【親父子】指父為兄 by桃花酒/竹葉奶（寵溺霸總攻ｘ盛世美顏明星受）

Tag： 年上攻寵受年齡差親父子娛樂圈合約中長篇有肉
寵溺霸總攻ｘ盛世美顏明星受（顧澤誠ｘ林子惜）

內容簡介：
父子年上，「我給我爹當弟弟，當著當著成情人」
非常規父子年上文，不合格的娛樂圈文。
一個「我給我爹當弟弟，當著當著成了情人」的悲（喜）傷（劇）故事。

PS.能把容易悲情或煽情的父子文寫得這麼搞笑也是一種才華，這作者很可以XD

01

　　在休假的最後一天，林子惜「早上」起來吃午飯的時候把手機給摔了。

　　還好他代言的手機雖然面向的是中低端客戶群但質量還行，裸機高空墜到地上也就撞了個角，撿起來還能照常使用，照常打電話給他經紀人陳芸芸。

　　「芸、芸姐，微博熱搜是怎麼回事？」對方電話一接通，林子惜不帶寒暄、立馬問了出來：「熱搜第一怎麼是『林子惜撞臉顧澤誠』？！」

　　「哦」，電話那頭的陳芸芸語氣冷淡：「不止微博，你打開新聞網站還能看到推送呢。反正熱搜和版面都已經花錢買了，不用也是浪費。」

　　林子惜聽得一頭霧水，詫異問道：「什麼叫不用也浪費，公司不是說要我和柳夏炒CP帶帶她嗎？我聽小張說，上週都已經在各論壇裡吹風預熱了。」

　　「吹風是吹風了，可惜還沒等熱，你的好粉絲就和『憐惜夫夫』粉把柳夏扒了個底朝天，連她以前在空美拍的照片都翻出來了。我讓幾個大粉攔她們，都沒攔住。」陳芸芸這回不淡定了，冷笑道：「還炒CP呢，公司不被迫雪藏她就算好的了。」

　　從大三參演電視劇出道到現在已經四年，自家粉絲和某腐向CP粉有多能打，林子惜也是知道的。他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那也不能拿這話題替代啊。顧澤誠那是什麼人，我就半紅不紫小明星一個，去碰瓷他不是找死。你趕緊把熱搜和通稿都撤了吧。」

　　「放心吧，以前有人拿顧澤誠炒緋聞，不是也沒見他有回應。而且也不止是一個覺得你和他長得像，就是拿撞臉說道說道，顧大老闆還能逼著你整容？」陳芸芸那邊有人在叫她，她毫不擔心地安慰完林子惜，又囑咐了一句「你今晚早點睡，明天《玲妃傳》開機儀式，小張7點去接你，你可別起晚了」就把電話掛了。

　　林子惜看著手機發了半天愣，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和顧澤誠可不是長得像嗎——那是他爹。

　　血緣關係上的，私生的，未認祖歸宗的那種。

　　

　　顧澤誠和林子惜他媽的故事，除去某些細節，歸納總結起來就是無知少女和軍二代貴公子日久生情、初試雲雨就珠胎暗結、事發後被棒打鴛鴦，少女拿了男方家裡一筆分手費卻捨不得按約定打胎，最後遠走他鄉獨自生子、將其撫養成人。

　　至於細節嘛，就是那年當家教的大學生少女已然大四，而被輔導的高中生軍二代才高二。

　　所以小時候總因為是單親家庭被欺負的林子惜知道真相以前，總覺得自己親爹禽獸、慫包、不是個東西；等他媽二婚前喝醉了被他套出提供Y染色體的人究竟是誰，再板著手指推算年齡，就只剩下一個感想了——

　　娘吶，您才是禽獸的那個！

　　因為母親幾乎不提有關他親生父親的事，現在又組建了新的幸福家庭，連他同母異父的妹妹都快九歲了，他倆當初究竟是怎麼回事，林子惜雖然好奇但是一直也不好再追問個明白。

　　但是身為當年那段錯誤時間開展的說不清正確還是錯誤的戀情的唯一受益人，能平安降臨在這世上的林子惜面對顧澤誠的新聞和影像時，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感。

　　嗯，大概就是犯罪物證面對受害者的心理？

　　之前有次參加慈善活動，他跟顧澤誠就打了個照面，就夠他嚇得心臟病都快犯了。現在經濟公司一個熱搜通稿，居然還把他倆聯繫在一起……這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趁著通告間隙在家宅了一個週末，週一起床就滿世界都是「林子惜撞臉顧澤誠」，林子惜休假的最後一整天都過得心神不寧。

　　就算是玩手遊連抽三十張卡，各個都是沒什麼卵用的廢卡，都沒能給他更多的打擊。

　　他就只有一個願望——那當然不是世界和平——而是XX或者XXX工作室趕緊麻溜地搞點大新聞，別管是哪個明星，吸毒、嫖娼、出軌、出櫃都成，只要能把他這通稿給頂下去就行。

　　

　　週一通常不是各八卦娛樂工作室活躍的時間，所以自然是沒有爆出什麼大新聞。

　　但是大約是公司宣傳部門那群摳門貨給的錢不夠多，等第二天一早林子惜再看微博，那個令他頭痛的熱搜已經從第一位降到第五十，再掉一位就跌出榜單看都看不見了。

　　他這才安心地隨意吃了口麥片粥，坐上助理小張開的保姆車就去了《玲妃傳》開機現場。

　　《玲妃傳》這劇吧，就屬於那種「隨便找個熱門小說吹成超級IP，再找幾個當小生、小花，靠著粉絲做免費宣傳，靠著播放平台決定收視率」的不怎麼有誠意的電視劇。

　　它還是個大女主劇。

　　在還是個小說的時候，男一男二的紅白玫瑰之爭就撕得響亮、掐得風生水起。

　　按理說以林子惜現在的熱度，應該有比這劇更好的選擇。

　　不過由於《玲妃傳》是他自家經濟公司投資的，裡面還塞了無數個自家演員做男三男四男N女二女三女N……林子惜這公司一哥，也只能按著安排演了。

　　好在林子惜自己在事業上也沒啥追求——他又沒什麼追求奢侈品的愛好，這幾年掙得片酬、代言費什麼的已經夠花了，現在基本就是在等著當初簽的十年約趕緊結束（哦，那合約距到期還有八年）——所以他自然是指哪演哪，並沒有什麼怨言。

　　林子惜是沒啥事業追求，但是從其他公司請來演男二的那位，可不是。

　　從他簽訂演出合同開始起，各大營銷號就沒少發「林子惜輸了」這種選圖特別雙標、拿雜誌硬照PK電視劇截圖的「比較」微博。

　　要知道，林子惜長得可是真好看。

　　他媽那種帶著拖油瓶的單身母親，追求者都一直排著長隊；顧澤誠那更是外貌在整個水表圈和商界裡都挑不出敵手。

　　只吸收他倆優點的林子惜在整個娛樂圈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帥哥。就連批評他演技差、是「中電（中央電影學院）之恥」的人，每次也不得不承認上一句林子惜是長得帥。

　　要不他也不能代表作沒幾個，卻圈了一大幫死忠粉、雞血粉和戰鬥粉。

　　所以男二孫玉文的豔壓宣傳一上，林子惜的粉絲就炸了窩。

　　這電視劇還沒拍，兩家粉絲都已經徹（單）底（方）大（面）戰（屠）了（殺）不知道多少回。

　　林子惜家的後援會更是早就訂好了，要在《玲妃傳》開機的時候就組織第一次探班——見見自家偶像、慰問慰問製作組，最重要的是，給不安分的男二點顏色看看。

　　粉絲要有組織的來探班，林子惜自然是不能拒絕，等開機儀式完畢，就立馬讓助理小張帶他去見等在現場外圍的粉絲團。

　　這次來探班的三十幾個前線，有好幾個林子惜都已經很熟都能叫上名字了，還有幾個也是有些印象的。

　　林子惜和她們打了招呼，說了幾句話，就注意到在這群熱情洋溢的妹妹粉、姐姐粉、媽媽粉當中，還有一個奶奶粉。

　　那位被人陪著過來的老奶奶看上去大約六十歲左右，穿著高貴、氣度優雅，人卻顯得比其他迷妹迷姐們還要激動，兩眼直勾勾得看著林子惜，眼眶中都含著淚水。

　　被這麼一位老人家所喜愛、還來探班，林子惜當然是受寵若驚，趕緊走到她身邊想要問候一下。

　　結果，他剛走到老奶奶身邊，就被對方抓住了雙手，深情地喊道：「澤毅！」

　　……

　　尼瑪，這誰啊？！

02

　　探班粉絲群中出了個砸場的，對方要不是個老人家，現場的幾十號迷妹們能表演大撕活人。

　　林子惜剛出道的時候有遇到過對方記不起他名字來的事，但這還是第一次被認錯人。還是當著自己一票粉絲的面，搞得林子惜也挺尷尬的。

　　他也只能自我安慰幸好陳芸芸為了給孫玉文留點面子，沒打算拿粉絲探班的事炒熱度，要不有娛記在現場，這樂子可就大了。

　　那個別人家的奶奶粉年紀大了有點糊塗，好在跟著她來的人還算拎得清。眼看著原本歡聲笑語、和樂融融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那位身穿小西裝、四十歲上下的女子趕緊開口勸人：「雯姨，咱們人都見到了，也該走了。可別在這打擾小毅工作，他很忙的。」

　　她這麼一說，老奶奶雖然還是死死拽著林子惜的手，神情卻漸漸平靜下來。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澤毅你工作忙也沒辦法，但再忙也得抽時間回家看看，我和你哥都等著你呢。」

　　說完後，那老人家就依依不捨地跟著同行的女子往片場外走，她中間幾次回頭看林子惜，大約是見他一點沒有挽留的意思，最終還是一臉落寞的離開了。

　　這砸場子還帶給人添親戚的老奶奶一走，來探班的粉絲們趕緊紛紛安慰自家偶像、表忠心。

　　林子惜到底是見過點世面的人，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反過來各種關心自家粉絲怎麼過來的、怎麼回去、外地來的住宿怎麼辦、等下吃什麼……

　　反正把他家那群迷妹感動地熱淚盈眶，直呼暖男偶像一生推。

　　所以，雖然中間有點小插曲，但這次的《玲妃傳》開機探班，是經紀公司滿意、能過來的粉絲滿意、全國各地在電腦前等著前線高清照來舔屛的其他粉絲也滿意。

　　至於被近距離圍觀了一個多小時的林子惜本人，他的意見不重要，不提也罷。

　　

　　《玲妃傳》雖然開了機，但是到主演們正式進劇組，還有兩天時間。

　　林子惜那個特別能折騰、會來事兒的經紀人陳芸芸就趁機給他安排了出席頒獎典禮的活動。

　　說是頒獎典禮，也不是什麼特別高大上的事，就是國內四大一線衛視之一的S電視台舉辦的年度電視劇慶典活動。

　　這種電視劇獎只要不是太爛的電視台，基本上每個衛視每年都會辦一回，不論是最佳、人氣還是風尚獎，反正就和分豬肉一樣，只要你能到場，主辦方就能給你琢磨出個獎來。

　　總的來說，含金量是沒有的，就是哄哄自家粉絲開心而已。

　　陳芸芸之所以給林子惜安排這個S衛視年度電視劇慶典的活動，一個是《玲妃傳》的拍攝地就在S市市郊的影視城，時間合適、往返也方便。

　　另一個原因嘛，就是國內最當紅的小生，秋連逸，已經確定要出席這活動。

　　算起來，林子惜和秋連逸走的是同一個路線——要演技沒有、要顏值一堆。按理說他倆應該同行輕、王不見王。

　　然而在互聯網發達、腐文化盛行的年代，兩個年紀相差不大還演過同一部戲的小生，除了能做對手，還能炒CP。

　　林子惜從中電畢業，簽了現在的經紀公司後的第一部戲，就是給秋連逸當男配一起演的武俠小說改編劇。

　　這劇拍出來改得就跟原小說的同人似的，連原著粉面對電視劇都不能劇透。

　　不過卻在高顏值、好平台、狠營銷的推動下，網上網下都成了大熱作品，一下子把林子惜和秋連逸的事業都推上了一層樓，也從此種下了「憐惜」這個CP的種子。

　　嗯，對，就是前幾天和林子惜的純粉一起幹翻了公司炒BG西皮推新人計畫的那個「憐惜」。

　　無論是真情實感覺得兩個人真有一腿的CP粉，還是對帥哥和帥哥組合賞心悅目的邪惡吃瓜群眾，「憐惜」這個人多勢眾的娛樂圈幾大邪教組織之一的存在，就決定了秋連逸和林子惜所在的兩家經紀公司不但不會殺CP，還會時不時地推波助瀾，發發糖、搞搞營銷、炒炒熱度。

　　對此，林子惜表示，屠龍勇士誰愛當誰當，反正他是不會幹的。

　　林子惜小時候因為沒有爸爸，人還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沒少被人欺負；等再大一點，就變成了沒少欺負回去的不良少年。高中的時候有段時間做死，更是曾經跟學校周圍的一個小幫派老大走得挺近。他在校內還算裝乖，到了校外可是身經百戰、沒少打架。

　　林子惜當初在片場第一次見到秋連逸，兩個人表面上是進行了親切友好的寒暄，可他後背就是一直發麻，以前打架遇到再狠的茬子他都沒有這樣過。

　　這種「對方是個狠角色」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後來他們兩個人熟捻了，林子惜對秋連逸的評價仍然是：人不錯，但是招惹不得。

　　現在這個「招惹不得」的狠角色就坐在林子惜左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我觀施主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

　　林子惜被他輕吹過來的氣息弄得一哆嗦，剛要趕人就發現現場直播的鏡頭向他倆的方向轉了過來，立馬調整坐姿向秋連逸的方向斜靠，口中說的卻是：「少胡扯，你就沒學過相面。」

　　「施主若求老衲，老衲就為施主拆解一番。施主若是不信……愛信不信。」秋連逸話說到一半，S衛視的鏡頭就轉過去了，他見林子惜不置可否也不強求，重新坐直了身體。

　　林子惜被他這麼一撩，還真有點好奇了，剛想求著「大師」給拆解一下，前面的頒獎嘉賓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最佳網絡人氣男演員——林子惜！」

　　林子惜在被喊到名字的一瞬間看向秋連逸，而秋連逸也配合默契地正看向他，於是這兩個人立馬相互擁抱了一下，在電視屏幕上雙雙佔了大約2秒的時間。

　　做完了這能讓CP粉和吃瓜路都狂轉截圖的舉動，林子惜這才站起來去領獎。

　　「最佳網絡人氣男演員」這麼注水豬肉的獎當然也沒什麼好激動的，林子惜在台上簡短的感謝了一下粉絲和經紀公司就下了台。

　　在他之後是秋連逸拿了「最具商業男演員獎」——以「憐惜夫夫」的演技，S衛視就算再分豬肉再注水，也不好意思把最佳男演員獎給他倆當中的誰。

　　等秋連逸也領完獎了，林子惜也把「秋大師」那相面相出來的血光之災給忘了。

　　而等他在慶典結束後，獨自開車回家卻發現被三輛車跟蹤的時候，再想起來「秋大師」的話已經是晚了。

　　他只能邊飆車想要甩掉後面的人，邊給關了手機的秋連逸發微信語音：「秋連逸，你是不是之前就發現什麼了？！居然不直接跟我說……臥槽！」

　　林子惜這句「臥槽」雖然送給微信那頭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對，但他的確不是對著「秋大師」說的。

　　他只是看到了從超到他車前面、將他逼停的黑色SUV的後座上下來的人。

　　嗯，跟他「撞臉」的顧澤誠。

03

　　林子惜原本以為大半夜能派三輛車跟蹤他的人，不是綁架犯，就是前段時間為了跟他爭資源啥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的那誰。

　　結果等顧澤誠從車裡一出來，林子惜嚇得差點把油門當剎車踩了。

　　身穿黑色羊絨大衣的顧澤誠不緊不慢地走到林子惜的車門前，半彎下腰用帶著手套的手有節奏地扣了三下車窗。

　　毫無準備就要跟自家受害人親爹第一次面對面打交道，林子惜心跳都快飆到180了。

　　他拚命嚥了嚥口水，終於鼓足勇氣顫巍巍地將玻璃窗完全降了下去。

　　半夜攔人的顧澤誠也沒做解釋，逕直伸手到車裡，抬起林子惜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番，這才開口說道：「倒真是很像，難怪敢炒作跟我撞臉。」

　　在家宅了兩天就禍從天降的林小生表示他巨冤。

　　不過就林子惜這幾年對顧澤誠暗搓搓地觀察調研，他知道在現在的情況下再辯解什麼「全是經紀人和公司的錯」只能顯得他推卸責任，無疑是火上澆油。

　　再加上看顧澤誠的態度並不像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林子惜心裡稍微鎮定下來點，咬咬唇後照實說道：「本來公司是想用別的話題的，結果出了意外，只好另外找個話題湊數，不是真有心拿您說事……您看，『撞臉』這話題不是第二天就沒熱度了嗎？不過如果真給您造成了什麼不便，還請您和我的經濟公司聯繫，我們一定盡力彌補。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林子惜話說得倒是漂亮，可顧澤誠卻完全不吃他這套，將捏著他下巴的手鬆開後冷笑道：「第二天就沒熱度了？哼，那是我讓人撤的。結果還是讓你們惹出事來了。」

　　林子惜之前以為是自家經紀公司摳門只肯花一天的錢，誰知道當初熱搜和通稿一上就被捅到顧澤誠這裡去了。話剛說出來就慘遭打臉，他尷尬地咳嗽了一下，然特別真誠地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補償您呢？您說，只要我們能做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顧澤誠從懷中抽出一個信封，遞向林子惜說道：「我這有一張明早去A國的機票，用你的護照買的。你到那邊以後再也別回來，也別出現在公眾視線裡就行了。」

　　還未認祖歸宗就要被掃地出國，林子惜整個人都驚呆了。

　　別人用他爹炒緋聞都嘛事沒有，換成他只是炒個「撞臉」就要被趕到國外……這也太坑兒子了吧。

　　他吞了吞口水，扒著車窗眼巴巴地瞅著顧澤誠，小心確認：「您是開玩笑的吧？」

　　「等下談不攏的話，就不是了。」顧澤誠說完將信封收了回去，轉身向自己的車走去。

　　結果等他走到黑色SUV前，身穿西裝的下屬幫他把門都打開了，林子惜居然還沒跟上來，反而轉去開自己的後備箱。

　　顧澤誠便冷聲道：「要磨蹭到什麼時候，過來！」

　　林子惜聞言，一邊從後備箱裡拿出三角警示牌，一邊無奈說道：「這車是在我名下的，萬一隨意遺棄引發了事故，絕對要上娛樂頭條。」

　　顧澤誠頓了一下，等林子惜都選好位置要擺放警示牌的時候才對另外一輛車副駕上的人吩咐：「王詠，你替他把車開上。」

　　然後他對著林子惜說道：「再給你五秒時間，晚了你就直接滾去國外。」

　　「就來！」林子惜一把將車鑰匙丟給王詠，邊說邊狂奔到SUV的另一側，在顧澤誠坐穩前就衝了進去。

　　在上車以後顧澤誠並沒有像林子惜設想的那樣馬上開口，而是一直開著閱讀燈翻閱手中厚厚的文件。

　　他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林子惜想的那種私密又有格調的私人會所，而是顧澤誠的辦公室。

　　都大半夜了居然還在秘書為他倆倒上茶、把紫砂茶壺留在房間內就出門了，留忍不住胡思亂想的林子惜獨自面對他親爹。

　　他有點緊張又有點尷尬地看著顧澤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然後將看了一路的文件夾遞向他。

　　林子惜幾乎是在瞬間就謙恭地伸出雙手將文件接住，只見夾子外文件名稱上打印著四個字——僱傭合同。

　　事到如今，如果這份文件是對他身分的調查結果，他都不會有多意外，可僱傭合同什麼的……林子惜一頭霧水地看向書桌對面的人。

　　而顧澤誠也終於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迷之沉默，用手指輕叩了幾下書桌後說道：「我曾經有個小我幾歲的弟弟，可惜他十年前出事去了。家母雖然表面上接受了這件事，但心裡一直過不了這個勁。這幾年她年紀大了，人有些糊塗了，就時不時以為家弟還在。」

　　「本來我們騙老太太說家弟是被國家派到國外執行秘密任務，所以常年不能跟家人聯繫，她一直也就信了。」顧澤誠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對著林子惜冷笑了一聲說：「可好死不死前幾天某人炒作跟我撞臉的新聞被家母看到了，她就一心認定了這人是我多年飄蕩在外的弟弟！」

　　林子惜本來在假裝喝茶做掩飾，聽到這裡手一抖差點把茶給潑了。

　　娘親吶，這種神展開的劇情，你生我的時候料到了嗎？！

　　顧家多年飄蕩在外的孫子看著他親生父親，有點猶豫地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明早就給我滾到國外去，家母百年之前別想能再入境回來；另一個……」，顧澤誠抬手指向林子惜手中那足有百頁的契約書，「在這份合同上簽字，在老太太面前好好扮演我弟弟的角色！」

　　公司隨便炒了個話題，自己就要升格當自己的小叔叔了……林子惜覺得腦袋有點亂。

　　為今之計，只有緩兵之計一條。

　　林子惜定了定心神，十分真誠地說：「您看，您這份合同還挺厚的，我一時半會兒可能看不完，要不我帶回家仔細閱讀一下，明早6點前一準給您答覆。這樣行嗎？您看，我現在要是隨便就答應簽字了，萬一您的要求裡有我辦不到的，您以後還要再給我買張國際機票，到時候大家多尷尬啊。」

　　顧澤誠估計設想了十個林子惜的反應，都沒想到他會來這齣，一時有點愣。

　　他直到幾秒後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林大明星家住得離這裡也不近，還是我讓人送你去酒店住一晚吧。明早6點前給我答覆，你可記好了。」

　　然後他就打了一通電話，叫了三個西裝革履但身材高大的保鏢模樣的人過來，一路「護送」林子惜到附近同屬於顧澤誠產業的酒店去仔細閱讀合同去了。

　　人家是被逼上梁山，林子惜這是被逼住五星級酒店，還附送保鏢守門服務。

　　他在總統套房寬大的洗澡池裡好好洗了個澡、消了消乏，深吸一口氣，最終懷著虔誠的態度，將這份恨不得比他的台詞本還厚文件翻看。

　　只見在「甲方（聘用方）：顧澤誠 | 乙方（受聘方）：林子惜」後面最關鍵的一行字是——「乙方同意根據甲方需要，承擔在宋雯女士面前扮演顧澤毅的工作」。

　　……

　　敢情，之前在粉絲探班時「砸場」的那位奶奶粉，還真是他奶奶啊？！！

04

　　這世界上最離奇的事情不是你親爹來找你扮演他兄弟，而是你親爹找你扮演他兄弟的時候還給了你一份多達百頁的僱傭合同。

　　顧澤誠不愧是幹大事的人，從「林子惜撞臉顧澤誠」上熱搜、推送到現在不過三天時間，他給林子惜的那份契約書就已經詳細到連如果有媒體發現他出入顧宅，他和他公司該進行的公關應對流程之類的事都包括在內。

　　更別說「乙方未經甲方允許，不得對第三方透露本合同內容」、「乙方不得對第三方宣稱或默認與甲方存在血緣關係，並以此牟利」……這種明顯會被忌諱的事。

　　乙方林子惜邊打瞌睡邊翻閱完了手中厚厚的文件，邊在心中盤算著他要不要乾脆去A國算了。

　　整個合同裡有上千條條款細則不說，還有將近五十頁的顧澤毅生平、交際情況、興趣愛好、特殊習慣等等「工作準則」需要他記牢……甲方爸爸這是不給活路啊！

　　他平時拍部戲需要背的台詞都未必有這個多。

　　其實按林子惜現在的存款，在國外生活幾年也未必是問題，可他要是這麼一走了之，該如何像他那個始作俑者的媽解釋才是難題。

　　林子惜在手機聯繫人中翻出他母親的電話號碼，想要打電話過去問清楚她和顧澤誠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來回滑動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個電話撥出去。

　　無論當初到底都發生了什麼，無論顧澤誠年近四十依然單身跟他媽有沒有關係，他能確定的是那個生他養他的女人，現在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有著溫柔勤勉的丈夫和聰明可愛的小女兒，日子過得充實又美滿。

　　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的事，去打擾自家母親的幸福與平靜生活……林子惜自認不是個足夠體貼孝順的兒子，但這道是非題，他還是會做的。

　　在約定的時間快要到的時候，林子惜終於撥通了顧澤誠留給他的電話號碼。

　　「合同我讀完了，關於令弟的資料我還需要時間背誦，其他的都沒有問題。」凌晨五點多給人打電話，林子惜也不寒暄了，直接開門見山。

　　而顯然早已經醒來了的顧澤誠也不廢話：「我在辦公室等你，半小時後過來簽字。」

　　林子惜住的酒店離顧澤誠辦公室很近，他原本以為這半個小時時間是顧澤誠給他自己準備的，等真過去了才發現這時間是留給專程趕來的律師的。

　　還是兩個。

　　於是，林子惜在當了二十三年「沒爹的小雜種」後，以另類方式被「認祖歸宗」了。

　　可喜可賀。

　　林子惜在律師見證下簽好僱傭合同時，還不到早上七點。

　　因為顧澤誠給了一個月的「上崗」寬限期，用於熟記顧澤毅的資料，他開車回家的時候就在腦中規劃好了「從明天起每天背誦兩頁紙，最後四天背誦第二遍」的計畫，並在回家後成功地肝了一天的某抽卡手遊來減壓。

　　然而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林子惜第二天就在《玲妃傳》劇組迎來了一位特殊的「私生飯」——身為他奶奶的奶奶粉。

　　「澤毅……」白髮蒼蒼、早失愛子的老人眼眶濕潤地低聲叫著渾身僵硬地從她身邊走過、要進片場的林子惜。

　　雖然當年顧家棒打鴛鴦還差點讓他媽把他打了胎，但從源頭來說，畢竟是當年已經年滿二十了的他媽跟個未成年攪在了一起的錯。

　　林子惜雖然對著宋奶奶沒有面對顧澤誠時的那麼多愧疚與心虛，但心裡到底也沒有什麼怨恨之情。

　　現在被她這麼殷殷切切又小心翼翼地呼喚，他大約是昨天抽廢卡抽太多搞到腦抽了，居然一個沒忍住，答了一聲：「唉。」

　　於是，當下午六點聞訊匆忙趕回來的顧澤誠一開家門，聽到的就是他媽欣喜地召喚：「澤誠，快過來看看，是誰回來了！」

　　以為自己的律師團隊將僱傭合同擬的天衣無縫卻在第二天被狠狠打臉的顧爹，在一瞬間想要掐死他那個總不按理出牌搞事情的「弟（兒）弟（子）」的心都有了。

　　而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林子惜緊張地「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有些僵硬地對著將外套遞給家裡保姆王嫂後走過來的顧澤誠叫道：「……哥……」

　　被他叫的人臉色原本陰沉得可怕，但在走到老太太能看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驚喜的模樣，等走到林子惜面前更是先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拳，然後一把將他摟住笑道：「你小子總算回來了，哥還擔心你找不到家門了。」

　　林子惜一邊感嘆自家親爹這表演功力比他個科班出身的演員還強，一邊配合地說：「我這不是忙嘛，等以後有空了……」

　　林子惜還沒把後面那句「就多回家看看」說完，就感到摟在他肩膀上的手明顯在用力，立馬從善如流改了口：「唉……可惜我這段時間拍戲和活動太多，以後的事等以後再說吧。」

　　顧澤誠這才算滿意地放開了他，口中說的話卻頗為惋惜：「小毅現在發展的很好，以後恐怕會越來越忙，這幾年是沒多少時間能陪著媽了。」

　　老太太卻渾然不介意，拉住林子惜的手笑道：「你哥一向死腦筋，澤毅你怎麼也跟著他學。你忙沒有關係，工作需要媽都理解。反正影視基地離這也近，媽啥時候想你了就去片場探班不就行了。放心，媽去了就是當什麼……圍觀群眾，保證不打擾你拍戲。」

　　橫國影視基地說是在S市市郊，但是離這至少兩個小時的車程，讓一實際年齡都快七十的老太太這麼折騰著去探望晚輩……別說是自己親奶奶了，這就是別人家的奶奶林子惜也覺得折壽啊。

　　自己給自己當叔叔、管親爹叫哥、向奶奶叫媽，林子惜已經覺得自己的命少了半截，他哪還敢真答應老太太的提議。

　　再看看站在宋奶奶後面的顧澤誠那陰冷的表情，林子惜乾咳了一下，馬上轉換話題：「我哥也回來了，咱們要不要現在就開飯？剛才媽你在廚房做飯，我光聞著味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多年未歸的「兒子」回來了，特意下廚張羅了一桌飯菜的老太太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她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起來了，帶著大小兩個兒子去飯廳。

　　之前宋奶奶和王嫂一起在廚房忙乎還不許林子惜去看，說是要給他點驚喜。

　　現在到了看到六菜兩湯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餚，林子惜還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奶奶手藝真是不錯。雖然這晚飯裡有多半是他吃不了的辣菜，但看上去還真是道道都色香味俱全。

　　按理說，飯桌上應該是讓長輩先動筷子，但小兒子「離家」終於歸來，當媽媽的自然是期待滿滿地等著他先嘗嘗自己做的菜味道變了沒有。

　　林子惜爭不過，只好拿起筷子，去夾離自己有點距離的蜜糖蝦球。

　　誰知道，他剛向那盤子伸手，坐在他身旁的顧澤誠就按住了他的手，然後從他面前飄滿辣椒的盆裡，夾了一大塊水煮魚到他盤子中。

　　「小毅你不是最喜歡吃咱媽做的川菜嗎？媽今天特意給你做了這麼多，你可多吃點。」顧爹一臉笑意地說道。

　　某甲方顯得一臉和善又慈愛，可林子惜怎麼聽不出這話裡的弦外之音。

　　前一天以為時間還早、不務正業玩了一天手遊、根本沒再去細看合同書裡顧澤毅資料的某乙方冷汗都要下來了。

　　和自家小叔喜歡吃辣不同，林小生他可是圈內有了名的不能沾辣的，每次在片場由劇組準備盒飯的時候，他的助理小張都會特地用紅色大號字體標明「林子惜：特餐（不吃辣）」。

　　林子惜平日裡是滴辣不沾，可現在人到屋簷下，這片由他親爹從紅通通的菜盆裡夾出來的他親奶奶做的水煮魚……他一咬牙，就放進嘴裡了，然後瞬間就被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為了做掩飾，他便盯著老太太語帶哽咽地說道：「一點都沒變，還是……是家的味道，媽……」

　　於是，他奶奶的眼淚也出來了，嘴裡連連說道：「沒變就好，沒變就好，澤毅你多吃點。」

　　結果老太太邊說，就邊往林子惜的盤子裡夾了滿滿一盤子各種火紅火紅的菜餚。

　　這下林子惜是真的要掉眼淚了，深吸一口氣強顏歡說了聲「謝謝媽」，就開始拚死吃菜。

　　雖說是拚死，可他畢竟是不能吃辣的人，就算是「感動」得涕淚橫流，他盤裡的菜消下去的速度還是不怎麼快。

　　何況，等他辣得半死，好不容易把宋奶奶夾的菜都吃了，老人家立馬又給他添了比剛才還滿的一盤。

　　林小生眼瞅著自己要成娛樂圈第一個因為強行吃辣進醫院搶頭條的明星，趕緊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爹狂打眼色。

　　顧爹本來一直在沉默地看著他和老太太上演「母子情深」，接到他求助的信號後終於開了口，「媽，你今天沒給小毅做椰汁紫米露啊，他不是除了辣的就最喜歡你做的這個。」

　　宋奶奶被他一提醒，立馬擱下筷子，飯也不吃了要先去廚房把紫米給煮上。

　　顧澤誠給王嫂使了個眼色，對方立馬跟著去幫（拖）忙（延），而他則轉向已經辣紅了一張俏臉的林子惜，冷哼了一聲，然後將林子惜盤子裡的菜通通夾到自己這邊。

　　他做完了這些，有些面色不善地瞟了林子惜一眼，不耐煩地說：「還愣著幹什麼？挑你能吃的吃啊！連辣都吃不了，這麼嬌氣。」

　　雖然不能吃辣和嬌氣之間並沒有什麼必然聯繫，可被呵斥的林子惜並不想吐槽，他一邊夾著蜜糖蝦球，一邊在心裡循環著一句話——哥啊，你真是我親爹！

　　嗯，這話沒毛病。

　　於是，當宋奶奶從廚房回來的時候，餐桌上的飯菜已經被這兄（父）弟（子）倆風捲殘雲掃蕩了大半。

　　林子惜一邊拿面紙擦去嘴角的蜜糖汁，一邊打著飽嗝稱讚道：「媽，您做辣的真是一絕。」

　　而顧澤誠也夾起僅剩的那塊蝦球，說道：「媽，小毅今天剛回來就隨著他了，以後王嫂做飯還是按平日裡的來。他都這麼大的人了，別老嬌慣著。」

　　老太太被他倆哄得一愣一愣的，嘴裡對顧澤誠說著「你也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今兒個跟你弟一樣吃飯就跟搶似的」，臉上卻是身為人母的驕傲與欣慰。

　　林子惜看著心中無限感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對宋奶奶說道：「我今天下午是特地跟劇組請假出來的，明天早上還有場戲，要6點以前去化妝。現在飯吃完了，等下我還是早點回橫國吧，晚上再看看劇本什麼的。」

　　宋奶奶剛剛把紫米露煮上，「小兒子」就說要走，她自然是不樂意的，但畢竟對方有工作在身，影視基地又離得遠，只好點頭妥協：「你也累了一天了，也別自己開車了，讓你哥開車送你回去，明天找司機再幫你把車開過去。」

　　……

　　看著也工作累了一天的顧澤誠表面點頭答應、實際上皮笑肉不笑的臉，林子惜內心裡閃現出一句《紅燈記》裡的台詞：

　　「鐵梅！你爹不是你親爹，奶奶也不是你親奶奶！」

05

　　顧澤誠將車開出顧宅以後，原本帶著笑意的臉馬上就變得面無表情，就像身旁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別說對話了，連個眼神的餘光都不給。

　　林子惜僵坐在副駕駛位上毫無目的地盯著前方的路看，既不敢向他爹那邊看顯得在窺視，又不敢向窗外看好像不耐煩又不尊重。

　　他倆一個開車、一個看路（字面意義上的）雙雙沉默了將近半小時，林子惜只覺得車裡的氣氛越來越尷尬，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頭扭向顧澤誠，「您等下找個合適的地方就把我放下來吧，我叫助理來接我。橫國那邊那麼遠，就不麻煩您真送我過去了。」

　　誰知，顧澤誠卻根本不領他情，冷笑了一下說：「知道麻煩還敢私下跟家母接觸……陽奉陰違你做得可真溜啊！」

　　林子惜這次本來就理虧，一個「唉」字害得他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被當面指責心裡更是不安。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地往自家奶奶身上推鍋：「那不是她老人家自己找到我們片場來的嘛，我怕要是這次我不跟她相認，以後難解釋……」

　　「怎麼難解釋？」，顧澤誠向林子惜的方向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就說你現在在執行秘密任務，要偽裝成另一個身分，不就得了？！」

　　林子惜聽了這話嘴角直抽抽。

　　以前顧澤毅出車禍死了，就是「被國家派到國外執行秘密任務」；現在找他來當小叔叔的替身，就是「執行秘密任務偽裝成另一個身分」——國家說：好大一口鍋！

　　「我會跟家母這麼解釋，讓她少去找你，你自己……」顧澤誠的話還在繼續，不過剛說到一半就被他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先是通過藍牙耳機接了電話，說了幾句「媽……嗯，沒，我沒訓他……哦……」就把電話轉到了車載藍牙。

　　「澤毅啊……你哥沒又訓你吧？他也都是為你好，才總管你，你別跟他置氣。」電話那頭傳來宋奶奶的聲音。

　　林子惜一邊琢磨著：他爹十六歲就能跟他媽「鬧出人命」來，這個能讓他爹總是教訓管教的小叔叔得多不像樣子；一邊笑著回答道：「媽你淨瞎操心，我哥就是問了問我這幾年的情況，沒訓我。」

　　「哦，那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洪亮地笑了笑，然後說出了她打電話過來的主要目的：「我剛才想了想，澤誠你送完你弟再回來也得快凌晨一點，實在太晚了。你今晚就別回家了，直接住澤毅那就行。你倆也這麼多年沒見，正好可以多聊聊天……不過可不許吵架！」

　　林子惜在她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讓他那個明顯已經在爆發邊緣的爹送他去橫國也就算了，還要兩個人獨處一室一個晚上——論坑孫子，他奶奶是職業選手級的！

　　林子惜都不敢往顧澤誠的方向扭頭，看對方的表情了。

　　反正無論顧爹現在臉上是何等冷峻陰森，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孝順體貼：「好的，媽你就放心吧，我今晚就住小毅那邊了。你今天去了橫國這邊晚上又做了一大桌子菜，也累了吧，早點休息吧，我們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您就別惦記著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回答道：「你也就算了，你弟弟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回來，我哪能不惦記著啊。等你們在酒店住下再給媽個電話，媽才放得下心休息……好了，你晚上專心開車，咱們先不聊了……等會兒別忘了再打給我。」

　　宋奶奶的電話總共不到五分鐘，就已經把顧澤誠中途放下林子惜獨自離開的路堵得死死的。

　　一想到等下居然真要帶被他媽欠了債的甲方爸爸進自己的酒店房間，林子惜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結果他爹就跟這段插曲沒發生過在一樣，居然能接著電話前的話繼續教訓他：「我會讓老太太少去找你，你自己也要記牢自己的身分！要是讓我知道你藉機利用家母……」

　　顧澤誠的頓了一下，冷笑說：「因為片場出事故喪生的演員，也不是沒有過！」

　　林子惜聞言，「蹭」地一下就扭過頭去震驚地看向身旁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人。

　　說好的法治國家，說好的遠離水表圈、專心做商業領袖呢？！！

　　一言不合就意外事故，林子惜覺得他這幾年在心中為顧澤誠構建的「被女流氓糟蹋了的無知少年受害人」形象，從他倆正式見面到現在連三天都沒過滿，就已經搖搖欲墜快土崩瓦解了。

　　不過現在有一點林子惜基本能確定了——顧澤誠，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他兒子，而不是跟他兩個人對著演戲。

　　按理說以他爹現在表現出來的尿性，要找他來扮演他叔叔，不說多了，至少也要調查一下他的家庭背景、父母身分吧——他爹可是連他行程、住址、車牌號、護照號都一清二楚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顧澤誠在見到他的資料後，居然沒有意識到他倆之間可能存在血緣關係。

　　林子惜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究竟，最後乾脆決定不想了。

　　反正他也沒打算認祖歸宗，反正顧澤誠也沒認出他這個兒子……他就夾緊尾巴好好做戲，等若干年後他奶奶駕鶴西去，他也算是對著父親、祖母兩位長輩盡過孝了，到時誰也不欠誰。

　　何況，顧澤誠給的報酬也配得上他當紅小生的身分。

　　真算起來，拿錢給自己爸爸當弟弟……這麼牛逼的工作他可一點都不虧。

　　林子惜想通了這一切，頓時覺得面對自己親爹也有底氣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扭頭對顧澤誠說道：「您真不用像防賊一樣防我，我對你們顧家真沒有什麼企圖。您肯定也調查過我的資料，知道我的收入、支出和經濟現狀了。我既不喜歡名車、名錶、奢侈品，又不喜歡做風險投資，等到八年後我和公司的經紀約結束的時候，有個大幾千萬的存款絕對沒有問題，下半輩子是足足夠用了……我真沒必要為了錢跟您對著幹。」

　　聽到他的話，單手開著車的顧澤誠倒是真又仔細看了他幾眼，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不是滿意：「這樣你就滿足了……真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難怪據說演技一直很差。」

　　有上進心就要被「意外事故」，沒上進心又被嫌棄批評……林子惜覺得，他要是真被顧澤誠撫養長大，沒準已經離家出走八百回了。

06

　　從顧宅到影視城的路才行了一半，林子惜就被他爹懟得想跳車。

　　眼瞅著再度恢復靜默的車廂內氣氛變得更加凝滯，他左思右想確定不會再惹出什麼亂子來，就向顧澤誠建問道：「你車上有MP3或者碟嗎？」

　　「我開車很少聽音樂。」顧澤誠話是這麼說，但大約也是覺得兩個人再這麼沉默相對下去也是尷尬，就伸手將車載收音機打開了。

　　收音機打開後第一個頻道在做情感諮詢，顧爹向上調頻換了個台，在賣男性保健品，又換了一個，聽眾熱線搶答奪寶節目……

　　顧澤誠的眉頭越來越緊鎖，撥動方向盤上換頻道按鍵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等他調到第五個電台頻道的時候，音響裡終於放出了悠揚的音樂。

　　顧澤誠的眉頭終於放鬆了下來，可做副駕駛位上的林子惜的背卻一下子就僵硬了——這世上的流行歌曲有千千萬，電台主播放的偏偏是他唱的那首。

　　本來吧，林子惜身為一個（演技並不太合格的）演員，跟歌手圈完全是兩個世界。

　　但在現今的娛樂圈，身為個偶像明星要是沒唱過幾首歌，你都不好意思開個什麼Fan Meeting、弄個什麼直播。

　　所以無論是幾線的小生，也別管五音究竟有多不全，差不多都出過兩三首音色全靠後期、打榜全憑粉絲、出了本圈基本查無此歌的單曲。

　　林子惜作為能開萬人Fan Meeting的當紅小生之一，自然也不能例外。不過他有一點比圈內水平高，就是在公司的運作下，他有幾首歌是給自己主演的電視劇唱的主題曲什麼的，所以就算是不混粉圈的路人也有一定概率聽過他唱的歌。

　　於是，現在電台就把他給前段時間播的電視劇唱的片尾曲給放出來了。

　　聽著收音機裡修音修得他自己都快聽不出來的曼妙歌聲，林小生表示：這還不如出了本圈查無此歌呢好嗎？！

　　一首完整版的歌也就是三、四分鐘，可林子惜如坐針氈地在車裡感覺簡直度秒如年，等這首歌好不容易播完了，還不等他鬆一口氣，這倒霉催的音樂頻道居然把他唱的同一電視劇的插曲接著放出來了。

　　他之前這劇，是一個女主愛男主的時候男主愛女配，等男主愛上了女主女主又愛男配的狗血故事，這插曲是專門在男主誤會女主、女主誤會男主、男主傷害女主、女主傷害男主……等等劇情的時候放的。

　　這歌得有多憂愁傷感、男默女淚、造作蛋疼，可想而知。

　　跟親爹一起聽這種「說好白首不相離 可你早已叛我去」風格、還是自己唱的歌，林子惜尷尬得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可他爹，軍隊高層的二代、國內商圈有名的大佬，居然還聽出了點趣味，甚至收回了原本搭在車窗的手，開始在方向盤上跟著音樂輕輕敲出節拍。

　　現在車廂裡的情況實在是詭異，林子惜一邊尷尬，一邊又忍不住想笑，只好將視線轉向車窗外，努力不去看身邊的人。

　　這是比剛才還要詭異的三分鐘，林小生像是等了一世紀之久，終於等來了這首歌漸漸消音結束。

　　這時，顧澤誠居然還有點意猶未盡地扭頭問他：「剛才這首歌的名字你知道嗎？」

　　林子惜當然知道了，誰不知道他也得知道啊！

　　可關鍵問題是……就現在這情況，他能說得出口剛才這首原聲60分、修音後101分（多1分給後期團隊不怕他們驕傲）的歌，是他自己唱的嗎？！

　　被顧澤誠這麼問，林子惜一下子有點糾結，拿不準現在自報是演唱者，是會在自家親爹面前刷點正面形象，還是又會被懟。

　　不過他也沒糾結多久，因為在一個簡短的廣告後，這個音樂電台的主持人的聲音從收音機裡傳了出來：「剛剛我們播放的是林子惜為《玲瓏約》演唱的片尾曲與插曲……」

　　顧澤誠頓了一下，然後用一種不可思議地語氣問道：「娛樂圈有和你重名的？」

　　林子惜掩飾性地咳嗽了一下，「後期師傅比較厲害。」

　　顧澤誠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好幾下，終於開口說：「那你唱一下。」

　　林子惜又咳嗽了好幾下，最終還是在顧澤誠催促的目光下唱了起來。

　　這歌他有幾個月沒唱過了，又是在自家親爹面前獻唱（醜），一開始唱得有點虛，還有點不在調上。

　　不過他到底還是受過緊急培訓、被專業人士指導過，他唱了幾句後就漸入佳境，等到了副歌「說好白首不相離 可你早已叛我去」這一句的時候，還真有了那麼點修音後正式單曲的味道。

　　顧澤誠安靜地開著車、一直沒打斷他，等到他唱完了以後才點評說：「你們後期團隊的確厲害。」

　　這大約算是差評吧……

　　林子惜不自然地撓了撓頭，又聽到身旁的人補充說：「不過倒是比你的演技有可塑性。」

　　……大哥，你不懟你兒子會死嗎？！

　　從正式見面到現在一直被嫌棄，紅了後這幾年到哪都是被人捧著的林小生終於有點忍不住了，扯出個看起來真誠極了的笑容，問：「您看過我的戲？是哪一部啊？」

　　「沒有。」顧澤誠斬釘截鐵地說。

　　林子惜笑得更真誠了，「您都沒看過我演的劇，就總批評我，這不太好吧。太祖有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調查了。」顧爹瞥了他一眼，「『中電之恥』，你演技能好起來之前，你的劇我覺得我都沒必要看。」

　　……

　　親爹和黑粉的思路出奇一致還讓人無法反駁，林小生覺得自己真是來給他媽還債的。

　　一個晚上收到了過量打擊，在到劇組入住的酒店前的一個小時車程裡，林子惜都保持著沉默。

　　顧澤誠也沒再說話，好在收音機裡的音樂頻道一直在放著各種風格的歌曲，車裡的氣氛被掩飾得還不算太糟糕。

　　等到達了目的地，顧澤誠自然是不能找門童泊車，自己開進了無人的停車場後才和林子惜兩個人下了車。

　　「你的房間號是1808？」他鎖車後說道：「你先回房間，我等下去找你。」

　　「哦，拜拜。」林子惜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就往電梯方向走。

　　他爹在後面又叫住了他，「你唱歌可能比演戲更有前途，可以考慮轉型。」

　　雖然勉強可以將這話當做是對他的肯定與鼓勵，但國內歌壇都已經糊到大神都要靠上綜藝節目播存在感，對於顧澤誠的話林小生只想問候他，啊，不，是他倆共同的祖宗十八代。

　　不過對待自己的爹，還是個受害者的爹，還是要客氣的。

　　「謝謝，呵呵。」林子惜說。

07

　　呵呵完親爹，林子惜走到地下停車場電梯前卻又返了回去。

　　「差點忘了，這家酒店的電梯有門禁，你沒門卡的話去不了我那層啊。」他想了想，有點為難地說：「要不我把我助理的那張卡要過來給你？」

　　顧澤誠像看傻逼一樣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我去前台在18層另開一間房，你晚上還真想和我一起睡？」

　　林子惜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也不知道他爹是就這性格，還是因為之前「撞臉」的事看他不順眼比較針對……這麼個懟人法，顧澤誠能成為商業巨擎而不是眾叛親離，真不是因為他手下全是一票抖M？！

　　林子惜一路吐著槽回到劇組給配備的套房，從冰箱裡取出瓶氣泡水，一口氣喝了小半瓶才算消了氣。等他把水放回冰箱，就聽到有人在按門鈴。

　　自己回到房間也不過十分鐘顧澤誠就來了，林子惜不由有些感嘆這酒店服務人員大半夜了工作效率還挺高，就直接去開了門。

　　結果，門外站的卻不是他預料中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而是位前凸後翹、容色豔麗的美女。

　　「程菲？」林小生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禮貌客氣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程菲和林子惜同樣隸屬於星辰娛樂，比他早簽約兩年，卻不像他一樣順風順水幾年就成了當紅人氣小生，至今也只勉強算是二線明星，這次被公司安排來演《玲妃傳》的女二，通稿、熱搜什麼的也沒少買，也算是有心再往上推她一把。

　　同在一家公司，林子惜和她是有些交情，但遠沒親近到能大半夜相談的。

　　所以林子惜笑得彬彬有禮，卻一點也沒有請對方進屋的意思。

　　程菲將手裡的台詞本揚了揚，「明天有咱倆第一場對手戲，之前都沒和你搭過戲，我有點擔心，就想和你提前對對劇本。」

　　聽她這麼說，林子惜心中又想「呵呵」了。

　　對你妹的劇本啊！

　　在娛樂圈「深夜對劇本」=「兩人有一腿」，這等式連小學生粉絲都知道。他倆都是入圈行好幾年的人了，還給他來這套。

　　林子惜一般對圈內的八卦什麼的並都不感興趣，關於程菲他是有聽過一些傳聞但也沒留心。他一不是導演製片、二也沒大牌到能給人牽線資源，也不知道對方怎麼著就忽然把注意打到自己頭上了。

　　林子惜心裡有點煩，面上卻越發客氣和善，「現在也快11點了，對劇本的話有點太晚了。要不咱們明天早上早點進組準備，帶妝對戲更能有狀態。你說是吧，程姐？」

　　出道的時候二十，六年過去了官方檔案22歲的程菲臉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從容，揶揄笑道：「看你緊張的。兔子不吃窩邊草，就算只想和你炒個CP都有柳夏這個前車之鑑，何況你這種年紀小的姐還看不上呢。我是真想和你提前對下戲，這劇女一男二都是外公司的，你不怕被人嘲笑星辰娛樂一個會演的都沒有，我還怕呢。我可沒你那麼大的心！」

　　被程菲當面說破還直戳演技的軟肋，林子惜一下子有點尷尬，再看對方顯得磊落大方的態度，一下子也吃不準她是不是真的只單純想和自己對劇本。

　　這時候要是再一口回絕，就有點太不給面子，得罪同公司的藝人；但要是答應了吧，等下他爹顧澤誠還要過來，他奶奶宋雯還要查崗呢。

　　林子惜一下子有點兩難，想了想還是側身請一直站在門口的程菲進屋了，他也跟著走回套房的客廳，不過卻將門半開著沒有關上。

　　他快速地給顧澤誠發了個信息，讓他入住以後把房間號告訴他，等下林子惜自己找個藉口脫身過去。

　　之後他又當著程菲的面給助理小張打了個電話，說他倆要對劇本，讓小張買點宵夜送過來。

　　做完這一切，林子惜給已經坐在沙發上的程菲倒了杯水，問道：「那咱們現在開始？」

　　程菲點了點頭，看了幾眼台詞本，再抬頭時已經是淚眼婆娑、聲音幽怨，「陛下信她不信我？」

　　為了讓演員之間能能快速熟悉、配合起來，很多劇組都會先把吻戲和床戲拍掉，《玲妃傳》也不例外。

　　身為大女主戲，為了配合觀眾們的喜好，這劇裡女主和林子惜飾演的皇帝、孫玉文飾演的敵國將軍之間都有不少吻戲，而程菲演的皇后和皇帝之間卻只有一個安慰式的輕吻。

　　他倆今天對戲當然不會連親吻的部分也來一遍，但前面那些台詞和肢體動作還是要演的。

　　林子惜走到程菲面前，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假裝去抹她的眼淚，口中背著台詞：「梓童怎麼會這般想，你是朕……」

　　林小生的台詞沒說完就驟然停了下來。

　　這倒不是因為他忘詞了，而是因為，他為了避嫌特意沒關的門被推開，顧澤誠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走了進來。

　　問：正和女演員親密對戲的時候，被自己未公開的父親撞到了，是怎樣的體驗？

　　答：林子惜他整個人都要WTF了！

　　一直打著商務電話沒顧上看短信的顧澤誠在走到客廳時，才意識到1808號房間裡並不只有林子惜一個人，他終止了通話，面無表情地看向林子惜等他的解釋。

　　而程菲則一把就將林子惜的手推開，站起身來走到顧澤誠面前，發出驚喜而不是驚訝的聲音「顧總，您怎麼在這裡？！」

　　於是，林小生在一瞬間忽然有個可笑的猜測。

　　尼瑪，程小花不會是剛才在停車場撞見了他和顧澤誠，所以不想勾引他，而是想拿他當跳板做他小媽吧？！！

　　看著親爹那明顯不怎麼享受這飛來豔福的神色，林子惜在程菲身後做了個無奈攤手的姿勢——合同裡保密協議寫得好好的，結果上崗第一天就被人撞到了，他也不想啊！

　　結果還不等顧澤誠說話，他身後原本被關上鎖好的門又被打開了，有著這個套房第二張門卡的小張提著一大兜食物走了進來：「我在附近買了好幾樣，不知道……顧澤誠？！」

　　助理是經紀人陳芸芸給配的，陳芸芸是星辰娛樂第一把炒作好手，林子惜已經能預料到未來將會出現怎樣的通稿，他有點懵逼地看向顧澤誠，心裡來回想著一個問題——

　　現在把甲方爸爸給的頭款退回去，自己麻溜地買張機票出國，還來不來得及？

08

　　無論是夜會女演員被親爹撞見了，還是尚未相認的富商爸爸深夜來訪被人看到了，目前的情況都有點尷尬，分分鐘延伸出萬字八卦、上娛樂新聞搏頭條的那種。

　　眼瞅著情況要hold不住了，林子惜在大腦裡以每秒一條的速度快速挑選了一個看起來最靠譜的解釋。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顧澤誠就以有禮又不容拒絕的口氣對程、張二人說：「我有事找林子惜，麻煩二位先離開一下。」

　　沒有任何解釋、直接清場什麼的，甲方爸爸好酷炫，但想到按合同這後續的解釋工作全要落到自己身上，乙方兒子現在就想買機票。

　　顧大老闆都開了口，程小花識趣地和林子惜約了第二天早半個小時去片場，然後就道別要離開；而張助理也是把手中的東西留在茶几上，跟著她要一起走。

　　顧澤誠卻在他倆快要走到門口時又開了口：「我個人很注重隱私，不喜歡被過多關注私人生活，對現在所謂的‘爆料’更是深惡痛絕。還希望二位對我今晚的行程保密，免得以後大家都麻煩。」

　　聽他這麼說，程菲和小張自然是連連答應要保密、不會外傳，態度要有多配合就有多配合。

　　但等他二人走出房間順手帶上門離開了，林子惜就嗤笑一聲跟他爹說：「娛樂圈八卦又不是商業機密，誰跟你講職業操守、保守秘密啊。我敢跟你賭，他倆等下要做的第一件事，絕對一個是給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一個是給我的經紀人打電話。」

　　「我知道……」顧澤誠毫無意外地說，不過話到一半就被微信鈴聲打斷了。

　　毫無疑問，這個點能打顧總的視頻電話的，必須得是等著查顧家「兄弟」的宋奶奶。

　　「澤誠、澤毅，你倆沒鬧彆扭吧？」老人家在王嫂的協助下撥通了視頻通話，在確定他倆已經抵達酒店後，下一句就是問這個。

　　之前電話的時候林子惜還有點詫異他奶奶幹嘛關心自己倆「兒子」有沒有吵架，到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就他爹這愛教訓人還懟天懟地的臭脾氣，要是他小叔真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這兄弟倆當初估計沒少打起來。

　　而他作為冒充自己叔叔的真･孫子，自然是不可能像真兄弟那般腰桿子硬、跟他爸爸互懟。

　　所以他和顧澤誠之間自然是……「沒，我哥說的全都對，我哪能和他鬧彆扭啊。」林小生說。

　　宋奶奶沒聽出他的話外音，反而特別感動於小兒子終於長大成熟了，雙眼濕潤地感慨了半天，又千叮嚀萬囑咐林子惜拍戲再忙也要愛惜身體，直到顧澤誠催她太晚快去休息，這才依依不捨地掛了視頻。

　　和親爹相處的時間尚短，別的事情林子惜還不好說，但有一點他已經知道了——顧爹作為幹大事的人，其中一個優點就是思路特別清晰，這集中體現在就算被他奶奶的電話、視頻打斷了，隔了半個小時顧澤誠還能記起來之前在懟自己什麼。

　　於是和老太太的視頻結束後，甲方爸爸一秒切換回之前訓人的狀態。

　　「我會讓公關和法律團隊盯著這件事。」與之前和程、張二人說話時雖然帶著上位者的氣勢但還算平易近人不同，顧澤誠面對著林小生將厭煩之情表露無遺，「我讓你簽的合約書你有沒有好好讀過？兩天不到就整出這麼多事情來，是不是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顧爹煩躁，真論起剛才這齣，他兒子還鬱悶呢。

　　「我都發你短信叫你別來了，你自己不看短信，怪我咯？！」被懟了一晚上，就算是泥人都要有三分火氣了，林子惜一個沒忍住就吐槽了回去。

　　顧澤誠下意識地去看自己手機，果然在未讀短信裡明明白白有著林小生的提醒。

　　他這些年來鮮少有像現在這般被當面打臉下不來台的時候，不過甲方爸爸就是甲方爸爸，只尷尬了一下子，馬上就能把問題歸結到乙方身上：「誰讓你半夜沒事幽會女演員，又不是不知道我馬上就過來。」

　　「程菲哪是來幽會我啊」聽他這麼說，林子惜樂了，「人家大概是在停車場撞見咱倆了，有心當我小……咳……嫂子，專門來等你的。對你明顯比對我熱情多了。」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除了之前被單方面炒作戀情，和娛樂圈一直沒什麼瓜葛的顧爹今天皺過的眉恨不得比之前一年還多，他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額頭，「她要真有這心，應該不會把我來找你的事亂傳……我再找人敲打一下你經紀人就好了。」

　　林子惜剛才爆發了一下，倒是痛快了。

　　但想想顧澤誠當初未成年就被他媽瞞著生下了私生子，現在啥也沒做，只因為一個「撞臉」熱搜，就被迫多了個「死而復生」的弟弟來安慰他奶奶……他不免又有了點愧疚和心虛。

　　人家又是他受害者爸爸，又是他甲方金主的，要不是總懟他，讓他現在給顧爹翻拍一部《孝子賢孫伺候著》，他都不虧。

　　厄，光記著電影名差點忘了內容——這電影講的是孝子被迫給迷信的母親活著辦葬禮，演了的確不虧——這段掐了，當他什麼也沒想過。

　　人要是心裡有愧，那氣勢一下子就弱了。

　　再加上顧澤誠也沒再懟他，林子惜不由得向後退一步，給彼此都找個台階。

　　「是我這半年水逆。」他有點訕訕地說：「不止是在你這總出岔子，之前連著一個廣告一個電視劇就要簽約了，都能被人以幾乎白送的價格給截胡了，就連玩個手遊都……」

　　「水逆……渴欲飲水，水入則吐？」顧爹明顯不知道這中醫用詞的新意。

　　「不不不，這是網絡用語，說人運氣不好的。」林子惜說著掏出了手機，熟練地解鎖、點開登陸某熱門手遊，轉入抽卡介面，在單抽按鈕上點了一下，「比如說，這個遊戲裡的卡片從高到低分為橙、紫、藍、綠、白五個等級，而我基本上就只能出……臥槽！」

　　看著手機屏幕上只抽一張就出的紫色卡片，林小生揉了揉眼睛，然後扭頭一臉期盼地看向身旁的甲方爸爸——能在商海中拚殺，做到國內大佬的人，運氣自然不會差。

　　顧爹本來懟人病又發作想教訓「弟弟」別說髒話，結果被他那帶著歆慕與渴望的眼神給震住了，連手被林子惜握住都沒去甩開。

　　「勞駕您老幫我個忙吧，點幾下屏幕就行了，謝謝，謝謝您嘞。」林子惜說著，就拉著他爹的手去按抽卡介面上的「十連抽」。

　　幾個華麗的過場動畫後，這個遊戲毫無意外的，給出了九張綠卡、一張藍卡。

　　……深信剛剛是在財神爸爸的加持下才能一擊得紫的林子惜有點懵，但還是不死心地用顧澤誠的手指再次按向「十連抽」。

　　這回不錯，有兩張藍卡了，簡直運氣值翻倍，從1直接到了2（最大值一百）。

　　兩個十連抽的結果也沒比自己抽時好到哪去，林子惜一邊暗嘆投機取巧果然要不得，一邊鬆開了他爹的手。

　　顧澤誠卻把他的手機抽走，拿在自己手裡，開始有些不服氣地自行抽卡。

　　七綠、三藍，九綠、一籃，八綠、二藍，九綠……

　　眼瞅著自己花錢充值得來的上萬寶石，就要被自家親爹一次一千、一次一千地敗光，林小生感覺他有點胃痛了。

　　就在這時，代表著十連抽的過場動畫再次一閃，揭曉了顧澤誠本輪十連抽的結果——

　　六綠、三藍……一紫！

　　那是怎樣的一張紫卡？

　　那是一張紫光閃閃，百抽一中，蘊含著顧家父子共同期待，和林子惜剛才單抽出來的那張一模一樣的紫卡！

　　然後這張重複卡就被自動分解成散片材料了。

　　林小生在他爹僵硬片刻後，又要去點「十連抽」的瞬間，一氣呵成地將手機奪了回來、按鎖屏鍵鎖了屏。

　　……

　　林子惜算是看出來了，他這不叫水逆，他這叫祖傳水逆！
　　
09

　　林子惜死死握著手機，看著顧澤誠無語凝噎。

　　他玩的這個手遊裡的寶石和現實貨幣的兌換率是5比1，這相當於他爹花了2000抽了一張（被分解的材料）紫卡。

　　林小生在新生代明星裡好歹也算是一線，自然不會在乎這點錢，他心疼的是經此一役，他的水逆估計是轉運不了了。

　　而被他失望凝視的顧澤誠也很鬱悶。

　　顧爹這輩子一直被羨慕嫉妒恨是順風順水的人生贏家，在靠氣運搏一把的時候從來沒輸過，要不剛才也不能被激得脾氣上來弄了個一百連抽，直到被搶走手機才恢復理智清醒過來。

　　再看看身旁人臉上那種和剛才幾乎在發光的殷殷期盼截然不同的沮喪表情，顧澤誠心裡一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咳。」他乾咳了一下，盡力彌補道：「我剛才花了多少錢，加倍給你。」

　　「不是錢的事……」打擊之下林子惜還有點懵，搖頭蔫蔫地說：「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啊！」

　　這種遊戲圈黑話顧爹當然聽不懂，「什麼？」

　　林子惜嘆了口氣，「就是你給我充十萬寶石，該出什麼廢卡，還是什麼廢卡。」

　　剛廢了人家一萬寶石出的全是廢卡，顧澤誠忍不住又乾咳了一聲，想要給自己找回點面子：「至少……沒出白色的吧。」

　　「好歹也是花錢氪金抽卡，遊戲方再黑也得設個綠卡保底啊。」林小生簡直一針見血。

　　顧大老闆雖然沒有涉足遊戲業，但商業理念總有相通之處，聽林子惜這麼說就有了疑問：「既然遊戲方能控制抽卡結果，怎麼會把紫卡的出現概率設計的這麼低，不怕消費者堅持不下去？是你們玩遊戲的人忠誠度比較高，還是紫卡和橙卡算限量版的，有額外的獲取條件？」

　　「都不是……」林子惜仔細看了尚未相認的親爹一眼，非常堅定地說：「我這單純是血統不好的問題。」

　　林子惜這話說得一語雙關，不過顧澤誠顯然是一個意思都沒搞懂，但林小生那雙桃花眼底的薄薄怨氣他可看出來了。

　　顧澤誠雖然因為「撞臉」碰瓷和後面的一堆破事對林子惜印象極其糟糕，但被他這一雙讓無數粉絲、路人舔屛的美目這麼一看，居然有了點難以言喻的心虛與心疼的感覺。

　　顧爹想了一下想說：「你這個遊戲的運營公司是哪家，我找人聯繫一下他們，給你暗箱幾張橙卡？不過……」

　　「親爹啊！」林子惜在這破手遊上幾十連抽幾十連抽地已經花了好幾萬，連紫卡都沒幾張，現在眼瞅著居然橙卡在望還是「幾張」，還不等顧澤誠把話說完就一個沒忍住把心底的話都喊出來了。

　　顧澤誠本來是想繼續問林子惜有沒有什麼人知道這個遊戲號是屬於他的，結果被這聲飽含深情的認爹聲一叫，一下子愣住了。

　　林子惜剛把話喊出口就發現壞了，不過好在顧爹這樣的人估計也不怎麼混網絡，他也能解（忽）釋（悠）過去：「現在比較流行叫爹……遊戲運營商是官方爸爸，購物網站是網站爸爸，連我都有一票粉絲女兒，這是尊敬、愛戴……您是沒開微博，您要是開了微博，評論裡面保準兒女雙全。」

　　「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隨便？！」顧爹眉頭一皺，又是病發要開口教訓人：「別人我不管，你不能也跟著口無遮攔。尤其是當著家母的面，你要是敢這麼亂叫，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小生深吸一口氣，把差點露出了的笑容憋了回去，特別誠懇地回答道：「哪能啊，我保準守規矩，叫您『哥哥』！」

　　

　　據說人生四大鐵是「一起同過窗、扛過槍、嫖過娼、分過贓」，林子惜當然趕不上和顧澤誠一起幹這些事，但好像在一起抽過卡以後，他倆之間一直很緊繃的氣氛就莫名其妙地有點緩和下來了。

　　林子惜一邊琢磨著這莫非就是非酋和非酋之間的革命友誼，一邊麻溜地把自己玩得這款手遊的名字、運營公司和自己的帳號ID通通發到顧澤誠的微信。

　　他自己抽紫卡平均下來也是百抽一中還動不動就出重複卡，想要掉率更低的橙卡必須得靠他的甲方･金主･親爹。

　　就算拋開別的因素不提，光靠這一點，在他按合約假裝顧澤毅的這段時間裡，顧澤誠這條粗壯的金大腿他也得抱緊了。

　　抱大腿要從關心小事上做起，務必讓人感受到春風化雨般的溫暖。

　　「從這到你公司也要一個多小時，明早你要不要找人來開車？」林子惜問。

　　「我已經做了安排。」顧澤誠點了點頭沒細說，轉而叮囑道：「要是老太太又想要見你了，我會通知你去我家，不過下次你可要把舍弟的資料背熟了，別再出差錯。」

　　一想到契約書裡那幾十頁的顧澤毅生平，林子惜就覺得頭痛。不過為了在他爹面前刷好感度，他也只好咬牙點頭，面上還做出一副自信的表情，「放心吧，我力爭倒背如流。」

　　顧爹笑了笑，沒再說話，很快就返回自己套房去了。

　　林小生看了看時間，現在都過了零點了。他在要不要先看幾眼他小叔的資料上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治療，直接躺倒睡覺。

　　不過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有一條新的微信。

　　那是「秋大師」遲了兩天的回覆：「會場裡有兩個練過的看你的眼神不對，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能對付的了。」

　　很快秋連逸又發了一條過來：「沒死就回個話。」

　　林子惜直接發了個「呵呵」的表情包過去。

　　「還活著就行。」秋連逸回覆完這一條又開始裝死，無論林子惜再說什麼也不搭理。

　　林小生連刷了七、八個表情包也沒得到回應，最後自己也覺得沒意思，簡單洗了個澡就臥倒睡覺了。

　　

　　第二天《玲妃傳》劇組是要集中拍吻戲的，為了怕演員們尷尬，導演早早就清了場，拍攝場地除了必要的劇組人員，就只有演女主的魏琛琛的經紀人。

　　魏琛琛過去一直走清純小花路線，說起來，這場戲還是她的螢屏初吻。

　　林子惜為了照顧她的感受，連助理小張都被他要求在場地外等著。正副導演、製片人，再加上攝像、燈光等——因為都是後期配音，錄音團隊都省了——整個現場也就十來個人。

　　不過就這魏琛琛都緊張得連著NG了十幾條，都沒把第一場吻戲拍好，直到最後導演沒轍了，臨時決定這場換成借位拍攝，才總算是過了關。

　　魏小花的態度倒是挺好，拍完了連連向林子惜和導演、製片道歉。

　　林子惜也趕緊安慰她，「拍吻戲我也緊張，得虧是你先NG，要不就該成我這出錯了……那要是傳出去了，就成了我故意佔你便宜，得有人組團來我微博底下罵我」。

　　魏琛琛一下子眼睛瞪得特別大，脫口而出：「你不是……咳……拍過很多吻戲嗎？」

　　拍過再多吻戲，林小生的現實初吻還沒送出去呢。

　　而魏琛琛說了一半又吞回去的話，林子惜也懂。

　　大約是長得好看又是桃花眼的關係，整個娛樂圈對他最大的誤解就是「這個帥哥哥一定很會玩」。雖然星辰娛樂在打造林小生「純情又忠誠」的人設上不予餘力，但顯然出了粉圈沒人吃這套。

　　所以別家經紀人勸阻明星談戀愛或公開戀情的理由一般是掉粉，陳芸芸則是直接這麼說的：「你要是跟圈內人談了又分了，都不用對方下狠手營銷，隨便一兩個洗腦包放出來你就得背一輩子的『渣男』稱號。」

　　其實不用陳芸芸告誡，林子惜對圈內女明星們也不感興趣，準確的說，是他對哪個女人都不感興趣。

　　嗯，某當紅小生從高中就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同性戀，這事要是爆出來，估計不用掏錢都能佔三天的頭版頭條。

　　不過林小生從小到大鮮少對哪個男人動過心，更是跟Gay圈毫無瓜葛，平時看個片也特別注意在不需要註冊的網站下資源、隨下隨看隨刪，他就也不怎麼擔心這事會被狗仔挖出來。

　　但性向特殊畢竟會被主流社會所忌諱，娛樂圈裡同性戀雙性戀雖多，但永遠是出軌的不少、出櫃的沒幾個。

　　所以關於自己「絕對花心」的準渣男人設，林子惜其實還挺樂見其成的。

　　現在魏琛琛這麼問話，他就立馬笑著說：「這不是搭戲的女星太漂亮了嘛，之前拍過再多吻戲我還是緊張啊。」

　　這下子魏小花的臉紅了、眼亮了，跟她身後經紀人一下子變得陰沉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於是，既怕真把人給撩上了、又不想做人眼中釘的林小生，一下子就竄到導演那邊看剛才拍的戲的回放去了。
　　
10

　　所謂萬事開頭難，除了第一場吻戲NG次數多了一點以外，後面幾場都還比較順利，魏小花每場平均NG數控制在了5以下，到最後一場（道具）馬上的吻戲的時候，乾脆是一條就過了。

　　戲拍得倒是順利，戲下的事就有點鬧心。

　　這當然不是說有誰敢在片場難為他，《玲妃傳》是星辰娛樂自己投資的戲，自家一哥當然是重點照顧對象，但出了劇組、到了網上可就不同了——關於男主林子惜和女主魏琛琛究竟誰是這劇的一番、孫玉文究竟是男二還是跟林子惜雙男主，這劇還沒拍完，三家粉絲就已經撕成世界大戰。

　　林子惜拍完一天的戲在晚飯後聽陳芸芸提起這事的時候正在分神玩手遊，一個手滑就把前幾天當著顧澤誠抽出的那紫卡給分解了。

　　卡本來就沒幾張紫卡，現在還意外折損了一張，他抬起頭痛心疾首地問：「不是合同裡都寫了番位、男主男配什麼的了嗎？」

　　陳芸芸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還當他是在擔心一番男主的身分不保，立馬安慰說：「這幾年人心都浮躁了，別說團隊利用用粉絲造勢了，之前不是還有演員靠稱病罷演給自己提番位的嗎？不過你放心，你為了提攜那幾個不成器的推了吳導的戲來接《玲妃傳》，公司要是敢在這事上拎不清妥協了，我就帶你解約跳槽去萬華。」

　　林小生其實對番位什麼的並沒有太多執著，你一番、二番、男主、雙男主的撕得再響亮，放到廣大不混圈的觀眾眼裡，不還是男主、女主、男一、男二的劃分——人現在看劇片頭、片尾都跳過了，誰還注意你究竟在演員表裡是第幾個出場？！

　　不過現在自己經紀人顯得這麼篤定，林子惜當然不能潑她的冷水說他根本不介意，只好轉換話題，「你今天過來不會就為了番位這事吧？」

　　「當然不是。」陳芸芸忽然收斂笑容，坐正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我是為了顧澤誠。」

　　「我還以為你第二天就會殺過來問我。」林子惜說。上崗當日就被程菲和張助理兩個人撞見，他早就料到陳芸芸會關注這事，只是沒料到對方居然能這麼沉得住氣，等了五、六才過來。

　　「我倒是想。」陳芸芸皮笑肉不笑，「顧大老闆讓法務組發了律師信到公司，我這幾天光被徐總他們逼著發致歉函了。這些人也就這點膽量和眼光，屁大點事兒就嚇得半死。」

　　陳經紀人從業十年，是星辰娛樂當初花大代價甚至出了些股份才挖過來的，最近一兩年和公司融資新加入的股東理念越發不合，偶爾也會在林子惜面前抱怨幾句。

　　因為撞臉熱搜這「屁大點事兒」當了自家親爹的弟弟的林小生看了她一眼，「所以你今天是來問我……？」

　　「你和顧澤誠搭上了？」陳芸芸單刀直入。

　　林子惜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了，「我還以為你會猜我是他親戚。」

　　陳芸芸「呵呵」一笑，說：「我當初把你家摸得一清二楚，你就算是遠房表親都搭不上顧家。何況，你倆要是真沾親帶故，顧澤誠能心虛到為了個熱搜就發律師函過來？！」

　　和顧爹直接有著血緣關係的林小生昧著良心給她點讚：「名偵探陳芸芸，名不虛傳。」

　　「少來這套！」陳芸芸一臉怒其不爭地看向林子惜，「我從簽你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憑你的資質早晚能紅，平時炒個CP搞個營銷就夠了，根本不需要再弄什麼邪門歪道的東西。你是嫌你現在片酬太低、名氣不夠大、紅的程度對不起你的演技，還是怎麼著？幹嘛非要學秋連逸靠個金主上位？！」

　　聽了這話，林小生都震驚了：「臥槽！秋連逸居然有金主？！」

　　「風城影視就是封原為了捧他開的，你不知道？！」陳芸芸對林子惜的閉塞程度也挺震驚。

　　林子惜想了想自己營業CP對象的彪悍程度，感覺這個傳聞的可信度基本為零，「風城影視一成立可是就有很多明星工作室加盟，你確定？」

　　「愛信不信……你別轉移話題！」陳芸芸把話題再次指向林小生本人：「你和顧澤誠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開了什麼條件能讓你下海了？」

　　「我和顧澤誠是搭上了，但真不是你想的那麼一回事。」林子惜一手指天，信誓旦旦地說：「我對天發誓，我倆就算做了親父子，都做不了情人！」

　　他話音剛落，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外就閃過一道離得極近的閃電，然後隨著一聲雷鳴，天上就下起了雨。

　　陳芸芸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再看看被嚇得一激靈的林子惜，冷笑道：「不是情人，那敢情顧總深夜來酒店找你，是想讓你當他兄弟？」

　　和顧爹的合同有保密協議在不能外洩，難得發個誓吧，老天爺還這麼不給面子，林小生也很無奈啊。

　　他看了一眼無意中真相了的經紀人，無奈地說：「我要是真和顧澤誠有一腿那資源還不得一個勁地飛昇……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陳芸芸收了之前有些尖銳的表情，嘆了口氣，有些情緒低落地說：「這個圈子裡靠出賣色相上位的人，男男女女有的是……你的私生活我想管也管不了，但我不希望你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林子惜知道她這也是關心自己，想要再解釋幾句讓對方寬心，但他家經紀人已經一秒切換到職業狀態，開始交代他未來一個月的工作。

　　林小生對著日程表一看，除了繼續拍攝玲妃傳，還有雜誌採訪加封面拍攝、參加娛樂節目錄製和兩次給代言贊助商站台的活動，一個月裡只有後天一天可以休息。

　　做演員的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真忙起來連軸轉是常事。這好歹還能休一天，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結果等送陳芸芸離開，收到顧澤誠的信息，林小生就後悔了。

　　「家母想你了，明天我讓司機在收工後接你過來。這次要過夜，記得帶換洗的衣服。」

　　……

　　扮演小叔叔這個工作太心累，他能不能申請多休息一天？！
　　
11

　　因為要再次去顧家扮演顧澤毅，林子惜一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寧。好在導演對這幾個主演的演技也沒啥指望，他只吃了兩次NG就結束了全天的拍攝。

　　晚上《玲妃傳》的B組還要進行夜間拍攝，不過裡面沒有林小生的戲，他卸了妝後跟劇組的人道了別就帶著助理回了酒店。

　　等和小張分別回了各自的房間，林子惜很快就收拾好東西放在雙肩包裡，再換上一套連帽衫加休閒褲就去了酒店的地下車庫，顧澤誠派來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裡了。

　　林子惜跟之前那個幫他把車開回家的王詠啥的打了聲招呼，就去開右後座的車門，結果發現在這個潛規則的「領導位」上已經有甲方爸爸坐著了。

　　顧澤誠將視線從手中的文件轉到他身上停了一秒，然後去看手腕上的錶，「你遲了十分鐘。」

　　「今天拍戰場受傷的戲，卸妝有點麻煩。」林子惜說完把車門又乖乖地給顧爹關好，自己轉去另一邊開門坐進車裡。

　　顧澤誠也沒再在遲到這個問題上糾結，吩咐王詠開車後就又開始翻看手中的文件夾。

　　林小生本來以為他爹只是派個司機來接自己，沒想到對方居然也在，兩個人還要再並排坐兩個多小時的車，一開始不由有些拘謹。

　　不過他在車上發了快半個小時的呆，看著車裡另外的兩個人駕駛的駕駛、辦公的辦公，終於是閒得受不了了，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

　　林子惜的手機沒有關聲音，當他打開手遊時，遊戲的背景音效在靜默的車廂裡顯得特別明顯。

　　顧爹扭頭看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他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遊戲介面，沒說什麼就又看回自己的文件，但眉頭卻明顯皺了一下。

　　林小生趕忙把手機調成靜音，偷瞟了幾眼身邊的人發現對方好似沒再看他，就又放下心來打他的遊戲。

　　林子惜做了幾個日常任務、打了打副本，等又升了一級就去做主線劇情任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一天和陳芸芸說話時不小心分解了一張紫卡的原因，劇情任務的Boss他打了三回都沒打過去。

　　林小生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向運營商低了頭，又往帳戶上充了一萬寶石去抽卡。

　　事實證明，今天也是祖傳水逆的一天。林子惜把新充值的寶石敗了一大半，也沒出一張有用的卡。

　　他嘆著氣轉了轉發酸的脖子，卻發現坐在旁邊的顧澤誠早已停下了辦公，不知道扭頭看他抽卡已經看了多久，在意識到到林子惜的目光後才若無其事地把視線收了回去。

　　一個在遊戲上臉黑到能到非洲當部落酋長的商業大佬津津有味地圍觀另一個非酋抽卡，還被抓了現形，這場面有點尷尬。

　　不過到現在林小生也已經有點摸清了他爹「一秒切換老闆模式，尷尬來去無蹤」的尿性。

　　果然，顧澤誠什麼辯解、掩飾的話都沒有，直接開訓：「你玩遊戲都只玩這種沒有技術含量單憑運氣，浪費時間浪費錢的？」

　　甲方爸爸這個訓人的角度比較清奇，林子惜忍不住反問：「有什麼遊戲是不憑運氣，不浪費時間和錢的嗎？」

　　幾天以前連「水逆」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顧爹，現在居然還真能說出來兩三個遊戲名稱，而且都是高端大氣上檔次、近期開始被國家大力扶持的電子競技類的。

　　顧澤誠提名完這幾個競技性遊戲，繼續說：「人家玩個遊戲就算不能參加國際大賽為國爭光，至少也能做直播創業。你玩遊戲就只剩下花錢抽卡了……」

　　說到這，顧爹頓了一下，才又補了一刀，「還抽不到什麼好卡。」

　　林子惜莫名地覺得他爹的話有點熟悉感，也沒多想，只是糾正說：「那些遊戲能參加比賽拿名次的和靠直播掙錢的，也只是極少數，還得是有天賦、運氣好還捨得花時間訓練的。國內百萬玩家裡，能出名的也不就那麼幾個，大多數人也是浪費時間、浪費錢啊。」

　　他在顧澤誠開口前繼續說道：「再說了，運氣不好玩啥都是坑。我玩個手遊頂多是自己不爽，競技遊戲裡坑了隊友是給全家招罵。」

　　顧澤誠不認同地說：「技術不好又怎麼樣？你又不是要拿遊戲當主業。你們圈裡不是有個姓秦的和姓王的，靠遊戲直播重新翻紅……你玩的這個能拿得出手，能對你事業有所幫助？」

　　聽到這話，林子惜就忍不住替自己辯解：「明星裡玩遊戲的不少，又不是都在玩電競。現在做直播的也是少數……秋連逸是圈內公認的第一小生，他還玩兒童換裝類遊戲《小花妖》呢！」

　　顧爹將手中的文件夾合上，扭頭看向他：「你怎麼這麼沒有上進心，事事不跟好的比、光看更差的？！」

　　林小生對事業根本就沒啥野心，要不他搞個直播100連抽不出紫，沒準還能營銷成「第一非酋」，圈上一大波粉。

　　不過現在他忽然不想再和顧澤誠再槓下去了，因為他發現他為什麼從剛才起就覺得他和他爹的談話有點熟悉的感覺。

　　尼瑪，這不就是小時候你家長指著班上考了100分的孩子問你怎麼才考80，你說你同桌才剛及格給自己辯解，你爹媽恨鐵不成鋼地罵你一頓沒出息再送你一頓好揍……的遊戲版嗎？！

　　林子惜小時候他媽一直奉行「素質教育」很少因為學習成績批評他，「別人家的孩子」什麼的對他來講一直很遙遠。誰知道等他都長大成人，做了還算紅的明星了，他陰差陽錯「認親」回來的甲方爸爸卻是奉行著這種望子成龍的教育手法。

　　他一邊在心裡再次感慨要是真從小跟著他爹長大自己大概已經離家出走一百回了，一邊四處打量想要轉移顧澤誠的注意力、結束這個話題。

　　然後他就看到了顧爹剛剛合上的文件夾上的字——《XX直播平台項目合作計畫書》——他就說顧澤誠都是從哪瞭解到那些有的沒的。

　　林子惜有點驚奇地問：「我還以為你們集團都是在做重工和電器，沒想到電競、直播這種熱錢撐起來的行業你也有興趣？」

　　顧澤誠也看向手中的文件，「我托一位朋友跟你手遊的運營商打了聲招呼，他今天就把這個給我了。」

　　林子惜瞬間就明白了，他爹這朋友大約是覺得顧大老闆都要託人辦事那肯定不止是幾張橙卡這麼簡單，琢磨了幾天大約是琢磨出「顧總對遊戲相關產業有興趣」的「答案」，特地投其所好想著背靠大樹一起發財。

　　誰知道顧澤誠是真的只想幫他暗箱幾張橙卡。

　　一想到橙卡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林小生怎麼忍都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滿面春風地向他爹承諾：「要是你真開了直播平台，我可以免費過去做直播給你宣傳。電競我不會，直播抽卡總行吧。」

　　顧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機一眼，再繼續看了他一眼，最後斬釘截鐵地說：「不要，怕晦氣。」

　　……

　　「……你不晦氣，你再抽個紫的！」林子惜把手機遞向顧澤誠咬牙說道。
　　
12

　　顧澤誠看著遞到面前的手機剛要開口，自己的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面無表情地回了個信息，這才再看回林子惜。

　　「我要是抽出了又怎樣？」他伸手把林子惜的手機接了過去，邊按出抽卡介面邊問道。

　　「我跟你的姓！」林小生做出一副代價極大的表情說，就好像身旁的人並不是他親爹。

　　顧爹雖然還被蒙在鼓裡，但顯然也覺得這個賭注不怎麼樣，嗤笑了一聲說：「你做了顧澤毅，還想做顧子惜？」

　　還真是顧子惜的林小生一攤手，「那你想怎樣？」

　　顧澤誠其實還真沒想怎樣，他唯一需要林子惜去做的事早已經寫在合同裡由他倆簽了字，可讓他就這麼算了居然還有些心有不甘，最後邊去按「十連抽」邊說：「先記下，以後再說。」

　　「那你也得先抽出來再……哎呦臥槽！」林子惜挑釁的話剛說到一半，在看到顧澤誠這次的抽卡成果後就忍不住喊了出來，如果不是繫著安全帶，他可能都要從車座上跳起來了。

　　是的，顧澤誠這次的確沒能再抽個紫的，可是，他抽出了個橙卡。

　　戰鬥力十分強大、掉落率十分坑人的，橙卡。

　　林子惜伸手想要將手機拿回來，好好看看這張由他爹金手抽出的寶貝卡牌。顧澤誠卻閃開手沒把手機還他，而是又連續做了四次「十連抽」。

　　於是，短短幾分鐘後，林小生就從紫卡都沒幾張的赤貧戶一躍成為了集齊手遊裡全部七張橙卡的大土豪。

　　顧爹把手機塞回給目瞪口呆的林子惜，笑著問：「誰晦氣？」

　　「你……你……」眼瞅著把水逆傳給自己的親爹竟然轉了運，林小生驚詫了半天忽然靈光一閃，「你作弊！肯定是運營商已經把我帳號的掉率提高了！」

　　顧澤誠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你來啊。」

　　林子惜當然要自己享受一把被暗箱的感覺，他活動了一下手指，深吸一口氣，準準地按向了「十連抽」鍵。

　　然後，抽出了七張綠卡、三張藍卡。

　　對比太殘酷，林小生一下子都傻了，他機械地又抽了三次，別說橙卡了，連紫卡的毛都沒見到。

　　顧澤誠用手中的文件夾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似笑非笑地再次問道：「誰晦氣？」

　　林子惜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他爹怎麼真能拋下他一個人從非洲偷渡到歐洲，不聲不響就改了水逆的命，但也只能咬著牙承認：「我，是我……」。

　　林小生能光靠顏值就吃了娛樂圈這碗飯，那皮相自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地頂級的好。他現在這副不甘中還帶著點委屈的樣子，在幽暗的車燈映照下，還真有些惹人憐愛又勾人的味道。

　　顧澤誠忍不住在林子惜頭上揉了一把，可終於還是壞心眼地沒把之前收到的短信內容告訴他。

　　「橙卡都齊了，你就好好玩吧，反正……你演技再差也就是禍害下看你戲的觀眾，用來應付老太太是足夠了。」他在再次把注意力轉回到工作中前說。

　　只是，顧大老闆萬萬沒想到，再過兩個小時，林･中電之恥･當紅小生･子惜的糟糕演技也要禍害到他頭上去了。

　　

　　所謂禍害，不是說林子惜在扮演他小叔時出了什麼差錯——顧澤誠倒寧願是這樣——而是在晚飯後，宋奶奶在林小生略帶驚恐的目光裡拿著遙控器把電視打開，調到了D衛視。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八，距離D衛視黃金劇場開始只剩2分鐘。而被D衛視安排接檔昨天剛播放完的都市劇的，正是由星辰娛樂出品、林子惜主演、去年年底完成拍攝的熱門玄幻IP大劇《破天記》。

　　與除了負責劇照的P圖師傅外毫無誠意的《玲妃傳》不同，《破天記》作為星辰娛樂吹了一整年的重點項目，在服裝道具、燈光音效、武打設計、後期特效等方面還是很用心的，甚至連這劇的配角和龍套都啟用了不少老戲骨。

　　然而，這也就更襯托出身為這個種馬小說改編出來的大男主劇的主演，林小生，到底有多拉低本劇的平均演技值。

　　顧澤誠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沒看過電視劇了，但還是乖乖地被老太太拉著坐在了沙發上。因為低頭回短信錯過了重要的片頭信息，他在看到第一集的前二十分鐘的時候，還單純地以為他媽只是想享受一下久違的「一家人一起看電視」的天倫之樂。

　　然而，就在第二十一分鐘，幸運躲過滅門之災的男主角登場了。

　　「爹！娘……」伴隨著這撕心裂肺的叫聲的，是林小生帥那張是很帥但也木得可以的臉，和顧爹終於意識到老太太其實是想要拉著一家子欣賞「小兒子」演的戲。

　　顧澤誠之前雖然知道林子惜演技不好，但那也是從調查資料裡獲得的信息，現在直接從65英吋4K高清的電視屏幕上直面這一場讓他瞬間出戲的戲，他只想問問某人究竟是怎麼從中央電影學院畢業的。

　　顧爹擰眉看向坐在他和他媽之間的林子惜，而被看的人雖然努力保持著面部的平靜，可早已被臉上的紅暈出賣。

　　當劇裡的男主抱著幼年妹妹的屍體痛哭、發誓要找出真兇報仇的時候，林小生已經連耳朵尖都變得通紅了。

　　雖然沒啥進取心，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林子惜除了在片場看導演的回放以外，很少會去看自己演的戲。

　　而現在他不但在看自己怎麼被上一輩的演員們屌打，還是跟他親爹和親奶奶一起看的，這感覺，比坐牢也好不到哪去。

　　林子惜如坐針氈地挺了十分鐘，終於等到了場景轉換、男主退場，這才敢向左右兩邊偷瞄，看看身邊這兩位是不是也像他一樣被他的演技尷尬得渾身難受。

　　然後他看到的就是他奶奶一臉「我兒子真棒」的驕傲笑容和他爹「你這樣的怎麼就能紅」的懷疑表情。

　　就在這時，宋奶奶用手絹擦了擦眼角，開口說道：「澤毅演得真好啊，我都看哭了。」

　　「……是啊，小毅的演技真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顧澤誠在冷場了三秒後，終於還是昧著良心接過了話說。

　　「那澤誠你以後就跟我一起看《破天記》吧。」老太太邊說邊拉起林子惜的手，對他說：「還有你之前演的那些電視電影，我和你哥可都得補回來。」

　　自己都沒補過也一點都不想讓他爹補的林小生僵硬地扭頭去看顧澤誠臉上的神色，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金主爸爸現在絕壁是萬分後悔給自己找了個他這樣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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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本來天天高高興興，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13

　　晚上十點，宋奶奶看完兩集她「小兒子」主演的電視劇，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留林子惜和顧澤誠爺倆坐在沙發上相顧無言。

　　半晌後，顧爹按了按太陽穴，終於率先開了口：「你真是科班出身的？」

　　「你不是知道我是……『中電之恥』嘛。」林小生自暴自棄地說。

　　顧澤誠沉默了片刻，很認真地說：「你轉行當歌手吧，我可以給你牽線國內最好的唱片公司。」

　　自己的兩集電視劇，不到一個小時的戲份，居然就能逼得金主爸爸主動打算為他動用人脈關係，林子惜有點幸災樂禍地覺著，自己這也算是本事。

　　不過，因為顧大老闆一句話就轉行什麼的，是不可能的——畢竟，這「爸爸」，他也沒真認下；這「金主」，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真金主。

　　林子惜搖了搖頭，拒絕說：「現在可不是十年前，這幾年整個樂壇都不行了。我要是去當歌手，頂多也就是個靠粉絲吃飯的愛豆，我還是繼續當演員吧……再多演幾年戲，沒準我演技就能進步呢。」

　　話是這麼說，但那後半句林小生自己都沒啥底氣，越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也就越小。

　　萬幸的是，顧澤誠這回居然沒再懟他，只是嗤笑了一聲，說了句「隨你」，起身就走了。

　　林子惜鬆了口氣，刷了一下微信朋友圈，也從沙發上起來，想去廚房倒口水喝。

　　結果他居然在廚房又見到了他爹，而且這大晚上的，對方居然正在煮咖啡。

　　「都十點多了，你還喝咖啡？」林子惜不由有些驚奇地問。

　　顧澤誠將煮好的棕色液體倒入杯中，邊用勺子輕輕攪動咖啡，邊神色冷淡地說：「有幾份文件還沒看。」

　　他說完，也不加牛奶或者方糖，就端起杯子輕酌了一口。

　　看著顧澤誠略帶疲憊的臉，林子惜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爹生意做得那麼大，日子自然會過得很忙，結果現在因為他而不得不在老太太面前做戲不說，還得每天多擠出快兩個小時的時間來看自己那些粗製濫造的電視劇——不說別的，光是現在在播的《破天記》和在拍的《玲妃傳》這兩部，加起來就有一百多集了。

　　也難怪顧澤誠想勸他退圈……要是把兩個人的身分互換一下，他動用關係封殺對方的心估計都有了。

　　林小生再想了想他之前拍過的其他電視劇和未來已經簽約好的劇，瞬間覺得自己簡直是在造孽，一下子面對著顧爹都有點心虛又慚愧的感覺。

　　顧澤誠此時已經將咖啡壺放到水池裡等著已經睡下的王嫂明早起來後刷，端上咖啡就要去書房。

　　林子惜在他背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期期艾艾地說道：「我也不想一直被人批評演技差，但是很多時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該怎樣去演繹那些角色……他們的愛恨情仇我又沒經歷過，也不知道該去怎樣的表達……既然導演都說『過』，那就過了唄。」

　　顧澤誠沒想到林子惜會突然對自己說出這麼一段可以算是交心的話，他停頓住腳步，轉回身看向林子惜。

　　「對角色的揣摩不應該是演員的基本功嗎，你上課的時候老師沒有教過？」顧爹的話雖然依舊不客氣，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在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情況下變得柔和了許多。

　　而林小生就像是考試考砸了被家長發現了的學生一樣，有些羞恥地低下頭看著地板，小聲說道：「我小時候成績不好，考中電也純粹是因為表演系需要的高考成績不高。我剛開始就想著能當個龍套、小配角，掙點錢就行了，表演課什麼的全都沒有認真上……等後來莫名其妙紅了，再想補也沒機會了。」

　　顧澤誠怎麼也沒想到面前這個在國內也算是當紅的小生最初居然是因為成績太差才選擇當演員的，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麼長得像顧澤毅，不好好讀書這點也跟他一樣。」

　　人都說外甥像舅，可能侄子也像叔吧……林子惜在心裡默默地想，然後就聽到他爹繼續說道：「那你就一點人生規劃都沒有，真想著以現在的這種演技在爛劇裡打轉一輩子？」

　　「我打算一輩子都這樣。」林小生抬起頭，看著他的金主爸爸替自己辯解：「我說過的呀，等現在的合約結束了，我就退出娛樂圈。」

　　顧澤誠嘆了口氣，「你上次說，你的合約還有多久到期來著？」

　　林子惜一下子就又把頭低下去了，「八、八年。」

　　「你……」

　　顧爹先前光顧著被林小生「超凡脫俗」的演技震撼了，到這時才意識到，只要老太太的身體足夠硬朗，他很有可能要被自己雇來的這個「弟弟」的戲毒荼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頓時火氣就上來了，恨不得對著林子惜就是一頓教訓。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對方現在低著頭乖乖等著挨訓的可憐樣子，他已經到嘴邊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最後只能化作一聲長嘆，和一句「我當時就該直接讓你出國」。

　　顧澤誠說完，端著他已經涼了的咖啡就走了。

　　而林子惜站在原地，心裡有點愧疚，又有點委屈，低著頭、拖著步子走回了臥室。

　　他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把手機拿在手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傾訴人選。最後他乾脆把手遊的圖標一點，拋下一切煩惱，快快樂樂地奔向遊戲世界了。

　　而在跟他一牆之隔的書房裡的某人可就沒有這樣沒心沒肺的本事。

　　本應該繼續處理白天沒做完的工作的顧大老闆正皺著眉翻看自己長長的手機通訊錄，在看到了某個名字後，他停下了滑動屏幕，轉而在自己的日程表上添加了一個事項——明日十點，致電風城集團老總封原。

　　要知道，坐以待斃什麼的，可從來都不是顧澤誠的作風。
　　
14

　　雖然難得能休息一天，可第一次留宿金主爸爸的家裡，林子惜怎麼敢和平時休息日裡一樣睡到中午才醒。

　　雖然前一晚肝遊戲肝到凌晨兩點，但他還是一大早就起了床，和生活作息一看就很正常的顧爹和宋奶奶共進早餐。

　　老太太本來就是「早飯要吃好」這種經典養生理念的信徒，現在「小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更是把一頓飯當三頓灌，讓王嫂給他一個人就準備了半桌子的飯菜。

　　林小生雖說沒有像有些明星一樣刻意地去節食，但好歹也是靠臉吃飯的人，對身材的保持還是有一定的要求。他哪敢真把這些東西都吃完，只好做出一副特別「兄友弟恭」的樣子，拚命地給顧澤誠夾菜、添粥，口中還要說著：「大哥工作一忙起來，中午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了吧？唉……也是辛苦，早上一定要多吃些。」

　　顧大老闆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對自己有所求才忽然獻慇勤，但是當著親媽的面又不好顯得與自家「弟弟」有隔閡，只好把林子惜給塞給他的東西照單全收。可等他都吃飽了，身旁的人還在源源不絕地往自己盤子裡加東西，他也就琢磨過來敢情這貨純粹是在禍水東引。

　　顧澤誠將筷子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就起身離開了座位。「你們繼續吃吧，我九點要開會，先走了。」

　　他說著就往玄關處走，走到一半又回頭狀似關心地說道：「小毅是不是最近拍戲太累了？感覺比前一段時間瘦了不少……身體最重要，戲少接幾部沒關係的。」

　　顧爹捅完刀就愉悅地工作去了，可憐林小生卻因為這一句話被老太太硬按著吃得都快吐了。從小在單親家庭裡長大的他，終於有機會和廣大網友一樣，體驗到什麼叫做「有一種餓叫『你奶奶覺得你餓』」。

　　等林子惜這頓飯好不容易吃完了，宋奶奶就開始在那和王嫂認真討論兩件事，一件是「今天中午吃什麼」，一件是「等下該先看澤毅演得哪個劇」……嚇得他趕緊找藉口說經紀人臨時安排了工作，就從顧家狼狽逃竄出來了。

　　林小生前一天從影視基地過來的時候是坐的顧澤誠的車，現在要回去卻有點犯了難——他自己沒開車，而助理小張最近一直跟著他蹲劇組也挺辛苦的，對方今天好不容易放一下假，他也不好意思現在把人叫過來開車接他回去。

　　還好現在的手機軟件很方便，沒花幾分鐘時間，林子惜就下載了個APP叫到了輛出租車。

　　他把連帽衫的帽子戴上，鴨舌帽也往下拉得低得不能再低，從顧澤誠家的單元裡走出來到了小區門口，再在安保人員狐疑的目光中上了車。

　　林小生坐在了副駕駛位上也不敢放鬆，說了句「去橫國影視基地那邊的華庭酒店」，就開始悶頭刷手機，生怕被車道兩邊的路人給認出來了。

　　司機師傅是個將近五十歲的大叔，有著典型的中年男出租車司機的特質——話嘮、八卦和愛管閒事。

　　像林子惜這樣形跡可疑地從本市最高檔的小區出來，目的地是市郊不說，還明顯不敢讓人看到他的臉……在司機師傅的眼裡，基本上等同於違法亂紀的犯罪分子，而自己就相當於在給罪犯當從犯幫凶。

　　那司機師傅也是個古道熱腸的，開了沒多遠就開始像隨意閒聊一樣地去套林子惜的話，從「你是哪的人」到「住觀瀾灣的怎麼會需要打車」再到「你不住觀瀾灣，怎麼這麼早從那邊出來」通通問了一個遍。

　　這查戶口一樣細緻的問法，直問得林小生腦袋瓜子都疼，都有點後悔沒叫助理來接自己了。他把每個問題都隨便地「嗯嗯啊啊」敷衍過去，挨了老半天，坐他身邊的人終於消停了，不再問他話。

　　可還沒等林子惜鬆一口氣，他身邊車門上的中控鎖就「啪」的一下鎖上了，而開車的人也打轉向燈要提前從高架出口下去。

　　「你要幹什麼？！」林子惜一下子就警覺得扭頭看向身邊的人，順帶觀望周圍的路況，考慮對方如果是綁匪的話，自己要不要直接硬槓去奪方向盤。

　　可司機師傅卻比他還正氣凜然，「送你去警察局！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你搞什麼鬼？！……這是什麼整蠱節目嗎？」林小生都有點懵了，開始來回掃視車內的裝飾，試圖找出隱藏的攝像頭。

　　司機師傅邊定位出距離最近的警察局，邊說：「哼，一大早鬼鬼祟祟地從觀瀾灣出來，還藏頭露臉……可是沒用，我跟你說，別說我了，人小區保安現在肯定都已經在調監控錄像，你跑不了的！」

　　「別別別別別！我不是壞人！」林子惜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忙把帽子通通摘了，露出臉來。

　　當紅小生打車打進警察局……光是想想到時候媒體和營銷號們可能會用到的標題，他就感覺自己要窒息，於是趕緊堆砌陽光燦爛還友善的笑容，「誤會，全都是誤會，我這不是怕被人認出來嘛。」

　　對著這樣一張年輕帥氣的臉，路人會不會認出來林小生，我不知道，反正人司機師傅是沒認出來——畢竟像林小生這樣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偶像，對於我國普通中老年男性來說，基本都是查無此人。

　　司機師傅仔細看了他好半天，就是隱約覺得可能在哪個廣告牌或者哪個產品的外包裝上見過，但究竟是哪個，這人又叫什麼，是真想不起來。

　　不過就衝林子惜這張年輕帥氣的臉，他也知道自己大概真是接了個什麼明星的單，氣氛一下子就有些尷尬起來了。

　　不過，司機師傅開了快二十年的出租車，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在把車重新開回高架之後沒多久，他就又活躍起來了，開始向林子惜八卦各種娛樂圈傳聞。

　　於是，林小生就更覺得腦袋瓜子疼了，更鬱悶的是，因為已經自爆了身分（對方認不認識另說），他又不能像一開始一樣純粹愛答不理地敷衍對方，還得費心想著怎麼不失禮貌地打太極忽悠過去——要不萬一哪天被有心人挖出來爆料，無論是「耍大牌看不起底層勞動人民」還是「大嘴巴亂傳別人私事」，都能被帶節奏成重大黑點，刮他一層皮，洗他一波粉。

　　等兩個小時後，這車終於開到了酒店，林子惜付了錢、和對方拍了合照，就趕緊比從顧家出來的時候還要狼狽地逃下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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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生：差點上頭條是怎樣的體驗

15

　　林子惜回到自己房間本來打算繼續肝手遊、養成他爹給他金手抽來的橙卡，不過最終敵不過早上一頓吃得太多的罪惡感，掙扎了半天後還是去了酒店配備的健身房。

　　結果他剛大汗淋漓地在跑步機上慢跑了將近兩個小時，一個約飯的信息就發到他手機上了。

　　說是約飯，其實也不是很確切。

　　畢竟「今晚一起吃個飯吧？」這樣的，叫約飯；至於「今晚七點到秦江會所，別遲到。」這樣的嘛……大概算是與會通知？

　　林小生看著手機上的信息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回了個消息：【發錯人了？】

　　【你遲到試試。】十分鐘後，顧澤誠回覆說。

　　看來還真是給他的，可金主爸爸沒道理忽然要約他吃飯，還找的是S市鼎鼎有名的私人會所……莫非是老太太塞了他一早上的東西還覺得不夠，晚上還要再來一波？

　　想到這個可能，林子惜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本來已經打算收工的他，立馬又在健身房裡多待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快下午四點才洗澡回了房間。等他把全身上下都打理好了，換了身西裝，自己開車到顧澤誠指定的地方時，已經是六點五十了。

　　林子惜把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剛走進會所大廳，大堂經理就迎了上來。

　　秦江會所作為高級私人會所，向來是各界名流彙集的地方，林小生這次過來也就沒有特別變裝，對方自然一下子就認出他來了。

　　「林先生，顧總請您先等他一下。」大堂經理十分有禮貌地將林子惜引到寬大的沙發前。

　　林子惜沒有坐下，而是狀似隨意地問道：「有誰已經到了嗎？」

　　大堂經理回想了一下，「周凡周先生和蔣友良蔣總在剛才已經到了。」

　　林子惜面色如常地點頭謝謝對方，心裡卻十分地驚奇。

　　要知道，「周凡」這個名字聽起來是平凡，可這位曾經在世界三大電影節上兩度得獎，國內電影節更是橫掃無數的周影帝其人，卻是一點也不平凡。

　　而蔣友良則是周凡現在簽約的風城娛樂的總裁——風城娛樂隸屬於封原的風城集團，但在日常運營方面是由蔣總負責。

　　顧澤誠約飯居然約了風城娛樂的總裁和旗下最大腕的影帝，林子惜不由有點懷疑他爹這是被他的劇雷得受不了了，親自下場來給他拉資源了。

　　畢竟，靠他現在的定位和星辰娛樂的實力，估計顧澤誠能被他的劇禍害上三年——其實應該是八年，不過估計到時候顧爹都被禍害習慣了，也就稱不上是禍害了。

　　雖然林小生在自己的演藝事業上並沒有什麼追求，但是能有機會參演比較靠譜的電影或者電視劇總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給金主爸爸打Call！

　　林子惜心裡一陣激動，當金主爸爸在六點五十五分到達會所的時候，他看著對方的表情都忍不住是笑咪咪的。

　　林小生的那張臉本來就是極其俊俏，再配上由心底發出的甜甜笑容，饒是顧澤誠也不由看得一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你已經知道我找人來給你補表演課了？」

　　「表演課？」林子惜一愣，「不是給我拉資源嗎？」

　　顧爹用「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就你現在這演技，我把你硬塞進什麼名導演的電影裡，你就好意思演嗎？」

　　……

　　好意思！

　　特別好意思！

　　選秀出身的那誰和愛豆出身的那誰都好意思演張導的戲了，他個（並不怎麼科班的）科班生怎麼就不好意思參演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林子惜也明白顧澤誠並不欠他什麼，今天能給他找了演技老師——還是周凡這樣老牌影帝——已經是很大的幫助與恩情了。

　　他也沒有太失望，在跟著顧爹走進包間的時候已經是滿面笑容了。

　　周凡和蔣友良已經等在裡面了，後者一見到顧澤誠就從座位離開，迎了過來，「顧總！真不好意思，我們封總今晚有董事會，實在是脫不了身，只能讓我和周凡先招待你們。等日後，他再和您約時間聚一聚。」

　　顧澤誠帶著林子惜一同入了座，「蔣總哪裡的話……這本來就是我的不情之請，反倒是封總馬上就幫我安排妥當了，也感謝你們今天能抽空過來。」

　　「沒有啦，也是正好我和周凡都在S市，他現在也沒進劇組，擇日就不如撞日了。」蔣友良和周凡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笑著對林子惜說道：「林先生可是現在最當紅的小生，能有這樣的合作交流機會，對我們也是件好事。」

　　……他不是，他沒有！

　　無論是從人氣還是粉絲戰鬥力方面講，現在最當紅的小生怎麼看也是風城自己旗下的秋連逸，林小生他能不能算是第二，都不好說。

　　不過面對這樣的商業吹捧，林子惜也就是在心裡吐槽一下，當然不會真的去戳穿，而是一臉真誠地說：「能向周老師學習，這對我來說才是天大的好事……以後就麻煩周老師多多指點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啦。」

　　林子惜口中說是「老師」、「學生」，並不是現在就要拜師的意思——就他這樣資質的，估計就算是有顧澤誠的面子在，周凡都不一定願意收。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周影帝應該算是他的私人補習班老師，算是商業師生的關係。

　　而周凡顯然也是這樣定位的。

　　周影帝在酒桌上和林小生互相留了聯繫方式，把一個星期後上課的地點約在了自己的工作室，而不是他在S市的私人住宅，這次上課的時間也定好了只有一個小時。

　　但無論怎麼說，能得到周凡這樣有口皆碑的老前輩一對一的指點，對林子惜來講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是外面包可食用金箔、裡面塞松露、鵝肝、魚子醬的那種。

　　所以他在這頓飯裡，無論是敬酒還是被敬酒都喝得極為痛快，一點也沒有平時被迫應酬時「千勸萬勸喝一杯」的磨嘰勁。

　　平心而論，作為一個在演藝圈也是待了幾年的人，林小生的酒量還是可以的。

　　可惜他面對的是久經沙場的一個老影帝、兩個老總，再加上他早飯後到現在基本沒吃過什麼東西、下午還運動了三個多小時，等這頓飯散場的時候，他面上看起來還好，但實際上已經有點微醉了，連走路都有點歪歪扭扭。

　　「你今晚打算怎麼回去？」顧澤誠在他身後皺著眉問。

　　林子惜沒說話，下意識地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顧爹的眉頭一下子就皺得更緊了，「你都喝成這樣了，還開車？你助理呢？！」

　　「我……嗝……我沒叫他來啊……」林子惜走到會所門口，一邊回答，一邊大腦有些遲鈍地考慮自己找代駕的話會不會有麻煩。

　　然而還沒等他考慮好，就被人一把拉進了在門口停下的黑色SUV裡。

　　「你長得像顧澤毅，不好好讀書像顧澤毅，怎麼……連死因也想像他？」將人拉進後座的顧澤誠看著他吃驚的表情，冷笑說。

　　……

　　侄子再像叔，這方面也算了，謝謝！
　　
16

　　林子惜之前並沒有想去探究那位血緣上的小叔叔的死因，但聽顧澤誠話裡的意思，估計是跟酒駕有關係。

　　親弟弟是出車禍死的，金主爸爸估計還是被留下了點心理陰影——也難怪就算是坐後座，他每次也都要求自己繫好安全帶。

　　林小生邊在心裡漫無邊際地想著，邊去扣安全帶。不過他現在醉意朦朧的，試了好幾次都沒能順利地把卡扣插進凹槽裡，不由有點煩躁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手忽然被一雙比他略大些、體溫也略高些的手握住，牽引著向旁邊移動了少許，在他反應過來前又將他的手鬆開了。

　　林子惜隔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顧澤誠剛剛是幫他把安全帶給繫上了，便道了聲謝。

　　可他這聲「謝謝」說得太遲，顧爹還以為他這是在謝今晚的這個飯局，就說道：「不用謝我，你後面好好跟著周凡學就行了……下部劇別再讓我看到你現在這種水平的表演。」

　　林小生想了想，覺得金主爸爸人長得美，想得也美。

　　「那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爹科普道：「電視劇又不是拍了就能播，除去我現在在拍的《玲妃傳》，我還有兩部已經拍好的戲待播呢。其中有一個已經定檔兩個月後在S衛視和J衛視雙台聯播了……就算我的演技進步神速，你大概也得等下下下部劇才能看到了。」

　　顧澤誠顯然沒料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待播劇」、「存貨」這種東西的存在，愣了一下，才問道：「你明年一月要播的這劇，是演什麼的？」

　　林小生眨了眨眼，「現代言情偶像劇。」

　　顧澤誠隨口追問道：「具體呢？」

　　林小生的眼睛眨得更快了，半晌後才小聲說道：「霸、霸道總裁愛上我？」

　　顧爹眉頭一下子又皺起來了，「另一部劇呢？」

　　某些話一旦開了頭，後面說起來就容易多了。這回林子惜很快就給了答覆：「雖然劇方號稱是古裝武俠懸疑片，但是就我所拍的戲來說，大概算是霸道名捕愛上我吧……」

　　顧澤誠冷哼了一聲，「該不會你現在拍的這個什麼什麼傳，就是『霸道皇帝』……」

　　顧爹沒往下說，但是林子惜立馬領會了對方的意思，然後否認道：「這劇大女主，應該是『霸道后妃』才對……」

　　顧澤誠深吸了一口氣，以比他正常語速略快地說道：「你不是還號稱是當紅小生麼，怎麼都是接這種……浪費觀眾時間的劇？！」

　　「我的經紀公司沒資源啊……」林小生也不知道是該同情對方，還是該同情自己，「《破天記》已經是我最近一年裡拍過的最靠譜的劇了，就目前遞到我這的本子來看，可能未來一年它也是最靠譜的，你且看且珍惜吧……」

　　「珍惜你……」顧澤誠的聲音一下子提高，又猛地停了下來——以他的涵養，居然差點破口大罵了出來，也著實是被氣得不輕了。

　　顧爹把髒話吞回去了以後，就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林子惜自然也不會上去再刺激他，就全身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他之前和顧澤誠一直說話還能勉強撐著，這麼一停下來，立馬就又被酒勁佔了上風，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可他身邊的人居然在這時又開了口，「你好好跟著周凡學表演，等演技上去了，其他的都好說。」

　　林小生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這位血緣上的父親在幫自己找老師後，這是又打算幫他找資源的意思了。

　　林子惜半睜開眼看著他爹那張比自己年長、但更有氣勢的臉，在一瞬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十四歲時母親有了新的家庭和第二個孩子，十七歲北上進了中央電影學院，十九歲正式進入演藝圈……他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遇到一個願意為他遮風擋雨，又沒有懷著某些骯髒慾望的人了。

　　就算這個人所做的一切的初衷並不是為了他好，但這已經足夠讓他覺得溫暖與動容。

　　在這一刻，林子惜真真正正地對身邊的這個人，顧澤誠，有了一個確切的身分認知。

　　不是他媽的受害者，不是他的金主爸爸，而是，父親。

　　他未曾相認，今生大概也不會相認的父親。

　　林子惜心中有萬丈波濤，而大浪衝向的顧爹卻是一頭霧水中。

　　顧澤誠在說了那句應該算是承諾的話以後，本來以為林小生會跟之前抽那什麼遊戲的卡的時候一樣欣喜，誰知道對方這回卻跟吃錯了藥一樣，什麼話也不說，就是沉默地對著他笑。

　　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特別溫柔又含情脈脈的笑。

　　顧爹承認他是笑得特別好看，好看到讓人的心都跟著一起變得溫暖又柔軟起來，可這反應也不對呀。

　　「你怎……」麼了？顧澤誠本來要問林子惜是怎麼回事，可剛一開口就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林小生在酒精的作用下，居然忽然湊過來，然後在他臉上「啵——」地親了一口。

　　特別用力，特別響亮，特別像是小孩子跟爸媽玩鬧的時候高興了會做的那種。

　　然後林小生就乾脆了當地，陷入沉睡了，留顧爹目瞪口呆地面對著他這個醉鬼，和這個突如其來、含義不明的吻。
　　
17

　　前一天飲酒過量，林子惜第二天醒來時頭還有點疼，他揉著太陽穴坐了起來，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時間。

　　現在是早上八點二十，而他今天的戲份預計是從下午三點開始拍，時間還是來得及。

　　林子惜的記憶從昨晚在顧澤誠的車裡暗暗單方面認了親以後就斷了片，根本不知道後來又發生過什麼，自己是身在哪裡。只是從他在的這間睡房來看，這裡卻既不是顧家，但也不像是酒店，而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那套衣服。

　　林子惜起了床，開門走出了房間，來到客廳就看到穿著一身休閒服的顧爹正坐在沙發裡邊喝咖啡邊看電視裡的早間新聞。

　　這還是林子惜第一次看到顧澤誠穿正裝以外的衣服，對方又是坐在沙發裡看電視，一瞬間他竟然有種父子居家相處的錯覺。

　　這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是他今生從未經歷過的，又是他在兒時曾一遍遍幻想過的，讓林子惜的心中一時充滿了說不出的歡喜雀躍與近鄉情怯般的忐忑。

　　林小生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努力裝作無事地走到沙發旁跟他的僱主親爹打招呼：「早啊。昨晚真是謝謝了，我當時還以為自己沒怎麼醉，誰知道居然一覺睡到現在，麻煩你還要收留我。」

　　顧澤誠點了點頭，面色看不出喜怒，但口氣卻很嚴厲：「是我叫你去的，自然要負責善後。可你身為一個大人，還是個公眾人物，應該要有自我控制能力，不能喝就少喝點，否則遇到了心懷叵測的人，你麻煩可就大了。」

　　這點倒是真的，大小明星喝醉了被人佔了便宜或者下套坑了的事，在娛樂圈也不是沒有過，不過……

　　「放心吧，我平時都是有分寸的。昨晚不是覺得有你在嘛，才有點太過放鬆了。」林小生趕緊給他爹戴高帽，「反正顧大老闆你我是信得過的。」

　　聽他這麼說，顧澤誠臉上卻閃過一絲有些微妙的神色，然後很快又恢復成嚴肅的表情，「你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談。」

　　金主爸爸這是有要事相商的節奏，林子惜馬上坐到左邊的單人沙發裡，後背挺直、兩手放在膝蓋上地認真聆聽。

　　顧澤誠卻是又考慮了半晌才開口，「我找你假扮顧澤毅就是想安撫老太太，沒存在著其他的打算，也希望你不要有別的想法。」

　　林子惜當然知道他爹就是要糊弄一下他奶奶，既不是想找個親弟弟、更沒想著找個親兒子，「我知道的，咱們的合同裡的保密協議我一直有在遵守，昨天如果不是你親自找了封原，我根本沒想過要用你的人脈。」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一向居上位，說話擲地有聲的顧爹這次卻有點猶豫了，但最終還是把話明確地說了出來：「我對潛規則、權色交易這種事沒有興趣。」

　　「我知道啊。」林小生一頭霧水地接話，不明白他爹為什麼要特地跟他說這麼顯而易見的事——要是顧澤誠對這種事有興趣，那他現在的小媽都不知道有多少個了。

　　顧爹昨晚被林子惜那神來的一吻弄得心煩意亂，想了半夜才決定要把話放在前頭，斷了對方想要出賣色相的念頭，結果現在看林子惜卻是神態自若、一點尷尬的樣子都沒有，一時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對方把畢生演技都用在這了。

　　「那你……」顧爹本來想要問林子惜為什麼要親他，但說了兩個字又覺得自己這樣追問又掉價又沒意思，就沒再說下去，反而端起咖啡掩飾地喝了一口。

　　顧澤誠話說了一半就停了，對昨晚狠狠「啵」了自己父親一大口毫無印象的林小生卻誤會了，還以為他爹這是在問他對潛規則的看法。

　　這種時候，林子惜當然要認真作答，好在金主爸爸面前刷好感度了（何況他本人也的確是這麼想的）：「我也不能接受潛規則。資源、人氣、身價固然重要，但是還沒重要到值得人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靈魂。我們這個圈子的確很亂，但潔身自好的人也有很多……說了你可能不信，我床戲都拍過好多場，可現實裡初吻還沒對象呢。」

　　林小生說完，就笑咪咪地看著他爹，等著對方表揚他這娛樂圈裡少見的純潔品種。

　　結果顧爹居然沒有表揚他，還神色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好幾眼，然後，就毫無預警地站了起來。

　　「這裡是我在公司附近的房子，有時候開會完了會在這邊住。昨天你喝醉了，帶你回家老太太一定會擔心，又不好去酒店，才帶你來的這裡。你今天要拍戲的吧？這邊到影視城也要將近三個小時車程，還是早點走比較保險，不要遲了。」

　　顧澤誠一言不合就送客的意思很明顯，林子惜卻沒多想，還當是他爹真怕他拍戲遲到了，還挺感激的。

　　不過有了上次昨天的奇遇，他現在卻不敢再隨便打車了，「能麻煩你的司機送我去秦江會所嗎？我的車還在那邊呢，今天時間還夠我去取。」

　　顧爹卻從玄關櫃子裡取出一把車鑰匙，「昨天讓人幫你開過來了。」

　　親人吶，這也太貼心了！

　　開心之下，林小生臨走時差點給他爹來個飛吻，再次刺激一把顧大老闆那顆絕對不算脆弱的心靈。

　　

　　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林子惜大半時間參加《玲妃傳》的拍攝，其餘的時間則是請假去做他的雜誌採訪、綜藝節目錄製和給廠商站台的活動——這倒不是因為林小生不敬業，而是在當今浮躁的娛樂圈裡，他這樣的反而是常態——就算是他想要沉下心來在片場待著，星辰娛樂還不答應呢。

　　畢竟，「你的時間非常值錢」——by某頁遊廣告及經紀人陳芸芸。

　　在這段時間裡，林子惜還約時間去了周凡的工作室兩次，雖然不能保證立竿見影、讓他一日千里，但他每一次「上課」也都稱得上是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此外，林小生還被宋奶奶叫回家吃了幾頓飯，又被自己那部《破天記》摧殘了幾次，讓他愈發下定決心要提升演技。

　　不過湊巧的是，他這幾回去顧家，居然再沒遇到顧澤誠。

　　林子惜剛剛「認」了爹，心中還有股拳拳赤子之心，不免有些失望。不過考慮到對方那麼大的生意，忙得不見人影才應該是常態，林小生自然不會像個留守兒童一樣，流著眼淚想見家長。

　　但家長工作在外不回，「留守兒童」不介意，「空巢老人」卻怒了。

　　這天林子惜剛進了顧家的門，老太太就虎著臉問他：「澤毅，你老實跟媽說……你是不是和你哥又鬧彆扭了？」

　　「沒有啊！」林小生有些奇怪他奶奶怎麼忽然這麼問：「我都一個多月沒見到大哥了，怎麼和他鬧彆扭。」

　　「這不還是鬧彆扭了！」老太太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哥一個多月都沒管你，你覺得正常？！說吧，你倆之間怎麼了？」

　　自認上次和親爹分手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還算是愉快，林子惜無奈地安慰宋奶奶說：「媽……你也想得太多了。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哪還需要我哥一直管著？！這不是我忙，我哥比我更忙嘛！」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他工作的確是忙，也的確經常要晚歸，但每次都是你要回來了，他就要忙到深夜連家都不回了……這也太湊巧了吧？！」

　　這一齣林子惜可是真不知道，他還當顧澤誠是經常性地不回家呢，沒想到對方居然好像是在刻意迴避他。

　　林子惜心裡感覺悶悶的，既是不解，又有點委屈。

　　但無論如何，金主爸爸的事他管不了，也管不著。

　　顧爹的事情，林小生是管不了，可宋奶奶能管啊。

　　「你給你哥打電話，就說我身體忽然不舒服了，讓他快回家。」老太太冷笑了一聲，「我就不信我還管不了你倆了！」

　　……

　　奶奶，您真是坑孫子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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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生：我和我爹不在同一頻道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18

　　給親爹打電話謊報親奶奶生了病，林子惜覺得這事做了他得折壽，趕緊努力勸老太太：「這不太好吧，萬一我哥有正事在忙……」

　　可他話還沒說完，老人家就拿起客廳裡的電話，按了顧澤誠手機的號嗎。

　　林小生沒轍，只好接過電話聽筒，還沒等上三秒，電話就接通了。

　　「大哥不好了！咱媽忽然病倒了，你趕快回家吧！」林子惜竭盡全力、聲嘶力竭地吼道。

　　電話那頭的顧爹沉默了幾秒，然後毫不客氣地評論道：「你這台詞背得也太浮誇了，功底這麼差，難怪總是用配音。」

　　父親大哥，你這關注點不對啊！

　　「現在電視劇絕大部分都是配音，跟我台詞水平沒關係啊。」林小生話說完了就發現自己也被顧澤誠帶跑了，趕緊硬著頭皮聲補救說：「咱媽是真的病了，你趕緊回來吧，真的，真的！」

　　然後，他就聽到聽筒裡傳來了一聲嘆氣，和一句「老太太是不是忘了家裡有裝攝像頭，我這邊能實時監控」。

　　瞬間空氣都安靜了。

　　林子惜乾咳了好幾聲以後，扭回頭對著坑孫子好手的宋奶奶無奈說道：「大哥說，家裡有監控攝像……」

　　老太太和他對視了五秒，眨了眨眼，然後胸口一捂，兩眼一閉，就癱坐在了沙發上。

　　林小生看著他奶奶那尬演，不由感嘆他水逆是祖傳的，演技差沒準也是祖傳的。

　　於是……「大哥不好了！咱媽被你氣得病倒了，你趕快回家吧！」他就面無表情地把台詞改了改，又棒讀了一遍。

　　人生最心累的事之一，就是組團來詐騙的人眼見被戳穿，就搖身一變改碰瓷了——而且對方一個是你親媽，一個還是你自己雇來的「親弟弟」。

　　顧大老闆深吸了一口氣，「……你跟老太太說，別折騰了，我現在就回家。」

　　顧澤誠在半個多小時後到了家，一進家門就被他媽叫到了客廳，坐到了林子惜的對面。

　　坐在中間的沙發裡的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看著自家大兒子問道：「說吧，你弟弟這回是闖了什麼禍，惹你不高興了？」

　　「媽！最近和天源國際的合作項目要啟動了，我這邊事情就比較多，我不是已經跟您說過了嘛。」

　　「顧澤誠，你這是糊弄誰呢！」老太太把茶杯重重地放回桌子上，「你要不是心裡有事兒，能一個多月都沒跟你弟弟聯繫過？！」

　　顧爹剛要再解釋，宋奶奶就又繼續說教了起來：「我和你爸當初是怎麼教你們的？兄弟之間有了事就要說出來，別在心裡悶著，親兄弟之間沒有什麼解不了的結。」

　　宋奶奶這話，顧澤誠也是認的，可問題——他對面坐的那位眉目俊俏的年輕人，並不是真的顧澤毅；而且就算他倆是真的親兄弟，他倆之間這結也不好解啊——誰讓，林子惜，喜歡上他了。

　　是的，在顧爹看來，林小生一邊借酒裝瘋親了自己，一邊說什麼不接受潛規則、現實裡初吻都沒有過……這不是跟他瘋狂暗示表白，是什麼？！

　　別管是真情還是假意，要是換了別的人，顧澤誠肯定已經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可林子惜是他找來假扮顧澤毅的人，當中涉及到了老太太，顧澤誠未免就有些投鼠忌器，所以他這一個多月就乾脆對林子惜避而不見，想要冷處理了。

　　不過顧大老闆對林小生也不是全然地放心，怕他會趁著自己不在去哄騙老太太做些什麼，所以雖然他人一直沒露面，但在林子惜來訪的時候他都有透過攝像頭監控著家裡。

　　而在多次的觀察過後，顧澤誠不得不承認，林子惜這個一開始拿跟他撞臉炒作炒出事端的小明星，的確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這人長得好看，在娛樂圈這灘渾水裡又待了好些年，居然還能像現在這樣雖說算不上是單純、但至少是純良，還沒什麼野心、慾望，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顧澤誠雖然一開始真的有點看不上林小生總是一副不上進的模樣，但是看久了，竟然開始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的，總比所求太多最後反被拽進了污水深潭裡要好。

　　總而言之，目前在顧爹心裡，他雖然不能接受這個「便宜弟弟」的感情，但也並不因為有了這個年輕帥氣的追求者而感到有多困擾——何況就林子惜那個性，顧澤誠就不信他有膽量跟自己把心意挑明了。

　　顧澤誠自以為想通了他和林子惜間的鉤纏，現在面對著宋奶奶的質問也算遊刃有餘，「其實我不想說的，唉……小毅大概已經跟你說了，我們倆上次見面時他喝醉了。不過後來發生的事，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

　　顧爹又嘆了一口氣，然後說：「他喝太多了，吐了我一身不說，還面對面吐了我一臉……我到現在一想起這事都覺得噁心，都快成心裡陰影了。正好這幾天忙，就先躲著我這好弟弟走吧。」

　　林小生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爹是在亂扣黑鍋給自己——他第二天醒來身上的衣服可都還是乾乾淨淨的，哪可能是吐過的——不過他現在也不能拆金主爸爸的台啊，只能在瞪了對方一眼後，堆出一臉歉意，「真是對不起了啊哥！那天我太高興就喝高了，讓你受累了。還好你這是我親哥，要是換了別人，沒準當即撇下我就走了。」

　　顧澤誠這麼大的一個集團老闆，又做了這麼多年家裡的頂樑柱，在他媽面前說話自然還是很有可信度的，再加上林子惜又配合，老太太還真被唬住了，以為這兩兄弟間只是發生了這麼件噁心但卻不齷齪的小事。

　　宋奶奶此時才鬆了一口氣，又轉過臉來就去教育她的「小兒子」，從飲酒過度的危害一直講到現在人心亂了要小心被人灌醉了下套。

　　林子惜平白挨了一通訓，只好在心裡寬慰自己：替親爹頂雷，乃是孝道所在，爸爸說啥就是啥。

　　等他好不容易聽完了老太太的長篇演講，三個人一起吃完了飯，就到了晚上八點。

　　某部收視率居然還算不錯的玄幻劇就要開演了。

　　林小生眼皮一跳，立馬起身拉住顧澤誠的手，一邊把對方往露台拽，一邊跟宋奶奶說道：「我和我哥都一個多月沒見了，我們兄弟倆去單獨聊會兒天啊。」

　　老太太有些詫異，「怎麼現在啊？《破天記》都要開始了，今天是大結局呢。」

　　顧爹一開始被拽著走還有點莫名其妙，聽他媽這麼一說，立馬跟他兒子站同一戰線了，「我倆這麼久沒見了，有好多話要說，就現在吧。這電視劇……我倆以後網上看。」

　　於是，這「兄弟」二人，就雙雙躲去露台避難……啊，不，是溝通感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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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生：我不是，我沒有.jpg[允悲]

19

　　「觀瀾灣」位於S市中心區域，顧家住的又是這小區「樓王」的頂層，林子惜站在露台上看著遠方的高樓林立與近處的江景，不由在心中感嘆他這金主爸爸是真有錢。

　　不過顧澤誠再有錢，跟他也沒關係，那都是他還未出生的同父異母弟弟妹妹的。林小生邊眺望著夜景，邊忍不住又開始猜測他爹怎麼到現在還單身「無子」。

　　站在他身邊的顧澤誠從兜裡拿出一盒菸，取出一支夾在手上，再去摸打火機的時候卻發現沒帶在身上，就轉身要回屋裡去拿。

　　林小生也算是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了幾年，說不上是精通人情世故，但起碼的眼力見還是有的，趕緊把自己的打火機掏出來，伸手為身旁的人把菸點著。

　　顧澤誠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將菸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氣後說：「我以為你不抽菸。」

　　原本上趕著獻慇勤的林子惜被他這麼一說，就跟被家長逮到抽菸的未成年人似的，條件反射性地就站直了身體，把拿著打火機的那隻手往身後藏，「沒，沒啊……平時我也不抽的，就是偶爾拍夜戲的時候來一根提提神。」

　　顧爹本來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看他這副小孩做了壞事被抓現行的摸樣，不由感覺有點好笑，從菸盒裡取出一支遞給他，「我又沒說你什麼……來一根？」

　　林子惜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給自己點上，又連抽兩口給自己壓壓驚。

　　顧澤誠看了看他夾著菸的手指，又看了看他吐著煙氣的唇，自己也吸了一口，然後忽然問道：「你們形體課有教抽菸？」

　　「沒啊。」林小生被他問得摸不到頭腦。

　　哪家的形體課會教這個啊？！

　　再說了，他這金主爸爸抽菸的動作又帥氣又迷人，才真跟上過課一樣。

　　林子惜盯著他爹夾著菸的手看了老半天，等意識到自己居然看顧澤誠吸菸看到入迷，不由有些尷尬，趕緊掩飾性地猛抽了幾口菸，然後拿出手機低頭狂刷朋友圈。

　　顧澤誠看著他玩手機，就想起來一件事，「你最近都沒再玩你那抽卡遊戲了？」

　　什麼抽卡遊戲，那是大型歐風回合制RPG手遊……雖然，對林子惜來說，那遊戲的精華，似乎也的確是抽卡集角色。

　　所以自從顧爹開掛給他抽出了全部橙卡，林小生對這遊戲的興趣就一日不如一日，前段時間集中拍戲太忙，他乾脆就直接出坑了。

　　「是……自從你幫我把橙卡都抽到了，我就有點功德圓滿的感覺，後來就漸漸不玩了。」林子惜將最後一口菸抽掉，把菸頭放進做成蓮花造型的菸灰缸裡，有些自嘲的一笑，「我這個人吧，缺點之一就是總是三分鐘熱度。時間過了就熱情消退，得到了就開始不珍惜。」

　　顧澤誠聽他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脫口問道：「對感情也是這樣？」

　　林子惜活了二十幾年還沒談過戀愛，這事他還沒經驗，本來想隨口說「說不準，搞不好也是吧」，可不知怎地，看著顧爹居然有些嚴肅的臉，他忽然覺得還是別讓他爸覺得自己是個渣男比較好。

　　「我之前沒和人談過不知道，不過……」他看著顧澤誠的眼睛，用最真摯的表情說道：「如果真的有了心愛的人，我應該會和他一生一世、忠貞不渝。」

　　林子惜那雙桃花眼本來就是天生一副勾人樣，在朦朧燈光的照應下更是怎麼看怎麼地脈脈含情，顧澤誠被他看得在一瞬間有些心跳加速，忍不住逃避似地將眼神錯開了，掩飾地開始打量不遠處江上的遊船。

　　林小生卻以為他爹這是對他的戀愛觀不感興趣，但又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打探他父母當年故事的機會，於是就假裝隨意地把話題往顧澤誠身上引，「那你呢？像你這種成功人士居然到現在都單身，也是少見。」

　　自己的事忽然被問到，顧澤誠本來想隨便敷衍過去，可看著林子惜一臉專注的樣子，他忽然不想騙他，「之前倒是談過兩三個，不過後來都分手了……人生太多變數，一生一世這種事，很多時候也不過是脫口而出的一句空話。」

　　林小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爹，「你可不像是會一時衝動就說要一輩子的人啊。」

　　「自然不是我說的。」顧澤誠搖了搖頭，「我如果許諾要一生一世，自然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波折，都會和對方攜手走下去。」

　　這話倒是符合林子惜對他爹的認識，他眼睛一轉，就繼續往下套話：「不過，你總跟你初戀說過這些甜言蜜語的空話吧？」

　　在他身旁的顧澤誠一愣，好像是在追憶什麼似的，過了許久才接話，「也沒有……當時很多事情都很混亂，還沒怎麼開始就結束了……」

　　看這話說的……這還沒怎麼開始，就有了他了，那要是沒早早結束，他還不得兄弟姐妹夠組一個足球隊了？！

　　林小生在心裡吐了個槽，面上卻是一副瞭然：「早戀被棒打鴛鴦了吧？！」

　　誰知道他爹卻是搖了搖頭，「不單是這樣。」

　　於是，林子惜內心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完全甦醒了，「那是哪樣，那是哪樣？」

　　不過，顧爹這次卻不肯再多說，只是又拿出一支菸，示意林子惜給他點上。

　　林子惜取出打火機，乖乖地為他第二次點上菸，本來還想要繼續追問，卻有人在這時打電話給他。

　　他一看手機屏幕上現實的來電人，瞬間就不敢再在他爹面前待著了。

　　「我去接個電話！」林子惜一把摀住電話上「林靜女士」——也就是林子惜他那個當年對未成年兒童下手被棒打鴛鴦後獨自生子結果好像還另有隱情的媽——的名字，狼狽地從露台逃回了給自己準備的臥室。

　　「媽……有什麼事嗎？」接通電話後，林小生小聲問道。

　　「你現在沒在拍戲？」電話那頭聽起來遠比真實年齡要年輕的聲音嘆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妹……她們班上最近流行用手機玩什麼《王者戰跡》，她也跟著天天玩遊戲不學習，期中考試成績一下子都跌出了年級前一百。我和她爸說了她不知道多少次都沒什麼用，她最聽你的話了，你好好說說她吧……再這樣下去怎麼行！」

　　《王者戰跡》這手遊林子惜當然是知道的，這遊戲現在不是他妹妹班上流行，而是在全國都爆紅，最近都有些明星在直播玩這個了。只是沒想到，一直穩居年級前十的周倩倩居然也成了傳說中的坑人「小學生玩家」中的一員。

　　林子惜和他妹同母異父，年齡又相差了不少，按理說應該關係微妙。

　　不過誰讓林小生長得好看，還是個當紅明星，於是有幸常年位居周倩倩同學「最崇拜的人排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某少年偶像組合中的一員，當中的腥風血雨，不提也罷。

　　NPC林女主發佈了非主線但不可跳過任務，玩家林子惜只好領命，給任務對象NPC周倩倩打電話，在長達半小時的通話裡，差點被對方一起拖進《王者戰跡》這個MOBA類手遊的深淵。

　　還好他頂住了誘惑，最後用「期末考進年級前十，獎勵某少年偶像的To簽一張；考進年級前三，獎勵寒假去歐洲十五日遊」的條件，勉強把他妹給說服了。

　　等林子惜電話打完了，他那個大型玄幻劇《破天記》也播完了，顧澤誠已經回了客廳，正在和老太太聊天。

　　林小生只能暗嘆錯失良機，關於他爹他娘當初的事只能以後再打聽了。
　　
20

　　林子惜第二天一早回去時，已經有人在酒店房間等他了。

　　「這有一份代言合約，法務部已經看過了。」陳芸芸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說，「你沒異議就簽了吧。」

　　「怎麼這麼突然？之前都沒聽你說過。」林小生有些奇異地將文件拿起來看，結果看到廠商的名字他就更奇怪了，「艾斯特，你確定？」

　　艾斯特作為國際著名輕奢化妝品品牌，雖然目標客戶群是年輕女性，但是找年輕女性的男偶像來（炒）代（銷）言（量）倒不是什麼奇事，但問題是……

　　「這牌子不一直是秋連逸代言的嗎？」林子惜一邊翻看合同，一邊問道：「艾斯特新一季想推雙系列所以加一個代言人？」

　　陳芸芸伸出右手食指擺了擺，「就你一個人，沒他什麼事了。」

　　林小生一愣，「你，你……你是要讓我搶秋連逸的代言？！臥槽，這是要粉絲大戰啊！」

　　「我倒是想讓你搶……」他的經紀人嗤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潑冷水道：「你覺得憑你的人氣和咱們公司的人脈，你動得了風城一哥的資源嗎？！」

　　這話說得可扎心啦，好在林小生也沒多大志向和野心，沒因此感到任何不悅，只是覺得好奇：「那艾斯特怎麼就棄用秋連逸，來找我了？最近也沒聽到什麼關於他的負面消息啊。」

　　「秋連逸不是沒有負面消息，而是根本沒有任何消息……」陳芸芸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故作神秘地衝林子惜勾了勾手指。

　　林小生就特配合地湊到她身邊傾聽，等她公佈謎底。

　　「我在風城那邊的朋友私下跟我說」，陳芸芸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句地放出了個爆炸性消息：「秋連逸他失蹤了。」

　　林子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什麼時候的事，不是說他為了電影的拍攝在做封閉訓練和體驗生活嗎？！新聞通稿我都見過好幾次。」

　　「好像是出席S衛視年度電視劇慶典之後人就不見了，風城為了壓住這事才故意對外放各種假消息。不過現在艾斯特新一季的廣告要拍了，他人出現不了，那也只能放棄代言了……好在秋連逸的代言合約剛好到期，要不中途解約也夠風城的麻煩了。」陳芸芸說。

　　「一個大活人，還是個明星，怎麼說失蹤就失蹤了？」林子惜有點想不通，但是很快他又意識到不對，「你說秋連逸S衛視慶典之後就不見了？可他第二天還回過我微信呢，雖然就兩三句……我不會是最後一個跟他有聯繫的人吧？！」

　　「誰知道呢。」陳芸芸聳肩。

　　林小生把手機裡和秋連逸最後的微信對話翻了出來，「你幫我聯繫一下風城那邊吧，說我S衛視慶典之後曾經和他聯繫過。」

　　陳芸芸先是隨意地瞟了一眼林子惜的手機，然後一把就奪了過去，指著「秋大師」當初那句【會場裡有兩個練過的看你的眼神不對，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能對付的了】，表情嚴肅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還能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瞎JB買熱搜，結果一個「林子惜撞臉顧澤誠」就把他的金主爸爸給惹來了，從此讓他過上了「指父為兄，認奶做媽」的折壽日子。

　　林小生看了一眼賊喊捉賊的始作俑者，將自己的手機又搶了回來，「沒怎麼回事，反正現在我是什麼事也沒有，倒是秋連逸他失蹤了快兩個月了……你跟風城那邊聯繫一下吧，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我倆對話的截圖。」

　　「聯繫什麼呀聯繫。」陳芸芸搖頭，「你這微信對話裡又沒有秋連逸當時的位置定位，我聯繫了風城，他們只會知道我買通了他們內部的人，其他什麼有用信息也得不到。林大聖母您可歇歇吧，先管好自己的事再想別人……你合約看好了沒有？」

　　林･聖母･子惜雖然還是挺想把秋小生失蹤前聯繫過自己的消息告知風城，不過考慮到陳芸芸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也不能就這麼把自己的經紀人給賣了，只好以後找機會再說。

　　林子惜把手中的代言合同快速地看完，合上後想了想說：「合約倒是ok，但問題是……秋連逸的粉絲又不知道他是失蹤了，我一『搶』這份代言，估計我們兩家的粉能撕到把『憐惜夫夫』這個西皮都拆了。」

　　陳芸芸一個冷笑，「他家普通粉絲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大粉和職粉心裡會沒有點逼數？！到時候要是不能安撫住粉群，只能說明他家也早就想手撕西皮了。」

　　「也？」林小生注意到自家經紀人話裡的某個字。

　　「自從柳夏和你緋聞沒炒起來反被扒出黑歷史，公司就覺得你和秋連逸這個CP太瘋魔，也需要降溫了，殺CP是早晚的事。」陳芸芸盯著林子惜的臉左看右看，「當初兩家合炒『憐惜夫夫』的時候真沒想到這群西皮粉能這麼真情實感，發起瘋來你的女友粉都比不過。」

　　林小生和秋小生就是營業性西皮，現在要拆夥他也沒什麼不捨，唯一的擔心就是：「不過要是靠我『搶代言』殺CP的話，我估計要收穫一大波脫粉回踩了。」

　　陳芸芸卻是氣定神閒，「你沒聽說過一句江湖傳聞嗎？所謂男女西皮粉約等於女方粉，男男西皮粉約等於受方粉……洗腦包多放幾個，『憐惜夫夫』脫也不會是脫你的粉。」

　　……

　　一向不太管粉圈經營的林小生整個人都震驚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就是有這種操作。」陳芸芸拍了拍林子惜的肩，「這都是套路……不過以後等你有了BG西皮就該風水輪流轉，被人提純粉絲了。」

　　「公司還打算給我炒BG CP？」林小生感覺有點蛋疼了。

　　「這倒是不會了。」陳芸芸說：「不過你以後總會找女朋友吧？我感覺就你這麼宅，能找到個圈外人的機會不大，估計最後也是走因戲生情的路線。」

　　自家經紀人這明顯是看不起死宅好嗎？！

　　誰說宅男明星就只能因戲生情找個合作女星啊……他還可以找男明星的。

　　性別男、愛好男的林小生將到口的話嚥了下去，低下頭把手裡的代言合同簽了。



　　林子惜這份代言雖然說不上是江湖救急，但也算得上是十萬火急了，合約簽好沒幾天，就跟劇組請了假，要飛去B市進行廣告拍攝。

　　林小生和助理小張走VIP通道登機、在頭等艙的座位坐好後，就將頭上的鴨舌帽壓得極低，希望飛機上的人別認出他來。

　　不過，很快他的願望就落空了。

　　而且認出來他的那位還挺橫，直接跟坐在他旁邊的助理說道：「我的座位就在你後面，我們換一下。」

　　結果小張居然真的起身跟對方換座位了，而且問都沒問林小生的意見。

　　林子惜有些詫異地將帽簷抬起，向身旁新坐下的人看去……只見那人西裝革履、氣質高貴、相貌堂堂，寫作「大哥」，讀作「親爸」。

　　「顧總你也去B市？」林小生對著身邊的顧澤誠問道。

　　他的金主爸爸有些好笑地調侃道：「我都上了飛機了，不去B市……難道還中途跳機不成？」

　　……

　　「（祖傳）水逆如你我，在飛機上說什麼跳機的冷笑話啊？！」當他倆乘坐的飛機起飛半小時後遭遇發動機故障時，林子惜悲憤地對著顧爹做出了遲來的吐槽。
　　
21

　　當「砰！」的一聲巨響從飛機右側傳來時，這架從S市飛往B市的客機已經攀升到了三萬英呎的高空之上。

　　林子惜因為前一晚通宵拍了夜戲，本來已經睏倦地打起了瞌睡，卻一下子被這異常的聲響驚醒。

　　「發生什麼事了？」他揉了揉眼睛，向身旁的顧澤誠詢問。

　　顧澤誠的面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但他湊在林小生耳邊小聲說的話卻讓人平靜不了了——「飛機的引擎可能出故障了。」

　　「哦……什麼？！」林子惜一開始還有些犯迷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你是說飛機……」

　　他原本還要跟他爹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很快，湧進機艙內的刺鼻煙霧與開始劇烈顛簸的機身就用事實證明他剛才沒有幻聽。

　　這下，整架飛機裡的二百多名乘客就全都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而空姐用故作淡定卻止不住顫抖的聲音進行廣播，醒乘客繫好安全帶、做好相關安全措施，更是從側面證實他們現在所乘坐的BY2628航班有很大的概率會登上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用一種所有人都不想要的新聞標題。

　　一瞬間，驚恐的大叫聲與無助的哭泣聲就有如洶湧的巨浪從後面的客艙傳來，就算是不斷穿梭其中、進行行李架檢查與提醒乘客在座位上坐好的空乘人員也都是神情緊繃、一臉蒼白。

　　林子惜這輩子活了二十幾年，多少也是經過一些風浪的，可這樣的生死危機還是頭回遇上，不免被機艙裡驚恐絕望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他從萬一飛機真失事了《玲妃傳》會不會改劇本，直接讓孫玉文做男一，自己的角色不換人拍攝而是改成男二，一直想到之前失蹤了個秋連逸，現在自己再出事，艾斯特估計能獲得「小生殺手」的稱號和「誰代言誰倒霉」的江湖傳說。

　　林小生想來想去，最後居然發現自己才二十來歲就飛機事故死掉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時候他媽林女士一看死亡名單，發現他居然是和他爹「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地坐在一起……這刺激可就大發了。

　　一想到那畫面，林子惜都有點忍不住顫抖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握住了他緊緊抓著座位扶手的右手。

　　「別怕……只要情況不再惡化，這架飛機就算是單引擎也應該可以飛行很長一段距離。我們現在距N市已經不遠了，只要機長操作不出現失誤、塔台方面調配得當，這架飛機一定能在N市機場平安迫降。」握住林子惜的手的顧澤誠看著他的眼睛，溫柔又堅定地說道：「你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林子惜恍然間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剛剛發出的，是這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就如同躲進父親寬大懷抱中尋求到庇護的稚子，他那顆原本惶恐不安的心，被顧澤誠的話與從他掌心傳來的體溫漸漸安撫住了。

　　他眨了眨眼，向顧澤誠確認，「你真沒騙我？」

　　「我發誓。」顧澤誠用手指了指天。

　　林子惜卻還是不依不饒地問道：「你要是騙我怎麼辦？」只是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那語氣與其說是質疑，倒不如說是在撒嬌。

　　顧爹卻是領悟到了身邊這個剛才看起來讓人忍不住去安慰、現在又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不放的青年不是不信任自己，只不過是在求個保證罷了。

　　他笑了笑，將林子惜的手握得更緊，「我要是騙你，就和你共赴黃泉。」

　　林子惜感動了一秒，然後就反應了過來：他爹這不是廢話嗎？！

　　不過他的心卻奇異地完全放下了，不是置生死於度外，而是堅信顧澤誠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然後，林小生就開始找後帳，小聲地身邊的人耳邊吐槽：「水逆如你我，在飛機上說什麼跳機的冷笑話啊？！」

　　顧大老闆怎麼也沒想到，身邊這貨被自己安撫地平靜下來，不是來道謝，反而開始給自己扣黑鍋，還是這麼一大口的黑鍋。

　　他又好氣又好笑，堅決不肯背這鍋，「我們又不可能跳機的，從S市到B市的航線不經過海面，就算是要飛機墜……」

　　「臥槽！」眼看著運氣跟自己一樣「非」的金主爸爸要把「飛機墜毀」這種必殺Flag都立起來了，林子惜嚇得用左手一把摀住了對方的嘴，「呸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活到現在這把年紀，被個比自己小了許多的人說是「童言無忌」，顧澤誠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濕熱的呼吸氣息隨著顧澤誠的笑聲，一起噴在林子惜的掌心，讓他隱隱有種酥麻的感覺。

　　不知怎地，林子惜的臉頰忽然就有些紅了，他像被燙到了一般將手一下子收了回去，藏在背後。

　　「你……」他剛要開口讓他爹別再笑了，就被這趟航班機長的廣播打斷了話語。

　　「機組已經與N市機場取得聯繫，機場控制中心已開始為本機準備停機跑道，請大家放心，我們將於半小時內在N市安全著陸。」

　　飛機裡原本瀰漫的絕望氣息因為機長的話而消散了大半，嘈雜的機艙漸漸安靜了下來，絕大多數乘客都開始邊祈禱邊等待著機長口中的「安全著陸」。

　　被顧澤誠換了座位的助理小張也跟著鎮定了下來，他將錄了十幾分鐘「遺言」的錄音筆收了起來，對前排的林子惜說道：「林哥，我剛才差點以為我要跟著你刷屏微博熱搜和娛樂頭條了……還不用公司出通稿和費用。」

　　雖然林小生之前也想過這個，不過感受到身邊親爹揶揄的笑意，他還是向後瞪了一眼，狠狠地回答道：「……可閉嘴吧你！」

　　之後林子惜就和其他乘客一樣，開始安靜地等待飛機或安全或致命的著陸。

　　二十分鐘後，這架出發不久就經歷了生死時速的飛機，終於在顛簸中準確地降落在了N市機場的跑道上，客艙中一下子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林子惜也跟著發出了一聲歡呼，然後發現他和顧澤誠原本只是搭在一起的手，不知道從何時起變成了十指相扣。

　　不過在現在這種逃出生天的狂歡氛圍中，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尷尬，反而一把摟住了他爹的脖子，在顧澤誠的耳邊不斷慶幸地說道：「還好有你在，還好有你在……」

　　顧爹愣了一下，猶豫了幾秒後才將面前的人反摟住，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直到林子惜從他懷中退出去才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擁抱來得突然，持續得又太久，直到走出機艙時，顧澤誠放佛還能感受對方的體溫，與淡淡的香水氣息。

　　這個味道也太甜了吧——顧爹在心裡如是想著。

　　真是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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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助理：光顧著錄遺言了，我好像錯過了什麼

22

　　因為林子惜代言艾斯特的事還沒有對外宣佈，他這次去B市的行程實際上是保密的，更沒有組織粉絲在機場接機與送機。

　　然而自從國內粉絲圈緊跟鄰國的腳步颳起了某些妖風，像林子惜這樣走偶像加演員路線的當紅小生，必然也免不了有個把私生飯。不幸的是，她們當中的某位這次恰好有從明星信息販子手裡買了林小生的航班信息，正在B市機場蹲等他呢。

　　林子惜這次乘坐的BY2628航班迫降N市的消息一出來，這個私生飯「為子惜哥哥祈福[cry]」的微博就把她家「子惜哥哥」的粉圈給炸了，正愁最近沒啥大新聞的娛樂圈記者和營銷號們也激動地聞風而動了起來。

　　所以，當林子惜和顧澤誠辦理好換乘飛機的手續，去貴賓室等待登機的時候，「林子惜 BY2628航班」就已經爬到了微博熱搜排行榜的第四名——這還是在星辰娛樂沒花錢的情況下。

　　「我已經聯繫艾斯特那邊，把廣告拍攝推遲到明天上午，你今天到了B市和小張好好放鬆休息一下吧。」陳芸芸嘆了口氣，在電話裡繼續說道：「公司這邊的電話已經快被打爆了，估計會有些記者什麼的買了你的航班信息，在B市機場那邊等。你要是沒有精力應付的話，我會聯繫機場那邊為你提供VIP通道服務。」

　　剛剛死裡逃生的林子惜還有些驚魂未定，的確是沒有心情再在媒體和私生飯糾纏，「我記得我下週二有個代言活動的，到時候再接受媒體採訪吧……就麻煩芸芸姐了。」

　　「客氣什麼……」陳芸芸又安慰了林子惜幾句，臨掛電話前囑咐道：「別忘了發條微博安撫一下粉絲，她們都擔心得不行。」

　　「必須的。」林小生結束了通話，就打開拍照給自己來了張看起來元氣滿滿的自拍，配上「這雲霄飛車，太刺激了[doge]」的文字，發了條微博。

　　他又在微信上和他媽林女士簡短地道了個平安，又把手機關了機收好，這才露出疲憊的神色嘆了一口氣。

　　「你出行都有媒體盯著？」坐在林子惜旁邊的顧爹隱約聽到一些他和經紀人的通話，不免有些感慨，「做明星也不容易。」

　　林小生嘆了口氣，「不，這次是因為私生飯……」。

　　「私生飯？」這麼粉圈文化的詞，顧大老闆自然是沒聽說過。

　　「就是喜歡跟蹤、偷拍明星的粉絲，什麼蹲守酒店啊、包車尾隨啊都是輕的，有些厲害的，能連明星的家庭住址都挖出來、搬過去做鄰居。」林子惜又嘆了口氣，「還好我的私生飯還不算太瘋狂，要不沒準我去你家那幾次都已經被人拍到了。」

　　顧澤誠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這不是犯罪嗎？！現在的孩子們都在想些什麼啊？」

　　見親爹這麼說，林小生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開始給「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顧爹科普起粉圈文化來了，從官方後援會一直科普到團飯與「毒唯」、純粉與CP粉。

　　說到最後，他有些欽佩地感嘆道：「其實我一直挺佩服CP粉的腦洞與想像力的，那真是能從短袖子聯想到私生子，一個擁抱都能四捨五入成領證結婚的級別。就比如，我上個月新買的一個耳釘和秋連逸去年戴的某個很像，就被那些『憐惜夫夫』粉硬當成是情侶耳釘，是官方發糖的力證……搞得我經紀人特意來跟我說不要再帶了。」

　　林子惜說完，又有些可惜地補充了一句，「那可是我特地訂製的，還蠻貴的，結果就只能戴一次了。」

　　就跟其他背著父母偷偷打耳洞的孩子一樣，林子惜之前和他爹見面的時候，都會特意地不戴耳釘，直到現在他不小心說漏了，他身旁的人才知道原來他有打耳洞。

　　顧澤誠在聽到林子惜的話後，就下意識地衝林子惜的左耳邊望去，於是果真在那個堪稱小巧玲瓏的耳垂上發現了一個不容易察覺的痕跡。

　　顧爹的視線從林子惜的耳朵轉向他的臉，再滑向他潔白的頸間，不知怎麼地，忽然很有興趣看看這個年輕男子戴耳釘的樣子——也許最好是鑽石的？

　　顧澤誠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他收回了視線，說出一個他的疑問，同時也是轉移話題道：「秋連逸？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男星啊……」

　　被親爹這麼一問，林小生渾身一僵，他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居然對著顧澤誠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信息——雖然他和秋連逸不過是娛樂圈常見的營業CP，可奈何作為一個尚未出櫃的同性戀，他對著金主爸爸就是沒底氣、很心虛啊。

　　林子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尷尬地敷衍說：「是男星……哈哈……所以說現在的孩子們就是腦洞清奇啊，哈哈哈……」

　　顧澤誠的眉頭一下子皺起，張口要說些什麼。

　　還好在此時航空公司的服務人員來告知他們新的航班將要起飛，請貴賓室的乘客登機，將顧爹的話打斷了。

　　林子惜便假裝沒注意到他爹又有話要訓，麻溜地叫上助理小張就登了機。等這慫貨在座位上坐好，他又做出一副極其疲憊的樣子，開始裝睡起來。

　　雖說是裝睡，但林小生昨夜通宵拍戲，今天又經歷了一番生死時速的折騰，也的確是睏倦了，他還沒裝上太久，就真的睡著了。

　　等林子惜醒來時，這趟航班已經快要平安抵達B市了。

　　他拍了拍前排位置上的人的肩膀問道：「我經紀人幫我聯繫了B市機場，等下我會走快速通道，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顧澤誠擺了擺手謝絕，「不了，我有個發小會來接我。」

　　林子惜這才想起來他爹是在B市長大的軍二代，自己開了公司有了發展後才搬到S市的，這裡也算是他爹的半個主場，自然不用自己擔心。

　　不過，顧澤誠最後還是和林子惜一起走了——這倒不是因為外面有媒體或者私生飯在蹲他，而是……

　　「澤誠，這邊！」他們才從登機橋下了飛機，顧澤誠口中的那位「發小」就已然等在那裡了。

　　這個位置距接機口還有很遠的距離，顯然不是正常接機的地點，何況對方直接就帶著顧澤誠往VIP通道這邊走。

　　林子惜有些驚奇地看向他爹的這位朋友，只見對方倒真像是年近四十的人，看上去比駐顏有術的顧澤誠要年紀大一些，也更帶著一些成熟沉穩的氣息。那人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看起來不像是機場的工作人員，而是有點像是大學裡帶著書卷氣息的教授、講師。

　　可林子惜只是和對方眼神交錯了一下，就知道他爹的這位發小絕對不像看上去的那般好相與——這個人的眼神太過銳利，就似一把尖刀，可以直刺人心。

　　就在林子惜默默圍觀自家親爹及其基友的時候，他爹的這位朋友顯然也發現了他的存在。

　　「你朋友？不介紹一下嗎？」那人衝著林子惜的方向努努嘴，對顧澤誠問道。

　　顧澤誠衝林子惜看了一眼，林子惜就立馬意會地對跟在身邊的助理說道：「小張，你先去看下艾斯特派來藉機的人有沒有到吧，咱們等下電話聯繫。」

　　張助理點了點頭，拖著小行李箱快步離開。

　　顧澤誠這才向他發小說道：「這是林子惜，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明星，今天恰好也坐了BY2628那趟航班……你以後要是見了我家老太太，別說漏了他身分。」

　　他停了一下，又向林子惜介紹道，「喬衛東，在老太太面前你叫他『喬哥』就行。」

　　顧爹這介紹是一個比一個簡單，不過林小生估計他爹這發小非富即貴，以後跟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便面色從容地和對方互相握了個手，倒也不是很在乎顧澤誠的省略。

　　而喬衛東在知道了林子惜的身分後，顯然就對他失去了興趣，在出機場的路上只和顧澤誠說了一句與林小生的話——「他是有點像澤毅，不過更像你……剛才你要是不說，我還當他是你的私生子呢。」

　　……

　　臥槽，東西可以亂吃，（真）話不要亂說好不好？！

　　被一句驚雷炸白了臉的林小生一邊瘋狂偷瞄他爹的神色，一邊在心中嚎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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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衛東：我是預言家，昨晚驗人有驚喜，查殺1號玩家林子惜

23

　　喬衛東半開玩笑地說出一句話卻直指真相，把心裡本來就有鬼的林子惜給嚇得半死，不但要偷瞄金主爸爸的神色，還得拚命繃著勁，不讓自己顯得太異樣，著實是有點考驗他那只有在粉絲濾鏡下才能看得出好來的演技。

　　好在他爹顯然沒把自己發小這句話往心裡去，扭頭看了林子惜一眼好笑地說道：「什麼私生子，我從哪找這麼大的一個兒子？！」

　　「我也就是隨口……」喬衛東跟著顧澤誠也往林子惜的方向看去，不知怎的忽然又改了口，「我不猜是你的私生子，就該猜是你家老爺子以前在外面的風流債……」

　　「越說越不像話了！」顧澤誠在喬衛東的肩上錘了一拳，打斷了他的胡扯，「就他老倆當年的黏糊勁兒，還不如猜是我的債。」

　　「玩笑話，玩笑話。」喬衛東笑了笑，就將話題轉到他和顧澤誠的共同朋友身上去了。

　　林子惜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禁在心中苦笑。要說債，顧爹是他和他媽林女士的債才對——還是還不起的那種。

　　林子惜一路沉默地跟著顧澤誠他倆走出機場VIP通道，遠遠就看到了張助理和艾斯特派來接待的人。

　　「接我機的人就在那邊，我先行一步了。祝你B市之旅順利。」他將鴨舌帽帶回頭上，壓低帽簷，和他爹道了聲別就快步向張助理那邊走去了。

　　顧澤誠將視線收了回來，卻意外地發現喬衛東正盯著林子惜的方向看。

　　顧澤誠又看向林子惜已經遙遠的背影，但仍舊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怎麼了，他有什麼不對嗎？」

　　喬衛東臉上嚴肅的表情一下子就褪去，重新掛上了和善可親的笑容。「他……沒什麼，我職業病犯了而已。」

　　自家發小在公安系統裡待了快二十年，恨不得看誰都像犯罪嫌疑人，顧澤誠倒是習慣了。不過也不知是為何，剛才喬衛東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林子惜，卻讓他隱隱有種類似於被侵犯了領土般的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便像是解釋，又像是替林子惜做擔保似的回道：「我讓他假扮澤毅，肯定先找人查過他的底。」

　　喬衛東點點頭，不再在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小明星身上多糾結，轉而和顧澤誠聊起關於晚上接風宴的事。

　　雖然顧澤誠現在帶著宋奶奶常住S市，但他畢竟是在B市長大的，在這裡有不少一起長大的好友。

　　幾乎每次他來B市的時候，總有人會借這個機會要組織大家聚一聚。

　　在這當中少時的情誼有之，成人的世故也有之——畢竟在他們這一輩當中，現在顧澤誠最有錢，喬衛東最有權，關係自然是不能疏遠了——這事顧澤誠心知肚明，不過同樣因著少時的情誼與成人的世故，只要他行程安排的不是太緊，一般都會去參加的。

　　等接風宴散了場，顧澤誠回到酒店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顧大老闆的酒量不錯——至少是能輕鬆灌倒林子惜——只是他酒後偶爾會有些失眠。

　　就比如今晚，顧澤誠在把這次來B市的待辦事項在腦海裡已經仔細過了三遍，卻依舊一點睡意都沒有，他乾脆也不在床上繼續輾轉反側了，就穿好衣服起身坐到寫字檯前打開了手提電腦。

　　顧澤誠本來是想要開郵箱處理下郵件，卻電腦屏幕右下角看了某個新聞推送的窗口，標題是某娛樂圈明星剛被爆出的年少過往惹人憐惜。

　　顧爹對這位明星絲毫不感興趣，但卻因為這條通稿想起來白天的時候，某人口中的某對營業CP來了。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半夜失眠閒得慌，顧澤誠在鬼使神差之下打開了搜索網站，在搜索框中輸入【憐惜夫夫】，然後回車。

　　然而面對著多達幾十萬條的搜索結果，顧爹第一次覺得他與現在的年輕人之間的代溝實在是巨大。

　　什麼叫「AU」？

　　「ABO」又是什麼？

　　「鬼畜和傲嬌」是什麼意思？

　　「有肉」是說林子惜和那個秋誰誰長胖了嗎……

　　帶著種種疑問，顧澤誠終於在搜索結果的第一頁底端看到了一個他（自以為）全能看懂的標題——《【憐惜夫夫】勸君憐惜眼前人：虐心向|開車》

　　於是，以為自己會看到各種真･開車的鏡頭合集的顧爹，便在毫無預警之下，看到了一個警察與黑道殺手之間虐戀情深的故事。

　　這個視頻的作者顯然是個鎮圈級別的真大手，無論是劇情、配樂還是色調運用、鏡頭選取或者是PS與渲染的功底，都是超一流的……甚至就連裡面那場用不同視頻來源東拼西湊出來床戲，都被她剪得半遮半掩，卻更是撩人。

　　顧澤誠並不知道他看的這個視頻被多少CP粉拿來當安利神器，他也不知道作者因為這個MV被冠上了「本圈第一車神」的稱號，但他能用自己的眼看到林子惜半撩起的襯衫下雪白又平坦的腹部、因為吞嚥口水而顫動的喉結、為了忍耐而咬起的嘴唇、在眼睛閉上時還微微顫抖的長睫毛……

　　「砰！」網頁上的視頻還未播完，書桌上的電腦卻被忽然站起來的顧澤誠猛地用力合上了。

　　他的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錯愕，卻不是因為他以為那個自己認識的年輕明星真拍了這樣的片子，他只是，他只是……

　　發現自己現在不止是頭腦清醒了，就連腹下的某處，也昂揚地從沉睡中甦醒過來了。

　　「現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麼？！」直面開車視頻衝擊的顧大老闆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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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不是說是開車視頻嗎，這是什麼鬼？！

24

　　「澤毅，你是不是和你哥又鬧彆扭了？」吃完晚飯後，宋奶奶忽然問林子惜說。

　　林小生想了想他那個從B市回來後又一個月不見人影的金主爸爸，不是很肯定地說：「我覺得完全沒有，但我哥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老太太有些怒其不爭地看了一眼「小兒子」，「肯定是你又說什麼混帳話，把你哥給氣到了。」

　　林子惜那個冤啊，「媽，我最後一次見我哥就是我們倆去B市那回……那天的事您不是已經前前後後都已經清楚了嗎，您覺得我是哪句話把他給惹到了？」

　　也不知道宋奶奶是太寵愛自己那個小兒子了，還是在潛意識裡還記得顧澤毅已經去世的事，一個月前得知自家兒子差點出了空難事故的老太太愣把林子惜叫回家裡守了三天，直到完全確認他沒事也不會出事，這才把人給放了。

　　要不是林子惜現在拍的這個《玲妃傳》是他們星辰娛樂自家的戲，他這個星辰一哥又還算是會做人，像他這樣一言不發就失蹤的，還不得被工作人員和合作演員在背地裡罵死——就這，男二號孫玉文家的粉都已經開始明裡暗裡嘲諷他不夠敬業了。

　　在那三天裡，林子惜給顧澤誠打了不下十個電話想要求援，可對方每次不是佔線就是無人接聽，顧澤誠也沒回撥過他的電話，更別提回家露個面了。

　　林小生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他的這個金主爸爸好像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在迴避他了。

　　如果說上一次顧爹突然避而不見時，林子惜只是有些許鬱悶的話，他現在就可以說是非常地鬱悶加不解了。

　　明明兩個人在一起經歷了那番事故後，四捨五入都可以算是過命之交了。在林子惜的心裡，更是對顧澤誠這個無法相認的父親，將過去二十多年來一直缺失的孺慕之情與親近之意都激活了。

　　結果，他孺慕與親近的對象卻似乎對他減少了好感度……

　　「這簡直沒天理啊！」林子惜從顧宅回了酒店後，一邊撲倒在床上，一邊鬱悶地吼了一聲——別說要宋奶奶過問了，就連他自己都將和顧爹去B市那天的事來來回回仔細回想了無數遍，可他真是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到他爹了。

　　林小生把臉埋在枕頭裡在挺了半天的屍，終於還是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拿起手機給他的經紀人陳芸芸打了電話。

　　「芸芸姐，今年的博深明星慈善夜是不是快舉辦了？我這次想參加。」電話一被接通，林子惜馬上開門見山地說。

　　電話那頭的陳芸芸有些訝異，「下週五就是。不過去年不是博深邀請你去你都只捐款沒露面，怎麼今年忽然想參加了？」

　　因為去年他要躲會出席的顧澤誠，今年是上趕著找機會看看能不能碰上對方啊……林子惜邊想邊說：「我現在不是代言了艾斯特了嗎？想法就有點變了，感覺多點時尚方面的人脈和資源也不錯。」

　　「你自己想通了就最好。咱們公司又不像是風城那麼財大氣粗，能自己投資各種大項目，你少宅在家裡，多出去交際總會有好處的。」陳芸芸有些欣慰地說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正好你在《玲妃傳》的戲下週四就殺青了，週五我找人好好給你做下造型，到時候保證讓你豔壓群芳。」

　　「我又不是女星，豔壓個什麼啊。」林小生被他經紀人逗得直樂，掛了電話後就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也有心情想著發個自拍微博，讓自家粉絲們也都開心一下。

　　不過等他登錄了微博，卻意外地發現，他家那群總在他面前裝乖巧、實際戰鬥力超群的粉絲，正在和別家掐架，就連和他互關的幾個大粉當中都不再煲雞湯安撫粉圈，而是也在下場內涵對方。

　　雖然知道自家粉絲能打，但是鮮少正面接觸到她們瘋魔狀態的林小生一時有點懵逼。

　　他的艾斯特代言官宣的時候，不是挺風平浪靜的嘛，怎麼過了兩週又腥風血雨起來了？

　　不過等他帶著三分憂心、七分八卦的態度吃瓜圍觀戰場，卻意外地發現他家粉絲正在撕的不是秋連逸家，甚至有秋連逸家和多家小生小花的粉絲在幫著他家撕對方，直把對方撕上了熱搜、撕出了圈，撕到有些業內人士都發微博落井下石。

　　這一切，只因為戰場上的另一方粉的是，沐仲然。

　　林子惜在整個娛樂圈裡鮮少不喜歡誰，但是特別地看不上沐仲然。

　　沐仲然出道比林子惜早很多卻一直籍籍無名，是這兩年換了經紀公司以後靠虛假人設與水軍營銷才紅起來的，而且，這人設是對著林小生本人山寨的，那營銷也是靠碰瓷拉踩各個當紅小生做起來的。

　　更加關鍵的是——你要是在半年裡被同一個人用十分之一不到的價格截胡了代言與電視劇，包準你也看不上對方。

　　雖然曾經跟跟沐仲然的經紀人共事過的陳芸芸曾說過，「這人就是有點小聰明，但目光短淺、人品也不怎麼樣。別看他和沐仲然現在小人得志很猖狂，早晚有一天得栽跟頭」，但林子惜萬萬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得這麼快。

　　而且還有點莫名其妙。

　　之所以說莫名其妙，是因為這場規模空前的粉絲戰爭的起因，居然是前段時間「憐惜夫夫」粉發現自家的鎮圈神作，一個名叫《勸君憐惜眼前人》的同人視頻被毫無預警地從網站上刪除了。

　　還沒等憐惜粉圈炸開鍋，很快，這CP但凡是有開車劇情的同人視頻，基本都被從各視頻網站上或刪除或下架審核；又沒過幾天，就連他倆RPS帶肉的同人文，也紛紛中槍，除了發表在私密站子裡，什麼貼吧啊、微博啊、Lofter啊絕大部分都被刪得渣都不剩。

　　雖說那些清水的視頻與文都在這次浩劫中倖存了下來，可是，誰能靠喝水喝飽啊——肉才是廣大人民群眾最渴望的精神支柱。

　　於是，在發現這次「淨網」行動只針對「憐惜夫夫」這一CP，其他明星同人圈都沒事後，憐惜粉徹底爆炸了。她們不但堅信自家是遭到了某個對家的舉報，還誓要找出「凶手」，替那些消失了的精神支柱報仇。

　　好死不死的，就在這個時候，因為秋連逸主演、沐仲然擔男三的某部電視劇快要上映了，沐仲然的團隊就開始提前預熱，炒作起了「易燃夫夫（秋連逸x沐仲然）」這個CP，甚至花錢找人來剪視頻、寫小說，打算營造出一種「此圈有糖有大手，三月粉們還不快來爬牆吃糖」的氛圍。

　　然而，也不知道是這家的錢給的不夠多，還是他家就是跟林小生犯沖。「易燃」CP花真金白銀堆出來的視頻與小說裡，居然有不少都被爆出了抄襲，而且被抄襲的重災區就是「憐惜」CP的產出，當中還有好幾個正是「憐惜」家被刪掉了的開車視頻/文——甚至包括那個最早陣亡的真圈神作，《勸君憐惜眼前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憐惜」粉能不把「易燃」CP（或者說是沐仲然團隊）當做是幕後黑手嗎？！

　　搶CP對象之仇，再加上舉報之恨，憑戰鬥力在娛樂圈堪稱邪教的「憐惜」粉可以說是傾巢出動地把「幕後黑手」往死裡掐。

　　本來吧，憑藉著沐仲然團隊強大的水軍力量，還是勉強能把這波撕逼壓下去。然而好死不死，他家某些拎不清的腐唯粉居然因為這件事破口大罵了林子惜本人……

　　於是，原本在一旁吃瓜看戲的林小生粉，也就順勢加入了戰場——因為先前山寨、拉踩還有截胡的事，要不是陳芸芸一直讓大粉們攔住，她們早就和對方大戰幾百回合了。

　　在林子惜的純粉下場了之後，秋連逸的純粉也很快就加入了戰場——林子惜琢磨著，估計他家是怕等電視劇播了對方真把「易燃夫夫」給營銷起來，要提前把這狗皮膏藥的苗頭給掐滅。

　　再然後，那些曾經被沐仲然團隊或粉絲得罪過的生花粉們，也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紛紛下場參戰——長微博做起來、黑料輪起來、各個娛樂新聞下面的評論裡吐槽起來——著實是讓這位靠走邪路上位的小生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做「一方有難、八方點讚」。

　　等林子惜吃完這場粉絲大戰的瓜，都已經是凌晨快兩點了。

　　他想了一下想，還是給陳芸芸發了條微信：「咱家跟沐仲然家的掐架，需不需要我煲個雞湯微博降降溫？」

　　結果這麼晚了，他的經紀人居然也沒睡，秒回：「你別攙和這事。你最近拍戲忙我就沒跟你說，這次早就不是粉圈恩怨那麼簡單了。有了這次的教訓，只要他家腦子還沒徹底壞掉，以後估計是輕易不敢再來踩著你上位了。」

　　這倒是件好事，林小生也就放了心，不過他仍然有一個問題：「你說……憐惜CP的視頻和文真是他家找人刪的？」

　　「應該不是，這麼做對他家也沒什麼收益。而且我有聯繫過幾個網站，都說是網絡監管部門列出了關鍵詞，指明了要刪標題裡同時帶『憐惜』和『肉』『開車』『R18』這些詞的，所以有些雖然有這些內容，但因為標題裡沒帶就沒有事……反正這次的事挺詭異的，我已經讓人敲打憐惜粉，最近低調點、車啊什麼的要少開。」陳芸芸發了一條很長的回覆，然後跟林子惜互道了晚安，就結束工作睡覺去了。

　　而林子惜則一邊洗漱一邊暗自慶幸，慶幸憐惜CP被「掃黃打非」了一番。

　　他上次可是在顧澤誠面前說漏了嘴，萬一哪天他爹好奇想要瞭解一下「憐惜夫夫」，到時候一搜索就是滿屏的黃暴內容……林小生想到這種情況就覺得蛋疼。

　　幸好，幸好。
　　
25

　　林子惜臨時計畫出席的那個博深明星慈善夜，是由國內一線時尚雜誌《博深時尚》主辦的慈善公益活動，到今年已經是第十一屆了。

　　與國內的其他慈善夜活動一樣，博深慈善夜也是利用明星的號召力與曝光度，邀請各界名流出席舉行慈善義拍，然後將所得善款全部捐獻給某個公益項目。不過因為這個活動舉辦的最早，又背靠時尚圈大佬博深集團，所以能夠邀請到明星大腕與商界人士也就遠勝於其他慈善活動。

　　在經過連續十年的運作後，博深明星慈善夜可以說已經成為了娛樂圈與時尚圈一年一度的盛事與狂歡，不但會有明星出席，更有電視台進行直播。博深時尚今年為了造勢，早在一個月以前就開始各種宣傳預熱了。

　　林子惜對博深時尚總裁蔡女士這麼多年的努力還是很欽佩的——如果她每年除了公佈捐款名單以外，也能公佈一下善款具體去向與詳細支出明細就更欽佩了——不過因為顧澤誠可能和博深集團的高層有交情，最近幾年都會去參加捧場，所以去年林小生雖然接到了活動邀請，但也是以工作行程衝突婉拒，最後錢到人沒到。

　　等他今年想起來可以在這場晚宴裡蹲守最近在迴避他的顧爹時，博深時尚已經連紅地毯名單都要宣了。

　　不過好在博深慈善夜一向是陰盛陽衰的女明星戰場，林子惜好歹也算是國內當紅流量小生，最近還代言了艾斯特這樣的輕奢品牌，這樣一個男明星自己願意加盟，完美體現時尚圈跟紅頂白之道的博深時尚與蔡女士自然是歡迎的。

　　林子惜就在博深時尚發佈完整名單的前一日，被緊急加到了宣傳圖片、通稿與活動日程安排裡，著實是要感謝一邊加班一邊問候林小生祖上的工作人員們。

　　今年的博深明星慈善夜是在S市體育館裡舉行，林小生被造型師與化妝師倒騰了一下午的頭髮和造型，等一進到明星走紅地毯前的休息區，他就知道陳芸芸口中的「壓豔群芳」也不過是說著玩的。

　　要和這群大冬天裡仍然穿著要麼透、要麼短、要麼露肩的華服的女明星們爭奇鬥豔，搶奪媒體注意體力……作為一個男藝人，恐怕就只有脫光裸奔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林小生自然是不可能去裸奔的，不過他今天梳著背頭、穿著黑色雙排扣西裝、搭著白色馬甲與襯衫，一副舊時代貴公子的模樣也著實出眾，站上紅地毯時被各家媒體「看左邊」、「看右邊」地狂喊著拍了很久的照才放行。

　　而顧澤誠今天則是很低調地穿著經典款式深灰色西裝，不過就他那外表與氣場，就算是在今晚這樣「星光璀璨」的場合裡，也依舊引人注目。

　　林子惜在進入會場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商界大佬那桌的顧爹，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對他頷首示意以後就轉去和身邊的人繼續交談了。

　　今晚博深時尚一共安排了四十桌座位，林小生身為今晚要參加活動的明星，座位被安排在了位於第一排的藝人席上，與在第二排的顧爹其實隔得不是很遠，但這裡人多眼雜又都是娛樂圈的人精，他也不好貿然過去和他爹搭話，只能耐下心來等待機會。

　　今年的博深慈善夜基本流程就是先來個明星大合照後，然後開始拍賣贊助商與明星捐贈的物品，中間穿插著明星的單人表演和為拍賣助興。

　　於是，林小生在經歷了他有生以來以來遇到過的最亂、也最尷尬的大合照後（這當中女明星之間關於站位的暗濤洶湧，不提也罷），又在吃喝與寒暄中熬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他和其他三位男明星一起進行合唱。

　　其實對於在舞台上當眾唱歌這件事，也算經歷過些風浪的林小生並不怵，但是當著他爹的面進行Live表演就不一樣了，他一開腔就發現自己因為緊張唱得有點跑調了。

　　萬幸的是，跟他合作的三位明星全部都是演員出身，那唱的堪稱是各種車禍現場，多虧了這幾位同行幫襯，林子惜硬生生地被他們襯托出了專業歌手的水準，總算沒在顧爹面前把顏面全丟盡了。

　　等這首歌唱完，其他三位明星全都下了台，而林小生則被主持人留在了台上，這是輪到拍賣他捐贈的拍品了——林子惜今年不但打算捐錢，還把他那個花大代價專門訂製的，只戴過一次就為了避嫌而束之高閣的耳釘，給捐了出來進行拍賣。

　　反正他也戴不了了，還不如拿出來做個善事。

　　「我聽說子惜你這對耳釘是專門請了米蘭的設計師設計，純手工打造的，今天拿出來拍賣，會不會覺得有些不捨？」主持人這話當然不是真的問林子惜捨不捨得，純粹是為了將拍品顯得更有價值，好拍出更高的價格。

　　而林子惜也早就和經紀人商量好了說辭，「不捨呢，當然還是有一點，因為這副耳釘對我來說還是很特別的。但是，我現在更多的是感激博深時尚給了我這樣的一個機會，能把它用在慈善這麼特殊的事情上。這對我而言，是比單單擁有、佩戴著這副耳釘，更加值得寶貴的人生體驗。」

　　林小生這段話說完，坐在電視機與電腦前看直播的純粉與「憐惜」粉就都激動了。

　　他家純粉是這麼想的：之前不是有時尚博主八過嘛，子惜這對耳釘至少要三十萬，我家哥哥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的手筆，果然是人美心善！而且子惜都把這耳釘拿出來拍賣，明顯是在殺西皮啊！幹得漂亮，給我家偶像打Call！

　　而憐惜粉則想的則是：子惜居然承認他和連逸的情侶耳釘對他很特別、拿來捐還有點不捨，這妥妥的是在發糖啊啊啊啊！可惜了連逸現在還在做封閉訓練，否則今天肯定會夫唱夫隨地將他那個也捐出來，來個共同的人生體驗。我大憐惜還能再戰十年！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純粉這一個，而你萌著CP。

　　在台上說這麼一段話後，自家純粉和憐惜粉的反應，林小生和陳芸芸是早就預料到了，但他是萬萬沒想到，在今晚博深慈善夜的贊助商桌上和對外高價售出桌上，居然分別坐著一個他家的純粉和「憐惜」粉。

　　於是，在博深慈善夜這個以公益為拍賣目的活動裡，十一年來第一次出現了充滿了火藥味的競價比拚。

　　當坐在贊助商桌上的某位大佬的女兒舉牌將價格叫到一百萬時，林小生已經拚命用眼神暗示主持人宣佈競拍成功，結果還不等主持人以極快的速度問有沒有人要出更高價、再飛速宣佈拍賣成功，售出桌上的那位貴婦就一咬牙舉牌110萬了。

　　眼看著第三排的小姑娘不顧她爸勸說要再舉牌子，林子惜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他拿這個耳釘出來拍賣是為了讓商業大佬們有個藉口，拿錢出來做慈善，可不是為了掏他的純粉或CP粉的腰包，還要再來引起場純與CP粉間的罵戰。

　　林小生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禱，能有位大佬懷有「不成人之美」的美德，出面把這副耳釘拍下了，結束這場荒謬的粉絲戰爭。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小生水逆得太久了，在今晚居然轉運成功，願望實現了。

　　「二百萬！」商業大佬那桌居然真有人挺身而出，以將近翻倍的價格，將之前競價的兩位女士奪標的心，一下子都打壓下去了。

　　林子惜滿懷感激之情地向拍得他耳釘的英雄看去，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特別熟悉的臉——顧･他爹･他哥･他金主･澤誠。

　　……

　　「這耳釘我買的時候只花了四十萬，你個敗家爹！」

　　要不是還站在舞台上，林小生是一定要如是吶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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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生：這波血虧

26

　　雖然，林子惜沒認祖歸宗的打算，顧澤誠的身家財產跟他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是一想到自己高價訂製結果只戴了一次的耳釘又被親爹出五倍的價格拍下……林小生就是有種「虧大發了」的血崩感覺。

　　他一邊在心中想著「都是為了慈善、都是為了慈善」來自我安慰，一邊看著他的敗家爹被主持人請上了台，發表一下慈善感言。

　　等顧澤誠極其簡短地說了幾句官方又正能量的話，林子惜就拿起禮儀小姐送上的博深慈善夜的捐贈證書，用雙手將這份包裝得很高端的證書遞向他。

　　顧爹伸手接過證書，林小生趁機湊向他小聲說道：「等慈善夜結束了，咱倆聊一下？」

　　而被他問到的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回覆：「好。」

　　顧澤誠只說了一個字，卻讓林子惜近來莫名焦躁煩鬱的心平緩了下來。他眨眨眼，用毫無威脅力的愉悅語氣說道：「那說好了哦，等下不許放我鴿子。」

　　顧爹點了點頭，然後就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和林小生一起看向攝影師，拍了張四捨五入算自產自銷的慈善夜拍物捐贈人與拍得人的合照。

　　他二人隨後就下了台，回了各自的席位。

　　慈善夜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林子惜現在是乾等活動結束。他看看台上的表演、吃吃餐桌上的東西、和身邊其他明星聊聊天、跟別人（尤其是某位大佬的女兒和某位貴婦）合個影、再給自己來個自拍……再一看手機，居然離結束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

　　林小生長長地嘆了口氣，在心中暗箱明年就算博深倒貼錢，他都不會再來了——別人是要錢，這慈善夜不僅要錢，還長得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向後看了一眼商界名流桌位，只見顧澤誠正和別的大佬們相談甚歡，期間還不停的有男的女的紅的不紅的明星往那桌跟前湊，不由慶幸像他爹這種有錢有顏還算年輕的成功人士，的虧是為人有些古板，啊，不，是正派，要不他在圈裡都不定有幾個小媽了。

　　林子惜正感慨著，被他胡思亂想的對象卻忽然好似隨意地將視線轉了過來，他就用手勢提醒對方別忘了等下活動結束後和自己的約談，而顧澤誠點了點頭，就收回視繼續和同桌商界人士交談。

　　林小生將面前的雞尾酒喝完，起身往舉辦慈善夜的會場外走去——悶了快三個小時，他需要透透氣，外加放放水了——結果他就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了另外一個他也想要聊一下的對象。

　　「封總，方便佔用您點時間嗎？」注意到四下沒別的人，林子惜便攔住了風城集團的老總封原問道。

　　這位秋連逸傳說中的金主稍加思索後答應了，林子惜就和他去了之前被用作VIP休息室的房間。

　　與以重工業起家、為人內斂低調的顧澤誠不同，封原這個富二代出身、由IT行業崛起的年輕大佬一直被點評為「狂傲」，不過可能是因為顧爹先前曾為了林小生致電給他的原因，他倒是沒顯得不耐煩，只是疏遠卻還算客氣地先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林子惜自己倒沒什麼事，主要是「關於秋連逸……」

　　封原的神色在他說出「秋連逸」這三個字後明顯一變，又很快有意遮掩了過去，用似是平靜的口氣將林小生的話打斷：「他正在為了電影體驗生活，你是找他有事嗎？」

　　得了吧您！

　　打他從陳芸芸那裡得知秋連逸失蹤了的消息到現在都快過去兩個月了，雖說現在粉圈還保持著風平浪靜，但在業內早就各種猜測滿天飛了——當紅明星一下子從大眾視線裡消失了快四個月，只怕不是忽然發瘋退出娛樂圈了，就是出了什麼事進去了——為了電影做準備什麼的，明擺著就是偏偏粉絲的藉口而已。

　　不過林子惜也不好就這麼當面拆穿封大老闆，就順著他的話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自從他在我倆一起參加S電視台慶典後回了幾次我的微信，到現在就再也沒消息了，我有點擔心他而已。」

　　其實林子惜並不確定面前的人和他心目中的兇猛惡龍秋小生是不是傳說中的關係，也不知道他這條信息對於找到秋連逸有沒有半點幫助，不過既然封原是他這段時間裡第一次接觸到的風城高層，不管「是不是」、「有沒有」，他還是把話說了。

　　至於對方在不在意他話裡的信息，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而事實證明，封原還是很在意的。

　　他一下子抓住林子惜的手腕，用不再掩飾的挑高聲調厲聲追問：「你說他最後一次回你信息是什麼時候？！」

　　「慶典第二天的深夜，大概十二點半吧。」林子惜被他下意識緊握的手攥得有點疼，不過看對方一副關心則亂的樣子，也就忍下沒發作，反而將手機掏了出來，「不過我們也沒聊幾句，他後來就不理我了。」

　　封原鬆開了林子惜的手，但把他的手機拿了過去，飛快地調出他和秋連逸的對話。封原花了不到30秒的時間就將「憐惜夫夫」之間那點少得可憐的對話看完了，卻又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幾分鐘，就好像能從中看出來點什麼隱藏信息一樣。

　　林小生站在旁邊等了許久，都開始發呆了，直到他身邊的人忽然開始打電話才被驚醒，重新打起精神來。

　　「Jack，是我。阿秋把他的手機留在了家裡，但是有用別的手機登陸微信……嗯，我看到他4號凌晨和別人的信息了……」封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著。

　　林子惜在聽到這位封大老闆對他子公司的旗下某藝人的稱呼後，就覺得對方這通電話可能不太適合自己繼續在旁邊聽。

　　雖然封原一時顧不上清他的場，但林小生這個人素來識趣，揮了揮手後就轉身出了房間——他離開前還特別貼心地為對方關上了門。

　　結果等他在洗手間裡解決完個人問題，想要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時，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忘了把手機從封原那要回來。

　　他嘆了口氣，就又折回VIP休息室。

　　因為休息室就在上面一層，樓梯間又在洗手間旁邊，林子惜也就懶得去乘電梯，直接從樓梯走了上去。

　　當他走到樓上，要將樓梯間大門打開時，有人從另一側將門打開了。

　　那是一個掛著吊牌、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正扶著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男子，而後者顯然已經有些意識模糊，只是因為被人攙扶才能勉強行走。

　　目測二十七八歲、相貌普通的男人注意到林子惜打量的視線，就友善地笑了笑，用有些無奈的口氣說道：「還好我有事到樓上來了一趟，要不這位還不知道要在樓道裡躺多久……出席我們慈善夜都能喝醉，這得多好酒啊。」

　　「這位」好不好酒，林子惜不知道，但是某人之前完全沒有喝醉的跡象，這點他還是確定的。

　　林小生好似隨意地又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原因而意識不清的封原，然後用事不關己的敷衍語氣說道：「你們工作人員也挺辛苦的。」

　　林子惜說完這句話，就推門要從樓梯間裡走出去。

　　他自然不是相信了這個好似博深工作人員的人的話，正相反，他確信自己恰巧目睹到了一樁綁架案。

　　而被綁架的人，正是剛剛還在為了失蹤已久的秋連逸與人通電話的封原。

　　但在高中時期沒少在校外跟人打過架、跟著某位「老大」往來過一段時間的林小生現在卻完全貿然戳破對方——確切地說，正是因為那些曾經的「黑歷史」，他才能從面前這個看似笑容可掬又彬彬有禮的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抹不去的危險與血腥氣息。

　　這種感覺與他初次見到秋連逸時的不舒服感極其相似，卻更加濃厚。

　　對方雖然在有意掩蓋，但那種浸透進骨子裡的凶狠，林子惜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並且在瞬間就做出了「自己肯定打不過」的準確判斷。

　　所以他才會這麼配合對方的表演——而且憑良心講，該綁架犯的演技精湛、台詞功底深厚，明顯屌打一票小花小生——想要從這裡出去後馬上找援手來堵截對方。

　　然而，從四十萬的耳釘被顧爹用二百萬拍下這件事上，我們就可以明顯看出，林小生的水逆不但沒轉運，而且還好像被祖傳buff給加強了……

　　於是，就在他一隻腳踏出大門、自以為逃過一劫時，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手腕、用遠強於常人的力量往樓梯間裡拽。

　　林子惜瞬間全身的寒毛都聳立了，他抬腳就向側後方向踹了過去，卻被對方輕鬆抓住腳踝，一個反撩，就摞倒在地上。他剛要起身，就被人一腳踩住了胸膛。

　　「你就是秋另外的那個情人吧？」那個裝成博深工作人員的綁架犯拍了拍林子惜的臉，仍然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可惜這裡監控太多我不方便帶兩個人走，否則就把你也帶走，看看秋二選一會救誰了。」

　　秋？秋連逸？

　　「咳……你知道有攝像頭，還敢……亂來……咳……」林子惜感覺自己的胸骨都要斷了，咳嗽著勉強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咳……你收手吧……咳……我就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而對方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毫不客氣地大笑了起來，半天後才停下來，俯身在林子惜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不介意你跟SWAT講的，前提是……」

　　「你有命跟他們說。」那人說著，毫無預警地收起了全部笑容，然後用手中的蝴蝶刀在他腳下獵物的脖子上不深不淺地割出了一道血口。

　　林子惜的眼睛在一瞬間驚恐地瞪大，對方卻沒有再下刀，反而好似善意地把他的手拉到脖子上、摀住傷口。

　　「要努力活下去哦。」那人像是在加油打氣一般地揮了揮手，然後攙扶著失去意識的封原離開了。

　　林子惜感受著血液與生命一起緩慢地從他用力按住的手指間流走，拚命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胸口的疼痛而難以行動，想要大聲呼叫卻害怕徒勞無功反而加速了死亡，想要用手機求救，卻絕望地再次想起來，他的手機，還在被綁架走的封原那裡。

　　真是天要絕我……

　　林子惜絕望又有些自嘲地想著，也不知道#林子惜遇害身亡#這話題會在熱搜裡待上幾天。

　　早知道自己會年紀輕輕就這樣可笑地死掉，他之前怎麼也該多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參演部能流芳百世的作品。

　　比如，找個人不顧世俗的眼光與評判，瘋狂相愛。

　　比如，對著他血緣上的父親，顧澤誠，能名正言順地叫一聲「爸爸」。

　　不過，人生沒有假設，而他也只能帶著這些未能去嘗試實現的遺憾，在喧鬧晚宴旁的無人角落裡，靜靜地等待。

　　等待拯救，或者，等待死亡。
　　
27

　　在主持人宣佈博深慈善夜結束的時候，顧澤誠的視線又一次掃過前排明星桌上某個空著的位置，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承認自己在林子惜的事情上是罕見地猶豫不決與消極以待了。

　　這個原本處於跟他近乎平行的兩個世界中的小明星，以一種堪稱颱風登陸的姿態闖地進他的人生，吹皺了一池春水，硬生生地把顧大老闆這個見過不知道多少世面的人，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林子惜之於顧澤誠，就像是深淵裡一株即將盛開的花朵，很好，但不適合。他在懸崖邊向下凝視許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轉身，走回他原本的通天大道。

　　顧澤誠已經做下了結束他和林子惜之間那個本來就很荒謬的契約的決定，他甚至連之後每一步該如何去善後都已經做好了預案。

　　今晚林子惜約他慈善夜結束後一談時，顧澤誠便打算就此快刀斬亂麻了，不過他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出乎意料地去而不返，將他擱置在一旁。

　　顧澤誠等到幾乎全部明星、來賓與媒體都離開了也沒見人回來，給林子惜打了三個電話也沒人接聽。

　　他是被什麼人或事給絆住了麼？顧澤誠邊想著，邊從座位上起身，也開始向會場外走。

　　顧澤誠心中隱隱有種說不出的焦躁與不安，這種焦躁與不安又讓他覺得自己可笑。

　　林子惜一個大男人的，不辭而別就不辭而別。人家沒準是今晚又邂逅了誰，才將他拋之腦後……想到這種可能，顧大老闆瞬間覺得，他好像更加煩躁了。

　　就在這時，風城娛樂的總裁蔣友良一路小跑地迎面過來，見到顧澤誠後停下腳步，「顧總，你有沒有見到我們封總？」

　　顧澤誠之前為了給林子惜找個演技老師，和蔣友良在酒桌上見過一次，自然知道他問的是封原，「你們封總？沒有的。怎麼，他也不見了？」

　　「可不是嘛！」蔣友良焦急中沒有注意到顧澤誠話裡的「也」字，像機關槍一樣將一口氣說道：「封總活動結束前一個小時就說出去透口氣，結果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剛才去停車場看到他的車還在，就是人不知道去哪了，我打了他好幾個電話也不接……」

　　顧澤誠在聽到封原離開會場的時間時就變了神色，到最後已經是一臉凝重了，「體育館的監控室在哪裡你知道嗎？」

　　「啊？不知道……」蔣友良被問得有點懵，「封總應該還在場館裡，我再找找就行，需要調監控嗎？」

　　而顧澤誠已經一邊快步向擺放有場館地圖的大廳走去，一邊掏出手機撥了號，「王局嗎？真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打擾您。我有位朋友可能在市體育館這邊出了點事……對，對，就是博深慈善夜會場這邊……麻煩您幫我找個正在這執勤的兄弟，協助我跟場館這邊調一下監控錄像……好好，我就在去監控室的路上了，謝謝您了……」

　　等顧澤誠來到位於二樓的監控室時，除了體育館的保安，已經有兩位穿著警察制服的人等在裡面了。

　　在非常簡短的寒暄之後，顧澤誠就讓保安將監控錄像調到10點時的畫面，在八倍速的快放下，沒過多久林子惜的身影就出現在主場館D號側門的監視屏幕中。

　　顧澤誠在不同屏幕中看著他走到洗手間的位置，又和同樣不見蹤影的封原一起離開，去了同在這層、未架設攝像頭的VIP休息室。他在不知不覺中抿起的嘴唇，直到看見林子惜又從VIP室獨自離開才稍稍放鬆。

　　顧澤誠的注意力一直在林子惜身上，在場的警察與保安中卻已有人發現有又第三人進了VIP室，然後將明顯已經意識不清地封原扶出，帶著他走向同樣是監控盲點的樓梯間。

　　「張隊，張隊，我們發現了疑似綁架案，請你來一下監控室。」個子更高一些的警察邊盯著一樓與二樓樓梯口的兩個監視器看，邊用對講機呼叫上級。在看到林子惜走進一樓的樓梯間時，他又補充了一句，「可能還有惡性傷人案件。」

　　顧澤誠的右手一下子握成了拳。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林子惜你一定不要有事……他在心中不斷地祈禱著。

　　可現實裡他只能看著這個於萬丈深淵中發光的人，在半開的樓梯門後只出現了不到一秒，就被人向後拽了回去。

　　在無聲的監控屏幕裡，看不到人影的樓梯口好似平靜又安寧，顧澤誠的心臟卻劇烈跳動得宛如地裂天崩。

　　他在在場的其他人反應過來前，就已經開始拚盡全力向著樓梯間奔跑，卻因為那扇見證了林子惜沒能逃過一劫的大門被從裡面鎖住，而不得不停下來。

　　「你們有這扇門的鑰匙吧？」反應最快的警察也跟了過來，扭回頭向幾米之外的體育館保安問道。

　　「在、在監控室裡，我這就回……」

　　保安邊說邊轉身向回跑，但他的話還沒說完，顧澤誠就已經一腳將門踹開了。

　　在打開的兩扇門後，是淡淡的血味，和躺倒在地上、捂著脖子的手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林子惜。

　　顧澤誠的瞳孔在一下子收縮，他有些踉蹌地在林子惜身邊跪倒，雙手壓在已經有些失力的林子惜的手上，對著這個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人不斷重複著：「沒事的，林子惜，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林子惜，不要睡，堅持住……堅持住，我求你了……只要你活著，什麼都好說……」

　　在漫長的等待中幾近放棄了的林子惜在他一遍遍的呼喚中費力地睜開眼，看著他爹那張掛著少有的惶恐卻依舊帥氣的臉，有句話如天外飛仙般地飄進他腦海——我的父親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救我。

　　真好啊。林子惜在心裡想著。

　　真好啊，我的蓋世英雄來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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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生：我爹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救我。我沒猜中開頭，更猜不著結局_(:з」∠)_

28

　　顧澤誠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看向面前大門上方鮮紅色的「手術中」指示燈了，在那兩扇緊閉的門裡，是一個小時前被送進去搶救的林子惜。

　　雖然顧澤誠已經先後有兩位至親離世，可當年顧老爺子心臟病突發走到時候他人還在軍中，後來顧澤毅酒駕出車禍又是當場死亡，他得到消息時都是只來得及出面處理後事。

　　說起來，今晚還是顧澤誠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在手術室外苦等的滋味——焦躁不安卻又無能為力——他這輩子都鮮少有過這麼難捱的時刻。

　　顧澤誠下意識地拿出菸，在要點燃的前一刻才想起自己正身處醫院，嘆了口氣後又將菸收了回去，轉身看向身旁在睡衣外隨意套了一件大衣就出門了的女人。

　　那是接到通知後匆匆趕來的陳芸芸，從她離開家門的那一刻起，她的手機鈴聲就沒停下來過。

　　在這個全世界都被網絡捆綁在一起的時代，林子惜前一秒被台上救護車，下一秒他在博深慈善夜被人刺傷的消息就已經開始刷屏社交軟件與新聞網站——要不是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還算有職業道德，只怕這裡現在已經擠滿各路記者了。

　　與兩個月前林子惜因為航班出事而被動登上熱搜時的明明白白不同，這一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這位當紅小生遇刺的原因。

　　甚至已經有娛樂圈營銷號為了蹭熱度，愣是發出「關鍵詞：睡粉絲 墮胎 情殺」這種沒帶林子惜一個字，卻指向性明顯的造謠微博與公眾號推送來。

　　如果是一般情況，依陳芸芸的辦事效率，現在早該發闢謠聲明了，可現在林子惜的受傷還牽扯到了封原的綁架案，這情況就不同了。

　　封大老闆不是娛樂明星，但卻是個話題頗多的公眾人物，如果被媒體得知他被不明身分的人綁架了，到時候肯定也是各種瘋狂刷屏的節奏，這可能會影響到封原的人身安全——從目前警方掌握的情況來看，對方是個手法專業、預謀犯罪的危險人物。

　　所以雖然S市警方已經設立了專案組，在全力追查犯人的下落，對外卻一直封鎖消息，計畫在成功解救出封原後再發佈相關通告。

　　所以無論陳芸芸再不甘，現在也只能在私下裡通過林子惜的大粉們來安撫粉群。

　　「等沒事了，這群蹭熱度的和黑粉就等著接律師函吧，一個都跑不了。」陳芸芸打著電話，咬牙說道：「轉評多的那幾個，法庭上見！」

　　陳芸芸和公司老闆通完話，一扭頭就發現顧澤誠正在看著自己。

　　對於這個和林子惜牽扯不清的商界大佬，陳芸芸拿捏不準他倆之間的具體關係，只好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今晚真是要謝謝顧總您了，要是再拖得久一點，子惜的情況就要更危險了。」

　　顧澤誠搖了搖頭，看向仍然緊閉著的白色大門，「我該早點去找他的……」

　　顧澤誠的話說到一半，手術室的指示燈忽然滅了，兩扇門也被從裡推開，為林子惜手術主刀的醫師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問道：「哪位是病人家屬？」

　　「我還沒有聯繫上他的母親，不過……」陳芸芸剛要說明自己是病人的經紀人，就被身旁的人打斷。

　　「我是。」血緣上講也的確是的顧爹說道：「手術成功嗎，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看顧澤誠的臉，自覺默認這是病人母親沒到場、親哥卻來了，「病人的頸部靜脈破裂，失血過多引起昏迷，我們已經縫合了傷口，但他暫時還未脫離危險。我們會將病人轉入ICU進行觀察……」

　　醫生再後面的話，顧澤誠聽著，但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隔著ICU病房玻璃看到林子惜，才像魂魄歸位般恢復了神智，心卻一下子平靜了。

　　生死各有命，姻緣自在天。

　　人死了，合該他重回花團錦簇陽關道；若活過，他又何畏萬丈深淵鬼門關。
　　
29

　　林子惜在VIP病房甦醒過來的時候，意外發現在他身邊的人居然是顧澤誠。

　　這個給了他一半生命又救了他一命的男人正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低頭翻看著文件，彷彿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忽然就抬起頭看了過來。

　　見到病床上的人正睜著眼看自己，顧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毫不掩飾地釋懷又喜悅的表情。

　　在收到呼叫趕來的醫護人員為林子惜做完檢查離開後，顧澤誠走到床邊彎下身，為林子惜拉好被子，看著他的眼睛解釋道：「你昏迷了三天，昨天早上才出了ICU。你的經紀人一直沒聯繫上你母親，所以這兩天是我和你的助理在輪流陪你。」

　　不不不……他媽要是能被聯繫上，到時候和他這個金主爸爸上演個意外重逢，他才是要擔心呢！

　　雖然不是不想和顧澤誠相認，可他都給他爹當了幾個月的弟弟了，要是在毫無準備地情況下把真相給捅出來……這事想想就尷尬得令人窒息。

　　好在，周倩倩同學在偶像To簽的激勵下居然開了無雙模式，在這次期末考試中大殺特殺、勇奪年級第一，林小生便兌現承諾給她一家三口報了個二十天的豪華旅行團，在博深慈善夜的前一天出發，過了新年才回來。

　　「我媽……在國外……咳咳……」林子惜開口解釋，沒說幾個字他的嗓子就疼得厲害，要說的話就被咳嗽打斷。

　　顧澤誠有些擔憂地看向林子惜綁著層層紗布的脖子，不過還是忍住了沒去伸手撫摸、碰觸那裡，「醫生說你很幸運地沒傷到聲帶和氣道，等傷口癒合了除了會留疤，應該不會有大礙。不過這段時間吃飯、說話都會受到影響，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顧澤誠停頓了一下，然後動作輕柔地摸了摸林子惜柔軟的頭髮，用安撫的語氣繼續說：「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

　　顧爹這溫柔的樣子搞得林小生三分感動，卻七分疑惑，甚至有點懷疑是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或者是他爹被人給穿了，再或者……是他私生子的身分已經曝光了？

　　林子惜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又不方便說話，只能用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顧澤誠看，顯得又是無辜又是可憐兮兮的。

　　顧澤誠笑著又揉了揉他的頭，剛要說話，就被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助理小張進屋後一見到林子惜已經醒來，立馬衝到病床前，激動地大聲說道：「林哥，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三天，還進過重症監護室，都快要把我給嚇死了！你是不知道，陳姐前兩天還偷偷哭過……對了，我得給陳姐打電話，告訴她……」

　　「出去打。」顧澤誠皺了皺眉頭，將張助理的話打斷，「子惜需要靜養和多休息，你讓陳芸芸明天中午再過來。你也可以回家了，今晚還是我陪他。」

　　「啊？」發出輕輕地驚訝聲音的是林小生，眨了眨眼睛，在他爹的手掌心裡寫下「小張陪我就行」。

　　顧爹感受著掌心裡的微微騷癢，等林子惜停下來後，反手將他的手握住，然後也衝他眨了下眼睛，「我不是你哥嗎？家屬陪床，天經地義啊。」

　　……你不是我哥，你是我爸！

　　看著助理小張一臉平靜，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和顧澤誠的「兄弟關係」，林小生想不明白他就是昏迷了三天，怎麼一醒來顧澤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甚至願意在外人面前將他「認祖歸宗」了。

　　但無論如何，林子惜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他不喜歡這種變化——誰不願意別人對他好啊，更別說這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於是，他便昧著良心，一臉感動地衝著他爹輕聲叫道：「哥……」

　　顧爹衝他笑了笑，然後扭頭看向張助理，「你還不通知陳芸芸子惜醒了？」

　　於是，張助理就在這一片「兄友弟恭」的氣氛中退了出去，然後邊跟陳芸芸報告林小生醒來的好消息，邊感慨他林哥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居然是顧大老闆的弟弟。

　　陳經紀人在電話那頭在心中冷笑——就她和顧澤誠見的這幾次面來看，他就算真是林子惜的哥哥，那明顯也是情哥哥啊。

　　不過她就算千不樂意、萬不高興手下最有前途的藝人捲入權色交易的漩渦，既然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力爭讓林子惜可以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就如同在封原平安歸來後，現在滿世界都在刷屏「林子惜見義勇為負傷」的新聞一樣。

　　對的，非洲酋長如林子惜，就是不湊巧路過了一下，便被兇犯割喉昏迷了三天；而歐洲皇族如封原，身為被綁架的對象，在第二天傍晚就毫髮無損地歸來了。

　　看著和突然回歸的秋連逸一起來醫院探望自己的封原，林子惜說不嫉妒對方的運氣，那是假的。

　　一個喪心病狂想要勒索巨額贖金的綁匪，居然做過心臟手術，居然託大沒搜被綁票的人的身、也沒把人的手綁得太死，於是被受害人醒來後找機會一電擊槍就反殺，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就GG了……

　　封原大概講述了一遍自己脫險地經過，對林子惜感謝道：「我回來後才從警方那邊得知你為了救我受了傷，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以後凡是風城娛樂開的項目，只要你感興趣，就一定會有你的角色。」

　　林小生看了一眼回歸時間微妙、在封原版本的描述中被神隱了的秋連逸，在心中不由感慨：封大老闆這故事編得不怎麼樣，但封口費付得倒是很大方啊……

　　不過既然綁匪都已經死了，林子惜也沒興趣追究這背後的真相為何，倒是不介意賣給秋連逸一個人情。

　　於是，他便拿起被封原還回來的手機，開始在上面打字：「封總客氣……」

　　但還沒等林子惜輸入第五個字，一直站在他床邊的顧澤誠也看了一眼秋連逸，就開口說道，「封總客氣了。你心裡真清楚子惜為什麼受傷就行，這種回報還是免了。以後他真有感興趣的項目，我自然會幫他運作，就不勞封總費心了。」

　　林小生一下子就扭頭看向他爹。

　　雖然有人願意白給資源卻要拒絕，他爹這妥妥的是敗家，可林子惜的嘴角就是忍不住往上翹。

　　他舒服地半靠在病床上，看著顧澤誠替他應付封原，直到送客。

　　不過在顧澤誠去關門的時候，他還是發了條微信給秋連逸，「只要別再有人找『秋』的麻煩找到我頭上，這事就過了。」

　　秋連逸的回覆很快就發了過來，「好。謝謝。」

　　這時顧澤誠又走回他林子惜床邊，忽然問道：「你和封原出事，對方不是求財，而是為了那個秋連逸吧？」

　　林小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爹——他昨天傍晚剛甦醒，可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說起他遇襲當晚的情況。

　　顧爹看著他瞪圓的眼睛，好笑地在他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我又不像你這麼傻，封原的故事裡漏洞太多了……那個綁架犯能躲開體育館和道路上攝像機的追蹤，絕對不是一般地綁匪，甚至……」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林子惜的脖子說道：「連你脖子上的傷口，都有可能都是對方……為了延長你痛苦的時間才有意避開要害的，只是他沒想到我會去找你，反而讓你因此得救。」

　　林子惜一愣，下意識地渾身顫抖了一下，顧澤誠就將他的手握住，像在安撫一般地不斷摩挲，在他恢復如常後才繼續說下去：「就憑封原自己，很難像他說得那樣安然逃脫，甚至意外導致對方死亡。警方之所以『相信』他的證言，不過是因為對方是亡命徒，而他是唯一的證人，以及……封家的背景罷了。」

　　「其實今天他和秋連逸不來，我也會認為這只是綁匪和封原之間的恩怨。但是……」顧澤誠將林子惜手中的手機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他與秋連逸的對話，「如果沒有背後隱情，封原不必這麼急著想要封你的口，秋連逸這個失蹤許久又恰好在這微妙的時間點出現的人，也不必要來一起看望你，何況……」

　　顧爹恨鐵不成鋼地又刮了一下他兒子的鼻子，「秋連逸一看就知道是個危險人物，你居然還要替他保密，還『這事就過了』？！我正打算找人查他呢。」

　　林子惜衝著他爹「嘿嘿」一笑，用手機打字，「算啦算啦……反正犯人都已經死了，他圖財還是圖什麼也就不重要了。其實我第一次見秋連逸，也覺得他挺危險的，不過一起拍戲、接觸久了就發現他人還不錯。我在娛樂圈裡朋友不多，秋連逸勉強能算是一個，這次就當是幫朋友兩肋插刀啦。」

　　林小生是豁達，不過他爹卻更不高興了，「隨你！」

　　顧澤誠說完這句，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把話說出來了：「以後你們那個什麼『憐惜夫夫』還是別再炒了，免得你以後又被他連累……要是再出這種事，無論他是什麼妖魔鬼怪，我也要把他那層畫皮扒下來。」

　　沒想到顧爹居然還真記得「憐惜夫夫」這回事，林小生不由慶幸之前因為不明原因，這個CP的各種開車同人產出都被一鍋端了。

　　要不，萬一哪天他爹突發奇想來搜一下……那畫面實在是太美，他簡直要窒息。

　　「嗯。」林子惜邊在心裡想著，邊輕聲答應著。
　　
30

　　朋友，你相信四維空間、平行世界嗎？

　　曾經林子惜是不信的，但他這幾天越來越懷疑自己其實之前沒被搶救過來已經涼了，現在是重生到了個平行世界裡。

　　要不怎麼解釋金主爸爸從他醒來就轉了性子，一改之前動不動就懟……啊，不，是教育他的作風，對他猶如春天般的溫暖，堪稱是和風細雨、關愛有加。

　　而且，這半個多月來，他居然，還每天都來醫院看他。

　　顧大老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六七點，帶著補血養氣晚餐出現，和林小生一起吃過飯以後再和他尬聊上幾句，在晚上九點左右離開。有次他週六晚上有應酬，也是提前安排了人送飯到醫院，自己則在飯局結束後推了後面的各種局，趕在林子惜睡覺前過來，細細詢問他這天的身體狀況。

　　那天晚上，林子惜聽著身邊這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聞著他身上洗漱後殘留下的淡淡酒氣，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寧靜圓滿，就好似一艘隨波逐流在這世間胡亂漂泊的小船終於遇見了可供停靠的港灣。

　　等到顧爹停下講話時，發現他已經靠著枕頭睡著了。

　　顧澤誠緩緩地將病床放平，輕輕地為林子惜蓋好被子，又站在床邊看了會兒他的睡顏，這才關燈離開了。

　　因為前一天意外早睡，林小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狀況良好到牛逼，分分鐘可以登錄遊戲一百連抽出張橙卡……哦，不對，他已經把那個倒霉催的手遊給卸載了。

　　在林･祖傳･非洲青年･子惜還沒考慮好要不要重新安裝遊戲打發住院時光的時候，他家金主爸爸帶著養生早餐來了。而且在和他共進早餐以後，對方居然沒走，直接坐在沙發裡開始看文件，儼然是一副要在這耗一整天的樣子。

　　顧澤誠守在病房裡不走，林子惜嘴上說著「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有我助理在這沒問題的」，心裡卻是美滋滋的——這莫非就是「有媽（爸）的孩子像塊寶」的感覺？

　　不過手機是不能玩了——誰讓他爹極其聽從醫囑地認為玩手機太傷神，不利於他休養。

　　助理小張之前倒是幫他把筆記本電腦從家裡拿來了，林小生靠坐在病床上無所事事地追起了最近大熱的電視劇，特別出演男主早逝的父親的還正好是他的熟人，之前給他上過幾次私人表演課的周凡周影帝。

　　這是一部年代劇，演繹了那個山河破碎的特殊時代裡某位傳奇大亨的一生。劇本是難得一見的佳作，演員也匯聚了老中青三代裡真正的「演員」，道具考究、後期靠譜，也難怪這劇從開播以後收視率和大眾討論度都是爆炸式地增長。

　　林子惜在視頻網站上一口氣連追了四集，要不是有顧爹管著，他恨不得連午飯都要邊看邊吃，更別提要午睡養精蓄銳了。

　　於是，林小生在被沒收了手機之後，又慘被金主爸爸收繳了筆記本電腦，享受了一把當年在學校也沒享受過的特別待遇——還好，「顧班主任」收繳了違規電器以後，不叫家長。

　　林子惜到底是死裡逃生不久的傷患，雖然自詡生龍活虎，但一挨枕頭就現了原形，還沒重新躺下多久就睡得跟小豬崽子一樣。

　　他這一覺睡得有些久，等他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坐在窗邊沙發上的顧澤誠正合上一份文件夾。

　　顧大老闆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疲乏的身體，病房裡空調的溫度比較高，他這時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白襯衫，便顯露出平時被包裹在西裝革履下的身材。

　　林子惜看著冬日微暖的夕陽灑在顧澤誠的身上，幾乎要給那副寬闊的肩膀、結實的雙臂與毫無贅肉的腹部塗上一抹金光，突然想起了一句他自己的粉絲常閉眼吹的彩虹屁——「我家哥哥，是行走的荷爾蒙！」

　　嗯，考慮到金主爸爸現在還主動降輩分給他當大哥，這話用在顧爹身上還真是邏輯滿分，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笑什麼呢？」正被盯著看的顧澤誠發現病床上的人醒了，臉上還帶著有些詭異的笑容，就問道。

　　林子惜正胡思亂想著被這麼猛得一問，猝不及防下居然把那句彩虹屁直接說了出來，更要命的是，還帶上了這句話後面的那句粉圈常用語：「我家哥哥，是行走的荷爾蒙！請正面上我，謝謝！」

　　……

　　這要是平行世界，他可以穿越回原世界去嗎？！

　　他選擇死亡！！！

　　在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的下一秒，林･粉圈文化誤我･小生終於體會到了他家粉絲得知他偶爾也會上某彈幕視頻網站時的尷尬與恐慌——他特麼的還是當面把話講出來的！

　　他想做個清白好人，然而他連學粉絲連夜刪彈幕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一刻，林子惜失去了所有語言能力，更是連看都不敢顧澤誠一眼。他張了三次口，也沒想出一句能稱得上靠譜的解釋。

　　於是，他在好似一個世紀的寂靜後，聽到他爹似是波瀾不驚的聲音：「你都跟你那些粉絲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被調戲的金主爸爸居然沒要清理門戶，還給他送了個下台的梯子，林小生顧不得考慮為什麼對方知道他是跟粉絲學的，趕緊就順著往下圓場：「現在這些小孩遇上喜歡的真是一個比一個瘋魔，我剛醒來還有點迷糊說話才不過腦子，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好意思能把這些話整天掛在嘴邊。」

　　林子惜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解釋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他一時想不明白，但聽到他爹咳了一聲後轉而問他晚上想吃什麼（補血）飯，他便琢磨著自己這應該是僥倖撿回一條狗命吧。

　　他這才敢再抬起頭來看向身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顧大老闆的耳根處似乎有點紅。

　　這……大概是病房裡的空調溫度調得太高了吧……

　　畢竟連他自己也覺得臉上有點發熱。

　　嗯，一定是這樣的。

====================

顧爹：嗯，姿勢已定，你要求的
林小生：粉絲誤我！！！

31

　　等晚飯吃完，林小生繼續靠著床看他的年代劇，顧大老闆似乎工作完畢了，就斜坐在他床邊陪他一起追劇。

　　這劇的編劇褚雲不愧是業界有名的大手，感情戲幾乎沒有，商戰戲卻是跌宕起伏高潮不斷，於是就連顧澤誠也看得津津有味，還和林子惜討論起裡面的劇情。

　　他們倆本來就坐得很近，身邊的人扭頭說話的時候，林子惜都能感覺到那帶著熱氣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和頸部。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忍不住就想起對方包裹在白襯衫下的結實身體——身為一個還算敬業的男演員，林小生一直有在做體型管理，時不時的去健個身，但是和他爹比起來，他肯定不是渾身散發荷爾蒙的那個。

　　顧澤誠發現林子惜有些走神，還以為他是累了，便將視頻暫停了。

　　「今天就看到這吧，你明天再繼續看。」顧爹把筆記本電腦收到旁邊的桌子上，又叮囑了一句，「晚上不許玩手機到太晚。」

　　林子惜抬頭看著他的臉，忽然舉起右手敬了個禮，然後特認真地保證道：「好的，爸爸！沒問題的，爸爸！」

　　顧澤誠又好氣又好笑地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指，「我得多倒霉才攤上你這麼個兒子。」

　　林子惜「嘿嘿」一笑，接話，「咱家這不是……祖傳水逆嘛！」

　　他這話，顧大老闆做為一個（靠作弊）抽出過全套橙卡的（偽）歐皇，怎麼會認，就又在他額頭上一點，「年紀輕輕的，搞什麼封建迷信。」

　　「這是玄學，玄學……」林子惜目送顧澤誠走的時候還在努力為這門流傳於廣大網癮少年中的「封建迷信」做辯護，等確定人走了，他原本輕鬆嬉笑的表情就變成了困惑。

　　你說……他家金主爸爸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確是他的金主和爸爸了？

　　畢竟四維空間平行世界這事太科學以至於不科學，那顧澤誠忽然對他這麼好的原因，林子惜想了半個多月，除了「他的真實身分暴露了」他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

　　可如果他爹確實已經知道自己真是得了他「祖傳水逆」的兒子，林子惜又著實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不跟他攤牌，讓他真･認祖歸宗。

　　所以，他剛才才忽然出言試探顧澤誠的態度。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身為一個被批評為「演技零分」的流量小生，想要研究一個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江湖的微表情……林小生事後想想，也覺得自己這是自取其辱。

　　林子惜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最後決定還是放自己已經死了一半的腦細胞一條生路——甭管他爹是怎麼想的，既然對方現在對他這麼好，他就好好和他的金主爸爸一起父慈子孝……額，或者是兄友弟恭，就得了。

　　反正就衝顧澤誠在他住院這段期間這麼天天來照看他，就算對方不是他爸爸，這個好兄弟，林子惜也是交定了。

　　

　　林子惜之後又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雖然被醫生反復囑咐還需要再靜養一兩個月，不能太勞累了，但總比整天躺在病床上等著金主爸爸來投餵病號飯要好。

　　林小生這次被殃及池魚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幸中的萬幸是《玲妃傳》殺青後他有三個多月的空檔期才要進下一個劇組，正好可以讓他用來養病，也沒什麼合同糾紛。

　　之前經紀人陳芸芸本來是想給他多接點綜藝啊雜誌啊廣告啊之類的，現在改成鹹魚在家修養，其實林子惜自己還是挺美滋滋的——畢竟他錢已經賺的夠多了，這些商業活動雖然來錢快又多，但對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沒那麼必須。

　　何況，恕他直言……以現在的娛樂圈生態，像他這樣的流量小生或者是那些愛豆們，說什麼雜誌封面、品牌大使，本質上都是掏粉絲的錢包，給偶像貼「帶貨能力超強」的金而已。

　　林子惜是和星辰娛樂的合同簽得太早，導致他在公司面前基本沒什麼話語權——要不是他現在紅了，按合同他根本是沒有任何話語權——否則這種割粉絲韭菜的活動，他估計通通都不會參加。

　　有網、有零食、有外賣，宅在家打遊戲才是人生幸事！

　　林小生自從正式出道以來，就再沒休過一個星期以上的假，這回用命換來一個超長假期，細細想來，他竟然覺得還有點值。

　　以至於顧澤誠在開車送林子惜回家的路上——哦，對，今天雖然是週一，顧大老闆還是一早沒去公司開會而是來醫院接他出院——都覺得身旁這人笑得格外的蕩漾、格外的甜。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伸出右手在林子惜養了一個多月長了不少的頭髮上揉了揉，感覺手感真的不錯，就又揉了揉，「能出院回家就這麼高興？」

　　不過問完他自己就反應過來了，「你這是開心可以借養傷，放長假了？」

　　當著他爹、他金主、他家顧大老闆的面，林小生怎麼可能承認，立馬搖頭言不由衷地說：「不不不，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那你這兩個月就來給我當特別助理吧，正好也能讓老太太安安心。」顧澤誠看著林子惜一臉驚愕，忍著笑故作認真地繼續說道：「放心，你以前沒有職場的工作經驗，入職培訓我會讓秘書辦給你特別安排，一開始也不會給你太多職責。」

　　顧爹的表情實在是鄭重其事，林子惜半天也沒整明白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真有此打算，只能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特接地氣的反應：「那……薪水怎麼算？」

　　顧大老闆想了一下，「就跟秘書辦那邊今年新招的應屆生一樣，好像是年薪10至15萬吧。」

　　去年給星辰娛樂創造了近億收入的林･當紅流量小生･子惜瞬間服了他家金主爸爸一本正經講冷笑話的技能，「你之前慈善夜拍下我那對耳釘花了多少錢，給我發工資就一年才15萬？」

　　「說到耳釘……」顧澤誠在十字路口紅燈前踩下剎車，從大衣內側的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遞給林子惜。

　　林子惜看著這個略顯眼熟的盒子，心中浮現出一陣不祥的預感，「這是……」

　　「你未來13年的工資。」顧爹說。

　　居然，還真是那個他花了四十萬買的，他敗家老爹用了兩百萬萬拍下的，「憐惜夫夫情侶款」耳釘！

　　而且看顧澤誠的意思，似乎是還想把它再送給他……

　　別人收到金主兩百萬拍下的珠寶會是怎樣的反應，林子惜不知道，反正他握著手中這個「物歸原主」的倒霉玩意兒，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勉強堆起笑容，把耳釘盒子又遞回給身邊的人，「這個……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收下……」

　　「就當是恭喜你順利出院的賀禮了。」顧大老闆說著看了林子惜一眼，才發現他的神色不對，「怎麼，你不是說這副耳釘對你很特別嗎？」

　　破案了，原來當初顧澤誠力壓他家純粉與CP粉拍下這對耳釘，竟然只是因為信了他的一句場面話。

　　林子惜一時心裡又是痛心疾首，又是受寵若驚，最後為了不打擊他爹的一片好心，只能咬牙認了，「是……挺特別的，謝謝啦。」

　　可顧大老闆哪是那麼好糊弄的，他皺了下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跟我說實話，這副耳釘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就算是不說，我也會找人查的。」

　　要是找別人查，那得有多尷尬啊……

　　林子惜想了想，還是對他爹老實交代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倆坐飛機遇到事故的那次，我跟你講粉圈文化什麼的時候，提到過我有一副被憐惜夫夫CP粉誤解成情侶款的耳釘？」

　　林子惜停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這個就是了。」

　　他這話說完，空氣突然安靜了。

　　饒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顧澤誠，也沉默了。

　　當他們再一次在紅燈前停下時，顧大老闆一伸手，將林子惜手中那個好似燙手的紅色盒子又拿走了。

　　林子惜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問號地看向他爹。

　　「我忽然想起來，我們集團今年只要985大學畢業的，你們中央電影學院連211都不算，我們不招。」顧澤誠說著，就將這份「未來13年的工資」收回了大衣口袋中。

　　……

　　再一次，林子惜真是服了他爹一本正經講冷笑話的技能。

====================

林小生：我即使是死了，釘在在棺材裡了，也要在墓裡，用這腐朽的聲帶喊出：你這個敗家爹！！

32

　　林子惜在S市的房子是畢業後沒多久買的，那個時候他還沒賺太多錢，房子選在了三環附近一個普通的小區裡。

　　林小生雖然後來很快就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但他一直在全國各地拍戲、接通告，其實也沒多少時間住在這裡，他又是個懶得折騰的性格，也就沒太想過給自己換套更好的房子。

　　然而他家金主爸爸一把車開進小區裡就開始皺眉，等在他住的單元樓下停好車，已經是滿臉不悅了。

　　這輩子不是軍區大院就是頂級豪宅，顧爹從來沒住過陌生車輛也能隨意進出的地方，他對身邊戴上了鴨舌帽和墨鏡的林子惜問：「你們小區的保安平時也這麼鬆懈嗎？」

　　「平時應該還好……吧。」林子惜不太確定地替物業解釋：「沒攔你也正常，畢竟沒誰會開著邁巴赫來我們這種小區幹壞事……吧。」

　　他話剛說完，下巴就被身旁的人握住，強制他抬起頭看向對方。

　　顧澤誠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嘴唇，瞇了一下眼，冷笑著問：「你確定？」

　　林子惜本來想開玩笑反問「難道你想？」，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這逼仄的車廂中的氣氛好像有什麼不對，就本能地轉了話題：「你週一的行程應該很忙吧，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改天……」

　　「好啊。」顧澤誠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點頭道。

　　林子惜有點懵，「好什麼？」

　　顧澤誠放下手，盯著他的眼睛有點促狹地笑了出來，「不是要邀請我去你家坐一坐嗎，好啊。」

　　爹，您不按套路出牌呀，說好的「每天五點起床工作，平均每週工作時間一百小時」呢？！

　　林小生一邊回想自己之前離開家時「狗窩」裡的狀況，一邊祈禱助理小張之前幾回取東西的時候有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還不等他回到家，就有一個「驚喜」在等他。

　　「林……林子惜！」林子惜剛帶著顧澤誠走進單元入戶大廳，就聽到一個高到有些尖銳刺耳的嗓音叫他。

　　他有些意外地扭頭看過去，原本坐在大廳沙發裡的兩道人影就已經幾步竄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兩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個個原本白皙的臉上現在因為激動而染上了紅暈，眼睛裡含著點淚水，神色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妥妥的一副粉絲見到偶像時的寫照。

　　這樣的場景林小生這幾年見多了，雖然沒想到居然會在家門口被粉絲們偶遇，但隨即就條件反射地掛上了營業性的微笑。

　　然而還沒等他請對方替自己的行程與住址保密，那兩個小姑娘的話就把他臉上的笑容全部打散了。

　　「子惜哥哥你終於出院了，我們在這等了快一個月，都要擔心死了。」左邊梳著馬尾辮的女生說。

　　右邊紮著丸子頭的女生接著說：「看到你恢復的這麼好，我們就放心了，之前光看你發微博……」

　　林子惜不等她們把話說完，忍不住打斷，有些詫異地確認道：「你們倆，在這等了我快一個月？」

　　「是呀。」丸子頭點點頭。

　　馬尾辮姑娘看到林子惜的面色沉了下來，趕緊解釋：「哥哥你放心，我們不是私生飯，我們沒跟蹤你！是你剛在這買房的時候發了條『喬遷新居』的微博，我當時看你照片窗外的景色，就懷疑你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裡，後來根據角度一棟一棟對比，才判斷出應該是這個單元的……」

　　「我們都是從你剛出道演洪嵐的時候就喜歡你的，知道你住這裡後也沒想著要打擾你，這次是實在擔心才守在這裡的……我們真的不是那種跟蹤狂私生飯，子惜哥哥你別生氣。」丸子頭也說。

　　林子惜不是生氣，他是毛骨悚然。

　　這倆雖然不能算是嚴格的私生飯，但福爾摩斯飯也有點嚇人了好嗎？！

　　可看著眼前這兩張高興過後充滿了忐忑不安的年輕面孔，林小生又是什麼重話都說不出口——「寵粉」雖然是公司給他設定的人設，但他也的確是感恩又關心自家粉絲的。

　　「你們……」

　　「你們是高中生？」不等林子惜絞盡腦汁做回應，原本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的顧澤誠走上前將他擋在身後，居高臨下地低頭盯著那兩個女生問。

　　「不是，不是，我們大一了。」馬尾辮趕緊擺手。

　　「哦，上大學了？」顧澤誠冷笑了一聲，神色更加嚴肅了下來，「你們是不是覺得考上大學了就能隨便荒廢時間了，連續翹課一個月在這浪費時間等著？」

　　顧大老闆那是板起臉來連林子惜都能訓得跟個兒子似的——雖然也的確是他兒子——何況是林子惜家的小粉絲。

　　倆小姑娘讓他問得直低頭，不過梳著馬尾辮的女生還是想掙扎一下：「不，不算浪費……能親眼見到哥哥平安，等多久都值……」

　　顧澤誠沒等她掙扎完，就繼續說道：「覺得值得，不過是因為你們把自己的人生看得太低。所以為了見偶像一眼，可以荒廢自己的學業蹲守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為了給他製造『流量』，可以機械地沒日沒夜去轉發微博、打榜、控評；為了給他拼銷量，可以花掉所有積蓄、甚至背上消費貸……你們傾盡所有，只為了成就你們偶像的榮耀，卻可能連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清楚，不過是在一個由資本打造出來的美好幻象中集體狂歡，直到被資本抽乾最後一滴血。」

　　他說著，嘆了口氣，伸手指向身邊的林子惜，「為了他影響你們自己的人生，你們覺得值得嗎？」

　　於是，兩個默默聽訓的小姑娘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同時抬起頭，直視著顧澤誠的眼睛，堅定地說道：「值得！」

　　「我們家哥哥最真了，才不像那誰和那誰一樣都是人設！」丸子頭說地擲地有聲。

　　「子惜哥哥最寵粉了，就算是接推廣、大使，也都是接我們日常用的產品，才不會讓我們花冤枉錢！」馬尾辮也是毫不猶豫。

　　最後，兩個人又是異口同聲：「遇上子惜哥哥，是我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順帶，還送了顧大老闆一個「你什麼也不懂就別瞎逼逼」的鄙夷眼神。

　　站在旁邊聽著兩個小姑娘現場吹彩虹屁，林子惜本來尷尬症都快犯了，結果看到他爹臉上的神色，差點沒笑出聲來——

　　顧澤誠，堂堂一位商界大佬，大型上市公司董事長，無論參加什麼講座、論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聽他一席發言，有多少媒體等著整理他的話好發新聞，沒想到今天居然在倆剛成年的小姑娘面前翻了船。

　　不得不說，在當今世上，論洗腦，粉圈怕是能和邪教有一戰。

　　林子惜拚命忍住笑，替他爹找回場子：「在我心中，你們粉絲是最無價的珍寶。所以我希望你們也能有幸福向上的人生，在喜歡我的同時也要愛護自己，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我想，只有偶像和粉絲一起奮鬥、拚搏，多年後彼此都覺得不負時光，這才是最好的陪伴，最長情的告白。」

　　「子惜哥哥……」丸子頭和馬尾辮眼裡都湧出了淚水，拚命點頭，「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不讓哥哥擔心，也不給哥哥你丟臉！」

　　林子惜趕緊翻出面巾紙給她倆，又是一通勸說，最後終於把這二位「福爾摩斯」送出了入戶大廳。

　　等回來了，對著盯著自己看的金主爸爸，林小生摸了摸鼻子，小心地挑選不那麼傷對方自尊心的理由：「那個……論哄粉絲嘛，還是我們偶像比較專業。」

　　「呵。」顧爹冷哼一聲，「哄到最後，還是資本和社會教做人。」

　　林子惜乾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今天行程是怎麼安排的，還有時間來我家坐坐嗎？」

　　「還坐什麼坐」他爹說著卻按下了電梯按鈕，「還不趕緊回家收拾行李。」

　　「啊？」

　　「你都被人找到家門口了，還不趕緊換地方……正好我公司附近那個你上次酒醉住過的房子平時都空著，你就先住那吧」，顧澤誠說。

　　「啊！」
　　
33

　　林子惜上次住顧澤誠那的時候是「來時醉醺醺，去時急匆匆」，根本沒來得及觀摩，這次被不容反駁地打包過來，才有時間與心情細細打量這個獨屬於他爹自己的空間。

　　米白主色搭黑色家具，歐式極簡配低調奢華，相比於自己的狗窩與顧家的主宅，林小生要給他爹的品位一個性冷淡……啊，不，是不沾煙火氣息的評價。

　　要是林子惜自己選，這種比起居家更像工作室的風格他是敬謝不敏，不過他現在是暫居在金主爸爸家裡，也就沒什麼好矯情挑揀的。

　　但他在這住了十來天，還是受不了了——不是他跟顧爹有了什麼衝突，而是，這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

　　「休假」這件事的魅力，應該是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想幾點起就幾點起，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玩啥遊戲就玩啥遊戲吧。

　　像他一樣每天要早睡早起作息規律、健康飲食不碰垃圾食品、多休息少看電視少玩遊戲……這跟他還在醫院的時候過得根本沒啥區別，他是休假還是坐牢呢？！

　　最要命的是，自從他在這住下了，顧澤誠，顧大老闆，居然無論工作有多忙、應酬到多晚，也要天天過來住，簡直比牢頭還要盡職盡責——人牢頭每週還休息呢！

　　林小生被林女士自由放養了十來年，體驗了快兩星期被他爹嚴管的生活，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

　　「我今天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我恢復得比預想的還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我是真的不需要人照顧了……」晚上吃完飯，林子惜拿出醫院的複診報告，對正在刷碗的顧澤誠說，「你是跟王姐簽了三個月的合同吧？我負責她餘下的工資，後面真不需要她來了。」

　　顧爹扭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報告，一針見血：「然後你就又可以趁我不在家想怎麼浪就怎麼浪了，是吧？」

　　「絕對不會，我保證！」林子惜立馬大聲替自己辯解：「我那天不是剛出院太興奮了嘛，才一不小心通了宵……」

　　然後他爹第二天就請了人過來打掃做飯順便照（看）顧（著）他。

　　林小生看著面前的人還有些不信任的眼神，努力將他那雙桃花眼睜得更大，露出一副無辜又純真的表情，「爸爸，請再相信我一次。」

　　對，在那次在醫院試探無果之後，林子惜就時不時地在作死邊緣試探，找到機會就藉著開玩笑管顧澤誠叫爹——不說觀察他爹的反應了，至少也能提前培養「父慈子孝」的氣氛……吧。

　　雖然每次他爹都是看似又好氣又好笑，林子惜也是看不出來什麼，但好歹對方也沒真因此生氣，或是不許他再這麼叫了。

　　這次自然也是。

　　顧澤誠抬起刷完碗後尚未擦乾的手，在林子惜額頭上用力地彈了一個腦崩，看著對方眨眨眼故作委屈地揉著額頭的小表情，這才冷哼了一聲說：「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以後要是再讓我逮到一次不好好吃飯睡覺，光抱著你的電腦手機玩……」

　　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面對著林子惜微微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出下半句：「等你的傷完全養好了，有的是你哭著叫『爸爸』的時候。」

　　聽到他爹這話，林小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顧澤誠重新站直身體離開他耳畔，他才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他爹這是要體罰他的意思？！

　　雖然據說體罰對很多軍二代軍三代來講是少時的家常便飯，大院裡的嚴父發起火來用皮帶抽自家皮猴兒的也不在少數，但他都這麼大了還多少是個名人，還要因為看電視打遊戲被他爹罰站、打屁股……

　　林子惜這麼想著，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副顧澤誠把他按在膝蓋上脫了褲子打的畫面，於是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而且他不但臉紅，心臟也一下子跳得有些快，還有種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的情緒湧了上來，讓他半天都不敢抬頭去看他爹。

　　好在顧澤誠看著他低下頭後露出的染上了紅暈的白皙後頸，只是無聲地笑了笑，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還是讓人繼續來吧，給你做好飯就走就可以了。雖然這離我們公司大樓挺近的，但是我每天讓特助給你送飯也不太好……」

　　林子惜這時臉上的熱度已經降下去了不少，趕緊抬頭擺擺手對他爹說：「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做飯就行了，簡單的打掃我也成……我其實不是很習慣每天讓陌生人來住所。」

　　顧澤誠有點驚訝了，「你還會做飯？」

　　「當然啦。我媽再婚以後……」林子惜小心地觀察了一下他爹的神色，才繼續說道：「我繼父人挺好的，對我也很不錯，不過我那時候十四五歲的年紀上正是彆扭，覺得尷尬就沒搬過去跟他們住，就偶爾週末過去……反正還是我以前的家離我們高中近一點，他倆擰不過，只能隨我了。我的廚藝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後來我上了中電，大家食堂吃膩了經常偷偷違規用電自己做飯，我還連續兩年贏得『7B宿舍樓最佳大廚』的殊榮呢。」

　　這還是林子惜第一次在顧澤誠面前提自己的過去。顧澤誠靜靜地聽他說完，才好似安慰一般地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沒有提他母親再婚和高中時的事，而是語氣溫柔又好奇地問：「怎麼就只當了兩年的最佳大廚，後來違規用電被發現了？」

　　「就我們藏東西的技術，哪可能會被發現呀！」林子惜回想著大學時的事，臉上掛上了懷念與笑意，「我們學校只有大一大二的時候不讓出去接戲，我大三就出道演戲去了。不過在後來的學弟裡，一直流傳著哥一代廚神的傳說……我有個學弟叫薛姚宸，今年參加美食綜藝節目的時候，還cue我呢。」

　　顧澤誠也跟著他笑了起來，不過笑到一半，忽然故作嚴肅板起臉來，在他額頭上又是一戳，恨鐵不成鋼地感嘆道：「你們學校為了讓學生別太浮躁、好好學習，大三以前都不讓接戲，你怎麼演技還這麼爛呢！」

　　……你說他家金主爸爸怎麼就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我那不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紅嘛！我當時的目標就是靠臉隨便當幾年配角，存點錢、混口飯吃……」林子惜說著雙手交叉護在自己的額頭上，眼巴巴地看著他爹，「哥，您是我親爹！咱別提這事了行不？！」

　　「現在知道後悔了？」他哥、他金主、他親爹搖了搖頭，「那以後要多跟周凡認真學表演，別總毒荼你那群小粉絲的品位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眼睛。」

　　林小生就立刻又敬了個禮，「保證完成組織任務！」

　　顧澤誠看著他亮晶晶的漂亮大眼睛，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擰了一把，才笑著說：「你要是真能完成任務，組織給你投資拍年度大劇，力爭一部劇就給你捧成視帝。」

　　「組織真是……」林小生看著他爹的意氣風發的神色，最終還是感動地把吐槽嚥了下去，改成：「太體貼了。」

　　現在「年度大劇」就跟被詛咒了一樣，誰吹誰糊好嘛？！

　　播出後收視不佳、差評如潮都是輕的，一直無法播出把製作公司拖到快倒閉的都有的好嘛？！

　　他家組織真是……祖傳水逆老父親就不要瞎給自己兒子立Flag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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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讓你哭著叫爸爸！
【現在】林子惜：救救孩子，拒絕體罰
【日後】林子惜：救救孩子，拒絕腎虛

34

　　自從和顧爹約法三章以後，林子惜的日子就愈發順心起來——日常在家做飯打遊戲，隔三差五和顧澤誠一起出去吃個夜宵——以至於當陳芸芸和他視頻通話的時候，在看到林小生的第一眼就大聲慘叫了起來：「啊啊啊！你這兩個月胖了多少斤？！」

　　「三……四……五斤……五公斤TAT」在經紀人控訴的目光中，林子惜像擠牙膏一樣地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實」。

　　陳芸芸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用半小時和林子惜敲定後面一段時間的工作，用一個半小時對這位偶像明星進了嚴厲地批評再教育。

　　所以當顧澤誠當天下班回家時，迎接他的就是餐桌上涇渭分明的晚餐——靠近他座位那邊的兩盤一碗裡分別放著汁香濃郁的辣炒花蛤、色澤誘人的辣子雞和真材實料的酸辣粉；而另一側精緻漂亮的桃花瓷餐具裡，則整整齊齊地擺著兩根蒸胡蘿蔔、半根蒸玉米、一小段蒸紅薯，和水煮雞胸肉、水煮牛肉各一小片。

　　「你這是……上火了？」顧爹有些擔心走到林子惜身邊，一手握住他的下巴輕輕上抬，「伸出舌頭，我看看。」

　　林子惜一頭撲進他爹的懷裡，委屈地嚶嚶嚶：「不是……是陳芸芸她勒令我減肥。」

　　「減肥？」顧澤誠極其自然地在懷中人的腰上摸了一把，「你哪裡胖了，減什麼肥，該增肥才對？！」

　　林小生一邊在心中無比贊同他爹的話，一邊還是嚶嚶嚶地給顧澤誠解釋什麼叫「上鏡顯胖」，解釋明星發胖會給P圖師傅和站姐們增添多少工作量。

　　「那也不能節食減肥，對身體太不好了」，顧爹又在林子惜這兩個月還是堆出了點小肚子的腹部摸了摸，拍板道：「從明天起你把零食戒了，然後每天和我一起健身。」

　　「你居然有在每天健身，我怎麼不知道？！」跟他爹同居了這麼久，林子惜可從來沒見過他去運動。

　　顧澤誠看著他吃驚瞪圓的眼睛，笑了笑，「我通常早上五點起床，之後打拳擊或者游泳一個小時，你『早起』做早餐的時候我一般已經開始辦公一個多小時了。」

　　林子惜更震驚了，「我……去……你們這些商界大佬凌晨四五點起床的說法居然不只是心靈雞湯？！」

　　「你當誰都像你們明星一樣掙錢那麼容易嗎？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小皇帝」，顧大老闆說著，在「小皇帝」臉上輕輕擰了一把，「就這麼定了，陛下還是正常用膳吧……」

　　顧爹說著看了一眼他那半桌的一片紅豔，「就算是單獨給我準備的飯，你怎麼都做成辣的了呀？讓你吃都吃不了了。」

　　真･顧家的「小皇帝」訕訕一笑，「我那不是……為了讓自己忍住誘惑，好好吃減肥餐嘛！」

　　「陛下……可真是有出息呀。」顧澤誠嘆了口氣，將剛才隨手掛在衣帽間的大衣又取了出來，「你去換身衣服，我們出去吃。」

　　看出林子惜的猶豫，他又補了一句，「我曾經聽總裁辦的小姑娘說過，是什麼……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呀！」

　　於是本來就是禮貌性掙扎一下的林小昏君，立馬就被他家攝政王說服，喜滋滋地換衣服去了。

　　之後林子惜本著「減肥前最後一頓大餐」的想法，一頓飯又長了幾兩肉暫且不提。

　　等臨睡前他才琢磨出來點不對勁來——他爹，可是，五點起床去運動。

　　……

　　救命！他現在離家出走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林子惜是被他爹從被窩裡挖起來的。

　　顧澤誠斜倚著浴室門框，看著裡面睡眼惺忪的人刷牙洗臉，有些無奈，「我都特意調整了時間，先辦公後運動了，你怎麼還起不來？」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這輩子不可能早起的。」林子惜說著打了個哈欠，之後是一路迷迷糊糊地跟著顧爹去了這棟大樓頂層的游泳池。

　　不過，當在泳池邊看到顧澤誠從換衣室出來的瞬間，他就清醒了。

　　林子惜之前曾隔著白襯衫見識過對方的身材，但那和親眼看到那層衣料包裹下的寬肩窄腰大長腿的肉體完全是兩回事。

　　作為一個天生的基佬，林子惜的視線無法抑制地在顧大老闆的腹肌與人魚線處徘徊，當「行走的荷爾蒙」走近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要流鼻血的衝動。

　　「媽呀，我要淪為我爹的肉體飯了！」當顧爹離他還有一米遠的時候，林子惜一邊在心中哀嚎著，一邊跳進了泳池裡。

　　他需要冷靜一下！

　　然而還不等他冷靜完畢，某人居然也跟著跳進了泳池，幾下游到了他身後。

　　那具結實有力的身體似有似無地貼著林子惜的後背，帶著熱氣的低沉聲音在他耳後響起，「怎麼不先熱一下身呵？」

　　而林子惜卻一下子愣住了——他藏在水下的某處，居然隨著對方的靠近與話語，居然，毫不客氣地甦醒了過來。

　　就算是有晨勃這種正常生理現象的加持，但一大清早對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發了情……林小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無比僵硬地丟下一句「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就以比剛才跳進泳池時還果決的速度又衝了出去，胡亂換好衣服就衝回家——洗冷水澡去了。
　　
35

　　對林子惜而言，這堪稱是一次史詩級尷尬事故，要不是第二天顧澤誠就去參加什麼經濟論壇，他都可能要為了躲他爹去接點給贊助商站台的活動了。

　　不過顧澤誠在G市的這三天裡，還是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原本和他已經很是親暱的林子惜，居然突然變得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就算偶爾回應也是態度敷衍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就連顧大老闆特意打電話過去告知自己就要上飛機回S市了，也只得到了他「好的，知道了。你沒其他事了吧？那我繼續忙了，晚上見。」這樣的回應。

　　「呵，長本事了！」許久以來第一次被人掛電話的顧澤誠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嘟嘟嘟」聲，都快被氣笑了。

　　而等他乘坐的航班在S市機場降落，自然是沒有迎來某明星偷偷來機場接機的驚喜——實際上，他手機裡的三十幾條未讀信息裡，連一條發自姓林的都沒有。

　　於是，顧澤誠從機場出來以後，就一直在以一種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高頻率去看手機，直看得負責接機的特助和司機都忍不住從後視鏡裡打量他。

　　最後還是作為保鏢兼司機的王詠跟著他的時間比較久，先把話問了出來：「老闆，有什麼事嗎？」

　　「沒事！某些人貴人事忙，我能有什麼事？！」顧澤誠眼說著將手機息了屏丟在一旁，眼不見心不煩似地向後靠著座椅閉目休息。

　　王詠下意識地和副駕駛座上的特助許程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極其識趣地閉嘴默默開車，順便還把音樂的聲量調低了，心裡卻在瘋狂揣測究竟是哪一路神仙居然能讓顧大老闆這樣身分的人吃癟。

　　就在王詠把心中的名單從S市的想到B市的，從商界的想到政界的，坐在後座上的顧澤誠忽然又睜開了眼。

　　「程峰，把下午的會議取消，通知所有與會人員，這次會議改到明早八點半。」他頓了一下，才近乎是咬著呀地繼續說道：「現在，回家！」

　　……哦，貴人是娛樂圈的，為林子惜買過幾次菜的王詠在心裡結論道。

　　

　　顧澤誠打開家門時，和之前或是廚房裡的叮噹作響或是「你回來了」的招呼聲不同，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靜。

　　雖然在林子惜搬來之前，這樣的寂靜才是他回到這個私人空間時所面對的常態，但顧澤誠卻是恍然覺得這種他一貫欣賞的悄然無聲帶來的不是平靜，而是冰冷。

　　與室外寒冬一樣的冰冷。

　　然而還不等他多想，就從書房緊閉著的門後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地尖銳淒厲的叫聲：「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顧澤誠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不發一點聲音地快步走到客廳紅酒櫃前，輕輕轉動兩個裝飾物後就無聲地打開了一個暗格，裡面是一把銀色的手槍。

　　他打開手槍保險握在右手，悄聲走到書房門口，在猛得用左手推開了房門的同時，做好了瞄準、射擊的準備。

　　「不許動，舉起手來！」在門開的一瞬間，顧澤誠喊道。

　　而在門後窗簾緊閉的昏暗房間裡，等待他的是，林子惜一個人帶著耳機坐在電腦顯示器前的背影，和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的話語：「謝謝S總，謝謝S總，要不我要P港三連跪了。」

　　顧爹將手槍關上保險收好，走到某人身後，站了足有十秒都沒有被發現。

　　他走到窗戶前，一把將兩層窗簾都拉開，於是已經沉迷了三天遊戲的「妖怪」就在光天化日下現了原形。

　　「我呲……你……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要開會到六點嗎？！」林子惜在發現他爹的一瞬間，就反應極其迅速地關了遊戲與語音，然而就算他再迅速，也來不及毀滅他房間裡的其他證據。

　　「呵，真長本事了你！」顧澤誠看著他從來沒放過食物的書桌上現在擺放著的外賣盒，冷笑著說：「你最好能有個合理的解釋。」

　　這事說起來吧，其實起因在陳芸芸，誰讓她出主意：「摳腳半年，脫粉萬千。你要是真在進組前一直這麼鹹魚著，你家粉絲得爬牆一半……現在最紅的遊戲裡你選一個熟悉下，我找個技術好又有梗的當紅主播帶你做遊戲直播，未來半個月的熱搜內容就有了。你到時也和粉絲多互動互動，固一下粉。」

　　當然，陳經紀人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料到林小生居然能「游手好閒的待業青年」直接搖身一變，成了「該被電擊治療的網癮少年」了。

　　於是，林子惜雖然在遊戲裡經歷過了無數次被敵人開槍打死、用炸彈炸死、拿平底鍋敲死這類正常死法，也無數次經歷過在降落時就被射殺、被空投箱子命中頭部、被隊友開車撞死……等等非正常死法，但他還是深深地愛上了這款戰術競技型設計類大逃殺遊戲。

　　並在他兩天一夜的自我摸索單排，與大半天的三大遊戲主播保駕護航四排後，光榮地維持著0次勝利地戰績——也是非常符合他「水逆」的人設。

　　而陳芸芸在其中一位主播的直播間裡觀看了一個多小時後，已經放棄治療地在想要不要乾脆搞個「林子惜 遊戲逆錦鯉」的炒作了。

　　「所以你就是因為沉迷遊戲，才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也不好好回覆我消息？顧澤誠坐在之前被暖熱乎了的老闆椅裡，板著臉對著越解釋聲音越低的林子惜問。

　　「我……我這也是為了工作……」林子惜眨眨他的桃花眼眼睛，用最是無辜誠摯的表情說道：「爸爸，再原諒我一次。」

　　……這要真是我兒子，我能打得他屁股開花——顧爹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便宜兒子」撒嬌，在心裡想。

　　「便宜兒子」與他的「便宜爹」無言對視了三秒，然後顧澤誠忽然一把將林子惜拉進了自己懷裡，冷笑著捏著他的下巴說：「我說過的，你要是再被我逮到沉迷遊戲不好好吃飯，我有的是手段讓你哭著叫『爸爸』。」

　　……臥槽！我爹居然不是說說而已，還真要體罰我？！——林子惜直覺得感到了一種微妙的危險，他看著緊緊環著自己的人，有些糊塗又震驚地想。

　　然後他在下一秒，就發揮了他之前從周影帝那裡學到的全部演技，可憐兮兮地小聲說道：「可你當時也說了，是要等我的傷都養好了再罰我……我昨天脖子還疼呢QAQ」

　　顧爹看著懷裡人的小表情，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將人放開了，只是在他耳邊用低沉的聲音放了話，「你，總有傷養好的那天……」

　　說完，從G市風塵僕僕趕回來的顧大老闆，就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他絕對沒有洗冷水澡，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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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聯：待業小生沉迷工作感天動地
下聯：怠工老父枯等信息天怒人怨
橫批：快日他快日他

36

　　也不知道是「文化傳承」還是怎麼著，娛樂圈這個地方吧，向來是最講風水搞迷信的，就連拍個根正苗紅的反腐劇，也照樣要燒上高香來個開機儀式。

　　所以陳芸芸就算是再放棄治療，也沒敢真用「逆錦鯉」來搞事，轉而垂死掙扎著用「林子惜 逆向吃雞」把林小生安排上了熱搜與營銷號。

　　於是無論是關注著林子惜的粉黑，還是純粹吃瓜群眾，在接下來的三天裡都被他在遊戲裡的各類死法瘋狂刷屏。

　　由於在這款遊戲裡，一個遊戲角色死掉後他的裝備補給都可以被其他人拾取，在這遊戲裡送死也就被調侃成了「送快遞」。

　　像林子惜這種在三個遊戲主播的保駕護航下都贏不了的神仙人物，只用了一天時間，就獲得了「林快遞」的尊稱——這叫法居然還是從他自家粉絲那流傳開來的——他家粉絲都擔心加想念了兩個月了，現在得知偶像傷勢恢復得不錯還能跟遊戲主播一起打遊戲，可不得拚命搞事嘛！

　　在這遊戲本身熱度的加持下，加上營銷號和粉絲的共同努力，一時間，「林氏快遞，使命必達」竟成了最流行的梗，還衍生出了一系列的表情包，而在這款遊戲裡獲勝後截圖發到林子惜微博評論裡，也成了廣大網友最喜聞樂見的「曬單」活動。

　　陳芸芸原本是想順著林子惜以往的人設再給他貼個遊戲高手的標籤，奈何這個神仙隊友實在是扶不上牆，最後只能咬牙換上了沙雕風，誰知道最後的效果居然意外地好，不但刷盡了存在感，就連一向看不上偶像小生的男性論壇裡對林子惜的風評也有所好轉。

　　然而用遊戲刷完了存在感，固完了粉，林子惜卻沒再公開和主播們一起玩。這倒不是因為家長管得太嚴——顧爹可是（比照著XX遊戲的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統）同意他每天玩不超過五個小時的遊戲——而是……一場遊戲才百來人，有六七十個在身後追殺你，換你你還想玩？！

　　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林小生在遭遇了幾回圍追堵截之後，就實在是不想再體驗了。

　　他還是繼續自己玩自己的吧。

　　可林子惜過去一直因為水逆屬性不想拖累別人，把各種遊戲都當成單機遊戲玩，這兩天體驗過有隊友互動的滋味以後，居然開始覺得一個人單排有點說不出的寂寞乏味。

　　要知道，人在癮頭上的時候，很容易就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比如現在，林小生吃完了碗裡最後一口糙米，一時衝動就向他爹發出了組隊邀請：「反正……你今晚也沒有安排工作，要不要和我一起玩遊戲？」

　　其實剛問完這話，林子惜自己就後悔了。

　　誰知還不等他撤回邀請，坐在餐桌對面的人居然點了頭。

　　「可以一試。」——顧大老闆正想會會這個勾得某人冷落了他三天的「小妖精」。

　　於是，等顧澤誠飯後刷完碗，林子惜就將書房裡寬大的電腦顯示器連上了他自己的筆記本，登陸上了遊戲。

　　顧爹一直沉默地站在林子惜身後看他邊操作邊講解遊戲的玩法，在他六連跪之後，忽然開了口：「你這遊戲玩得這麼差，難怪陳芸芸給你找了幫手你都贏不了。」

　　「我、我那是水逆，運氣不好！」林子惜努力挽尊：「而且剛才為了演示給你看我都沒有帶耳機，我平時帶著耳機就大概能聽出敵人方位，會玩得好很多。」

　　他這麼說，顧澤誠反而有些驚訝了：「所以，你之前都沒看到人在哪？」

　　「正常，電子競技不需要視力。」林子惜說著又加入了新的一局遊戲。

　　「剛才那局人就在N方向山坡第二棵樹後面，之前有兩局一個是在草叢裡，一個是在SW方向小樓二樓……」顧爹看著猛得扭回頭看向自己的林子惜，一臉風輕雲淡：「我還以為是你沒反應過來，敢情是睜眼瞎。不過地形那麼明顯，你就算沒看到，猜也應該能猜到人在哪裡。」

　　我去，這是什麼樣的動態視力與判斷力！

　　林小生看著他爹，有如看到了一顆即將升起的電競新星，立馬轉過座椅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一臉諂媚地笑了起來：「求爸爸帶我飛！」

　　於是金主爸爸就真的開了電腦，在他除了工作文件以外雪白乾淨的硬盤裡裝載上了遊戲平台和幾個G的遊戲本體，在一個多小時的折騰後，開始了他們的二人雙排之旅。

　　等顧澤誠上了遊戲，用幾局熟悉了槍械與手感，林子惜就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爸爸帶你飛」——他爹不但視力超凡、槍法精準、反應絕佳、走位風騷以外，居然還特麼的會記開局的時候每個地點大致有多少人跳傘，以此預判可能會出現敵人的方位。

　　林子惜絲毫不懷疑顧澤誠如果現在只有十八九歲的話，他將來是一定能夠出現在職業賽場上的。

　　然而就算是這樣溜得飛起的金大腿爸爸，還是沒能帶著他的兒子「今晚吃雞」。

　　他們所獲得的最好成績是第二名。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AWM加八倍鏡，最好裝備在手，Nice！

　　除了他倆之外的那支隊伍只有一個人，Nice！

　　安全區居然罕見地刷在了他們這邊，Nice！

　　顧爹已經發現對方的藏身地了，Nice！

　　簡直萬事俱備，只欠毒圈刷新、敵人為了躲避毒氣跑毒過來受死……

　　然後，對方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並用刀槍不入的「鎖血術」證明了自己的神仙身分，順利擺平了兩個凡人，贏得了第一名。

　　而在這之後，顧澤誠和林子惜這對父子兄弟幾乎是每一局遊戲都會偶遇幾位開掛大仙，從飛天遁地到神行萬里再到千手觀音……甚至還有一局有兩隊外掛大仙互相鬥法，活生生地把一個射擊遊戲演繹成了現代修真紀實。

　　於是在又一次被人在千里之外爆了頭之後，顧大老闆怒關了電腦，「這什麼破遊戲，運營商管不管外掛啊？！」

　　「管倒是是管的」，林子惜趕緊給他的金主兼金大腿爸爸遞茶讓他消氣，「不過魔高一丈，現在不管是哪個遊戲裡都有一堆外掛……」

　　而且，他自己單排還有和主播們一起玩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麼頻繁地遇到過神仙……

　　祖傳水逆雙倍加成不要全怪官方好嘛？！
　　
37

　　顧澤誠這顆還沒升起就被外（水）掛（逆）扼殺在搖籃裡的電競新星當晚怒批了一通運營方屍位素餐、外掛使用者蠅營狗苟，最終結論道：「虛擬的東西有什麼意思，等我帶你去玩真的。」

　　林子惜本來以為他爹這是要帶他去玩真人CS，誰知道到了週六，顧澤誠就一早把他從被窩裡挖起來、裝進車裡，啟程去了駐紮在隔壁N市的某部隊軍區大營。

　　林小生在冬日的瑟瑟寒風裡站在靶場上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木著臉看著他爹跟幾個老戰友寒暄，又被這些至少是兩槓一星的「哥哥」們圍觀，還給其中一個的老婆和女兒簽了名，直到看著他爹扛著把CS/LR4狙擊步槍走回他身邊，林子惜才算完全回過神來。

　　「別緊張……」顧澤誠在他耳邊低聲笑著說，「我說你要為了試鏡做準備，我突擊訓練你兩天。已經跟組織打過報告了，不違反紀律的。」

　　……我是緊張這個嗎？！

　　你不說，我還以為你顧良辰已經流弊到能自由出入軍區了呢！

　　人生中第一次摸到真槍，還一上來就是國產狙擊槍裡的扛把子，之前只在別人的電視劇裡見過真東西的林子惜感覺自己像是初戀的少年人——手足無措又熱血沸騰。

　　顧澤誠仔細地跟林子惜講解了一遍CS/LR4的持槍動作、射擊要領，然後雙手持槍，僅以手與肩做支撐，稍作瞄準，就站立著向八百米外的靶子開了一槍。

　　人形槍靶的頭部在槍聲響起的瞬間被打得破碎，在下一秒，它旁邊的槍靶也被擊中了同一位置。

　　顧澤誠射擊、拉槍栓、再射擊……他站著持槍一口氣將彈匣裡的五發子彈射光，留下了五個同樣被命中「前額」的人形靶子。

　　林子惜以前覺得他爹抽菸的樣子天下第一帥，今天看了他打槍，才知道什麼叫帥到讓人腿軟。

　　他在顧澤誠開第二槍的時候看人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等顧爹這五槍開完，林子惜眼神裡的崇拜之情都快能具象化了。

　　他看著扛槍轉身對著自己挑眉笑的顧澤誠，心裡只有一句話在來回刷屏——這要不是我親爹，我能跪下來求著給他生猴子。

　　林小生在心裡都快把他爹供上神壇了，偏偏有人不給面子來拆台。

　　「固定靶標五發子彈居然要6秒時間，小顧你退步有點大呀。」這是來圍觀的老領導。

　　「顧隊您行不行呀？人大明星過來訓練，您就給人展示這水平？以後可千萬別說出去做過咱們小隊的隊長，丟人！」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前戰友。

　　「我退役都這麼多年了，平時就算有機會摸手槍，哪還會接觸狙擊槍啊。我要是不退步，首長您才要擔心我是不是私藏槍支了。」

　　顧澤誠陪著笑跟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首長解釋完，看向旁邊三十來歲卻已經肩挑兩槓三星的寸板頭男人就是滿臉嫌棄，「滾蛋！等哪天你……你是已經沒機會了，是你手下的兵平了我當年的記錄，再來瞎逼逼。」

　　「好漢不提當年勇，有本事咱倆現在比比！」寸板頭一下子被戳中痛處，像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誰贏了誰給人大明星當教練！」

　　然而被cue到林大明星卻一點都不給他面子：「我哥在我這就是最好最好的，誰也比不上……當年勇都沒勇過的更是比不上。」

　　對，林子惜現在通常叫他爹「哥」。

　　「顧總」顯得太過疏遠，「澤誠」又有點不夠尊重，唯獨「顧哥」親暱中帶著敬重，可以說，是除了亂了輩分以外沒有任何毛病。

　　顧澤誠驕傲地在他十分捧場的「弟弟」頭上揉了一把，恭敬地送走老領導，敷衍地趕跑前戰友，終於進入了正題，從基本持槍動作開始教林子惜怎麼使用CS/LR4狙擊槍。

　　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被曾經的神槍手爸爸調教了一天，林子惜射擊的成績暫且不論，至少那拿槍的動作是有模有樣，裝腔作勢唬人是沒問題了。

　　等他這一天的訓練快結束時，顧爹那個貓嫌狗不理的老戰友又轉了回來。

　　已經換好便服的關滄海用手錘了一下顧澤誠的肩，「我請好假了，晚上聚聚？」

　　顧澤誠自然是正有此意，把狙擊槍、彈殼和剩餘的子彈登記交還後，就帶著林子惜和他的老戰友出了軍營。

　　顧澤誠發動了車，就給車上的兩個人互相介紹了一下——

　　「林子惜。你成天在部隊裡待著才沒聽說過他，他現在可紅了，主演了好幾部戲，還會唱歌，微博粉絲都有三千多萬呢！」

　　「關滄海。你叫他『關哥』就行。真沒想到當初出個任務都能哭鼻子的人，現在都能當特種部隊的連長了。」

　　於是，被他介紹的兩個人都是一副「我不是，我沒有」的狀態了。

　　「沒沒沒，我演戲唱歌也就那樣，微博粉絲有至少一半是殭屍粉，不做準的。」林小生趕緊解釋。

　　「誰哭了？我當時真的是被催淚瓦斯催的，顧隊你不能瞎說呀！」關連長慌忙辯解。

　　反正無論顧澤誠這介紹靠不靠譜，林子惜和關滄海借此倒是迅速熟捻起來，一晚上從他口中聽到了不少他爹當年在軍中的風采。

　　什麼軍區比武第一呀，什麼兩千米外精準狙擊呀，什麼帶隊跨國緝捕逃犯呀……林子惜以前也只是在顧澤誠的個人百科裡知道他曾經當過兵，但還是第一次瞭解到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能優秀到怎樣的地步。

　　可這樣優秀的神槍手卻在二十三歲上就離開了軍隊……

　　林子惜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雖然顧澤誠現在隻身在商界闖出一片天下也很是厲害，但男生總還是會對軍旅的傳奇人物更加的嚮往。

　　林子惜剛想問問他爹當初退伍的原因，顧澤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離開房間去接電話。

　　於是，林子惜就只能繼續邊聽故事，邊被他「關哥」灌酒——關滄海由於組織紀律非假期期間自己不能喝酒，卻拚了命地勸同桌的兩個人喝酒，還美其名曰：「我得盡地主之誼呀。」

　　……地主個毛線呀！

　　這酒店是我爹開的，能真讓你個「地主」做東？！

　　林子惜邊喝酒邊在心裡吐槽關滄海，就他這個性，也難怪他爹對這老戰友口上不留情。

　　但相比於他曾經在B市驚魂一瞥的「喬哥」，同是顧澤誠的老友，明顯還是「關哥」這樣的更好。

　　喬衛東當初的一句「我還當他是你的私生子呢」，嚇得林子惜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當然，林子惜心裡也明白，關滄海之所以在自己這個初次見面的人面前就這麼口無遮攔，顯然是因為顧澤誠是用一種面對自己人時才會有的親暱態度對待他。

　　自從他受傷在醫院醒來以後，這兩個月間他和顧澤誠的關係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時至今日，林子惜相信，就算是他爹沒把他當成親兒子看，乾弟弟總是有的。

　　當初顧澤誠向喬衛東介紹林子惜時說的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明星」，也不知道如果他們是現在遇到的喬衛東，顧澤誠又會是怎麼說……

　　林子惜邊被關滄海勸酒，邊在心裡開著小差，在想起喬衛東那銳利如刀的眼神時，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打了一個冷戰，心中升起了一種微妙的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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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惜：狙擊手，真帥！
顧爹：那個明星，真香！

38

　　顧澤誠接的電話是曾經合作過的朋友打來的，一陣寒暄後就切入了想要跟投新項目的正題，兩個人就不免聊得久了一點

　　等他結束通話重新回到包間，一推門就看到林子惜頂著一張紅潤的小臉，直勾勾地看著他笑。

　　顧澤誠在這一瞬間就懂了什麼叫做「秋水含情」。

　　他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了起來，直到走到林子惜身邊，被他一下子賴進懷裡又聞到他身上的酒味，顧澤誠才反應過來——林子惜這是被關滄海這個坑貨給灌醉了。

　　關於今天後半夜的活動顧爹本來是有著千百種計畫，連酒店裡最豪華的蜜月，啊，不，是總統套房都讓人給準備好了。現在他能做的也只剩下一邊摟著懷裡的醉貓，一邊和坑貨敘舊。

　　S市和N市雖然相隔不算太遙遠，但顧澤誠和關滄海都是忙人，兩人也有三四年沒見過了。他們直聊到夜深才互相道別，一個回了部隊，一個嘆了口氣，把緊緊貼著自己的人從身上撕了下來，打橫抱起，從VIP特殊通道的電梯去了酒店頂層的套房。

　　林子惜雖然沒有吐也沒有發酒瘋，全程都是乖乖地盯著他爹笑，但他現在一身的酒氣和在靶場沾上的硝煙味。顧澤誠站在花灑下面自己快速地洗了個戰鬥澡，就把他抱到浴室，扒光衣服放進足以容納兩個人的寬大浴缸裡。

　　林子惜挨到了水，總算是稍微清醒了一點點——除了看著人傻笑外，好歹還會（不太完整地）思考了。

　　他低頭看看水中的自己，再抬頭看著身穿浴袍站在一旁的人，偏頭想了想，得出了個「折騰了一天爸爸怎麼能不洗澡，也太髒了吧」的結論。

　　於是，林子惜一個用力，就把正毫無防備地為他洗頭的顧澤誠也給拉進了浴缸裡。

　　就這麼把人拉下水不說，他還和跟著老爸去澡堂子裡洗澡的鬧騰小朋友一樣，興高采烈地唱起了歌。

　　嗯，當初他倆還不熟時，車載電台裡放過、得到他爹好評的那首。

　　唱完了，他就趴著浴缸邊緣扭頭盯著顧爹看，眼睛一眨一眨地等著對方再次誇獎自己。

　　林子惜雖然很少用心打理身上，但天生一身奶白的皮膚光滑細膩。他纖長的雙腿埋在水中，光裸著上半身唱歌、看人的樣子宛如來自遠洋深處的海妖，呼吸間都是天真又危險的誘惑。

　　顧澤誠用手向後捋了一把再次被水打濕的頭髮，凝視了林子惜半天，視線從他似是帶水的雙眸移到白皙耀眼的胸膛再移到堪稱纖細的腰部……終於還是深呼吸了幾次，按捺住心中與腹下燃起的熾火，伸出大長腿從浴缸裡一步就跨了出去，然後將「塞壬」從水中撈出來，胡亂地給自己和對方擦了一下身上的水，就將人抱進了主臥室。

　　顧澤誠把林子惜放到King Size的床上，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將空調溫度調高，又給床上的人蓋好被子，轉身打算頭也不回地去副臥睡一夜。

　　雖然，他現在不知道有多想讓這隻該死的海妖用他好聽的聲音哭著叫他爸爸。

　　但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初次情事，顧澤誠希望是在林子惜神智完全清醒的情況下完成。

　　然而還不等顧澤誠離開，一雙纖白的手臂就從他背後伸了出來，緊緊環住他的腰。

　　「不要走嘛~~」林子惜把臉貼上顧澤誠的後背，用帶著向上翹的尾音輕聲說道。

　　「不走……幹什麼？」幹你嗎？！就算隔著被水打濕的睡袍也能感受到身後人的體溫，顧澤誠一字一句地咬牙問道。

　　「不走……」林子惜在醉意中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然後「嘻嘻」地笑了兩聲：「給我講睡前故事呀！」

　　……顧澤誠深吸了不知道多少口氣，簡直是要把這輩子的涵養與自制力都用完了，最終還是扭身一招把林子惜制服在床上，讓他乖乖躺著不要亂動，自己坐則在床邊，開始……給他講故事。

　　顧家算是軍旅出身，顧爹小時候沒聽過睡前故事，長大了更不可能去看什麼童話集，刮腸搜肚了半天，最後也只能撿著自己以前經歷過的軼事講給床上的人聽。

　　顧大老闆畢竟是在商海浮沉多年的大佬，口才還是相當不錯的，再加上他的確是經歷過不少風浪，這故事講得端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那比關滄海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是直聽得林子惜心中激盪起千萬種欽慕之情，不知該如何宣洩。

　　於是，這個還被酒精麻痺著神經的醉鬼，就一下子又坐起身來，衝著他爹的臉「啵——」的一聲，就響亮地親了一口。

　　「我愛你哦，爸爸❤」林子惜摟著顧澤誠的脖子說完，還非常職業病地向對方發出了一個愛的wink。

　　已經被他無意識地撩撥了一晚上的人沉默了幾秒鐘，最後像是放棄掙扎了一樣嘆了口氣，將懷中的人壓倒在床上，狠狠地衝他紅潤地雙唇吻了下去。

　　顧澤誠壓制林子惜的動作輕柔，親吻起來卻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唇齒相交，兩舌交纏，一絲透明津液甚至順著林子惜一直無法合攏的嘴角流了下去。

　　當顧澤誠結束了這漫長一吻，他也在林子惜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我也愛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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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惜：我憑本事撩上的爹……
顧爹：這就讓你哭♂

39

　　林子惜本來就醉意朦朧，再被按著連親了快十分鐘，等被放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他迷茫地看著顧澤誠將睡袍脫下、隨意扔在地上，然後赤裸地壓在了自己身上。

　　他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很快又將這直覺拋到腦後，轉而伸出手，在眼前精壯寬廣的胸膛上好奇地揉捏了幾下。

　　「好硬呀。」林子惜捏完，抬頭對著顧澤誠笑嘻嘻地說。

　　顧澤誠將他這隻手握住拉到嘴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低頭在他耳邊用充滿引誘的口氣說：「我身上還有更硬的地方，你要不要摸？」

　　「好……哪裡啊？」林子惜問道。

　　顧澤誠就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腹下，那裡早已高高挺立、堅挺如鐵了。

　　林子惜在粗長的巨物上來回摸了幾下，就感受到手下這物變得更加雄壯猙獰，他像是個要和夥伴共享玩具的孩子一般叫了起來：「我這裡也能硬的，雖然沒有你這麼大！」

　　顧爹被他這天真的讚揚取悅了，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低頭再次親了親他的唇，「那我們讓你那裡也硬起來好嗎？」

　　林子惜想了想，覺得既然自己胸肌練不出他爹那樣的，那下面能一樣硬挺也行——畢竟，眼前的人的身材實在是太完美誘人了，能多像對方點總是好的。

　　「沒問題的呀。」他點點頭說。

　　顧澤誠的右手便如同一條靈活遊走的蛇，從林子惜的頸部慢慢往下滑，一一撫過他的鎖骨、乳尖、腹部……最終環在了那根還在軟縮休眠中的分身上，不鬆不緊地握住，輕輕地揉搓。

　　「嗯……」全身最敏感的部位被碰觸，林子惜不由得伸出手臂摟住身上人的脖子，瞇著眼低聲發出舒服地喘息。

　　顧澤誠就順勢又低下頭去吻他，在唇舌交融間他的右手也稍稍用力，快速撫摸刺激著手中的軟肉。

　　不出一會兒，林子惜就被他吻得頭昏，摸得發硬了。

　　「呵，小子惜也硬了啊。」顧澤誠一語雙關地調笑了一聲，就轉去輕輕咬了一下林子惜精緻的耳垂，又用舌頭劃過他沒帶著任何飾物的小小耳洞。

　　雖然顧爹以前一向不喜歡男孩子耳朵上帶東西，覺得那是社會上不正經的小混混們才做的事，可他現在卻不得不承認，正在他身下喘息著的這個大男生帶著耳飾的時候，也的確是好看。

　　上次拍賣會買下的那對耳釘是什麼牌子的來著？應該給他再訂製一對更好的……顧爹邊想著，邊沿著那潔白的脖頸一路向下親吻。

　　顧澤誠在林子惜的胸前舔舐了許久，把他的一對乳頭來回含在嘴裡，直到把它們吸吮到硬如石子，這才要放過這兩顆可憐的肉粒，卻在離開時忽然又用牙齒輕輕咬住他的左乳，猛地往外一扯，再一鬆開口，任那株紅粒自己彈了回去。

　　「唔啊……」林子惜反射性地向上挺起了胸膛，發出一聲驚喘。

　　可他的分身卻隨之完全甦醒了過來，在顧澤誠手中英姿勃發地挺起。

　　顧澤誠輕笑了一聲，繼續向下親吻林子惜白皙光滑的肌膚，柔軟的舌頭在他的肚臍處打了幾個圈，再往下，略過一片青草地，便逕直把那根跟它主人同樣白嫩乾淨的肉物前端含住。

　　林子惜這輩子只跟自己的左右手「親密接觸」過——雖然他以前聽到什麼「R20榨汁神器」之類的江湖傳聞也動心過，但因為擔心哪天購物信息洩露翻了船，他在紓解慾望方面一直是純手動自給自足的——現下分身才被人輕輕吸吮舔舐，他就整個人都受不住地顫抖著發出甜美的呻吟。

　　甚至還沒出一分鐘，他肉物頂端的小孔就開始溢出透明的腺液。

　　「小處男？」顧澤誠抬起頭看了一眼他意亂情迷的臉，就算沒得到回覆也知道了答案，不由心情更加地愉悅了起來。

　　顧爹本來就因為要在林子惜酒醉的情況下和他第一次交歡而感到些許愧疚，這下不免對他更加溫柔，同時用上雙手和唇舌愛撫著林子惜腹下的分身與一對囊袋。

　　於是沒過多久，林子惜就繃緊了身體，胡亂地喘息吟叫著達到了高潮，從分身頂端射出一股股的白濁。

　　顧澤誠在林子惜射精的前一秒吐出了口中的肉物，用手掌虛掩地包裹住它的頂端，將噴薄而出的乳白液體接在掌中。

　　顧澤誠向前傾身又吻了林子惜一下，便將他的雙腿打開，露出那藏在圓白雙臀間緊緊閉合的密穴。

　　顧澤誠用沾滿白濁的手抵在林子惜的後穴前，就著他自己精液的潤滑，緩慢地將食指推了進去。

　　「唔……」身體第一次被異物侵入，林子惜不由皺眉發出低低的喘息，但很快就被落在他眉間的輕吻平復了。

　　顧澤誠慢慢地將整根手指都探進了那緊窄的後穴，輕輕旋轉、抽插了幾下，觀察到林子惜沒再有不適的反應，就伸直中指與食指並在一起，往那肉穴裡捅。

　　林子惜便又做出微微地抗拒，又再一次被身上的人安撫。

　　顧澤誠極具耐心地不停用手指擴張著林子惜的秘洞，直到那裡能完整吞納下三根長指，才將手指都撤了出去，扶著自己早已腫脹到青筋暴起的陰莖，抵在了他的後穴口。

　　「子惜……」顧澤誠拍了拍林子惜的臉，讓他看向自己，「現在是誰在操你？」

　　林子惜眼神迷離地盯著眼前的帥臉看了半天，「咯咯」笑了幾聲，才說話：「是爸爸！」

　　顧澤誠便追問：「爸爸是誰？」

　　他身下的人就用自豪的語氣大聲回答：「是顧澤誠！」

　　顧爹便獎勵地在他唇上又親了一口，然後，將身下的猙獰肉物，毫不留情地頂開了緊閉的秘洞口，向裡插了進去。
　　
40

　　雖然顧澤誠已經做足了前戲準備，可畢竟他胯下的巨刃遠比手指要雄壯猙獰，林子惜又是初次承受這樣的肉刑，他才被粗長陰莖的頭部頂開穴口、嵌入緊窄的密道中，便忍不住難受地掙扎了起來。

　　「爸爸，不要……好痛。」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的人為什麼會傷害自己，林子惜滿心委屈地對顧澤誠嘟囔著，兩隻手也拚命推著對方的胸膛，想讓對方起來。

　　顧澤誠單手輕鬆地將林子惜的雙手壓制在頭頂上，另一隻手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在他額頭上撫慰似的烙下一吻，用最溫柔的口氣哄誘著：「寶貝乖……放鬆，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

　　他說著，又伸手去撫摸林子惜的分身，來來回回幾下就把那根白玉般的物件又揉搓得精神了。

　　林子惜被顧澤誠這麼一弄、一哄，全身不禁又軟了下去，閉上眼開始輕聲哼唧著享受他爹的服務。

　　顧澤誠看他漸漸習慣了體內物件的存在，就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一邊緩緩地把肉物往他後穴裡頂。每當林子惜表現出不適，顧澤誠就停下更加細緻溫柔地安撫他。

　　等林子惜在這堪稱漫長的痛爽交替折騰下漸漸退去醉意，稍稍恢復清醒時，顧澤誠也終於將整根陰莖插入了他體內。

　　雖然還有些頭暈，但好歹林子惜的大腦也差不多能正常工作了。

　　於是，他現在急需考慮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為什麼，他爹，好像，在操他？？？

　　然後他剛開機的大腦就被這個問題搞得足足宕機了三分鐘，直到被後穴裡開始抽送的肉刃頂得不由自主地發出叫聲，林子惜才終於思索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答案——他大概是在做春夢。

　　否則還能是他爹，顧･軍二代･特種兵精英･商界大佬･澤誠，這種神仙人物忽然發情，來日他這種除了長得好看、有粉絲以外一無是處的流量明星？！

　　林子惜不由開始反省自己居然會做這種春夢，是不是有點太污穢了。

　　就算他爹長得再帥，身材再好，寵起人來再溫柔，過往經歷再輝煌，抽菸、開槍、挑眉笑的時候再撩人……他特麼的也不能幻想著把他爹掰彎了，兩個人搞亂倫啊！

　　不過還沒等林子惜反省完，他就被後穴裡的巨物一個全力插入撞得什麼都無暇思索了。

　　最初被男人性器貫穿的不適，已經隨著身後秘洞不斷地被頂弄侵凌，漸漸轉化成了令人難以啟齒的快感。

　　粗長的陰莖將他的後穴擴張到了極致，在進出挺動間毫不留情地刮磨著敏感甬道裡的每一處軟肉，無數次操進他身體的最深處。

　　這明明是場越界的性事，林子惜的慾火卻無法抑制地高漲。

　　越是骯髒羞恥，越是慾海濤天。

　　在又一次被顧澤誠握著腰部將陰莖盡根沒入他體內後，林子惜終於選擇將一切世俗的條條框框放下，就隨著慾望享受這一場幻夢。

　　反正也就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也許，等明早夢醒，連他自己都會將這場罪惡又美妙的夢境忘掉。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當顧澤誠再次低下頭親他時，林子惜也努力接納回應著這個吻。

　　他們的唇舌分開時，他甚至在顧澤誠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你剛才弄疼我了。」他既是抱怨，又是撒嬌。

　　「對不起……」顧澤誠意識到身下的人似乎是清醒了。他停下了抽插律動，仔細觀察林子惜臉上的表情，連最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直到確認對方完全沒有委屈或不悅才算放下心來，繼續解釋道：「我……以前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林子惜便努力支起上半身，在他爹臉上「啵~」得親了一口，「那我原諒你了。」

　　「謝謝你原諒我。」顧澤誠一下子就笑了，「你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很爽。林子惜臉上有點發紅，就算是在夢裡，也還是沒好意思把後半句說出口。

　　但他抬起了雙腿，勾住面前男人精壯有力的腰，用眼神和行動發出無聲的邀請。

　　顧澤誠也沒說話，但在下一刻就用性器再次深深填滿了他的身體，火熱的肉刃用力得彷彿要將那軟嫩密穴撞爛捅穿，整個房間裡都響起了肉體撞擊的聲音。

　　林子惜自己在火裡澆了油，被顧澤誠按著狠狠地幹了百來下，終於有點受不住了。他的雙腿從他爹的腰間滑下，求饒道：「輕點，輕一點……要、要被操壞了。」

　　可事到如今顧澤誠怎麼可能放過他，不但沒輕一點，反而開始更加激烈地操弄起來。有幾林子惜的身體都被頂得向前移動，卻不等他慶幸離那恐怖物件遠了一些，就被抓住腰肢拉了回去，侵犯進後穴裡更深的位置。

　　林子惜就這樣一刻不停地被他爹地陰莖貫穿著，直到他再一次繃緊了身體，從未經愛撫的分身頂端射出白色的濁液。

　　他的秘洞因為高潮而痙攣收緊，深埋其中的硬挺肉物卻絲毫不給他喘息，反而更加快速猛烈地抽送。

　　「不……唔嗯……」林子惜剛張開口就被顧澤誠低頭吻住，將他所有拒絕的話都堵在嘴裡。

　　顧澤誠一邊溫柔地親吻，一邊兇猛地操幹著身的下人，又抽插了幾十下後才在林子惜濕軟緊窄的後穴裡射出了精液。

　　「唔……」被炙熱的濁液澆在敏感的肉壁上，林子惜不由發出了低聲的嗚咽。

　　不過他還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這場大逆不道的春夢，總算是要結束了。

　　然而，顧澤誠只稍作休息，便就著插入的狀態將他抱進了懷裡，笑著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我好像說過，要讓你哭著叫爸爸吧……」

　　……

　　說好的體罰呢，怎麼會是這種哭法？！

　　林子惜整個人都震驚了，又很快就被身旁的男人重新拉回慾望的深淵。

　　這場性事直到黎明時分才休止，林子惜簡直覺得他的淚水，與精水，都要被榨乾了。

　　更糟糕的是，等他被顧澤誠抱進浴室重新洗了澡，又抱回床上睡覺，他才漸漸意識到一個可怕又不可思議的事實。

　　這場淫亂不堪又極致美妙的「春夢」，好像，並不是春夢。

　　於是，等幾個小時後顧澤誠醒來時，就發現某個剛跟他兩情相悅、水乳交融的人，不見了。
　　
41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N市嗎？

　　不管你見過沒見過，反正林子惜是見過了。

　　等從「真的和自己父親發生了關係」的震驚與混亂中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魂不守舍地趁顧澤誠睡著從酒店裡跑了出去，在獨自返回S市的路上了。

　　哦，開的是他爹的那台卡宴。

　　凌晨時分的N-S高速還不算太堵，林子惜驚慌間又屢屢超速，於是，六點零五分，才因為和老友聊天晚睡的陳芸芸就被門鈴聲給吵醒了。

　　「你……你這是出了什麼事了？」陳芸芸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吵醒，本來還帶著起床氣，結果一開門就看到她手下有前途、最賺錢的藝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一下子嚇得整個人都清醒了。

　　林子惜沉默地走進了她家門，逕直走到她家客廳沙發前，一下子就癱坐在了裡面。

　　陳芸芸看他這樣都快急瘋了，一連串的問題就像機關槍般射了出來：「你是酒駕開車撞人逃逸，還是party上吸毒被曝光，還是草粉被對方錄像，或者被你始亂終棄的前女友帶著私生子上門來了？」

　　林子惜被她這麼一追問，竟然奇異地被安慰了，一瞬間竟有種「自己就是跟親爹偷偷亂了個倫，也不算太糟糕」的荒謬想法。

　　他原本慌張失措的心漸漸平穩了下來，擺了擺手對陳芸芸保證道：「都不是……我就是自己心裡亂，應該……不會有新聞的。」

　　陳經紀人盯著他的眼看了半天，最終鬆了一口氣，用篤定的語氣說：「是你和顧澤誠間出了問題。」

　　林子惜一下子沒說話，陳芸芸就當他是默認了，嘆了口氣勸道：「他要和你分手？唉……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現在的娛樂圈還是比以前乾淨不少，你好好幹，別想著什麼歪門邪道也有機會上位，何苦搞成現在這樣子。」

　　他跟顧澤誠分明是光交歡，沒交往，哪來的分手呀……何況和自己的親生父親上床後跑路，這他媽的還不如單純地被金主給甩了呢！

　　看著林子惜的神色，陳芸芸忽然福至心靈，猜測道：「該不會是顧澤誠不但甩了你，還要封殺你吧？！」

　　林子惜哪可能告訴她真相，為了不讓她往更狗血獵奇的方向瞎猜，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了：「算……算是吧。」

　　何況如果他爹知道操了一晚上的「兒子」真是他自己的兒子，林子惜也不知道顧澤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陳芸芸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罵了聲「渣男」，然後從客廳櫃子裡翻出一包菸來，到陽台上抽菸去了。

　　林子惜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發呆，直到他特別設置的手機鈴聲響起才被驚醒。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顧」的字樣，拒接、關機，動作行雲流水，一秒完成。

　　如果他只是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被他爹給上了都能說是還好，可他後來自以為是春夢的時候居然還去主動撩撥、配合對方，還爽得一塌糊塗……

　　林子惜在心裡唾罵自己一聲「孽畜」，現在他是既沒臉又沒膽去面對顧澤誠了。

　　林子惜心緒煩亂地在沙發上枯坐了半天，也沒想到未來的出路，陳芸芸卻握著手機從陽台回來了。

　　「刀仲平刀導現在在拍一部戰爭片，不知道你聽說了沒？」陳芸芸說，「他電影裡原定的男三演員本來應該後天進組，結果昨天晚上出了點事故受傷去不了了。我和他還算有點交情，本來是給他推薦了張文昊去補缺……他也算咱們星辰娛樂的二哥，外型上也比你更適合。」

　　陳芸芸說到這停了下來。

　　林子惜聽出了他經紀人話中的意思，立刻坐直了身體認真聽她後面的話。

　　陳芸芸就繼續說道：「現在你出了這事，我就改跟刀導推薦你去。這電影現在的拍攝地點在國外，男三的戲份大概需要拍一個月，你算是去避避風頭也不耽誤進下一個劇組。而且，這個男三是個狙擊手，人設很不錯能吸粉，顧澤誠如果真要把手伸進娛樂圈打壓你，等電影上映了你也許還能翻盤。」

　　陳芸芸嘆了口氣，又說：「我能為你謀劃的就這麼多了，等會兒我去找人給你買機票、加緊辦簽證，後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和努力……你給我好好演！刀導要是對你嚴格要求你也好好配合，有什麼槍械上的訓練你也吃苦耐勞點，別抱怨！」

　　能一下子跑到顧爹十萬八千里之外，林子惜怎麼可能抱怨，他現在激動地直想抱著陳芸芸認她做親姐。

　　他當即保證道：「沒問題！我一定完全服從導演的指導安排，好好演戲，不耍大牌。」

　　說完這句，他又補充道：「而且我會用CS/LR4，演狙擊手正合適。」

　　「CS什麼？」陳芸芸一頭霧水。

　　「CS/LR4，國產最好的狙擊槍，我剛訓練過的。」林子惜說。

====================

陳芸芸：呵，渣男！
顧澤誠：？
子惜：爸爸沒有欺騙組織
顧爹：？？？？

42

　　如果論起國內商業電影導演，刀仲平刀導就算排不上前三，前五總是有的。

　　再加上《戰雲》是部大投資的戰爭片，如果不是原定的演員臨進組受傷不能參演，就算是有陳芸芸的這層關係在，林子惜這種所謂的「當紅小生」也很難在裡面演男三——人自己就是票房保證，哪需要靠流量明星割韭菜。

　　所以林子惜從帶著助理小張飛到拍攝地一進組開始，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在劇組的這段時間裡，不是在用心地聽從刀導的指導，無論重複多少遍也毫無怨言地將每一場戲都演到讓導演組完全滿意為止；就是在片場觀摩其他主演拍戲，努力地從這些實力派大腕身上體會演戲的技巧與心得。

　　林小生從考上電影學院一隻腳踏入娛樂圈開始算起，到現在已經是六年了，他卻是第一次直面演員這個職業的魅力，並從演戲中感受到快樂，從自己塑造的角色身上看到屬於角色的靈魂。

　　林子惜漸漸從剛進劇組時的演戲全靠刀導指點，到漸漸對劇本與角色有了自己的理解，到最後他已經可以自行增添細節的表演來豐富人物形象了。

　　雖然，他那幾個令人驚豔的轉槍和換彈夾動作，是拷貝他爹得來的。

　　林子惜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過得又充實又忙碌，他每天都是深夜才返回劇組入住的酒店時，快速地洗個澡後就筋疲力盡地在床上倒頭就睡，第二天又一大清早就爬起來去片場。

　　他不但把之前養傷的兩個月裡長出來的肉都消磨掉了，還比之前都又瘦了五斤，甚至連他那身被粉絲吹成「冰山上的雪蓮」的皮膚，居然都被冬日的陽光照耀得深了一個色號。

　　但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

　　在林子惜的戲份殺青要離開《戰雲》劇組的時候，不但刀導對他已經滿是欣賞與青睞，連這部戲影帝影后級別的男女主演員也都對他表現出了再次合作的意願。

　　畢竟，一個長得好、脾氣好、不嬌氣、肯努力又真的在進步的小輩，還是個自帶流量、話題與粉絲的小輩，換你，你也會喜歡。

　　此時距林子惜的下個電視劇開機還有一週時間，當中陳芸芸還給他接了一個時尚雜誌的專訪與封面、內頁拍攝工作。

　　這個工作是三天後就要在B市進行的，林子惜卻一時不想回國。

　　他出國一趟淨是在劇組待著，這個鄰國的城市、風景還一眼都沒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當他從拍戲與學習的繁忙狀態脫離，之前一直被刻意忽視的問題，他就不得不面對了。

　　林子惜知道逃避很可恥，也清楚他和他爹之間的事早晚要解決。

　　可一旦想到他和顧澤誠之間的暗流與驚濤，林子惜就忍不住覺得他還不如在最初顧澤誠讓他選擇的時候，接受那張飛往A國的機票，被流放他鄉一輩子都不回來。

　　這不僅是因為他和顧澤誠在那個迷亂的夜晚發生的事，更因為他在進電影劇組前的那兩天時間裡，琢磨明白了一件比和自己父親發生關係，更令他無法接受的事。

　　那就是，對於顧澤誠，他應該是喜歡的。

　　最初那的確是孺慕之情。

　　但到現在，他的喜歡，早就變質成了對待情人的那種。

　　也許是在他受傷等死被顧澤誠救出的時候，也許是在他住院養傷顧澤誠每日來探望的時候，也許是在他和顧澤誠兩個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對的時候，甚至可能只是在某個顧澤誠點菸、微笑、輕彈他額頭的瞬間……

　　在林子惜那顆一直孤獨死寂的心底就萌發了與世不容的芽，開出了無人會賞識的花。

　　所以他才會對顧澤誠日漸越界的親暱視而不見，為他們兩人間的暗潮洶湧找出什麼「父子情深」自欺欺人的理由。

　　可有哪個真父子情深的兒子會對著父親發情，又有哪個真父子情深的父親會對著兒子撩撥？！

　　當這層脈脈親情的表皮被撕下，林子惜能見到的，也只有父子亂倫的骯髒。

　　不對，骯髒的只有他一個。

　　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存在的顧澤誠何其無辜。

　　如果他在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刻向顧澤誠坦白，他們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顧澤誠完全是被他拉下深淵的。

　　林子惜甚至不能確定、不敢去想，他能和母親生下自己的父親，是不是被他扳彎的。

　　在這個問題上每多想一分，他身上的罪孽就多上一重。

　　林子惜離開劇組後就去了L國附近的城市，沒有四處觀光旅遊，而是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裡，在浴室洗了半天的澡，在陽台抽了一晚的菸。

　　在清晨時分，林子惜坐在一菸灰缸菸蒂前看著日出，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用隨身的電腦給自己和張助理買了明天飛往B市的機票，同時也買了一張第二天晚上從B市出發、目的地Y國首都的。

　　「我要是在接受雜誌專訪時宣佈退出娛樂圈，公司和陳姐估計都得瘋吧？」林子惜將最後一根菸按在菸灰缸裡熄滅，從坐了一晚上的籐椅上站了起來，伸了伸攔腰，自己對自己說道：「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既無法將真相訴諸於口，也找不到其他藉口去推拒，更不可能無視罪惡感閉著眼和顧澤誠在一起。

　　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遠離漩渦，此生此世逃避到底。
　　
43

　　回國的機票是第二天的，林子惜洗了個澡將全身的煙味洗掉後，換好衣服，帶上鴨舌帽和墨鏡，決定還是出去轉一轉，欣賞一下當地的風光。

　　L國與我國交界，國土面積不大，局勢卻有點複雜。

　　畢竟這個國家的特產，或者說是支柱產業，除了玉石，就是毒品。

　　林子惜心裡還是有些煩亂，不願意帶著一向多話的助理在身邊叨逼叨，一個人在這裡閒逛就比較謹慎了。

　　他只去了旅遊攻略上最為推薦的兩個旅遊景點就打算回酒店了，卻被的士司機用同樣蹩腳的英語推薦了該市最大的玉石珠寶交易市場。

　　別人不說，總得給陳姐、小張和徐總買點旅（賠）行（罪）禮物吧……

　　林子惜懷著這樣的心態在交易市場逛了一圈，給他們三個每人買了價格十萬上下的玉墜，然後給顧澤誠買了枚戒指，一百三十五萬的。

　　其實林子惜是一點都不懂玉，也沒有什麼珠寶鑑賞的眼光，他就是看到個大氣奢華得跟他爹很相稱的「鎮店之寶」，然後鬼使神差地就開口問價、講價、付錢了。

　　他刷完卡將戒指的證書裝進包裡，把戒指盒放進大衣內側的口袋中，就恍然想起他爹花二百萬拍下、送給他又收回去了的那對耳釘，不由感嘆除了愛情會降低人智商以外，原來敗家和水逆一樣，是可以祖傳的。

　　林子惜之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買玉戒上了，等他要離開交易市場時，才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他身旁已經聚了一圈人。

　　有男有女，一共八人，都在死死地盯著他看。

　　林子惜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財露白，怕是要招災了。

　　以L國的混亂程度，這交易市場裡恐怕水深得很，有人見財起意想要打劫他都是小事，搞不好都能把他綁走向親屬索要贖金。

　　危險不危險再說，光是一想到到時候諸如《當紅小生境外險遭不幸，罪魁禍首竟然是……》之類的文章估計要在微博和朋友圈刷屏，連顧澤誠都能看到，林子惜就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他強裝鎮定，衝著這群人裡看起來最瘦弱的兩個年輕女生的方向走，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昂著頭，面無表情地從她們兩個人中間穿了過去。

　　萬幸的是，居然沒有被對方阻攔。

　　林子惜默默地舒了一口氣，繼續裝作什麼也沒發現，若無其事地往扶梯處走。

　　他怕引起對方警覺，也不敢向後看身後的人有沒有跟著他，但至少他從三樓一路來到一樓時還算順利，沒有任何人來阻攔他。

　　變數是在他走到一樓大廳時發生的。

　　原本默默跟在他身後的那對小姑娘忽然用當地語言大喊了一句什麼，瞬間，幾乎所有在這大廳裡的人都扭頭向林子惜看了過來。

　　林子惜想也不想，撒腿就往樓外跑。

　　而他身後則一下子聚集了二十多人在追，甚至還不停有人加入到追逐的隊伍當中，還有人一直在重複喊著什麼話語。

　　看這陣勢，林子惜簡直要以為自己不是買了，而是搶了人家的鎮店之寶。

　　他就這麼拚盡全力狂奔出了玉石珠寶交易市場，等到了街上卻是四顧茫然，眼看追在他身後的人們越來越近，一咬牙，想要隨便找個方向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繼續逃命。

　　就在這時，一輛原本停在路邊的黑色埃爾法忽然拉開了後門，從車裡下來了一個刺青都紋到脖子上了的肌肉壯漢，一把就將站在附近的林子惜推進了車裡。

　　當後車門被從外面關上、落鎖，車子開始啟動時，林子惜的心都涼了。

　　他一邊盤算綁匪打去索要贖金的電話號碼他究竟應該提供陳芸芸的還是他爹的，一邊抬眼打量綁架他的人。

　　與他預想中的情況不同，在這個被改裝後僅留一排後座的寬敞後車廂裡，只坐著一個三十歲上下西裝革履面帶笑意的男人。

　　那男人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一開口竟是標準的中文：「不帶著保鏢，也不變裝就出門……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呀，也不怕有危險。」

　　男人話說得有些隨意又親切，但林子惜確定自己和他並不認識——雖然，這人的眉眼間有種讓他說不清的熟悉感覺，但這張稱得上帥氣的臉是他全然陌生的。

　　林子惜沒去糾正對方自己有帶墨鏡和鴨舌帽，而是有些遲疑地問道：「你認識我？」

　　那男人就笑得更開心了，「你主演的《盛夏之戀》半年前在7頻道熱播過，現在街上有時還能聽到你唱的主題曲……我認出你這個當紅明星很奇怪？」

　　聽到男人的話，林子惜才想起來陳芸芸之前好像是提過他這部偶像劇版權賣到L國了，不過一來這劇的發行方跟他們公司沒關係，二來星辰娛樂也沒計畫要開闢L國的市場，這件事他就沒放在心上。

　　這麼說來……

　　林子惜有些不敢置信地和身旁的人確認他剛推理出的結果：「我的名字用L國語說的話是怎樣？」

　　對方就說了一個詞，正是被剛才追著他的人們頻繁重複的那個。

　　於是，這其實是一個異國粉絲太熱情，嚇壞戲精偶像的悲傷故事？

　　林子惜除了鬆了一口氣，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身邊這個將他從粉絲群裡帶出來的男人還意圖不明，林子惜又直覺得從對方看似文質彬彬的外表下感到了一絲血腥與危險的味道，更是不敢完全放下心。

　　他在禮貌道謝後就表示對方可以隨意把他放在什麼地方，他自己打車回酒店就好了。

　　男人依然笑得很親切，語氣裡帶上了調侃：「然後讓你再被我們L國粉絲追得狼狽逃竄？」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何況，我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林子惜從貼著單向膜的車窗向外看，愕然發現這輛車正停在他入住的酒店外。

　　可他，並沒有告訴過身邊的人自己住在哪裡。

　　一個也是肌肉發達的壯漢從副駕駛位下來，為他將車門拉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子惜滿心狐疑地下了車，在那壯漢把車門關上前，後座上那個現在讓林子惜內心警報狂響的男人心情愉悅地向他道別：「林子惜，祝你明天一路平安，我們下次再見啦。」

　　實話實說，這祝福，還不如不祝。

　　林子惜被他祝福得這輩子都不想再來L國了——水太深，一不小心就得被淹死。

　　好在直到第二天林子惜帶著助理小張坐上回國的飛機，在B市降落為止，都沒有事發生。

　　林子惜在走過廊橋時徹底鬆了一口氣，將他捂著半張臉的圍巾又向上提了提，這才推著他的隨身行李箱和小張一起辦理入境手續。

　　然而，走著VIP通道的林小生卻在海關被卡住了。

　　海關工作人員在對比了他本人和護照後，並沒有為他放行，反而是通過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話。

　　很快兩位緝私警察就走了過來，對林子惜敬禮後說道：「對不起，林先生，還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接受單獨檢查和詢問。」

　　林子惜先是一頭霧水，忽然又想起來他因為回國有些魂不守舍，買的那幾件玉器好像都還沒有向海關申報，說不準就是因為這原因驚動了海關。

　　他便讓張助理先行出關，自己則被帶進了後面的一個小屋子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明星的原因，警察的態度倒是很客氣，離開前還給他準備了一瓶礦泉水。

　　林子惜在小黑屋裡獨自坐了將近十分鐘，這個房間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而進來要對他進行「檢查問詢」的，不是別人，正是被他睡了就跑真刺激的金主爸爸，顧澤誠。

====================

顧爹：不是金主爸爸，是債主爸爸。
子惜：錢好賺，情難還_(:з」∠)_

44

　　林子惜原想就此遠走高飛，兩人餘生後會無期，再不相干，就連那枚玉戒指他都沒想著真的要送出去。

　　當他看到顧澤誠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愣愣地看著顧澤誠走近，拉開桌子對面的椅子坐下。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這副丟了魂般的樣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問道：「你在《戰雲》劇組拍攝還順利嗎，有沒有跟著刀仲平學到點東西？」

　　他的神態與口吻居然十分地溫和，溫和得好似林子惜先前不是落荒而逃，而是跟他依依惜別後才離開的。

　　以顧澤誠的能耐，林子惜倒是絲毫不驚訝對方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但是他爹現在這態度，他就有點拿不準了，只能拘謹地點點頭，「挺順利的，我跟刀導還有其他劇組裡的人都學到了很多，受益匪淺。」

　　「那就好。」顧澤誠點點頭，「你進組以後我跟《戰雲》投資方通過電話，知道你每天在片場都是早出晚歸，我想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自我提升的機會，這一個月才沒有飛去探班打擾你。」

　　顧澤誠說著，伸手握住了林子惜因為緊張而攥緊的手，口氣更加輕柔地問：「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我的氣了吧？」

　　林子惜現在就是生誰的氣，也無法生他爹的氣呀。

　　他低著頭，全身都有些緊繃地搖了搖頭，「沒。」

　　「不是因為這個呀……」顧澤誠嘆了口氣，將林子惜的手握得更緊，臉上的柔和表情一下子全無了蹤影，露出了屬於上位者的冷冽氣息，「那你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的態度忽然轉變，不但不辭而別不接電話不回信息，今天更是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沒……沒有啊……」林子惜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顧爹，立馬又轉移了視線，深吸了一口氣後猛得起身，「大家都是有身分的人，聚就你情我願，散就一別兩寬，別搞得太失態。你要是公器私用讓海關扣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我們也不用再聊下去了，我可以走了吧？」

　　林子惜說著，想將他被顧澤誠握住的手抽出來，卻被對方抓著手一拽，整個人都半撲在了桌子上。

　　顧澤誠也站了起來，用另外一隻手捏住林子惜的下巴，嗤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的雙眼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聊感情，那我們就聊聊你仙人跳偷走我價值一百六十萬的卡宴，還開著它闖了兩次紅燈、超了七次速的事吧……按我國現行法律，這算盜竊數額特別巨大且有其他情節，判刑是三年起步的你知道嗎？」

　　三年起步是什麼鬼呀臥槽？！

　　林･仙人跳･子惜都要被他爹這波神仙操作驚呆了。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使用緩兵之計，「我今天折騰了一天飛回來也累了，明天上午還有雜誌拍攝的工作，不如我們明晚約個合適的地點再……」

　　林子惜話還沒說完，顧澤誠就冷笑著打斷了他，「我現在能把你扣在這，你覺得你明天可以出得了關？」

　　……有權有勢就能為所欲為啊？！林子惜看著他爹，腦海中除了吐槽，就是被戳破打算的驚慌混亂。

　　顧澤誠卻在這時放開了他，走到屋子門口，又向他的方向伸出手，「不過這裡的確不適合我們繼續談話，你跟我走。」

　　看到林子惜磨蹭著不願意動的樣子，他又補了一句，「據說B市機場總有娛樂圈記者和粉絲蹲明星是吧？我倒是不介意扛著你走，就怕上了新聞你臉上掛不住。」

　　於是，林子惜就立馬乖乖地跟在顧澤誠身後，被他牽著手帶走了。

　　等他倆從VIP通道一路走到貴賓停車區，林子惜這才意識自己走的特殊通道根本不會遇到記者和私生飯，他這是被他爹一臉嚴肅地忽悠了。

　　但事到如今，他要跑都來不及了，只能被顧澤誠壓著坐進了一輛白色牌照的車裡。

　　林子惜在後座上坐穩，這才發現駕駛座上已經有人了，等下開車的司機正是他曾經見過的喬衛東。

　　林子惜這才意識到B市又是他爹的大本營，他這位「喬哥」又是B市公安系統裡的實權人物之一，他這次回來在顧澤誠看來估計跟主動自首沒差別。

　　「在外面玩夠了，捨得回國了？」喬衛東從後視鏡裡用慣來銳利的眼神打量了林子惜一眼，「出了事不想著怎麼解決，光想著逃避……現在的孩子是不是都這樣？我家瀟瀟就是一沒考好、在學校搗蛋被老師告了狀就往她爺爺奶奶那跑，我和她媽又沒怎麼訓她。」

　　喬衛東後本句話是對著坐進了副駕駛位的顧澤誠說的，顧爹想了想，說：「我們公司招的大學生好像也不這樣，還是看人吧。」

　　「這幾年能進你那的年輕人都算是『別人家的孩子』了，能一樣？」喬衛東無奈地笑了一聲，邊將車開出了機場邊和顧澤誠確認：「你這次不住遠庭了？」

　　顧澤誠點了點頭，「漢唐佳韻畢竟新開沒多久，我正好順便去抽查一下，上午才讓許程峰通知那邊做準備的。」

　　喬衛東點了點頭，他一個土生土長的B市人自然不需要GPS導航，除了堵車花了點時間，一路順順當當地把車開到了目的地。

　　顧澤誠一路上都是和喬衛東在聊天，沒搭理過在後座裝不存在的林子惜，等車停好了，顧爹也沒跟他說話，而是直接下了車把他那邊的車門打開，做了個「下來」的手勢。

　　林子惜對他爹旗下的酒店都有心理陰影了，再加上實在不願意也不敢和顧澤誠再談下去，自然是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車。

　　結果顧澤誠對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一伸手，就將他從車上拽了上來，一把將他攔腰抗在了肩上，往VIP電梯間走。

　　林子惜上半身倒掛對著顧澤誠的後背，想掙扎卻被他爹手勁十足的雙手死死箍著，他要是鬧得更厲害了，就會被對方像是訓誡一般地在屁股上打上一巴掌。

　　林子惜被顧澤誠打了兩次屁股，就徹底老實不敢鬧了。

　　直到他被他爹扛著走進總統套房的臥室，放到了床上，他的臉都還是通紅的。

　　顧澤誠在林子惜發熱的臉上輕拍了拍，「老實在這待著，我和你喬哥聊完天，再來收拾你。」

　　說完，他離開了臥室，走到了套房的會客廳區域。

　　他從酒櫃中挑選了一支紅酒出來，邊開酒邊對坐到了沙發上的喬衛東說道：「05年的拉菲，沒有82和00那麼好，但也不錯了。咱倆小酌幾杯，晚點找人送你……」

　　他話說到一半，卻發現他這從來沉著冷靜的發小看他的表情竟然十分的不對勁，就該問道：「怎麼了？」

　　「你和他……」喬衛東有些猶豫地指了指被關上的臥室門。

　　「就你想的那樣。」面對這個多年老友，顧澤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沒想到，我都快四十了，居然還能有這一齣。」

　　「你居然不知道？！」喬衛東的臉色就更加不自然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有些焦躁地客廳裡踱起了步子，「我以為你是……唉……」

　　看到好友話說了一半就不肯再說下去，顧澤誠的臉上換上了嚴肅的表情，「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就算我現在不知道，早晚也會知道的。」

　　喬衛東聽他這麼說，停下了腳步，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林子惜的母親，林靜，二十年前在B市讀大學的時候……叫做林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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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談戀愛嗎，要坐牢的那種？
子惜：？？？
喬哥：我特麼的圍觀到了什麼？！！

45

　　林子惜坐立不安地在臥室裡等了快兩個小時，也沒見顧澤誠進來「收拾他」，那感覺就跟明明午時已到卻還沒被行刑的死囚一樣。

　　等待厄運降臨，有時比厄運本身還令人難以忍受。

　　林子惜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從6點59分跳到了七點整，終於一咬牙，將房門打開自己走了出去。

　　令他驚訝的是客廳裡並沒有亮著燈，昏暗的套房裡充斥的是寂靜，和酒的氣味。

　　他爹這是不怕他跑了，和喬衛東喝完酒，出去談事情了？

　　林子惜邊想著，邊摸索著要去開燈，卻忽然被人一把從背後抱住。

　　顧澤誠比平日更加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在機場問的那個問題，你的答案是什麼？」

　　顧澤誠的呼吸間帶著濃重酒氣，摟著他的手臂更是用力到彷彿要將他按進自己的身體。

　　林子惜不適地動了動身體，直覺地感受到了危險氣息，但還是咬了咬唇說道：「我現在既然靠公司就能有好資源好發展，就何必再找個金主糟蹋自己？」

　　「呵，金主？糟蹋？呵……」顧澤誠並沒有像林子惜預料中那般勃然大怒，可他曖昧不明低笑的聲音卻更令林子惜不寒而慄，「所以你之前跟我在一起時都是虛與委蛇，為了資源忍著噁心委屈自己？」

　　林子惜顫抖了一下，努力平定住不停狂跳的內心，強逼著自己點頭說：「不然……你以為是因為我喜歡你？」

　　顧澤誠也點了點頭，「呵……誰說你的演技不好？！」

　　說著，他將一直禁錮著林子惜的手臂鬆開了，「你走吧。最好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

　　顧澤誠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放下話：「別管是刀仲平還是王仲平想提攜你，我都能讓你在娛樂圈裡一輩子也爬不起來！」

　　「好。」林子惜點點頭，拚盡全力克制住自己回頭看向顧澤誠的衝動，逕直往總統套房大門的方向走去。

　　明明能和顧澤誠這樣快刀斬亂麻，在對方發現真相前解決一切，他應該如釋重負的，但林子惜卻無論如何都輕鬆不起來。

　　彷彿被千鈞壓頂，又彷彿被誰盜走了力量，林子惜覺得他每走一步，身體就好像又重了一分。

　　等他終於走到門邊，手握在門把手處卻幾乎沒有力氣往下壓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頭也不回地對著他的父親，他的心上人，用不帶感情的口吻說了句「保重」，終於還是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林子惜走到燈火燦爛的走廊，抹了一把不知何時滑到他臉頰的淚水，自己對自己說：這燈真是太亮了，亮得像世俗道德……刺得人眼疼。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要重新走進這一片光明中。

　　然而，他在下一秒就猛得被從背後抓住了胳膊。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驚愕中回過來的頭，盯著他還濕潤著的雙眼凝視了許久，一個用力，就將他又拉進了總統套房中。

　　雙開的大門被「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所有從走廊上照射來的光。

　　在這幽暗的屋子裡，林子惜被顧澤誠按在門上問道：「你拒絕我，究竟是因為不喜歡，還是……」

　　他停了一下，才在林子惜耳邊低聲把後半句說了出來：「因為我是你父親？」

　　顧澤誠的聲音平淡得好似不帶一絲波瀾，聽到林子惜耳中卻彷如驚雷轟鳴。

　　他張了張口，既想問顧澤誠是怎麼知道的，又想問顧澤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跟他演戲，可他就像是被抽乾了全部氣力，半天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顧澤誠卻沒再等他開口，低頭覆住他的唇，將他所有要說的話都堵在了唇齒間。

　　林子惜在被顧澤誠吻住的瞬間就開始掙扎，顧澤誠便用更大的力氣把他禁錮在門板上，更加深入地親他。

　　那親吻一點也不溫柔，像是懲罰，又像是將平靜面具下的情緒都宣洩訴說。

　　當顧澤誠終於停下這一吻時，林子惜已經是滿臉淚水。

　　顧澤誠用手替他抹去眼淚，然後溫柔卻堅定地說：「只要你願意，就算這世間規矩再森嚴，也得容下你我。子惜，你不要怕。」

　　說完，顧澤誠就又去吻林子惜。

　　這次卻輕柔地彷彿偶然落在他唇間的蝴蝶，只要被輕輕一揮，就會振翅飛走，再也不見。

　　林子惜一下子無聲地哭得更凶了，但他的雙手卻不再是推拒，而是摟住顧澤誠的脖子，抬頭接納這隻跨越禮法海洋、世俗深淵飛到他身邊的羽蝶。

　　在這間全球頂級酒店最高層的總統套房裡，門外是燈火通明猶如白晝，門內卻是一片黑暗。

　　顧澤誠和林子惜就這黑暗中像世間的普通小情侶一樣，親吻、相擁。

　　直到林子惜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咕」聲，顧澤誠將他放開，伸手打開了整個總統套房所有的燈和中央空調換氣功能。

　　林子惜臉上的淚早已經乾了，這時帶著的是一點羞紅，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上一頓，是飛機上吃的下午茶。」

　　「是我的錯。」顧澤誠笑著將他拉到餐廳，將餐桌上的菜單遞給他，又把人拉到客廳沙發前坐下，「你想吃什麼，我讓主廚給你做。」

　　林子惜說了一句「都這麼晚了，吃太多又要長肉了」，就被他爹拉著坐在了對方懷裡。

　　顧澤誠有些心疼地在他腰間捏了一把，「長肉最好，你這都瘦成什麼樣了？！爸爸今天一定要餵飽你。」

　　所謂百孝順為先，林小生決定聽他爹的，把什麼「上鏡顯胖」的煩惱都丟給P圖師傅，「那我要吃龍蝦意麵，銀杏鮮百合，再加一盅鮑魚海參煲……你是不知道，L國那邊飲食偏酸辣，真是痛苦死我了。」

　　顧澤誠立馬在給客房服務的電話裡加了一道林子惜素來喜歡的蜜糖蝦球。

　　超五星級酒店的主廚做給自己大老闆的菜餚，味道自然是極佳的，連擺盤、雕花都堪稱巧奪天工。

　　林子惜吃飽喝足，一邊感嘆我朝美食萬歲，一邊懶洋洋地賴在座椅上半步都不願意動，彷彿一隻饜足地曬著肚皮的貓。

　　顧澤誠就把這隻貓兒抱了起來，抱著往主臥的浴室走。

　　林子惜被他抱進浴室，已經很是不好意思了，趕緊示意對方放他下來。

　　結果他爹卻邊解他的衣服，邊愉悅地笑著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剛才說過了，爸爸今天一定要，餵飽你。」

　　於是，貓崽子炸毛了。
　　
46

　　林子惜雖說是稀里糊塗間就被他爹拐上了父子亂倫這條不歸……額，康莊大道，但就這麼和對方「坦誠相見」、「深入交流」，他還是有點羞澀，以及，羞恥。

　　然而他和顧澤誠之間的體格與體力差距擺在這，再加上他也不是真像要被逼姦一般不情願，掙扎了沒幾下，就被扒光了衣服推進了淋浴間裡。

　　顧澤誠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了下來，跟著踏了進去。

　　牆壁與玻璃圍起的淋浴間其實並不算小，緊貼著牆壁站著的林子惜與顧澤誠甚至還有半臂的距離，可林子惜卻覺得這封閉的空間逼仄得令人窒息。

　　面前的人充滿力量的身體、充斥著侵略意味的視線、乃至他變得急促的呼吸聲，都讓林子惜不知該將視線放到哪裡，連帶著他全身都不受控得變得燥熱起來。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身上原本白皙的肌膚漸漸透出紅暈，帶著些揶揄地笑了笑。

　　「就是跟爸爸洗個澡，怎麼這麼害羞呀？」顧澤誠說著一伸手臂，箍著林子惜的腰將人摟在了懷裡，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打開了花灑開關。

　　冷熱適宜的水流就從半空中灑下，將他倆的頭髮與身上都打濕。

　　林子惜就在這水下被他爹用「洗澡」的名義摸遍全身，無論是脖頸和鎖骨，還是腰肢與屁股，就連他白嫩的雙足都被顧澤誠握在手中摩挲把玩著清洗了一遍。

　　林子惜起初還掙扎了幾下，等被顧澤誠抓著他下腹的分身洗乾淨了、又「洗髒」了，他就只能老實服軟，任他爹愛洗他身上哪裡就洗哪裡。

　　等林子惜被洗得白白又香香了，就被顧澤誠抵在牆上親吻，邊吻還邊用他已經完全勃起的猙獰肉物去輕輕擦磨林子惜的分身，而他的手也從林子惜渾圓翹挺的屁股上漸漸往兩個臀瓣間的細縫裡探。

　　顧澤誠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林子惜漲紅著臉抓住他的手，磕磕絆絆地說道：「別，別在這。去……去床上。」

　　顧爹原本是想在這就把人就地正法，但看林子惜這副害羞的摸樣，最終還是用浴巾在彼此身上隨意地擦了兩下，把人抱出了浴室，放在了床上。

　　林子惜的後背剛埋進柔軟的床墊裡，就被他壓在床上大大地分開雙腿，露出了緊緊閉合著的幽密洞府。

　　當顧澤誠將修長的手指輕輕頂開穴口探進那秘洞時，林子惜不好意思地閉上了眼睛。

　　可當失去了視覺，那根骨節分明的長指在他緊窄肉洞裡來回抽插、刮磨的感覺就變得更加鮮明，他要咬住唇才能克制住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的衝動。

　　可在他後穴裡做弄的人卻像是看穿了一切，忽然俯下身輕輕咬住他的同樣敏感的乳頭，舔舐吸吮了起來，直到將他左邊的肉粒玩弄到發硬才放過它，又換了右邊的那顆去齧咬含嗦。

　　「唔……嗯……」林子惜被胸前身後的雙重快感刺激得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他白皙纖長的身體在深藍的床單上無意識地輕微扭動著，那雙被粉絲譽為「最適接吻的唇形」的口中正發出甜美誘人的喘息，讓他好似一隻擱淺在岸邊任人宰割的海妖，引誘著顧澤誠各加發狂。

　　林子惜無暇的胸前兩顆可憐乳粒就被他吸咬到有些紅腫，在床頭燈的照射下閃著濕潤的光澤；而那原本緊閉的密穴也已被三根手指不停開拓撐開，時不時露出一絲穴壁深處紅嫩的軟肉。

　　當林子惜的分身再次挺立著溢出點點腺液，顧澤誠終於暫時放開了他的塞壬，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後，扶著自己堅硬炙熱的肉刃，抵在了林子惜的後穴口處。

　　「子惜……」顧澤誠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命令道：「睜開眼，看著我。」

　　林子惜濃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他終於還是睜開了雙眼，有些羞澀地看向顧澤誠。

　　這個他血緣上的父親與心靈上的情人就深深地看向他的眼底，問道：「現在是誰在操你？」

　　林子惜的臉一下子就更紅了，「顧澤誠……」

　　顧澤誠卻沒給這個答案滿分，而是繼續追問：「顧澤誠是誰？」

　　林子惜咬了咬唇，最終還是直視著他的雙眼，回答了出來：「爸爸！」

　　「好孩子。」顧澤誠說著，像是獎賞身下的人答對了題一般，將抵在那緊緻密穴口的陰莖深深插了進去。

　　「啊啊啊——嗯……」一下子被給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將整根粗長性器都嵌入體內，林子惜一邊感受著背德的羞恥與被貫穿的痛楚，一邊卻又在這羞恥與痛楚中體會到無法訴諸於人的扭曲快感。

　　他被顧澤誠抓著雙腿全進全出地狠狠操弄了沒幾下，就無法抑制地射了出來，將白濁的液體噴灑在他和顧澤誠的小腹上。

　　「爸爸操得你這麼舒服嗎？」看著林子惜在自己身下高潮的樣子，顧澤誠愉悅地笑了笑，身下撞擊的動作卻一下重過一下。

　　全身還在高潮的痙攣中，軟嫩敏感的後穴卻被凶狠地貫穿填滿，林子惜不禁求饒道：「讓我……嗯……讓我休息，唔，休息一下……」

　　顧澤誠在將整根猙獰凶器深埋入林子惜體內後真的停了下來，將他的抱了起來，摟在懷裡溫柔地親吻他的雙唇，將他的口舌探究玩弄個徹底。

　　但還不等林子惜完全鬆口氣，顧澤誠忽然用雙手握住他的腰將他提起，又將他按了下去，就這樣以抱著他的姿勢又開始操弄了起來。

　　林子惜便有如這世間最金貴又最契合的肉套，被顧澤誠按在陰莖上來回抽插頂幹，每次將他抬離自己的分身時動作都輕柔緩慢，而將他壓下吞入自己的性器時卻兇猛激烈。

　　顧澤誠陰莖本來就粗長到猙獰，林子惜每每被盡根插入時還要因為自身的重力將它含得更深，只是被這樣操幹了十幾下，他就有種真的要被對方捅破了的錯覺。

　　「唔啊……太深了，太深了……」林子惜忍不住摟著顧澤誠的脖子，用最軟糯的聲音求饒：「我要被爸爸操穿了，爸爸饒了我吧。」

　　他邊說著，邊悄悄用力收縮後穴，用力夾緊裡面的那根灼熱肉棒。

　　於是從洗澡時一直硬到現在的顧澤誠，便在他這頗有心機的雙管齊下之下，忍不住繳槍了。

　　林子惜輕輕舒了一口氣，不過在看到顧澤誠爹冷笑的樣子後，他立馬趕在他爹說話前「啵——」地一聲親在對方嘴上，「爸爸真棒！」

　　可惜顧大老闆並不吃他這套，就著插入的姿勢將他整個人旋轉擺成趴跪在床上的姿勢，然後在他白嫩的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你爸爸我還有更棒的！」

　　然後某小生就被他爹按著展示了大半夜自己有多「棒」，直到他終於被對方再次抱進浴室清洗，看著自己身上斑駁的吻痕，他才想起來一件事：「我去……我明……今天上午還有雜誌拍攝！」

　　「沒事，把拍攝往後推兩天就好了。」顧澤誠揉了揉他鎖骨上的吻痕，安撫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你懂個錘子！

　　林小生看著他的偽金主･真爸爸，默默在心裡大逆不道地想著。

　　《Fashion Icon》作為國內三大準一線時尚雜誌之一，主編是出了名的事多，要是他就這麼臨時鴿了定好的行程，估計不出半個月整個時尚圈都會傳遍他耍大牌的傳言好嗎？！

　　真是上床一時爽……林子惜被顧澤誠摟著躺在床上，感受到對方軟下後仍然不容小覷的分身，一不留神思想就換了方向——

　　一直上床一直爽，林子惜睡著前是這麼補完的後半句。
　　
47

　　《Fashion Icon》雜誌負責進行封面人物採訪和拍攝的工作人員過了相當魔幻的一天。

　　如果說流量小生林子惜方面臨時決定將拍攝工作推遲到下午，他們那個極其講（刻）究（薄）的崔主編居然沒發火，可能是因為這個死基佬被美色所惑所以格外寬容；而封面拍攝地從他們雜誌租下的一萬塊一天的別墅改成B市新開的頂奢酒店漢唐佳韻，還是漢唐佳韻唯一的那間頂奢總統套房，可以當做是人當紅明星錢多不介意一晚九萬九的價格；甚至連原本在渡假中不接工作的國內最一流化妝師項雲飛特意從外地飛過來，提前給林子惜化好雜誌拍攝所需要的妝容，也能解釋成闖蕩娛樂圈多年的陳芸芸陳大經紀人動用了私人關係請人來；那麼……

　　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漢唐佳韻的所有者･顧氏集團的創始人兼董事會主席･顧澤誠，顧總這種商界巨擎，會在拍攝現場全程觀看他們的工作啊？！

　　哦，嚴格地來說，顧大老闆也不算盯了全程。

　　畢竟他在第N次因為覺得照片效果太做作提出意見的時候，被林子惜禮貌地請出去「處理公務」了。

　　但這才是今天全天最魔幻的事好嗎？！

　　雖說娛樂圈裡上到最有國民度的大生大花、下到剛出道的十八線小明星，當中背靠金主的一抓一大把。但他們哪一個不是在明面上劃清和對方的界線，就算無數次被拍到在飯局裡卿卿我我，公眾場合下也依然是「不熟」、「沒見過幾次面」？

　　像顧大佬這種公然在對方工作場合出現的，不說前所未見，那也是屈指可數。

　　何況雖然顧澤誠和林子惜全天在他們面前都沒有任何親密舉動，但就憑以「堅持自我」、「暴脾氣」而著稱的張大攝影師還安靜如雞著，林小生就毫不客氣地趕顧大老闆走了這點……

　　時尚圈裡畢竟都是人精，就算是在這樣魔幻的情況下，《Fashion Icon》的所有在場人員都表現出了極高的職業素養，面無異色地完成了整個下午的拍攝與採訪，然後，瘋狂地在工作群裡發信息：

　　「這倆是什麼關係？？？」這是打光師。

　　「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單純的金錢關係……」這是負責採訪的。

　　「你們別瞎逼逼！我們家子惜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倆明顯就是好朋友而已！」這是服裝道具師——身為林子惜的粉絲，她今天幾次給偶像遞搭配好的衣服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好朋友？呵呵。」這是進行拍照全程攝像的，最近新爬牆粉了跟林子惜家掐了無數場的沐仲然。

　　「別管他倆是什麼關係，你們都少在外面亂說話，到時候星辰娛樂出律師函不算是什麼，惹到顧澤誠那邊可就麻煩大了。」這是他們八卦到最後，專題策劃一錘定音。

　　而被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的顧大老闆，正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感嘆當代魔法･化妝術的神奇，「也不知道那個項雲飛是怎麼做的，居然能把所有吻痕都遮住不見，請他來是對的。」

　　「先打兩遍遮瑕膏，再上粉底，最後鋪的是散粉……吧。」在娛樂圈也混了幾年的林小生不太確定的說。

　　「……哦，那還真是挺厲害的。」活了三十大幾年，第一次接觸到這些魔法詞彙的林小生他爹沉默了三秒後說。

　　林子惜扭頭看了一眼他爹這個「麻瓜」，語氣非常篤定，「別裝了，你根本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顧･麻瓜･澤誠對著拆穿他的逆子溫和地笑了一下，然後就將前排駕駛位與後艙間的擋板調成了不透明模式，開始把人按在座椅上狠狠親吻，「教育」他孝順這個傳統美德。

　　當送機的專車到達機場VIP停車場，被「教育」了一路的林子惜下車的時候臉還有些發燙，連已經洗去了「魔法粉末」的胸口都多了一處需要被「施法」的痕跡。

　　林子惜像是逃一般地拉著行李箱遠離了顧澤誠幾步，對他揮手道別：「我要去見粉絲了，等會兒飛機上見。」

　　是的，自從一早收到「手下藝人一哥和他的金主大佬和好了，不會被對方封殺」這個好消息，已經枯了一個多月的陳芸芸就跟被打了雞血似的，不但一口氣給林子惜聯繫了三個工作，連晚上的B市粉絲送機、S市粉絲接機都安排上了。

　　「你家粉絲都快三個月沒怎麼見到你了，你忍心連這麼個近距離見見你和在隔著屏幕靠照片看看你的機會都不給嗎？」陳芸芸在電話裡問。

　　林小生素來對粉絲心軟，自然是不忍心的。

　　於是，有些人走的是普通登機通道，卻被上百粉絲眾星捧月地陪伴著，歡聲笑語宛如提前過年；而有些人明明去的是最高級別通道，一路上同行的卻只有VIP接待人員，氣氛低沉地好似過年期間更需要被關愛的孤寡老人。

　　更過分的是，某最先登機的某孤寡……貴賓在頭等艙坐好後，還親耳聽到整個乘務組都因為即將登機的某大明星而雀躍不已——他們甚至連飛機起飛後，輪流進頭等艙服（圍）務（觀）他倆的順序都排好了。

　　顧澤誠雖然一直知道林子惜算是國內一線小生，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確切感受到（便宜）兒子與（親親）情人是個大明星會是怎樣的體驗。

　　反正，顧大老闆要不是個敬業又喜歡別人有職業操守的人，一早眼巴巴蹲守在S市機場的粉絲們是肯定等不到她們偶像了。

　　等林子惜艱難地和接機粉絲們道了別，跟著顧澤誠回了他之前已經住了一個多月的家，等他倆洗漱完畢已經是快凌晨一點了。

　　此時顧爹雖然頗有性致，但到底顧慮著林子惜忙碌了一天，便只是在他唇上親了親就關了燈，要單純地和他一起睡覺。

　　然而，身體上的確有些疲倦了的林子惜卻有點睡不著了。

　　因為，這兩天一直過得跟在做夢似的顧家崽崽，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分，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就算不考慮顧澤誠明明不像是會接受父子亂倫的人……

　　他爹要是喜歡男人的話，他是怎麼來的？！

====================

顧爹：這都是什麼當代魔法？！！
子惜：呵，直男。
顧爹【拉褲鏈】：爸爸這就“直”給你看｀Д´

48

　　林子惜胡亂琢磨著顧澤誠的想法，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天睡不著。

　　當他再一次翻過身時，忽然被身旁的人從背後摟住、攬進懷中。

　　「怎麼了，一直不睡？」黑暗中，顧澤誠低沉的聲音伴著呼吸的熱氣在他耳邊響起。

　　林子惜本來還以為顧澤誠已經睡著了，有些受驚又心虛地小聲說：「沒、沒什麼，可能就是太累了反而失眠了吧。」

　　顧澤誠卻忽然打開床頭燈，支起上半身低頭看向他，面色溫柔又認真，「子惜，我們是同性又是血親，注定會比常人遇到更多的考驗。我不怕外界的看法與變幻，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想法、你的內心。」

　　顧澤誠直視著林子惜子惜的雙眼，不讓他躲閃，「我想和你一生相愛相守，所以子惜……如果現在或將來你對我有任何不滿或疑惑，我都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們一起去面對去解決。」

　　林子惜直直地看著他的父親與戀人，半晌起身一下子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用臉貼著他的胸口說：「我想知道你和我母親的事……」

　　「就是這個？」顧澤誠摸著林子惜的頭嘆了口氣，然後將人從床上抱了起來，抱到客廳沙發上放下，給他加熱了一杯巧克力牛奶，又倒了一杯紅酒，這才在林子惜旁邊坐下。

　　「我和你母親……」顧澤誠喝了一口酒，斟酌著詞句說道：「應該說是我年少不成熟時，因為軟弱而犯的一個錯。」

　　林子惜從沒想過他的父親會是這樣評價當年的過往，他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連手中的馬克杯都差點沒拿穩。

　　顧澤誠將他手中的杯子拿了過去放到茶几上，為他圍好毯子後將人摟進了懷裡，讓林子惜側坐在自己的雙腿上，握著他的手為他講述當年的事：「我少年時有個……好友。我和他與喬衛東是同年生的，從小一起在軍區大院裡長大，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我曾經以為，他和喬衛東一樣會是我一生的摯友，直到有一天……我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我那個時候雖然也算見過一些事，但到底年紀還是太小，再加上那時的風氣並不像現在這樣開放，在我們這個圈子裡不要說同性戀，如果誰家出了個『二椅子』，都不用外人嘲笑，父母自己就要先清理門戶了。」顧爹用了個老派的詞彙，又喝了一口酒，才看著林子惜驚愕的雙眼繼續往下說：「我剛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心裡其實慌張又混亂，身邊也沒有什麼人去能商量，除了，我當時的家教老師。她是從南方考去B大讀書的女大學生，從大一就在我家輔導我和澤毅學習，一直到她上大四。她……」

　　顧澤誠向露出頓然明白的神色的懷裡人點了點頭，「也就是你的母親。」

　　「你母親那個時候叫林真真，她……對那時的我來說，是個溫柔又敏銳的大姐姐，其實就連我對我那個好友的心意，她比我自己還要先察覺。你母親在那時聽了很多我的傾訴，也給了我很多安慰，但……可能是她的同情與同理心，讓她對我這個學生產生了感情。」

　　顧爹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母親在快要畢業的時，哭著勸我試一試，給她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那個時候已經被對好友的異樣感情困擾了太久，軟弱地想要逃避與解脫，就不負責任地答應了她，甚至……因此有了你。」

　　顧澤誠把杯中的紅酒飲盡，將林子惜摟得地更緊，嘆息了一聲才繼續說：「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我和你母親在一起了三個月就分了手。她很快就畢業回了家鄉，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

　　「我年輕時回想起我和你母親的事，會為當初的不成熟感到懊惱，覺得既玷污了自己的感情，也輕慢了林真真。但，現在，看著你……我感謝當年的自己，能讓我與你相遇。」顧澤誠說著，深深凝望向林子惜的眼睛，似是要看清他眼底的每一分情緒，看哪裡是否有厭惡、不安與鄙夷。

　　林子惜從小對他親生父母間的故事有過無數種猜想，但從來沒料到會是今天所聽到的這個版本。

　　他的心臟從震驚地狂跳慢慢恢復平靜，他想了許久，最後也毫不躲閃地直視著他的父親，輕聲但清晰地問：「那你還愛他嗎？」

　　林子惜沒說「ta」是誰，但顧澤誠與他都知道那指的是哪一個。

　　「我在後來回想當年的事，才明白我對他的感情大約是在驚慌中被放大了的少年情愫。如果當時我一直懵懂未覺，日後回憶起來大約也只是一段變調的小插曲；但這份感情在當時就被戳破了，便被慌亂又過度關注的我自己洗腦成了狂風奏鳴曲。」顧澤誠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所以當我們高中畢業，他為了追求藝術選擇出國深造，而我去了部隊又經歷了很多以後，這段小樂章就自然地被畫上了休止符。」

　　聽了他地解釋，林子惜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他今晚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問了出來：「那……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也僅僅是一段小插曲？」
　　
49

　　顧澤誠一下子就笑了，在林子惜有些緊繃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等月底過了年，我虛歲都要四十了啊寶貝……」

　　話雖這樣說，但顧澤誠還是正色對他的寶貝兒子親親情人剖析：「你小叔，顧澤毅他其實是我的異卵雙胞胎弟弟。你爺爺奶奶到三十多上才有了我倆，顧澤毅小時候心臟有不是很好，所以他倆雖然對我一直很嚴格，對你小叔卻太過寵溺。寵溺到……」

　　顧澤誠臉上露出了一分林子惜從未曾見過的厲色，「寵溺到讓這個畜生無法無天，和一群太子黨們一起胡作非為，連人命都沾上了幾條，卻被幾家大人聯手保著……我在軍隊時偶然得知了這件事，才退伍回了B市，想要回去替顧家、也替國家清理門戶。」

　　「啊？」林子惜是萬萬沒想到，今晚繼對他爹他娘的認知被顛覆以後，他對他小叔･扮演對象的認知也被顛覆了。

　　「不過大概是老天有眼，還沒等我動手，顧澤毅和他那幾個敗類朋友就在一次酒後飆車中出了事故，一下子死了兩個，殘了一個，顧澤毅就是死的那兩個當中的一個。」顧澤誠說到這，兩上並沒有什麼親人去世的傷痛，反而是快意與解脫。

　　但他很快就嘆了口氣——顧爹今晚嘆的氣估計夠他平時嘆一年的了——繼續說：「我覺得是老天有眼，但你爺爺和奶奶卻無法接受這件事。你奶奶其實是那時候受了刺激才糊塗的，總以為你小叔還沒死，現在更把你當做了他。而你爺爺……當時還沒太顯出來，後來身體卻一天差過一天，退休後沒兩年就病逝了。」

　　林子惜安慰地握住他爹的手，又被對方反握住。

　　顧澤誠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們那個級別的人，一般每日靠特效藥吊著，也能活到八十多，老爺子卻62歲上就走了。我當時就想，這大概就是報應，替顧澤毅手裡的人命還債，活該我們顧家斷子絕孫。等我死了以後，顧家的所有資產都要捐贈給國家。」

　　顧澤誠在林子惜寫滿了「三觀裂了」的臉上親了親，「再加上後來忙著事業發展，我這些年就一直是孤身一個人，沒有心思也沒想法找個男的或女的去戀愛、結婚，直到遇到了你……當初我剛知道你的時候，你跟顧澤毅長得那麼像，還要藉著我炒熱度，你奶奶還把你錯認作了你小叔、非要見你，我真是弄死你的心都有了。」

　　林子惜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也難怪他爹當初對他是看哪哪不順眼，各種挑刺狂懟，態度惡劣到都有失他顧大老闆上位者的風度——換他面對個長得像禍害弟弟還甩不掉的人，態度也好不到哪去。

　　「當時我不樂意見到你，可放你在家和老太太相處我也不放心，所以你每次被你奶奶帶回家，我其實都有在隔著監控鏡頭看著。看著看著……就把我這棵老樹看發了芽，老房子看著了火。只是情愛原本已經不在我的人生計畫中，你又是個娛樂圈明星，我還是有些猶豫。」

　　「後來你受傷差點沒命，我便想通了，覺得就算是萬丈深淵我也願意和你一起走一遭」，顧澤誠說著，在林子惜脖頸處的傷疤上輕輕撫摸，然後笑了一聲，「誰知道這萬丈深淵裡還藏著『父子血親』這個刀山火海呢？」

　　顧爹嘴裡這麼說著，臉上卻沒有半點勉強，「我剛知道你是林真真和我的兒子時，我又覺得這是違逆人倫，又覺得顧家果然是遭了報應。可我當時心裡想的最多的，卻是怕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會錯了意，傷害了你，更怕要……失去你。」

　　林子惜意識到他自己對顧澤誠的感情時，他倆都已經上過床了，哪想到他爹居然曾有過這麼多的想法。

　　他默默地消化了一會兒顧澤誠晚上說的這一番話，然後忽然「啵」地一聲親在他爹嘴上，「無論是萬丈深淵還是刀山火海，我們以後都一起走過。」

　　顧澤誠就一下子笑著把他壓進寬大的沙發裡，狠狠親了個夠後，才一邊用手指摩挲著林子惜的嘴唇，一邊好似不經意地問：「那子惜也來跟爸爸說說，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又為什麼會喜歡上爸爸？」

　　聽到親爹的問題，林子惜的腦子一下子就炸了。

　　這是一道送命題有沒有？！

　　人家剛陷入初戀的小女生問問這種問題也就算了，顧澤誠這種年過而立的大老爺們問什麼問呀？！

　　他要是回答是因為臉帥身材棒、器大活也好……他爹會不會要弄死他這個膚淺的逆子？！

　　林子惜考慮了許久，還是實話實說了：「可能就是所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如果知道為什麼，我在你我深陷不倫之前，就會抽身離開了。」

　　決定跟顧澤誠在一起，他不後悔；但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林子惜更希望他們可以做一對普通的父子。

　　顧澤誠卻像是絲毫不意外這個答案，他將林子惜重新抱進懷中，用結實有力的兩隻手臂牢牢地禁錮住他——似是城堡，也似牢籠——然後在他耳邊低語：「就算你以後知道了為什麼，也抽不了身的……我給過你機會了。」

　　顧大老闆的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但想也知道他的這句話絕不只是戀人間的親暱調情而已。

　　可林子惜對著他爹眨了眨眼睛，還是忍不住要作死，「要是到時候我偏想要走，怎麼辦？」

　　他爹就一下子將他身上的毛毯和睡衣都扒了下來，俯身將他壓在了沙發上，「那我只好讓你每天連走的力氣都沒有了。」
　　
50

　　林子惜就是嘴欠，看到他爹的動作就秒慫了：「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亂說話，爸爸再愛我一次。」

　　「爸爸這就來愛你。」顧澤誠在他耳邊說完，就順著他的耳側往下親。

　　林小生一下子就又叫了起來：「別親那裡、別親那裡！我後天就要去H市進組了，到時候可不能自帶化妝師。」

　　顧澤誠停頓住，看了他一眼，就向下轉去要親他白皙的胸膛。

　　然而，「我可能有不少鏡頭，是要露上半身的……」看著顧爹臉上的神色，林子惜捂著自己的胸口說話，聲音越說越低。

　　顧澤誠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問：「大冬天的拍個戲，露什麼露？」

　　「關於海上救生員的青春勵志劇……就H市那氣候，要是不選冬天，夏天拍外景戲劇組能中暑一半。」林子惜替導演組解釋。

　　「勵志劇……聽起來倒是比你之前那些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片子要靠譜。」顧澤誠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子惜趕緊趁熱打鐵，對著他爹使勁地裝乖，「受爸爸的教導久了，我選劇本的眼光自然提升了。而且我每天對著你這麼標準的霸總，哪還需要自己去演這類角色。」

　　他這一通吹捧，顧大總裁十分地受用，誇讚地摸了摸他地頭，然後，冷笑一聲，把他身體翻轉，擺成了趴跪在沙發上的樣子，「轉移話題、拍馬屁也沒用，爸爸今晚就讓你走不動路。」

　　「後天，我後天要進……唔……」林子惜嘴裡說著徒勞的藉口，話說到一半就被顧澤誠在他身後的動作打斷。

　　硬挺雄壯的肉刃毫不留情地頂開他後穴口，往昨晚剛被使用了整夜的幽洞深處撞，把那原本羞澀緊閉的窄小肉穴直插成了個圓洞，卻貪婪地要侵佔得更深、更多，直到整根嵌入他的體內。

　　「你慢……啊啊……」林子惜剛想求顧澤誠輕一點、慢一些，就被握住腰肢凶狠搗弄了起來。後穴裡一下比一下更深更快的撞擊，將他所有想要說的話都打散，只剩下悅耳又誘人的呻吟喘息。

　　潔白無暇的俊美青年赤裸著趴跪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宛如被獻祭給神魔的羊羔，無助地抓著沙發扶手，接受身後高大男人的操弄。

　　可享用著這美味祭品的人卻似是仍嫌不夠，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他渾圓的屁股上。

　　「海上救生員不用露屁股吧？」顧澤誠問道。

　　「呼……不……唔嗯……要露的、要露的……」林子惜被後穴裡粗長猙獰的陰莖幹得幾近失神，混亂的大腦晚了幾秒才意識到他爹的意圖，急忙又改了口。

　　然而顧澤誠就俯下身，帶著呼吸熱氣與嗤笑冷哼，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後做作地嘆息說：「寶貝不乖呀，還想要騙爸爸，爸爸傷心了……」

　　伴隨著顧澤誠的話語，是他剛加用力的抽插衝撞，與「啪！啪！啪！」連續幾下不輕不重地落在林子惜翹臀上的巴掌。

　　那當然不是正常父親對兒子的訓誡，而是帶著戲謔與情色意味的拍擊。

　　一時間，在這個裝修風格充滿了性冷淡氣息的客廳裡，滿溢的是肉體撞擊與拍打屁股的二重奏。

　　「唔啊啊——」林子惜身上受到刺激、心裡感到羞恥，不由自主地夾緊後穴，卻更加感受到體內的那根巨物是怎樣貫穿、操幹著他的緊窄秘洞，讓他忍不住又痛又爽地叫了起來。

　　他柔軟敏感的肉穴被擴張到了極限，無論怎樣收縮抗拒，都還要被抵著吞下更多的男人性器；白嫩圓潤的屁股被拍打出微紅顏色，幾次塌軟了下去，卻被提著腰被迫翹起接受更多的磋磨。

　　林子惜的眼角因為生理性刺激而帶上了淚水，臉上是快感與羞恥交雜的神色，腹下的分身卻早已誠實地高高挺立，連頂端小孔也在不知不覺中同樣溢出著「淚滴」。

　　顧澤誠終於放過了林子惜身後那兩個可憐的肉丘，卻將手環在了他的陰莖上，用大拇指輕輕刮擦那頂端的小孔，笑著說：「雖然你上面的這張嘴經常撒謊，下面這兩個小口卻挺老實的。」

　　「嗯啊……要、要射了……」林子惜本就已經被他爹弄情慾高漲，最是敏感的命根子又被握在手中玩弄刺激，便一下子無法抑制地低吟著射了出來。

　　白濁液體噴灑在黑色的沙發上，鮮明地刺激著掌控著他身體的男人的情慾。

　　顧澤誠將林子惜的身體轉了過來，讓他面對著自己，一邊繼續操弄他，一邊用手指沾起他滴落在真皮沙發上的精液，如同給他化妝一般，細緻地全塗抹在林子惜的嘴唇上。

　　「也不知道寶貝你多吃點下面小口產的東西，上面這張嘴能不能更誠實點。」顧澤誠說著，就低下頭舔咬著林子惜的唇齒，吻了上去。

　　鹹澀的味道隨著親吻在林子惜的口腔中散開，他伸手摟住身上的人的脖子，一邊接受著對方溫柔體貼的吻，一邊承受著他狂風暴雨般的抽送插入。

　　顧澤誠便又親吻著他操幹了近百下，才終於在林子惜體內釋放，將灼熱的精液澆灌在他敏感的內壁上。

　　林子惜顫抖著身體被他的父親內射，半天後才緩過神來，卻又收縮著後穴夾緊裡面那根半軟下去後仍然龐大的陰莖，充滿暗示意味地衝顧澤誠眨了眨眼睛。

　　然後，他伸出嫣紅的舌頭在粉嫩的唇上舔了一下，用那張吃下了自己精液的嘴誠實地說：「爸爸，再愛我一次♥」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宛若赤誠稚子的孺慕神色，眼底卻是全然綻放的灩灩情波。

　　這樣的千般天真卻又萬分誘人，莫說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算真是隻要將人拖下深海溺死的海妖，顧澤誠也認了。

　　顧澤誠便將他的兒子、他的情人、他的塞壬抱起，讓他趴伏在寬大的沙發靠背上，一邊將腹下再度挺立的分身抵進那美味的身體，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你要幾次，爸爸都給你。」

　　於是在這個夜裡，林子惜哭著要了幾次，又哭著不要了幾次，直到快天明才被顧澤誠抱回床上。

　　「明天，嗝……明天可不能再這樣了。」林子惜因為之前的幾次哭泣，有些打嗝地說。

　　「你後天要進組，我知道。」顧澤誠將人摟緊懷裡，為他拍了拍後背，「今天不餵飽你，我怕咱倆分開這段時間你餓。」

　　「才……嗝……才不會呢。」林子惜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又不是你這種淫魔。」

　　「淫魔？呵……你飽了，爸爸可是還沒飽呢。」顧澤誠口上說著，手指威脅性地摸上了林子惜被使用過度、些微紅腫的後穴。

　　「我才是淫魔，我離了爸爸就受不了，餓得厲害。」林･孝子賢孫･子惜立馬就慫了。

　　是誰說男人二十歲上性慾與體力最強，後面就該走下坡路了？！！

　　某被迫擔了淫魔稱號的兒子悲痛地想：他現在努力健身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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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惜：我是淫魔TAT
顧爹：你是塞壬=v=
子惜：？？？

51

　　林子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但落地窗上厚重的窗簾被拉著，臥室裡仍是一片昏暗，只有顧澤誠那側被調暗的床頭燈照亮一小片空間。

　　林子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身旁的人，發現他正靠坐在床頭翻看著文件。

　　「燈光這麼暗，會不會傷眼？」林子惜伸手摟住他爹的腰，模糊地說了一句。

　　顧澤誠把文件夾放下，彎腰低頭輕吻過他的額頭、鼻尖與雙唇，「醒了？有沒有覺得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了，我好的很。」話是這麼說，林子惜的臉卻瞬間就又紅了，雖然昨晚已經被身邊的人抱著裡裡外外都洗淨了，但他身後那處私密部位現在仍然殘留著被進出、被灌滿的錯覺。

　　顧澤誠點點頭，「既然寶貝恢復得這麼快，那我們繼續吧。」

　　說著，他的手就伸進了被子裡，順著林子惜的腰肢往下摸。

　　「別別別！我還沒好，還沒好呢！」林子惜立馬慌張的握住他爹的手。

　　「呵呵，讓你硬撐。」顧澤誠笑著將手抽了出來，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然後起身下了床，「我讓王詠帶了補氣養身的粥和菜來，我抱你去餐廳吃。」

　　於是林子惜就真像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被父親抱在懷裡餵了美美的一頓飯——如果忽略顧爹時不時在他身上各處摸上兩個把的手的話。

　　顧澤誠從去B市逮他的落跑情子起已經曠了快三天的工，雖然沒人敢提大老闆的考勤問題，但他堆積起來的工作也沒人能代替完成。

　　於是午飯過後，林小生窩在客廳沙發裡看劇本，而顧爹則坐在書房辦公椅裡開視頻會議。

　　等到下午四點半顧爹合上筆記本電腦，活動了一下筋骨，從書房裡出來，就發現他家小情子的表情不對，有點心虛的那種。

　　「說吧，出了什麼事？」顧澤誠坐在沙發上，把林子惜抱進懷裡，看著他的雙眼問。

　　「那個……下午陳芸芸給我打電話，說國家電視台昨天聯繫公司了，邀請我參加今年的除夕晚會。我明早要先飛B市參加晚會第一次彩排，晚上直接從B市飛H市。」林子惜說。

　　顧澤誠一愣，「邀請你去……表演小品？」

　　林子惜搖頭，「我們這種流量小生小花的，當然是去唱歌。」

　　「所以這幾年除夕晚會裡那些唱得還沒長得好的都是演員？」除了林小生跟娛樂圈基本沒交集、也不感興趣的顧爹恍然大悟，「難怪呢，我還說我國歌壇怎麼墮落成這副樣子了。」

　　然後他又鄭重交代他兒子，「你別學他們，到時候好好唱，別讓全國人民覺得你也是靠關係進去的。」

　　「除夕晚會基本都假唱，錄音棚裡修過音的最高水平……」林子惜給他爹科普，「現在就連老藝術家們也沒機會真唱了。」

　　「這是帶頭作假啊。」顧澤誠嘆了口氣，「假唱就假唱吧，好歹你錄音棚裡出來的歌聲還挺好聽的，不丟人。」

　　林子惜就一頭撲進他爹的懷裡，佯怒，「我真唱就丟人？！」

　　「不丟，不丟，我們家的小塞壬唱歌怎麼會丟人呢……」顧爹哄兒子哄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你能受邀參加國家電視台的除夕晚會是好事呀？你怎麼一點也不開心？」

　　他家的小塞壬就繼續往他懷裡拱，「本來都說好了年三十要跟你和奶奶一起過的，我要是晚會節目彩排過了，整個除夕夜是要在B市過了……等晚會結束飛回S市的飛機早沒了。」

　　「就這個原因呀，還真是個孩子呢。」顧澤誠低頭在林子惜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今年不能一起過年，還有明年呢。能有機會讓全國觀眾認識你，不比跟我和你奶奶一起守歲要有意義？」

　　「而且……」顧爹單手抱著他，用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程峰，聯繫民航局和B、S兩市的機場，申請一條初一凌晨從B市飛S市的私人飛機航線。」

　　顧澤誠向許特助交代完，掛了電話，看著他懷裡眼睛亮晶晶的人，笑著說：「不能一起守歲，但我們可以一起看初一早上的日出。」

　　「爸爸最棒了！」林子惜「啪」的一聲親在他爹臉上，然後又鑽進了他的懷裡。

　　半是因為感動，半是因為……心虛。

　　「……什麼節目啊？晚會目前安排的是你和秋連逸對唱，對，這節目就你們兩個和伴舞……是，我也覺得導演組裡有要搞大事的人……」陳芸芸的電話裡還有這麼一段。

　　他爹這樣真･辦大事的人，應該不會在意「憐惜夫夫」這種年輕小姑娘們的惡趣味愛好……吧。林子惜在心中如是安慰著自己。

　　

　　如果不是憐惜CP粉太能折騰，林子惜對他自己的各種CP素來是一笑而過。

　　那畢竟只是部分粉絲群的特殊愛好，無傷大雅。

　　不過當他在國家電視台除夕晚會彩排現場見到了封原，封大總裁的時候，他就不大能確定了。

　　雖然封原礙於林子惜之前因為他的原因脖子上挨了一刀、差點沒命，而對他還算禮貌、克制，但林小生怎麼看怎麼覺得對方防自己跟防賊一樣，從在後台見面開始就一直不給他和秋連逸獨處的機會。

　　「你家封總怎麼會在這？」林子惜趁著要上台的機會，低聲問秋連逸。

　　「蔣友良一接到除夕晚會籌備組的邀約就給封原報信了，他不敢不讓我來，只好砸錢在晚會上打廣告。做了贊助商自然想什麼來後台，就能什麼時候來。」秋連逸說完瞟了封原一眼，聳了聳肩。

　　「有錢，真是能為所欲為啊……」林子惜也看了一眼封大總裁後說。

　　秋連逸「呵呵」笑了兩聲，然後側身在林子惜耳邊說：「你家顧總倒是挺大氣的。」

　　就秋連逸那眼神，林子惜一點也不驚訝他之前來醫院探望自己的時候，看出了他和顧澤誠之間有點什麼，只是也「呵呵」笑了兩聲，「我沒告訴他是和你對唱。」

　　秋小生立馬給林小生比了個「厲害了」的手勢，然後，兩個人就開始配合著現場導演的指導進行彩排。

　　說是雙人對唱，在國家電視台這種場合，導演組當然不可能給他們兩個男明星安排唱情歌。

　　因為兩個人都還有些武術底子、拍過武俠或仙俠劇，便被安排上古代俠客的裝扮，和國家武術隊的人一起表演了個「精忠報國」主題的曲目。

　　暗昧舉動是不存在的，但CP名場面，可謂是從頭到尾。

　　於是，等到除夕夜的時候，林子惜和秋連逸的這個節目一播，全網都炸了。

　　「一個官方認證過的國民CP的誕生。【截圖】x9」——不到一小時就在達到一萬轉發的某微博博主如是說。

　　而國民CP之一的林小生，就在這樣的粉圈與圈粉風暴中，滿懷著「爸爸你可一定要好好陪著奶奶，別上網」的期盼，坐著他爹為他準備好的私人飛機與專車，返回了S市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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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惜夫夫粉：官方認證，頭頂青天！！！
顧爹：呵呵
子惜：爸爸我錯了QAQ

52

　　林子惜與秋連逸在除夕晚會開場後不到一個小時就上台表演了，不過他倆還得坐在晚會現場前排觀眾席裡直到晚會結束。

　　等林子惜回到顧宅時，已經是將近第二天凌晨四點了。

　　顧奶奶雖然有心等「小兒子」回家團圓，不過畢竟是老人家了扛不住，一早就睡了。

　　林子惜打開指紋鎖，一進門就見到已經在玄關處等他的顧澤誠。

　　顧爹幫他把大衣在衣櫥裡掛好，拉著他走到客廳，溫柔地輕聲問：「晚上吃過東西了嗎？」

　　「吃過了，剛才在飛機上還吃了點宵夜。」林子惜點點頭，接著就被他爹拉進了臥室。

　　屬於顧澤誠的主臥室。

　　林子惜一進房間就被顧澤誠抱起來往浴室裡走，他連忙掙扎著說：「還是……不要了吧。」

　　雖然自從進了劇組他倆已經分別了快半個月，林子惜的的確確是沒少想顧澤誠。可是一想到這個家裡還有他奶奶在，他就既沒那個心、也沒那個膽來和自己的父親打這個新年第一炮。

　　然而顧澤誠卻不由分說地將他全身的衣服都脫掉，把他仍進了已經放好水的寬大浴缸裡。

　　林子惜的頭髮一下子被濺起的水花打濕，他有些狼狽地在浴缸中坐好，用手捋了一把頭髮上的水，再抬頭時他爹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顧澤誠俯身一隻手握住林子惜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向自己，「憐惜夫夫，嗯？官方認證，嗯？國民CP，嗯？」

　　顧爹臉上帶著冷笑，每一個「嗯」字都充滿著山雨欲來的氣息。

　　林子惜看著他，明明泡在溫暖的洗澡水裡，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那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起鬨鬧著玩的，秋連逸有封原，我有你，C什麼CP？！算起來秋連逸也就是我的一個前同事，除了商業合作什麼關係都不是。在我的心裡，他連您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林子惜向他爹表忠心表得連「您」字都出來了，求生欲也是很強了。

　　然而顧澤誠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既然什麼關係都不是……那咱倆視頻過這麼多次，你怎麼從來都沒提過跟你一起上除夕晚會的是他？」

　　「我……」林子惜一下子卡住了，眼睛四處亂瞟了半天，終於還是說了實話，「我怕爸爸你不高興……」

　　「你一直瞞著，我就高興了？爸爸現在不但不高興你那對什麼狗屁CP，更不高興……」顧澤誠的大拇指在林子惜柔軟的唇上輕輕摩挲，「我家寶貝的這張嘴，怎麼總就這麼不誠實呢？」

　　「爸爸，我錯了。」林子惜用他那雙桃花眼水汪汪地看向他爹，「我以後一定有事就跟你講，不瞞著你。」

　　顧澤誠沒有說話，依然冷笑地審視著他。

　　林子惜便雙手摟住顧澤誠的腰，抬頭望著他，露出討好賣乖的表情撒嬌，「爸爸你就原諒這一次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會犯這種錯了。」

　　「你只是嘴上這麼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悔過。」顧澤誠面無表情地這樣說著，下半身卻暗示性地用那已經將西裝褲頂起的部位，摩擦過林子惜的臉頰。

　　求生欲讓林子惜瞬間就理解了他爹的意思，他咬了咬嘴唇，紅著臉對面前的人說：「爸爸，我的嘴不止是能說話的。」

　　說著，他就伸手顫抖著解開了顧澤誠褲子上的鈕釦，然後，用嘴叼住了那條褲子上的拉鏈。

　　林子惜深吸了一口氣，就用牙咬著拉鏈，慢慢地將他父親的褲鏈拉開了。

　　顧澤誠腹下的分身在之前就已經甦醒了，因為他這番舉動此時更是昂然高漲，即便是隔著內褲林子惜也能看出它的壯碩。

　　林子惜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然後回憶著他曾經看過的某些小電影，伸出舌頭，開始隔著這一層薄薄的布料去輕舔面前男人的性器。

　　顧澤誠的內褲前端漸漸被舔濕，清晰地映出了他完全勃起後的陰莖的形狀，連上面的青筋都顯露了出來。

　　林子惜又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紅著臉用嘴叼住顧澤誠內褲的上沿，一口氣將它拉了下去。

　　那原本被布料束縛著的猙獰巨物就一下子彈了出來，打在了林子惜的臉上。

　　他的臉瞬間就變得更紅了，緊張與羞恥感讓他停下了動作，有些無助地抬頭看向他爹。

　　顧澤誠卻仍是面無表情，他的手輕撫過林子惜的後腦勺，用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啞的聲音說：「繼續呀，你就這點決心？」

　　林子惜便又低下頭去，心一橫，就張開口含住了面前的粗長性器。

　　顧澤誠之前應該是洗過澡了，他腹下並沒有什麼腥臭味道，但光是那根陰莖遠比常人壯碩的規格，就已經足夠讓人辛苦了。

　　林子惜拚盡全力，也只能將那物吞下大半，還有不短的一截露在外面。

　　他只能用雙手裹住顧澤誠分身的根部，手口配合地吸吮著他父親的肉物。

　　林子惜從未有過給別人口交的經驗，動作不免有些青澀。

　　但不得不說，年輕美貌的親生兒子赤裸地跪在浴缸裡專心服侍自己陰莖的視覺衝擊，給了顧澤誠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快感。

　　他有些沉迷在這罪惡又絕美的景象中，按在林子惜腦後的手也漸漸施力，強迫他更深地含住自己的性器。

　　林子惜被口中的猙獰肉刃一次又一次地頂進喉嚨深處，有些不適地想要掙扎，但最終還是忍了下去，直到顧澤誠最後一次插入他的嘴中，射了出來。

　　顧澤誠在高潮的剎那就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了，趕忙將分身從林子惜口中抽出來，然後彎下腰輕拍有些咳嗽的林子惜的後背。

　　「吐出來吧。」他說。

　　然而他面前的人卻將口中的精液全都嚥了下去，還用舌頭仔細地將他陰莖上的白濁舔淨。

　　「我喝了爸爸的東西，以後會對爸爸說實話的哦。」林子惜在做完這一切後，乖巧地微笑著對他說。

　　顧澤誠便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震盪與狂喜，那是想要疼惜這隻屬於自己的塞壬的愛意，與想要肆意玩弄對方的黑暗情慾。
　　
53

　　雖然剛才為了讓顧澤誠消氣，林子惜不但主動為他口了，連精液都全吞了下去，可等真看到對方脫衣服了，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奶奶還睡著……」他小聲地想要勸阻，卻被顧爹跨入浴缸的動作打斷。

　　「沒事，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顧澤誠將兩根手指插進林子惜的口中，輕輕夾住他的舌頭，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等下叫得聲音小點不就沒事了。」

　　林子惜感覺身旁男人的眼神與話語就像一束火把，瞬間將他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神經都點燃。

　　他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了句「好」，就被顧澤誠面對面摟進了懷裡，要為他「洗澡」。

　　浴缸裡寬敞的空間，除了足夠顧澤誠將結實修長的雙腿伸直靠坐在其中外，也完全能讓林子惜舒展四肢。

　　然而此時，他卻只能雙腿岔開跨坐在他爹的身上，被那雙帶著薄繭的大手仔細撫弄過身上的每一處，最後順著他的大腿一路向上摸到了他的後穴前。

　　靈活的長指在閉合的穴口輕輕打了幾個轉，時不時地輕輕向裡按，又在破開那菊蕊前停下，把這朵即將被侵凌踐踏的花逗弄得不停緊張收縮著。

　　顧澤誠發出了愉悅的低笑聲，忽然收了手，轉而將高漲的分身抵在林子惜的後穴前，一向上挺腰用力，就插了進去。

　　「嗯啊啊……」毫無預兆地被粗壯陰莖頂開密穴，林子惜無法抑制地發出了驚喘。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隨著身後肉刃的插入而湧進他體內的水液。

　　浴缸中的水溫適宜，並不會讓人感到冰冷，但液體從後穴灌入體內的異樣滋味，卻是林子惜從未經受過的。

　　「水，水進來了……啊啊啊——」他想要站起身躲閃，卻被抱著他的男人抓住雙臀，狠狠地向下一壓。粗長猙獰的性器便隨帶溫和的水液，貫穿填滿了他的緊窄秘洞。

　　林子惜一下子失力地向前癱軟在男人的懷中，顫抖著身體，發出甘甜誘人的呻吟。

　　顧澤誠將幾乎整根陰莖都埋入林子惜的體內，卻沒有馬上開始進出享用那濕熱柔軟的肉穴，而是低頭溫柔地親吻林子惜的眉眼與嘴唇，直到懷裡的人漸漸適應被插入了，才停下了對他的安撫。

　　「寶貝給爸爸唱個歌吧。」他笑著對懷中終於停下了顫抖、呼吸恢復了平穩的人說。

　　「唱歌？」聽到他爹的這個要求，林子惜都懵了。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兩個人連在一起的部位，然後又抬頭看回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顧爹。

　　現在，是特麼的唱歌的時候嗎？！！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反應不過來的樣子，笑著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唇，「爸爸今天在電視上看到你表演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

　　顧澤誠臉上仍然帶著笑意，但口氣中添上了威嚴與逼迫感，「我可不愛看你和那誰兩個人的表演，爸爸想聽你一個人唱。」

　　林子惜這下才意識到，他爹果然不但不高興他的隱瞞，可能更不高興他那個「憐惜」CP。

　　堂堂一商界大佬跟邪道小姑娘們較勁……

　　他哭笑不得地在心中嘆了口氣，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忽略身後肉穴裡的被填滿的感覺，開始唱他今晚在台上唱過的那首歌。

　　雖然他在除夕晚會舞台上是假唱，但為了達到最好的錄音效果，林子惜之前在音樂老師的指導下也是狠狠練過這歌的。

　　他唱得雖然還比不上那些專業的歌手，但以普通聽眾的標準也能算得上是悅耳動聽。

　　然而，林子惜唱到副歌部分就唱不動了。

　　不是因為音調太高他唱不上去，而是在他秘洞裡靜靜蟄伏了許久的龐然大物，忽然開始進出律動了起來。

　　原本緊閉的嬌嫩後穴被擴張到極限，當粗長的分身狠狠頂進去，浴缸裡的水就隨之往裡灌入，而那根猙獰巨物刮磨著肉壁拔出來的時候，又會有幾絲些許渾濁的液體跟著流出，在水中散開。

　　「江山風……唔嗯……風雨蒼茫……要，要到了呼……」體內的陰莖如同打樁機一般，不停地帶著水液重重撞擊著秘洞裡的每一處軟肉，林子惜被頂得身體起伏個不停，歌曲的高潮部分被他唱得支離破碎，他自己卻儼然是快要達到高潮了。

　　操弄著他的顧澤誠卻忽然伸出長臂，向他落在地上的衣物一勾，就把他上台時帶在脖子上做裝飾的紅色絲質方巾拿了過來。

　　「工作還沒做好，就光想著享受，這樣可不行呀。」顧大老闆面容嚴肅地彷彿是在教育新入職的應屆畢業生，手上卻是用方巾把林子惜的分身根部纏繞了幾圈，牢牢地綁住。

　　他還像是在包禮物一樣，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爸爸！」還差一點就能達到快樂頂峰卻被殘忍打斷，林子惜的眼角都帶上了幾分水色。

　　「接著唱，唱好了，爸爸就讓你射。」顧澤誠在他唇上輕輕一親，腹下的肉刃卻毫不留情地繼續抽插律動起來。

　　但被他操弄的人，怎麼可能唱得好？

　　林子惜半身泡在水中，他身前高挺腫脹的分身被層層捆住根部不得釋放，只能從頂端的小孔裡斷斷續續地泌出幾滴腺液，而他身後的密穴則被身下男人的性器鍥入貫穿，像一枚粗長的釘子般把他禁錮在對方身上，只能顫抖著接受這殘酷又異樣快樂的肉刑。

　　即便是在這種前後都被操幹玩弄的狀態下，這個白皙美貌的青年卻還要忍耐著無處宣洩的快感，用他甜美的聲音唱著時不時被呻吟聲打斷的歌曲。

　　月光下，他就真的好似一隻被海員俘虜的海妖，只能任人類宰割，盡情享用他的身體與歌喉。

　　而捕獲了塞壬的顧澤誠也的確縱情品嚐了一番懷中的美味。

　　直到將陰莖深埋在那濕熱緊軟的後穴裡射了出來，顧澤誠也沒解開林子惜分身上的絲巾，而是將他從浴缸中撈了出來，擦乾兩人身上的水後將人抱到了床上。

　　林子惜在後背挨到床時伸手摟住顧澤誠的脖子，用濕漉漉地眼睛看著他，喘息著發出祈求：「爸爸……求求你，讓我射……」

　　顧澤誠慢悠悠地撫弄了一把他的頭髮，「那你唱首你能唱得好的，爸爸滿意了，就給你獎勵。」

　　林子惜用他並不是很清明的大腦想了半天，終於直直地看著他爹開了口：「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我只在乎你》嗎？」顧澤誠一下子就笑了，在林子惜的唇上深深地親了一口，「我也，只在乎你。」

　　說著，他一邊解開了捆綁了林子惜玉莖許久的方巾，一邊將恢復了硬度的肉刃再次插入他的後穴裡。

　　「啊啊啊！」被延遲了許久的絕頂快感終於來臨，大股的精液從林子惜的分身頂端噴射出來。

　　他因為高潮而緊繃了身體，卻又因為被身後男人的抽插撞擊而不斷搖動，連他射出的白濁液體，都斑斑駁駁地灑落在了他的小腹與周圍的床單上。

　　這床單可怎麼辦呀……林子惜有些混沌地想著。

　　但他很快就被顧澤誠重新拉回慾望的漩渦，除了這羞恥悖逆又甜蜜動人的快樂，再也無瑕思考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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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塞壬牌點唱機，值得擁有=v=
子惜：愛護珍稀物種，人人有責T_T

54

　　初一早上八點，顧奶奶已經心神不寧地在客廳裡轉了快一個小時了。

　　她說好昨晚要從B市趕回來的「小兒子」並沒有在家，打電話一直關機。而她一向作息規律的大兒子到現在也沒有起床，再加上昨天是除夕保姆王嫂回家團圓去了，老太太連能商量的人都沒有。

　　她又在近百平米的客廳裡又轉了一圈，看了看落地鐘上的時間，終於還是忍不住去敲她大兒子臥室的門。

　　顧奶奶在房門前隱約聽到裡面似乎有什麼動靜，但隨著她的敲門那聲音就消失了，又過了一會兒，她家大兒子穿著寬鬆的睡袍開了門，走出來時又反手把門關上了。

　　「你弟弟昨晚沒回家你知道嗎？他房間裡沒人，我打電話他一直關著手機。」老太太焦慮地抓著大兒子的手，「你不是安排人去接他了嗎？你趕緊聯繫一下，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而她這個一向辦事牢靠的大兒子也的確不負她的信賴，笑著握住老太太的，淡定中透著點無奈地說：「媽，你放心吧，澤毅昨晚回家了。不過他回來後我們兄弟倆喝酒，他給喝多了，一直在吐，我就把他帶到我屋裡照顧了。」

　　「你……你這個哥哥怎麼當的，你弟弟剛從B市回來你就把他給灌醉了。」聽大兒子這麼說嗎，顧奶奶一下子就放下心來，有些好氣地埋怨了一句，更多的卻是開心與釋然，「那……那你們兄弟倆是不是把話都說開了？你和澤毅小時候關係那麼好，結果後來鬧成那樣子……你弟弟小時候身體就不好，你這個當哥哥的還是要多讓讓他……」

　　「媽……」那個「當哥哥」的有些無奈地打斷了老太太的話，「我以後多讓著他點，也寵著他、疼他，行吧？」

　　顧奶奶欣慰地點點頭，笑得合不攏嘴，「我先去做個早飯，等下再給澤毅準備點吃的，等他醒了一定已經餓了。」

　　「給他做的最好清淡點，他剛吐完吃不了辣。」她家大兒子囑咐完，就又回房間「照看弟弟」了。

　　這個老人家面前體貼穩重的大兒子，在把臥室門關上的瞬間，就換下了他好「哥哥」的面具。

　　顧澤誠看了一眼床上用被子摀住自己頭的人，笑了一聲，「我跟你奶奶說你是回家後被我灌醉了，我昨晚『照顧』了你一夜呢。」

　　被子下就傳出一句有些沙啞的聲音，「照顧個錘子！」

　　顧澤誠就走到床邊，伸手扯下林子惜蓋著腦袋的被子，在他耳邊曖昧地說道：「難道爸爸的『錘子』昨晚沒照顧好你嗎？」

　　說著，他還把手伸進被子裡，去摸床上人昨夜被他重點「照顧」過的部位。

　　那裡，正因為過度使用而紅腫著無法完全閉合，向外不斷流淌出白濁液體。

　　林子惜一個為了形象連黃腔都很少開的小青年偶像，哪鬥得過他在特種兵營裡待了五年、又在商海浮沉十幾年的老流氓父親，立馬識時務地認了慫：「好好好，爸爸的『錘子』好，照顧得也好。」

　　「算你識相。」顧澤誠笑著在他兒子的屁股上輕拍了一下，「是你奶奶救了你了……我洗個澡就去陪她，放你自己好好睡會兒覺。」

　　「我也想洗……」林子惜向他爹伸出雙手，示意對方抱他去浴室。

　　然而顧爹挑了挑眉，「你確定和我一起洗澡是洗澡？」

　　於是，收到暗示的某人立馬就乖乖改口要直接睡覺了。

　　白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又一直在被迫運動，林子惜的確是累了，雖然小肚子仍然因為被灌滿了精液而微微鼓起，但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下午四點才醒來。

　　林小生這一覺睡得香甜，他卻不知道網上要有多少人今晚都該睡不著了。

　　比如，經過除夕晚會一戰，剛升格成「官方認證過的國民CP」的憐惜夫夫的CP粉們。

　　這群或已經嗑了許久、或剛剛入坑的娛樂圈第一邪教勢力們，昨晚還沒來得及狂歡多久，就迎來了被撤熱搜和營銷號刪相關微博的冷水。

　　當然，在互聯網這片希望的田野上，到處都是P圖、寫文、做MV的創作者太太和嗷嗷待哺的吃糧群眾，這點打擊在真正大熱的CP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過，當初一上午十點，「憐惜夫夫」變成「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的時候，就算是再淡定的憐惜粉也炸了。

　　真要說起來，被精準打擊這事憐惜粉也不是沒經歷過。

　　但上次某人誤入「開車」視頻後，也不過是全網掃蕩了他家少兒不宜的作品，再加上又沒有後續動作，憐惜CP粉和他們的各種資源自然也就逐漸恢復過來了。

　　這次可就不一樣了，雖然沒再刪文刪MV，可全平台屏蔽搜索結果，無論放哪個圈都稱得上是沉重一擊了。

　　一般來講，這種屏蔽法都是國家來背這個鍋。然而，一來「憐惜夫夫」剛在國家電視台除夕晚會對唱過，二來這次除了憐惜之外別的男男CP都毫髮無損……

　　於是，憐惜夫夫邏輯滿分地把原因歸在了「憐惜黑」和各大平台身上。

　　「這是看我們家連逸和子惜在除夕晚會一起火了，怕了嗎？【嫉妒使你面目可憎.jpg】」

　　「有見過防爆明星的，還沒見過防爆CP的，真長見識了【這尼瑪是何等臥槽.jpg】」

　　「大過年的收錢辦這種事，這些網站真是好樣的【手動再見.jpg】」

　　「DY居然沒屏蔽憐惜，我以後再也不黑DY了！」

　　一時間，以上這類評論和各種大小論文在各個社交網站都刷了屏，動不動就是幾百上千，甚至上萬轉發評論。

　　就連這些平台的官博與客服也被各種投訴淹沒，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到最後，終於有平台撐不住了，客服小姐姐在私信回覆裡隱晦地表示：今早要求屏蔽你們的，跟上次刪你們的是同一撥人，惹不起，別問了。

　　於是，憐惜粉們自然是和上次一樣，把鍋又扣到沐仲然和「易燃（秋連逸x沐仲然）」CP頭上了。

　　不過，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林子惜家的純粉們並沒有被捲入這場CP粉間的戰爭。

　　因為，他們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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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總：治標沒治住本 ε=(´ο｀*)))
顧總：DY是什麼軟件 (⊙_⊙)?
憐惜粉：幹他娘的對家 (σ｀д′)σ
“對家”：？？？？？？？？？？

55

　　能讓林子惜家的粉絲們大過年的還跟打了雞血一樣往拚死戰鬥的這事吧，其實半個月前就有風聲了。

　　最初只是一個實名認證為「《Fashion Icon》攝像師」的博主發了一條微博：「能讓商界大佬全程陪同拍攝，某人魅力可真大，今天算是開眼了。」

　　本來嘛，這微博博主又沒多少粉，這爆料又沒指名道姓，應該掀不起來什麼風浪，奈何粉圈裡最不缺吃飽了閒得沒事幹的……名偵探們。

　　很快就有人對著《Fashion Icon》近期的拍攝預告，推斷出了一個評論：「LZX？」

　　那博主沒說對錯，但是，回了三個【噓】的表情。

　　而這條微博和評論自然就被有心人分分鐘截圖發在了各種娛樂圈相關論壇裡，變成了「林子惜是Gay」、「林子惜靠【男】金主上位」的「石錘」。

　　這「髒水」林子惜粉絲能忍、能認？！

　　他家哥哥是人間仙子，能被凡人潛規則？！

　　剛封面拍攝完畢就造這種謠，《Fashion Icon》這破雜誌是不想割他們家韭菜了是吧？！

　　林小生家身經百戰的粉絲們是當即撕得爆料博主刪了微博又道歉，連《Fashion Icon》的官博都被日了上萬條評論，直接自閉了，後面兩天都沒敢發新微博。

　　這最初的戰役，可以說是都輪不到星辰娛樂出場，就以林子惜家粉絲的大獲全勝告終。

　　然而，在半個月後的除夕夜，「憐惜夫夫」被國家電視台推廣到全國以後不到半小時，就有個新註冊的微博小號吹響了新的戰鬥號角。

　　「@林子惜 都是有金主的人了，還貼著別人炒CP，不太好吧？【呵呵】」

　　跟這個絲毫不遮掩惡意的提問搭配的，是九張機場通道的監控畫面截圖。

　　在這幾張截圖裡，林子惜跟和他同畫面的男人沒有任何親密動作，就是普普通通的兩個人走在通道裡或者坐在候機室，但問題是——

　　監視畫面上的時間清晰地顯示著，這幾張截圖的時間分為三次：林子惜三個多月前搭乘飛機遇到事故的那天、《Fashion Icon》拍照的前一天黃昏和拍照當天晚上。

　　而和他一起在這不同時間的截圖裡出現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這些監視畫面截圖和之前的時尚圈業內爆料簡直是互為佐證，一下子要把林小生「和疑似金主的男人關係匪淺」這件事證死。

　　這下不僅是林子惜家粉絲，整個娛樂圈還沒陷入憐惜CP狂歡的吃瓜群眾都激動了。

　　於是，截圖裡這位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金主」的身分很快就被認了出來——顧澤誠，已逝顧將軍的長子，顧氏的創始人兼董事會主席。

　　然後，網友們就一下子分成了四派：

　　臥槽，顧澤誠！！！【姐姐可以，妹妹亦可.jpg】——的「檸檬」派；

　　顧澤誠？！！應該是誤會吧，顧大佬會潛規則男人？——的「理智」派；

　　顧澤誠又怎麼樣，林子惜不照樣是靠金主上位？我不是他的黑，你們這麼洗地我都看不下去了——的「路人」派；

　　以及……

　　我覺得他倆還真挺配的我是一個人嗎？——的「顧惜」派。

　　而林子惜的粉絲則在短暫的懵逼後一邊瘋狂聯繫星辰娛樂，一邊迅速地找到了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來自我洗腦：「我家哥哥跟顧大老闆是親戚，一定的！」

　　要不，怎麼解釋他家哥哥和顧大老闆長得有些相像呢？！

　　要知道，#林子惜撞臉顧澤誠#可是上過微博熱搜的！

　　一時間，神州各處都是粉黑路人亂鬥的戰場。

　　不過，無論這幫大年三十深夜不睡在網上精神抖擻地吃瓜、掐架的姑娘小夥們鬧得有多歡，因為涉及到顧澤誠，絕大多數營銷號和媒體還是非常謹慎的，在事情出現定論前不敢亂發言。

　　在這種情況下，林子惜家粉絲仗著人多、團結、雞血、能撕，居然把局面還給控制住了。

　　各網站上馬上就流傳起了「林子惜背景過人」的江湖傳言。

　　然而，這形勢大好的局面，在初一一早就被打破了。

　　某個經常在網上指點江山、被網友暱稱為「寧少爺」的官二代，在早上醒來看到@他鑑定林子惜身分的微博後，發言了。

　　@寧少爺：據我所知，人顧家哪有姓林的人啊？某些山雞還是別給自己插尾巴裝鳳凰的好。

　　「寧少爺」這微博一發，林子惜家粉絲一晚上的努力就全白費了，甚至可以說是更糟。

　　要是沒有林子惜是顧澤誠親戚這個說法，男明星男金主這件事畢竟比較少見，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很多人也都是自由吃瓜、自由心證。

　　而現在，別說許多原本持觀望態度的網友直接對林子惜轉嘲、轉黑，賜他外號「林山雞」；洗腦包被戳破，連林子惜的粉絲本身都快撐不住了，至少十之二三都在脫粉的邊緣。

　　就在這時，一個在註冊和實名認證後從來都沒用過的微博發博了。

　　@顧澤誠：我倒是不知道，你對我顧家的事比我自己還瞭解？//@寧少爺：據我所知，人顧家哪有姓林的人啊？某些山雞還是別給自己插尾巴裝鳳凰的好。

　　……

　　毫無疑問，已經吃了一晚上瓜的群眾，手裡的瓜都被驚掉了。

　　這劇情峰迴路轉得跟過山車一樣，也太刺激了吧？！
　　
56

　　林子惜在勞累了一天一夜後沉沉地睡了將近八個小時，直到快下午四點才醒來。

　　他終於能給他昨晚就沒了電的手機充上電，一開機，就收到了他媽林女士之前的微信。

　　【昨天 晚上9:43】

　　「兒子：也祝你新年快樂。」

　　【昨天 晚上9:47】

　　「你初二會回來的對吧？」

　　【下午1:29】

　　「子惜……」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你和顧澤誠相認了？」

　　「等你明天回來，我們當面聊吧。」

　　看著林女士最後發來的兩條信息，林子惜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要不，相隔千里，他媽怎麼就知道他和顧澤誠父子相認了？！

　　靠夜觀天象、掐指一算？不能吧！

　　林子惜雖然已經和顧澤誠在一起了半個多月了，但他一直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母親開這個口——當然，這是指父子關係這部分。

　　至於戀人這部分，林子惜是瘋了才會跟他媽坦白這個。

　　結果他這裡還沒有個章程，林女士那裡居然已經知道這事了……林子惜有點懵逼地想：莫非是他爹聯繫他媽了？

　　就在這時，顧爹又一次推開臥室房間門，進來查看他的狀況。

　　看到林子惜正愣愣地坐在床上發呆，顧澤誠反鎖了房間門，走到床邊把人抱了起來，「出了什麼事了？」

　　林子惜直到被放進浴缸裡，才緩過神來，「爸……你跟我媽聯繫了？」

　　顧澤誠一邊拿起花灑幫林子惜洗頭，一邊說：「沒有。是有人在網上放了你和我在B市機場時的監控畫面，我就乾脆認了你是我們顧家的人。估計是上了新聞，你母親也看到了吧。」

　　……這還不如你直接和林女士聯繫呢好嗎？！

　　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時滿世界都已經知道他和他的戀人父親有關係，林子惜覺得又心虛又不安。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錯愕的樣子，笑了笑，幫他洗完頭又去洗身上，口中還安慰著他：「沒事，B市機場那邊已經在自查了，很快就能找到放截圖的人；那個時尚什麼什麼的雜誌，我也讓法務部去擬律師函了。」

　　「大新年的，還讓人加班不好吧？」林子惜有些遲疑地看向他爹。

　　顧大資本家一笑，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說：「我家寶貝真會體恤人，等正式開工了我讓財務給他們包多點開工紅包。」

　　林子惜點了點頭，不過他擔心的是別的事情：「以後要是被採訪問起我咱倆的關係，我該怎麼說呀……」

　　接著，他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水會把他爹的衣服打濕，直接往對方懷裡一埋頭，悶悶地低聲說：「我……我不想別人把你和我定死在父子關係上。」

　　顧澤誠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你就說是『明星和他的金主』唄。」

　　林子惜一下子就從他爹懷裡退出來了，「怎麼能這麼說？！」

　　顧澤誠卻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一邊繼續給林子惜洗澡，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就這麼說，我倒是要看看有哪個媒體敢亂寫。」

　　……您霸道總裁，您牛逼！

　　林小生又一次領略到有個有錢的父親以及有個有勢的情人是怎樣的體驗，雙重收穫簡直美滋滋。

　　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直到洗完澡才又說道：「那我明天去我媽那時，我就跟她說是你見到我以後起了疑心，自己查出來咱倆的父子關係，行嗎？」

　　「我去跟你母親說。」顧澤誠把他從浴室裡抱到臥室沙發上時說。

　　「啊？」林子惜一時沒反應過來。

　　結果他面前的人一臉理所應當，「初二小媳婦回娘家，難道不該老公跟著去拜見丈母娘嗎？」

　　「啊！」林子惜整個人都嚇傻了。

　　「開玩笑的。」顧澤誠看著他的樣子，促狹一笑，用手指在他鼻子上輕輕一刮，「不用擔心。事到如今，我和你母親也的確應該談一談，把以前的事做個了結了。」

　　「爸爸……」林子惜說著又要往他爹懷裡投，卻被對方一手支開了。

　　「再黏著爸爸，你明天就別想去X市了。」說著，顧澤誠走到昨晚被他隨意丟在牆角的林子惜的行李箱前，從中拿了一套衣服遞給林子惜，「換身衣服去吃飯吧，你也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餓不餓？」

　　林子惜接了衣服，湊到顧澤誠身邊，一臉神秘地在他耳邊小聲說：「也不算什麼都沒吃呀……」

　　說著，他看著顧澤誠的眼睛，極具暗示性地舔了舔唇。

　　他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深沉，他一把抓住作勢要跑的林子惜，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就撩吧！等你戲拍完沒工作了，看爸爸怎麼收拾你。」

　　話是這麼說，但在有機會好好收拾他家小情子之前，顧大老闆先要收拾的，是他床上皺皺巴巴、斑斑駁駁的床單。

　　「這個……怎麼辦呀？」林子惜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晃著腿，看這他爹把床單撤下來團成一團，「要不，等下趁奶奶不注意，我拿去洗了？」

　　「洗什麼洗？你昨晚喝多了吐床上了，這床單當然要扔。」他爹眼睛都不帶眨地說。

　　……就這睜眼說瞎話……啊不，是演技，他家霸道總裁就算去當演員，也會是個中楚翹啊。

　　林小生對比了下自己和顧澤誠之間的演技差距，在心中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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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初二陪老婆回娘家見丈母娘[doge]
老婆：？？？
丈母娘：？？？？？？

57

　　正月初二，上午10點40。

　　林子惜站在X市天城･花院小區B棟樓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按響了單元樓門口的按鈴。

　　很快就從對講機裡傳來他母親的聲音，「子惜，你到啦，等我給你開門。」

　　「咳。媽，我還帶了個人來。」林子惜乾咳了一聲，側開身，讓站在他身後的顧澤誠顯露在監控鏡頭前。

　　對講機那頭的人一下子就沒了聲息，沉默了許久以後才又開了口，「你自己先上來，我下去和……他聊。」

　　她說完，對講機就被掛斷了，單元樓大門則被打開了。

　　林子惜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對方卻一臉坦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樓去吧，外面冷。」

　　林子惜又看了他爹一眼，最終還是心懷忐忑地獨自進去上了電梯。

　　他出電梯的時候，他母親正好開門從家裡走出來。

　　林女士按年齡已經是四十來歲，但多年來一直專注健身與養生。現在她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穿著纖細合身的白色連衣裙配玫紅大衣，跟樓下的那位顧先生站在一起，妥妥的一對三十剛出頭的帥哥美女。

　　林靜看到大兒子目不轉睛地打量自己，伸手就打在他頭上，「看什麼呢！你周叔叔家裡的親戚今天早上來拜年，剛走。你上來也就用了一分鐘，夠我化個妝？！」

　　「哦哦。」林子惜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陪著笑，「我不是看您只穿了絲襪，怕您出去冷嘛！」

　　林靜又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他腦袋，「你還娛樂圈明星呢，光腿神器都不知道！」

　　「我演戲也不穿這個呀……」林大明星話說到一半，見他媽又要打他，連忙竄進家門裡，「媽，您慢走，我去找周叔叔和倩倩了。」

　　林女士啐了他一口，坐電梯下樓了。

　　林靜和顧澤誠雖然已經有二十多年未見，但一個眉眼中依稀還有當年的樣子，一個是媒體報導裡時不時會出現的面孔，兩個人倒是沒有出現對面不識的情形。

　　顧澤誠看著從單元樓裡出來後一直沉默打量他的林靜，還是先開了口，「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林靜，或者該說是林真真從包中掏出車鑰匙，「子惜給我在家附近開了個咖啡店，這幾天不營業，我們去那聊吧。」

　　「我記得這好像是你當年的願望，他倒是有孝心。」顧澤誠點了點頭，就和林靜一起去了附近的商業街。

　　那是一家不是很大的咖啡店，但裝修得極具格調，一看就是拍照裝逼的網紅聖地。

　　林女士打開店門，把顧澤誠引到吧檯椅座位區，給自己倒了杯巴黎水，又沖了杯三合一速溶咖啡，把兩個杯子放到桌子上，就在顧澤誠對面坐下。

　　「我回到家鄉以後才發現自己懷了子惜」林靜喝了口水，直接開門見山，「我當時掙扎了一段時間，還是決定把他生下來，我爸媽說要和我斷絕關係我也沒鬆口……」

　　「對不起，我……」顧澤誠剛開了口，就被林靜打斷。

　　「對不起什麼？你當時也不過是個孩子，是我自己魔怔了。」林靜擺了擺手，「何況子惜他姥姥姥爺在醫院裡一見到他就喜歡上了，老倆活著的時候對他比我寵多了。」

　　林女士又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要說的是，林子惜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要生的，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你和他相認還是不相認，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我不會干涉。但是……」

　　她放下水杯，雙手撐在桌子上，雙眼直盯著對面的人，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希望將來你有了妻子和孩子以後，林子惜被牽扯進你們顧家的豪門恩怨裡去。」

　　顧澤誠用茶勺攪了下他一口未動的速溶咖啡，然後毫不躲閃與退讓，同樣直視著林靜的眼睛，斬釘截鐵地答覆她：「不會有妻子與其他，子惜會是我顧澤誠唯一的子嗣。」

　　林靜一愣，半晌才神色怪異地問道：「是因為蘇……嗎？」

　　見對面的人不置可否，她便有些自嘲地一笑，「你倒真是長情，我比不上你。我看新聞，他好像一直旅居O洲很少回國吧，也難為你一直堅持了……」

　　顧澤誠沒有跟她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你能把子惜生下，還教得這麼好，我很感謝你。」

　　「我也沒怎麼養過他，他小時候也是我爸媽帶他比較多，後來我和倩倩她爸結婚……」林靜話說到一半，意識到顧澤誠並不是適合聊這個話題的對象，就轉了話鋒，「你也不用謝我。如果你想讓子惜做你的繼承人，反而該是他謝謝你這個天降的父親。不過……」

　　對自己的長子還算是有一定瞭解的林女士嘆了口氣，「等你百年了，我可真不覺得子惜能接得住你們顧氏。」

　　「我新年前已經修改過遺囑了。如果那個時候我母親也已不在世，我名下的全部現金資產和不動產都會留給他，至於我所持有的股份和投資類資產，都會捐獻給國家……」顧澤誠說話的時候臉上平靜無波，輕描淡寫地好像自己提及的不是千億身家的日後去向，而是今天晚上要吃什麼。

　　關鍵是，他還又補了一句，「無條件的。」

　　林靜深吸了一口氣，過了老半天才說了一句：「你這樣，會讓我有種我是你真愛的錯覺。」

　　顧澤誠一笑，口氣似真似假，「也許，子惜才是我的真愛呢。」

　　絲毫沒意識到現在是她這輩子離真相最近的一次的林女士打了個哆嗦，「你還是繼續真愛你的蘇大藝術家吧。」

　　然後這對二十年前的情侶互相看了一眼，就各懷心思地笑了起來。

　　半晌後，林靜衝顧澤誠舉了舉手中的水杯，「無論如何，我祝你和所愛能走到一起，白頭偕老。」

　　說完，她就以水代酒，一飲而盡。

　　「借您吉言。」顧澤誠說完，看了看面前充滿著添加劑香味的廉價速溶咖啡，終於還是一舉杯，也慢慢喝了下去。

　　這對曾經的男女朋友、共同孩子的父母以及……丈母娘和她的兒婿就在這友好但並不坦誠的氛圍裡，決定結束本次會面。

　　在兩人分開時，林靜猶豫了許久，還是對著顧澤誠說出了她的請求：「如果將來子惜問到的話……你能別告訴他當年的實情嗎？就跟他說咱倆是因為家庭背景和性格不合，短暫交往過後分手的，我……我怕他受到傷害。」

　　顧澤誠一愣，片刻後收起了他今天一直以來在林靜面前的偽裝，看著她發自內心地說：「林真真，對林子惜而言，你是比我這個父親要好太多太多的母親。無論你自己是怎麼認為的，在他這件事上，永遠是我虧欠著你。以後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地方，隨時可以來找我。」

　　林靜卻沒有去接顧澤誠遞來的私人名片，只留下一句「我兒子是大明星又孝順，我會有什麼需要你的事？咱倆還是再也不見的好」，就隨意地揮了揮手做道別，轉身離開了。

　　顧澤誠站在咖啡店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掏出手機，給被他備註為「寶貝兒塞壬」的人發了一條信息，就打車去了顧氏在X市的連鎖酒店。

　　於是，顧先生與林女士，這對曾經陰差陽錯地走在一起，又彷彿命中注定般地誕生出新的孽緣的男女，就這樣匆匆一聚。

　　然後，此生再不相逢。
　　
58

　　林靜回到家時，她的大兒子正勉強地坐在矮小的兒童書桌裡，給他妹妹的朋友們簽名。

　　「這張是給苗苗的，這張是馨梓，這張是玥然……」林大明星清點了十二三張簽名，確定沒有落下的以後，拿起他被要求寫最多字的那張，問周倩倩小朋友：「這個喬晨熙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結果還沒等他妹妹回答，回來後正好聽到這句話的林女士「噗哧」一聲就笑了，「那是你妹妹班上的小帥哥。」

　　「哈？」林子惜一愣，捏著那張簽名看向他媽，「倩倩這麼早就早戀？！」

　　「早什麼戀？就是長得好看的人從小就吃香而已。你小時候也是，從你上幼兒園起每次你姥爺去接你的時候，你身邊都圍著一大群小女孩要跟你玩、跟你分享零食吃。」林靜說著嘆了口氣，「可惜怎麼你到現在都二十好幾了，連個戀愛都沒談過。」

　　林子惜一看他媽這話頭不對，立馬給林女士下猛藥，「現在娛樂圈這麼亂，我專心工作，不談感情不是挺好的嘛！要不我一不小心給你找個柳夏——就是我們公司想讓我幫著炒作緋聞，結果被扒出一堆不雅照片的那個——找個她那樣的兒媳婦，你不鬧心？」

　　聽他這麼一說，旁邊的周倩倩小朋友一邊抽走他手中的那張簽名，一邊叫道：「不要柳夏，連逸哥哥才是我嫂子！」

　　「哈？！！」林子惜有點反應不過來地看著他正上小學二年級的妹妹，「秋連逸？」

　　周倩倩點點頭，「我看了你們在除夕晚會的表演了，連逸哥哥真帥！我看網上都說你們是情……」

　　「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你上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網站？！」林子惜迅速否認三連。

　　「怎麼會不是？！」周倩倩小朋友倍受打擊，一臉委屈地說：「連逸哥哥不是我嫂子的話，我不就沒機會做他妹妹了？」

　　……所以你這是為了接近你新偶像的機會，想要賣了你親哥？！

　　林子惜看著她妹妹這個偽裝成憐惜粉的秋連逸唯粉在心裡想：現在的小學生太可怕了！

　　林小生象徵性地安慰了安慰家裡的這個別人家的小學生粉，就被她媽拎去隔壁房間談話。

　　林靜望著窗外有些灰濛濛的天空，沒有回頭地對身後的林子惜說：「你和你父親之間的事我不會管，但我希望你知道與記住，媽媽永遠是你的後盾。雖然你從小到大我管得不多，但是在媽媽心中，你和你妹妹同樣重要。」

　　林子惜就從身後一把摟住比他低了一頭的母親，「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打擾您現在的家庭。您當初能決定生下我，我已經很感激。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您的兒子，我都愛著您。」

　　那個二十多年前因為執念走上歧路，也許後悔過，但從來沒抱怨過的女人用手指抹了下眼底，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對她的孩子說：「你去看看你周叔叔的飯做好了沒，我在這房間裡再待一下。」

　　林子惜聽出她聲音中的哽咽，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現離開了房間，關門的時候還順手把門鎖反鎖了。

　　林子惜不知道他母親在獨處的時候都想了寫什麼，但當她再打開門坐到飯桌前時，他從她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像是負重前行千萬里的旅人終於卸下了重擔，策馬揚鞭，開始了新的路程。

　　之後的大半天時間裡，林子惜一直在陪著他母親、周叔叔和周倩倩聊天，直到晚上大家各自回房間睡覺後，他才有時間把手機拿出來，看著之前顧澤誠發給他的信息：

　　【無論我和你母親當初是因為什麼而有了你，這都不妨礙她愛你，爸爸也永遠愛你。】

　　他反復將這條信息默讀了許多遍，最終在屏幕上慢慢地打出幾行字：「我知道。她是繁衍下靈與肉的生命之樹，你是澆灌出繁花的永活之泉。我愛她，也愛你。」

　　「紅塵世間能有繁花相伴，吾生之幸。」顧澤誠的回覆很快就發來了。

　　林子惜卻沒有再發信息過去。

　　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溜出門，去找顧澤誠。

　　明明剛剛分開了不到十二個小時，林子惜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想見到對方。

　　想和他擁抱、親吻、靈肉交歡，就算他與他血脈相連，也要抵死纏綿。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林子惜整晚都沒太睡好。

　　他早上醒來看著自己被打濕的內褲臉都紅了，手忙腳亂地從行李箱裡取出一條乾淨的換上，又把舊的團成一團裝進袋子裡隨意塞回箱子中，直到臉上的熱度徹底退了下去，他才開了門去浴室洗漱。

　　不過他到底是心裡掛念某個被他放置在這個城市裡的男人。當林子惜再一次在聊天中走神時，林女士嘆了口氣，「他大過年的居然跟你來X市也是不容易，你今天就去陪他四處逛逛吧。等你現在這戲拍完了，再回來好好住幾天。」

　　林子惜象徵性地推辭了一下，就歡快地拉著他的行李箱出了家門。

　　他從進了電梯就開始給聯繫人「霸道顧總」打電話，連打了三遍，直到他走出單元樓電話都沒有接通。

　　他有些茫然地拉著行李箱往小區大門口走，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顧澤誠。

　　這個世界，有時小到他和他能在茫茫人海中愛上彼此，有時卻大到即便身在同一個城市，他卻不曉得該在何處與對方相遇。

　　林子惜正在心中感嘆，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汽車鳴笛。

　　黑色的法拉利在林子惜身邊停下，降下的玻璃後面正是他熟悉與思念的那張臉。

　　顧澤誠對著他揚眉一笑：「我的寶貝走丟了，你有見過他嗎？」

　　「有是有，不過……」林子惜露出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甜甜笑容，「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顧澤誠按下控制按鈕，當跑車的斗篷被摺疊收起，露出的是佔滿整個後座的千朵玫瑰，紅豔的花海。

　　「情人節了，我想告訴他：我愛他，我想他。」顧澤誠下車站在這一片玫瑰旁，溫柔笑著對林子惜說。

　　「你的寶貝讓我告訴你：他也愛你，他也想你。」林子惜忍住在這裡就親吻他父親的衝動，也笑著回答道。

====================

周倩倩：有偶像哥哥了，還要什麼親哥→_→
林子惜：？？？

59

　　雖然林女士說的是讓林子惜陪顧先生在自己出生長大的故鄉逛一逛，但像X市這種幾朝古都、旅遊勝地，顧氏還在這有家五星級酒店，顧澤誠自然已經來了不止一次——只是在那些時間裡，他還不知道他的至親與至愛正在這座城市的某處生活著。

　　在春節假期裡，X市的那些歷史古蹟與城市地標自然是人山人海。林小生這種正在風口浪尖上的流量明星要是去了，搞不好能當場上演一齣粉黑路人的真人混戰。

　　林子惜想了想，在車載GPS上設置了個目的地，「這是我姥姥姥爺的家，我去上大學以前一直住在這裡。」

　　那是一個位於二環邊上的居民區，二三十年前是某國營大廠的職工宿舍。時光荏苒，當年紅火的廠子早已經不在了，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們也大多搬去了更好的地方，只有這幾棟五層小樓仍舊留在原地。

　　顧澤誠隨意地把車停在這個狹窄破舊的小區路邊就要走，林子惜抱著一束玫瑰，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那輛法拉利跑車，「現在住在這的人挺雜的，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這是酒店的車，全都買著保險。」顧澤誠說。

　　「哦……」林小生又看了一眼車，和車裡的花海，「那豪車載玫瑰，是你們酒店今天的特別活動？」

　　「全國VIP會員專……咳……」顧大老闆乾咳一聲，看著眼前的樓問：「你家在幾層？」

　　「就在一層。」林子惜說著就拉起顧澤誠的手走進沒有裝著防盜大門的單元樓裡，直接開了最左側的房子的門。

　　不過等進了家門，林子惜卻沒就這麼放過剛才的話題，「我就說那招像是要約炮、泡妞，不像是你的風格呀。」

　　「那寶貝說說，爸爸應該是什麼風格？」顧澤誠問。

　　林子惜眨了眨眼，促狹一笑，「像電視裡的霸道總裁一樣，拿出一張黑卡遞給我，說：『女……男人，以後就刷我的卡，無限額度』。」

　　霸道顧總一下子也笑了，「國內銀行的黑卡也就幾百萬額度，Amex的倒是額度高，但是在國內也用不了呀。」

　　顧澤誠抱住林子惜，伸手輕輕摸著他光滑的耳垂，又說：「但爸爸的確有情人節禮物要送你。」

　　「什麼……唔……」林子惜剛要問，右耳邊就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

　　是顧澤誠將一枚耳釘穿進他的耳洞，為他戴了上去。

　　林子惜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觀察他爹送他的這枚單只的耳釘，那是在枚造型簡單的黑色耳釘，上面鑲嵌的不是寶石或翡翠，而是一小塊紅褐與白色相間、未打磨過的不規則岩石。

　　「這是什麼石？」林子惜對著屏幕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扭頭問道。

　　「豐富海的岩石，當年S國登月時帶回來的。前段時間蘇富比在拍賣，我托朋友買回來訂製了這個耳釘。」顧澤誠撫摸著林子惜帶上了耳釘的耳朵，問他：「喜歡嗎？」

　　能合法在市面上交易的月亮岩石，全世界也沒幾塊吧……

　　林子惜看著自己耳垂上那枚極其貴重卻無（不）比（太）低（好）調（看）的耳釘，在心中暗想：這可太符合他爹的風格了。

　　雖然吐槽它的簡單醜陋，可這個來自月亮、世間唯一的禮物卻也讓林子惜的臉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喜歡呀！」他眨著明亮的一雙大眼，看著顧澤誠說：「我也有禮物要給你。」

　　說著，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方盒，裡面是他之前在L國買下，曾經以為不會有送出機會的玉戒指。

　　林子惜把玉戒從盒子裡拿了出來，本來想學著他爹給對方戴上，卻忽然意識到戒指的特殊性，不由停了下來。

　　顧澤誠卻笑著握住他的手，引導著他將戒指戴到了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

　　「雖然你有這個心，爸爸很感動……」彷彿是看穿了他只是憑著直覺與衝動買下的戒指，顧澤誠的話笑意中帶著調侃，「但我還是希望求婚戒指是由爸爸來為你戴上。」

　　林子惜的臉都紅了，但最後還是抬頭看著他爹，小聲說了句：「好……」

　　顧爹就「啵」地一聲親在他的臉上，「子惜這麼可愛，爸爸都想要在這裡上你了。」

　　林子惜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半晌後，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用更小的聲音說：「我有雇家政公司每月來打掃兩次，所以這裡就算一直沒人住也很乾淨……」

　　林子惜的話就好像按下的開關，今天一直保持著克制有禮的顧澤誠在下一刻就用帶著戒指的右手抬起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雙唇。

　　而林子惜一邊接受著深吻，一邊伸出了手，將顧澤誠的大衣脫了下來扔在玄關的衣櫃裡，又去解他的領帶。

　　顧澤誠任林子惜扯下了自己的領帶，卻在對方又要解自己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時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你的房間是哪個？」顧爹打量了一眼這個兩室一廳不大的房子，問道。

　　林子惜隨便指了一下左邊的房門，就用雙手環住他爹的脖子，主動勾著去吻他。

　　顧澤誠就邊親吻邊將小情子抱進了他從小居住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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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爹：月岩恆久遠，一顆永流傳
子惜：品位是在線，但審美真糟心_(:з」∠)_

60

　　林子惜在這間記錄了他的童年、少年與青春期的房間裡，與錯過了他這些時光的父親裸裎相對著。

　　與之前做愛時總是處被動地位不同，林子惜在這個屬於他的空間裡，把顧澤誠推倒在了那張他睡了許多年的單人床上，然後爬到了對方身上。

　　「爸爸，我愛你……」他親了親被他壓住的人的唇，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做了個比心的手勢說：「顧澤誠，我愛你哦❤」

　　「林子惜，爸爸也愛你。」顧澤誠寵溺又無奈地也對林子惜比了個心，就伸手摟住他的腰，想翻身把人反壓在身下，卻被對方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林子惜兩腿岔開跪在他的身上，將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伸進口中舔濕，又用左手扒開自己雙臀間的秘洞口，將被潤濕的手指插了進去，開始輕輕地抽插起來。

　　「唔……」在父親注視下自己給自己擴張後穴，背德與羞恥感讓林子惜連耳朵都變得通紅，但他還是咬著唇堅持做了下去。

　　不過這對他來說到底還是太難為情了，他潦草地弄了沒幾下就將手指拔了出來。他身後細孔被拓開了多少不好說，至少他腹下的分身依然是半軟不硬地趴在那裡。

　　可對顧澤誠而言，他的小塞壬赤裸地跨跪在他的身上，青澀又淫亂地用手指幹著自己，這淫靡景色就是最佳的春藥。

　　當林子惜伸手去摸他的陰莖時，那裡早已硬挺炙熱地高高豎起。

　　林子惜錯愕地倒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咬牙，就將那根猙獰性器對準自己的後穴，雙手扶著那肉刃，緩緩地往下坐。

　　原本緊閉的秘洞口便被粗長的陰莖一點一點地推開，將整個頂端都插了進去。

　　「嗯……唔……」林子惜咬著唇繼續將身體向下降，把更多的肉物含入下面那張口的同時，也將叫聲吞進了上面的嘴裡，只漏出低低的喘息。

　　林子惜的分身在我國男人中已不算太小，可是跟逐漸將進入他的那根性器相比，卻是小了許多。只是將那龐然大物的大半納入體內，林子惜便覺得自己要被完全貫穿了。

　　他緩慢地將那根陰莖的四分之三納入體內，終於還是沒有膽量再往下坐，去被那巨刃插得更深、填得更滿。

　　林子惜深吸了一口氣，轉而開始向上提起身體，他後穴裡的那根分身就快速地拔了出來；當他再緩緩地坐下時，這根猙獰肉物就又被他下面那張嘴含進去大半。

　　他就這樣坐在顧澤誠身上自己上下襬弄了幾十下，雖然遠沒有平日裡顧澤誠操他時來得激烈，但身下男人的粗長性器來回進出肉洞的美妙感覺，還是讓林子惜的分身完全抬起了頭，甚至開始溢出了透明液滴。

　　「唔……呼……」林子惜雙手撐著顧澤誠的腹部，又上下移動了身體十幾次，他咬著唇忍住發出淫美叫聲的衝動，感受著被密穴裡的陰莖一次次填滿的快感。

　　然而他預想中的高潮卻一直沒有來，無論是他爹的，還是他自己的。

　　林子惜有些力竭地停下了動作，就著被插入的姿勢，喘息著跪坐在顧澤誠身上休息。

　　然而……

　　「寶貝的體力是真不行呀，以後還是多跟著爸爸鍛鍊身體吧。」一直沉默著欣賞俊美青年騎乘在自己身上的顧澤誠忽然開了口，在下一刻，就挺動自己長著結實腹肌的腰身，向上狠狠一頂。

　　「啊啊——唔……」一直不敢完全含下的粗長性器狠狠地盡根插進後穴裡，林子惜忍不住發出了高聲淫叫，但他很快就記起這老舊房子的隔音有多糟糕，立刻慌張地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可他身下的男人卻像是發現了一個惡劣的遊戲，用雙手抓著他的屁股將他抬起，讓那根佈滿青筋的陰莖從他後穴中幾近完全脫離；卻又在下一刻鬆開手，任他的身體因為重力快速下落，被那根猙獰性器很凶地撞進體內，深深地埋入其中；然後又馬上把他的屁股往上抬……

　　顧澤誠只是這樣操弄了他三下，林子惜就達到了快感頂端。

　　「唔啊……不……」他的聲音從被摀住的嘴中嗚咽地傳出，但他精液卻毫無障礙地從他的分身頂端射了出來，濺灑在他和他爹的身上。

　　顧澤誠坐起身，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親，笑著說：「寶貝，你可要捂好了啊。」

　　說完，顧澤誠就像是使用自己專有的軟嫩肉套般，抓著林子惜纖細的腰肢將他不斷地抬起、放下、再抬起……用他的濕軟緊窄的後穴套弄著自己的陰莖。

　　顧澤誠甚至配合著手上的動作，在林子惜身體下落的同時向上頂胯，將他那根可怖的性器操進他以前都沒有過的深度，就連他腹下的那兩個囊袋都快要被他捅進林子惜的肉洞裡。

　　密穴明明已經被侵入擴張到極限，還要被迫納入更多，林子惜一邊爽得分身再次高高挺立，一邊卻又有著自己要父親幹穿捅爛的錯覺。

　　這伴隨著些微痛苦的異樣快感麻痺了他的神經，擊垮了他本來就岌岌可危的理性與神智，還沒等被顧澤誠這麼幹上幾下，他就再也顧不上摀住自己的嘴，發出甜美的高聲呻吟：「唔……要被操爛了……嗯啊……爸……」

　　顧澤誠在林子惜要喊出「爸爸」的時候吻住了他，將他後面的所有的淫聲浪語都湮滅在他們兩人的口中。

　　而他下半身的動作卻愈加凶狠，把懷中的人直撞得晃動個不停，也操得呻吟個不停，最終如同真的被他操爛了一般，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失神地達到了第二次高潮。

　　感受著對方的精液灑在自己小腹上，顧澤誠邊深吻著林子惜，邊也在他體內射了精。

　　「唔嗯……」灼熱的液體澆淋在敏感的穴肉上，林子惜閉上了眼，喘息著想要休息。

　　可埋在他後穴裡的陰莖卻沒有蟄伏太久就恢復了硬挺，在那軟熱孔洞裡再次征戰馳騁起來。

　　林子惜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接受身邊男人精液的洗禮，直到他有些紅腫的肉洞被灌滿了白濁液體；也一次又一次地被對方操弄到高潮，直到他已經宣洩過太多次的分身射無可射。

　　當顧澤誠將陰莖深深撞進他的身體，又一次在他柔軟的秘洞裡射精，林子惜也眼睛濕潤著，無聲地達到了慾望頂峰。

　　可這一次，從他分身頂端小孔裡射出的，卻不是少得可憐的乳白濁液，而是一股股淡黃色的透明液體。

　　他就這樣，在這張見證了他青春期初次遺精的床上，哭泣著被他的父親操到了失禁。

　　林子惜癱軟在顧澤誠的懷中，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直到他停下了射尿，也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顧澤誠就靜靜地抱著他，溫柔地用手撫摸著他的後背。直到他終於緩過來了、眼睛也不再流淚，才用手摸著他的臉，帶著歉意地說：「對不起，寶貝送爸爸戒指爸爸太開心了，有些失控……以後不會這樣了。」

　　林子惜又在顧澤誠懷裡喘息了許久，才一邊低頭玩著他爹右手無名指上的玉戒指，一邊用細若蚊蚋的音量說：「爸爸要是管處理被褥床墊的話，偶爾失控……也可以。」
　　
61

　　林子惜原本只是想領著他爹看看他從小長大的家，誰知道家還沒怎麼被觀摩，就先被他倆折騰亂了，連帶著後面重遊高中母校的計畫也泡了湯——林小生直接被顧大老闆帶回酒店休息去了。

　　林子惜洗完澡後靠坐在床頭，看著顧澤誠打電話給許程峰，讓他找人在自己請的常規清潔公司來打掃之前把那家裡的某些「罪證」給毀屍滅跡了。

　　林子惜在他爹掛了電話以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大過年的還要麻煩許特助加班處理這種事……我要是他，說不準要辭職加給『我的奇葩老闆』之類的bot微博供稿了。」

　　顧澤誠走到他身邊，輕輕摸著他柔順的頭髮說：「他這個層級員工的薪水都比同行要高出一倍，還有RSU，我這種不嫖、不賭、不參與特殊party的，已經可以算是好老闆了。」

　　「RS……什麼？」聽到了沒接觸過的詞，林子惜抬頭看著他爹問。

　　於是，EMBA畢業（成人本科）的顧大老闆就很自然地要給他這個藝術生傳道受業解惑，「RSU，就是Restricted Stock Units，限制性股票，指的是……blabla……通常上市公司會用RSU作為激勵員工的股權方案……blabla……一般來說，這種措施還是比較有效的，但是……」

　　「爸爸，我把我的相冊從家裡帶出來了，你要看嗎？」雖然顧老師講得很用心，但從最開始就沒跟上他節奏的林･差生･子惜在他說出「但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

　　這對父子無聲地對視了三秒，當爹的那位嘆了一口氣，「你當初讀書的時候沒跟著我，也挺好的，要不……我怕現在咱倆已經是仇人了。」

　　他早就有這想法的兒子在心中默默「+1」，卻只是伸手把放在床頭櫃上的相冊拿過來，舉在手上，眼睛一閃一閃地偏著頭說，「裡面有我從小到大的照片哦，爸爸你要看嗎？」

　　作為父親面對兒子，顧爹大約會是一脈相承的高壓政策、雷霆手段；但，作為情人面對小塞壬……他也只有寵著某人、由著某人的份了。

　　顧大老闆又嘆了口氣，就坐在林子惜旁邊的床上，將他摟在懷裡，「那你翻給爸爸看吧。」

　　然後……

　　「這是寶貝你剛上幼兒園時的照片嗎？太可愛了，就像個小天使！」

　　「寶貝你小學百米跑拿過市冠軍？！怎麼沒繼續練下去？你當時一看就是好苗子，X市青少年運動隊太沒有眼光了！」

　　「X市初中籃球聯賽？寶貝你當時肯定是校隊主力……替補？那你當時也一定是你們校隊最受歡迎的，才初二就已經是個大人樣的小帥哥了。」

　　……

　　林子惜一邊介紹相冊裡的照片，一邊聽他爹吹堪比他家粉絲的彩虹屁，尷尬得只恨自己剛才怎麼沒有認真聽顧老師講課，非要嘴賤提什麼看相冊。

　　好在作為一個不太喜歡照相的男生，他這本相冊也不算太厚，沒用太久時間他就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張是不是寶貝的高中畢業……他是？」顧澤誠看著那最後一張照片問道。

　　與之前滿冊的單人照或者群體照不同，這是一張，也是相冊裡唯一的一張雙人合照。

　　在照片裡，十五六歲的林子惜被一個看似二十出頭的青年用手搭著肩膀，兩個人正站在一堵牆前對著鏡頭笑。

　　林子惜身穿著寬大的慘綠校服，卻一點也無損他在青春期時又躁動又稚嫩的帥氣；他身旁的青年穿著白襯衫與黑色的西褲，可無論是他眉眼中的戾氣、還是他挽起袖口露出的紋身，都彰顯著這個人的社會邊緣人身分。

　　這是一張與整本相冊格格不入的相片，不僅是顧澤誠詫異，就連林子惜自己看到它都有些驚訝，「咦？我不是把這張給扔了嗎？」

　　「嗯？」顧爹把這個不和諧的音符從相冊裡抽了出來，拿在手上，看著林子惜等他往下解釋。

　　「呃……」林子惜撓了撓頭，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以後，有些遲疑地說：「周叔叔，就是我母親的老公，其實是我初中學校的後勤生活老師。我上高中沒多久，我媽就和他結婚了，我那個時候年級小不懂事又是在叛逆期，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跟她鬧彆扭，就沒跟他們一起住。那個時候我姥姥姥爺也已經去世了，我自己一個人住在原本的家裡，沒人拘束著，就……就結識了一幫社會上的朋友。」

　　「他叫羅星麒，是他們那個小幫派的老大，我當時跟他關係最好……」林子惜看著他爹明顯沉下去的表情，立馬補充解釋：「不過你放心，我就是跟著他們在學校外面一起打個球、吃個飯、抽個菸、再偶爾……偶爾幫忙打個架什麼的。但是，但是！他們那些作姦犯科的事，我可是從來沒參與過，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顧澤誠看著林子惜舉手作保證的樣子，都快氣笑了，「你都跟著他們打架鬥毆、擾亂社會治安了，還說遵紀守法？」

　　林子惜就又一頭撲進他爹懷裡撒嬌，「我真的就跟著打架，別的什麼都沒參與過……他們販毒的線索，還是我提供給公安局的呢！」

　　顧澤誠這回是真被氣笑了，一把將人從自己懷裡揪出來，嚴肅地盯著他問：「販毒是怎麼回事？你老實跟我說！」

　　「呃……」林子惜這才發覺自己一時失言把什麼都給漏出去了，只能在他爹「坦白也未必從寬」的審視目光中，低頭交代：「我原本以為羅星麒他們就是普通流氓混混，結果後來有天無意中卻發現他們居然販毒。我一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裡，沐浴……」

　　「那是我們這一代，你們不沐浴資本主義思想毒荼就算好的了。」顧澤誠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別貧嘴，好好說話。」

　　「哦……就是我好歹也接受了祖國這麼多年的禁毒教育，當然不肯再和他們同流合污。」林子惜繼續低頭好好交代：「雖然我之前一直把羅星麒當成乾哥哥看，但我還是給公安局打匿名電話把他們舉報了。」

　　說完，他就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等他爹的表揚。

　　然而顧澤誠卻皺起了眉頭，「緝毒隊就把他們全部都抓獲了？」

　　「沒……」林子惜搖搖頭，有些心虛地說：「羅星麒在逃了，好像到現在也沒被抓獲。」

　　「呵，還有漏網的後患！」顧爹的眉頭皺得更深，問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讓公安部的朋友把他列入重點通緝名單。」

　　「後患不至於吧，都快六年了……」林子惜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爹面朝下放倒在自己的膝蓋上。

　　緊接著，顧澤誠「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小小年紀不學好，跟著社會人士混，嗯？」

　　他說著，就又打了一巴掌，「打架鬥毆還抽菸，嗯？」

　　然後，又是一巴掌，「發現對方販毒馬上逞英雄舉報，嗯？這是被抓了現行，如果被他們僥倖矇混過去，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排查二五仔，到時候你覺得你有幾條命夠活到現在，和我相遇？！」

　　當初出了這事連林女士都瞞著的某人，時隔多年，終於被家長找了後帳。

　　他一邊被他爹按著打屁股，一邊淚眼汪汪地想著：我剛才幹嘛非要嘴賤，提這倒霉催的相冊？！
　　
62

　　拯救林子惜的屁股的，是他「喬哥」喬衛東的電話。

　　「老顧，你真和林子惜好上了？！我不是跟你說了，那是林真真的兒子！你是不是沒明白我的意……」

　　顧澤誠一接電話，對方幾近嘶吼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那嗓音大到不用免提林子惜都能聽到。

　　「我明白的。」顧澤誠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發小的話，「但情之所至，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你這是，你這是……臥槽！臥槽！」喬衛東在公安系統裡歷練出來的沉著冷靜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在說了不知道多少句「臥槽」後，終於接受了「他至交發小和他自己的兒子搞上了」這個既性向不太對勁、又人選不太對勁的，魔幻現實。

　　喬衛東從口袋裡摸索出打火機，把菸點上，狠抽了一口壓了壓驚後，有些掙扎地試探著問道：「你以前不是和林真真好過嗎，怎麼就喜歡上男的了。就算是喜歡男的，幹嘛非選……他？！老顧，你就算是喜歡我……不、不，你就算是喜歡應秋，也比喜歡你自己的兒子好啊！」

　　顧澤誠笑了，他放開林子惜，自己走到與臥室相連的超大露台上，也點燃了一根菸，邊抽邊徐徐地說：「我要是能選擇喜歡的人，肯定也不去禍禍他。老喬，你就別瞎琢磨了……我就是命裡注定有這劫數、這孽緣要栽在他身上。反正我原本也沒想著有子嗣，現在跟自己的孩子亂倫，就亂倫吧。」

　　「你，你……唉……」喬衛東又狠吸了口菸，嘆了口氣，就聽到顧澤誠問他：「我就是怕你操心才沒跟你說，想著以後找到機會了再慢慢告訴你這事。你怎麼會知道了……你可不是會關心八卦新聞的人啊。」

　　「我是不想關心，哼……」喬衛東冷哼了一聲，「但架不住好幾個人打電話給我，想從我這探聽林子惜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尤其是寧家那個惹事兒精，他還特別詳細地跟我講了你倆的八卦，還想讓我做中間人組個局，他好找機會跟你道歉……我一聽寧老三的話，要是還猜不出來那天我一走，你倆就搞上了，我這麼多年的刑偵就真是白做了！」

　　「喲，咱喬副局果然是心細如髮、火眼金睛！」顧澤誠抽了口菸，笑著說。

　　然而喬衛東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又激動起來了，「呸！我怎麼聽你這話，怎麼覺得是嘲諷！我要是真火眼金睛，當時打死都不會幫你在入境處扣人，就該讓林子惜遠走高飛，你倆一別兩寬！省得我跟著糟心！」

　　「別糟心，別糟心……你就想，我跟他在一起好歹也是有人陪伴了，總好過我一個孤家寡人到老吧？」顧澤誠勸他發小，「你看你家瀟瀟都上初二了，我連個老婆都沒有，你不覺得我孤單？」

　　「哼，我國法律不承認同性婚姻，你跟他在一起，你也是個法定單身漢。」喬衛東抽完最後一口菸，把菸蒂狠狠地擰在菸灰缸裡以後，恨恨地吐槽。

　　「時代一直在變，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顧澤誠說完，不等他的老友說出「同性能結婚了直系親屬也不能」的反駁，就問他：「那些人找你問我和子惜的關係，你跟他們是怎麼說的？」

　　「我？我能怎麼說？！呵呵……」喬衛東皮笑肉不笑，「我說：『老顧沒跟我明說，我也不是太確定。但是依我看，就他家老二顧澤毅當年那胡折騰勁，在他把自己折騰沒了之前給顧家留了個後，也不是沒可能。』」

　　……

　　被雇來扮演自己弟弟的親生兒子又一下子成了「侄子」，喬衛東這回答優秀到連顧澤誠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而電話那頭的人還頗為得意：「就咱倆這關係，你也不用謝我了，就讓咱大侄子替瀟瀟簽個名就成了。瀟瀟那會兒跟我說她特別喜歡你家子惜，想讓他給她簽什麼……哦，『憐惜是真的』……現在的孩子也是有意思，這話沒頭沒尾的都是什麼呀？」

　　「……好的，沒問題。我讓你弟妹給你家瀟瀟多寫幾個字，簽『憐惜是真的摯友』好了。」顧惜CP的扛把子如是說。

　　

　　大年初四，林子惜和顧澤誠一早分別，一個南下去了H市，一個東行回S市。

　　S市還有多少新年應酬在等著顧大老闆暫且不論，反正林小生是一到劇組就被記者們團團圍住，連拍攝現場都快進不去。

　　在這個網絡時代，各種媒體想要生存下去，最大的訣竅就是跑得比同行還快。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昨天就已經駐紮在H市了，就為了最早得到一個第一手的答案：「林子惜，想必前幾天網絡上的風波你也知道了，大家都很好奇你和顧澤誠之間是什麼關係，是不是像網傳的那樣是兄……」

　　「不是呀。」林子惜就笑著打斷了正攔住他高聲提問的某門戶網站記者，促狹地眨眨眼，「之前網上不是有人爆料了嘛，我們是『明星和金主』的關係呀。」

　　說完，林大明星也不管這些人的反應，轉身囑咐跟在身後的張助理給今天到場的媒體們發紅包，然後對他們面帶歉意地擺擺手，「今天是我們《海岸救援隊》這部戲開機的第二十天，我和劇組非常歡迎和感謝各位來探班，等下我的助理會帶大家去找劇組的宣傳人員。不過不好意思，等下我有一場很重要的戲，我現在要趕緊去上妝了，就先不陪著諸位了。」

　　林子惜說完就離開了，留下大大小小的媒體們面面相覷，然後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裡爭相發出稿件。

　　《林子惜闢謠金主說法》、《林子惜調侃傳聞 自稱明星與金主》、《從林子惜起盤點家世過人的娛樂圈明星》……這些報導標題起的是五花八門，但內核只有一個——雖然我們也不確定這倆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反正不可能是權色包養關係。

　　林小生自己在拍戲的間隙看了這些文章，除了感慨原來某些媒體也能說人話以外，就只剩下給他爹發信息讚美顧大佬牛逼。

　　而網友們對這一篇篇轟炸般的推送，反應可就沒這麼平淡了，八卦論壇和社交網站上都快被各種林顧相關帖血洗了。

　　比如，「家世這麼好還一直這麼低調，我要對林子惜轉粉了！」這種「路人」開的粉絲安利貼。

　　比如，「顧林到底是戰友託孤、兄弟子侄、還是另有隱情？」這種真路人開的八卦探究貼。

　　再比如，「我並不關心他倆的關係，我就想求一張這兩個神顏同框的高清圖」這種顏狗開的哀嚎求圖貼。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面向大眾的討論，而在網上某些特殊愛好者聚集的角落，則有另外一種言論在蔓延。

====================

喬哥：兄弟一場不用謝！
顧爹：我說要謝你了嗎？！

63

　　起初，那只是某個林子惜的大粉在微博上的感慨。

　　@XXX：我忽然想起來，去年博深明星慈善夜的時候，拍下子惜捐獻的耳釘的人就是顧大佬。後來子惜受了傷，咱們都沒再關心慈善夜的事。現在看來，咱家恐怕以後都沒資格說『我們是哥哥最堅強的後盾』這種話了吧？【跪】

　　這條微博很快就在林子惜家的粉絲圈裡掀起波瀾，什麼「哥哥那對耳釘的訂製價格應該不超過五十萬，顧大佬是兩百萬拍下的……盾不起盾不起【跪】」啊，「以後咱家的應援是不是可以找顧大佬報銷了【狗頭】」啊，「子惜和顧大佬是一家人，我們和子惜是一家人，四捨五入我們都是顧家人【你倒是想得美.jpg】」啊……只半天時間，這條微博就被轉評了上萬次。

　　在加上一波蹭熱度的營銷號的加入，搞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顧林兩人不僅是（疑似）家人，顧澤誠私底下對林子惜還特別關愛。

　　而在某個小眾論壇裡，則有人發了貼——《價值兩百萬的石錘，我覺得這回我搞到真的了》。

　　就和這沒頭沒尾的標題一樣，帖子的主樓內容也只有一句「這是一顆檸檬糖」。

　　但這個帖子就放佛是個有著暗號做提示的秘密集會，很快就被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赴約之人回覆了近百層。

　　1L：「我也……第一次吃糖吃到酸_(:з」∠)_」

　　3L：「我也是，我從初一的微博就萌上這對了，沒想到後續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糖。」

　　10L：「這該死的大佬的愛情，竟然是檸檬味的。」

　　25L：「商業大佬X大明星，還雙神顏，我之前還以為只有小說裡才能有。我宣佈，顧惜鎖了！」

　　58L：「他倆在機場同框的監控圖，我這幾天已經舔了不下十遍了，跪求高清同框圖QAQ」

　　59L：「LS+1」

　　60L：「+2」

　　90L：「+身分證號碼」

　　92L：「去年在博深慈善夜現場的我，可能是全世界第一個入這股的人。」

　　這個入「顧惜股」入的比顧林兩人還早的92L，她不光說，她還放了張照片。那是博深慈善夜顧澤誠拍下耳釘後和林子惜合照時的抓拍，照片裡林子惜還明顯正側身在顧澤誠的耳邊低聲私語。

　　於是這帖子炸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多了上千條回覆，裡面不是「啊啊啊」、「我枯了」、「求更多」就是文豪太太們紛紛現場寫文、開車，給「顧惜」CP大業添磚加瓦。

　　當然，在這一片歡聲笑語中，還是夾雜著諸如「顧澤誠應該就是做慈善，拍什麼不是拍，你們別想太多」、「據說他倆是遠房親戚，顧大佬現在還沒孩子，對小輩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之類的不和諧音符。

　　甚至還有人評論：「我聽我小叔說他一朋友問了顧總的發小了，林子惜是顧澤誠的親侄子，他倆之間純屬親情。散了吧，散了吧。」

　　然後，這個1347L就被後面的人噴慘了。

　　1352L：「『林』子惜是『顧』澤誠的『親侄子』？1347L你確定你分得清楚親屬輩分關係？！」

　　1365L：「你小叔說他朋友問了顧總的發小？我鄰居還說他哥們問了林子惜的助理，確信他倆是情人關係呢！『舅舅黨』可歇了吧。」

　　1393L：「1347L和之前的那幾位都是某『官方認證過的國民CP的粉吧？我Ballbal你們官方粉高抬貴手放我們這些民間愛好者一條生路吧【手動狗頭】」

　　1398L：「請大家保持克制，遇到KY請自動忽視，不要鑑定屬性，更不要掐架。我們自娛自樂，圈地自萌。」

　　而對這個真的聽到了喬衛東版「真相」的1347L而言，最難以接受的不是這些拆家粉掐她，而是……

　　1359L：「叔侄？！【突然興奮.jpg】」

　　1371L：「叔侄？！【那豈不是更棒.jpg】」

　　1387L：「叔侄？！【笑容逐漸變態.jpg】」

　　1403L：「叔侄？！【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jpg】」

　　於是，1347L丟下一句「你們思想真是太骯髒了！」就憤然出貼，留下一群「骯髒」的顧惜粉興奮地開起了新車。

　　在這陣陣馬達轟鳴之中，「顧惜股」一路飆升，粉絲隊伍也不斷壯大。雖然說還不足以撼動憐惜CP的霸主地位，但在各個網站上也是逐漸出現了他們的身影，就連顧氏的公關部門經理都旁敲側擊地詢問他們董事長要不要管控一下。

　　「算了。這也就是一群有特殊愛好的小姑娘們的小打小鬧、自娛自樂，反正無傷大雅，用不著浪費公司資源去處理，先觀望吧。」顧大老闆特別大度地說。

　　……

　　您對憐惜粉的「小打小鬧」可不是這態度吧？！要是林子惜知道了他爹和公關經理的對話，估計該如是吐槽了。

　　不過林小生既不知道顧澤誠那妥妥的雙標對待法，現在也著實沒心情吐槽誰了。

　　原因很簡單。

　　在《海岸救援隊》林子惜的戲份快要殺青的時候，製片人忽然興奮地跟大家宣佈了一個消息——

　　「蘇應秋要給咱們劇製作配樂了！他現在可是國際知名的作曲家，之前的電影配樂還拿了大獎。本來我們是想找國內的音樂人製作一部分配樂，再選一部分市面上的曲子買版權的，沒想到蘇應秋那邊不但主動來接觸我們，價格開的……可以稱得上是關係非常鐵的『友情價』了。另外，蘇應秋說是想要現場看一下咱們的拍攝尋找靈感，他已經從O洲出發了，明天就應該能到劇組。」

　　製片人加強語氣說「友情價」的時候，是特地笑著對林子惜說的。

　　然而跟蘇大藝術家完全不認識、連一毛錢的友情都沒有的林小生卻壓根沒注意到他的暗示。

　　林子惜現在滿心只有一個想法：O洲來的，姓蘇的，華人作曲家……

　　這特麼的不會就是他爹的那個初戀對象吧？！

====================

顧爹：雙標？不存在的！

64

　　蘇應秋還真特麼的是顧澤誠的白月光。

　　畢竟，這世界上應該找不出第二個軍二代出身、和他爹同齡、B市出生長大、18歲去了O洲的蘇姓藝術家了吧？

　　林子惜在搜了一晚上蘇應秋的履歷後得出了結論，他又被這個結論攪擾得有些睡不著了。

　　雖然，林子惜理性上是相信顧澤誠對這段小插曲已經完全放下了，但情感上……看著搜索圖片裡蘇應秋那張被粉絲吹捧為「地表最帥音樂家」的臉，他說不擔心那也是自己騙自己的。

　　何況，像蘇應秋這種級別的作曲家居然主動降價要來給個國產電視劇配樂……林子惜是怎麼品都怎麼覺得對方別有它意。

　　林子惜在床上輾轉反側到早上五點半，終於忍不住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打給顧澤誠——反正他爹這個點一般也早就起床了。

　　電話還沒響到第二聲就被接通，聽筒中傳來的是顧澤誠運動後有些喘息、更加磁性的聲音：「寶貝出了什麼事嗎，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也不算……我八點就有場戲要拍，等會兒也該起床去片場了，就是……」林子惜打電話也是一時衝動，等真要問他爹時他反倒有些退縮了。

　　「就是什麼？」顧澤誠側頭用肩膀夾住手機，把另一隻手上的拳擊手套也摘了下來，坐到長凳上耐心地等林子惜的回答。

　　就是你當初喜歡過的那個人要回國了……林子惜猶豫了半天，最終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我想你了……不過我的戲份明天就殺青了，我訂了後天早上回S市的機票，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了。」

　　顧澤誠等林子惜把話說完，明明眉頭皺了起來，口中說出的話卻絲毫不顯，反而略帶著笑意：「爸爸也想你了。還是我去H市接你好了，我等不及後天才能見到寶貝了。」

　　「啊？不用不用不用！」林子惜被他爹的提議嚇了一跳，拚命拒絕後又覺得自己好像太生硬了，趕緊找補說：「你最近工作那麼忙，就別折騰了。而且我殺青離組，製片方是肯定會請媒體來採訪的……還是算了吧。」

　　顧澤誠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才說：「那好吧，我們後天見。你在劇組的最後兩天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子惜，爸爸愛你。」

　　「放心吧，我也愛你。後天見。」林子惜說完就掛了電話。

　　林子惜好似從和顧澤誠的通話中汲取了信心與力量，在床上稍躺了一下，就精神抖擻地起床去拍戲了，卻絲毫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某人沒有再繼續打拳、運動，而是給特助發了信息：「聯繫林子惜當前劇組的負責人，八點以前我要和對方通上話。」

　　

　　即將殺青離組，林子惜還未拍攝的鏡頭並不多，但其中卻是整部劇的重頭戲之一。

　　這場戲的劇情是林子惜飾演的主角和本劇的反派Boss在遊艇上搏鬥，最終將對方繩之以法。在這段打鬥裡，主角被Boss從遊艇上打落入海，但最後憑藉著他超強的潛水技能，完成了反殺。

　　現在的流量小生小花，甚至包括林子惜自己在之前的戲裡遇到這種有危險性或需要吃苦的場景一般都會採用替身。畢竟，營銷和人設才是成為爆紅明星的必要條件，敬業不是，作品不是，甚至，有時連顏值都不是。

　　我國可以說是擁有著世界上最為寬容的觀眾，與最忠心不容人「詆毀」偶像的粉絲群體。

　　不過，林子惜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想法已經和以前隨波逐流時有些不同了。

　　雖然《海岸救援隊》這劇的劇本與演員陣容注定了它不會成為什麼經典名作，但林子惜仍然認真地對待他出演的每一場戲。他甚至不顧公司的反對，在不加片酬的情況下留在劇組中多拍了將近一個月的戲，將一些原定由替身拍攝的場景也自己出演了，當就包括了這段海上追擊、搏鬥、落海以及潛水的戲。

　　林子惜在前幾天就已經拍完了主角駕駛快艇追擊反派Boss的場面，今天要拍的是後面的打鬥和主角落水後等待反擊時機的水中戲。

　　林子惜之前已經為了這場戲專門接受了潛水培訓，再加上這一段劇情的實際拍攝地點是靠近海岸又做了安全措施的區域，他的心態倒還算是放鬆。

　　唯一讓他有點焦躁的，是在開拍前到達了片場的蘇應秋。

　　雖然吧，蘇大藝術家未經PS的臉和他本人的硬照有不少差距，卻和他身上矜持優雅又有些高傲清冷的氣質說不出的合拍，端的是與林子惜截然不同的傲骨風流。

　　我爸這喜好跨度有點大呀……林子惜一邊在心裡暗暗琢磨，一邊聽製片人給他和蘇應秋介紹彼此。

　　等製片人介紹完了，他就略微前傾身體，伸出了右手，「蘇老師您好，很高興能有機會和您合作，這次劇中的配樂就拜託您了。」

　　蘇應秋伸手和他輕輕搭了一下指尖，就收了回去，「拜託談不上，畢竟我是《海岸救援隊》原著的粉絲，能參與到嵇老師作品的影視化中我很榮幸，也希望你……」

　　蘇應秋停頓住，用他略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打量了林子惜一番，才繼續說：「們不要辜負這麼好的原作。」

　　……

　　我可去你的海外原著粉吧！

　　《海岸救援隊》和原作者在這劇開拍前根本沒幾個人知道的好嗎？！

　　林子惜一瞬間就明白了，蘇大藝術家果然是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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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惜：原著粉？呵呵╮(╯_╰)╭

65

　　雖然不知道蘇大藝術家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找上門來，但想必和有錢有勢有模樣有身材的顧某人是脫不了關係。

　　林子惜在心中暗罵了他爹一聲「招蜂引蝶、不守父道」，但面上還是維持著營業式笑容，「謝謝您的鼓勵。我在這個劇組見到的每一個人都非常地用心和努力，我相信再加上您的配樂來錦上添花，最後的成片一定不會讓觀眾們失望的。」

　　說完，他也不管蘇應秋的反應，直接走到臨時搭出的登艇棧橋旁，示意導演他準備好可以開拍了。

　　武術指導就先在岸邊給他和反派Boss的扮演者講解打鬥時的動作套路，在確定他倆都記得差不多、甚至在岸上過了一遍招以後，才開始了拍攝。

　　然而等遊艇真的開到指定區域、實際開拍，難度卻比在沙灘上對戲時要高的多。無論是不時打來的海浪，還是兩位演員的動作，都會導致這艘十米長的小型艇搖晃個不停。

　　在這種情況下拍攝打戲，林子惜和扮演反派的中年演員又都不是武生出身，一開始還沒適應遊艇的晃動，難免因為沒保持好平衡吃了NG。

　　「不好意思，要麻煩大家再來一遍了。」在第二次NG後，林子惜有些歉意地向對手戲演員和劇組人員鞠躬，直起身時他的視線就掃到了站在不遠處沙灘上的蘇應秋。

　　蘇應秋正好也在看他，兩個人的視線相對，蘇應秋一揚眉，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嘲諷笑容。

　　林子惜在此之前從來沒覺得自己脾氣不好，就算是當初被沐仲然以超低價截胡了代言和電視劇他都沒覺得有多生氣，可對方只這一個表情，就讓他差點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生氣，不生氣，業務能力不過關被嘲諷是正常的。人一個華僑藝術家，不遠萬里來到我國，把我國人民的影視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是共產主義的精神……林子惜邊深呼吸，邊給自己洗腦，最後還是穩定住了情緒，示意導演組重新開始拍攝。

　　大約是心裡繃著一股勁，林子惜在後來的拍攝時竟是前所未有的專注，他每一步都站得穩、每一個動作都瀟灑到位，彷彿和劇中身手過人的主角合為一體，就算是對手戲演員又NG了一次需要重拍，也沒有影響到他的發揮。

　　反派Boss的飾演者雖然還稱不上是老戲骨，但也的確可以說是演技派中生，在逐漸適應了遊艇上的拍攝後也恢復了狀態。他們兩個人在這次開拍後相互配合，整段武打戲一氣呵成，從兩個人的初次交鋒一路拍到了主角被撞下遊艇、掉進海裡。

　　「卡！很好，很好，兩位辛苦啦！今天上午的拍攝就到這裡，比預計的還要早一小時收工，子惜和安老師今天的狀態真的很好，辛苦啦！」導演站在架起的高台上，滿意地看了眼監視器屏幕裡的畫面，又對被劇組人員拉回遊艇上的林子惜說：「子惜趕緊回岸邊洗澡換衣服吧。我讓人準備了薑湯，你等下休息的時候一定要喝，咱們下午的拍攝還要辛苦你在海中多待一會兒，小心不要著涼了。」

　　四月末的H市通常已經很熱了，但因為前幾天的連續陰雨天氣，今天雖然太陽放晴了，氣溫卻仍然不是很高。林子惜全身被海水打濕又被海風一吹，即使裹上了寬大的浴巾，卻還是感覺到了冷。

　　他從善如流地去了停在海岸邊的房車裡，洗完澡又換了一身乾衣服，剛要喝助理小張幫他收下還保著溫的薑湯，就聽到車門被人有節奏地扣響。

　　「請進。」林子惜剛要把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就看見蘇應秋打開車門走了進來，立馬就又把湯碗端了起來。

　　「您找我有事？」他喝了一口薑湯，感覺一股暖流隨之走遍了全身，這才衝走到他身邊的人開了口。

　　蘇應秋也沒問林子惜意見，逕直坐到了他對面，比早上初見時更加近距離地審視了他一遍，然後淡淡地開口說：「你倒的確是有一副好皮囊，也難怪澤誠會喜歡。」

　　林子惜原本以為他爹的白月光是看不慣他這個私生子，卻沒想到對方卻是知道，或者說是只知道他和顧澤誠的情人關係，一時不免有點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明顯陰陽怪氣的話。

　　不過蘇大藝術家也沒想聽他說話，直接繼續說道：「不過你也不用高興自己靠上了這樣一座金山，畢竟……」

　　蘇應秋端詳著林子惜的眉眼，嗤笑了一聲，才毫不掩飾眼中的蔑視說道：「假的永遠是假的，長得再像，也不過是個替身。要是哪天正主出現了，他估計都懶得再看你一眼。」

　　聽了他這話，林子惜的神色不由變得有些古怪：「替身？！你覺得我是誰的替身？」

　　顧澤毅嗎？！

　　但顧澤毅要是能再出現，估計他爹不是要端起槍來「突突」，就是找高人來作法了吧？！

　　蘇應秋看著林子惜驚詫的樣子，故作憐憫地嘆了口氣，「看來澤誠果然是沒跟你提過……呵，你可能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是為了什麼。」

　　……那倒還真是因為顧澤毅。

　　要是被初戀對象誤解成雙胞胎兄弟亂倫，他爹也是大寫的慘。

　　於是，林子惜就木著臉聽蘇大藝術家繼續講下去：「顧澤誠當年有個初戀女友，他們兩個人的身分地位和年齡都相差甚遠，最後才被迫黯然分手，他在她之後一直保持著單身，直到你出現，不過……你不但澤誠的初戀長得很像，還一樣都姓『林』，你覺得這真的是巧……」

　　「咳……咳咳，是巧合，是巧合！」林子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一陣猛咳打斷了蘇應秋的話後，趕緊說道。

　　「哼，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或者你覺得我是在騙你？」看他這麼「執迷不悟」，蘇應秋冷笑了一聲：「我好像忘了說，我和顧澤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我比你多認識了他三十幾年，對他，我比你要瞭解得多。」

　　而坐在他對面的林子惜，顯然是被他的流氓老父親再教育得不錯，聽他這麼一說，張口就來：「老師您不是十八歲就去了O洲嗎？就算是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他現在雞巴有多長您也沒我清楚啊。」

　　林子惜一言不合開完車，看著蘇應秋像見到外星人一樣，就知道自己算是被「不守父道」的顧某人給帶毀了。

　　為了緩解車廂裡瀰漫的尷尬氣氛，林子惜趕緊開玩笑打破沉默道：「至交找了個初戀的替身，就把您給急得直接從O洲殺奔過來找我……老師您喜歡我家顧總啊？」

　　誰知他這話一說，蘇應秋臉上原本高傲自持的表情立馬掛不住了，看起來像是被無知孩童戳破了新衣的皇帝，竟有些難堪又可笑。

　　……

　　臥槽！這白月光是什麼情況？！

====================

藝術家：這都什麼玩意兒？！
林小生：這都什麼狀況？！

66

　　蘇應秋畢竟也是在海外音樂圈拚搏多年的人，在被林子惜當面戳破心意以後，只尷尬了幾秒，就又調整好了心態。

　　只是他再說話時，之前故作出來的那種高傲疏冷氣勢有了裂縫，「我的確喜歡他，已經喜歡了二十多年了。」

　　林子惜趕緊喝了一口手中的薑湯壓壓驚，有點心虛地說：「可是感情這事又沒有先來後到，我和顧澤誠都已經兩情相悅了，您就算一出生就喜歡他也沒用啊。」

　　蘇應秋從沙發上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笑地說：「兩情相悅？呵呵，澤誠要是和他初戀復合，甚至是選了任何一個女人，我都認了。但是你這種趨炎附勢的贋品，哼，也配？！」

　　我去！敢情蘇大藝術家您這是覺得「妹妹可以，姐姐也一樣可以」嗎？！

　　然而……現在不好說，但往前二十年，您還真可以。

　　林子惜是萬萬沒想到蘇應秋和他爹當年居然是雙向暗戀，彼此誤解，最終才導致了錯過。

　　可話說回來，他倆要是沒誤解、沒錯過，那就真各種意義上地沒他林子惜什麼事了。

　　林子惜又喝了一口薑湯，思考了半天，最後特別誠懇地向這位「姐妹」提議：「您這話我也不好向顧澤誠轉達，要不，老師您還是自己去跟他告白吧，您要是沒有他的聯繫方式，我可以給您。」

　　除去蘇應秋可以說是讓他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因這個棘手的前緣，但是林子惜他自己，也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當前的情況。畢竟，林小生目前為止淨是演什麼霸道總裁、豪氣名捕、渣男皇帝……為了男人而撕逼的「姐妹」這種戲碼，他沒經驗呀。

　　蘇應秋既然是為了他爹才來的，那就還是交給他爹去處理吧。

　　萬一中的萬一，要是顧澤誠真被蘇應秋拐跑了，那他也只能當做是脫軌了二十多年的劇情終於被扳正，然後裝作優雅大度地退出。

　　不過，到時候他得管他爹要個十部八部最頂級的電視電影資源當分手費，以後專心走他的演員之路，向國際影帝進擊，踏上演藝事業巔峰。

　　林子惜的大腦如脫韁的野驢，在構想和顧澤誠分手後他該挑那些大導的戲上一路狂奔，蘇應秋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狠狠一拍桌，「我有他的聯繫方式，不用你假惺惺！」

　　說完，蘇大藝術家就要摔門而出，然而……

　　「臥槽，燙燙燙！」林子惜在走神中被蘇應秋拍桌子的舉動一驚，一失手將剩下的大半碗薑湯都扣自己腿上了。薑湯已經不像剛出鍋時那麼滾燙，但林子惜現在只穿了一條薄薄的緊身運動褲，這熱度也足以讓他的皮膚被燙紅一大片。

　　蘇應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趕緊轉身要回來查看林子惜的狀況。

　　房車的車門就在這時被猛得打開，在門外就已經聽到了林子惜慘叫聲的顧澤誠衝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寶貝你怎麼樣了？」他看也沒看車廂中的另外一個人，從蘇應秋身邊擦身而過，逕直就快走到林子惜面前，蹲下身有些焦急地詢問。

　　「湯……湯灑腿上了QAQ」林子惜因為疼痛而流下了幾滴生理性的淚水，眼角有些濕潤地看向他忽然出現的父親。

　　顧澤誠二話沒說就把林子惜抱進狹小的浴室，讓他坐在馬桶蓋上脫了褲子，用冷水沖洗剛才被燙到的地方。

　　林子惜身上的皮膚本來就白嫩，大腿間的那片就更是瑩白如雪。雖然這次運氣還算不錯，沒有起水泡，但那紅通通的一片看起來著實有些礙眼又嚇人。

　　「你再沖一會兒冷水，我去找劇組的人要燙傷藥。」顧澤誠說著就要出浴室，卻被林子惜一把抓住。

　　「還是別了，反正沒起水泡，也不是太嚴重的問題……」林子惜看著他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被開小灶的湯給燙到了，我怕丟人。」

　　結果他爹伸手擰了一下他的鼻子，「所以你後面海中的戲是想找替身演了？」

　　於是，用替身和丟人之間，林小生只好乖乖地選擇了後者。

　　顧澤誠在他頭上摸了一摸，就要去找藥，不過他剛出浴室門，就被在外面等候的人遞上了一管藥膏。

　　「謝謝。」顧澤誠把燙傷藥遞給顧子惜，又把他抱到床上，這才顧得上正眼看在這房車裡的第三個人，「蘇應秋，久違了。」

　　蘇應秋點了點頭，說話間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意，「顧哥，的確久違了。自從咱倆在O洲黎城一聚，到現在都快三年了，時間可過得真快呀。你近來還好嗎？」

　　「還不錯。當時也真是巧，我去黎城談生意，你居然正在那邊開音樂會。」顧爹說著，看了一眼他正拚命豎著耳朵聽著的小情子，指向他大腿根上的某處，「寶貝，那裡你還沒塗上藥膏。」

　　然後他又看向蘇應秋，明知故問：「你這次回來，是打算要在國內開巡演了嗎？」

　　「不是，我是來為《海岸救援隊》這部劇做配樂的。」蘇應秋看了塗好藥後用薄被蓋住腿的林子惜一眼，又對顧澤誠玩笑般地說：「而且我是原著的書迷，不來拍攝現場看一看主角的演技，我不放心吶。」

　　顧澤誠也笑了，他拉著被子的一角將林子惜露在外面的教也蓋住，然後語氣自然地問道：「那你親眼看到你嫂子拍戲，有沒有放心啦？」

　　「嫂子？！」林子惜和蘇應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蘇大藝術家要真這麼叫了，我會不會折壽……林子惜看著蘇應秋瞬間連笑容都要撐不住的臉，吞了口口水，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

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子惜&應秋：？！！！！！

67

　　顧澤誠看著眼前兩個人受到驚嚇的樣子，好似有些意外地問蘇應秋：「怎麼？前段時間你不是和老喬通過電話嗎，他沒跟你說我和子惜在一起了？」

　　蘇應秋幾次張開，最後才憋出來一句：「我以為……喬哥是跟我開玩笑的。」

　　「哪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而且你喬哥的性子你還不清楚？」顧澤誠笑著拍了拍蘇應秋的肩說：「以後我和子惜要是去O洲辦婚禮，還要請你來給我們當伴郎呢！」

　　「我……那個……好，好的……」蘇應秋聽到顧澤誠的伴郎邀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半天才失魂落魄地胡亂答應下來，然後丟下一句「我……我有些事要和、和導演確認，我去……我去找他了……」就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車。

　　顧澤誠在蘇應秋離開後將他根本記不得關上的車門鎖好，走回到床邊時卻發現林子惜在扶額，便問：「怎麼了？」

　　……剛親眼目睹了一場被發伴郎卡的慘劇，正同情呢。

　　慘還是蘇大藝術家慘。

　　林子惜邊想，邊回答：「我下午的潛水戲估計要推遲，在反省自己給劇組添麻煩了。」

　　於是，「在反省」的林小生就被他爹請了半天病假，帶出了劇組。

　　等被帶去了酒店，坐在最頂層套房的沙發裡，林子惜一邊看著遞到他手上的待選劇本，一邊不斷地去瞟正在旁邊辦公區域看文件的顧澤誠，最終隱隱不安的良心還是讓他開了口：「爸爸……」

　　「怎麼了？」顧爹從文件中抬起頭，看向他，眼神深邃又帶著關切。

　　林子惜將顧澤誠的眉眼鼻唇用目光摩挲了幾遍，最終還是帶著幾分「早死早超生」的心態，開了口：「蘇應秋他對你……」

　　出乎他意料的，顧澤誠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我知道。」。

　　「你知道？！」林子惜整個人都不好了，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爹看。

　　「我原本不知道的。但是……」顧爹嘆了一口氣，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說：「這次他突然打電話給喬衛東又匆忙回來，我見了他，就猜到了。」

　　「那你……那你還說什麼邀請他做伴郎？！」林子惜瞠目結舌地問。

　　「有些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讓他開口，否則……」顧澤誠坐到林子惜身邊，將他抱進懷裡，才繼續說道：「我們怕是連回憶裡的『友情』都留不下了。」

　　「那……」林子惜停了一下，才輕聲問道：「你不後悔嗎？」

　　「後悔什麼？」抱著他的人問。

　　「後悔當初沒有對蘇應秋表白，你們那時明明互相喜歡。」林子惜說話的時候，凝視的目光像是要望進顧澤誠的眼底與心底。

　　顧澤誠坦然地看向他，「是喜歡，但也只是喜歡。從我為了逃避自己的感情而選擇和你母親在一起開始，就注定了我那時的感情並不配修成正果……感情上的事從來不存在什麼不夠勇敢，有的只是不夠喜歡而已。」

　　說完，顧澤誠將林子惜抱到腿上，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溫柔地問他：「寶貝，你現在該放心了吧？」

　　「放……咳……放心什麼呀？」林子惜話說到一半，發覺要遭，趕緊裝傻。

　　「放心……」顧澤誠冷笑一聲，驟然就變了臉，用手捏著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爸爸會操你一輩子啊！」

　　然後林子惜就被他爹按住，用各種不會傷到腿根的姿勢，狠狠地操了。

　　從沙發到書桌，從餐檯到浴室……林小生不僅哭著向顧大老闆承認了自己不夠信任對方的錯誤，到最後，連假想裡自己被甩以後索要分手費的事都交代了。

　　等兩個人胡折騰了一下午，林子惜渾身癱軟地被顧澤誠抱回沙發上，用勺子一口口餵完海鮮粥，顧爹用手帕給他擦了擦嘴，然後說：「不用分手費，我也可以給你安排資源，導演劇本團隊任你選。不過……」

　　顧澤誠用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問道：「你知道該做什麼嗎？」

　　林子惜就輕輕舔了一下唇，湊到他爹耳邊，小聲說道：「顧總想要什麼Play，我都捨命奉陪哦❤」

　　然後，顧總就嘆了一口，一巴掌打在了他打算「包養」的林大明星的屁股上，「我是說你要努力學習、好好表演，別到時候賠錢事小，毒荼觀眾的眼睛被罵才是真丟人。」

　　「顧總……您不按理出牌啊。」林大明星無語地看著他爹。

　　顧澤誠挑眉一笑，「我要是按理出牌的話，能雇了自己的兒子當弟弟，再把他操成小情人；一邊打算做他的金主，一邊還要和他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

　　「爸爸說得對！」他的「弟弟」兒子小情人小明星和未來相守一生的伴侶如是說。
　　

－完－

1 Comments

紅茶

前面各種鬧烏龍很好笑，父子感情也寫得韻味十足，有情有肉有笑點，很喜歡e-51

  • 2020/06/29 (Mon) 19:16
  • REPLY
【養父子】真香 by煙貓與酒（冷漠醫生養父攻ｘ乖巧忠犬養子受）
【養父子】寵壞 by娜可露露（權勢滔天的養父攻ｘ被寵壞的王子病受）
【親父子】衛溪 by南枝（溫柔沉穩父親攻ｘ痴情溫潤美貌兒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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