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心于長熙 by未有雨(職業選手渣攻x金主迷弟弱受)

職業選手渣攻x金主迷弟弱受(賀長庭x容熙)

文案:
無邏輯瞎寫的小短篇,職業選手渣攻x金主迷弟弱受。
雖然是電競文但是遊戲不明,涉及情節也不算多,總體是個戀愛故事。
一開始寫的時候計劃幾千字完結,所以節奏很快,沒想到越寫越長,後面有點拖沓了,願意看我很開心,不願意看也不要互相傷害,抱拳感謝。

一、

  老隊員比賽前因傷退役,新隊員青黃不接,本是備受期待的隊伍,成績慘不忍睹。

  雪上加霜,跑了贊助商。

  賀長庭站在陽臺上抽了一支菸,今天的天氣難得好,滿天星辰可見。

  裡頭隊員們正在收拾行李,這是贊助商借給他們訓練用的別墅,明天就要回收。

  「隊長,」隊伍裡年紀最小的替補出來,小聲問他,「我們是不是……要解散了?」

  賀長庭滅了菸,摸了一把小隊員的黃毛,「不會,我想辦法。」

  辦法很難很少,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

  他做職業三年,個人賽團隊賽都拿了不少獎,憑著一雙手和一張臉,粉絲數量可觀。

  其中不乏有錢有心的,私下裡接觸過他,想要玩娛樂圈潛規則那一套,有男有女。

  以前贊助商沒有撤資,戰隊成績也好,每年都能接到不少廣告,賀長庭不缺錢,只要專心打比賽,自然沒有答應過。

  如今時移勢易,賀長庭自詡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低了頭就能拿到錢,還能順便解決生理需求,挺好。

  他找到正在房間抹眼淚的戰隊經理,神色輕鬆地叫他給自己拉皮條,唯一的條件,對象為男,自己在上。

  戰隊經理Kors是個白花花的胖子,一百八十斤的肥肉都被他驚的顫抖。

  賀長庭拍拍他的肩,說:「儘快。」

  顯然Kors也非常明白時間的緊迫,抹了眼淚就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打了一個,事情就搞定了。

  第二天下午,戰隊集體入住了某家知名五星酒店,正是新贊助商名下的產業之一。

  隊員們躺在套房的大沙發上興高采烈,賀長庭則去臥室裡洗了個澡,抓了頭髮噴了香水,一身西裝,去樓頂的旋轉餐廳陪新老闆吃飯。

  哪怕比Kors還胖,也要把他睡服了。

  電梯裡賀長庭如是想。

  但事實是,新老闆長得很好看,比他以前的幾個男朋友都好看。

  眼睛很大皮膚很白,頭髮軟軟的,左邊耳朵上戴著他們隊標形狀的小耳釘。

  意外驚喜。

  賀長庭看著坐在對面,猶如見到偶像了的小迷弟一般滿臉通紅的新老闆,以顏粉們見到就會尖叫的方式勾了勾唇角。

  小迷弟容熙捂著狂跳的心臟,差點厥了過去。

二、

  塞翁失馬,柳暗花明。

  賀長庭愉快地把他水嫩的新老闆睡了。

  小迷弟長得清純可愛,實際上也清純可愛,被抱住的時候緊張到渾身都發抖,一看就是第一次。

  賀長庭業務熟練,把人親的五迷三道神魂顛倒,三兩下就將各自的衣物剝了個乾乾淨淨。

  「別怕,不痛。」

  賀長庭的性器頂在容熙股縫裡,就著流出來的潤滑劑蹭,語氣如同哄小豬開門的大尾巴狼。

  迷了大尾巴狼三年半的容熙信了他的鬼話,紅著臉打開腿,把那青紫色的一根迎進身體,而後痛得臉色蒼白,雙眼通紅。

  「痛……」他下意識想要掙扎,強忍住了,攀著賀長庭明顯練過的肩膀小聲嗚咽,「你騙我……」

  賀長庭親親他耳垂上的小隊標,身下動得毫不含糊,只有嘴裡溫聲哄他:「乖,一會就不痛了。」

  他技術純熟得很,從前用過的都說好,容熙又生澀,很快被他掌控了節奏,哭都來不及哭,只留得出力氣小聲呻吟,聲音糯糯的,很甜。

  皮膚因為情動泛起大片的紅,連絞在一起的腳趾都是粉的。

  做到後來賀長庭有點失控。

  縱然有容熙太迷人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尊心裡還是不太能接受容熙的金主身份,因而享受起了性事上的絕對掌控權,把三魂七魄丟了一半的容熙做得神智不清。

  一個晚上過得實在荒誕,反反復復做了許多回。

  容熙嗓子都哭啞了。

  事後賀長庭在酒店露臺上抽了支菸,平復心緒。

  他對著夜色笑,這筆生意比他預料的好了太多,金主來頭很大,模樣還這麼端正,沒有讓他下不去口。

  真划算。

三、

  新金主不負眾望,出手非常大方。

  賀長庭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用被子裹住滿身情愛痕跡,給助理打電話,為戰隊安排訓練場地。

  賀長庭知道他說的那個地方,鬧中取靜的寫字樓,一層六七百平的面積,塞得下幾百個人,樓下鬧市區,不管是吃飯還是購物,都很方便。

  「我要了三層,一層訓練,一層你們做房間,還有一層是食堂和辦公室。」容熙半張臉埋在被子上,抱著膝蓋坐著,小小聲說,「下個星期就能佈置好。」

  賀長庭露出迷人的微笑,過去挨著床沿坐下,抬起容熙的下巴吻他,說:「謝謝你。」

  容熙頭頂都要冒出煙來。

  場地還沒有佈置好,Kors乾脆給所有人放了一次假。

  賀長庭很有職業操守,陪著小金主過了難捨難分的一個禮拜。

  容熙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雖然有錢,娛樂活動卻少得可憐。

  他有些乖,賀長庭註冊了一個小號打遊戲給他看時心不在焉地想,一個二十來歲,有錢有顏的富二代,怎麼會這麼乖。

  比起做愛,他似乎更熱衷於欣賞賀長庭的比賽,每一次賀長庭天秀一波拿到人頭,他雖不出聲,眼睛卻都會亮起來。

  賀長庭發現這一點,便故意秀操作,在魚塘裡將路人打得體無完膚。

  打路人很沒意思,從前他是不屑於做這種事的。

  但是金主喜歡,賀長庭打完一把,便會回頭親一親容熙,有時候是臉,有時候是唇。

  夜晚還是要做愛的。

  賀長庭的慾望其實有些重,但做職業賽手,夜晚都是團隊訓練的時間,因而能出去約的機會少得可憐,自從同上一位男友分開,已經素了一個賽季。

  於是便苦了容熙,這一個禮拜一到十點,就被敬業的賀長庭按在酒店大床上這樣那樣,吮出一身曖昧的顏色。

  金主的身體很軟,嘴唇很甜,身下很緊,發出的聲音很動聽。

  看著他的眼神,清醒時崇拜,情迷時愛戀。

  某一個早晨賀長庭醒來,對著容熙安靜的睡顏看了很久。

  直到容熙往他懷裡蹭了蹭,賀長庭下意識抱住他,才驚覺自己有些沉迷過度了。

四、

  場地佈置得比預想中的還要好。

  最頂級的電腦和配件,樓下的房間都改成了臥室,每一間都鋪著兩米大床。

  Kors擁有了獨立的辦公室,食堂甚至配備了三位高級廚師。

  賀長庭驗收這些時意識到,容熙正在做一筆賠本買賣。

  這樣的待遇加上那不菲的贊助費,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遊戲戰隊值這麼多錢。

  隊員們無需操心這些,歡呼著調試新電腦去了,Kors春風滿面,和容熙的助理在他富麗堂皇的新辦公室裡簽下三年合約。

  賀長庭本想去抽菸,卻因為容熙跟著而脫不開身,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向他介紹戰隊成員。

  「是有哪裡不滿意嗎?」容熙忽而問他。

  賀長庭一頓,低頭望他:「沒有,怎麼這麼問?」

  「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容熙小聲答道,「我第一次接觸這個行業,如果安排得不到位,你要告訴我,我會改。」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褪去了兩人獨處時的羞澀,像是真的在和人談生意,偏偏講出來的話又充斥著討好的意味,讓人禁不住得覺得他可愛。

  賀長庭不禁聯想,容熙和別人談生意也會這樣嗎?

  如果會的話,恐怕很難有人不對他讓利。

  「有需要的話我會聯繫你。」賀長庭最終沒有表達真實的想法。

  他選擇了有些疏遠的措辭,看著容熙眉心輕輕一皺,而後很快鬆開,轉過頭去,假裝看向其他人。

  賀長庭無比確信,容熙沒有表面上這樣平靜。

  他看著他抿起的唇角,看著他眼底露出的不安。

  他感到了自我的卑鄙,但又不想對容熙太過溫柔。

  因溫柔會成為放縱,而放縱,時常會使人迷失自我,陷入泥潭。

五、

  賀長庭依舊和容熙做愛,只是次數減少,從縱慾無度,變成了一個禮拜兩次。

  時間是賀長庭定的,地點通常在酒店。

  偶爾賀長庭練習賽打得晚了,容熙也會帶著所有人的宵夜過來找他。

  久而久之,戰隊裡的人都看出了一點門道。

  從天而降的贊助,若即若遠的關係,傻子才猜不到。

  「隊長,你和容老闆是在談戀愛嗎?」

  某一夜容熙在他房間裡睡下,賀長庭出門抽事後菸,遇到剛剛關機的小黃毛,小黃毛這樣問賀長庭。

  賀長庭不想帶歪未成年的世界觀,沉默了兩秒後點了頭。

  小黃毛對賀長庭本就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下更是羡慕至極,豎起大拇指道:「隊長就是厲害,容老闆這樣的人都能收服。」

  賀長庭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有什麼厲害的,電競圈裡多是不修邊幅的宅男,他也不過是佔了外形的便宜才入了容熙的眼。

  換作其他人,容熙照樣會喜歡。

  他去大陽臺上點菸,沒有看到背後臥室的門小小地動了一下。

  更沒有看到,門背後的容熙捧著燙如鐵板的臉蹲在地上,笑得彎成新月的眼。

六、

  容熙近來愈發黏人了。

  賀長庭發現這一點,是在每月一次的戰隊聚餐上。

  吃的是火鍋,重慶九宮格,容熙明明不吃辣,卻也跑來參加。

  從前他很少在戰隊眾人面前露面,每次帶了宵夜來,也是交給賀長庭,自己早早地鑽進房間裡。

  但是近來,他開始嘗試和賀長庭以外的人交流,沒什麼話題可以聊,就問一問訓練近況,有沒有缺的東西之類,還算平易近人。

  但他畢竟是金主老闆,眾人與他講話難免小心,有他在的場合,自然也放不開鬧騰。

  賀長庭其實並不太希望他參加聚餐,但容熙要來,他也做不了主說不。

  一頓火鍋吃得還算熱鬧,只是不如上一次時輕鬆,酒也淺嘗即止,都怕喝多了在容熙面前失禮。

  每月一次的聚餐本是給隊員排解壓力,有容熙在卻適得其反。

  賀長庭想這一次就算了,但下一次,還是不要讓容熙來了。

  飯後他和容熙回房,問容熙道:「今天怎麼來了?工作不忙嗎?」

  今天週五,並不是他們約好的日子。

  賀長庭在問出這句話的間隙裡想到,容熙最近似乎來得有些勤快,算上今天,這個禮拜已經來了四次了。

  「不忙,」容熙與他相處了快兩個月,已經不像一開始時那麼容易害羞,「想跟你們一起吃飯。」

  賀長庭見他嘴唇上還有些紅,便倒了杯水給他,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笑笑:「你一來,他們都放不開了。」

  容熙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抿了口水道:「我看起來很嚴肅嗎?」

  他很在意賀長庭對他的看法,而賀長庭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頓了頓,道:「沒有。」

  「我想跟他們處好關係,」容熙彎著唇笑,「他們都很有趣。」

  賀長庭卻說:「你是老闆,不需要跟他們搞好關係。」

  容熙的手頓在半空,望著賀長庭的眼睛,好半晌才把杯子放了下來。

  他察覺到了賀長庭說這話時的冷淡。

  「你……」不歡迎我嗎?

  容熙嘴唇動了動,差一點就要問出口了,最後還是刹住了車。

  「你在的話,大家都放不開,」賀長庭重複了一遍,「也不敢喝酒,不敢說話,怕你跟不上話題。」

  他說的是事實,容熙知道。

  說到底,容熙和他們活在不同的世界。隊員們嘰嘰喳喳的日常瑣碎,或是訓練賽上發生了什麼,都是容熙所不知道的,所不熟悉的,所參與不進去的。

  而容熙能夠跟上的話題實在太有限了,以至於這三個小時,大家的談話都被局限在戰隊內部,翻來覆去聊了許多沒有意思的事情。

  兩個人一坐一站,在房間裡對峙,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

  容熙有些難過,他很想告訴賀長庭,喝酒也可以的,他可以跟大家一起喝,那些他不知道的事,也希望賀長庭能解釋給他聽。

  但是賀長庭看起來並不願意。

  容熙舔了舔發燙的唇,說:「正好,下個月我要去歐洲出差,你們好好玩。」

  他是一個體貼的人,賀長庭知道,容熙性格溫和,半點沒有富家子弟的傲氣。他總是小心地問著他們缺什麼,卻從來沒提過,作為老闆,對戰隊有什麼要求。

  就像現在,哪怕賀長庭讓他難堪了,他也會自己找好臺階下來。

  這麼好的老闆,或者說這麼好的金主,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了。

  賀長庭用無可抗拒的理由說服了自己,才走過去蹲下,單膝跪在容熙面前,握著他的手說:「對不起,我不是不想你來。」

  容熙聲音輕輕的,說沒關係,我知道。

  賀長庭心裡鬆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背親了親,又問他:「去洗澡嗎?一起吧。」

  容熙便臉紅了,支支吾吾,半推半就,被他牽進了浴室裡。

  他們在花灑下做了愛。

  賀長庭在這短短兩個月裡摸清了容熙的所有軟肋。

  他用粗大猙獰的性器從背後貫穿容熙,將容熙按在浴室沾滿水汽的玻璃上親吻他的後背。

  又將容熙的濕髮撩開,用容熙根本無法抵抗的溫柔撫摸他的臉龐。

  吻到蝴蝶骨中央時,容熙發出一聲嗚咽,射在了玻璃上。

  高潮使得甬道劇烈收縮,賀長庭沒有等他平復,直接將自己深深送了進去。

  他很用力,像是要把容熙幹穿,沾了水的皮膚撞在一起,發出沉悶又清脆的響聲,一聲一聲,越來越快。

  容熙意亂情迷,乳頭被冰涼的玻璃激得硬起,賀長庭摸過去,按鍵盤一般,帶著繭的指腹重重按下,又輕輕放開。

  「舒服嗎?」他貼著容熙的耳垂問他,「容熙,舒服嗎?」

  回應他的是容熙側頭的索吻,賀長庭托住他的後腦使他無法動彈,將那緋紅的唇含進口中。

  還是很甜,混合著沐浴露的香味,像玫瑰味的軟糖。

  賀長庭無法自控,射在了容熙的身體裡。

七、

  那晚之後賀長庭與容熙又恢復了一週兩次的見面頻率,容熙沒有再來過訓練基地。

  賀長庭夜裡習慣晚睡,打過激烈的比賽後神經會亢奮很長一段時間,連帶著身體也總是蠢蠢欲動,容熙不在,就只能自己紓解。

  這時候他又開始想念容熙,發覺一週四次的頻率似乎更好。

  如果他開口,容熙一定不會拒絕。

  淩晨三點,賀長庭望著窗外的城市夜景想。

  雖然容熙才是金主,但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了,低到賀長庭輕而易舉,就越過金錢與身份的重重阻礙,成為了這段關係裡實際的主導者。

  賀長庭沒有給容熙打電話。

  雖然身體渴求,但他在心理上已經對容熙產生了一點厭倦。

  這樣溫順的、虔誠的、甘願奉獻自己的獵物,提不起獵人的征服慾望。

  第二次聚餐時容熙沒有來。

  賀長庭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歐洲,他從不主動聯繫容熙,甚至連容熙的微信都沒有。

  他和隊員們在容熙提供的寬闊場地裡喝酒聊天,直到深夜,Kors舉起酒杯,說亞洲杯近在眼前,這一次一定要一雪前恥。

  上一次賽前老隊員突發肩周炎退役,替補隊員措手不及,戰隊成績差得史無前例。

  而這一次,他們重振旗鼓,目標直指王座。

  Kors豪言壯語,Hok是最好的戰隊,有最好的隊員和隊長。

  賀長庭同隊員們一起笑,心裡卻想到了容熙。

  Hok也有最好的老闆。

八、

  容熙沒有去歐洲,他待在家中,哪裡也沒有去。

  賀長庭從來沒有問過容熙,不和他見面時會做什麼。

  大抵也是因為他這個人太無趣,導致賀長庭甚至提不起興趣去瞭解,容熙對此很有自知之明。

  保姆做了晚餐就離開了,容熙吃了一點,一個人坐在三十六層公寓的巨大落地窗旁,看向百米開外,燈火通明的那一間。

  那正是他給Hok租下的寫字樓,抱著想要離賀長庭近一些的隱秘心事,租在了自己公寓的對面。

  所以他約賀長庭見面總是在酒店。

  不是不想帶賀長庭回家,只是他不敢,怕賀長庭對他癡漢一樣的行為感到厭惡。

  十一點時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問他在做什麼。

  容熙慢吞吞地回答,說在家裡。

  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嗎?母親問他。

  容熙頓了頓,抬頭望了一眼對面還沒熄滅的燈火,說是。

  母親很高興,問他什麼時候把人帶給她看。

  「等他打完比賽,好嗎?」容熙小聲道,「還有兩個月,就要去比賽了。」

  母親說好,容熙聽到那頭的護工說,時間到了,夫人該休息了。

  容熙便同她道了晚安。

  掛了電話,容熙又坐了一會。

  對面的燈在淩晨兩點時熄滅了,容熙在心中計算著時間,賀長庭從樓下走回臥室需要走過四十二級樓梯——他不愛坐電梯,上下樓總是走路。

  一分半足夠他走到了。

  可惜賀長庭的房間拉著窗簾,容熙沒能看到他。

  賀長庭應該是去洗澡了。

  容熙光著腳,踩著長絨的地毯回臥室,也打算去洗漱。

  路過餐廳時他從廚房推門的反光上看了一眼自己,單薄的睡衣是襯衫的樣式,絲綢冷白,沒有褲子,衣擺只蓋到大腿根下。

  底下兩條腿露著,領口開得很大。

  他對自己的裝扮感到了滿意,他想到下一次見面,要穿這件,為賀長庭開門。

  賀長庭應該會撲倒他,把他按在床上,隔著滑手的衣服撫摸他的乳頭和小腹,然後掀開衣擺,從背後進入他的身體。

  他想要親吻賀長庭,聽他衝刺時發出的低吼。

  想要舔去賀長庭身上的汗水,把手指插進他粗硬的髮間。

  他在心裡為自己加油打氣,告訴自己下一次一定要更努力一些,讓賀長庭滿意。

  全然已經忘了,他才是金主,才是該被討好的那一個。

九、

  賀長庭果真很喜歡,開門的瞬間呼吸就重了。

  來之前心裡那點厭煩都在見到容熙的一瞬間撫平,賀長庭不願細想,只當是因為容熙帶勁放蕩的穿著。

  他拂去鼠標鍵盤,把容熙抱起來放在電腦桌上進入,背後屏幕的光在容熙光而白的脊背上覆上一層淺藍。容熙被賀長庭咬住了鎖骨,像被獵人叼住脖頸的獵物,仰起頭無助地小聲求饒。

  賀長庭當然不可能放過他,他被掛在身上的兩條白晃晃的腿激發了獸慾,正決定今晚要把容熙好好操上一頓,操服,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擅自穿成這樣。

  他分開容熙的腿,強硬地埋進去,那操了許多回卻依日緊的不像話的甬道吮吸著他的性器,軟肉從頭到尾,將柱身細膩包裹,潤滑劑用得有些多了,每一次抽動,都好像要打滑。

  「自己準備的?」賀長庭握著容熙的手,送到兩人交合的地方,逼迫那蔥嫩的指上沾上黏膩的液體,「是用手指?」

  容熙睜開一點眼睛,另一隻手摸著他被汗浸濕的鬢髮,細若蚊聲地恩了一聲。

  「怎麼這麼騷?」賀長庭紅了眼發了狠,為容熙此時此刻予取予奪的動人風情,「就這麼想我操你?」

  他一捅到底,容熙短促的呻吟拔高了一分,賀長庭不退了,對著最深處的肉壁狠狠頂撞,撞得容熙一句「想你操我」斷斷續續,全淹沒在了水聲裡。

  最後容熙被抱到電競椅上,那是屬於賀長庭的絕對領域,記錄著賀長庭喜歡的曲線與高度,容熙從來沒有坐過,因為賀長庭說過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椅子。

  但今天他被賀長庭親手抱了上去,他坐在那裡,賀長庭讓他含住那根粗壯的醜陋陰莖,不顧上頭還未擦乾淨的潤滑劑,賀長庭扶著根部,將龜頭直送入他的咽喉深處。

  容熙第一次為他口交,做得有些糟糕。

  他並不討厭這樣的形式,他只是有些害怕,還有一點想吐,因為賀長庭的動作實在太凶了。

  他磕磕絆絆,努力包住牙齒卻不得要領,但賀長庭握著他的下顎不讓他逃脫,容熙別無他法,只能笨拙地用舌頭舔舐那不斷撞進深處的龜頭。

  賀長庭的目光始終凝著他,自上而下的俯視上容熙有些退縮,他伸手去抱賀長庭的背,希望賀長庭能俯身下來,親一親他的頭頂。

  然而賀長庭不為所動,他正處在狂風暴雨的邊緣,沉迷於此刻容熙流露出的脆弱和倚賴,他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他不討厭這樣柔弱的獵物,相反,他愛不釋手,差一點就要為之瘋狂。

  最終他還是把陰莖拔了出來,容熙的口活實在太差了,他射不出來。

  兩個人倒在巨大的雙人床上,容熙有一瞬間淹沒在了柔軟的被褥裡,賀長庭將他撈出來,把他露在襯衫睡衣外的兩條腿架在肩上,使得身下那個泛著晶瑩水光,不斷收縮蠕動著的小口暴露於視野之中。

  賀長庭重新挺了進去。

  進入的快感使他天靈蓋都因為充血而突突跳動。他發覺自己停不下來了,他不知疲倦地抽查,深進淺出,容熙在他身下聲不成調,小聲抽泣著,求他輕一點。

  「是你想要我操你,」賀長庭施捨一般俯身下來,親吻他哭到紅腫的眼皮,「所以輕重長短,我說了算。」

  容熙目光渙散,好像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賀長庭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巨大滿足,含住容熙的唇,下身往裡一送,終於射了出來。

  事後的賀長庭總會比尋常時溫柔,他抱著容熙洗了澡刷了牙,將人頭頭尾尾擦乾淨了,放在電腦桌旁的沙發椅上。

  容熙最喜歡這個時刻,賀長庭會抱他親他,還會打遊戲給他看。

  他喜歡打遊戲時的賀長庭,自信而專注,手指幾個來回,就勢如破竹,直取敵營。

  每一次,都讓容熙心跳加速。

  「你知道的吧,還有兩個月就是亞洲杯了。」賀長庭抽紙巾把桌子上的痕跡全部擦去,又把鼠標鍵盤重新裝好。

  「嗯,」容熙紅著臉點了點頭,「要去首爾嗎?」

  「小組賽出線就能去。」賀長庭打開遊戲界面,正要登陸小號,突然又頓了頓,改為打開了註冊帳號的頁面。

  容熙看著他輸入一串帳號,又輸入一串密碼,輕聲道:「你們會出線的。」

  作為老闆,容熙從沒提過什麼要求,這祝福一樣的話倒成了第一句。賀長庭笑了笑,側臉過來,問他:「身份證號多少?」

  容熙不知他要做什麼,但很快報出了十八位的號碼。

  「19951027……二十四歲?」賀長庭一邊輸入一邊唸了出來,「我還以為你才二十。」

  容熙又臉紅了,他長得是有些顯小。

  身份證號與真名匹配,帳號註冊完成,賀長庭登陸進去,在昵稱欄中信手打下了五個字母,RoroH。

  容熙湊近一些,下巴輕輕抵在賀長庭手臂上,「是什麼意思?」

  「嗯?」賀長庭笑著摸了摸他的脖子,像在擼貓,「容容……Hok的H。」

  容熙被前頭兩個字驚得瞪大了眼睛,就見賀長庭低頭朝他靠近,呼吸氣流故意似得吹在他臉上,說:「也是我的H。」

  容熙再找不到比這一刻距離賀長庭更近的時候了。

  他叫他容容,在他的名字後頭,綴上了屬於賀長庭的H。

  「這是你的帳號,教你打遊戲吧。」賀長庭拉著他坐到自己腿上,將電競椅調低,使容熙直面屏幕,又握著他的手,放在鍵盤與鼠標上。

  他給容熙添加上所有戰隊成員的ID,告訴他如何切入觀戰模式。

  「亞洲杯之前都要封閉訓練,我不太能來,想我了的話,就上來觀戰。」賀長庭在他耳邊這樣說,聲音款款,如同情人私語。

  而後他切入一局對戰,覆著容熙的手,引導他按下QWER,以及鼠標的左右鍵。

  容熙像一隻乖巧的木偶,任由他牽繩起舞,遊戲屏幕中央的小人完成了一殺,二殺,絲血逃生,反補兵線,回家。

  他迷戀賀長庭三年有餘,卻是第一次自己進入遊戲,從前那些遠觀在這一刻黯然失色,他被賀長庭帶入遊戲的絢爛世界,而在這個世界裡,賀長庭是絕對的王者,狹路相逢的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腳下。

  「賀長庭……」第一局結束的時候容熙叫他,聲音有些激動。

  賀長庭笑著轉過他的臉與他接吻,把那些難以表達的心情,全部化在了唇舌的交接裡。

十、

  小組賽非常順利,出線在意料之中。

  兩個月封閉訓練,睜眼閉眼都是閃爍的遊戲畫面,賀長庭已經很久沒有和容熙做愛,見面倒是有的,每個週日下午,容熙會坐著助理的車過來,給他們送一頓大餐。

  不露面,只在車上同賀長庭溫存十分鐘,通常都在接吻。

  飛往韓國的那日起了大霧,飛機臨時晚點。

  幸而比賽是在三天以後,行程上並不著急。

  Kors握著全員份的頭等艙機票昂首挺胸,帶他們過了關往VIP休息室走,浩浩蕩蕩一行二十幾人,氣勢像大軍過境。

  「容老闆真大方啊,」小黃毛背著身家性命機械包跟在後頭,同雙手插著口袋的賀長庭感慨,「連後勤都是頭等艙呢。」

  賀長庭咬著塊口香糖,興致缺缺地恩了一聲。

  比賽前兩個月開始禁菸禁酒禁慾是他的習慣,但高密度的訓練強度容易積累精神壓力,咀嚼與糖分能抑制些許菸癮,卻緩解不了其他。

  在休息室坐了不到十分鐘,容熙的電話打了進來,賀長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從沙發上起身,去衛生間接電話。

  其他隊員正在複盤昨天下午打的一把練習賽,見他走開也見怪不怪。隊伍裡的輔助年紀最大,就算是賀長庭也要叫一聲浩哥,他瞅了一眼賀長庭的背影,同其他人說:「長庭真的是戀愛了啊,瞧這嘴巴翹的。」

  「是的啊!」小黃毛笑嘻嘻道,「隊長跟容老闆談戀愛呢。」

  悉知內情的Kors本在剝香蕉,聞言手一抖,「可別胡說,沒有的事。」

  「沒有胡說啊,」小黃毛道,「上回我問隊長,隊長自己承認的。」

  Kors臉上的肥肉立刻繃直了,「他自己說的?什麼時候說的?」

  小黃毛想了想,「好幾個月前了吧,天氣還冷的時候。」

  Kors緊張地搓了搓手,「容老闆身份不一般,跟老賀這事……你們心裡要有數,可別往外說。」

  小黃毛也不是個傻的,當即同其他人一起應了。

  另一頭,衛生間裡賀長庭站在鏡子面子前,正同容熙通著電話:「還沒起飛,霧散了才能走。」

  容熙這兩日倒是真的遠行出差去了,因而不跟他們一道走,對賀長庭承諾開賽前會趕過來。

  賀長庭露出笑意:「好,首爾等你。」

  容熙也笑,因為賀長庭這一句「等你」。

  他們的關係比起剛開始時有了非常大的改變。

  賀長庭掛掉電話,洗了把臉。

  他發現自己有點想念容熙。

  與想念尼古丁的那種想念不同,他想起容熙,並不會第一時間想到容熙在床上的迷人風情,更多的卻是容熙安靜坐在他身邊,眼裡只有他的模樣。

  這種想念在這段關係裡很要不得,意味著獵人正漸漸失去他對獵物的掌控權,意味著賀長庭本人對於容熙產生了依賴。

  而賀長庭本人卻還沒有意識到這會讓兩人的未來發生什麼變化,他沉迷於容熙的身體,也沉迷於容熙的寬容,他享受這樣不需要他擔負責任的輕鬆關係,享受容熙對他溺愛般的放縱。

  這其實是有些幼稚的,想要什麼權利,就必然要承擔起對應的責任,然而在賀長庭真正認識到容熙的重要性之前,他不會做出改變。

  到韓國時已經不早,入住賽方安排的酒店,在Kors和教練的輪番督促下,所有人都回房睡覺。

  「尤其是你,我的老祖宗,」Kors抓住往房間走的賀長庭,「千萬不要半夜跑出去浪。」

  賀長庭好笑:「人生地不熟,我去哪裡浪?」

  Kors目光哀怨,彷彿賀長庭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WuD住我們樓下。」

  賀長庭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說Xylan?」他沒忍住笑出聲來,「你有毛病吧?」

  Kors語重心長:「最好是我有毛病,想想你的容老闆,想想我們的投資。」

  賀長庭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背,叫他趕緊滾蛋。

  Kors瞪他一眼,滾了,而後賀長庭回味了一下他的話,又不禁笑了。

  他嘴唇翕動,無聲道:

  我的。

十一、

  第二天要去熟悉賽用電腦,中國的八個戰隊是第一批。

  職業選手們的作息大多晝伏夜出,因而即使是第一批,時間也安排在了下午一點,賀長庭起來洗漱,同其他人一起吃了頓早午飯,背上自帶的鼠標鍵盤出發。

  專車依舊是容熙安排的,對這些細枝末節的後勤工作,容熙很是上心,飛機座位,行程安保,當地接送,早一個月前就已經同助理再三確認。

  賀長庭對此並不在意,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戰隊安排,他只負責調整狀態打比賽,這一次也不過是因為同容熙離得近了,才聽說了一些其中的彎彎繞繞。

  比如專車是容熙在韓國的子公司提供的,安保人員則是公司負責人的個人保鏢。

  賀長庭還記得容熙同那負責人打電話時的情景,對方大約並不太情願借人,容熙微笑著許諾明年會加大在韓國這一塊的開發投資。

  於是哪怕該公司與電競行業沒有任何關係,但因為老總個人的興趣愛好,還是成為了他們這一次赴韓的後備力量。

  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Kors聽聞此事後的感慨,賀長庭對他發出一聲嗤笑,有錢當然可以為所欲為,不然他為什麼會在容熙的床上?

  試過電腦已是下午三點,明天就要開始為期數日的小組賽,教練老廉領著眾人回酒店開戰術會議。

  老廉早年是戰隊裡的王牌指揮,同輔助位的浩哥多年老友,退役後應浩哥邀請,來Hok做了教練,如今領著一群二十十幾的年輕人廝殺於競爭日漸殘酷的電競圈,總覺身體素質跟不上,早早便開始了早睡早起,枸杞養生的老年人生活,每日保溫壺不離手,罵起人來也十分有個人特色,不像其他教練那樣上來就是中氣十足獅子吼,不管是還能自控時的冷嘲熱諷,還是氣到手抖時的跳起來打人,聲音永遠不上60分貝。

  賀長庭最聽不得他的聲音,幸而老廉也不常罵他,尤其是比賽之前。畢竟他的位置特殊,打得如何很看當天心情,罵多罵崩,老廉心裡有數。

  晚餐是容熙訂的,高級中餐館外送,怕他們吃不慣泡菜料理水土不服。

  「瞧瞧瞧瞧,」Kors捧著碗眉開眼笑,「其他人哪有咱們這待遇?明天都給我好好打!」

  語氣像極了清宮劇裡得勢的大太監,賀長庭再次嗤之以鼻,以前沒有容熙,那麼多比賽難道就沒有好好打了?

  會開到十點,Kors看了一眼錶,叫老廉解散。

  時間不上不下,但無論怎麼說,都還遠不到睡覺的點,賀長庭無菸可抽無愛可做,韓劇更是看不下去,於是撈了條打算過兩天去濟州島度假時穿的泳褲,準備去酒店樓頂的泳池裡轉一圈。

  大抵是gay之本性,他雖然是個每天一半時間都坐在電腦面前的職業選手,卻依舊堅持鍛煉。

  從前的別墅裡有他的器材室,後來容熙準備的寫字樓裡也有,他每天起來都會去一趟,出了汗洗個澡,再開機訓練。

  有人說賀長庭就是那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的代表。

  一張臉足以上熒幕,一副身材足以做模特,卻進了辛苦又前途不明的電競圈。

  早年他還沒被Hok挖進來時在平臺上做直播,底下迷妹們齊聲高呼天選之顏,截下照片往微博一放,還真有經理人想來挖他進遍地金磚的娛樂圈。

  但賀長庭沒去,說不清這選擇是好是壞,他選擇了留在當時還並不成熟的電競圈。

  酒店被賽方包場,選手們都早早回房,樓頂泳池空無一人。透明的玻璃房頂上是首爾的星空,賀長庭仰躺於水面安靜欣賞。

  他並不急於回去,容熙今晚還有一個飯局,飛機是明天早晨,下午開賽前才能趕到。

  賀長庭抽身紮入水中,在沁涼的水裡放緩速度游了幾個來回,起身上岸。

  容熙是不會錯過他的比賽的,賀長庭確信這一點。容熙迷戀他,剖開表面的平靜與克制,已經到了賀長庭本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他是一個強勢主觀的人,無法理解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這種程度的癡迷,像那些追星的女孩,為了喜歡的偶像,消費大把金錢精力,賀長庭不能體會她們的心理。

  他返回更衣間,打算披上浴袍,回自己房間再洗澡。

  卻發現更衣間裡有燈光,有人正脫下上衣,泳褲穿進修長的小腿,剛剛提到膝蓋。

  「長庭?」那人聞聲轉頭,先是驚訝,很快露出笑意,「你也來游泳啊?」

  賀長庭舌尖在牙根上一頂,表情像是牙痛一般,「……Xylan。」

  「你怎麼也這麼叫我,叫名字不好嗎?」許州不尷不尬,將泳褲提起來穿好,「Hok的賽前會開完了?」

  「嗯。」賀長庭隨口應了,打開櫃子拿自己的東西。

  「你肯定都沒怎麼聽,」許州帶好泳帽,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說起來賽前游泳,還是你帶我養成的習慣。」

  賀長庭笑了一下,「是嗎。」

  許州轉身過來,平坦的小腹正對著坐在凳子上擦頭髮的賀長庭,「你這個人慾望太重了嘛,搞得我也一不做就不習慣,只能游泳發洩一下。」

  賀長庭差點笑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別說得我們很熟一樣,就是約個炮,才幾天?」

  「兩個星期?」許州說,「也是在這裡吧,全球邀請賽,亞洲選拔。」

  賀長庭突然有點想抽菸,並開始後悔上來游這一趟泳。

  許州是Wud戰隊的三號位,年輕的黑馬,同樣因為外形出眾,而擁有一大波顏粉。

  賀長庭上一次見到他,正是在這裡,同樣是這家酒店,一年以前,Hok前來參加全球邀請賽的亞洲分區選拔。

  Wud未能出線,Hok拿了分區冠軍,許州做了賀長庭不到十天的伴侶。

  賀長庭很少在比賽時期開葷,因而雖然當時Hok風頭正盛,出線板上釘釘,但依舊足夠Kors如臨大敵,將許州視為洪水猛獸。

  說起來其實也是當時傲骨太盛,國內拿了一點獎,就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換作如今的賀長庭,再來十個許州都不足以讓他破戒。

  「走了,你慢慢游。」賀長庭繫好浴袍站起來,同許州擺了擺手。

  Wud偶爾也同他們打練習賽,戰隊整體能力有限,對重振旗鼓後的Hok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威脅。正如許州這個人,賀長庭不曾放在心裡,即使在這裡偶遇,也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等等!」許州卻叫住他,「Ting,你的贊助商,他也來了嗎?」

  賀長庭腳步一頓,回頭望向他。

  許州輕輕笑著,用一種輕飄飄的,似嘲非嘲的目光回望,「聽說你們的新贊助商很喜歡你,每天都要你作陪。國內第一的Hok也淪落到這種地步,需要你出去賣才能維持運轉了嗎?」

  賀長庭的指骨發出咔嚓的響聲。

  「所以今晚他是體諒你明天要打比賽,放了你自由?」許州卻不怕死般繼續道,「讓你寧願上來游泳也不願作陪,是身材不好嗎?還是年紀太大了?」

  他想當然以為有那樣的經濟能力養活一個戰隊的必然都是糟糕的中年人。

  可惜容熙並不是,容熙有能夠為戰隊安排一切的能力,也有賀長庭喜歡的臉與身材,而且他還很年輕。

  賀長庭放開攥緊的拳,朝著許州勾出個冷漠的笑容,「看來Wud是真的要倒閉了,怎麼,打算轉行去做狗仔?」

  許州聳了聳肩,「做狗仔也比被人玩好啊。」

  賀長庭卻對著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誰玩誰還不知道呢……比賽見。」

十二、

  容熙玩他?

  容熙怎麼可能玩他。

  賀長庭回房間,甚至沒來得及鎖門,他一把扯下濕漉漉的浴袍扔在地毯上,站在落地窗前給容熙撥出了電話。

  全世界,哪怕Kors,哪怕老廉玩他,容熙也不會玩他,賀長庭拿不出任何客觀的理由,但就是有十足的自信。容熙那麼喜歡他,那麼迷戀他,怎麼可能玩弄他。

  他簡直要為我死為我瘋了。

  賀長庭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想,是他在主宰容熙,是他看在金錢的份上,勉為其難允許了容熙小心翼翼的靠近。

  電話卻沒有接通。

  他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淩晨

  零點十二分。

  夜晚的應酬早該結束,容熙也許是去洗澡了,又或許是喝醉了,總之無論是什麼原因,都必然是不可抗力一一以容熙對他的服從,絕不可能無緣無故不接電話。

  賀長庭有些焦慮地按滅了手機。

  他從書桌上抓到白天穿的褲子,卻突然意識到他還在禁菸期,一支菸也沒有帶來韓國。

  他只好去找口香糖,拆掉兩根塞進嘴裡嚼了一頓,才覺得稍微有所緩解鼻間的空虛。

  明天,容熙就會到達這裡,撇開眾多繁雜的公務,只為來這裡看他的比賽。

  賀長庭在滿嘴的西瓜糖味中對自己說,等他們拿了這一次亞洲杯的冠軍,他要帶著容熙去慶功宴上給Xylan看一看,他賀長庭即使是賣,對象也是容熙這樣完美符合標準的情人。

  他在這反復的自我遊說中漸漸冷靜,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了一張容熙的照片。

  賀長庭已經不記得他拍下照片時的心情,但照片中容熙小半張臉埋在酒店雪白的羽絨被裡,鴨長睫毛垂蓋在眼下,被窗簾縫隙裡透進的日光照出一點青色,皮膚也有些透明了,好看得如同精修過一般。

  賀長庭盯著那照片看了許久。

  是的,沒錯,完美符合標準,或者說,超出了一切預估。

  十個許州都不能令他在比賽期間破例,但是容熙可以,僅僅是一張照片,賀長庭已經有些無法按耐,他去浴室裡沖澡,在水下擼了一次。

  我要上他。

  射出來的瞬間賀長庭決定,去他媽的比賽,明天他就要和容熙做愛,告訴他以後日日夜夜24個小時,不許再接不到他的電話。

十三、

  然而第二天,容熙沒有來。

  賀長庭打完第一場輪預賽才知道這件事,連酒店也來不及回,坐在車裡給容熙撥了電話。

  容熙依舊沒有接。

  昨夜壓下去的焦躁又開始上頭,賀長庭一把奪過Kors的手機,按下那串不知不覺中記住的號碼。

  「沒人接?」Kors暗中觀察賀長庭的表情,覺得事情不太妙,「飛機晚點了吧?可能正在路上呢?」

  賀長庭深吸了口氣,把手機扔回他懷裡,命令道:「給他的助理打。」

  Kors不敢不從,立刻撥給容熙的助理。

  整個車上的氣氛都不太好了,賀長庭雙手合十抵著下巴,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陰沉與緊張。

  其他人都被這氣氛弄得不好開口,只有Kors戰戰兢兢地握著聽筒,終於在電話掛斷之前,聽到了容熙助理的聲音。

  「王助理!」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接通就拔高了聲音,生怕對面聽不到似的,「那什麼,長庭叫我問問你,容老闆怎麼還沒有到啊?」

  他使勁貼著耳朵等回答,卻不料賀長庭直接將他的電話拿下來按了免提,就聽那頭助理細細索索,過了好幾秒才一咳嗓子,賠著笑回答道:「臨時多了個會議,董事長可能要晚一點才能來了。」

  Kors覷了一眼賀長庭更差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那他方便接電話嗎?我們打了好幾個也沒打通,這不擔心呢嗎?」

  他聰明地用了「我們」,而不是賀長庭一人,在維持賀長庭臉面的同時,也希望對方一聽就懂,畢竟戰隊很多資金上的事情都是這位助理在管,因而對容熙與賀長庭的事情,知道得再清楚不過。

  王助理確實聽懂了,卻因此更加犯難。

  他看向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的容熙,對方正在眺望首爾的市景,手裡的ipad已經熄滅,比賽場上粉絲的歡呼卻像從未遠去,一聲一聲,都在高呼Hok的名字。

  像是為王者加冕的序曲。

  「等會議結束,我會轉告董事長的,」王助理摸不準容熙的意思,只能對著電話這樣回答,「我想他也很希望能儘快過……」

  「你告訴他,」但他還沒說完,賀長庭突然一把奪過Kors的手機,表情咬牙切齒,像是要把助理的喉嚨咬斷,「告訴他這次Hok會拿到最好的成績。一個有成績的戰隊,最不缺的就是贊助。」

  Kors差點背過氣去,王助理也心下一驚——他開得也是免提。

十四、

  賀長庭說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但他確實是生氣的。

  這種氣氛維持到夜裡近十二點,容熙按響了他的門鈴。

  他所設想的那些冷嘲與熱諷都沒能說出口。

  對上容熙目光的瞬間,他突然感到那些詞是多麼不堪,與一身英倫打扮,筆直站在那裡的容熙一點也不相配。

  賀長庭後退了一步,朝他張開了手臂,「過來。」

  他依舊面無表情,像每一次與容熙見面,容熙為他開門時一樣,高冷又疏遠,彷彿見容熙,親吻容熙,在床上折磨容熙都只是一種不得不盡的義務。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退開了一小步。

  那並不起眼的距離,是他下意識裡希望容熙能夠邁出的——他需要容熙邁出這一步,證明他在容熙心中的地位依舊。

  賀長庭在退開時設想。

  容熙應該是會撲過來的,撲進他的懷裡同他小聲道歉,告訴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公事絆住,被公司那群糟老頭子攔著無法動身,絕對不是自己想要遲到。並且即使這樣,他也在網上看完了今天Hok的所有比賽,並詳細講出那麼一兩個賀長庭天秀操作奠定局勢的瞬間。

  說這些時他的眼睛一定很亮,裡頭裝滿了與從前一樣的崇拜和喜歡,像平安夜討到了糖的小孩。

  那麼賀長庭便會低頭吻他,原諒他,不計較他這一天的缺席,把他按在床上,要他擺出從前沒有試過的羞恥姿勢,要他答應,以後不會不接電話,也不會再缺席他的比賽。

  可是容熙沒有完成他的期待。

  他只是走進門框裡,回頭將門小心地關上,而後才過來,抱住了賀長庭的腰,輕聲說:「對不起,不要生氣。」

  似乎是一樣的,容熙抱了他,也道了歉,卻分明又與賀長庭的期待完全不同。

  他沒有撲過來,也沒有露出見面的喜悅,說出來的道歉乾巴巴到像是應付,賀長庭的手還張著,突然間不知道是該抱住他,還是要推開。

十五、

  最後賀長庭還是消了氣,因為容熙認認真真地為他口了一次。

  他本來是想做的,但是容熙不肯,怕他肌肉疲憊影響明天的比賽,賀長庭掐著他的臉說怎麼可能,做十次都不會讓他疲憊。

  容熙卻十分堅決,任由賀長庭捏夠了,才小聲道:「我給你舔出來吧,我知道怎麼做了。」

  賀長庭驚奇,距離上一次容熙為他口才過去多久,他是怎麼學會的?

  他躺下來,看著容熙脫掉褲子,穿著一件深紅色的襯衫坐在他面前,他的襪子是白色的,兩條小腿分著,膝蓋上可以看到骨骼的形狀。

  他抽掉他的睡袍帶子,一隻手撫摸他的小腹,另一隻手隔著內褲摸上他的囊袋。

  如果表情再放浪一點,這個開場可以給他十分,賀長庭瞇著眼想,容熙的表情太認真了,認真得他想要吻他。

  容熙俯身下去了,先是隔著內褲在龜頭的位置上輕輕一吻。

  淺色的唇落在黑色的布料上,如同久別重逢的見面禮,又像盛大狂歡前平靜的開場預告,賀長庭在這輕微到幾乎感受不到的觸感中心臟劇烈一顫,彷彿容熙的吻是一把鐵錘,正正當當,砸在了他最脆弱的部位上。

  而後容熙拉開了內褲的邊緣,將那龐然大物釋放出一半,他垂著睫毛看了一會,賀長庭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看到他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他怎麼這麼騷?!

  賀長庭差點就忍不住了,他的陰莖跳了一下,變得更大,他差點就要掀翻容熙,把他按在身上猛烈貫穿。

  但他忍住了,因為相對於他狂風暴雨一樣的性慾,容熙的動作太過溫和,他輕輕的,用那截柔軟濕潤的舌頭,在賀長庭的龜頭上,舔了一下。

  賀長庭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啞的悶哼,容熙立刻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繼續,」賀長庭忍耐著血液裡蹦騰的衝動,把手放在容熙的耳廓。上,他撚著容熙帶著Hok隊標耳釘的耳垂說,「含深點。」

  容熙眨了一下眼,順從地低下頭去,將那又比剛才更大了的陰莖,從頭到尾,沒入了溫熱的口腔。

  他含得多麼深啊,深得賀長庭已經碰到了他喉嚨深處的軟肉,深得賀長庭從腰到腿,所有的肌肉都開始痙攣。那舌頭軟軟地刮過莖身,像一條渾身黏膩的小蛇,帶著麻痹理智的毒液盤旋而.上,戳著頂尖的那個小洞,想要把毒液從那裡灌入。

  賀長庭的手從耳垂移向他的後頸,他撥開那礙事的襯衫立領,用掌心按住底下柔軟的皮肉,他隨著容熙的動作緩慢摩擦那裡,直到那塊皮膚開始發燙。

  一定很紅,像容熙此刻的臉色,因為羞澀,也因為情慾,賀長庭想像著,感受著,他抬起腿,用腳趾夾住容熙襯衫的下擺向上拉去。

  容熙的腰露了出來,那麼一截,又細又白,蓋著一層單薄的肌肉,摸起來柔軟得像是一百二十支的海島長棉,賀長庭用腳心在那上頭游離,先是腰,而後是背。

  容熙的動作有些困難了,賀長庭的腿壓在他的背上,使他有些撐不住身體。

  更難的是他怕癢,後背尤其重災區,每一個毛孔下彷彿都安裝了一枚觸感器,賀長庭的腳後跟碰過去,他抖得連膝蓋都開始發軟。

  他只能鬆開賀長庭還不肯射的性器,躲閃著把身體往下移了兩寸,他去舔賀長庭的囊袋,將兩顆囊珠-一起含入嘴唇。

  他用舌頭撥弄那裡,把賀長庭的下身全都舔到濕漉。

  賀長庭又想抽菸了,他發覺自己口乾舌燥,急於一點什麼來緩解。

  他把容熙拉了起來,抬起一條腿,用大腿頂住容熙翹挺的臀,迫使他俯身下來與自己接吻。

  他嘗到了自己的味道,夾在容熙薄荷味的牙膏氣息中,並不好聞。

  但他還是加深了這個吻,並按著容熙的頭不許他逃開。

  他要吻夠了他,再放他下去繼續,舔到自己射出來,射在容熙嘴中,還要容熙一滴不漏地嚥下去。

  這是懲罰。

  賀長庭單手按壓著容熙的下顎,手指在那骨骼與皮肉之間來回巡遊,偶爾很用力,在皮膚上留下一個個紅印。這也是獎勵。

  他的另一隻手卻抱住了容熙的腰,扶著他,為他分擔了支撐身體的力量。

  這是容熙不接電話,錯過比賽的懲罰,由他親自給予,容熙自願承受;這也是容熙愛他,出現在他面前的獎勵,由他施捨而下,容熙虔誠受領。

十六、

  小組賽的第二天,賀長庭的狀態非常好。

  他在隊伍中的位置很特殊,不是擔當重任的一號位大哥,也不是通常安排在輔助位的全隊指揮。他打二號位,前期的C位,在前期一號位裝備還不成形需要隊友保護的時候,負責帶領節奏,遊走Gank。

  賀長庭是一個個人特色非常鮮明的二號選手。

  職業戰隊們的前期,哪怕偶爾有戰術上的衝鋒,大多數時候也在小心仔細的互相試探中平穩過渡。但賀長庭不,他的二號英雄非常兇猛,一旦開局,就遊走在地圖各個節點,他對敵人的走位有一種出乎常人的敏銳判斷,精準到彷彿開啟了上帝視角。

  他總是能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你身後的草叢中,而一旦被他開了先手,很難有人能夠順利逃脫。

  因而圈內評價Hok的戰術風格,賀長庭總是要放在前頭來說——

  Ting負責收割人頭,其他人負責推進,拆塔,掠奪資源。

  也正因為這一點,賀長庭的比賽有很大的觀賞性,Hok借他的技與顏吸引了一大堆粉絲,也在圈內鏟出了一條鬼神難攔的王者之路。

  當然也有人嘗試過針對賀長庭,二二甚至二三抱團來抵擋賀長庭的游擊偷襲,但收效甚微,抱團意味著丟失線上經驗金錢,哪怕能阻止賀長庭開場就人頭滿貫,Hok還有四位不容小覷的隊友,會迅速在線上養肥C位,與賀長庭聯手殺崩全場。

  平時的賀長庭已經足夠恐怖,今天的賀長庭更是狀態奇佳到比賽進展迅速。

  他刷新了自己的,也是遊戲史上的八分鐘人頭數,直接將現場的氣氛炒到了高潮。

  第十一個人頭到手時,粉絲與解說一起驚呼,有超過一半的人從座位上起身,Ting的名字響徹體育館的穹頂。

  賀長庭結束了前期任務,用回城的間隙,隔著玻璃往觀眾席上望了一眼。

  容熙的座位很靠前,賀長庭進選手室前就已經觀察過,是能夠看到的距離。

  但觀眾席上太暗了,賀長庭沒能從激動的人群中找到他,他收回目光,按了按因為高度集中而有些僵硬的指骨。

  粉絲的歡呼他是聽不到的,他也並沒有在意場上有多少人揮舞著Hok或是他名字的熒光板,他只知道有一個人正坐在離他不到十米的位置上,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的比賽。

  那是他最忠實的崇拜者,他要為他表演,為他炫技,為他贏得比賽。

  賀長庭重新返回戰場,三十五分鐘後,第一局比賽結束。

十七、

  小組賽持續了四天,Hok憑藉巨大的點數領先進入八強賽。

  亞洲電競圈向來是中韓的天下,兩國分庭抗禮,八強名單各佔一半,完全沒有其他國家的事。

  Hok抽籤時運氣不錯,沒有在半決賽之前遇上敵手。

  第一場對戰D組第二名出線的Wud,賀長庭狀態依舊穩定,直接將Xylan的三號位殺得出不了塔。

  Kors終於放下心來,悄悄對著坐在觀眾席上的容熙比了一個衷心的大拇指。

  自從容熙出現,賀長庭的情緒前所未有地穩定,Kors現在是真的信了小黃毛的話,賀長庭在和容熙談戀愛——就算現在還沒有談,遲早也得安排上。

  容熙這幾日一直被賀長庭帶著,比賽也好吃飯也好,像一條黏人的小尾巴。

  戰隊眾人都心領神會,人精Kors從後勤那里弄來了一件Hok的戰隊體恤讓容熙穿上,黑色的底白色的字,胸口的隊標與容熙的耳釘遙相呼應正正好好,儼然已經把他當成了半個工作人員。

  活是不需要幹的,但只要能讓賀長庭這個炮仗安生,就算功德圓滿。

  那一通電話的事誰也沒有提起,直到決賽前日的晚餐上,王助理露了臉,來給眾人送濟州島豪華五日遊的安排表。

  Kors見到他立刻回憶起了這幾日裡被遺忘的緊張,他趁王助理去洗手間的工夫偷偷跟了進去,諂媚著一張臉問他有沒有把賀長庭的氣話轉達給容熙。

  王助理鏡腿一抬,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說沒有。

  Kors這才拍著F杯的胸脯鬆出一口氣來。

  哪怕Hok不缺贊助,容熙這麼好的金主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下一個了。他拐著彎幫賀長庭說話圓場,說賀長庭心裡是頂重視容熙的,所以見容熙沒來才撂了臉色,你看這不就和好了嗎,濃情蜜意著呢。

  王助理但笑不語,心說濃情蜜意他是沒看出來,只知道這要是放在生意場上,誰敢拿那種語氣同容熙說話,轉頭就得天涼王破。

十八、

  夜裡吃完飯,開了每日總結大會後各自解散,賀長庭沒有再去游泳。

  他回房間,容熙正坐在電腦敲敲打打,看樣子是在辦公。

  賀長庭還沒見過容熙工作,每次同他見面,容熙都會把時間空好,一秒都不浪費地繞著他打轉。

  但這次來韓國顯然是有些匆忙的,王助理忙得腳不沾地,容熙本人看起來也很疲倦,見面的第一個晚上容熙替他舔射後賀長庭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發現容熙竟然連口也沒漱,就那樣躺在床上睡著了。

  如果是以前,賀長庭有大概率會叫醒他,因為容熙躺在床的中間位置,而賀長庭不喜歡黏黏糊糊的睡覺姿勢,每次過夜,都和容熙一人一邊,涇渭分明。

  但這一次賀長庭對容熙格外縱容,托手機裡那張照片的福,他發現容熙的睡顏很好看,是那種每分每裡都符合了他審美的好看,以前他竟然忽視了這點。

  於是賀長庭沒有叫醒他,甚至在第二天拒絕了容熙怕影響他睡眠,要去其他房間住的無理請求,強硬把人留在了自己房間裡。

  他不再要求容熙睡覺時與他保持距離,卻也沒有直說,只是開始刻意地在容熙睡著後把人往懷裡帶,抱在一起一睡就是一晚。

  容熙當然是沒有發現的,他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早上起來後反過來向賀長庭道歉,對不起我睡相不好影響到你了之類,賀長庭聽得想笑,面上裝作大度,說些哦沒事原諒你了下次注意的話,到了晚上卻依舊這麼幹,並且越幹越上癮,因為容熙的反應和體溫取悅了他。

  他們在一個房間裡住了一整個賽程,明天就是決賽,無論結果如何,整個戰隊都將去濟州島度假,今晚是在首爾的最後一夜。

  賀長庭走過去,站到了容熙的椅子背後,看到他屏幕上的郵件,全英文的,單詞有些專業,賀長庭看不懂幾個。

  「是律師,」容熙仰起頭主動解釋,「有一個合同……馬上就要終止了。」

  他抿了抿唇,把話停在這裡,表情卻像還有話想說。

  可是賀長庭對容熙生意場上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對他來說,只要容熙不破產,還能繼續贊助Hok,他們的關係就穩固而長久,不會發生變故。

  當然,如果容熙真的破了產,那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Hok會有新的贊助商,而容熙依舊可以跟他在一起,只不過地位對調,換作賀長庭來養他。

  這麼一想,賀長庭反而覺得後者更好——容熙這樣簡單天真的人本就不該沾惹金錢的俗味,他應當被寵愛豢養,像籠中漂亮的金絲雀。

  賀長庭想要養他,也不介意寵著他,他有能力做這兩件事。

  但很可惜,容熙的事業由家族百年傳承,每一個子公司都配備了頂級的執行總裁,在當下這個文明社會裡,只要容熙遵紀守法,再過一百年恐怕也很難沒落。

  賀長庭自顧自想了這些,沒有注意到容熙有些失神的目光一直在描摹他的臉,從下顎,到嘴唇,鼻尖,眉骨。

  這些東西其實容熙早已刻進了心裡,卻還是希望在今晚能夠多看一看。賀長庭沒有要聽他說的意思,但賀長庭很快就會知道,那個即將終止的合同是什麼。

  這對於容熙來說真的是非常艱難的決定。

  他是這麼地喜歡賀長庭,喜歡到快要失去自我。他不在乎能夠從賀長庭那裡獲得什麼,因為一開始他就沒有期待過賀長庭會給他回應。只要賀長庭願意,他可以傾注感情和金錢,支持賀長庭的事業生活,直到他徹底退出電競圈。

  他以為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簡單啊,只要有錢就可以做到,而容熙最不缺的就是錢。

  但是昨夜他站在泳池更衣室外,聽到那個叫做Xylan的人對賀長庭的羞辱,才意識到他給予賀長庭贊助這件事,因為他的私心,變成了賀長庭人生的污點。

  容熙差點就要走出去了,他怎麼會玩賀長庭呢,如果賀長庭不願意,他可以立刻結束與他身體上的關係,從此以後只為Hok提供贊助。

  但是他又聽到,賀長庭說,誰玩誰還不知道呢。

  容熙呆呆地站在原地,所以……是賀長庭在玩他嗎?

十九、

  賀長庭進入職業電競圈已經三年。

  二十六歲,早已過了電競選手的黃金年齡,比起那些思維敏捷,手速驚人的年輕人,其實他並沒有多少優勢。

  能夠打到現在,與他那極具觀賞性的操作風格有極大的關係——論能力,他並不一定真的能夠登頂,但粉絲喜歡。

  當然,作為公認的國內第一二號位,賀長庭的實力是對得起他的地位的,開局不到兩分鐘,他已經拿下了決賽的第一個人頭。

  對方的四號位是整個陣容中前期最容易單殺的英雄,賀長庭記下了這個人的ID,SunOc.TC。

  他憑藉這個一血獲得的經濟,遊刃有餘地在地圖上游走了一圈,幫助隊友成功地推掉了上路第一座外塔。

  期間下路爆發了一場3v2,Hok三TC二,很可惜,對方絲血逃生,Hok沒能拿到人頭,還漏掉了中路的一波小兵。

  這個開局還算ok,中規中矩得誰都沒有優勢,雙方都還在進行小心翼翼的試探,就連賀長庭也比平時保守了許多。

  底下的觀眾都隨著選手們的小心屏住了呼吸,容熙的目光追隨著賀長庭的角色,在他每一次與對手的狹路相逢裡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把他所能近距離觀看的,最後一次屬於賀長庭的比賽記錄下來。

  到第十五分鐘,雙方終於爆發了第一場團戰。

  起因是對方的一號位遊走到Hok中路下方野怪區時被Hok的中單發現,信號一打四方隊友齊齊趕來,一場團戰由此打響。

  而賀長庭當時正在敵方野區深處單刷,沒能趕上這一波團戰,4打5的結果是TC獲得了兩個人頭,Hok的中路外塔丟失。

  「草,虧慘了。」

  指揮浩哥罵了一句,立刻叫賀長庭撤退,然而來不及了,賀長庭往草叢中繞路,卻被對方包抄,哪怕極限操作,還是架不住連中兩套技能,直接被送回了家。

  這一波打得激烈,韓國解說人驚叫連連,連帶著觀眾們也在團戰結束後歡呼起來,容熙聽得懂一點韓語,對解說人完全偏袒韓國隊貶低Hok的解說方式蹙了蹙眉。

  戰場上的任何一個決策,都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從結果來看,Hok或許確實做了錯誤判斷,但在決策下達的當時,誰又能預料到這樣的結局。

  解說以一次團戰的勝負來公開嘲諷Hok,實在是非常狹隘。

  局勢變得激烈起來,第一場比賽到達三十分鐘時,Hok已經落後了六個人頭。

  隨著復活時間增加,人頭在後期會越來越值錢,而雙方C位都逐漸湊齊了裝備,賀長庭作為Hok王牌的作用漸漸變小,比賽只會愈發難打。

  是的,Hok有一個職業圈內眾所周知的短板——前期強勢,後期疲軟。

  這同樣與賀長庭太過鮮明的個人風格有關。

  Hok萬變不離其宗的中心打法,就是依靠賀長庭在前期幫助隊伍取得巨大優勢,抑制對方發育,從而中期一波奠定局勢。

  這樣的打法比較凶,普通戰隊根本沒有辦法反制,然而一旦反制住了,後期團戰頻發,賀長庭個人的作用減小,Hok就失去了最大優勢,變成了一支最普通不過的隊伍。

  亞洲杯決賽第一場四十五分鐘,Hok高地失守,隊員死亡兩名,復活時間超過四十秒,對方兵線三路進入基地,防守失敗,Game over。

  賀長庭摘掉耳機,第一時間往容熙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臺的光線有些暗,容熙又穿著黑衣服,賀長庭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人影,並通過輪廓確定,那是容熙沒錯。

  他吐出了從比賽中場開始就一直繃著的一口氣,而後才去聽老廉在說什麼。

  每局比賽之間都有十分鐘中場休息,用於選手調整狀態,老廉並沒有多少能指導的,只是拍了拍他們每個人的肩膀,說:「可以打。」

  當然可以打,賀長庭捏了捏礦泉水的瓶子,實力上並沒有多少差距,甚至從細節來看,Hok的基本功更甚一籌,那麼所謂比賽,拼得就是比賽中的決策,以及一點點女神保佑的運氣。

  第二場比賽開始,Hok先Ban先選。

  Ban位上依舊沒什麼特別,幾個強勢的二號位都被放出來了,賀長庭一手拿到了自己最常用的那一個。

  對手也沒有出現什麼新的套路,直到浩哥拿完輔助。

  「臥槽?」

  突然有人驚呼,賀長庭停下在鍵盤上活動的手,抬頭看了一眼,就見對方本該是輔助的五樓,竟然也拿了一個二號位英雄!

二十、

  職業三年,不是沒有碰到更難看的時候。

  剛進入Hok時賀長庭不過是個替補,solo被從前的前輩按在地上摩擦,哪怕先手開得再好也沒有用。

  輸贏總是分秒之間的事,而這分秒裡的無數個瞬間,每一個細微的走位,每一個技能0.01秒的冷卻,都很可能直接決定生死。

  賀長庭喜歡這種分秒之間激烈碰撞的快感,他練習,他斟酌,他嘗試,終於成為了那個能夠掌握分秒的人。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比賽中輸得這麼難看了,久到賀長庭忘了第一次被人0-10時是什麼心情,久到他現在的心態,正如解說所說,已經有一點崩塌。

  遊戲界面上出現了擊殺喊話,那個連續五次在賀長庭遊走試圖擊殺別人時從草叢裡突然出現將他收割的ID,正是上一局他拿下的第一個人頭,SunOc.TC。

  「冷靜!長庭!冷靜!」浩哥在耳機裡狂呼,「到下路跟我們抱團,他應該還在跟你!」

  是的,他說的沒錯,Sun在跟他,直接放棄了一條劣勢路,從開局開始一直跟著賀長庭,要在前期就把Hok跟崩。

  賀長庭深吸了一口氣,放棄遊走,撤往下路。

  三人平分一路經驗,哪怕對方少人,他們能夠順利推進,在經濟上還是太傷了,會導致他們發育過度緩慢,跟不上對方的進展。

  而且賀長庭剛剛撤到下路河道,屏幕突然一閃,Hok的C位在野區被對面的一號二號位一起抓殺。

  「臥槽……」C位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們怎麼過來的?走得太快了吧??!」

  「算好了的!」浩哥咬牙,「你吃兵,長庭跟我過去打一波!」

  於是剛走到下路的賀長庭不得不又跟著返回己方野區,一來一回浪費了近一分鐘的時間。

  他的經濟和等級已經在隊伍中墊底,幸而對方這樣的打法也沒有領先他們多少,雙方裝備進度相差無幾,兵線也還相當。

  但從整個風向上,Hok無疑已經陷入了劣勢,節奏的丟失意味著被動,一旦陷入被動,就容易走進對方的圈套。

  Sun和對方的一號位還沒有來得及撤退,賀長庭成功與浩哥一起堵住了兩人的路,連帶中路的隊友一起,完成了一波包抄。

  「長庭拿人頭!」浩哥開大封路,中路法師一波aoe將兩人打成了殘血,賀長庭位移上前,q技能已經按下——

  砰!

  特殊音效隨著特效一同從草叢中衝出,是對方的另一名二號位!

  Triple kill。

  Hok三名前來反野的隊員被對方全滅,對方兩個二號位死了一個,人頭全給了一號C位。

  賀長庭猛地摘了耳機朝桌上砸去!

  被針對了,被套路了,徹徹底底。

  「長庭!」老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把耳機戴回去!」

  賀長庭充耳不聞,對方的C位已經提前做出了大件,己方上單和C位不得不後撤,防止包抄來個團滅,而賀長庭,還在等復活讀秒。

  其他人的臉色也都不好看,如果說上一局的失利是勝負常有,兩隊看不出絕對的優劣,那麼這一局就是明明白白的挑釁了,對方是故意的,要在Hok最擅長的前期上拼出一個高下,成則王,敗則寇,一把豪賭,Hok被強行拖入賭局,輸了個滿盤。

  亞洲杯決賽第二局,Hok再敗。

  決賽採取五局三勝制,下一局就是TC的賽末點。

  賀長庭的臉色很差,手心裡有汗。

  他沒有第一時間抬頭,因為他在輸掉的瞬間,想得竟然不是他輸了,而是容熙在看他。

  容熙在看他,而他輸了,連輸兩把,一把比一把更難看。

  「都冷靜點,去洗把臉。」老廉的聲音依舊沒有超過60分貝,聽起來是隊伍裡最鎮定的那一個,「還沒輸呢。」

  是啊還沒輸,賀長庭搓了一把臉,而後抬起頭來,往第一排最角落的那個位置看去。

  他有一點,只有一點點,不敢面對容熙,但是又非常,非常非常希望能夠看到容熙。

  他耳膜裡有噪音,視線裡有茫點,那是焦躁到了極限,神經劇烈波動帶來的生理反應,與選手室裡過亮的燈光也有關係。

  他需要看到容熙,最好容熙能夠對他笑一笑,像從前每一次,容熙依在他肩膀上看他打遊戲時露出的那種笑容,帶著足夠的肯定與迷戀,彷彿賀長庭就是世界第一,是他的王者。

  但是容熙沒在那裡。

  賀長庭呆滯地看了幾秒,直到視線徹底聚焦,也沒能看到那個身影。

  他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又把背後的老廉嚇了一跳,「長庭?怎麼了?你去哪裡?!」

  賀長庭沒有理他,大步衝出了選手室,工作人員以為他要去廁所也沒有攔他,只是對他彷彿丟了魂一般的表情感到了奇怪。

  而賀長庭哪有心思去管他在想什麼,容熙不在觀眾席上,容熙去了哪裡?

  他感到了心慌,比輸掉比賽更令人脊背發涼——容熙是對他失望了嗎?

  他推開選手室的門,憑藉一種直白到喪失理智的衝動想要去找容熙,但還沒走出兩步,就見對面的長廊上容熙正走過來,穿著全黑的Hok戰服,耳朵上戴著Hok的耳釘,懷裡抱著一瓶水。

  賀長庭停在原地,有一瞬間懷疑現實,那真的是容熙嗎?

  而容熙已經看到了他,腳步短促頓了一下,就加快了速度,朝著賀長庭走過來,越走越近。

  走廊上的光好像都黏在了他身上,賀長庭有些恍惚地看著他,直到容熙有些擔憂的臉出現在距離他不到一步的地方,問他:「怎麼了?要去洗手間嗎?」

  耳邊的噪音,眼前的白茫,都在這輕柔的一聲中褪去了,賀長庭感到他的心臟又落回了原來的位置,連帶著理智也一起回到了大腦之中。

  容熙沒有走,沒有對他輸掉比賽感到失望,容熙只是到離他更近的地方來了而已。

  這個認知讓賀長庭的後背恢復了一點溫度,他上前一步,也沒有顧來來往往工作人員的目光,俯身抱住了容熙。

  容熙愣了一下,身體剛開始有輕微的緊繃,但很快放鬆下來,抽出一隻手來在賀長庭的背上拍了拍。

  「……怎麼進來的?」賀長庭把頭埋在容熙肩膀上,聲音沙啞地問。

  容看了看四周,才做賊一般小聲道:「Kors把他的工作牌借給我了。」

  賀長庭笑了,發紅的眼睛閉上,嘴唇勾了起來,容熙沒有看到。

  容熙又拍了拍他的背,「要去洗手間嗎?」

  「不去,」賀長庭的手臂勒緊了一點,「讓我抱一會。」

  容熙的耳廓立刻紅了,遲疑了兩秒,說:「有人……」

  「沒關係,」賀長庭說,「讓他們看。」

  容熙便不說話了,他察覺到此時的賀長庭有一點脆弱,如果他的擁抱能讓賀長庭好受一點的話,容熙可以一直站在這裡,直到賀長庭覺得足夠。

  他們就這樣在走廊上安靜相擁了一會,往來的工作人員都對他們投來視線,容熙只當沒有看見。

  直到賀長庭主動鬆開他起來,容熙把手裡的礦泉水瓶朝他遞過去,問他:「要喝嗎?」

  賀長庭接過,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容熙看著他的喉結聳動了一下,說:「下一場要開始了。」

  賀長庭嗯了一聲,沒有把礦泉水塞回他手裡,而是對著他笑,「回去吧,去觀眾席上坐著,我看得到你。」

  容熙眨了一下眼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賀長庭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輕鬆,他乾脆低頭,毫無避諱地在容熙唇上親了親,說:「等我打完,有話跟你說。」

  容熙一頓,點了點頭就準備走,賀長庭看著他轉身,隊服的顏色太黑了,像是要融化進走廊盡頭的黑暗裡。

  「等等!」賀長庭突然又喊,容熙轉回頭來望著他,賀長庭做了個手勢,「在這裡等我!」

  容熙不明所以,只好站在原地等著,賀長庭回來得很快,手裡多了一件長袖外套。

  那才是Hok真正的隊服,只有隊員和教練有,白色的底黑色的字,胸口有賀長庭的ID,獨一無二。

  「穿上,」賀長庭把衣服給他披上了,然後他望著容熙的眼睛說,「看著我,看到最後。」

二十一、

  人真的是一種善變的動物,容熙對於賀長庭,一開始時不過是一個不得已下的錢色交易對象,賀長庭沒有那麼甘願,也沒有那麼排斥,畢竟容熙長得不差,他睡了人還拿了錢,算起來不虧。

  後來賀長庭又覺得有點煩,因為容熙太黏人了,賀長庭不喜歡這種整天纏在一起的關係,無論是炮友、男友,還是金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容熙就不行的?

  賀長庭暫時還回憶不出具體的一個時間節點,使得容熙在他心裡的地位天翻地覆,但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剛才那一個過於短促的擁抱裡。

  那麼具體的時間和事件就都不重要了。

  他需要容熙,離不開容熙,這樣的感情對於賀長庭來說有一點陌生,好在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總結起來無非不過三種,親情,友情,愛情。

  他對容熙,總不可能是前兩種。

  他返回選手室坐下,把容熙帶來的那瓶水放在了顯示器旁。

  而後他等了一會,直到容熙的身影出現在觀眾席上,穿著屬於他的白色戰服外套,燈光反射下,終於比剛才容易看清了一些。

  賀長庭笑了一下,老廉拍了拍他的座椅靠背,問他:「調整好了?」

  「嗯,」賀長庭活動了一下手指,「再來。」

  老廉一愣,保溫杯往他肩膀上錘去,也笑起來,「行啊,吃了什麼特效藥?」

  賀長庭沒有理他,往椅背上一靠,朝浩哥道:「換個位置吧。」

  浩哥回頭:「怎麼換?」

  賀長庭對著他伸出了四根手指。

  浩哥愣住,沒第一時間說話。

  隊員們也投來詫異的目光,賀長庭表情輕鬆:「他們能換,我們也可以。」

  浩哥猶豫道:「……你確定?」

  賀長庭往容熙的方向看過去,他已經找回了位置,正摸索著坐下,旁邊的人可能是注意到了他的衣服,湊過來問了句什麼,容熙握住胸前繡著賀長庭ID的那塊布料,板著臉搖了搖頭。

  其實容熙面對其他人,並沒有像面對賀長庭時那樣沒有原則。

  他生來就是人上之人,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而他對賀長庭的百般縱容,不過是因為最最淺顯的喜歡。

  賀長庭看著他抬起頭,看著他往自己的方向看過來。

  視線隔著快二十米的距離相遇了,他才緩緩開口,說:「我確定。」

二十二、

  遊戲的樂趣在於變化無窮,操作帶來無數可能。

  亞洲杯決賽第三把,Hok放棄賀長庭最擅長的二號小C位,改選了雙後期四號射手位。

  這是金牌選手賀長庭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使用其他位置,韓國解說激動地表述,說Hok是被TC逼入了絕境,但容熙看賀長庭的表情,對方胸有成竹。

  每一個職業選手都有自己最為擅長的位置,但作為職業的前提,是對整個遊戲所有的位置都有足夠的理解——技能、走位、路線、發育,爛熟於心。

  賀長庭自然也是如此,他在陪伴容熙魚塘摸魚時時常會用射手位,雖然他更擅長2號位前期carry,但射手位才是他本人心理上最喜歡的位置。

  射手位屬於大後期,經濟發育順利的情況下,遊戲開始半小時後就能和一號大哥位一起制霸全場,但與此相對,射手前期裝備不齊時太過脆皮,極端依賴隊友保護。

  選出雙射手,意味著Hok放棄了一直使用的前期快攻流,要在TC前期高壓的情況下苟住,走大後期反推流。

  這樣的戰術放在其他穩重型的隊伍身上並不多新奇,但Hok拿出來用,鮮少有人能夠看好,觀眾席上已經有粉絲克制不住情緒,撕心裂肺地朝著選手室喊著賀長庭的ID,後頭跟著的話容熙不太聽得清,卻也知道不是加油的意思。

  有人追隨,必有人詆毀。

  賀長庭本身就是褒貶不一的選手,有人喜歡他直白直接直觀的天秀操作,自然也有人覺得他浮誇高傲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一天要身敗名裂。

  第三局比賽正式開始,Hok兵分四路,輔助浩哥依舊跟著原定的四號位Mono,而賀長庭的射手走的路線非常保守,刷掉了自家門口的野區。

  脆皮射手獨自打野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被對方抓住,前期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主持人又開始激動地大喊,直言賀長庭不要命了,一定會很快被韓國選手抓崩。

  「我們可以看出Ting的心態已經崩了,」主持說,「竟然會任由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看來Hok的教練和指揮水平也很低下。」

  容熙握緊了手裡的布料,上面用機械刺繡繡著Ting.Hok的名字,賀長庭的心態沒有崩,他知道這一點,甚至有一種沒有道理卻十分堅固的預感——賀長庭不會輸。

  比賽進行到五分半,韓國解說預言的畫面沒有出現。

  TC的二號位選手游走過來時賀長庭正將一組小野怪打至半血,隔著兩組草叢,互相都還沒有出現在對方的視野裡,但對方顯然是奔著這一組怪來的,只要兩秒就能穿過草叢看到賀長庭,主持已經開始大叫著宣判賀長庭的死亡。

  卻見賀長庭突然放棄了野怪,退進了另一個方向的草叢。

  那怪只剩三分之一血了,賀長庭的隊友不在身邊,周圍也沒有插眼,他是如何預知到了危險靠近?又為何這麼乾脆放棄了即將到手的經驗金錢?

  容熙睜大了眼睛盯著屏幕,TC的選手選擇了接手野怪而不是追擊不知從哪個方向撤退了的賀長庭,但他猜錯了,賀長庭還沒有走,他就在最近的草叢中,在野怪被打到只剩一絲血時遠程釋放了技能。

  「擊歪了!」主持人大喊,「他的技能打在了Crew身上!Crew技能精準!搶到了野怪!」

  容熙聽到身旁的中國觀眾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意味著在普通人看來,賀長庭失誤了。

  他卻覺得沒有,因為賀長庭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他想賀長庭是故意的。

  果然,一場遭遇戰就此爆發。

  賀長庭釋放的技能帶減速效果,而對方以為賀長庭出現是為了搶奪野怪,將傷害技能交在了野怪身上,也就是說賀長庭獲得了先手,而且是可以風箏對方的先手——

  容熙感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點汗,心跳也有一點快,因為賀長庭的操作實在太極限了。

  他靠著這一個技能的微弱優勢,將地方的二號位單殺在了野怪營地的篝火前。

  觀眾席上響起了爆炸一般的掌聲,容熙身旁的那人也跟其他人一起站了起來,用力鼓掌並高呼起Ting的名字。

  容熙沒有動,他依舊瞪著眼睛捨不得眨,選手室與觀眾席隔得並不遠,而且攝影師給了賀長庭一個特寫。

  他在笑,笑容自信從容,看起來閃閃發光。

  容熙輕輕地鬆出了一口氣,也開始鼓掌。

二十三、

  追平至二次二時,現場的氛圍達到了高潮。

  賀長庭連續兩把射手,彷彿開了掛一樣的視野預測和風騷走位,使得TC在前期沒能拉出優勢的情況下,後期被一波打崩。

  五局三勝,最後一把定生死。

  Ban選開始,老廉問:「怎麼選?還是四號…?」

  賀長庭卻沒回應,ban掉了第一把時對面用過的C位英雄後手指點了點桌面,「回去了看看錄像,哪些直播奶了我們輸,都說了些什麼,記下來,讓Kors發微博打臉。」

  「……」老廉差點一口氣背過去,伸手就要拿保溫杯去砸他的後腦勺,「你他媽給我正經點!怎麼打?」

  「正常打。」敲桌面的手指變成了兩根,賀長庭目光遊走,對著觀眾席上的容熙露出一個明顯的笑,恰好被攝像機捕捉到,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女粉絲們又開始尖叫了,她們的Ting不僅是天選玩家,也是天選容顏。

  同時他的鼠標左鍵敲下鎖定了英雄,半側著頭同老廉和其他隊員說:「總得讓他們知道,Ting還沒死。」

  他再次選擇了最為熟悉的二號位。

  是帶領Hok多次走向勝利,也是使他自己步入神壇的位置。

  每一手操作都有無數心機,每一個技能間的走位躲避,計算cd,都精準到零點零一。

  比賽開始前倒計時,老廉扶了扶額頭,「你在裝什麼逼?」

  賀長庭心情很好地戴上了耳機,「噓——外面粉絲看著呢。」

  觀眾場上聲浪更響,容熙握著屏幕幽光的手機,發出了一條短信。

  收信人是王助理,內容只有四個字,發出後不到兩秒就有了回應。

  -最後一局。

  -好的,我現在出發來接您。

  容熙對著這兩行字看了一會,像是要確認內容沒有任何錯誤,而後他按滅了手機,重新看向大屏幕。

  最後的決賽已經開始,賀長庭勢如破竹,徑直走向了對方的下路野區,同時下路的浩哥與Mono放棄第一組兵線緊隨其後,比賽開始一分半後,First Blood應著Mono射出的遠程一擊到手。

  「Ting沒有用技能,他把人頭讓給了他的射手隊友,」解說不太情願地分析著比賽,「現在他往中路去了,他是想殺Rizic嗎?」

  中路兩名法師打得十分和平謙讓,賀長庭路過站在草叢中吃了一波兵線經驗,卻沒有試圖動手。

  他升了一級就離開了,離開時繞過河道反補了己方殘血的小兵,在地圖上短暫出現了半秒時間。

  而後他潛入上方的草叢,又繞了一點點遠路,回到了下路兵線附近,觀眾們發出了低低的驚歎聲,因為上帝視角可以看到,TC的二號位正遊走過來——

  「為了彌補下路劣勢,Hey肯定要過來支援,」解說終於像了點樣,開始剖析起選手們的走位用意,「三對三,我們看到Ting的血量並不多,誰會拿到更多的人頭呢?」

  話音未落,TC的二號位跳劈而上,特效出現的刹那,浩哥往右一步閃現替Mono接住了技能!

  「擋住了!」解說大喊,「Hey已經交出了q技能,但Haoke的血量非常安全,而且Ting還在草叢裡沒有動!」

  solo中的先手非常重要,團戰卻恰恰相反,核心思想在於在合適的時機將技能交到合適的對象身上,而Hey浪費了兩個技能,這一波團戰TC已經被動。

  賀長庭動了,草叢中先手平a,暴露視野後秒接控制技能給後排射手,隨後傷害技能打出範圍aoe,對方射手血量危急後撤,輔助前頂,被浩哥接了一手控制,賀長庭閃現上前與Mono一起收走了TC射手的人頭!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一波三對三的小型團戰大獲全勝,賀長庭與Mono瓜分了經濟,而TC迅速陷入了劣勢之中。

  這是Hok絕境之中的翻盤之戰,也將在接下來的數月內為電競圈所崇拜瞻仰,其中兩個隊伍各自的大局思路與細節把握,都堪稱版本下的經典之戰。

  TC基地被破的瞬間,觀眾席上的歡呼淹沒了解說廣播,不遠千里前來觀戰的粉絲們揮舞起鮮紅的國旗,將容熙徹底淹沒在了狂歡的海洋之中。

  賀長庭站起來時沒有看到容熙。

  他看了一會,也沒能找到那件顯眼的隊服,便想也許容熙又拿了Kors的工作證進來了,此刻就在選手室的門外——畢竟這是容熙第一次見證他在賽場上的勝利,必定也迫不及待想要與他分享。

  賀長庭按照慣例擁抱了隊友和教練,這是Hok的第二十一座獎盃。

  工作人員來請他們上臺領獎,說外頭粉絲都在等,賀長庭匆匆拍了拍老廉的肩膀說等一等,他很快回來。

  他要先去給容熙一個親吻,那才是他的頭號粉絲,也是他此刻最想要見的人。

  他推門出去,走廊上卻空蕩蕩的,led燈照得牆壁灰白破舊,工作人員都去前臺準備頒獎了,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賀長庭眉心跳了一下,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是他看漏了嗎?他下意識往前走,想要去觀眾席上尋找容熙,但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後面的浩哥叫住了:「長庭,要頒獎了,你去哪裡?」

二十四、

  容熙也許還在觀眾席上。

  賀長庭跟著眾人上臺,漂亮的女主持人捧著獎盃上來要遞給他,賀長庭側身一躲,沒有接。

  他雖然是Hok的隊長,卻從不代表隊伍領獎,這件事向來由隊員們做,誰離得近誰拿。

  女主持有點尷尬了,幸而離得最近的Mono很快將獎盃接了過來,他幾個月前才從替補進入正隊,第一次捧獎太過激動,笑容不知所措直接紅了眼眶。

  大屏幕正在複刻五局比賽中的經典時刻,解說們換了個調子開始吹捧,旁邊的翻譯給他們解釋解說的話,賀長庭沒聽,他還在找容熙,目光掃過人山人海,卻哪裡都沒有那個身影。

  「我想現在大家肯定都很激動,讓我們來採訪一下冠軍們吧——」

  女主持是個中國人,胸大貌美,也是電競圈內著名的女神,她接過了話筒,遞向剛才沒接獎盃的賀長庭,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賀長庭開口,話筒都快抵到嘴邊,「Ting,這次比賽贏得很不容易,Hok經歷低靡重返王位,現在有什麼感想嗎?」

  賀長庭卻根本沒聽,目光快把觀眾席的所有位置挨個扎穿了,浩哥看出他心不在焉,從背後拍了他一把小聲道:「問你感想呢。」

  賀長庭這才注意到笑容尷尬快掛不住了的女主持。

  他盯著那張明顯填充過蘋果肌的臉看了一秒,又轉頭看向底下無數觀眾,繃著臉說:「……我在找一個人,他穿著我的隊服,有沒有人看到他?」

  賀長庭追出體育館的時候,容熙正要上車。

  韓國觀眾在比賽結束時就已經開始陸續退場,體育館前人山車海,賀長庭隔著人群看到那個披著他隊服的人,在王助理打開車門後坐了進去。

  那是一輛並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韓國國民品牌,比安排給戰隊的商務車還要低調,很難想像容熙這樣的身份會去坐這樣的車。

  賀長庭甚至古怪地想也許是他看錯了,容熙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的頒獎還沒有結束,容熙還沒有看到最後。

  他拿出手機撥出電話,先是撥給容熙,沒有人接聽,黑色轎車在忙音中起步前進,賀長庭沒有看到漆黑的後視玻璃裡,容熙短暫的回頭。

  他又撥給王助理,可是王助理在開車,手機震起來時還沒來得及拿出來看一眼屏幕,就聽容熙聲音淡淡的,說不要接。

  於是王助理也沒有接,賀長庭拿著手機的手垂了下去,他瞪著那輛車隱沒於街頭車流,意識到一件非常荒謬且不真實的事情——容熙走了。

  直到周圍有人認出了他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響起了快門聲,他才回過神來,重新拿起手機,懷著巨大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憤怒編輯了一條短信。

  「走了就滾!永遠不要再回來!」

  覺得語氣不夠重,甚至加上了兩個愚蠢幼稚的感嘆號。

  他把短信發送出去,然後死死握住那薄薄的金屬框體,他站在巨大的體育館門外,任由來往的人打量議論,視線一直鎖定著容熙離開的方向。

  他希望那輛車還能出現在視野裡,或者手機能夠得到一點回復,也許容熙是有急事離開,又也許……總之什麼都好。

  但是容熙沒有回,賀長庭甚至無法判斷,他發出去的那條語氣如同被拋棄了的怨婦一般的短信,容熙到底有沒有看。

二十五、

  決賽結束後的當夜,Hok一行前往濟州島,入住當地高端度假酒店,頂級海景套房,容熙為他們包下了一整層樓。

  六月的濟州島,白天氣溫已經很高,可以下海游泳。

  酒店私家海灘,沒有擁擠的遊客與滿沙灘的垃圾,無論是曬曬太陽還是淺潛游泳都算得上愜意,可惜賀長庭提不起半點興致。

  他在房間裡待了四天,大多數時間都在對著窗戶外頭潮起潮落的大海發呆。

  他的狀態有一點差,甚至不太回憶得起自己是怎麼樣登上了來濟州島的飛機。

  掌心裡的手機被捏到溫熱,整整四天,沒有任何消息。

  第五天他跟著眾人出了門,是去免稅區購物,這次比賽冠軍獎金二十萬,五名主力隊員都分了不少。

  名貴的奢侈品買不起幾件,小的紀念品可以買一籮筐,賀長庭什麼也沒看,只在路過一家手工藝品店時,買下了掛在門口的捕夢網。

  韓劇用來吸引小女生的東西,在印第安人的傳說裡有捕獲美夢的力量,聽起來有一點土,賀長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買它,只是下意識覺得可以送給容熙。

  但是他還沒有原諒容熙。

  賀長庭看著店家把捕夢網裝進紙盒裡,用緞帶繫上了漂亮的蝴蝶結。

  他為什麼要送容熙東西?賀長庭接過袋子時想,容熙一言不發獨自離去,他為什麼還要送他東西?

  他們的關係,哪怕賀長庭已經意識到自己對容熙的一點喜愛,也無法改變賀長庭居高臨下的姿態與地位。

  容熙先糾纏上的他,賀長庭若不願意,是理所應當,賀長庭若願意,容熙更該感恩戴德。

  他以為誰先愛了誰便被動,卻不知真的愛了,便沒有了你我主次,只想把最好的送與對方,他的理智還不願意,潛意識卻已經開始這樣做。

  回國當天是週末,但職業選手沒有固定假期,老廉催促著眾人放了行李就來訓練,五天不打,手該生了。

  賀長庭的怒火從五天前的巔峰上下滑了一些,至少不再氣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花了幾個晚上思考他與容熙的事情,終於得出結論,容熙不會捨得離開他。

  他恢復了一點獵人的從容與自信,至少表面上是,他不再表情陰沉,偶爾能對旁人笑笑,他恢復了高強度的練習,在練習賽中把出現在視野內的敵人全部擊殺。

  「長庭,你最近太衝動了,」老廉在每日的總結會議上蹙著眉點評,「對方兩個人,你可以迂迴,不該強行一換一。」

  賀長庭笑了一聲,反問:「不拿人頭怎麼建立優勢?」

  老廉眉頭更緊,賀長庭高調高傲,卻從不反駁來自教練的客觀意見。

  「我們雖然拿了亞洲杯的冠軍,」老廉放緩語氣,「但是比賽這種事情本來也有運氣成分,年底全球邀請賽,歐美的強隊都會參加,你要再穩健一點。」

  全球邀請賽……賀長庭笑不出來了,容熙還會去嗎?

  這是他與容熙失聯的第十一天。

  即使是禁慾期裡,他與容熙也維持著一週一次的見面頻率,都是容熙主動過來,哪怕只能在車裡見上五分鐘,也一定會過來。

  但這一次,容熙沒有再聯繫他,那條短信石沉大海,如果不是Hok的贊助經費還沒有斷,賀長庭甚至以為容熙出了事。

  而他在日復一日的等待裡消磨了憤怒,漸漸變得有些不再自信,容熙竟然可以這麼久不聯繫他,容熙還會聯繫他嗎?

  賀長庭依舊生活,依舊比賽。有人問他容熙怎麼這麼久沒有來,他便笑笑,說出差了。

  這點遲疑他不願意表現於人前,他習慣了掌控容熙,絕不允許容熙成為能夠掌控他的存在。

  賀長庭只是恢復了抽菸,抽得比以前更凶,凶到隊友們見了都會勸上一句,吸菸有害健康。

  他自然沒有聽,焦慮使他的反應速度變得緩慢,最近的練習賽已經輸了好幾場,只有尼古丁能稍稍緩解情緒的壓抑與低沉。

  直到從韓國回來半個月後的某日,Kors突然驚慌失措地從樓下衝上來告訴他們,贊助商又沒了。

二十六、

  容熙沒有來,王助理也沒有,來的是容熙的私人律師,帶來了當初簽下的合同。

  「當時我們這個贊助合同簽的是三年,三年內我方如果提出解約,必須一次性付清三倍年贊助費作為違約金,」律師長得十分和氣,笑起來比Kors還像彌勒佛,「年贊助費是260萬,三倍就是780萬,稅由我方承擔,李經理覺得有問題嗎?」

  李經理就是Kors,原名李強,因名字取得太接地氣,通常不許人叫。

  但這會他也沒心思去換律師叫了他什麼,他正盯著那合同條款中關於違約金的一條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七百八十萬?一次性付清?」

  「是的,一次性付清,只要你們簽字,最晚後天就能到帳。」

  Kors頭暈目眩,七百八十萬啊,整個俱樂部拆開來賣都未必能值這麼多錢!

  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捧住合同和狂跳的心臟問:「不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容老闆為什麼突然要解約啊?」

  「老闆的產業畢竟不在貴圈,」律師微笑解釋,「之前一時興起投資,個人愛好嘛,很難長久的。」

  Kors差點咬到舌頭,立刻扭頭去看賀長庭,一時興起,很難長久,這話不管是無心之言還是意有所指,真的夠難聽了。

  賀長庭的臉色當然不好,所以容熙對他只是一時興起?

  「另外這裡還有一份合同,是關於賀先生。」律師又拿出一份文件,「老闆希望單獨支付您三百萬的賠償費用,並要求我轉達一聲感謝與抱歉。」

  賀長庭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把那合同撕碎。

  三百萬,多少人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他賀長庭何德何能,陪著容熙的一時興起睡了幾個月,就能把這輩子的錢都賺到手。

  「這七百萬應該足夠俱樂部運營到找到下一位贊助商,我聽說你們剛拿了亞洲地區的冠軍,這一塊應該是不用擔心的。」偏偏律師還火上澆油,對Kors說完了又對賀長庭友好一笑,「至於賀先生……您也不要太介懷,畢竟這種事情,在我老闆那個階層裡也算常見。」

  賀長庭簡直要氣笑了,他感到眼眶有一點燙,掌心卻在發涼,他用左手握緊了右手,問律師:「他在哪裡?」

  「嗯?」律師沒聽清,「您說什麼?」

  賀長庭突然把那合同拿起來,一把拍在了桌上,紙本撞上玻璃茶几發出一聲巨響,他再也無法忍耐,站起來朝著律師大聲吼道:「我問你他在哪裡?!」

  律師和Kors齊齊嚇了一跳,Kors反應更快,立刻起身將雙目通紅的賀長庭按住,「冷靜!Ting你冷靜!」

  冷靜?好啊,他冷靜。

  賀長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而後對著驚愕的律師一字一句緩緩道:「想結束?你告訴他,我不同意。」

  可是這段關係的開始需要賀長庭點頭,結束卻不需要。

  賀長庭這會才感覺到了容熙一點作為金主的樣子,他用給戰隊的七百萬,以及給賀長庭私人的三百萬,買下了賀長庭幾個月的床榻陪伴。

  而後他單方面終止了這段關係,在賀長庭自信地以為容熙根本離不開自己,並且開始考慮接納他的時候,輕輕鬆鬆一紙合同,甚至沒有親自出面,就告訴了賀長庭——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一時興起。

二十七、

  但是賀長庭怎麼能容許他的一時興起?

  律師走後他去陽臺上抽了一支菸,只抽了一口就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抖得連那輕飄飄的一支細菸都拿不住。

  他看著那支菸從三十六樓高空落下,菸頭上的火光在逆流的空氣中迅速消失於視野,賀長庭伸手撈了一把,沒能抓住。

  怎麼可能抓得住呢?

  他盯著底下的高空看了一會,才意識到菸掉下去了,他應該再拿一根。

  但他突然又不想抽了,這半個月來可怕的菸癮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他突然意識到真正上癮的是別的一些東西,而就像這根菸一樣,他正在失去,或者說已經失去了那東西。

  容熙喜歡他嗎?

  賀長庭的額頭抵在三十六樓露臺的扶手上,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下午陽光直射於後頸,使得那一塊皮膚迅速升溫發燙,像要把他整個人烤乾。

  應該是喜歡過的吧。

  賀長庭無法控制自己開始回憶容熙,他想起容熙第一次見他時的緊張,他們在回轉餐廳裡吃飯,外頭是城市夜景,對面的容熙全程紅著臉低著頭,幾乎不敢看他。

  如果不喜歡,怎麼會害羞?

  賀長庭又想起那夜他們上了床,容熙的身體那麼緊,他插進去時不算溫柔,容熙痛得埋在枕頭裡的臉上都是眼淚,卻還是咬著唇一言不發,任他進到了最深處。

  如果不喜歡,怎麼會放縱他?

  如果不喜歡,怎麼會黏著他?如果不喜歡,又怎麼會陪他去韓國?

  韓國……賀長庭停頓在這裡,他們最後在韓國,在比賽場地後面走廊上的那個擁抱,那個時候容熙在想什麼?

  在想怎麼離開他嗎?

  賀長庭沒有辦法再想下去了。

  「Ting……」送走律師的Kors推開了露臺的門。

  賀長庭轉過身來看著他,Kors遲疑了片刻,說:「要不我打電話給王助理試試?」

  試什麼?試試容熙會不會回心轉意嗎?賀長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說:「不會接的。」

  Kors張了張嘴,想開口勸,又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他看得出來賀長庭的憤怒與痛苦,但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賀長庭對容熙實在算不上好,Kors不知道該不該勸他。

  「戰隊這邊吧……你不用擔心,七百萬夠我們用好幾年了,沒有贊助也沒關係,」最後Kors歎了一口氣,撿著能講的講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吧,我瞧容老闆真的挺好的。」

  容熙很好,賀長庭當然知道,而且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知道。

  他笑起來時乾淨溫暖,抱在懷裡時柔軟安靜,做的時候聲音很輕,卻很動聽。

  賀長庭喜歡折他的腿掛在自己肩上,因為這個姿勢總是看得很清楚,無論是身下的交合,還是容熙眼裡夾雜著情慾的迷戀。

  賀長庭靠著露臺的欄杆蹲了下來,高空的風吹得他開始頭痛,太陽穴突突跳動,頭皮底下的筋繃得像是要斷了一樣。

  他想見容熙,和在韓國決賽時那一次一樣,非常,非常想見容熙。

  這一刻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軟弱了,他離不開容熙,從很早以前開始,早在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容熙以前,他就已經開始了依賴,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也可能是靈魂上的。

  所以他怎麼能容許容熙的一時興起?

  賀長庭摸到了口袋裡的手機,他拿出來,解鎖,給剛剛離開的Kors發了一條信息。

  他必須見到容熙,他絕不允許容熙離開他,他走進了他的生命,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容熙被電話震醒的時候,王助理正在把車裡的空調打高。

  那震動嗡嗡嗡嗡,即使沒有鈴聲,也依舊很有存在感,容熙喝醉了的大腦被震得有些脹痛,因而很快醒了過來。

  王助理還在開車,沒接電話,也沒有按斷。

  「不接嗎?」容熙啞著嗓子問他。

  王助理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說:「您醒了?」

  「嗯……」

  容熙憑著本能拉了一把身上的毯子,抱在懷裡,不太能對焦的視線移到了車窗外看了一會,外面的燈紅酒綠悉數後退,化為斑駁的幻影,什麼也沒能在視網膜上留下。

  直到那震動停了,容熙才出聲問:「是Kors嗎?」

  王助理頓了頓,說:「是的。」

  容熙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他不怎麼喝酒,喝這麼多更是前所未有,現在胃裡翻江倒海,腦中也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剛才也一直在響,」容熙說,「不靜音嗎?」

  王助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對不起,怕接不到其他電話就沒調,吵到您了嗎?」

  容熙輕輕搖頭,說沒有。

  他閉上了眼,王助理以為他還想睡,便也不再開口,過了一會,卻又聽他問:「第幾個了?」

  王助理愣了愣,道:「從下午開始,七八個了吧……」

  容熙抱著毯子,整個人蜷縮在座椅上,沒穿鞋的腳踩著真皮邊緣,腳趾在襪子裡頭緩慢蠕動著,發出輕微的摩擦響聲。

  「要接嗎?」王助理試探著問。

  後座上沉默了一會,說:「不……」

  嗡——手機又響了起來。

  被打斷的容熙睜開了眼睛,城市夜光晃得眼前一片斑駁,王助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再次問道:「是李經理,要接嗎?」

  容熙睜著眼睛呆滯了好久,久到那嗡嗡聲隨時都可能結束。

  「……不要接,」最後他還是小聲道,「不要接。」

二十八、

  但其實這個電話接不接都沒有什麼區別。

  Kors契而不舍連續撥出的十通電話,不過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後愧疚心虛,順便想要幫賀長庭確認容熙在不在家罷了。

  到家時已經快要十點,王助理扶著不太能站直的容熙坐到沙發上,去廚房替他泡了蜂蜜水。

  客廳開了一扇小窗,春末晚上的風已經溫熱,王助理朝窗戶看了一眼,便看到落地窗下的地毯上放著枕頭和散開的毛毯。

  王助理了然,問容熙道:「您昨晚還是睡在客廳嗎?」

  「……嗯?」容熙沒有聽清,歪頭瞧著王助理。

  王助理勸道:「地上太硬,對脊椎不好,您還是要睡床上。」

  容熙乖巧地點了點頭,摸到旁邊的沙發抱枕抱進了懷裡。

  這樣子八成是沒聽進去,容熙這人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別人說話時他出於禮貌,聽著聽著便會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王助理歎了一口氣,把蜂蜜水放進容熙手裡,看著他一口一口慢慢嘬完了,便告辭離開。

  他畢竟只是一個工作下屬,對容熙的生活不該過度干涉,更何況容熙的性取向特殊,洗漱就寢,這些事他更該避嫌。

  走之前他拉上了客廳的窗簾,容熙明明醉了卻對著他皺了皺眉,王助理裝作沒看見,說:「您早點休息,一定要去床上睡。」

  容熙不大高興地點了點頭,王助理想的沒錯,他確實沒聽進去。

  紅酒總是後勁足,明明在車裡已經睡了一覺,卻反而越來越頭暈,容熙醉得差不多了,全靠本能在維持身體運轉,王助理走後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具體多久無法判定,可能是五分鐘,也可能更久一點,他盯著那被拉上的窗簾,醞釀著起身的力量想去把它拉開。

  可是門突然被敲響了,咚咚三聲,禮貌規律,如果容熙還醒著,八成會以為是王助理去而復返,但現在他醉了,沒有半點該有的驚醒和謹慎,也沒有去想他本就朋友不多,這個點會來找他的,或許是不速之客。

  他只好先放棄了窗簾,用手臂夾住抱枕,一隻腳穿進拖鞋裡,另一隻腳在地上搜尋片刻無果,便光著走過了客廳的大理石地磚。

  開門花了一點時間,他轉了門鎖三圈才轉對方向,門打開時走廊裡的燈打進來照臉上,刺得醉酒後畏光的眼睛瞇起,容熙看到外頭站著一個人,是個男人,很高,穿著黑色的短袖體恤,帶著一頂鴨舌帽。

  帽沿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半張臉,容熙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是誰,就被突然伸出的手臂一把摟住了腰,按在了重新關上的門板上!

  「唔……」抱枕和拖鞋都掉了,抱枕被那人踢開,鞋底著地啪得一聲脆響,容熙被人懸空抱了起來,對方的動作有些粗糙,分開他的腿時掐到了軟肉。

  他哼了一聲,說:「痛……」

  賀長庭的動作立刻頓了頓,手上下意識放輕了一點力道,但下一秒他又兇相畢露,把懷裡溫熱的、已經半個月沒有見的人按住,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他聞到了容熙身上的酒味,這麼濃,顯然喝了很多。

  賀長庭咬牙切齒,掐住容熙的下巴用了點力,「喝酒了?」

  容熙腦子裡嗡嗡嗡嗡,習慣性地點了點頭。

  賀長庭當然不知道他這莫名其妙的習慣,他只當容熙沒醉徹底還聽得懂他說話,他把容熙的腿盤在自己腰側,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兇惡地質問:「給我三百萬是什麼意思?」

  容熙呆滯了幾秒,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柔的反問:「嗯?」

  「我問你是什麼意思!」賀長庭鬆開了他的下巴改為扣他的後腦,「你要跟我結束?想用錢打發我?」

  容熙差點又要習慣性點頭了,但是賀長庭的語氣太凶動作太用力,他有點害怕,便不敢動,只睜大了眼睛看著賀長庭,眼神呆滯,看起來卻足夠無辜。

  賀長庭對著他的目光呼吸一滯,容熙長得是真的好,眉毛很直,鼻樑很高,眼睛的形狀很有一點英氣,如果不是膚色太白,就該用英俊而不是漂亮來形容。

  第一次見面他就為這幅皮囊所蠱惑,半點掙扎都沒有地和容熙上了床。

  以至於明明是容熙用錢嫖他,賀長庭回想起來,卻覺得是自己佔了便宜。

  「為什麼要結束?」賀長庭語氣鬆了一些下來,他在容熙臉頰上親了一下,又用鼻尖去蹭容熙的唇,「你喜歡我,對不對?」

  他在蠱惑容熙,他迫切地需要容熙承認這一點,他不能接受容熙不愛他不喜歡他,不能接受他所看到的愛不過是他自己的幻想——

  容熙必須愛賀長庭,否則賀長庭多麼像個笑話。

  可是喝了酒的人根本無法思考,身體異常敏感,容熙感到癢,手臂推著他往後掙了掙,嘴裡發出一點沒有意義的模糊聲音。

  賀長庭察覺到他的抗拒,那輕微動作彷彿代替言語成為了回答,賀長庭的溫柔沒能裝下去,他用力地按住了容熙,大聲吼道:「我問你對不對?!」

  他沒有辦法保持冷靜,下午律師的話還在耳邊,容熙一時興起,容熙很難長久……賀長庭看著容熙有一點紅又有一點水潤的眼睛,還有那裡面的迷茫,喉嚨裡陡然衝上來一股熱意,他的眼睛紅了,比容熙更紅,他的手指收緊,抓著容熙腦後的頭髮迫使他把頭又抬高了一點。

  他再次朝呆滯的容熙失聲大喝:「說話啊!」

  「……」

  可是容熙望著他,沒能說出半句賀長庭想要的解釋,他看起來真無辜啊,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好像還是那個瘋狂迷戀著賀長庭的容熙。

  賀長庭看到他嘴唇動了動,他輕輕叫了一聲,「……Ting。」

  Ting,容熙總是這樣叫他。

  接吻的時候,上床的時候,打遊戲的時候。

  賀長庭猛地閉了一下眼,眼中洶湧熱意難以壓制,差一點就要奪眶而出。

  容熙卻望著他輕輕笑了起來,他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賀長庭的臉,很認真地說:「Ting,賀長庭……我沒有要玩你。」

  他沒有玩賀長庭,他真的很喜歡他,第一次在網絡彈窗廣告上看到正在直播的賀長庭時就喜歡上了,然後偷偷關注了他好久好久。

  「我給你刷過禮物的,」容熙看著他,「我不太懂這個,但是王助理說送禮物的話,你就會拿到錢。」

  所以他刷了很多,刷了最貴的禮物,正好100個,彈幕上高呼著土豪,年輕的賀長庭停下鼠標,笑著說了一句,謝謝遊客5750的禮物,太多了,不用這麼客氣的。

  「你拿到錢了嗎?」容熙想到那個被唸出口的ID,突然覺得有點委屈,他伸手抱住賀長庭的脖子,把臉貼在了他的肩膀上,說,「我不是遊客,也沒有要玩你,我只是……想幫幫你。」

二十九、

  容熙說的禮物,賀長庭沒有一點印象。

  在他進入俱樂部成為職業選手之前,他在一個知名平臺上做過半年左右的遊戲主播。

  那個時候他剛過二十歲,普通家庭出生,作為普通人長大,沒有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脾氣反而比現在好很多。

  他在遊戲這件事上是有天賦的,做主播也是因為遊戲內排位總是在前百位置,才聽從了大學室友的意見,想賺一點外快。

  不出室友的意料,賀長庭紅得很快,百分之五十因為過硬的技術,還有百分之五十,因為這張臉。

  那時候他的粉絲大多是女學生,年齡普遍不大,同行和男玩家對他大多不待見,但這並不妨礙賀長庭每天收禮物到手軟。

  幾塊幾十幾百的數不勝數,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的也不在少數,賀長庭這樣的人天生感情比普通人冷淡一些,收到了禮物也不會有什麼感動,最多就是對著攝像頭笑一下,說一句謝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成功收穫了一大波粉絲,以至於他在大學還沒畢業時,月收入就有好幾萬,也順理成章地被國內一線俱樂部挖走,做了職業選手。

  賀長庭當然記不得某年某月有哪一位粉絲給他送了什麼禮物,但這並不妨礙他抓住容熙話裡的重點。

  「你給我送過禮物?」賀長庭把容熙的臉從他肩上抬起來,急切地問,「什麼時候?」

  容熙抽了抽鼻子沒說話,賀長庭也不需要他說話,他從容熙簡短的醉話裡確認了一件事。

  「我三年前就不做主播了,」賀長庭說,「你是什麼時候給我送的禮物?三年前?」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容熙從三年前就開始喜歡他開始追逐他,這對當下的賀長庭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哪怕沒有一句確定的喜歡,賀長庭卻已經能夠確定,容熙必然是喜歡他的。

  他笑了,恨不得按住容熙好好親一親抱一抱,「喜歡了我這麼久,怎麼不告訴我?」

  他又氣又愉悅,氣容熙竟然還藏著這樣的小秘密,像這間公寓的位置一樣,明明就在基地正對面,容熙卻從來沒有提過。

  可他更為這些小秘密的可愛而愉悅難禁,賀長庭舒心了,他抱起容熙走到落地窗旁,一把拉開了窗簾,對面寫字樓裡屬於Hok的那三層還沒熄燈,燈火通明。

  賀長庭掃開毛毯把容熙放在長絨的白色地毯上,摸了摸他通紅的鼻頭說:「這麼喜歡我還敢跟我分手?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告訴我?嗯?」

  容熙答不出來,他望著賀長庭溫柔的臉,輕輕打了一個酒嗝。

  賀長庭這才想起面前的是個喝得爛醉了的酒鬼,有什麼事哪怕再急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但是不能問,不代表他不能做點別的來懲罰容熙並鞏固一下這段感情。

  他把容熙壓在玻璃上,就著對面照進來的燈光吻了他,容熙嘴裡是酸脹的酒氣,賀長庭卻吻得沒有一點厭惡。

  他啄著容熙柔軟的唇瓣,舌頭伸進去舔他上下牙關,而後撬開,去糾纏他的舌尖。

  這個吻真是用上了賀長庭骨子裡所有的溫柔,從沒有哪一刻他覺得誰這樣可愛過。

  意識到容熙這麼愛他的瞬間,所有既成想法都被顛覆,賀長庭對於容熙突生了無數憐愛與耐心,只要容熙永遠這樣愛他,他便也可以回應他的愛意,撇開金錢關係,普通戀愛也好成為伴侶也好——他可以為容熙打遊戲,可以只和容熙做愛,他甚至願意為容熙口交,只要容熙愛他,那麼容熙為他做過的事,以及想要他做的事,他都可以嘗試去做一做。

  賀長庭吻了很久,直到容熙實在控制不住,又打了一個小聲的嗝,賀長庭怕他嗆到,只能鬆開他的唇去找其他地方。

  他的手伸進容熙上衣下擺裡,把他的衣服從下往上捲了起來,他吻過容熙的鎖骨,摸他的乳頭,容熙太敏感了,酒嗝一個接一個得停不下來,乳頭也很快硬了起來。

  賀長庭又把手伸進他的褲子裡,進入內褲去摸從前他不太願意照顧的地方,他抓著那裡上下擼動,同時指腹揉著下面的每一寸皮膚,容熙的嗝很快變成了小聲的呻吟,他整個人倒在賀長庭身上,瞇著眼睛發出了賀長庭最喜歡的聲音。

  「幫你舔好不好?」賀長庭在他耳邊吹氣,「前面後面……舔濕了再放我進去。」

  什麼臉面都不要了,賀長庭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對誰說出這樣不要尊嚴討好的話,可是他說了還覺得不夠,因為容熙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耳朵也紅了——賀長庭迅速硬了起來,說得騷不夠,要做得騷才行。

  他脫掉了容熙的褲子,拉過窗簾墊住冰涼的玻璃,讓容熙背靠上去分開腿坐好,他當真低下頭去把容熙顏色漂亮的陰莖含進了嘴裡,做得不比容熙第一次時好多少,勝在態度認真。

  他躬著腰吞吞吐吐,手指還在掐著容熙的乳頭,他在那頂端上用舌頭打轉吸吮,吸得容熙渾身戰慄。

  以前絕不可能做的事如今做得心甘情願,賀長庭把容熙的腿分得更開,抬起來掛在自己肩上,他伏得更低,側著臉去舔那下面的囊袋與會陰。

  容熙即使是這些地方也長得這樣漂亮,賀長庭細細地舔過,又回到陰莖上,他開始加快速度,偶爾一停頓,也是扶著那裡深深抵入口腔,容熙的喘息帶很快上了哭腔,賀長庭知道他快要到了。

  他在容熙身體開始筋攣的時候猛地收緊了口腔內壁,容熙便射了出來,全部射在賀長庭嘴裡,味道並不如何,賀長庭卻含在舌苔上轉了一圈,然後全部嚥了下去。

  他起身,擦掉嘴邊的黏液,容熙瞪著眼睛看著他,酒像是有點醒了,愣愣地叫他:「賀長庭……」

  「醒了?」賀長庭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額頭,「舒服嗎?嗯?」

  容熙呆滯,全然不在狀態裡,賀長庭也不介意,手往他身後摸,摸到那個滾燙的穴口,在外頭按壓了一圈,說:「都濕了。」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快三個月沒有真的做了。

  賀長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容熙身體竟然有這麼巨大的渴望。他的身體本來就重慾,從前也沒覺出容熙與其他人的不同,都是上床,容熙技術不算好,體力也總是跟不上,賀長庭經常會覺得不盡興,每次要去見容熙前總會有消極怠工的想法。

  可是現下以前那些不好卻都成了好,他回憶起容熙床上的風情,硬得頭皮都發麻。

  容熙的生澀與放不開都變得可愛了起來,賀長庭終於也帶上了濾鏡,或者說放大鏡,容熙成了佔滿視野的唯一。

  「去床上,還是在這裡?」賀長庭徵求起他的意見,舔著容熙的唇角問,「或者去浴室,有浴缸嗎?」

  容熙一臉當了機的表情,半天沒說出話來,賀長庭有點等不及了,這裡沒有潤滑劑,臥室裡也不知道有沒有,他把容熙抱了起來,雙手托著他不著寸縷的臀,把他抱進了主臥的浴室。

  浴缸當然是有的,而且尺寸足夠,賀長庭把容熙放在浴缸沿上,一邊吻他一邊擰開了水。

  熱氣升了起來,賀長庭手指沾了沐浴露為容熙開拓,容熙一開始有些抗拒,推著他的肩膀想逃,賀長庭怕他沒坐穩會倒下去,乾脆抱著他坐進了浴缸裡。

  他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賀長庭捧著容熙的臉,把他壓在浴缸壁上兇狠地吻,吻到容熙因為缺氧而嗚嗚嗚嗚。

  他的手指拓寬了容熙的身體,他抽出來,去解自己濕透的褲子,在水裡真難脫啊,他只能先脫掉一點露出巨大腫脹的陰莖,用龜頭頂在容熙的入口上不輕不重地頂弄試探。

  「放鬆一點,太緊了,我進不去。」

  水還在放,賀長庭沙啞低沉的聲音混雜在水聲裡,性感得容熙好不容易回來一點的理智再次魂飛魄散。

  他順從地送了力道,賀長庭跪在浴缸裡,大腿肌肉緊繃,頂著他的腿根,把他的腿朝外開到最大。

  他頂進去了,容熙雙目失神地呼了一聲痛,賀長庭抱住他的後腦按在自己頸旁,緩慢地破開阻礙推送了進去。

  「痛?」賀長庭親吻他的耳廓,低聲哄他,「動一動就不痛了。」

  「騙我……」容熙在他背上沒什麼力氣地抓了兩道,鼻子緩慢地抽著氣,一口哭腔,「你太大了,每次都好痛。」

  這是在撒嬌嗎?真是要命了。

  賀長庭登時心軟得一塌糊塗,他不敢動了,抱著容熙啄米似得吻他,從臉到身體,到手指縫裡。

  他甚至用一種沒什麼誠意的語氣自我譴責:「怪我,怪我太大了,寶貝忍一忍。」

  容熙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他,賀長庭在笑,笑得掩藏不住得意與滿足,容熙至今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在做夢,他抬起浸在熱水裡的手,摸了摸賀長庭的臉。

  他安靜地望著賀長庭,許久之後輕聲說,「動吧……沒關係,你動吧,我不痛了。」

  賀長庭便動了起來,動作溫柔,陰莖緩慢進出,幅度很小。

  他去吻他,說:「以後都不會痛了,我保證。」

  容熙又閉上了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賀長庭想沒聽懂也沒關係。

  今天不懂就明天,明天不懂還有以後,他總能讓容熙懂的,他還要追問容熙禮物的事,這套房子的事,要問清楚容熙對他的癡狂,要容熙全部說給他聽。

  他要容熙所有的可愛都無處遁形,要容熙再也不敢從他身邊逃走。

  要容熙看著他,到最後的最後。

三十、

  賀長庭第一次射的時候容熙其實已經醒了。

  過燙的水溫使他有些難以呼吸,肺像被切掉了一半,想要發聲也困難。

  頭很痛,但理智確實已經回籠,他試圖推開在他脖子上不斷啃咬的賀長庭,賀長庭卻不肯放過他,把他抱起來用浴巾一裹,又去了臥室。

  第二次賀長庭急躁了一些,就著沒洗乾淨的黏液頂進去,陰莖比剛才似乎更硬了一點。

  主臥乾淨整潔如樣板房的大床被弄得一片混亂,靠枕被褥全部掉在地上,床單被抓出了一條條褶皺,每一條上都滲透了汗水和其他液體。

  兩個多月禁慾的壓抑在今晚爆發,賀長庭把容熙按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開始還有一點溫柔可言,到後來就有些收拾不住,容熙哭啞了嗓子,被後入時拿不出力氣掙扎,只能埋在枕頭裡一下一下地抽氣。

  賀長庭又射了一次,這次射得酣暢淋漓,一股一股打入容熙身體最深處,像是埋了種子進去。

  賀長庭扭過容熙的臉去吻他,容熙任由他親,親夠了才蓄上了點力氣,小聲地求他不要再做,說明天還要去公司。

  什麼破爛理由。賀長庭把人翻過來撈進懷裡,腿也兜起來與自己的緊貼著,身體的親密使他滿足,滿足了便連這破爛的理由聽起來也覺得有點可愛,他親著容熙的額頭問:「要開會?」

  容熙說不出話,只能靠在他滿是汗的胸膛上搖頭,賀長庭笑了一聲,「那去公司幹什麼,又想逃?」

  容熙愣了愣,抬起頭來看他,賀長庭目光幽深,容熙瞧不出他的情緒,只覺得床頭的檯燈好耀眼,刺得他眼睛要流淚。

  「……沒有,」他下意識為自己辯駁,「沒有逃。」

  「是,你沒逃,你要用三百萬讓我滾,」賀長庭故意笑了一聲,把他的臉抬得更高了一點,「聽說你身價七十億,就想用三百萬打發我?」

  「……我沒有,」容熙小聲地再次反駁,他覺得賀長庭的目光有些諷刺,比那檯燈還要刺眼,「三百萬……不夠嗎?」

  「不夠,」賀長庭說,「七十億也不夠。」

  容熙目光像醉時一樣有些呆滯,定焦的路線偏離了賀長庭的臉,賀長庭嘖了一聲,按著他的太陽穴推了推,讓他的視線回到自己臉上。

  然後他摟著容熙腰的手臂收緊了,鼻尖挨在一起,臉與臉近在咫尺。

  那些諷刺和戲謔都被收了回去,他呼出的熱氣打在容熙臉上,「拿錢太虧,你這個人,一整個,都是我的。」

  容熙愣住了,賀長庭又說:「以後我在圈內,你就贊助;我去比賽,你就跟著,我拿了獎金……」

  他停頓了一下,自己沒忍住笑了,「我拿了獎金,就都給你。」

  說罷他咬了容熙一口,「頒獎要好好看,我的獎盃,也要你來捧。」

三十一、

  這種感情對賀長庭來說真當新奇,他有過諸多男友炮友,圈內的圈外的,卻從沒有一個像容熙這樣,讓他有一種迫切的、想要分享的衝動,好的壞的,已經擁有還沒得到的,統統傾灌。

  大約是容熙實在太好,好到連他這種人都開始想要珍惜。

  床已經不能睡了,賀長庭從櫃子裡找了條乾淨的被子墊在客廳地毯上,帶著容熙睡了外面。

  那個位置正對Hok的訓練基地,賀長庭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房間,半拉著窗簾,沒有開燈。

  「睡在這裡是想偷窺我?」賀長庭坐著,讓容熙面對著窗戶坐在自己腿上,「看得到嗎?」

  容熙小小地抿了一下唇,老老實實答道:「不太看得清……」

  「看不清怎麼不去對面找我?」賀長庭發覺他進來以後就一直在問容熙這樣那樣的問題,說的都是問句,容熙卻沒答幾句,「決賽那天為什麼跑了?」

  容熙垂著眼睛不說話,露出一點被動的不知所措,還有一點不大明顯的難過,賀長庭瞧出來了,然後更高興了——容熙一定是在為他難過。

  「下午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撤贊助,這麼喜歡我,還想跟我分手?」賀長庭決定逼問到底,今晚不問個所以然出來他是絕不可能放過容熙的,他要弄明白容熙在想什麼,並杜絕下一次再發生今天這種事的可能性。

  他從背後抱著容熙,把側臉貼在容熙耳朵上,並從玻璃倒影上觀察容熙的表情。容熙一直低著頭,賀長庭有點等不及,咬住他的耳垂,半真半假地威脅:「不說就繼續做,做到你哭著說為止。」

  容熙的表情更難過了,是真的難過,像受了傷,睫毛顫顫好不可憐,擱在以前賀長庭是不可能心軟的,這次卻軟得非常快,他舔了舔容熙的耳廓鬆了語氣:「騙你的,晚上不做了。」

  容熙明顯鬆了一口氣,肩膀都放鬆了下來。

  賀長庭心情大起大落,瞬間又有點不是滋味,他嘖了一聲,抓起容熙放在腿上的手,捏著細細長長的手指,「說吧,今晚不說,明晚也不會放過你。」

  容熙這人,看著軟弱無害,脾氣倔起來卻是真倔,賀長庭在這見不到人的半個月裡已經領略了幾分,原以為還要再磨一磨,卻見容熙突然抬起了頭,眼睛看著玻璃裡的賀長庭,說:「那天……我沒有遲到。」

  「哪天?」賀長庭沒想起來。

  「比賽第一天,」容熙輕聲道,「我去韓國了,到酒店的時候你在游泳。」

  賀長庭想起來了一點,第二天是小組賽第一天,容熙一直沒出現,他心神不寧,在電話裡對著王助理放了點狠話。

  他伸出手掐容熙柔軟的臉,有點想笑又有點想把容熙按著狠狠再做一頓,「來了怎麼不來看比賽?我跟你助理說的氣話都聽到了?」

  容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什麼?」賀長庭的唇移到了容熙後頸最敏感的那塊皮膚上,對著輕輕一吹氣,「Hok不缺贊助,但是我只要你這一個。」

  容熙先是一愣,後知後覺覺得癢了,身體前傾躲開賀長庭,伸手按住了那塊皮膚,「你……」

  「我怎麼?」賀長庭順勢親了親他的手背,「就因為這個鬧脾氣?還想跟我斷了?膽子挺大。」

  「……」容熙望著玻璃裡交頸纏綿的兩個身影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不是因為這個……」

  賀長庭正要問那是因為什麼,就見容熙轉過了臉來,半仰著頭望著他,一雙眼睛清清澈澈,把所有不安難過和那一點艱難的勇敢都寫在了裡頭,「賀長庭,你是在玩我嗎?」

  賀長庭一怔,「什麼?」

  「Ting,」容熙望著他,「你是在玩我嗎?」

  「……」賀長庭花了幾秒才弄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聽到了?我跟Xylan……」要不是容熙今天提起,賀長庭都已經忘了還有這事,那不過是當時受了Xylan挑釁後的隨口之言,沒想到恰好會被容熙聽到。

  他用舌頭頂了頂後槽牙,改口道:「所以你覺得我在玩你?」

  容熙眼裡有一點熱,不敢再看他,又低下了頭去,賀長庭也沉默了一會。

  要怎麼說。一開始他確實沒有把容熙放在心上,畢竟開始的時候容熙算是他金主,賀長庭活得再隨便,出來賣總是第一次,那涉及到很多問題,尊嚴也好面子也好,臉上裝的再無所謂,心裡總有過不去的坎。

  「要玩也是你玩我,」賀長庭摸了摸他的頭髮,突然笑了一下,說,「你出錢贊助戰隊,我陪你睡覺,你聽了一句話就要跟我分手,還覺得是我在玩你?」

  「……我沒有,」容熙緩慢地說,「Ting,我很喜歡你,想幫你,如果你想要贊助,不需要和我維持這樣的關係我也可以給你。」

  他換了一口氣,聲音也低了下去,像冬日裡呼出的一口微弱的白氣,「所以你不要這樣對我,我也不是……」他頓了頓,眼淚掉下來,剛好落在賀長庭手背上,有一點燙。

  「……我也不是不會難過啊。」他訥訥地說完了後半句。

三十二、

  「我真是……」賀長庭服氣了,是誰說他和容熙之間他佔了主動?

  如果是他主動,為什麼容熙這麼一哭,他就慌張心疼到話都說不出來,哪怕容熙哭的理由根本莫名其妙。

  「我們說清楚,」賀長庭有脾氣發不出來,只能狠狠掐了一把容熙的臀瓣,磨著牙道,「什麼關係,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容熙吃痛,不呼不喊只是眼淚流得更凶,賀長庭立刻又後悔了,他要怎麼對容熙,溫柔不像他,遲疑猶豫全都不像他。

  他賀長庭心比天高,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伸手給容熙擦眼淚,「我們是什麼關係?嗯?」

  容熙破罐破摔,帶著哭腔小聲道:「我不知道,我喜歡你。」

  說喜歡的是容熙,賀長庭卻覺得輸了的是自己。從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這麼厲害呢?一句軟軟糯糯的喜歡,就能把人的心臟拴住,賀長庭從前弄錯了,容熙才是那個獵人,精準無誤地抓住了他的軟肋,輕輕鬆鬆就讓他低了頭稱了臣。

  「以前是你包養我,」賀長庭有點想抽菸,但更想低頭親一親容熙,「但是合同下午我已經撕了。」

  容熙抬起滿是眼淚的臉看著他,賀長庭如願親到了他的臉,鹹的。

  「我們從下午開始已經沒有合同上的關係,」賀長庭從來沒說過這種話,語氣有一點生硬,「但是剛才我們做了,我沒有帶套,射在裡面了,而且以後還會這樣做,知道這是什麼關係嗎?」

  容熙沒回答,只是流著淚看他,賀長庭除了歎氣別無他法,「別哭了,要聽我表白嗎?嗯?」

  容熙表情沒變,眼睛卻瞪大了一點,賀長庭笑了,又覺得其實也沒有很難,容熙可以說,他為什麼不可以。

  「開始的時候我沒想到我們會這樣,」賀長庭放緩了語速,「你聽到的是那個時候的想法,我承認,我是那樣想過。」

  容熙眨了一下眼睛,問他:「現在呢?」

  「現在我想你搬到對面去,或者我搬過來,」賀長庭的唇從容熙的臉頰移到唇角,「沒有合同,也不關贊助的事,我會告訴他們,我們在談戀愛。」

  容熙的臉迅速紅了,眼淚明明還在掉,看起來倒是沒有剛才那麼脆弱可憐了,他小聲地問:「你……要告訴誰?」

  「Kors,老廉,隊裡的人,還有我的粉絲,所有認識我的人,」賀長庭抓住他的右手,邀請一般輕輕扣住他的手指,「你要陪我去所有地方比賽,穿著我的隊服坐在第一排,粉絲認出來的話會問你要簽名,你可以寫我的名字,也可以寫你的,最好是把我們的一起寫上。」

  容熙愣愣地望著握在一起的手,賀長庭用另一隻手覆過來,將容熙僵在半空的手指一根一根按下去,扣緊。

  然後他說:「領獎的時候你要站在我身邊,以後我所有的獎盃,都是為你而拿。」

三十三、

  天氣真的熱起來的時候,年底全球邀請賽的賽程表正式下來,Hok提前四個月開始了賽前訓練。

  畢竟是世界範圍的最高等比賽,獎盃分量遠勝於亞洲杯,且冠軍獎金高達兩百萬美元,重視也理所應當。

  職業選手的訓練強度遠超普通人想像,賀長庭從韓國回來復發的菸癮再次被迫禁止,白天訓練積累的壓力無處釋放,只能夜裡苦了容熙。

  容熙已經基本搬到了訓練基地裡,住在賀長庭房間,白天眾人訓練他去公司上班,晚上回來得早就上來聽一會老廉罵人,回來得晚就給大家打包宵夜,弄得隊裡不少人體重上漲,在肥宅之路上一去不復返。

  宵夜賀長庭通常是不吃的,他偶像包袱重,鍛煉時間減少就只能在飲食上克制。

  再者他和容熙的作息岔開了幾個小時,晚上訓練結束通常已經三點,賀長庭不許容熙熬夜等著,所以每次回去容熙都已經睡了。早上容熙又要去公司,留給情侶的親密時間實在不多,賀長庭只能趁眾人吃宵夜的時間他會先回房間陪容熙洗個澡,然後把這一天睡前該做的事提前做掉。

  所謂的賽前禁慾全都禁到了狗肚子裡,賀長庭做起來凶,容熙自己體力吃不消,還要擔心影響賀長庭的日常訓練,能自己動時便強撐著動,以至於每次做完,隔日早上坐在辦公室裡都腰酸背痛。

  幸而一週三次是老廉作出讓步後的死限,剩下四天總還能夠偷養生息。

  那天律師拿來的賠償金合同被賀長庭當場撕了,七百萬也好三百萬也好誰都沒有再提。

  容熙被賀長庭逼迫搬進基地那天,Kors攜帶全體隊員召開了小型宴會以表熱烈歡迎,被歡迎的對象臉皮薄,全程沒怎麼開口,總怕別人不是真的歡迎他。

  他坐在賀長庭身邊低調吃飯,也沒想能參與到大家的話題裡去,賀長庭給他夾菜他就吃,聽其他人說一些他不太聽的明白的事也覺得很開心。

  他正在融入賀長庭的生活,容熙捧著杯椰汁喝,一邊喝一邊想,賀長庭願意讓他融入自己的生活了,這已經很好。

  吃到一半時,Kors拿著手機給眾人唸了一串名字,各種英文ID混著中文名在一起,容熙一個也不認識。

  賀長庭卻突然一低頭,朝容熙低聲道:「冷遇是全球邀請賽的中文解說,以前跟我一起做過主播,下次介紹你們認識。Cilin和Wnky是官方解說。」

  容熙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賀長庭是在同他解釋Kors的話。

  「容哥會不會英語啊?」坐在一旁的小黃毛瞅著容熙笑,「要是會的話就不用開國內轉播了,聽C哥說就好了,他說得可有意思了。」

  英語是會的,還算擅長,容熙點了點頭,小黃毛樂道:「太好了,容哥還能一起做個翻譯。」

  賀長庭拍了一把他的腦門,「讓你嫂子幹活,找抽是不是?」

  容熙唰得臉紅了,賀長庭說什麼?嫂子?

  小黃毛嘿嘿嘿嘿地笑,「能者多勞能者多勞,誰讓咱嫂子什麼都會呢?」

  有一點意外,又好像順理成章,容熙就這樣加入了話題之中,賀長庭會為他解釋聽不懂的人名與單詞,而他在戰隊裡的身份,從這夜起變成了隊嫂。

  十一月底的全球邀請賽在加拿大舉行,國內溫度還可以的時候當地已經零下十度,夾著冰尖子的風一出機場就凍倒了眾人。

  幸好容熙再次無所不能地在當地安排了接送車輛和隨行導遊,一上車就給眾人發了裝著熱水的保溫杯和圍巾手套。

  全球豪強彙聚,國內四支戰隊受到邀請,Hok作為亞洲杯的冠軍,算是種子隊伍。

  比賽打得跌宕起伏,比分上下咬得都很緊,容熙幫不上其他忙,只能盡可能做好後勤,保證所有人的精神狀態。

  小組賽,八強賽,四強賽,半決賽,每一天都是浴血奮戰,Hok如利箭也如駿馬,披荊斬棘,一路殺進了十二月一號的決賽。

  「不辜負不放棄不遺憾,三千萬粉絲都在看著你們!」Kors在最後的動員大會上挨個和隊員們握手,緊張得彷彿明天要上場的是他。

  容熙和賀長庭反倒還好,賀長庭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氛,容熙則是因為對結果要求不高,他當然希望Hok能奪冠,但奪不了也不會覺得失望,能站在這裡陪伴賀長庭比賽,已經比什麼都讓他滿足。

  那晚睡前賀長庭摟著他躺在酒店大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容熙昏昏欲睡,突然聽賀長庭問:「問你件事。如果我們的事情曝光,會影響你們公司嗎?」

  容熙醒了一點過來,想了想才小聲說不會。

  他手裡有幾十家公司的股份,但只佔股沒有掛職,自己名下唯一一家公司規模其實很小,甚至沒有上市。

  「怎麼了?」容熙有些擔心,抬起頭看著他。

  賀長庭只是笑了一聲,給他掩了掩被子,「沒什麼,隨便問問,睡吧。」

  這一次決賽打得雖然艱難,卻遠沒有上一次那麼危險。

  Hok3:1直接拿下了賽末點,名副其實的全球冠軍。

  領獎的時候隊員們從內台出來,獎金和獎盃還沒有來,唯一的中文解說冷遇來做採訪,像是已經商量了好了一樣,上來就問四號位的Mono:「這次奪冠,有沒有想要感謝的人?」

  Mono笑容靦腆,先感謝了粉絲,在粉絲們的歡呼裡又說:「還要感謝一個人。」

  冷遇笑著追問是誰,Mono和其他隊員一起看了一眼賀長庭,又看向台下:「我們隊嫂,要不是他,說不定Hok已經解散了。」

  隊嫂隊嫂,隊長的對象才能叫隊嫂,兩個字掀起底下巨大風浪,容熙也猝不及防,被主持人請上臺時還沒反應過來。

  賀長庭覺得他這樣的表情實在可愛,親自下臺來接他,站在他面前擋了擋掃過來的攝像頭,低聲在他耳邊道:「說過的,要把你介紹給所有人,要你替我領獎。」

  於是獎盃真的被交到了容熙手裡,一切都順利地像是早有預謀。

  賀長庭攬著他的腰大大方方衝坐在台下以及看著直播的三千萬粉絲介紹:「這是你們Ting嫂。」

  容熙全程呆滯,到這時才紅了眼眶,賀長庭放下話筒,笑著親了親他的側臉。

  
——《心于長熙》•END——

  
《番外一》

  決賽結束不過兩個小時,Hok和賀長庭的官方微博全部淪陷。

  Kors的手機被不斷彈出的艾特與回復彈到死機,生無可戀地通知賀長庭:「三千萬粉絲,一千五百萬女友粉,Ting,你要黃了,看著辦吧。」

  彼時他們剛到酒店,容熙也在一起,聞言非常擔心,立刻問賀長庭需不需要公關。

  賀長庭對此情況早有預料,眉毛都沒挑一下,只給了Kors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讓容熙不要管,趕緊回房間去洗澡,訓練的四個月裡一次都沒做過癮,今晚要全部補回來。

  他說時不避諱,旁邊的人全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立刻配合起哄,容熙臉皮薄,當場紅了臉,賀長庭沒費力氣,就把人推回了房間。

  眾人在走廊分房揚鑣,容熙先進得門,賀長庭落後了一腳,趁容熙沒有注意,回頭對其他人揚了揚手機。

  眾人心領神會,紛紛一笑。

  關上門後賀長庭催促容熙先去洗澡,自己去了房間露臺,頂著冬夜凜冽寒風與頓卡的手機開始編輯微博。

  一條二三十字的微博刪刪改改寫了二十分鐘,直到每個字都滿意了才發送出去,待容熙從浴室出來,已經被戰隊其餘人悉數轉發。

  賀長庭心情愉快,帶著滿身冰渣子回房,手機往床上一扔,隔著距離親了親容熙的臉,洗澡去了。

  浴室裡傳來水聲,容熙坐在床上等了一會,怎麼想還是放心不下,於是摸出手機打開微博,決定如果情況不好,還是花錢讓王助理後臺找人操作一下,畢竟賀長庭如今形勢正好,沒有必要因為出櫃就毀了前途。

  他有一個小號,三年半前就註冊了,只關注了賀長庭與Hok眾人,超話與特別提示一樣不拉,因而一打開,首頁就被鋪天蓋地的照片刷了屏。

  照片是他與賀長庭站在臺上,攝像頭從台下拍的,時機正正好,就在賀長庭親他那一下,容熙摸了摸發紅的耳朵,偷偷保存了照片,才從關注裡找到賀長庭點進去,一進去就看到了首頁置頂的那一條。

  配圖也是這張照片,文字很短,一共不過兩句話。

  「Ting是我,有你們很開心。但我不只是Ting,賀長庭有他才是賀長庭,謝謝關心,下次比賽見。」

  轉發已經過了三千,Hok眾人排在最前,統一配字:Ting哥Ting嫂9999。

  底下評論有好有壞,但那都不再重要,容熙扔掉手機衝進浴室,賀長庭站在花灑下回頭,半點沒有意外,朝他張開手臂,把飛撲而來的人接了個滿懷。

  容熙身上的浴袍全打濕了,賀長庭摸他淋濕的頭髮,說:「頭髮白洗了啊。」

  「再洗一遍。」容熙悶在他肩頭,「Ting哥替Ting嫂洗呀。」

  「行,」賀長庭噙著笑,「不過Ting哥動手,洗的可就不只是頭髮了。」

《番外二》

  賀長庭最近迷上了微博。

  原因無他,實是因為一千五百萬女友粉的創造力太過驚人,那夜以後他和容熙這對官宣CP成為了整個電競圈的素材,各路畫手寫手紛紛下海,一時間糖衣炮彈滿屏飛揚。

  一開始大家當然是不敢直接艾特本尊的,畢竟那些腦補出來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多多少少有點脫離現實。但某一日關心老總的王助理突然上報,微博上多了一個「心于長熙」的超話,內容裡涉及了大量賀長庭與容熙的名字與照片與同人創作。

  考慮到兩位主角往後的對外形象,王助理請示容熙是否需要後臺操作把這個超話刪除,得到否定答案的同時,一不小心,就為賀長庭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賀長庭在訓練賽的十分鐘間隙裡看完了超話裡最新的一篇3000字小短文,當夜就把下班歸來的容熙按在床上,試了文中出現的某個奇妙姿勢。然後第二天他找到那篇短文,用Ting_Hok這個百萬粉絲的官方大號,洋洋灑灑,大大方方,從從容容地,點了一個讚。

  電競圈炸了,同人圈也炸了。

  寫小嗶文的作者炸了,底下的讀者也炸了。

  賀長庭的微博,短短一天,就被無數艾特信息炸了。

  賀長庭一夜沒睡,把畫得好的,寫得好的,祝福講得好的,津津有味看完,並全都讚了一遍。

  最後天亮之前有粉絲來他主頁下面問,Ting哥這個點了怎麼還不睡,Ting嫂呢?

  賀長庭看向懷裡睡得安靜的容熙,先低頭往他露在被子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把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小心捉出來,放在被子上,同自己的扣在一起,挑了個濾鏡
嚓照下,配字傳上了微博:「他在我身邊,已經睡著了。我們輕一點,不要吵醒他。」

  微博又炸了。

《番外三》

  微博炸了的第二天,嗅覺敏銳的Kors火速給容熙開了一個微博帳號。

  名字借用了賀長庭為他註冊的遊戲ID,註冊好後用戰隊的帳號關注艾特:「這是大家的Ting嫂。」

  其他早起了一點的隊員甚至已經做完一套早操的老廉紛紛響應關注,轉發以哎呀嫂子來了嫂子好,今天週末呀嫂子和Ting哥還沒起床這號怎麼回事之類的狗頭言論,引得比Kors還要敏銳的粉絲迅速聞聲而來,迅速佔領了尚且一片空白的高地。

  於是容熙真正起床的時候,領到的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內容,粉絲卻已經突破十萬,並仍在以可怕的速度增長的帳號。

  「……」他捧著手機瞪大了眼睛,問賀長庭:「我該發點什麼?」

  「都行。」賀長庭停下編輯抬了一下頭,「隨便跟他們打個招呼。」

  「嗯……」容熙猶豫片刻,打出了一行字。

  「你們好,我是容熙。」

  剛發出去特殊關注就跳了出來,賀長庭噗哧笑了,容熙聽到聲音立刻抬頭,不太自信地問他:「為什麼笑啊?」

  「我笑了嗎?沒有。」賀長庭睜著眼睛說瞎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髮尾,另一邊點開這條微博進去果然就見底下秒回的評論已經刷了起來:天啊這也太乖了,天啊他怎麼這麼可愛,為什麼他只是打個招呼我都露出了姨母笑以及我的媽這是什麼絕世大寶貝……

  賀長庭勾著唇,挑了這一句,轉發回復:「是我的絕世大寶貝。」

《番外四》

  ——以上,是全球邀請賽冠軍Hok主力選手賀長庭沉迷微博的原因,之一。

  之二起源於容熙那條過度乖巧的問候,有人通過他暴露的真名,挖出了容熙的家世。

  當然,容熙本人的家世清清白白,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歷史悠久的家族實在過於富有了,容熙本人繼承父親遺產擁有七十億身家,容熙母親又來自另外一個富饒的家族,擁有近三十億的遺產繼承權。

  考慮到容夫人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容熙的身家做個四捨五入就是十一位數,驚呆了底下一片粉絲與吃瓜路人。

  凡事有好必然也有壞,更何況是互聯網這個複雜的大染缸。那條揭露身世的長微博下的評論好壞摻雜,其中一條不算太好的被頂上熱評:「以前我還覺得他配不上Ting,現在看來……」

  這個省略號給了網友發揮餘地,下面的評論簡直車禍現場,有賀長庭的女友粉本就接受不了賀長庭突然出櫃,逮住機會一頓宣洩,也有人質疑賀長庭和容熙在一起的動機根本不純。

  於是這成了賀長庭沉迷微博的第二個原因,他又花了一個晚上,把這條微博下的幾千條評論翻了個遍。

  最後他在容熙起床之前,淡定轉發那條評論道:「現在看來,我們天造地設。」


-番外完-


微博小段子

  1.

  戒微博是不可能戒的了。520這天,賀長庭在微博上收穫了一波祝福,又收穫了一波姿勢,最後在容熙身上收穫了一波巨大的快樂。

  賀長庭覺得這個軟件他能玩一輩子[good]

  2.

  賀長庭很忙,每天要訓練,容熙大總裁也是日理萬機,兩個人在一起以後,正經的約會說起來少的可憐。

  恰逢兒童節,賀長庭跟老廉請了假,容熙也從大家長王助理那裡得到批准,兩人一起去了迪士尼。

  賀長庭昨日就在微博上通過粉絲得到了攻略,進門目標精準,找到路邊攤位買到米妮紅底白斑的頭箍,轉身在容熙頭上套好,然後打開手機
嚓一照。

  照片裡容熙都還沒反應過來,穿著一身米老鼠的白T恤,微抬起頭看著他,眼睛睜得大,皮膚又很白,配合那頭箍看起來真像個十幾歲的小朋友一般。

  賀長庭忍不住低頭吻他,又在周圍人的圍觀中一手攏著容熙肩膀往前走,一手把剛才的照片傳了微博。

  「陪小朋友出門過節,路上碰到的話,記得幫我們拍照」

  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反饋,真的有粉絲也在迪士尼,一天之間收穫了幾百張照片,各種角度,各種濾鏡,各種姿勢,有偷拍的,也有光明正大來合影的。

  賀長庭看著照片裡唇紅齒白,眼睛明亮的容熙再次感慨。

  空手套白狼,微博真是個好東西[米奇比心]

  3.

  賀長庭最近的魚塘戰績慘不忍睹。

  因為有人發現,魚塘匹配到賀長庭的話,只要盯著Roro_Hok這個ID打,我們的世界冠軍國內一哥就會瘋狂報復,以至於上頭失智,喪命塔下的情況時有發生。

  此法在微博上廣為流傳,迅速為人民群眾傳播利用。

  賀長庭的帶弟旅程慘遭重創。

  但我們的賀長庭難道能就此停下帶弟的腳步嗎?

  ——當然不能。

  聞訊而來的Hok眾人在賀長庭與容熙八連敗後迅速開建小號,創立護嫂分隊,四保一政策遇鬼殺鬼見神殺神,在新賽季的第三天就帶著容熙登頂了王座,並在微博發布聲明:

  隊嫂是大家的隊嫂,殺隊長可以,殺隊嫂跟你拼命哦😊

  4.

  就算是容熙這樣的總裁,工作日的早晨也是會消極怠工嘗試賴床的,畢竟這軟軟的溫暖的有愛人懷抱的地方,是人類永遠的歸鄉。

  但容熙自從搬進Hok就再也沒有遲到過了。

  ——因為某些老流氓大清早的蠢蠢欲動專治賴床。

  5.

  其實容熙遊戲打得不菜,畢竟有一個從桌上教到床上還賞罰分明的好老師。

  被單殺了?別慌,今晚加時。

  補兵漏了?OK,新姿勢到位。

  發育慢了?小問題,櫃子裡的衣服主動換一下。

  ……

  晋級賽輸了?很好,週末就不要下床了。

  6.

  賀長庭最近很暴躁,戰隊的隊友不可能時時陪伴,脫離隊伍他和容熙雙排,還是一直輸。

  輸不是因為容熙菜,事實上容熙已經是個熟練工,只要不玩C位就不會出事。

  當然,輸贏是很正常的事情,賀長庭也沒有這麼玻璃心。他暴躁的真正原因在於沒想到高端局的魚塘隊友能菜到這種地步,上手搶位練英雄,劣勢不退強行剛,眼中只有紅血條,你罵他一句垃圾都侮辱了辛辛苦苦做垃圾分類的人。

  賀長庭一度懷疑是遊戲公司在搞他們,給他們匹配的隊友都是人機。

  他打到自閉,容熙倒是心態還不錯,有時候打著打著隊友死了,還會認真點評對方是犯了什麼錯誤才會一頭扎進敵人的包圍圈中,這樣的問題應當引以為戒,小心避免。

  於是容熙的遊戲技術突飛猛進,達不到職業選手水平去開個直播已經沒什麼問題。

  賀長庭自閉之餘又有些欣慰,他覺得自己跟容熙的感情在每一次三路全破,泉水相擁的盡力局中得到了新的昇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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