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差】長腿叔叔 by漫漫何其多(腹黑成熟資助人總裁攻x溫潤理智可愛小明星受)

腹黑成熟資助人總裁攻x溫潤理智可愛小明星受(沈時戚x谷雨)

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的谷雨幸得長腿叔叔沈時戚的資助完成學業,畢業前夕,剛剛成年的谷雨終於再見到恩人沈叔叔。
沈時戚:谷雨,願意暫時同我結婚嗎?
谷雨:( ⊙ o ⊙ )(呆滯……
架空現代,背景時代同性可婚,先婚後愛的傻白甜文

排雷備註:攻受年齡差16歲。雖然是甜文,但攻一開始是有目的的接近受,不是因為喜歡。涉及娛樂圈,但描寫不多,還是放先婚後愛。

第一章

  「沈叔叔……」

  沈時戚看著眼前這個略顯侷促的孩子失笑,道:「別緊張,坐……我們曾經見過面的,還記得嗎?」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自己的資助人,谷雨說不緊張是假的,他點頭,「我十四歲那年,見過您一面,在福利院的時候您的照片就掛在我們學校的走廊上……這些年,我一直非常非常感激您……」

  這個沈時戚倒是深信不疑,雖然當初只是為了公司形象,形式化的資助了谷雨,但從那天起,這個孩子每月都會給自己寫信,期末還會寄成績單,每封信以「尊敬的沈叔叔您好」為開頭,無論是青春期的迷茫和徬徨,還是考上大學後的憧憬和希望,或是接下第一支廣告時的興奮和欣喜,事無鉅細,都會仔細認真的寫下來,沈時戚平時很忙,有時幾個月才會拆一次他的信,雖只是匆匆一瞥,還是能感覺到谷雨字裡行間對自己的深深敬意和感激,不用說,這個孩子是把自己當成他的長腿叔叔了。

  谷雨自己也很上進,順利的考上上影後很刻苦,免費去片場做義工,勤學勤練,恰巧被導演相中,自去年拍了廣告後,陸陸續續的又接到不少片約,如今大學還沒畢業,儼然已經算是個小明星了,難得的是他並不忘本,漸有名氣後還是雷打不動的給自己寫信,更是將他得到的第一份片酬一分為二,一份送去了他長大的福利院,一份連同他的信,一起寄給了自己。

  沈時戚修長的手指輕叩拋光細膩的黒木桌面,笑了下道:「來之前,孫秘書都跟你說清楚了嗎?」

  谷雨臉上微微泛紅,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天前,沈時戚的私人秘書孫元聯繫到了谷雨的導師,在學校同谷雨見了一面,進行了一次簡短的對話。

  說的話不多,但其中的內容卻讓谷雨足足兩天沒反應過來,沈時戚托孫秘詢問他,願不願意同他建立婚姻關係。

  谷雨當時完全懵了,孫秘書細細解釋沈時戚需要從這場婚姻中得到的東西,說起來,這還跟沈家的家規有關。

  沈家從沈時戚的曾祖父那輩就有規矩傳下來,當家人去世時,若繼承人還未婚,那遺產要凍結百分之三十,等到繼承人成家立業後才能繼承這部分財產,老輩人的顧慮不無道理:繼承人年紀如果太小,又沒長輩的扶持幫助,很有可能出各種各樣的情況,投資失敗,經營不善……哪一條都能敗送家業。但若有這百分之三十的家底,就不至於一敗塗地,至於成家後,有了妻小,顧慮就多了,不用人約束,自己就知道萬事要留條退路。

  沈家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其中自有他的道理,如今雖已不太適用,但沈時戚的父親在去世前還是完全遵照家規,將自己遺產的百分之三十凍結了起來,留給沈時戚婚後取用。

  沈時戚少時失怙,但這些年打理沈氏企業幾乎沒有犯過什麼錯,企業一再擴大,涉足的領域也越來越多,可謂蒸蒸日上,去年起沈時戚想再次擴大資產,但投資的項目回籠慢,急需大量資金支持,但讓沈時戚不再擴大產業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沈時戚想到了自己還未繼承的那百分之三十遺產。

  沈時戚今年三十四歲了,身邊偶有緋聞,但至今還是單身,且短期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幾番考慮後,沈時戚的心腹高層將目標鎖定在了谷雨身上。

  孫秘將話說的很明白,谷雨是個男孩,兩人婚後就算有些什麼,也不會有孩子,這從根本上杜絕了將來離婚時糾紛的可能,且谷雨是福利院長大的孤兒,不會有奇奇怪怪的親戚隔三差五的來打秋風,谷雨長相性格都不錯,現在小有名氣,足以讓沈時戚將他介紹給沈家人,不至於讓人說他是隨便抓了一個人來湊數,最重要的一點,沈時戚資助谷雨多年,對他有大恩。

  「我想如果是您的話,在婚後應該不會給沈總惹麻煩,讓他難做。」

  這是孫秘同谷雨談話時說的原話。

  從各方面看,谷雨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沈時戚並不是以恩相脅,在陳述過沈時戚需要從這場婚姻中得到的利益後,孫秘做出了沈時戚的保證:讓谷雨以非常優厚的條件簽約沈氏旗下的娛樂公司。谷雨每月可以從沈時戚那裡拿到一筆不菲的生活費,在這段關係結束後,沈時戚還會支付給他一筆錢。

  而且孫秘還保證了,沈時戚婚後會給谷雨絕對的自由和尊重,不會讓他履行「婚後的義務」,也不會公開自己伴侶情況,同性婚姻法案條例雖已通過數年,但社會輿論或多或少還是會對此有一些偏見,谷雨作為、或是將來作為公眾人物,不公開自己有一個同性伴侶會讓他的事業更順遂一些。

  這場交易是經過計劃的,各個方面都很完善,於情於理,孫秘書都篤定,谷雨會答應下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谷雨的回答是,希望見一見沈時戚。

  所以兩人有了今天的會面。

  沈時戚看著眼前這個小自己十六歲的男孩子笑了下,問道:「孫秘書是有什麼沒說清楚的地方嗎?或者是你害羞,不好意思問他?想當面問我?」

  谷雨抬眸搖搖頭,鄭重道:「我……想當面向您道謝,這些年,多虧了您的資助,我才能完成學業。」作為藝術生,谷雨的花銷要比別人多很多,社會福利只供給他大學前的微薄需求,剩下的高昂學費,全部是沈時戚資助的。

  沈時戚一笑:「沒什麼,你應該知道,那些費用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谷雨不贊同的微微搖頭,細細道:「不能這樣說,不能因為您富有,善舉就變成理所應當的事。」

  沈時戚略感意外:「現在像你這麼想的人越來越少了,他們只會覺得,你已經這麼有錢了,多拿出來一些對你算什麼。」

  谷雨輕輕皺眉,沈時戚擺擺手表示不深入這個話題。

  沈時戚溫柔道:「那你的答覆呢?谷雨,願意暫時同我結婚嗎?」

  谷雨的臉頰又有些泛紅了,他認真的點頭道:「我願意。」

  沈時戚微笑,起身將手遞給谷雨,「合作愉快。」

  谷雨小心的將手放在沈時戚手上。

  三日後,新秀小生谷雨正式簽約沈氏傳媒,據說沈氏傳媒很重視這個在校生,谷雨或會成為公司在近兩年重點培育的新人。

  半月後,沈時戚在國外秘密完婚的消息瘋傳在各大娛樂新聞版面,沈家人的婚事少有的低調起來,媒體挖了半日也沒八出什麼有料的新聞,只知道沈時戚的新婚愛人今年剛成年,低調完婚後的沈時戚在接到訪問時拒絕透露愛人的情況,也無意放出婚照,但觀其言辭,對愛人十分滿意,頗多維護寵愛,一時間碎了無數芳心,完婚半月後,沈時戚攜小嬌妻離開本市愛巢,回南方老家沈宅見家人。

  下了飛機後兩人上車,自有人料理行李,沈時戚給沈母打電話,掛了電話後著意看了看谷雨的臉色,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谷雨忙搖搖頭,他乾笑了下,坦誠道:「我……有點緊張。」

  沈時戚笑了,抬手在他頭上揉了下:「不用想太多,我母親已經看過你的照片,對你很滿意,至於其他人……老家這邊不分家,叔父一家除非度假,不然一般也住在這邊,不過跟我們不在一個樓層,不會朝夕相對,不用在意。」

  谷雨點頭,想了下疑惑道:「那沈叔叔我們……」

  沈時戚無奈的看著谷雨,谷雨馬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說……」沈時戚自覺好笑,揶揄的看著谷雨,谷雨實在叫不出那個稱呼,艱難改口:「先生……」

  沈時戚笑著看著谷雨,「你說。」

  谷雨乾巴巴道:「都在一起的話……那我們晚上……」

  沈時戚欣然道:「睡在我的房間。」

  谷雨呆住了,沈時戚笑:「放心,我房間的床很大,你可以睡在另一邊,沈叔叔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好了,到家了,一會兒別再叫錯。」

  車子平緩的駛進雕花大門,直開到內宅,沈時戚下車,紳士的為谷雨開車門,谷雨深呼吸一下,下車。

作者有話要說:
《長腿叔叔》是簡•偉伯斯特創作於1912年的小說作品。簡•偉伯斯特是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的孫侄女,也是著名的小說家,她的著作多以孤兒為主題,其中《長腿叔叔》是最膾炙人口的巨著,長期以來暢銷不衰,成為少女們的必讀書籍,1990年還被日本製作成同名系列動畫片。在原著中,孤女茱迪得到一位好心…
以上截自百度百科,文中說的「長腿叔叔」只帶的就是這個,很不錯的小說,十分推薦沒有看過的讀者看一下。

第二章

  沈家人早就接到沈時戚要回來的消息,一個不漏的等在了沈宅,兩人下車後傭人慇勤的迎出來幫忙拿行李,谷雨看著上世紀的建築風輕嘆:「這是……」

  「快一百年的老古董了。」沈時戚輕笑,「中間荒廢過幾十年,後來重建過幾次,格局是太老式了,幸好重建時整修了不少,跟酒店是比不了,但還算舒適。」

  谷雨忙搖頭,笑道:「在橫店香港街看見過類似的建築,當時就覺得好漂亮啊。」

  沈時戚笑笑沒答話,他知道谷雨在緊張,聊兩句等他放鬆了些後兩人進了正門,一樓大客廳裡,眾人坐在沙發上,見兩人進屋了沈時戚同輩的一個表弟一個表妹馬上起身,沈時戚的嬸嬸沈夫人也起身笑著迎了上來。

  沈時戚對眾人笑笑,帶谷雨先見沈母,「這是媽媽,媽,這就是谷雨。」

  沈母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但並不很顯老,她綰著半白頭髮,穿了一身靛藍色繡金紋的旗袍,佩著一串珍珠項鏈,耳朵上戴著的耳飾也是珍珠的,不多顯華貴,但這一身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好看,谷雨原本對沈時戚這個母親是有點害怕的,現在見到本人覺得好感倍增,他低頭叫人:「媽媽。」

  沈母也並非谷雨想像的那樣嚴厲,對他溫和的笑了下,「早看過你的照片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氣。」

  沈母的語氣不過分親切,又不顯失禮,讓人覺得剛剛好,谷雨忙點頭:「是。」

  沈時戚這才介紹他的叔父沈建國和嬸母沈夫人,還有他的表弟沈時杰,表妹沈寧安,谷雨紛紛問好,眾人寒暄後坐下。

  「這是谷雨給長輩們帶的東西。」傭人們將東西拿進屋,沈時戚笑道,「我沒空陪他,他自己去買的,要是有不滿意的大家多擔待吧。」

  眾人忙說不會不會,沈時戚的小表妹沈寧安比谷雨小一歲,還在天真爛漫的年紀,看到谷雨送她的手鏈直接戴上了,調皮笑笑:「謝謝嫂子啦。」

  沈時戚的嬸母沈夫人嗔怪的拍了沈寧安一下,對谷雨笑道:「小孩子口沒遮攔,別見怪啊。」

  沈寧安的哥哥沈時杰笑道:「媽,本來就是嫂子啊,不然怎麼叫?」

  谷雨有些尷尬,沈時戚不著痕跡的將手覆在了谷雨的手上,谷雨指尖一顫,沈時戚輕捏谷雨細瘦的手指,笑道:「叫哥哥。」

  沈夫人一怔,笑著連連道:「是的是的,聽你們大哥的,叫哥哥。」

  沈母瞥了一眼客廳另一側的大座鐘,對沈時戚道:「還有一小時就開飯了,你們坐了半日飛機也累了,去房間收拾下,換換衣服來吃飯。」

  沈夫人接話笑道:「房間前天就收拾出來了,小雨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要說的啊。」

  谷雨笑道:「麻煩嬸嬸了。」

  沈時戚起身,左手提起眾人給谷雨準備的禮物,右手自然而然的牽住了谷雨的手,對眾人笑了下帶著人上樓。

  眾人看兩人上樓,沈寧安吐吐舌頭,小聲笑道:「果然不一樣了啊,大哥對哥哥真溫柔。」沈母笑笑,寵愛的捏了捏沈寧安的臉。

  沈建國和沈時杰中午有應酬,跟沈母打了招呼就出去了,沈寧安自回自己房間,沈夫人去廚房看了看,轉回客廳,沈母正坐在小沙發上看書。

  「大嫂。」沈夫人坐到沈母身邊,皺著眉小聲唸叨,「不是我多嘴啊,您也看到那個小明星啦,才多大小呀?有沒寧安大啊,看著還跟孩子似的。」

  沈母沒抬頭,淡淡道,「剛才不是告訴你多大了嗎,比寧安大一歲。」

  沈夫人「嗨」了一聲,坐近了些低聲道:「我自然知道多大的,那也太年輕了,是個男的,還是這個職業……」沈夫人突然想起來沈母娘家弟妹以前也是拍電影的,馬上改口道,「倒不說明星不好,但我聽他說話的意思,也沒說結婚後退圈子,那以後還要去當演員啊?那個圈子花花綠綠的,太複雜了,他還那麼年輕,以後……」

  沈母合上書,抬眸看向沈夫人,一笑:「看你剛才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沈夫人賠笑:「我……那不是看時戚喜歡他嗎,說起來時戚也是的,之前從沒跟我們說過,突然就說有心上人了,突然又領了證,還不要辦婚禮,直接把人帶回來了,我們……這不是都不熟悉他嘛。」

  沈母將書放在桌上,不緊不慢道:「時戚早先是跟我說過的,不算是突然,不熟悉麼,慢慢的也就熟悉了,說起來他們也住不久,等老家的人見的差不多了,時戚依舊要帶他回去的,咱們熟悉不熟悉怕什麼呢,婚禮的事,也是沒法子,他是明星,不好公開這些事,也算了,兩小口喜歡就行了,不是非得鬧的所有人都知道,還有……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不是那不許明星進門的古怪老學究家,明星怎麼了呢?總比那長相難看,畏手縮腳,又不會說話的人帶的出去吧?時戚總要應酬,場面上的事,帶著他方便些。」

  沈夫人還要再說什麼,沈母對她溫和一笑:「再說……時戚喜歡他,我也是滿意的,這就行了,我去看看湯煲的怎麼樣了。」

  沈母起身,撫了撫旗袍上的褶痕,去廚房看湯,沈夫人討了個沒趣有些訕訕的,轉而一想,才明白過來沈母說的「長相難看又不會說話的人」是自己,登時忿忿,氣的回自己房間了。

  沈時戚的房間在沈宅的二樓,正面向陽的大屋子,裡外三間,進門是長長的一個大衣帽間,中間是個小茶廳,裡間的大房間是臥室,再右手邊是浴室,小茶廳連著陽台,透亮又不刺眼,房間裡的裝修考究,擺設中不少都是古董,家具風格同樓下大客廳一樣,上世紀的歐式風,大約是有點年頭,但因保養的好,不顯陳舊,邊邊角角上泛著經年的柔和光暈,映的整個房間都很溫馨。

  茶几上擺著茶花,沈時戚看了一眼按按鈴讓人撤了,道:「太太喜歡玫瑰,以後房間裡只擺玫瑰就好。」

  傭人忙將花瓶搬走了,谷雨啞然,沈時戚對他一笑:「我看過你的資料,你說你最喜歡的是玫瑰。」

  谷雨還在想沈時戚剛才說的「太太」兩個字,赧然一笑,道:「在這個房間裡,感覺自己在拍戲。」

  沈時戚笑笑:「大概比片場的佈景要真實些,要是喜歡這種風格,可以把家裡當景,拍一套寫真。」

  谷雨忙搖頭,想了下小聲道:「沈……先生,謝謝您剛才替我說話。」

  沈時戚知道谷雨是說剛才沈寧安打趣叫他「嫂子」的事,溫爾一笑,坐下來想了下道:「我叔叔還好,雖然一直沒有什麼大建樹,不過這些年在老家這邊經營家產,料理的穩穩當當,他性格也如此,很溫和,嬸嬸麼……她有時候事有些多。」

  沈時戚看向谷雨,道:「我如果一直不成家,那家產……」

  谷雨明白了,想起沈夫人剛才探究的眼神,怕也是疑惑沈時戚是在借自己兌現那凍結百分之三十的家產,沈時戚點到為止,道:「放心,讓你陪我回來不是讓你受她氣的,再說你也受不著這份氣。」不過是嬸嬸,就是不喜歡谷雨也說不上話,沈時戚笑了下,「我母親很喜歡你,不過她人慢熱,可能不會對你太親熱,不用多想。」

  谷雨點頭,沈時戚繼續道:「至於那兩個小的,更不用在意,我們家裡的規矩,你算是他們長輩,有對你不禮貌的,直接訓他們就好,不過我估計他倆也不至於這麼做。」

  聽了沈時戚的這些話谷雨安心許多,沈時戚開玩笑道:「下車前那麼緊張,是怕像電視裡那樣,有惡婆婆刁難你這個小媳婦嗎?」

  谷雨被說中心事,尷尬一笑:「我……我怕您母親不太喜歡這樣,畢竟……我是個男人,而且結婚前也沒有見過她。」

  沈時戚淡然一笑,起身道:「放心,有我呢,不過……」

  谷雨抬頭看向沈時戚,從沈時戚的角度看過去,谷雨顯得比平時還要乖巧,沈時戚忍不住在他頭上揉了下,道:「不過在人前,必要的時候我對你的舉動可能會有點親暱,可以接受嗎?」

  谷雨稍有臉紅,點頭道:「可以的……太生疏了讓人看出來就不好了。」

  沈時戚笑笑,「別太擔心,不會故意佔你便宜的。」

  說話間傭人換了玫瑰花來了,兩人適時的停止了這個話題,傭人擺好花瓶後告訴二人可以準備下樓吃飯了,說完拿了沈時戚的行李箱去整理衣帽間,沈時戚看向谷雨,「光顧著說話了,去換件輕便點的衣服吧。」

  谷雨怔了下,沈時戚的房間裡外是通著的,他的行李箱被放在客廳裡,傭人在衣帽間裡……現在去臥室換的話,臥室沒有門,那無異於當著沈時戚的面,但要是提著行李箱去浴室或是別的房間,讓傭人看見不免太顯眼了,兩人已經是夫妻了,沒道理換個衣服還要避嫌……

  沈時戚看出谷雨的尷尬,輕聲道:「去換吧,我不看。」

  沈時戚說罷紳士的轉過身,背對臥室,順手拿了茶几下放著的花枝剪修建剛送過來的玫瑰,谷雨臉紅紅的,拎起小行李箱去臥室,沈時戚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手中開的正好的香馥花束,微微抬眸,看向客廳壁畫上掛著的裝飾鏡。

  精巧的小鏡子中,谷雨找出衣服後拉上窗簾,盡力快的脫下衣服,他似是很相信沈時戚「不看」的保證,放心的背對著客廳換衣服,沈時戚看著谷雨白色的底褲,勾唇一笑。

第三章

  谷雨換了一件白色襯衫,配了一條格子的燈芯褲,整個人的氣質更顯溫和,谷雨詢問的看向沈時戚,「是不是……太隨便了?」

  「舒服就好。」

  沈時戚去衣帽間換衣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也換了一件白色襯衫,褲子色調同谷雨相似,兩人站在一起和穿了情侶裝一樣,傭人笑著恭維兩人有夫妻相,沈時戚像是很滿意,依舊牽著谷雨的手,帶人下樓了。

  沈母和沈夫人還有沈寧安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沈夫人剛被沈母敲打過,還有點蔫蔫的,見兩人下來收斂起不忿,堆起笑容依舊殷切的招呼谷雨,沈寧安看看兩人的衣服調皮笑道:「哥哥真好看,果然是明星。」看向沈時戚,又道,「大哥也好看,天生的衣服架子!」

  「就你嘴甜。」沈時戚讓谷雨坐在自己身邊,「過來。」

  按位置,谷雨本應坐在沈時戚對面的,但沈時戚放話了沒人再讓谷雨挪動,谷雨鬆了一口氣,輕不可聞的發出一聲放鬆的嘆息,別人沒注意,他身邊的沈時戚卻感覺到了,這個小小的氣音取悅了沈時戚,谷雨本是緊張的,但在他身邊時,顯然會安心一些。

  兩人落座,傭人將一盤盤菜端上來,正值初秋,是吃六月黃的好日子,沈母早讓人準備了大閘蟹,谷雨不知是不愛吃還是放不開下手拆螃蟹,一直沒動,沈夫人招呼他快吃,谷雨笑著答應著,正要拿時,沈時戚將自己的餐盤換給谷雨,餐盤上一隻半斤大的蟹被沈時戚拆的乾淨利索,臍鰓都剪了,夾子也都夾開了,蟹膏上淋了點黃酒和薑醋,香味濃郁。

  谷雨心中一動,沈時戚則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拿過小毛巾擦手,他抬頭,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笑了下,從容道:「他手笨,弄這些東西容易扎著。」

  沈母淡淡一笑沒說話,低頭吹了吹湯,沈夫人啞然笑道:「果然是新婚小夫妻,時戚可真體貼。」

  沈寧安不可思議的看著谷雨,欽羨道:「哥哥你太有本事了,讓大哥這麼在意你哦,我真沒見過大哥什麼時候這麼溫柔,我長這麼大,大哥還從沒在餐桌上照顧過我呢,大伯母還總說大哥最疼我。」

  沈母抬頭對沈寧安笑嗔道:「以前是最疼你,現在成家了,還要最疼你嗎?」

  眾人笑起來,谷雨有點不好意思,他看向沈時戚,沈時戚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自然的好像兩人真的在蜜月中一般,沈時戚演的這麼好,他這個專業的當然不能拖後腿,他沒多驚訝,像這種場景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似的,谷雨低頭吃蟹子,鮮嫩的蟹膏入口即化,滿口生香,江邊長大的蟹子,帶著微微的回甘,攪的谷雨心中也有些甜甜的。

  吃罷飯後沈母就回自己房間了,她照例是要午睡的,沈夫人也回自己房間了,沈寧安顯然還想纏著兩人聊天,但被沈夫人拽走了,沈時戚問谷雨:「想午睡嗎?或者我帶你出去轉轉?」

  谷雨搖搖頭:「不了,讓別人看見……不太好。」更多的是不想太麻煩沈時戚,他自知是在演戲,不願多讓沈時戚費心。

  沈時戚一笑:「那我帶你在樓上走走吧,一會兒睏了去休息。」

  沈宅是棟三層的別墅,擴建過兩次,家人繁多時,算上傭人,曾住過五十多人,後來分家過幾次,人越來越少了,不少房間被沈母改成了茶廳,花廳,娛樂的空間倒是多了,沈時戚一面帶著谷雨參觀一面給他介紹,他帶著谷雨上二樓的一道十多米的走廊書櫃前轉了一圈,谷雨走在狹長的浮廊上,看著這一排頂天立地的大書櫃輕聲眼睛微微發光,他輕輕撫摸擦拭的鋥亮的紅木書架梯對沈時戚笑:「真漂亮。」

  沈時戚微笑:「所以問過你,如果想的話,可以在家裡拍一組照片。」

  谷雨還是婉拒了,他看著書櫃隔斷中擺著的鏡框照片,下意識的找沈時戚小時候的照片,沈時戚笑著指給他看,「這裡,還有這裡。」

  照片多是沈時戚十幾歲時拍的,多是合照,沈時戚微笑,「那會兒我爺爺和父親還在,老人家喜歡拍照,後來人都去了,我又常年不在家,就不怎麼拍了。」

  谷雨留意到不少照片裡,沈時戚身邊都有一位年輕女士,看上去比沈時戚大幾歲,谷雨回想了下,猜不出這是誰,沈時戚看出谷雨的困惑,淡然道:「那是我小姑姑,只比我大五歲,我爺爺的老生子,小時候比我還受寵,我倆算是一起長大的。」

  谷雨瞭然一笑,若是沈時戚的姑姑,那現在應該也早已成家了,不在沈宅很正常,沈時戚頓了下道:「已經去世很久了。」

  谷雨「啊」了一聲,不再看照片,轉而道:「這……這些書這麼多,您都看過嗎?」

  谷雨強行轉移話題的樣子讓沈時戚忍不住笑了出來,谷雨暗罵自己多事,吃飽飯回房間就好了,為什麼要跟著沈時戚參觀房間,歉然道:「對不起……」

  「你又不知道,再說是我自己提起來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沈時戚聲音溫和,看著照片道,「小時候家裡人很多,那種氛圍很好。」

  谷雨體諒的點頭:「我懂。」

  沈時戚失笑,道歉道,「對不起,不該跟你說這些。」谷雨身為孤兒,對家庭的憧憬肯定比自己要多。

  谷雨笑著搖頭:「沒什麼,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去福利院前,曾經跟我媽媽生活過七年的,後來媽媽去世了……嗯雖然那時候年紀小,但還是記得的,跟媽媽在一起,感覺很好。」

  陳年舊事,谷雨說出來並不覺得難過,反而勸導沈時戚:「曾經在一起很幸福過,就很好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片刻後道:「你的資料我是知道的,你媽媽是一位單身母親,很不容易,也很堅強。」

  谷雨點頭:「媽媽有抑鬱症,不過她對我一直很好,很溫柔,媽媽也積極治療了,吃藥,看病,不過……」不過最後還是自殺了。

  谷雨對沈時戚安慰一笑:「您看,您家人知道您現在這麼成功,一定很欣慰,我媽媽如果知道我有您資助,大學都要畢業了,還簽下了公司,也肯定很高興的!」

  沈時戚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谷雨。

  谷雨瞬間睜大了眼睛,傭人輕微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上來,谷雨瞭然,片刻後沈時戚放開了谷雨,谷雨微微側過頭看看樓下,壓低聲音悄悄道:「傭人走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小心翼翼的樣子笑了,谷雨以為自己是做給傭人看的。

  沈時戚聲音低沉,帶著一點笑意:「剛才跑題了,我是想謝謝你,今天讓我又找到了一些以前的感覺。」不等谷雨反應過來,沈時戚道,「好了,你應該累了,回房間休息下。」

  沈時戚並沒同谷雨一起,而是紳士的讓出了房間,自己去書房了,沈時戚的體貼讓谷雨感激不已,沈時戚則依舊在他頭上揉了揉,笑著去了,一個人在房間裡果然讓谷雨放鬆不少,他在沈時戚的房間裡來回參觀了下,但並沒碰任何一件東西,也沒睡沈時戚的床,午間的睏意襲來時,他裹著毯子在大沙發上躺了一會兒。

  下午兩人被沈母叫下去喫茶,沈母正含笑聽沈寧安興致勃勃的說什麼,沈時戚走近一聽,才知道沈寧安從傭人那裡聽到,自己在走廊裡抱谷雨的事了。

  沈寧安好像自己看到了一樣,說的繪聲繪色:「唉,大伯母你是沒看到,大哥好溫柔好溫柔的,好像……哈哈哈好像還親哥哥了!」

  谷雨讓沈寧安打趣的臉紅,沈時戚挑眉:「你大伯母是沒看見,你看見了?」

  「我啊……」沈寧安吐吐舌頭,「我聽人說的……反正你就是抱哥哥了。」

  沈時戚眼底帶著濃濃的笑意,他喝了一口茶,將一小塊勃朗峰蛋糕放在谷雨面前,道:「你喜歡的栗子蛋糕。」說罷看向沈寧安,輕笑,「抱他怎麼了?我們在房間裡更親密,你看見了嗎?」

  沈母笑著拍了一下沈時戚的手,沈時戚笑了下低頭喝茶,沈夫人看兩人的情形,再想想自己那不解風情的丈夫忍不住有點泛酸,半笑不笑道,「當著小孩子的面,說什麼呢。」

  沈母淡淡笑道:「小夫妻,親密點再正常不過,家裡又沒外人,時戚……」

  沈時戚放下小茶杯看向沈母,沈母繼續道:「你伯伯他們有事,過不來了,說好了,明天晚上過來,大家一起吃晚飯,順便讓谷雨認人,你倆明天要是想出去玩白天出去,下午就回來。」沈母說的是沈時戚二爺爺家裡的幾位叔叔,沈時戚點頭應下。

  沈母看向谷雨,微笑道:「想去哪兒玩,不好意思跟我們說,就跟時戚說,讓他帶你出去逛,現在天氣不冷不熱的,正好去玩。」

  谷雨點頭答應著,沈寧安笑道:「大伯母,哥哥是明星啦,不能隨便出去,會被拍下來的。」

  谷雨忙笑道:「沒有,沒那麼大名氣,平時出門又不化妝,沒人認出來的。」

  沈時戚聞言看向谷雨,眼中含笑:「那就是想讓我帶你出去玩了?」

  谷雨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但當著這些人的面沒法解釋,沈時戚心中好笑,說起別的來,將話題帶過去了。

  吃過下午茶眾人打了一會兒牌,沈寧安不玩,給沈母看牌,沈時戚坐谷雨上家,餵了他不少牌,谷雨一連贏了好幾把,沈夫人連連抗議,最後一算,谷雨贏的最多,沈母其次,沈夫人輸了點,沈時戚輸的最多,算完錢沈時戚索性將剩的錢全給了沈寧安,沈夫人這才滿意,笑著讓眾人休息,她去廚房看看晚上的飯。

  沈母睡的早,每天晚飯後看會兒電視就休息了,沈夫人自去自己屋裡看電視消磨時間,沈寧安飯後去上鋼琴課了,外面有傭人看著不方便,沈時戚也帶著谷雨回了房間。

  中午能分開休息,晚上再分房就要引人注意了,谷雨也明白,所以進了房間就又有些緊張,沈時戚看在眼裡,心中一笑。他盡力不給谷雨壓力,讓谷雨看電視,自己在小廳的另一邊用筆記本處理工作,沈時戚餘光時不時的掃過谷雨,看他心不在焉,時不時的看時間。

  快十點的時候,谷雨猶豫了下起身道:「先生,我……我去洗個澡?今天坐了半天飛機……」

  「去吧。」沈時戚沒抬頭,「浴室的東西不會用的問我。」

  谷雨點頭,取了要換的衣服進了浴室。

  等谷雨進了浴室後沈時戚抬頭看了看,將筆記本移開些許,站了起來。

  沈時戚打開了房門,外面走廊上一個傭人正等著,沈時戚往外走了幾步,淡淡道:「準備好了?」

  傭人壓低聲音道:「趁晚飯的時間弄的,籠頭裡面的銅芯都換了,水泵口那也動了動,也就……六七分鐘的功夫吧。」沈時戚略點了點頭,「去吧。」

  沈時戚回到房間依舊坐下來,他看了看時間,繼續辦公,果不其然,五六分鐘後,浴室的水聲停了。

  浴室裡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擰動的聲音,一分鐘後,那聲音焦急了些,沈時戚目不斜視,將手頭工作大體料理清楚,合上了筆記本。

  沈時戚悠然坐在沙發上,又等了片刻,浴室門開了一絲縫隙,谷雨的聲音帶著些懊惱和羞怯,不安的低聲道:「沈叔叔,對,對不起……我……我可能把開關弄壞了,我……」

  透過一道縫隙,沈時戚看到了谷雨手臂上沾著的白色泡沫,他起身,聲音中帶著三分無奈三分包容,溫柔道:「沒事,我看看。」

第四章

  沈時戚紳士的在浴室門口停頓了片刻,敲了敲門後才道:「我可以進去了嗎?」

  浴室的門被慢慢拉開了,瀰漫的水汽讓沈時戚瞇了瞇眼睛,他走了進去,順手關了門,「別凍著了,是怎麼了?」

  谷雨將浴巾圍在腰間,盡力遮蓋住了身體,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怎麼的,他臉紅彤彤的,柔軟的頭髮上還帶著泡泡,身上也全是細膩的泡沫,谷雨難為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我力氣太大了吧……這個開關脫節了,突然就擰不動了,怎麼擰都不行……」

  「沒事。」

  沈時戚沒多看谷雨,他檢查了開關和籠頭,又將花灑取下來看了看,道:「跟你沒關係,是這個鎖頭老化了,管道估計也有點問題。」

  沈時戚推門出去,谷雨抓抓頭髮懊惱不已,只覺得自己簡直太笨了,蠢的要死,還光會添麻煩。

  沈時戚不緊不慢的取了傭人早為他準備好的工具箱,又開櫃子取了一件自己的睡衣,轉身回浴室。

  谷雨還裹著那條小浴巾哆哆嗦嗦的站在浴室裡,沈時戚將工具箱放在一邊,拿起睡衣要為谷雨披上,谷雨往後躲了躲尷尬道:「我……我身上還沒沖乾淨。」

  沈時戚微微蹙眉,輕斥:「別鬧,凍著了怎麼辦?!」

  谷雨瞬間不敢動了,老老實實的讓沈時戚將睡衣給自己穿上,歉然道:「真是……麻煩您了……」

  沈時戚給他緊了緊領口,順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下,轉身看管道。

  沈時戚打開浴室的裝修暗櫃,將水道總閥門關好,又將加熱電路的閘關了,然後打開工具箱,取了扳手卸壞了的開關。

  谷雨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幫不上忙,只能裹著沈時戚的睡衣站在一邊呆看,他注意到沈時戚的拖鞋濕了,見沈時戚半跪在浴室地板上,褲子也濕了,心中更覺過意不去,沈時戚還穿著中午換的那件白襯衫,擰開關前他將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自然麥色的勁瘦手臂。

  谷雨記得沈時戚今年剛剛三十四歲,正是成熟男人最好的年紀,谷雨依稀想起來以前聽同學說過,有人測過沈時戚的身材,說他的身體比例在哪方面都趨於完美,當時他就覺得自己的資助人好厲害啊,平時那麼忙,還能注意鍛鍊,保持身材,自己有時都會偷懶不去健身……

  「冷嗎?」

  谷雨回神,忍不住想捶自己的頭,沈叔叔在給自己收拾爛攤子,自己居然在這裡想這些!

  谷雨搖頭:「不冷的……」他湊近了些蹲了下來,由衷道,「您好厲害啊,這些都會弄。」

  「不算太難。」沈時戚將老化的銅芯換下來,道,「一會兒換好開了水閘可能會噴水,都是涼水,躲開點。」

  「沒事的。」谷雨蹲著往前挪了挪,「對不起……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沈時戚嘴角微微勾起,他將鎖頭擰緊,道:「我不常回來,屋裡的管道檢修的少,這也怪你嗎?」

  沈時戚起身,道:「來這邊。」谷雨往後讓了讓,沈時戚擰開水閘,起初水流果然有些湍急,過了會兒就好了,沈時戚這才打開電路開關,又等了一會兒,待水溫正常後道,「行了,明天讓人看看,整修一下,今天先湊合著用。」

  沈時戚轉頭看谷雨,一時愣了,剛才他為了方便只拿了一件上衣給谷雨,他比谷雨高十公分,他的衣服谷雨穿自然是大的,但也只堪堪遮到大腿中側,沈時戚看著谷雨兩條細直的腿一時沒挪開眼睛,谷雨瞬間覺得又尷尬又侷促,低聲道:「好……」

  沈時戚偏過頭去,時間和尺度都掌握的剛剛好,不至於讓谷雨覺得被猥褻,又確實撩撥到了谷雨的心緒,讓他害羞了。

  沈時戚道:「快沖沖熱水,別感冒了,我出去。」他提起工具箱出了浴室,谷雨揉揉發熱的臉頰,迅速去沖洗身上。

  沈時戚從浴室出來將濕了的拖鞋和衣服換了,按鈴叫傭人讓人熬一碗蜂蜜薑湯來,等谷雨收拾好磨磨蹭蹭的出來時,薑湯剛好送來。

  「快喝了。」沈時戚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好似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喝完去被子裡待著吧。」

  谷雨心裡還在撲通撲通的跳,聞言乖乖的將薑湯一滴不剩的喝了,然後鑽進了被子裡。

  沈時戚打開筆記本,又辦了一會兒公事,餘光裡谷雨似是一直在看他,沈時戚抬起頭看過去,谷雨果然馬上移開視線,沈時戚撐不住笑了:「怎麼了?還不睏?」

  已經快十點了,沈時戚拿過室內電燈遙控,將臥室的吸頂燈和小射燈全關了,只剩谷雨身邊床頭櫃的一盞小檯燈,他又將小廳的大燈也關了,繼續看屏幕,道:「睡吧。」

  谷雨其實是睏了的,但經過剛才的事一時半會兒又有點睡不著,他將頭半縮進被子裡,只剩一雙黑亮眼睛在外面,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床邊的手工地毯,然後……有點心虛的看向沈時戚。

  幸好這次沈時戚沒再看他,谷雨輕輕鬆了一口氣。

  沈時戚的床很舒服,被子也是他們回來的前一天剛曬過的,蓬鬆又暖和,還帶著點淡淡的肥皂香味,剛剛穿過的沈時戚的睡衣上也有這個味道,谷雨搖搖頭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他看了看時鐘,已經十點半了,但沈時戚依舊在看電腦,谷雨不好意思叫沈時戚來睡,但又怕沈時戚睡的太晚,中午的時候沈時戚就沒休息,而是去書房了,將房間讓給了他,現在又一直工作……

  谷雨越想越糾結,越糾結腦子越睏,不到十一點鐘的時候,他閉上眼睡著了。

  沈時戚轉過頭看谷雨,足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真的睡熟後,輕輕的起身,走到了谷雨身邊。

  谷雨床頭的小檯燈還沒關,不甚明亮的光暈依稀能照亮谷雨的面龐,谷雨的下巴縮在被子裡,頭髮軟塌塌的貼在額頭和臉頰,顯的更像個孩子,沈時戚看了他許久,最後替他關了燈,自己取了一條毯子,去沙發上湊合睡了一夜。

  兩人入夜許久才睡,第二天不出意外的都起晚了,傭人開門來打掃房間的時候屋裡還靜悄悄的,沈時戚和衣睡在沙發上的樣子映在了傭人的眼睛裡,傭人彼此尷尬的對望一眼,面面相覷,沒敢說什麼,但還沒到早餐的時間,整個沈宅就都知道了——沈時戚和谷雨昨晚並沒在一起睡。

  沈夫人終於找到了談資和把柄,在跟傭人反覆確認這是真的後,洋洋得意的找丈夫說了半天,她的種種猜測幾乎已經得到了最有力的證實,沈夫人推著沈建國道:「你看吧?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太突然了,怎麼可能不聲不響的,就突然結婚啦?這麼多年沒說要結婚,突然就結了?」

  沈建國微皺著眉頭,道:「別瞎說。」

  「我怎麼瞎說了?」沈夫人不依不饒,道,「你看大嫂就知道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能這麼不清不楚的就同意讓自己兒子跟個男人結婚了?是,現在兩男人也能做那個什麼試管要孩子了,但她那樣厲害仔細的人,怎麼可能讓從沒見過的人進門?她不把人家祖宗幾輩查清楚都是好的啦!那個谷雨,我聽說就是個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他媽媽在他小的時候就死了,爸爸根本不知道是誰,你自己看,這是什麼家庭,什麼出身……」

  沈建國讓沈夫人嘮叨的頭疼,起身道:「人家出身怎麼了?人家現在還是明星呢,你知道什麼,他跟時戚有感情基礎的,不是說了嗎?他從十二歲開始一直受時戚資助,兩個人一定一直有來往,日久生情,很正常。」

  沈夫人一窒,轉而道:「既然有感情,那他們為什麼要分開睡?我早跟你說了,沈時戚就是為了要自己那份遺產!你還不信!」

  沈建國自然解釋不出,但他一向尊重自己早逝的大哥,對當初擔下家業的大嫂亦既敬又畏,這些年本家的家業是靠著沈母和沈時戚才一天一天做大的,沈建國就沒幫上太多的忙,但該給他們的沈母都給了,他已知足,不願多惹事,敷衍道:「那也是人家小兩口的事,你操心什麼?昨晚是時戚工作晚了在沙發上睡著了行不行?時戚是辦大事的人,哪能整天弄這些小情小愛的事,你懂什麼!」

  沈夫人一下子急了,漲紅了臉道:「我讓你警惕些是為了誰啊?你反過來說我,是啊,時戚是做大事的人啊,你呢?你沒做出大事來,那也沒見你有什麼小情小愛啊?時戚那麼冷淡的一個人,對那個小明星還處處體貼的,你呢你呢?!你是餐桌上照顧過我?還是牌桌上照顧過我?讓我掙掙面子?你還好意思說……」

  沈夫人嘮叨起來就沒完,沈建國頭大無比,忙不迭的逃了,沈夫人氣的喘息,又不甘心,梳了梳頭髮,想了想跟了下去。

  沈家的早餐一般是各自吃的,但因沈時戚和谷雨來了,今天早餐大家都齊齊的一起吃,沈夫人下樓時沈母還有沈時戚和谷雨都已經到了,兩個小的還沒下樓,時機正好,沈夫人志得意滿,臉上氣色都比往日好幾分,沈建國怕她多話,從她身後拽了拽,沈夫人權當不知道,笑吟吟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問候沈母:「大嫂昨晚睡得好呀?」

  沈母微笑:「挺好,寧安什麼回來都沒聽見。」

  沈夫人點頭,看向沈時戚和谷雨,笑道:「不過……我聽說時戚兩小口好像睡得不太好啊?」

  沈母疑惑的蹙眉,沈建國瞪向沈夫人,沈夫人裝沒看見,看著沈時戚和谷雨笑道:「剛聽傭人說的,早起她們進去打掃的時候,看見時戚一個人睡在沙發上呢,這真是……」

  谷雨心裡咯噔一聲,臉瞬間白了。

  餐桌前氣氛頓時凝重了。

  沈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看向沈時戚,輕聲道:「是……怎麼了?」

  餐桌布下谷雨的十指攥緊,同一時刻,他感覺到沈時戚抬手在他耳朵上揉了下,語氣輕鬆:「沒什麼,昨天我房間浴室的管道壞了,谷雨洗了個冷水澡,有點感冒了。」

  眾人猶沒反應過來,沈時戚含笑看向谷雨,語氣中帶著幾分寵溺縱容:「給他喝了薑湯,我說沒什麼了,但他怕傳上我,非要去睡沙發,我哪捨得讓他感冒了再睡不舒服,沒辦法……睡了一晚上沙發,現在肩膀還酸呢。」

  沈夫人呆滯了幾秒,訕訕的乾笑兩下,尷尬的看向沈母,沈母溫和一笑,對谷雨道:「我說你臉色不大好呢,要緊嗎?一會兒吃完飯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谷雨忙搖頭:「沒事沒事,已經好多了。」

  說話間沈時杰和沈寧安也下樓了,沈夫人擦了擦汗津津的額頭,如蒙大赦,當著小孩子的面,自然不好再談論這床上床下的事了,沈母當然也不會再提,她問了問沈時戚房間管道的事,吩咐人去細細料理,又囑咐谷雨注意身體,初秋時分,最容易生病的。

  沈寧安聊起昨晚的課程,話題很快被帶走了,谷雨心中重重的鬆了一口氣,趁人不備時,感激的看了沈時戚一眼,沈時戚的回應則是淡淡一笑,只是片刻,就讓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許。

第五章

  早餐後沈建國跟沈母交代了下公司的事,出門了,正值週末,沈家兩個孩子不用上課,眾人陪沈母在客廳裡聊天說話。

  沈母問了問沈寧安昨日學鋼琴的進度,沈寧安苦著臉:「老師說我朽木不可雕也,本來嘛,我這個年紀再學已經晚了。」

  沈夫人不滿道:「早就讓你去學,你自己兩天打漁三天曬網,中間斷斷續續,不然早就練好了。」

  沈寧安吐吐舌頭,往沈母身邊躲了躲,沈母對自己這個小外甥女一直頗多寵愛,安慰一笑:「實在學不來就算了,又不指望你能開音樂會,有一兩首拿得出手的,能應付場合就行了。」

  沈寧安嘆氣:「非要說的話……也就小星星拿得出手。」

  沈時杰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當著谷雨的面,沈夫人大覺丟人,斥道:「那就去練!告訴你那老師,每天再加一個小時的課!」

  沈寧安不肯,黏著沈母求饒,沈母忍笑不說話,沈時戚放下手中報紙,半笑不笑道:「我看也是該添點課程,告訴老師,別再教她些什麼小星星了,直接讓她練命運交響這種的。」

  沈寧安一臉慘不忍睹:「大哥……舞會上,我要是彈一次命運交響,大約也就嫁不出去了……」

  谷雨忍不住也笑了,沈寧安看向谷雨,眼睛一亮:「對了!哥哥我看過你的採訪,你鋼琴好像是不錯!是考過級吧?多少級來著?」

  谷雨還沒說話,沈時戚淡淡笑道:「九級。」谷雨給沈時戚的信裡寫過,沈時戚記得清楚。

  沈寧安張大嘴巴:「這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

  「說什麼呢!」沈夫人瞪了沈寧安一眼,她心裡酸溜溜的,忍不住道,「不過我怎麼記得,鋼琴是有十級的啊……」

  谷雨謙虛一笑,沈時戚勾唇,「谷雨考的是中央音樂學院的,頂級就是九級。」

  沈寧安嚥了下口水,補充道:「中央學院的九級,是比全國十級還要難的。」

  沈夫人氣結,面上不好表現出來,忍的辛苦,勉強笑著道:「看不出來啊,小雨這麼厲害,我還以為藝術生……」

  「要是我沒記錯。」沈母今天心情看來不錯,她溫婉的笑著,補上最後一刀,「谷雨當初的文考成績是他們省的第一,就是不做藝術生,單憑文化課成績也能上一所重本院校了。」

  沈夫人鬱卒的偏過頭去,只是喝茶,不再說話了。

  沈母雖不太喜歡自己這個妯娌,但也沒太讓她下不來台,只是見她總要找谷雨的彆扭,敲打她兩下就罷了,她轉頭對谷雨溫和道,「有時間的時候,指導寧安一點,也不用她似你一樣,只要遇到場合用得上的時候,能不露怯就行了。」

  谷雨點頭應下,沈寧安聽了這話開心的抱了抱沈母,對沈時戚眨眨眼道:「從哥哥來咱們家我就想找哥哥學點東西啦,但看大哥護的太緊,我都不敢去找哥哥說話。」

  家裡的孩子都有些怕沈時戚沈母是知道的,她笑著捏了捏沈寧安的鼻子:「知道你大哥護的緊,就不要亂開玩笑,谷雨臉皮薄,不說你大哥,我都怕他受欺負。」

  沈寧安大呼冤枉,不過得到了沈母的御批,沒過一會兒就拉著谷雨去說話了。

  沈母整了整被沈寧安揉皺了的衣服,轉頭對沈時戚慢慢道:「晚上你叔伯們過來,按理說,本應你帶著谷雨挨個去拜望的,這是因為我還在,不然萬萬沒有讓你長輩來看你這個小輩的道理。」

  沈時戚垂首聽著,點頭說是,沈母道:「這些年外面的事是多靠你,但長輩總是長輩,別因為讓人捧得多了,就太飄飄然了,該有的規矩都要有,懂麼?」

  沈時戚依舊點頭,沈母輕輕嘆了口氣:「自己家的人,其實也沒什麼,不過親戚家就不能這樣了,你外公家現在都在瑞士,倒不用了,他們也從不挑理,只是你姑姑家……」

  沈時戚想了下道:「小姑姑走的早,姑父現在也沒了,只剩親家了,就不用帶著谷雨去了吧?這幾天我抽空去看看就得了。」

  沈母想了下點頭:「好吧,這也不算失禮,說起來……」沈母嘆口氣,「意成那病,好像又嚴重了。」謝意成,沈時戚早逝的小姑姑的遺子。

  沈時戚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低聲道:「沒辦法的事,我在那邊也問了些國手,都說……希望不大。」

  沈夫人鬧了個沒意思,半天沒說話,這會兒聽到這個跟著道:「不是可以移植嗎?」

  「那是心臟,比別的器官移植起來要複雜。」沈母搖頭,「醫生的建議也是保守治療更好,再說也一直沒找到匹配的,現在拖得太久了,連同別的器官也衰竭了,到現在了,就算再找到心臟源,也……」

  沈母沒再說下去,沈夫人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小姑子也有點惋惜:「我進門晚,就見過小姑幾次,那麼好的人……」

  「是啊,那麼好的人。」沈母看向沈時戚,「就比時戚大幾歲,我是看著她們一起長大的,誰想到……」沈母擺擺手,沈時戚安慰了沈母沈夫人幾句。

  谷雨被沈寧安拉著問東問西,顯然這個大小姐從未接觸過娛樂圈的人,對這個圈子有著許多人都有的新鮮感,什麼都想問,谷雨脾氣好,給她一一耐心解釋著,說話間一心二用,也聽到了那邊說話的內容,谷雨心中暗道這就是之前沈時戚說的早逝的小姑姑了。

  沈寧安光說還不過癮,要拉著谷雨去自己房間,要谷雨彈一段聽聽,谷雨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沈時戚,沈時戚看著谷雨那詢問的眼神,心中像是被小貓撓了下,他笑了下道:「去吧。」

  沈寧安對沈時戚做了個鬼臉:「大哥你怎麼什麼都要管,哥哥你也太聽話了……」

  谷雨哭笑不得,轉移話題道:「不是說要練琴嗎?」

  沈寧安忙答應著,拉著谷雨上樓去了。

  說是練琴,沈寧安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東拉西扯,一會兒問谷雨是不是真的有潛規則,一會兒問谷雨沈時戚平時對他凶不凶,沈寧安很好相處,人也開朗,谷雨也喜歡和她聊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快兩個小時,等沈時戚來找谷雨時,已快到午飯的時間了。

  沈時戚來沈寧安房間的時候,沈寧安正在問谷雨他們是誰追求的誰,是什麼時候定情的,定情時的場景是不是特別浪漫,谷雨暗悔沒跟沈時戚提前定下細節,好在是沈寧安問,她只是好奇,不至於問了一人再問另一人對口供,但他不知沈時戚之前是如何跟家裡人說的,怕有衝突,不敢描述太多,也不好意思,含糊道:「你大哥……是我的資助人,我們一直有來往,算不上追求吧,是……自然而然的……」

  沈寧安不信,問道:「肯定有一方主動吧?不然感情是怎麼推動的呢?」

  谷雨支吾:「是……」

  「是我追求的他。」沈時戚敲了敲沈寧安房間打開著的門,走進來道,「追求了兩年,在他學校舉辦成年禮那天,他是致辭學生代表,結束後我在後台向他求婚了,他答應了我。」

  沈寧安瞪大眼,不可思議道:「大哥你居然……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嚴肅冷酷的法西斯!」

  沈時戚在她頭上輕敲了一記,笑道:「別總當著你哥哥的面詆毀我。」

  沈寧安欽羨的看向谷雨:「不過哥哥你好厲害啊,讓大哥這麼喜歡你,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大哥,我聽說大哥還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就是萬人迷,後來回國,身邊更有好多大美女小鮮肉想要……」

  沈時戚掃了沈寧安一眼,沈寧安適時閉嘴,往谷雨身邊躲了躲,側過頭小聲道:「看吧,他們大人就是這樣,反駁不了你,又想讓你閉嘴的時候,就這樣看你,故意嚇人……」

  谷雨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頭道:「其實,關於沈……關於先生萬人迷的事,我也知道一點的,以前看娛樂新聞看到過。」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沈時戚看向谷雨,「沈太太,我從始至終喜歡的人是誰,你應該最清楚了。」

  谷雨心臟漏跳了一拍,他抿了下嘴唇,垂眸笑了下沒說話,沈寧安簡直沒眼看了,紅著臉大笑著坐到了一邊,沈時戚輕笑:「好了,該吃飯了,快下樓。」說罷攬住了谷雨的肩膀,帶著他下樓。

  沈寧安沒跟下來,沈時戚偏過頭,在谷雨耳畔小聲道:「沈叔叔編的怎麼樣?」

  谷雨低頭笑,點頭小聲道:「合情合理。」

  沈時戚停下腳步,對谷雨道:「不過,以後不用太慣著她,像是在她房間裡一待就是幾個小時這種事,最好不要再有了。」

  谷雨不太明白,沈時戚微笑,「你和寧安年紀相差不大,一男一女獨處一室,不太好吧?」

  谷雨這才知道沈時戚說的是什麼,忙臉紅耳赤的解釋道:「對,對不起……我以為您之前是同意了的,其實寧安只是愛聊天……」

  沈時戚道:「比起我來,你更願意跟同齡人聊天?」

  谷雨忙搖頭:「沒有,我……我以後會注意的,我……我以為您不會在意。」

  沈時戚紳士一笑:「但如果我說我在意呢?」

  傭人又來叫了,沈時戚笑了下轉身下樓了,留谷雨一個人在走廊上,半日腦中空白。

第六章

  一句「如果我說我在意呢」久久在谷雨腦中迴響,谷雨幾乎不知道自己中午吃了些什麼。

  沈時戚是為了什麼跟他結婚他是清楚的,但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谷雨不太敢往一個答案上想,他努力的為沈時戚找藉口,突然想到,兩人早晚是會離婚的,沈時戚一定不願意自己在離婚後和沈家人糾纏不清,萬一真跟沈寧安有了什麼,確實很麻煩。

  這麼一想就說得通了,谷雨暗暗點頭,忽而又想到,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要跟沈時戚劃清界限了。

  雖然兩人的關係一直在保密狀態,但沈家人和一部分圈裡人早晚都會知道的,到時候沈時戚作為自己前夫,再多和自己接觸就不好了。

  谷雨腦中亂七八糟,連飯後沈時戚什麼時候出門了都不知道,問了傭人才知道,沈時戚出門去親家了。

  傭人說的親家,自然就是沈時戚小姑姑的丈夫家了。

  傭人是沈宅的老人了,話有些多,絮絮的唸叨著:「姑太太可是個好人,可惜沒嫁對人……孩子生下來就有病,她心裡一直憋悶著,不痛快,生了幾場大病,人就沒了,留下個小孩子,現在姑爺也沒了,只剩這麼一個孩子,還病懨懨的,真是……」

  谷雨不太敢打聽沈家的家事,但老傭人顯然是把他當自家人了,說起來沒完,「您不知道,大少爺小時候跟姑太太有多要好,兩個人一起長大,小時候一塊兒瘋,後面的園子沒有他們沒玩到的地方,好的跟親生姐弟似的,後來姑太太嫁人了,還是大少爺做司機親自送嫁,親手將姑太太交到姑爺手裡的,後來姑爺待姑太太不好,大少爺差點把姑爺給打死,哎呦,造孽……」

  谷雨不可思議道:「先生他……打人?!」

  老傭人點頭:「可不是,姑爺對姑太太不好,大少爺哪忍得下這口氣,那會兒大少爺才十幾歲,直接闖到謝家去,把姑爺從樓上一路拽下來打,聽說把姑爺打的連他爹媽都不認得了,滿臉血,肋骨都斷了,謝家自己理虧,也不敢說什麼,從此說要好好對姑太太,但後來人都沒了,再好有什麼用呦……」

  谷雨實在難以想像紳士如沈時戚,把人肋骨打斷的場景,而且沈時戚的小姑夫是做了什麼,能讓沈時戚把他打成這樣?

  老傭人還在唸叨著:「也是老天有眼,姑太太走了剛三年,姑爺又要結婚,訂婚前就出車禍了,哼……如今謝家兒子輩的人沒了,孫子輩的就還姑太太的孩子,看他們還指望什麼。」

  谷雨有點明白沈時戚為何只是自己去而沒帶著自己了,兩邊親家相處的並不好,若不是還有沈時戚小姑姑的孩子,沈時戚大概都不會再去走動。

  老傭人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總之就是不滿意謝家,也不贊同沈時戚好不容易回老家來,還要浪費半日光陰去謝家,谷雨不太好說什麼,想了下勸道:「先生肯定是因為小姑姑,所以疼小姑姑的孩子,這挺正常。」

  老傭人想了想搖頭道:「倒也沒看出大少爺多喜歡那孩子,算了算了。」

  老傭人又用乾布擦拭了一遍家具,拎著工具去休息了,谷雨出了一會兒神,又被沈寧安找了來,谷雨心中叫苦不迭,再不敢去沈寧安房間,他回想自己和沈寧安共處一室聊個沒完確實不好,但這話不能跟沈寧安說,只好在客廳裡,跟她聊了會兒天。

  沈時戚晚間的時候才回來,回來後先去了沈母房間,沈母正在準備晚上要擺在客廳裡的花束,一邊慢慢的修剪著枝葉一邊問道:「怎麼樣了?」

  沈時戚頓了下,慢慢道:「變化不大。」

  沈母頭也不抬道:「說實話。」

  沈母年紀雖大了,但依舊眼明心亮,沈時戚知道瞞不過,只好道:「情況不太好,最近總是昏迷,清醒的時候少,基本上……不能脫離儀器了。」

  沈母閉了閉眼,搖搖頭,又問道:「我聽說,親家公的身子骨也不那麼健朗了?」

  沈時戚這次倒沒有遲疑,點頭道:「是,人看上去精神還好,但瘦了許多,據說年後謝老爺子還住過兩個月的院。」

  沈母挑眉,剪下一片枯葉,「這個倒是沒聽說,不過……他年紀也不小了,八十多歲的人了,有點小病小痛的,正常。」

  沈時戚「嗯」了聲,又道:「謝家還沒放棄,我今天跟謝老爺子聊,他說最近去找一些漢方,說對心臟病有些效果,他還說,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找心臟源,爭取在進一步惡化前進行手術。」

  沈母嘆息:「這麼些年了,親家公倒是對你沒什麼芥蒂,什麼都不避諱你,還願意跟你說這些。」

  沈時戚淺淺一笑:「小時候那些事,大家都已經忘了,現在人都沒了,多糾結那些做什麼呢?說起來,今天謝老爺子還跟我說,他們在試著……試著取一些意成的精子,不過……」

  沈母嘴角溢出一絲譏諷笑意,沈時戚繼續道:「意成從小有這個病,又是在青春期前就惡化了,沒……發育太好,沒成功。」

  沈母將花束整理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吩咐道:「讓人把這花搬到客廳去,你去看看谷雨吧,那孩子被寧安纏的可憐。」

  沈時戚想起自己中午時對谷雨說過的話,想要笑,但當著沈母的面還是忍住了,答應著轉身去了。

  沈時戚找到谷雨時谷雨正和沈寧安在大客廳的鋼琴前,沈夫人在休息,谷雨沒真的彈,只是教沈寧安指法,見沈時戚來了,谷雨忙起身,有點不安的看著沈時戚,沈時戚心中一動,嘴角上不自覺的帶了一點弧度,若不是沈寧安在,谷雨大概又要向他道歉了。

  沈時戚還穿著風衣,他身材修長,穿著風衣格外好看,谷雨看著沈時戚手上戴著的黑色手套,不自覺的走神了。

  「大哥你回來啦?」沈寧安依舊沒心沒肺的,低頭虛按了幾下琴鍵,「小表哥還好嗎?」

  沈時戚沒答話,轉而看向谷雨,道:「晚上叔伯們過來,還有嬸嬸們。」

  沈寧安沒抬頭,跟谷雨解釋道:「大多數是二爺爺家的,跟咱們不是一個祖父,但是一個曾祖父……」

  谷雨點頭,問道:「我……需要注意什麼嗎?」

  「什麼也不用。」沈時戚眼中盡是滿意的神色,「和我一起接受祝福就好了。」

  沈寧安抬頭,看看沈時戚再看看谷雨,終於意識到自己多餘了,嘿嘿笑了下上樓找人給她弄頭髮去了,沈時戚看向谷雨,谷雨匆匆解釋道:「我們只是在客廳裡說了會兒話,我沒有再去樓上,也沒有,沒有單獨相處……」

  沈時戚心中有個地方突然小小的疼了下,不嚴重,又有些癢癢的,他盡力讓自己語調溫和一些:「我知道。」

  沈時戚看了看左右,馬上有客人來,傭人們都忙著,沒人在客廳中,遂走近一些,輕聲道歉:「中午我說的話嚴重了,對不起。」

  谷雨的臉倏忽紅了,他忙搖頭:「沒有,是我考慮的太少。」

  沈時戚搖頭莞爾:「不,是我入戲太深。」

  谷雨張了張口,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外面沈時戚的一個叔叔一家到了,沈時戚對谷雨微笑:「好了,來跟我一起去接人。」

  沈時戚摘下手套,牽住了谷雨的手。

  來人是沈家的旁支,如今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資產都比不了沈宅這邊,但沈家人彼此走動的勤,這些年一直相互幫襯著,關係倒是不錯,沈時戚領著谷雨一一認人,谷雨禮貌又和氣,眾人對他的印象都不錯,沈母沈夫人也迎了出來,她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繡金的旗袍,配了一枚鑽石胸針,簡單大方,眾人紛紛向她道喜,沈母微笑著說同喜,跟同輩的小叔弟媳們寒暄了半晌。

  眾人多是仰仗本家吃飯的,沒人敢像沈夫人似地質疑谷雨的性別和出身,對兩人的婚事多是恭維,對於這些好話沈時戚一個不漏,照單全收。

  「嗯?您覺得谷雨長得好看?是,我也這麼覺得。」

  「谷雨性格好?這是當然的。」

  「您說的對,他不是那種靠機遇一炮而紅的藝人,我始終相信,當實力積攢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成功就是必然的事……」

  當著這麼多長輩,谷雨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谷雨實在受不了沈時戚這麼嚴肅認真的誇自己,趁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沈時戚的衣角,誰知沈時戚看也不看,順手拉住他的手繼續和人聊,谷雨表面上還要維持鎮定,時不時的笑一下,簡直……苦不堪言。

  晚餐及時的解救了谷雨,沈時戚雖然依舊讓谷雨坐在自己身邊,但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晚餐後眾人聊天打牌,沈時戚被拉過去打牌,他環視大客廳,找到谷雨後對他道:「過來。」

  谷雨正被沈時戚的一個嬸嬸拉著聊東聊西,聞言忙過去了,沈時戚讓谷雨坐在自己位置上,谷雨見坐著的不是沈時戚的叔叔就是嬸嬸,忙推辭:「你玩吧,我其實不太會打牌。」

  「不會我教你。」沈時戚另拉了個椅子過來,坐在谷雨身邊,輕笑,「打你的,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哎呀。」沈時戚的一個嬸嬸笑著調侃,「頭一次看見時戚給別人看牌,少見少見。」

  沈時戚眼中含笑,對谷雨道:「摸牌。」

  沈時戚就坐在谷雨身側,為免讓人說他看兩家牌,故離谷雨很近,說話間氣息都會輕掃到谷雨臉側,沈時戚剛吸過菸,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菸草的甘冽氣,谷雨懷疑自己晚上喝的那兩杯紅酒度數有點高,不然為何頭有點暈暈的。

  谷雨確實不太會玩,但賭桌上自來有個奇妙的規律,新人手壯,果不其然,一晚上,谷雨竟是贏了不少。

  玩到最後,谷雨都不太敢用心了,沈時戚倒是無所謂,家裡人玩的牌面兒並不大,比起眾人在外面玩的可能連零頭都比不上,不過是為了熱鬧湊趣罷了,沒人真的在意輸贏,他指點著谷雨,從頭贏到尾,最後算籌碼時,竟也贏了快三萬,眾人紛紛笑著算錢給谷雨,谷雨不知能不能收,看向沈時戚,沈時戚直接將款子接過來放在谷雨手裡,嘴角帶著笑,「長輩們讓著你的,拿著吧。」

  眾人不免笑著打趣了一番,沈母向來不開通宵過夜的宴,眾人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跟沈母聊了會兒就紛紛告辭了。

  傭人們都辛苦了一天,沈母讓他們明天再收拾殘局,沈夫人她們也早就睏了,送走了人都回自己房間了,沈時戚等沈母回她自己房間後也帶著谷雨上樓了。

  沈時戚將自己房間的浴室讓給了谷雨,自己去客房洗,谷雨沐浴出來後,正巧看見小廳沙發上還未收起的毯子。

  谷雨走過去將毯子疊好,想了想,將毯子放回了矮櫃中。

  沈時戚還沒回來,谷雨將頭髮吹乾後坐到床上出了一會兒神,沈時戚的床頭櫃上擺著幾本書,谷雨看了看封面,確定只是幾本歐洲名著的原版書,跟工作並無關係後,挑了一本來看,畢竟不是母語,看起來稍費力些,但這正是原版書的魅力所在,谷雨不自覺的看了進去,以至於沈時戚回到房間站到他面前的時候,谷雨才發現他。

  谷雨忙起身:「您什麼時候回來的?」谷雨看看手裡的書,道歉道:「我……沒經您同意看了您的書。」

  沈時戚一笑:「隨便看,就是我書房裡的文件,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翻翻。」

  谷雨失笑:「您又開玩笑了。」

  沈時戚沒說話,他轉頭看了沙發一眼,道:「毯子呢?」

  「我……」谷雨語塞,「我收起來了。」

  沈時戚含笑看著谷雨,「這麼急著收起來做什麼?我還要用的。」

  谷雨臉紅了,吶吶道:「您不要再在沙發上睡了,昨晚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您什麼時候睡的,我沒想到您會在沙發上……」

  沈時戚一笑,輕嘆:「我要是來床上,怕你昨晚就睡不了那麼好了。」這句話歧義有點大,但沈時戚並不準備解釋,轉而淡淡笑道,「而且,沒得到你的許可,我怎麼能趁著你睡著的時候隨便過來,好像不好吧?」

  谷雨深呼吸一下,盡力讓自己心跳平緩一點,小聲道:「那請您今晚……來床上吧。」

  沈時戚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谷雨急忙補充道,「再被看見我們分開睡,就……就不好了。」

  沈時戚微笑:「好。」

第七章

  翌日,傭人再次進沈時戚房間時,看到的終於是讓人期待的沈時戚和他的新婚愛人同床的場景了。

  沈夫人對之前沈時戚睡沙發的事耿耿於懷,這日果然叫來傭人問了,傭人實話實說,沈夫人反覆追問後悻悻作罷。

  「我說什麼來著。」沈母放下手中的蜂蜜茶,一笑,「小夫妻,感情怎麼可能有問題,你想的太多了。」

  沈夫人乾笑:「我這不是……怕小倆口有什麼別的嗎。」

  沈母微笑:「就算有什麼,那也讓他們自己處理去,現在的孩子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也用不著我們費心。」不等沈夫人說話,沈母又不緊不慢的體貼道,「再說,也管不過來了,你看,等時杰或是寧安結婚了,我大概是沒精力像你似的多管他們了。」

  沈夫人賠笑了下還欲再說,但轉念一想瞬間老實了,沈母話說的溫和,但言下之意,大有將來替自己管教兒媳女婿的意思,沈夫人雖蠢了點,但利弊還是分得清的,沈時戚和谷雨見過老家親戚後馬上就要走的,自己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了幾天,但沈時杰和沈寧安就不一樣了,特別是沈時杰,婚後大概還要住在沈宅的,到時候自己兒子兒媳整天在沈母眼皮子底下,受她管教,那可就不妙了。

  沈夫人訕訕笑道:「大嫂說的對,是我……是我多事了。」

  沈母笑了下沒說話,轉頭對被沈夫人叫來的傭人慈和道:「時戚現在已經成家了,以後你們早上就不必同以前一樣到點就進去打掃了,以前是怕小孩子們賴床不長進,所以每早定時進去收拾,吵也把他們吵醒了,但現在不一樣了,結了婚的人,還這麼大喇喇的進去哪行?就是時戚從小到大了習慣了,人家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受得了這個,以後沈時戚自己不開房門,你們就不要進去了。」

  傭人點頭去了,沈母對沈夫人笑道:「等以後時杰成家了,也這樣,對吧?」

  沈夫人連連點頭:「是,大嫂考慮的是。」

  沈母笑了下,回自己房間了。

  樓上沈時戚和谷雨的房間裡,傭人推小餐車進來擺早餐,沈時戚從浴室出來,聽到傭人說的沈母剛吩咐他們的話笑了下沒說話,叫谷雨來吃早餐。

  沈時戚早餐只吃中餐,卻給谷雨專門倒了牛奶,道:「高鈣的,你還在長身體,要注意飲食。」

  谷雨笑了:「我的身高從去年就基本固定了。」

  沈時戚挑眉,拿過餐巾擦了擦嘴角道:「不會那麼早的,多注意休息,也許還能長一些。」

  谷雨身高一米七六,算不上高,但也說不上矮,他自己還算滿意,欣然道:「好,我聽您的。」

  沈時戚匆匆結束早餐,翻了翻報紙,一面看財經版一面道:「這邊的親戚基本上都見過了,該走動的人家我也差不多去過了,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麼?沒有的話,我們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谷雨放下杯子,看了看房間緊閉的門低聲道:「要回去了嗎?」

  沈時戚一笑:「高興不用再裝了嗎?別想的太好,就是回去了,有些場合你還是要陪我一起的,說起來……那邊要見的一些人可比家裡人難應付多了。」

  谷雨搖頭道:「沒關係的,只要您用得到我,我會盡力配合的,不過……您的那些財產,現在拿到了嗎?」

  距兩人登記結婚已經不短時間了,但沈時戚一直沒再提起那筆錢,工作上也沒見有太大的動作,谷雨有些疑惑,沈時戚神態自然,道:「不能做的太明顯了,前一小時宣佈結婚,下一小時去繼承遺產,不太好吧?」

  谷雨想了下自己也笑了。

  沈時戚繼續看報紙,又道:「對了,回去後我們依然要同居的,沒問題吧?」

  谷雨一愣,道:「那公司那邊,可能就會知道了。」

  藝人的住址是不能隱瞞公司的,一般助理和經紀人那邊還會有藝人私宅的鑰匙,谷雨剛簽入公司,還沒個人助理,但經紀人已經有了,到時候經紀人問起來,該怎麼說呢?

  谷雨雖然簽入沈氏傳媒,但除了沈時戚和有限的兩三個公司高層,沒人知道谷雨和沈時戚的婚姻關係,簽約後谷雨還沒怎麼和公司那邊聯繫過,回去經紀人問他住在哪裡,谷雨直接說出公司大老闆住址,那畫面……谷雨嚥下最後一口牛奶,不敢再往下想。

  沈時戚放下報紙,似是不懂谷雨為什麼會這麼說,回道:「知道就知道吧,怎麼了嗎?」

  谷雨啞然,沈時戚似是才明白過來,安慰一笑:「沒事,他們不敢亂說的,我是老闆,大家進公司前都簽過保密協議的,你放心。」

  谷雨其實想說的是,知道的人越多,將來離婚後對沈時戚的影響就越大,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沈時戚這樣身分的人,以後要再婚,不能不考慮再婚妻子的心情的吧。

  但不知道為何,谷雨不太想提以後分開的事,沈時戚說沒事,谷雨也就自欺欺人當沒事了。

  早餐後兩人下樓陪沈母說話,說起要回去的事,沈母點頭:「是該回去了,那邊一攤子事,也沒法真的玩上一個月。」沈母看向谷雨,溫和一笑,「就是委屈谷雨了,時戚太忙,你要體諒。」

  谷雨忙答應著:「沒事沒事,我知道的。」

  沈時戚調侃一笑:「您別太護著他,他忙起來比我厲害。」

  沈母一笑:「這我就不管了,總之你們相互體諒,相互照顧。」沈母看著谷雨,輕嘆一口氣,又對沈時戚道,「對你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所有事……自己掂量著來。」

  沈時戚心中一沉,轉而一笑:「我知道。」

  儘管谷雨說不用,沈時戚還是花了一天的時間,陪他在老家這邊逛了逛,兩人都帶著大墨鏡,裹著圍巾,大多時間在車上或是室內,倒沒讓人認出來,谷雨上學時生活費都是自己兼職來的,從未出來玩過,沒足夠的錢也沒時間,這會兒出來倒是玩的很開心。

  晚上回去後已經晚了,沈母已經休息了,兩人放輕聲音上樓,傭人出來跟沈時戚說有人打過電話找沈時戚,沈時戚去回電話,谷雨自己先回房間收拾東西。

  兩人明天就要回去了,行李不多,也要整理下,谷雨將自己的東西裝好行李箱,又另外拿了個小行李箱,將這些天收到的禮物,沈家長輩送他的紅包等,全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小行李箱中。

  沈時戚回房間時正看見谷雨跪在地毯上收拾東西,一笑:「我剛想讓人來裝東西,你自己已經動手了。」

  「自己裝箱知道東西放在哪裡。」谷雨抬頭,確定房間門關好後對沈時戚小聲道,「這一箱東西是這些天您家裡人給我的,我本來想放在您房間裡,但我怕您家傭人會整理您的東西,萬一發現了就壞事了,還是帶回去吧,回去後您看一下怎麼處理。」

  沈時戚倚在床柱邊,聽罷半笑不笑的看著谷雨,道:「你不想要?」

  谷雨想了下誠懇道:「說實話……特別想要,我……剛才差點就藏了一個紅包。」

  沈時戚噗嗤一聲笑出來,谷雨一笑:「我沒那麼清高,但也沒這麼下作,您幫我的已經夠多了,現在再拿您家人本要給您新婚愛人的禮物,心裡是過不去的,等回去後您自己處理吧。」

  沈時戚含笑,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轉而道:「好了,先不用管這些,早點洗漱了睡覺,明天早上的飛機,要早起的。」

  谷雨點頭,將兩個行李箱拉好拖到一邊。

  一夜無話,第二天兩人早早起了,早飯沈家人一起吃的,沈母早就習慣了兒子常年不在身邊,沒半分離愁別緒什麼的,只是提醒了他幾句公司的事,倒是沈寧安,頗捨不得谷雨,一再強調讓谷雨回去也要常和自己聯繫。

  飯後略休息了下,兩人就由沈家的司機送往了機場,登機前沈時戚看向谷雨的手機,淡淡道:「寧安剛加你微信號了?」

  谷雨心中警鐘大響,馬上道:「我平時很少玩手機,也不怎麼看微信。」

  沈時戚滿意一笑,同谷雨登機。

  落地前谷雨想了下又跟沈時戚確認道:「我……真的要同您住在一起嗎?」

  沈時戚微笑:「最好是這樣。」

  谷雨微微蹙眉:「那公司那邊……」谷雨並不傻,若是公司的人知道了自己和沈時戚的關係,那自己以後在公司的日子無疑會好過很多,但身為孤兒,谷雨從小到大就很清楚一點,沒有什麼東西是別人該白白給你的。

  讓公司的人知道了,短時間內自然是風光無限,前途坦蕩,但然後呢?等遺產交接完畢,等兩人結束了這段關係,自己在公司要如何立足?

  不過無論什麼問題,在沈時戚面前都不算是問題,沈時戚想了下道:「不用刻意對別人說,但別人如果問起我們的關係來,也不至於撒謊,沒必要的,一切順其自然吧。」

  谷雨想了下,心一橫,自己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尋根究底都是靠的沈時戚,為了沈時戚,犧牲什麼都不算過分,再說,公司的人就算再閒,腦洞再大,也不會把自己和沈時戚聯繫到一起,更別說來詢問了,這麼說也還好。

  谷雨點頭,同意了沈時戚的說法。

  但很快,谷雨就知道自己在飛機上的想法有多幼稚了。

  落地後開機後兩人都接到了不少未接電話提示,這次探親讓公司積了不少工作急需沈時戚去處理,沈氏傳媒也一直催促谷雨跟他的經紀人見一次面,沒時間讓兩人休息,匆匆道別後,分別去各自的公司了。

  谷雨的經紀人叫郝雙鵬,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他顯然對谷雨簽約後馬上請了一個月假的事有些不滿,谷雨也知道自己沒配合公司的進度安排不對,沒多解釋,郝雙鵬見谷雨道歉態度不錯,訓了幾句就罷了,轉而跟谷雨強調了一些今後需要注意的細節,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大致都交代了下,谷雨都點頭應下了。

  郝雙鵬看看谷雨,滿意道:「你年紀小,以後好好發展,抓住機會,想要大紅不是不行,對了,你現在是住在哪裡?等過段時間,我跟公司說一下給你配助理。」

  谷雨心道果然會問這個,幸好並沒要鑰匙,沈時戚住在那邊,谷雨說什麼也不會讓外人進出的,谷雨將沈時戚所住的住宅區說了,再具體的沒有透露。

  郝雙鵬疑惑的看了看谷雨:「你住那邊?」

  谷雨點頭,同時心中惴惴,是有什麼不對嗎?

  郝雙鵬記的那邊是片高檔住宅區,當初好像都沒公開售賣過,他記起高層將谷雨分給自己的時候提過這個孩子有點背景,心中疑惑,但現在不好當面問,只能等過後再去問問公司高層了。

  郝雙鵬對谷雨的態度和緩了不少,道:「沒事兒,今天其實也沒太多事,就是咱們碰個面,還有帶你去見一下咱們公司的幾個管理層的人,來。」

  郝雙鵬帶著谷雨去見人,順便跟他商量了下接下來的工作計劃,不知不覺也耗了不少時間,秋日天短,完事兒後天已經黑了,郝雙鵬看了看時間道:「行了,今天先到這,我送你出去。」

  兩人進了電梯,郝雙鵬唸叨著:「你剛進公司,也沒什麼工作,上面還沒說給你配車,我回來給你爭取爭取吧,主要還是需要先接到通告。」

  谷雨點頭:「我會努力的。」

  兩人到一樓大廳,才看見外面竟下起雨了,郝雙鵬有意要拉攏一下這個小藝人,也想順便賣弄一下公司給他新配的車,道:「這天黑又下雨的,走吧,今天先坐我的車。」

  谷雨怕郝雙鵬送自己回去撞見沈時戚,推辭道:「不用不用,太麻煩您了。」

  郝雙鵬還要再說,掃了大廳門口一眼瞬間沒聲了,乾笑道:「這……這不是沈總嗎?」

  沈時戚手中拿著一把黑色雨傘,對郝雙鵬略點了下頭,轉頭看向谷雨,道:「下雨了,我接你回去。」

  郝雙鵬:「……」

第八章

  谷雨清楚的記得,就在十個小時前,在飛機上,沈時戚親口對他說,對於兩個人的關係,順其自然就好。

  看著眼前的人,谷雨面容呆滯,內心掛起狂風暴雨,這就是沈時戚說的……順其自然嗎?

  兩個前台剛才還不很肯定,一直在小聲竊竊,現在見郝雙鵬這個反應,確定了來人就是大老闆,馬上打內線通知公司高層,谷雨心道完了完了,谷雨設想了下剛剛見過,並聽過教導的公司高層們紛紛跑下來排排站的場景,腿登時有點軟,沈時戚對郝雙鵬道:「我來這邊沒什麼正事,跟他們說不用下來了,谷雨,走了。」

  郝雙鵬終於反應過來,沈時戚要走,他自然不敢留,只得跟著道:「好,好,沈總您……您慢走。」

  谷雨怕高層們馬上下來了,急切又可憐兮兮道:「是啊,走……走吧。」

  沈時戚微笑,拉過谷雨的手,帶著人出公司大門。

  沈時戚先一步出自動門,撐開了傘,雨下的不小,谷雨往沈時戚身邊湊了湊,直接被沈時戚摟住了肩膀,萬幸沈時戚的車早開進來了,兩人沒走幾步,下了台階後上了車。

  大廳中,匆匆趕下來的公司高層,看到的就是隔著玻璃門,沈時戚為谷雨開車門,舉著傘讓他先上車的場景。

  公司小高層的臉有些綠,轉過頭問郝雙鵬:「那是……」

  郝雙鵬嚥了下口水:「沈總。」

  沈時戚的車沐雨而去,小高層看向助理,尷尬道:「據說沈總新婚妻子……」

  助理謹慎接道:「今年剛成年。」

  小高層猶不死心:「剛才我問谷雨多大,他說是……」

  助理越發心虛:「十八歲。」

  小高層回想自己剛才對著谷雨誇誇而談,吹噓自己能力有多強,帶出過多少傑出藝人,讓谷雨努力工作,將來自己也會抬舉他的場景,大腦瞬間供血不足了……

  小高層看向郝雙鵬,指了指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半晌道:「對夫人,你……自己注意一下。」說完底氣不足的走了。

  車上,谷雨猶豫了下問道:「沈叔叔,您……為什麼要來啊。」如果真的是為了送傘,隨便讓誰來都可以,沈時戚根本沒必要自己跑這一趟。

  沈時戚:「確實為了接你,你沒車,又沒去過我家,天氣還是這樣,我擔心你。」沈時戚也知道自己這次做的太明顯了,又道,「當然,我知道這下可能要讓你的一些同事知道我們的關係,但他們就算今天不知道,早晚也要知道的,費力隱瞞根本沒有意義。」

  沈時戚看向谷雨:「你若是跟我住在一起,公司的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是早晚的事,今天知道或是明天知道,有區別嗎?」

  谷雨想了下,沈時戚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還有。」沈時戚糾正道,「谷雨,我提醒過你很多次了,在外面的時候,要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先生。」

  谷雨看了前面的司機一眼,下意識摸了下嘴唇,道歉道:「對不起,我……我忘了。」

  「不要因為不在老家了就放鬆警惕。」沈時戚溫柔的看著谷雨,「毀掉一個人的往往不是千軍萬馬,而是這種小細節。」

  讓人知道假結婚的事,確實會給沈時戚帶來很大麻煩,谷雨心生愧意,道:「是,我……我錯了。」

  「不用道歉,以後注意就好了。」沈時戚順利的拿回話題的主動權,心情很好,順便佔了谷雨的一點便宜,「如果以後再說漏嘴,別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們夫夫之間的一點小情趣,知道嗎?」

  谷雨的臉騰的紅了,磨磨蹭蹭道:「是……」

  沈時戚笑了下,倚在座位上閉眼假寐。

  時間不早了,天氣又不好,兩人在外面吃了飯後直接回了家。

  沈時戚在這邊的房子是一棟獨立別墅,因是私宅,平時也不接待客人,所以沒再像老家一樣講究排場請傭人,只是雇了個家政服務,每天在沈時戚早起上班後來這邊收拾房間,其餘時間裡家中空無一人,如今谷雨來了,晚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沒有外人,就意味著不用裝了,谷雨看著被放在沈時戚臥室的自己的行李箱時疑惑道:「在這邊……還用在一起休息嗎?」谷雨看著沈時戚房間大床上並排放好的兩件睡衣,眉頭微微蹙起。

  沈時戚剛換好衣服,聞言走近房間看了下,他的餘光掃過谷雨看向自己的疑慮眼神,像往常一樣從容笑道:「當然不用,送行李回來的司機不知道,把你的東西直接搬到我這裡來了,沒事,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谷雨瞬間有些尷尬,他自作多情了。

  沈時戚體貼的當沒看見,走近替谷雨拿起行李箱,帶谷雨去隔壁客房。

  沈時戚打開燈,將房間的遙控開關交給他,道:「櫃子裡有早先讓人給你買的衣服,你看一下,尺寸不合適跟我說,這個櫃子裡是幾套睡衣還有浴衣,也是你的尺寸,如果覺得不舒服也可以換,浴室剛帶你看過了,還有哪不清楚嗎?」

  谷雨搖頭,沈時戚攤開手,掌心放著一枚鑰匙,道:「這是家裡的鑰匙,密碼寫在紙上,就放在你床頭,我忙的時候可能回家晚,能照顧好自己嗎?」

  谷雨拿過鑰匙,鑰匙是新配的,邊角上還帶著些微劃手的觸感,他點點頭:「能的,您放心。」

  沈時戚莞爾:「忙糊塗了,你怎麼可能照顧不好自己,好了,早點休息,我回自己房間了。」

  沈時戚替谷雨將門關好,回自己房間。

  沈時戚的房間是主臥,比谷雨的客房大了一倍多,位置也更好,站到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夜幕下人工湖的全景。

  沈時戚在窗前看了會兒,轉身打開自己房間的櫃子,裡面整整齊齊,摞著同客房一模一樣的谷雨尺寸的睡衣,甚至更多。

  沈時戚將櫃門關上,坐回椅子上,給自己點了支菸。

  還是太著急了,過猶不及,谷雨不是傻的,追得太近了,谷雨必然能察覺出自己的刻意和急切。

  沈時戚吸了一口菸,回想兩人在沈宅的日子,從兩人踏入沈宅那一刻算起,一幕幕場景在沈時戚精確到分鐘的一點點回放,每個細節在沈時戚腦中被無限放大,攤平了分析,谷雨的每個表情,每句話在沈時戚腦中一遍遍被過濾,篩選。

  沈時戚將手中的菸熄滅在水晶菸灰缸中,覺得自己手裡的線可以稍微放的鬆一點了,沈時戚起身去拿手機,撥通了孫秘書的電話。

  「之前推掉的那個會議,去通知一下,讓他們提前準備一下,我會按時到場。」

  「對,機票現在訂。」

  那邊孫秘書重提遺產的事,沈時戚淡淡道:「本來也用不到那筆錢,先放著吧。」

  沈時戚想了下,吩咐道:「這次你不用跟我去,你留在這邊,盯沈氏傳媒那邊……對,隨時聽我消息。」

  掛了電話後沈時戚開始自己動手收拾行李,整理好後沈時戚將行李箱拎到樓下,不經意,正看見谷雨送回來的那個小行李箱。

  沈時戚慢慢走到小行李箱前,將箱子打開,裡面沈家人送給谷雨的禮物一覽無遺。

  除了沈母,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和谷雨是真的結婚了,故而出手都算大方,送谷雨的東西頗有幾件貴重的,這麼一箱東西,合算起來價值驚人。

  箱子底放著不少紅包,沈時戚想起谷雨之前說過的差點想藏起一個來,不禁笑了下,沈時戚將小行李箱關好,想了下,從眾多紅包中取了一個最厚實的出來,其餘的依舊放好。

  沈時戚將紅包拆了,另拿了一個大信封將錢裝好,在信封上寫了幾個字,放在了玄關醒目處。

  翌日,谷雨醒來時,沈時戚已出門很久了。

  谷雨手機上有沈時戚發過來的簡訊,說要去上海開會,兩天後回來,谷雨清楚沈時戚工作忙,沒多想,簡訊最後還提了一句留了點東西給他,就放在玄關。

  谷雨認床,昨晚睡的晚,這會兒還有點迷迷糊糊的,他拿著手機下樓,去玄關找沈時戚給他的東西。

  一個大信封放在玄關櫃子上,谷雨拿起來看了看,嘴角慢慢的挑起了。

  谷雨心中暖暖的,心情大好,哼著歌去洗漱。

  鼓鼓的信封上寫著沈時戚剛勁有力的兩行字:零花錢——贈拾金不昧的谷雨。

第九章

  吃過簡單的早餐後,谷雨接到經紀人郝雙鵬的電話,說有通告,請他去公司一趟。

  郝雙鵬語氣很客氣,確確實實是在「請」他,掛了電話後谷雨想想昨晚的場景,大感招架不住,郝雙鵬電話裡沒說太清楚,谷雨也不知道具體如何,想了下稍微整了下頭髮,穿了件風衣,戴上大墨鏡出門了。

  谷雨到公司的時候郝雙鵬早在了,旁邊還有公司的另一個大經紀,谷雨上前問好,兩人都客客氣氣的,那個大經紀還好,他和谷雨是第一次見面,不至於出現郝雙鵬前倨後恭的窘況,郝雙鵬顯然還有些訕訕的,說了兩句話就閉嘴了,轉由另一個大經紀人跟谷雨交代。

  「你之前拍的《傾蓋如故》,上個月已經過審了。」大經紀笑著恭喜谷雨,「不容易,這幾年古裝審的也嚴了,不過還算幸運,幾乎沒怎麼剪,內容我也看了,你在裡面的表現非常不錯,很突出,很能抓人眼球……」

  大經紀誇起來停不住,谷雨一時沒反應過來,《傾蓋如故》是他去年拍的一部古裝,戲裡他是個被反派養大的劍客,十幾歲時被派到男一身邊臥底,年輕的小劍客慢慢被男一感化,有了想過正常人生活的希冀,但又無法反派的養育之恩,十分矛盾,在最終他替反派擔下罪責,死在了自己劍下,挺悲情的一個人,戲份其實不少,但他在裡面連男二都算不上。

  「既然過審了,那宣傳就要跟上了,我們和劇組那邊接洽了下,定了下時間,有幾個通告你去上一下,放心,去了不會讓你當壁花的。」大經紀胸有成竹,「我們這邊也會支持一下宣傳,大家互利雙贏嘛。」

  谷雨明白了,劇組那邊宣傳根本就沒有帶自己的計劃,當初的合同上也沒定這些,這完全是公司幫忙爭取的。

  谷雨忙起身道謝,他一直沒什麼正經的作品,接的一般是廣告,拍戲也都是男三男四,劇組宣傳少有帶他的,就是帶了,也完全是陪跑,想要多露臉還是需要作品的,公司選了這個自己戲份多的劇來入手宣傳,算是照顧到各個方面了。

  大經紀笑著擺手:「公司簽了你,自然希望你發展的越來越好,行了,具體的情況呢,郝雙鵬會跟你說,大約明天吧?去錄播一下節目,等電視劇播到一半的時候會放出來,到時候咱們再跟著宣傳一波,知名度有了,以後什麼都好說。」

  谷雨連聲道謝:「謝謝公司安排,我會努力配合宣傳的。」

  大經紀對郝雙鵬笑道:「細節部分跟谷雨說一下,你這些經驗都有,明天你親自帶谷雨去,你自己的藝人,該怎麼照顧你知道。」

  大經紀說完就走了,聊了這一會兒,郝雙鵬不再那麼拘謹了,笑了下對谷雨道:「行,咱們聊點細節部分的東西。」

  谷雨要上的是一檔談話節目,這個節目做的比較雜,有時是訪談單獨藝人或是歌手,有時是一個劇組或一個團隊過來,大部分時間還是以宣傳為主的。

  「這個女主持氣氛把握一直挺不錯的,咱們這邊特意關照過,她會多讓你說話,當然前提不會讓你蓋過主角的光彩。」郝雙鵬想了下補充道,「不過,她問起問題來那個邏輯性實在是……」

  郝雙鵬沒往下說,谷雨大致明白郝雙鵬的意思了,道:「您放心,不管話題轉的多生硬,我都不會表現出驚訝疑惑的,這個我知道。」

  郝雙鵬放下心,笑道:「那就行,平時吐槽吐槽可以,但錄製時直接表現出來就不好了,得罪了人不說,效果也不好。」

  谷雨點頭示意明白,郝雙鵬想了下又不放心道:「你拍這部戲很久了吧?」

  谷雨回道:「一年了。」

  郝雙鵬道:「那今晚回去翻翻以前的劇本吧,別把情節或者自己演的角色的名字都忘了,到時候聊起來你卡殼了就尷尬了。」

  谷雨笑了,郝雙鵬的提議很實在也很實用,他答應下:「好的,我晚上回去好好看一遍。」

  郝雙鵬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改口道:「算了算了,別佔用你和沈總的那個什麼時間。」

  谷雨呆滯,郝雙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很微妙。

  谷雨咳了一聲,難為情道:「他……他去上海開會了。」

  郝雙鵬比谷雨還難為情,磕磕巴巴道:「哦,這樣啊……」下面沒什麼事了,郝雙鵬匆匆跟谷雨交代忙不迭得走了。

  谷雨默默捂臉,覺得自己太丟人了。

  好在當天沒什麼工作了,兩人不用再接觸,等第二天再見時忘得也差不多了,後台裡,郝雙鵬將台本遞給谷雨,化妝師正給谷雨化妝,谷雨瞇著眼睛去翻台本,郝雙鵬笑道:「看不看都行,上面只有問主角的問題,沒你的。」

  谷雨的化妝師是公司一起來的,聽了這話不滿道:「不是吧。」

  谷雨一笑:「正常的,沒事,昨晚我複習過了,應該不會出問題,再說是錄播,回答的不好的話,最多被剪掉,沒什麼事。」

  郝雙鵬頗為欣慰,剛知道谷雨和沈時戚的關係時他真擔心了好一陣,他怕谷雨太難搞,不過接觸幾天下來發現谷雨其實蠻好相處,若不是提前知道,他萬萬想不到谷雨就是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沈時戚的新婚小嬌妻。

  想不到的不止郝雙鵬,還有別人。

  化妝師上完眼妝,調了下光為谷雨修顏,低頭一掃看到谷雨手機屏幕,順口道:「呦,這不是沈總嗎?」

  谷雨像是被抓包的小賊一般,馬上退出了新聞app,乾笑道:「啊,是嗎。」

  谷雨和沈時戚的關係現在只有郝雙鵬和公司的幾個高層知道,化妝師並不知情,她手下不停,一面工作一面懶懶道:「對啊,沈總這是去上海開會了嗎……」

  谷雨心裡有鬼,踹起手機來笑了下:「對啊,應該是吧。」

  「哎。」化妝師看向郝雙鵬,突然八卦一笑,「你知道麼?咱們大老闆,沈總,上月結婚了。」

  郝雙鵬:「……」

  化妝師睜大眼,不可置信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天,谷雨知道嗎?」

  谷雨一臉求死不能:「聽……聽說了點……」

  化妝師詭秘一笑,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啊,大老闆的小嬌妻,剛成年,才十八歲!你知道嗎?」

  谷雨攥拳,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然點,道:「好像……是。」谷雨內心淚奔,他實在不懂為什麼都拿他的年紀說事,他也只比沈時戚小了十六歲而已,也不算……太多吧?

  而且沈時戚長相年輕,看上去和三十歲沒什麼區別,只是氣場大了點,但總歸還是很年輕啊,谷雨催眠自己,自己並不比沈叔叔小太多。

  「別低頭。」化妝師又調了調光,一臉八卦,「唉,我也真是不懂了,這些年結婚的大咖們都要來一個最萌年齡差,萌嗎?萌嗎?我怎麼不覺得呢。」

  谷雨哈哈乾笑:「一般,一般萌吧……」

  郝雙鵬張了張嘴,想說又不敢說,難受的渾身癢癢,跟犯毒癮似的。

  化妝師拿過散粉給谷雨定妝,神秘兮兮笑道:「你說,大老闆和他的小嬌妻年紀差那麼多,都快差輩了,在床上能和諧嗎?沈總剛三十四,這個年紀的男人,嘖嘖……他那小愛人還不讓他折騰的哈哈哈哈,唉你說……」

  谷雨修長細瘦的手指幾乎扣進椅子扶手裡,克制了幾秒才道:「姐姐,我……啊不太想說了……」

  化妝師「咦嘻嘻嘻」的笑了半天,搖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忘了你還小,好了好了不說了,唉你……你臉怎麼紅了?別鬧啊,我這還沒完事兒呢,你這樣影響我化妝的,你到底怎麼了?!」

  郝雙鵬叫苦不迭,一面說著「我出去抽根菸」一面跑了,谷雨被留在化妝室裡,內心崩潰,大恨自己手欠,為什麼非要找新聞來看啊啊啊……

第十章

  把臉上的溫度稍微降下來後,谷雨調整好狀態,等劇組那邊的人來通知。

  時隔一年,谷雨從沒公司沒經紀人的十八線小演員一躍成為沈氏傳媒現捧的小鮮肉,不管是從待遇上還是其他方便都有了質的飛躍,放在以前,谷雨若是跟著劇組蹭通告,那不可能有他自己單獨化妝間,大約也就是跟著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一起用節目組這邊的化妝師,要等個沒完不說,行程也會變得又趕又無聊,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而今一切有經紀人為他打點,大家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來這邊也有為他準備的專門的休息室,情況千差萬別,谷雨越想越感激沈時戚。

  「你就跟著群演一起啊?」化妝師詫異的看著谷雨,搖頭,「那真夠辛苦的。」

  谷雨並不介意談以前那些狼狽的經歷,反而興致很好的說了點以前做群演時的趣事,化妝師笑的肚子疼,谷雨笑道:「還可以,當時學了不少東西,我還是挺知足的。」

  化妝師搖頭嘆了口氣,道:「放心吧,咱們公司對藝人一直很照顧的,唉,郝哥呢?」

  說曹操曹操到,郝雙鵬進來叫谷雨,劇組那邊的人也準備的差不多了,郝雙鵬叫谷雨去和眾人匯合。

  托沈氏傳媒簽約谷雨時那場大張旗鼓的造勢的,眾人都知道谷雨如今身價不一般,見他來了有說有笑,寒暄了半天,大家聊了聊近況,有合影發微博的,還有提議一會兒一起聚一聚的,聊了片刻後節目組的人來請眾人去演播廳。

  節目開始不出意外的先放了下《傾蓋如故》的預告,女主持短暫介紹了下,劇組男一女一還有連同谷雨在內的五人依次對著鏡頭打招呼,女主持大致的和每個人都聊過一兩句後開始依次採訪男一女一,間或問三個配角幾個問題,演女主的演員人不錯,拍戲時和谷雨相處的很好,她中間將話題丟給谷雨兩次,谷雨沒太深入發揮,言簡意賅的回答了,依舊將話題還給女主,尺寸把握的很好。

  錄製到後半段,主持人開始照顧三個配角,一邊聊著劇一邊依次問配角問題,問道谷雨時女主持笑道:「我剛看了谷雨小劍客的片段,那個矛盾的眼神真的驚豔到我了,如果我沒記錯你拍這部戲的時候剛上大學吧?」

  谷雨笑道:「是,大學入學半年的時候拍的。」

  「哦,那會兒你還沒成年呢。」女主持讚歎,「我看你戲裡是有感情戲的,你喜歡自己師姐是嗎?」

  谷雨點頭:「是,戲裡角色小時候有一半的時間是跟師姐度過的,師父教他武功,師姐教他做人。」

  「這麼小就可以把感情戲表現的那麼細膩,真挺不容易的。」女主持笑了下,轉而問道,「那生活中呢,有喜歡的人了嗎?」

  眾人笑起來,揶揄的看向谷雨,按慣例,這個時候肯定要說沒有的,主持會繼而問谷雨喜歡什麼樣子的,但谷雨一想沈寧安她們可能會看節目,自己在節目裡說沒有,未免讓知道內情的人多想,對沈時戚也不夠尊重,他猶豫了下點了下頭,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

  女主持顯然也沒想到谷雨會承認,對鏡頭一笑:「果然還年輕啊。」

  現場的觀眾都笑了,女主持對谷雨神秘一笑,問道:「看你這麼坦誠,我就不深問了,但就這麼放過這個話題,結束後導演和監製肯定要找我談話的,隨意的問一個吧,好吧?」

  谷雨無奈的笑,點頭:「您問吧。」

  女主持想了下,笑道:「對方什麼方面吸引了你呢?」

  谷雨猶豫了下,道:「個人魅力,做人方面,待人接物,總之……各種方面吧。」谷雨說到最後臉已經紅了,大家笑了起來,開了幾句玩笑帶過了這個話題。

  兩個小時的錄製很快就完成了,收工後郝雙鵬去跟電台的總監客氣寒暄了幾句就帶著谷雨出來了,郝雙鵬對谷雨剛才的表現很滿意,車上一直誇他,公司那邊沒什麼事了,郝雙鵬直接將谷雨送回了家。

  回家後谷雨還在想剛才錄製的事,心中有點惴惴,剛才沒覺得,過後一想有點後悔,萬一沈時戚回來問起來,那該怎麼辦呢?沈時戚明天就要回來了啊啊啊……

  谷雨臉上沒來由的又發起熱來,只希望沈時戚不會有興趣留意他的節目,不然的話……谷雨懊惱的抱頭,他幾乎都能想像到沈時戚問他時那眼中含笑,卻讓人害怕的要死的表情和語氣了!

  谷雨原本對沈時戚是滿懷敬意和感激的,但在南方沈家老家待了這段日子後,有些東西又有了些改變,感激變成更感激了,谷雨清楚,沒沈時戚,自己現在別說是跑通告,跟著蹭通告都蹭不到,但原本的尊敬就變成既敬又畏了,谷雨很少怕什麼,但他現在確實有點怕沈時戚,特別怕沈時戚靠近他的時候,簡直緊張的說話語氣都會變。

  谷雨心裡其實清楚,沈時戚對他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會害怕沈時戚簡直毫無道理,在沈家時兩人雖不得已同處一室,但沈時戚一直非常紳士,給他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從不勉強他做任何事,平時相處也很照顧他,替他解圍,教他玩牌……

  谷雨猛地搖頭,沈時戚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男士香水味和淡淡的菸草香氣似乎近在身畔,谷雨回神,才發現自己不自覺的走到沈時戚房間前了。

  沈時戚的房間門開著,毫不設防的對著谷雨,主人不在家,谷雨不能進去,但他還是在沈時戚臥室前站了好一會兒,透過房間門左右看看,直到感覺到餓了,才想起下樓給自己準備晚飯。

  沈時戚走前給讓人買了些食材回來,谷雨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雞蛋麵,吃飽後滿足不已,剛想上樓時,家中的電話響了。

  谷雨聽沈時戚說過,家裡的這個固話是沒幾個人知道的,那這個時間會打進來的人……谷雨盡力忽略撲通撲通直跳的心臟,慢慢的拿起了話筒:「您好?」

  「您好,是谷雨嗎?」

  是孫元孫秘書的聲音,谷雨愣了下忙道:「是我,您是找沈先生嗎?」

  那邊孫秘書聲音溫和,道:「不,是沈總讓我聯繫您的,但您的手機一直關機,我冒昧的打到家裡這邊來了。」

  谷雨想起錄節目前關機了,忙道歉,孫秘書毫不介意,道:「沒關係,您今天是錄製節目了是嗎?」

  谷雨點頭,道:「是的。」心中警鈴大響,不是沈時戚已經知道自己有喜歡人的事了吧?!

  孫秘書「嗯」了聲,道:「我猜到您大概是因為這個關機了,是這樣,沈總的行程有些變化,明天肯定是回不來了,您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或者是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可以。」

  谷雨眨眨眼,沒反應過來,道,「那……先生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呢?」

  孫秘書客氣道:「這個要看沈總的安排了,我不太清楚。」

  ……

  掛了電話後谷雨自嘲一笑,自作多情了。

  時間還早,躺下也睡不著,谷雨打開電視看節目,一邊看,一邊不自覺的用手機看新聞。

  沈時戚是個不怎麼避諱鏡頭的人,一直以來因為年輕未婚又多金,話題性也高,無論是財經新聞還是花邊緋聞,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谷雨輸入關鍵詞,先是出來一串錄節目前看的沈時戚與會新聞,照片裡沈時戚穿了一身西裝,面容嚴肅,簡直不能更精英,谷雨輕輕的嘆口氣,發出第一萬次的讚歎,自己的資助人,真是太厲害了。

  谷雨刷新了下,想找張最清晰的新聞照片保存下來,剛更新完畢,一條新鮮出爐的新聞出現在屏幕最上方:沈氏現任當家沈時戚攜陌生女子現身外灘,沈時戚不懼鏡頭,從容問好,女子或為沈太太。

  谷雨指尖輕顫,再刷新……

  沈時戚攜女伴現身外灘,採購之餘互動不斷,女伴疑為沈家新婚妻……

  沈時戚小嬌妻首次出鏡,相學大師稱其是難得的旺夫相……

  從沈時戚開始,盤點這幾年的幾對「最萌年齡差夫妻」……

  谷雨深深吸一口氣,有點明白沈時戚為什麼說先回不來了。

  谷雨揉揉眼,默默退出了新聞界面。

  上海,酒店房間中,沈時戚打開電腦,一面看新聞一面聽孫秘書的電話。

  「他怎麼說?」

  「聽到您先回不去,語氣顯然是有點失落的,但還是很有禮貌,很客氣,還問了您什麼時候回來。」

  沈時戚嘴角溢出一絲微笑:「你的回答呢?」

  那邊孫秘書道:「按您的吩咐,告訴他不確定,要看您的安排。」

  孫秘書又將谷雨今天錄節目時關於自己喜歡的人的片段說了下,沈時戚聽罷一怔,搖頭一笑,輕嘆了一口氣。

  孫秘以為自己哪裡做錯了,忙道:「是我處理的不得當嗎?」

  「沒有。」沈時戚合上電腦,「取消大後天的航班,改為明天,明天晚上我就回去,還有……替我準備一下,澄清一下剛才的那條緋聞。」

  孫秘書馬上答應下:「是。」

第十一章

  第二天谷雨依舊有工作,他早早去了公司,郝雙鵬正替他看劇本,見他來了起身打招呼,郝雙鵬見谷雨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心裡差不多明白怎麼回事,他昨日也看到沈時戚的緋聞了,郝雙鵬有點替谷雨不平,兩人剛剛結婚,沈時戚去上海不帶著谷雨就算了,竟在那邊和別人不清不楚,最可恨的是偷吃還不抹乾淨嘴巴,弄出緋聞來讓谷雨難堪。

  郝雙鵬暗暗替谷雨慶幸現在知道兩人關係的人並不多,他想了下斟酌道:「那什麼……你也是這個圈子的,肯定也知道,現在有些娛記為了搏眼球,什麼都敢寫,昨晚那個新聞我看了,一看就假飛了,一張正面的照片都沒有,誰知道那是誰。」

  谷雨知道郝雙鵬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郝雙鵬其實是有點不可一世的,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但接觸了這些天後谷雨發現郝雙鵬人其實不錯,心地很好,谷雨笑了下道:「謝謝郝哥,沒什麼事,您不是讓我來看劇本嗎?」

  郝雙鵬拿了幾個本子給谷雨看,「這是上頭前兩天給我的,你先看看,看完咱倆討論下接哪部,我的意思是拍這部古裝劇,那兩本時裝劇倒也可以,但這種劇都是讓人看了就忘的,又不是主角,拍了意義不大,你先看看吧。」

  谷雨不可置信:「是……我來挑劇本?」

  郝雙鵬得意一笑:「以前都是劇本挑你吧?放心,這幾個,你挑中了哪個都能去,你先看吧。」

  「雖然都是配角,但也是我精挑細選的,現在還沒到爭取主角的時候。」郝雙鵬志得意滿,「但早晚有那麼一天的,如今時機不到,先演一些討喜的配角,慢慢來。」

  谷雨點頭,坐下來看劇本,兩人討論了許久,郝雙鵬還諮詢了下公司另一個大經紀的意見,最終決定,還是去拍那部古裝劇。

  討論的空擋裡,郝雙鵬被叫出去兩次,第二次回來的時候,郝雙鵬臉色差了些。

  谷雨微微皺眉:「怎麼了?」

  「這個……」郝雙鵬乾笑,「剛接到消息,說這個古裝劇的角色,咱們這邊還有個小生在爭取,上面沒告訴我是誰,就說……可能沒那麼十拿九穩。」

  郝雙鵬明明剛剛還說挑中哪個都能去的,才一會兒就變了口風,谷雨稍微一想差不多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谷雨不過是個剛入圈不久的小演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那個小劍客的角色現在還沒上映,反響未知,幾乎算是沒作品,這樣一個演員,若沒公司支持,哪裡能想挑哪個角色挑哪個角色,公司突然改了態度,自然是跟昨天沈時戚的新聞有關。

  谷雨看向郝雙鵬,見郝雙鵬眼神躲閃,笑了下道:「沒事,我試著爭取一下吧,如果爭取不到就算了,沒辦法的事。」

  郝雙鵬訕笑:「是,也好。」

  谷雨抿了抿嘴唇,又道:「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我還想跟您解釋一下,我……」谷雨輕吸一口氣,道,「我和沈先生,確實是……法律上的夫妻關係,我不是第三者。」

  郝雙鵬心中驀然鬆了一口氣,就在剛才,公司高層拐彎抹角的詢問過他,谷雨和新聞裡那個,到底哪個是沈夫人,哪個是外室。

  沈時戚並未明確的對公司這邊的人挑明過他和谷雨的關係,大家對谷雨身分的猜測,都源於沈時戚那次冒雨來接他,但新聞出來後大家又有些拿不準了,那天的事其實什麼也不能證明,但如果眾人猜錯了,在上海陪沈時戚開會的才是真的沈夫人,那現在公司這邊這麼抬舉谷雨,等來日沈夫人知道了這房外室,未免不會殃及池魚把怒火一路燒到公司來,幾個小高層,誰也不想惹這個麻煩。

  畢竟現在看來,還是上海那個更像是真的沈夫人。

  郝雙鵬替谷雨覺得難堪,沒直說,不想谷雨還是猜到了,郝雙鵬打哈哈笑道:「瞎說什麼呢,沒人這麼想。」

  谷雨道:「我……我不太想讓您認為我是插足別人婚姻的人。」

  郝雙鵬擺擺手:「行了不提這個,你就是想太多了,先看劇本,別的事再說,不過你……」

  谷雨抬頭,郝雙鵬措辭謹慎,道:「回來還是跟沈總好好溝通一下,這種事……反正是不太好。」

  谷雨沒說話,心中尷尬,他沒法跟郝雙鵬說,他自己其實沒有立場去溝通什麼的。

  不知不覺,谷雨一天的時間都耗在了公司中,郝雙鵬有了谷雨的保證,腰桿硬了許多,一口咬死了就要爭取這個角色,偏偏公司的另一個小生也看上了這個角色,兩個經紀人表面上雲淡風輕的,但心裡各有計較,對方經紀人暗暗聯繫劇組那邊要自降片酬,郝雙鵬知道了消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對著電話破口大罵:「他才幾個片酬還敢說什麼自降,誰在乎他那點片酬!想紅想瘋了吧!」

  谷雨哭笑不得,等郝雙鵬掛了電話後笑道:「好了郝哥,別太在意,實在不行就算了,不是已經聯繫過導演了嗎,還是等消息吧。」

  「這就是故意的!」郝雙鵬氣的臉發紅,擰開一瓶水一飲而盡,「都是什麼風氣!」

  谷雨還要再安慰郝雙鵬,手機突然響了,郝雙鵬示意他自己沒事,谷雨從一堆劇本裡找到手機,愣了。

  來電,沈先生。

  谷雨接通了電話,那邊沈時戚聲音低沉,溫柔依舊:「谷雨?」

  昨晚在看到沈時戚緋聞時、今天在被公司高層質疑冷淡時都不曾有的委屈,在這兩個字後瞬間全部湧了出來,谷雨不想讓沈時戚發覺,免得使自己的處境更難堪,他盡力讓自己語調平穩些,笑了下道:「先生?」

  電話中沈時戚道,「我回來了。」

  谷雨一時沒反應過來,孫秘書昨天才說過,沈時戚大概先回不來。

  電話那頭沈時戚道:「我已經到公司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谷雨徹底傻了。

  郝雙鵬還氣憤著,他回頭看了看谷雨,見他掛了電話後一直一副失神的樣子疑道:「怎麼了?」

  谷雨呆呆的:「沈先生……到公司了,馬上就……上來了。」

  郝雙鵬張著嘴,也呆了。

  沈時戚這次沒在下面等谷雨,而是直接進了專用電梯,出電梯後一路上公司員工看見沈時戚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剛在上海爆出緋聞的大老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沈時戚沒理會任何人,長驅直入,直接推開了谷雨休息室的門。

  谷雨怔怔的看著沈時戚,眼中七分膽怯兩分尷尬一分難堪,沈時戚看著他,突然就後悔了。

  後悔歸後悔,但戲已開場,還是得演下去,沈時戚走到谷雨身邊,輕聲問:「看到新聞了嗎?」

  再見到沈時戚,谷雨突然眼眶酸酸的,他點點頭:「看……看見了。」

  沈時戚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嘆息:「我大概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上海的娛記了……」

  谷雨不解的看向沈時戚,沈時戚無奈:「寧安這幾天也在上海,參加一個什麼活動,我不知道就算了,媽媽特意叮囑我了,我總要去看看她,帶她逛逛買點東西吧。」

  谷雨愕然:「寧安?!」

  沈時戚點頭:「她還給你買了兩件衣服,讓我帶回來給你,本來還想等她活動完帶她來這邊玩些日子,但爆出這種新聞來,我想了下,還是先回來吧。」

  為什麼沈時戚會突然延遲回來的時間,為什麼會出現另一個「沈太太」,這一下,全解釋清了。

  谷雨五味雜陳,「居然是……寧安啊。」

  正在找機會溜出去的郝雙鵬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壯著膽子問道:「寧安是誰?」

  谷雨失笑:「先生的妹妹。」

  郝雙鵬眼睛瞬間亮了,一面道「沈總您自便」一面往外走,順便貼心的關上了門。

  沈時戚微微低頭,看著谷雨,道:「都是我不好。」

  谷雨忙搖頭:「跟您沒關係……其實您不用跟我解釋的,真的。」兩個人並不是真的結婚,谷雨自知沒立場過問沈時戚的任何事。

  沈時戚看著谷雨眼中殘存的惶然,和他臉上顯而易見的鬆了一口氣的神色,沒來由的,突然道,「谷雨,對不起……」

  誤會解除,谷雨心情其實好了很多,他一再表示沒事,沈時戚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最終上前一步輕輕的將谷雨擁進懷裡,重複道:「對不起,對不起……」

  谷雨嚇了一跳,自兩人假結婚後,沈時戚還是第一次擁抱他,還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加上道歉這種事……實在不適合沈時戚,谷雨睜大眼睛,兩隻手可憐兮兮的抬起又放下,最終也沒敢回抱沈時戚。

  沈時戚慢慢的放開了谷雨,半晌長吁了一口氣,一笑:「不好意思,我剛才失態了。」

  谷雨忙搖頭表示沒事,沈時戚看了看谷雨桌上的劇本,道:「這兩天都在工作?」

  谷雨點頭:「今天看了看劇本,昨天去錄了一期節目,呃……」想起昨天在節目裡說的話谷雨突然萬分心虛,他眼神躲閃,道,「嗯……還挺充實的。」

  谷雨這點道行,在沈時戚眼裡自然是不夠看的,沈時戚十分清楚,谷雨已經喜歡上自己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目光複雜。

  谷雨怕沈時戚會問節目上的事,沒話找話的轉移話題:「您……您累了嗎?在飛機上吃東西了嗎?要不要回家?」

  「想回家了?」沈時戚抬手看了下時間,道,「等一下,還有點事要處理。」

  谷雨不解,沈時戚牽起谷雨的手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谷雨嚇了一跳,外面走廊上,齊刷刷的站了一排臉色各異的公司高層,沈時戚淡淡一笑,道:「給我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我需要澄清一下昨天的緋聞,順便讓他們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沈太太。」

第十二章

  公司的人馬上替沈時戚聯繫了媒體,為了節省時間,沈時戚選擇了電話採訪,在接受採訪的十幾分鐘中,沈時戚始終握著谷雨的手,不曾放開。

  「是的,她是我叔叔的女兒,血緣上的,雖然目前網上沒有被偷拍的正面照片,但當時有很多人看到了,我不確定是否有人拍下來,希望這些人自重,舍妹今年還沒成年,且不是圈內人,這樣被拍下來,就是我不追究,家母大概也會要個說法的。」

  「對,我妻子這次並未陪我去上海。」

  「這沒什麼不好理解的,誰願意讓自己新婚愛人這麼辛苦的飛來飛去?」

  「我很愛他。」

  「不公開是他的意願,而我選擇尊重他,當然,如果有一天公開了也沒什麼,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我希望不再出現此類不實報導,我愛我的妻子,也只愛他。」

  採訪結束,沈時戚起身,掃了公司高層一眼,淡淡道:「以前沒明確的說過,我以為你們差不多都知道,沒想到……今天算是正式通知一下,谷雨是我太太,也不用太照顧他,別故意排擠,好嗎?」

  沈時戚語氣平靜,但任誰也看出他已經動怒了,公司幾個高層心中叫苦連天,忙賠笑解釋之前確實不知道,沈時戚沒再說話,拉著臉紅的要冒煙的谷雨,下樓回家。

  車上,沈時戚鬆了鬆領帶,沉默了片刻後道:「是我不好。」

  谷雨還沒從沈時戚剛才受採訪時說的話裡回過神來,聞言忙搖頭:「沒,您也說了……只是誤會而已。」

  正說著話沈時戚的手機響了,沈時戚看了下,直接將手機遞給了谷雨,道:「接。」

  電話是沈寧安打來的,一接通就是一串的對不起,谷雨笑了:「沒事沒事,說起來你才是真的受害者。」

  電話那頭沈寧安氣的語調都變了,連聲道歉,「對不起啊哥哥,唉……這邊有個夏令營類似的活動,我就說不來嘛,大伯母一定要我來,其實無聊的要死,正巧大哥來了,我、我就忍不住求大哥幫我請半天假,出去透透風,沒想到……」

  谷雨笑道:「沒事,已經都解釋清楚了,別跟我道歉了,被偷拍的是你啊。」

  沈寧安無端惹了一身麻煩,同學朋友都在問她怎麼回事,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她真的結婚了,從昨天起挨個解釋都解釋不清,心煩的跟谷雨抱怨,谷雨好好安慰了她半天,掛了電話。

  谷雨將手機還給沈時戚,訕笑,道:「寧安還以為……我吃醋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目光中有些審視的意味,谷雨心虛的看向窗外。

  沈時戚沉默了下,道:「從剛才看……公司對你的培養很不到位。」

  谷雨不知該怎麼解釋,他不想跟沈時戚提公司可能以為自己是沈時戚包養的情人,雖然事實如此,但沒什麼證據,只是谷雨的推測,他委婉道:「公司有很多藝人,要以大局為重。」

  沈時戚微微瞇起眼,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你單獨的分出來,公司那邊的合同也改一下吧。」

  谷雨茫然:「您……說的是什麼?」

  沈時戚道:「單獨設立一個部門,不再走公司藝人那些程序,跑通稿和接戲都有專人安排,帳目上……也從公司總帳那邊單獨分出來,跟我總部這邊關聯一下,以後你的片酬發全部,經濟分成和要上的稅全部從我那邊走。」

  谷雨徹底傻了,沈時戚這樣做等於為他單獨開了個工作室,依附於沈氏傳媒,既可以享受公司的優待,又可以免去很多複雜的程序,還有單獨的人為他做規劃,最重要的是……帳目方面的問題如果像沈時戚說的這樣,那自己等於只收錢,支出方面全由沈時戚來承擔。

  谷雨謹慎道:「先生……您可能不太清楚,我之前和公司簽的合同裡,片酬的抽成部分裡,我只能拿百分之四十的,按您這樣安排,您總部那邊每年要平白支出……」

  沈時戚眼中盡是疑惑:「你覺得我負擔不了這個費用?」

  谷雨頓時沒話了。

  谷雨感覺出沈時戚是帶了點氣的,但他心裡卻忍不住……忍不住有一點點的開心,他心裡似乎藏了一隻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讓他也跟著時不時的心跳加速。

  沈時戚堅持要這樣做,谷雨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懇切的道謝:「您……太照顧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了,這樣我一年可以有很多收入,我……」沈時戚一直在看著他,谷雨腦子有點暈,「我會把錢好好的存起來,等您需要的時候,我就可以全部拿出來給您了,嗯等您老了……我也會好好照顧您……」

  沈時戚失笑,谷雨痛苦的一拍額頭閉上眼,一緊張又說錯話了……

  沈時戚揉了揉谷雨的頭,輕嘆一口氣,道:「確實,這麼一來,對你來說手裡的錢就有點多了……會做投資嗎?平時都是怎麼理財的?」

  谷雨有點不好意思:「存起來……算是理財嗎?」

  沈時戚撐不住笑了:「是,這也是理財的一種,不過不一定會增值,銀行給你的利息,也許不能補足錢幣的貶值。」

  谷雨笑了下:「我對這個確實沒有瞭解過,您知道的,我近一年才有一些收入,說起來……我其實應該把這些錢交給您的。」

  「沒有任何資助人會接受被資助人的回報的,更何況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沈時戚微笑,「如果你信得過我,可以讓我來替你打理,太多不好說,但每年至少可以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

  谷雨自然沒有意見,道:「只是太麻煩您了。」

  「算不上麻煩,只是有時候有些合同之類的會複雜一點……你如果不介意,可以簽一份個人資產委託書,讓我做你的委託人。」沈時戚微笑,「當然,前提是你完全信得過我。」

  谷雨想也不想,點頭:「好啊。」

  沈時戚看著谷雨,一瞬間走神了。

  谷雨疑惑道:「沈叔叔?」

  沈時戚失笑:「我最近可能有點累了……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我們是夫妻,遵照現在的婚姻法,你一旦簽署了這類合同,在我們離婚前,你的資產算是單方面的受我控制了,在結束這段關係前,我是可以通過一些手段,讓你淨身出戶的。」

  谷雨心中稍難受了一下,他的關注點全在「離婚」二字上,他不想讓沈時戚看出什麼來,故意笑道:「我放心您,而且……就算是淨身出戶,我也並不虧。」

  沈時戚垂眸:「谷雨……對不起。」

  谷雨以為沈時戚又想起了剛才的事,忙道:「好了,不提那個了,嗯……哎,到家了。」

  車子駛進便道,沈時戚恍然:「是,回家。」

  沈時戚的工作效率很高,就在隔日,受託律師就擬定了合同來,當著谷雨的面,沈時戚細細的審查了幾份合同,修改了一些細節後將文件遞給谷雨,道:「沒問題了,你來看看?」

  谷雨搖頭笑:「不用了,這些東西您比我擅長。」

  谷雨拿過文件要簽,沈時戚手一緊,谷雨沒能拿過,抬頭不解的看向沈時戚。

  沈時戚似是走神了,他歉然一笑,將文件擺在谷雨面前,谷雨拿過鋼筆,在律師的指示下,在幾個要簽字的地方端端正正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天谷雨還有工作,確定需要自己參與的已經完成後對沈時戚不好意思道:「我……我可能要先去公司了,下面的事……」

  沈時戚微笑:「我來給你處理。」

  谷雨十分不好意思,道謝後出門了。

  「沈先生。」律師謹慎道,「全部簽好了。」

  沈時戚走到窗前,定定的看著谷雨的背影,直到人上了車才道:「知道了。」

  律師略一思索建議道:「雖然有了法律上的約束,但有些部分終究是擦邊球,我建議您在實際操作的時候,盡力……避開夫人。」

  沈時戚點頭:「自然。」

  律師鬆了一口氣,笑了下:「不過還好,我看夫人對您完全沒有戒心,不出意外,從始至終夫人也不會知道的。」

  沈時戚道:「希望是……好,辛苦你了,有問題我會再聯繫你。」

  律師同沈時戚握手:「榮幸之至。」

第十三章

  沈時戚出面澄清緋聞,言辭間對愛妻諸多維護,大有衝冠一怒為紅顏之勢,一石激起千層浪,網上又多了不少猜測沈時戚嬌妻身分的帖子,其中有幾個,竟真的猜到了是谷雨。

  谷雨面紅耳赤的看網上那些細緻的分析,搖頭感嘆,有些娛記實在是……太厲害了,很多細節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竟被記者抽絲剝繭,沿著一連串的線索推斷了出來,有些人甚至猜到了他以前被沈時戚資助過,連戀愛細節都編的合情合理。

  這天正是谷雨去劇組報到的日子,郝雙鵬充當司機,等紅燈的間隙他側過頭看看谷雨平板上的內容笑了下,道:「乾脆公開怎麼樣?」

  谷雨沒想到郝雙鵬在看,嚇了一跳後驚天動地的咳嗦了起來,郝雙鵬忙替他拍拍後背,哭笑不得:「跟你開玩笑呢,唉你……要不要喝水?」

  谷雨咳得臉都紅了,他擺擺手,費力道:「沒事……前面車動了……」

  郝雙鵬一面開車一面笑道:「不公開也沒事,現在這跟公開也沒太大區別了,說起來得謝謝你,托你的福,我現在工資也是從沈總那邊走,沈總那邊給錢利索,不像咱們這邊似的,一筆錢到位至少也拖上一個月,慢死……對了,之前聯繫的時候說,晚上劇組的人可能聚一聚,你去嗎?」

  谷雨有點為難:「今天不是週末麼,先生……在臨海酒店訂了位子。」

  「沒事沒事,你先有約就去。」郝雙鵬嘿嘿一笑,「沈總,還挺有情調的。」

  谷雨瞬間明白了郝雙鵬在說什麼,面紅耳赤的解釋道:「不不不過夜!只是那邊晚上有煙花,先生說在那邊看煙花景色會很好。」谷雨隱下下半句,沈時戚當時的原話是……

  那邊景色很好,我讓人放煙花給你看,順便跟你說一件事。

  谷雨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定,不知道沈時戚會對他說什麼。

  去酒店,看煙花,應該不是……要提出離婚的節奏吧?

  谷雨不好意思往下想,郝雙鵬讚歎道:「沈總對你真好啊……不過我怎麼沒聽說臨海酒店會放煙花?」

  谷雨靦腆道:「先生……自己安排的。」

  郝雙鵬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爆擊,他乾笑,道:「那估計動靜挺大的,你……你注意點吧,既然沒想公開,那別讓人發現了。」

  「不……不會的。」谷雨愈發侷促,「先生……包場了,不會有外人。」

  郝雙鵬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連連點頭,半晌道:「挺……挺好。」

  谷雨默默將頭轉向車窗外,丟死人了……

  沈氏總部,沈時戚的辦公室中。

  沈時戚接通了沈宅的電話,道:「文件他已經簽好了。」

  沈母淡然道,「比我想的花的時間要長。」

  沈時戚請叩桌面,淡然道:「總要不動聲色,谷雨並不傻,如果不是因為……他早就發現了。」

  電話那頭沈母輕嘆了一聲,「行了,事成了就行了,你自己注意些,意成那身體……馬上就不行了,謝老爺子,也夠嗆了。」

  沈時戚停頓了片刻,道:「我要改動一下計劃……完事之後,我不準備和谷雨解除婚姻關係。」

  那邊沈母顯然沒料到沈時戚突然會說這種話,疑道,「你在說什麼?」

  就在前一刻沈時戚還在猶豫,但話出口後,沈時戚只覺得連日堵在心口的一團濁氣全散去了,他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準備和谷雨離婚了,您應該知道的,谷雨已經喜歡上我了,我不提,他大概不會主動提出離婚的,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保持婚姻關係了。」

  沈母失笑,「你瘋了?」

  沈時戚柔聲道:「我記得您說過,谷雨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沈母道,「是,所以呢?」

  沈時戚釋懷一笑:「所以,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每天在我身邊,我假戲真做了,是很正常的事。」

  沈母經過短暫的震驚後聲音恢復了平靜,「你不會以為我要阻礙你吧?那是你的事,十幾年前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會插手你的婚事。」

  沈母微嘆:「不過……你最好想清楚,真要過一輩子,那這些事他早晚都會知道,等他知道了,你還想跟他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嗎?」

  沈時戚沉默了片刻後道:「如果操控得當,不一定會讓他知道,我準備今天向他表白,如果能得到他的同意,我會帶他去歐洲,拍婚照、補辦婚禮、度蜜月……我會讓他無心留意別的事,如果時間還不夠,可以讓他在國外拍戲,等他回來的時候,這邊的事已經處理乾淨了。」

  沈母輕聲道,「一切和原定計劃一樣,只是刪了離婚這個環節,事成之後,你們就成了真的夫妻。」

  沈時戚歉然:「是,以後……」

  「先別想以後了。」沈母打斷沈時戚的話,冷淡道,「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吧,籌備了那麼久,臨時改變主意,是那麼方便嗎?你真當謝家人都是瞎的嗎?懸崖勒馬,等你真的做到了再跟我說吧……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謝老爺子是要進土了,但他心裡還明白呢。你胃口太大了……想在他眼皮底下連人帶錢全吞了,你以為他會就這麼算了?」

  沈時戚冷冷道:「這是他欠我們家的,再說……谷雨馬上就要跟我出國了,只要我不讓他聯繫上谷雨,那一切都沒用。」

  掛斷電話後沈時戚深吸了一口氣,沈母其實說的沒錯,精心籌備多年,臨了改變主意,並沒有那麼容易。

  如果按照原定計劃,按一切都會順風順水的進行下去,但他就是太貪心,魚和熊掌,他都想要。

  想想谷雨,沈時戚還是覺得一切都值的。

  沈時戚拿過孫秘書剛送來的一方小小的首飾盒,打開看了下,裡面放著一枚款式簡單的男士戒指,沈時戚微笑,拿起內線,道:「讓人去接谷雨。」

  內線那頭助理道:「您剛才打電話的時間裡司機問過我,現在應該已經接到太太了。」

  沈時戚將戒指裝好,抬手看了下時間,眸子驟縮。

  沈時戚飛快拿起內線,冷聲道:「你剛說接谷雨的車子已經走了?幾點走的?」

  助理不知沈時戚怎麼會這麼急,突然又不確定了,道:「應該是……五點鐘的時候,對,五點鐘,他說是孫秘書通知他的,人已經走了。」

  沈時戚掛斷內線,撥到了孫秘書那邊,不出意料,孫秘書根本沒派車。

  沈時戚撥到谷雨那邊,關機。

  打郝雙鵬的電話,郝雙鵬說谷雨已經上了自己的車。

  不等郝雙鵬說完話,沈時戚重新打到孫秘書那邊讓他調裝在車上的衛星定位……定位消失。

  孫秘書本在下層辦公,接到沈時戚電話後馬上跑上頂層,臉色發白:「我記得您告訴我,今天谷雨有工作,等到六點再把人接出來……」

  沈時戚沒聽孫秘書解釋,直接撥到了交通局熟人那裡,不多時就調出了監控……平時去接谷雨的那輛車在出門不久就出了一個小小的交通事故,另一輛車的車主開車門與沈時戚的司機理論,之後那人上了沈時戚的車,不過半分鐘,車子繼續行駛,中間在一片居民區停了一分鐘,車上一人將已經昏迷了的司機扛進了小區,沈時戚的車子則駛進了鬧市區,監控只追蹤到了這裡。

  沈時戚面色鐵青,他到底還是小看了謝老爺子……只差一天,居然就讓他找到了谷雨。

  孫秘書擦了擦額上豆大的汗珠,道:「可能是,可能是我們之前放出去的消息造成的。」

  沈時戚心裡明白,這就是臨了突然改變主意的後果,有些東西……想要懸崖勒馬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孫秘書聲音發抖:「我……我去交通局查監控,一定……」

  沈時戚搖頭:「謝亦鴻不會碰谷雨一個手指頭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是在谷雨見到謝老爺子知道一切後,沈時戚該如何為之前的事做解釋。

  孫秘書最擔心的也是這個,他是知道沈時戚計劃的變動的,心驀然沉了下去,猶豫了片刻後道:「那還去查嗎?我……」

  「查!」沈時戚語氣森然,「萬一劫走谷雨的不是謝亦鴻呢!馬上去找,必須把他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孫秘書連聲答應,一邊快步跑出辦公室一邊打電話聯繫人,辦公室中,沈時戚死死攥著手中的首飾盒,幾乎要將這個小小的盒子捏碎!

  臨海酒店附近的一處私人公寓中,谷雨看著推門而入的人,語氣平淡:「是謀財,還是想害命?」

  謝老爺子謝亦鴻近來身體越發不好,他無視身邊人的勸阻,硬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谷雨面前,仔細的看了看谷雨,唏噓:「沒錯了……一定是你。」

  谷雨皺眉,謝亦鴻嘆息:「孩子,別這麼緊張,我不會害你,只是沈時戚把你看管的太緊了,不得已,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請你來見見我。」

  謝亦鴻顫巍巍的掏出懷裡的照片,遞給谷雨:「看……這照片上的人你肯定認識的……」

  谷雨掃了一眼,心中一動,照片中一男一女,女的是她母親。

  謝亦鴻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嗓音沙啞:「你媽媽身邊這個……是我兒子,你父親,謝天俊。」

第十四章

  謝亦鴻體力不支,站了片刻身體就有些吃不消,謝亦鴻身邊的人將他扶到一旁的沙發上,謝亦鴻始終看著谷雨,唏噓:「來……坐到爺爺身邊來,我把這些年的事,全部講給你聽……」

  谷雨沒動,平靜道:「您說吧,我聽得見。」

  謝亦鴻愣了下,落寞嘆息:「好。」

  謝亦鴻摩挲著手中的照片,想了片刻後道:「從你父母認識開始說吧……」

  「二十年前,你母親還在上大學,那會兒你父親是你母親學院的作客講師,他們認識了,相愛了,然後有了你。」

  「你父親知道你母親懷孕已經三個月後,非常高興,他跑回家,跟他的母親,也就是我太太,坦白他愛上了一個姑娘,要娶她,但是我太太當時已經為他定下了婚事。」

  谷雨指尖發白,低聲道:「沈家的姑娘……沈先生的小姑姑。」

  謝亦鴻意外的看向谷雨,啞然:「你……你知道?」

  「你剛才說過你兒子叫謝天俊,我在沈家時聽過沈先生的小姑姑是嫁到了謝家。」谷雨額間的青筋微微鼓起,「就是傻子……也該猜到了。」

  謝亦鴻點頭:「是……就是沈家當時的姑娘,沈欣苒。」

  謝亦鴻又咳嗦了幾聲,喘息道:「你知道多少?如果沈家已經都告訴你了,那我……就省些力氣,孩子,我……現在說一句,少一句了……」

  谷雨沉默片刻後搖頭:「沈家很避諱說那位小姑姑,我只知道她去世很早,留下一個孩子。」

  「好,那我繼續說……你父親不同意和沈家結親,但我太太很堅持,當時也已經同沈家商定了婚事,當時的情況……是沒法改了,我太太關了你父親幾個月,不許他見你母親,你父親為了你母親妥協了,就這樣,你父親娶了沈欣苒,但是他心裡愛的,還是你母親。」

  「也是因為你父親對你母親念念不忘,在婚後,這段感情被沈家發覺了,沈時戚……」

  提到沈時戚,謝亦鴻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沈時戚,這些年是我小看了他……當時,沈時戚知道了,他跑到我們家,把你父親幾乎打死,孩子……你父親當時差點就被打死了。」

  谷雨靜靜的聽著,不發一言。

  「雖然天俊差點被打死,但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們家理虧,所以我沒說什麼,沒有追究任何事,但沈家咄咄逼人,要求你懷孕的母親,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謝亦鴻攥拳,痛苦搖頭,「你父親當然不同意,他寧願自己去死……沒辦法,我太太就把你母親送走了,後來家裡接連遭禍,沈家姑娘死了,你父親也出了車禍,我和我太太……老年喪子,幾乎也被要了半條命去,就是那個時候,我們跟你母親失去了聯繫,直到最近,才找到了你,這些年……沈時戚一直隱藏你消息,我們用了各種辦法……」

  謝亦鴻平靜了片刻,道:「我曾經也想過,你和你母親,是不是已經被沈家的人害了,但我萬萬沒想到……沈時戚居然會這麼下作,居然,居然……」

  謝亦鴻咳嗦起來,渾身都在抖,守在門外的醫生忙跑了進來,扶著謝亦鴻坐好,等他呼吸平緩些後餵他吃了藥。

  沈家老宅。

  沈母戴上眼鏡,一點點的擦拭舊年的照片,剛從上海回來的沈寧安難得安靜的陪在沈母身邊,跟著看照片。

  「大伯母……」沈寧安將架子上擺著的鏡框一一取下來遞給沈母,「您怎麼突然又想起這些老照片來了?」

  沈母搖搖頭,輕聲嘆息:「突然就想起來了。」

  沈寧安發覺出沈母有心事,貼心的半跪在沈母身邊,小聲道:「怎麼啦?您是不是想大哥了?」

  沈母慈愛一笑,道:「不想他,我是想你小姑姑了。」

  沈寧安道:「總聽您提起小姑姑來……我沒見過小姑姑,不過聽人說起來,小姑姑命可不好了。」

  沈母點頭,摸了摸沈寧安的頭道:「所以啊,想要結婚的時候,一定要把對方看個清楚,知道嗎?」

  沈寧安看著沈母手裡的照片,微微皺眉:「小姑姑可真漂亮啊……總說小姑姑命不好,到底有多不好?」

  沈母將懷中的照片擦拭乾淨,低聲道:「你小姑姑……嫁錯了人。」

  「你小姑姑是你爺爺的老生子,你奶奶當時年紀不小了,勉強生了她,之後身體就不太好,沒精力看管,大多時候,她是在我這邊養著。」

  「你小姑姑不比你大哥大多少,那時候兩個人整天一起瘋,感情特別好……後來兩個人都大了,在外面上學,就總不在一處了,你大哥在瑞士上學的時候,你小姑姑已經留學回來了,在這邊,她認識了謝家的獨子,謝天俊。」

  「謝天俊對你小姑姑一見鍾情,開始追求她,當時就在咱們家前面,每天擺一路的玫瑰花,在樓下彈吉他……那些你們覺得浪漫的事他都做了,你小姑姑當時比你大一點,但還是很單純,很快就被打動了,看……這個時候他們拍的照片。」

  沈寧安看了下,她心裡雖厭惡謝天俊,但不得不承認:「確實郎才女貌。」

  沈母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道:「空有皮囊……」

  「謝天俊打動了你小姑姑,也打動了你爺爺奶奶,你爺爺覺得咱們家和謝家門當戶對,堪當婚配,你奶奶覺得謝天俊深情溫柔,值的託付,所以……這婚事就成了。」

  沈寧安看著沈母,問道:「其實您當時並不看好這樁婚事,是嗎?」

  沈母沒回答,苦笑了下,將沈寧安拉到身邊來坐好,道,「你小姑姑同意,你爺爺奶奶同意,我只是她的嫂子,是說不上話的……你大哥知道後也從國外回來了,跟著一起籌備婚事,我看的出,你大哥也不多贊同,但無奈你小姑姑一心要嫁給他,我們只能盼著兩個人能一直那麼好。」

  「但事與願違,你小姑姑懷孕的時候……謝天俊出軌了。」

  沈寧安瞪大眼睛:「他還是不是人!怎麼這些男人就愛趁著妻子辛苦懷孕的時候出軌!真是……」

  沈母冷笑,道:「我當時看他送花彈吉他,就覺得他是個靠不住的,果然……對方還是個學生,我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小姑姑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那個女學生……也已經懷孕了。」

  「你大哥氣瘋了,我第一次見他那麼失態……他把謝天俊打進了醫院,謝家不敢說什麼,還一個勁的央求我們,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們沒敢告訴他們,你小姑姑傷心極了,只會哭,沒主意了,你大伯的意思,是孩子已經七個月了,能忍就忍,反正也打過了,解氣了,你大哥的意思,直接離婚,從此跟謝家不再來往。」

  沈寧安贊同道:「對啊!就該這樣!」

  沈母搖頭一笑:「那個年代,跟現在還不一樣……就放在現在,出了這種事,大家還多是勸和不勸分的。」

  沈寧安憤憤不平:「那您怎麼說的?那個狐狸精呢?最後怎麼樣了?」

  「我沒說什麼……剛才說了,我只是大嫂,我能勸,但是做不了主。」沈母淡淡道,「不過我去找那個女學生了,有一點你說錯了,她不是狐狸精,在我找到她之前,她並不知道謝天俊已經結婚了。」

  沈寧安氣的臉白了:「這個混帳!」

  「我和你大哥有自己的盤算,我們都想讓你小姑姑離婚,她還年輕,離了婚後另覓佳偶,以後的日子不一定差了,但謝家一聽離婚就連哭帶求,死纏爛打,是啊……他們當然不想放棄咱們這門親家,轉而去跟一個沒有身世背景的家庭結親,你小姑姑又念舊情,我們就想到了那個女學生……你大哥查到了那個女學生的住處,求我去勸說她,她當時也懷孕了,如果她一定要上位,那我們求之不得,你小姑姑也就死心了。」

  沈母回憶到這段,語氣中多了絲欽佩,道:「我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學生並不知道謝天俊已有家室,那個女學生一開始還不相信我說的話,但在看過我給她的一些證件,婚照之後,她信了,我向她保證,她如果想進門,那我會幫她,並去勸你小姑姑讓出位子,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個女學生拒絕了我的提議,她托我向你小姑姑道歉,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你小姑姑,她求我不要告訴別人她的情況,她要離開,永遠不再見謝天俊。」

  沈寧安讚歎:「真痛快……然後呢?」

  「然後她果然走了,沒帶走謝天俊的一分錢,也沒留給謝天俊哪怕一句話,走的乾乾淨淨。」沈母莞爾,「我當時其實很希望她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去跟謝家撒潑,但她沒有,作為一個第三者……或者根本算不上第三者,她走的既灑脫,又體面。」

  沈寧安搖頭,問道:「然後呢?謝家沒找她嗎?她也懷了謝家的孩子啊。」

  沈母嗤笑:「謝家當然不會去找她,他們當時盡力修補兩家的關係還來不及呢……那個女學生走後,謝家當不知道,全心全意的照顧你小姑姑,噓寒問暖,把幾輩子的噁心話都說盡了,你大伯和你小姑姑心軟,最後……就這麼過去了。」

  沈寧安無奈:「大伯和小姑姑……」

  「他們兄妹性格都太軟弱……總愛息事寧人。」沈母輕輕拍拍她的手,「謝家也猜準了我們當時不敢告訴你爺爺奶奶,老人家年紀太大了,身體也不好,但如果你爺爺奶奶知道,那……」沈母倏然紅了眼眶,深呼吸幾下道,「但如果你爺爺奶奶知道自己的老生女兒被這麼欺負了,那就算是跟謝家拼了……也要討一個公道的。」

  沈寧安眼睛也紅了,沈母平復了下情緒道:「你大哥當時還是個學生,什麼都做不了主,我也……只能這麼過去了,但你小姑姑從那身體就一直不太好,生了孩子後,就是意成,還有病,她坐蓐時就得了病,之後你爺爺奶奶接連走了,你小姑姑知道後,沒多久也走了。」

  「意成的病那會兒說是還有得治,兩邊一直盡力找法子,找好醫院好大夫,拖拖拉拉的,不說多好,但也沒惡化,你小姑姑走後兩年,謝天俊和一個做布料生意的人家的姑娘有了來往,之後兩邊老人相互見了面,都說好,訂婚前,謝老爺子特意來咱們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跟我保證,意成才是他永遠的大孫子,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虧待了他,當初鬧出出軌的事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膩了這些話,我和你大哥沒怎麼理他,之後……訂婚前,謝天俊出了車禍,死了。」

  沈寧安咬牙:「老天有眼。」

  沈母目光溫柔,回想當年,沈時戚精心佈局,讓謝天俊早早的歸了西。

  當然,這些是不能跟沈寧安說的,沈母道:「謝天俊是謝家獨子,他死了,意成又有病,謝老爺子一夜老了十歲,之後,他對意成的病更用心了,私下裡,又開始找那個女學生。」

  沈寧安這才想起來,忙問道:「對啊,那個女學生去哪兒了?」

  沈母慢慢道:「她去了北方,中間輾轉了幾個城市,幸好,你大哥先一步找到了她。」

  「你大哥這個人……」沈母搖頭一笑,「該說他是城府深呢,還是該說他心思毒呢,他就料到了謝家早晚會找那個孩子,所以這些年一直在聯繫那個女學生,幫她製作假身分,幫她躲避謝家的尋找,資助她的生活,替她支付的醫藥費……我也是那會兒才知道,她原來有抑鬱症。」

  「你大哥……是個挺分得清的人,他沒覺得那個女學生做錯過什麼,雖然她間接傷害過你小姑姑,但她並不知情,而且也是受害者,你大哥將她從北方帶到了南方,謝家徹底失去了她的聯繫,在這邊,我還去看過她兩次。」

  沈寧安聽入迷了,見沈母遲遲不往下說催促道:「然後呢?」

  沈母一笑:「然後……他們母子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謝家現在還在找那個孩子,所以你要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過程很坎坷,結尾不算美好,但至少壞人都得到了該有的懲罰,沈寧安笑著點頭:「您放心吧,我誰也不會告訴的。」

  沈母拍了拍沈寧安的頭,沈寧安不多時下樓去了,沈母獨自看著照片,怔怔出神。

  故事並未斷在這裡。

  來南方後,谷曦病情一再加重,沈母還去看過她一次,沈時戚不是沒為她找過專業的醫生,但一切無濟於事,谷曦最終自殺了。

  被那個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時候,谷曦對谷雨也非常好,她把所有負面的情緒全發洩給了自己,就是最後,谷曦也走的很體面。

  出於對谷曦的尊重,沈母一再要求沈時戚善待谷曦留下的那個七歲的孩子,沈時戚果然將谷雨託付給了一所設施不錯的福利院,支付了一大筆錢,從那之後,再也沒去見過他,故事本來也可以斷在這裡。

  樹欲靜而風不止,沈母以為和謝家的恩怨可以在沈時戚設局殺了謝天俊後結束,但謝家一直在找谷雨,並一直積極的同醫生探討心臟移植手術的可行性,這邊還對著沈母和沈時戚指天畫地的發誓,一定會照顧好謝意成,沈母一輩子看多了豪門恩怨,但這一次,她徹底被謝家噁心到了。

  既想保住自家血脈,又想留下流著沈家血的孩子,好繼續和沈家綁在一起,謝家的如意算盤打的依然響亮。

  沈母要求沈時戚遠遠的把谷雨送走,送到哪裡去都行,只是不能讓謝家找到,愛屋及烏,沈母很希望謝意成能好起來,但她無法忍受謝意成用谷雨的心臟活下來,繼續和沈家世代聯姻交好。

  但沈時戚沒有選擇把谷雨送走,而是將人換到了他所在城市的另一家福利院,並為他請了最好的老師,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沈時戚當時對沈母說,他要沈家在斷子絕孫後,一片瓦都留不下。

  沈時戚說到做到,他果然將谷雨的消息封閉的死死的,他通過給谷雨不斷的更換學校偷換過數次學籍資料,讓謝家無從查起,他看著那個孩子一天天長大。

  謝意成的病一再惡化,最終引起了其他臟器的衰竭,移植手術對他已然無效,也許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沈母和沈時戚並未多傷感,而且沈時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谷雨的性命已無虞,不會有人再覬覦他的心臟,不會出現莫名其妙的車禍,疾病,現在的謝家,比任何人都希望谷雨可以長命百歲。

  時機已經成熟,沈時戚沒費多大力氣,就得到了谷雨的信任,讓谷雨心甘情願的同他結婚了。

  之後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沈母總隱隱的覺得,沈時戚做戲有些做過了……只要建立婚姻關係,只要得到谷雨完全的信任,就可以了,但沈時戚的一些舉動讓沈母疑惑,果然,就在剛才,沈時戚坦白了,他喜歡上了谷雨。

  沈母對谷雨並沒有太多的瞭解,但想到谷曦,她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大約也差不了。

  沈母將擦拭好的鏡框放回櫥櫃中,搖頭,現在想這些還是太早,一切等沈時戚真的和谷雨成為夫妻,並順利繼承了謝家的財產再說吧。

  臨海酒店附近的私人公寓中,謝亦鴻緩過氣來後,繼續同谷雨說陳年往事,他眉頭緊皺:「是我……太信任沈時戚了,這些年,這些年……」

  「他為了報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幸好你沒出事,不然我怎麼向你父親交代……」提起早死的兒子,謝亦鴻老淚縱橫,「你父親到死還在掛念著你……他一直想著你母親,想著你們……」

  谷雨眼中一滴淚也沒有,從謝亦鴻說第一句話開始,他就沒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謝亦鴻說,自己母親和謝天俊相愛,懷孕三月後謝天俊去向謝太太剖白心事,要娶自己母親,之後謝太太不同意,把謝天俊關了幾個月,之後謝天俊妥協,同沈家姑娘結婚……

  時間倒流到一個月前,沈宅。

  那天他陪沈寧安彈琴,沈時戚從外面來,身上還帶著微微的寒氣,兩人還因為沈時戚午間說的那句「如果我在意呢?」而氣氛尷尬,沈寧安什麼也不知道,一邊虛按琴鍵,一邊問沈時戚,「小表哥還好嗎?」

  時間轉回當下這一秒,谷雨看著謝亦鴻,眼前的人編的故事很感人,但他漏掉了一個重要的環節。

  沈寧安叫謝意成「小表哥」。

  谷雨比沈寧安大半歲,精確的說,他比沈寧安大五個月,他只比沈寧安大五個月,而沈寧安卻叫謝意成「小表哥」。

  那謝天俊只能是在被謝太太關起來的幾個月裡讓沈家姑娘懷孕的。

  滑天下之大稽。

  謝亦鴻仍在感嘆,谷雨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走了,我需要安靜一下。」

  謝亦鴻喘息更甚:「你……你還要找沈時戚去?你要去跟他拚命?不行……你不知道這個人有多狠毒,你……」

  「我只想自己靜一靜。」谷雨閉眼,竭力壓下眼中淚意,他現在不能想沈時戚,他需要冷靜,谷雨看向謝亦鴻,「我不想受任何人的軟禁,你的也不。」

  謝亦鴻想了下點頭道:「是……但你想錯了,孩子,我不可能軟禁你,你是我最喜愛的孫子,你是你爸爸臨終還在找的孩子……」

  谷雨轉身要走,謝亦鴻又道:「我會再聯繫你,谷雨……謝家,以後都會是你的,我馬上就要去見你可憐的爸爸了,我走之前,要把……這些都交給你,你……你沒有簽沈時戚給你的一些東西吧?孩子,他跟你結婚,為的就是咱們家的家產!」

  谷雨背對著謝亦鴻,搖了搖頭:「沒有……他只是讓我今晚見他,說有重要的事跟我說。」

  谷雨偏過頭,眼淚倏然滑下。

  謝亦鴻徹底放下心,點頭:「那就好,孩子……答應我,不能去見他。」

  谷雨沒說話,直接出了門。

  走出大門後,外面已是深夜,臨海酒店前正放著煙花,大蓬大蓬的煙花盛開,降落,映在谷雨漆黑的眸子裡。

第十五章

  從公寓出來後,谷雨身後一直有人不遠不近的跟著,谷雨心中疲憊,沒精力去管他,他翻出手機來,手機剛才已經被人關機了,現在打開,一連串的未接電話提醒和數不清的簡訊。

  最多的是孫秘書打過來的,其次是郝雙鵬,還有許多他不認識的號碼,唯獨沒有沈時戚的。

  谷雨依舊去臨海酒店了,距他和沈時戚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四個小時,他走到酒店前,門童慇勤的迎上來:「谷先生是嗎?」

  谷雨抬眸,門童笑道:「沈先生一直在等您。」

  谷雨進了酒店,穿過室內噴泉,穿過長長的酒櫃,透過高高的香檳塔,他看見沈時戚站在露台上,背對著他看煙花。

  谷雨被帶到了沈時戚身邊。

  原先準備的鮮花和禮物已經被搬走了,小提琴手也走了,桌子上空空的,只有一個矮矮的花瓶,裡面放著一捧玫瑰。

  谷雨去沈家的第一天,沈時戚看著他臥室擺著的百合花對傭人說,以後只擺玫瑰,太太喜歡。

  沈時戚拿起手機,給孫秘書打電話,讓他不用找了,人已經到了。

  沈時戚收起手機,轉身看了看谷雨,點頭:「人沒事就好。」

  谷雨看著沈時戚,幾次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坐。」沈時戚轉頭看向服務生,「兩杯熱檸檬茶。」

  谷雨背脊挺得筆直,眼中噙著淚,沈時戚沉默的看著谷雨,將手帕遞給他,道:「見過謝亦鴻了?」

  谷雨點頭。

  沈時戚他點了點頭,悵然一笑,道:「是我棋差一招。」

  服務生將熱茶送來,谷雨雙手冰涼,他捧住茶杯,捂了一會兒後平靜道:「您早就知道我了,是嗎?資助我,也是因為我和謝家的關係,對嗎?」

  沈時戚有片刻失神,他突然想到數年前,沈母出師未捷,回來同自己談起谷曦時的語氣和表情,沈母當時說,那是個身處最尷尬地位,卻依然能讓自己體面的應答一切的人。

  沈時戚看著谷雨,明白了沈母為何那麼尊重谷曦。

  沈時戚點頭:「是,在你還未出生時,我就知道你了,你出生那天我也在場……谷曦沒有准生證,很多手續辦不了。」

  谷雨輕輕撫摸著杯子邊緣,輕聲道:「是你幫了她,是嗎?」

  沈時戚靜了片刻,沒回答,而道:「你出生那天是穀雨,你母親正好希望你跟她的姓,名字就是這樣定下來的。」

  想起亡母,谷雨心中狠狠的疼了下,他喝了一口熱茶,問道:「之後說要和我結婚,其實……為的就是前兩天那份文件,是嗎?」

  沈時戚點頭:「是,謝亦鴻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在一年前就秘密留下了遺囑,謝家的財產,會全部留給你。」

  谷雨道:「您想要那些錢是嗎?」

  沈時戚點點頭:「那是很大一筆錢,非常多非常多,我想要。」

  落地窗外的煙花還在盛放,映的夜空一明一暗,谷雨喝盡杯中的茶,問道:「為什麼要資助我那麼多呢?讓我做個普通的學生,只要到了年紀,一樣可以和你結婚。」

  「你的身分太平常的話,會引起別人不必要的猜測和事端,誰都清楚我不可能真的喜歡上一個平淡無奇的學生。」

  「為什麼……要帶我去沈家呢?」

  「讓你放鬆警惕,相信我的誠意,覺得我是個靠得住的人。」

  「為什麼回來後還讓我和您同居?」

  「為了引起謝家的注意,我必須確保謝亦鴻在死前找到你,不然我拿不到那筆錢。」

  「為什麼故意傳出緋聞?」

  「一方面還是為了引起謝家的注意,另一方面,以公司對你幫助不夠為由,把你的資產獨立起來,從而讓你簽下資產委託書。」

  谷雨靜了片刻,繼續問道:「那您今天……為什麼要叫我來這裡呢?」

  一直對答得體,沒有分毫漏洞的沈時戚沉默了。

  谷雨聲音沙啞:「沈時戚……你喜歡過我嗎?」

  這是谷雨第一次叫沈時戚的名字。

  之前沈時戚開玩笑的糾正過很多次谷雨對他的稱呼,但這三個字谷雨總是叫不出口,即使有外人,谷雨也只叫得他沈先生,先生。

  沈時戚喝了一口茶,平靜道:「谷雨……現在談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了吧?我說我從結婚前就有些喜歡你,你信嗎?」

  谷雨沒說話,沈時戚低頭一笑:「你不會信,我說的也是假的。」

  谷雨又問道:「您今天叫我來,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說嗎?」

  煙花終於放光了,沈時戚給自己點了一支菸,搖頭:「已經沒什麼事了,問點別的吧,你應該有很多事想知道。」

  這是沈時戚第一次當著谷雨的面吸菸,谷雨並不是女士,但沈時戚一直很避諱這個,谷雨之前說過請他自便就好,沈時戚說谷雨還小,聞多了菸味,會跟他似的傷了肺。

  谷雨低頭,想了下道:「如果今天謝亦鴻沒找到我,那您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沈時戚看著谷雨,看著谷雨發紅的眼眶,看著他眼中噙著的、倔強的不肯流下來的淚,在心中道,如果謝亦鴻沒有找到你,那我們會幸福一輩子。

  谷雨本應該遠離這些齷齪事,安穩一生的。

  谷雨本應該靠自己的努力,悠然度日,事業有成,兒孫滿堂。

  沈時戚被煙嗆到了,他咳嗦了幾下,道:「下一步,我會把你送到國外……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吞掉謝家的家產。」

  谷雨咬牙,聲音發顫:「然後呢?」

  「然後我會給你一筆錢,保你幾輩子都花不完。」沈時戚補充道,「但比起謝家的家產來,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谷雨看著桌上的紅玫瑰,不死心的再次問起剛才的問題:「您今天……本來要跟我說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

  沈時戚將手中的菸熄滅,道:「我說了……現在問這些沒意義,谷雨,如果我是你,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從之前簽過的委託書中擺脫出來,而不是想這些沒用的事。」

  谷雨一字一頓:「這就是我現在最關心的事。」

  沈時戚忍不住笑了,反問道:「谷雨,我現在如果說……」

  沈時戚的聲音不自覺的也啞了,他頓了下,道,「我現在對你說,今晚的煙花、酒店、戒指……都是為我表白用的,有意義嗎?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就算真的會對你表白,那也肯定是會有目的的!我騙了你那麼久,臨了說我愛你,你信嗎?」

  谷雨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堅定:「您如果說,我就會信。」

  沈時戚頭一次覺得自己在谷雨面前這麼狼狽。

  「但我不會說。」沈時戚看向窗外,「謝亦鴻身體怎麼樣了?我勸你早點請律師,如果謝亦鴻爭氣,可以撐到你上訴成功,那你還有機會繼承謝家的家產。」

  谷雨搖頭:「那些錢我不要……一想到我血緣上的父親是謝天俊,我就覺得噁心。」

  「噁心的是人,錢是不噁心的。」沈時戚搖頭,「谷雨,我勸你別太天真,我不會收手的,你最好多做一些準備……如果需要,我會給你一些法律上的援助。」

  谷雨啞然失笑:「您……給我法律上的援助?讓我來告您?」

  沈時戚點頭,眼中帶著他特有的自信和倨傲,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發覺的,面對谷雨時特有縱容,道:「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告的贏我,萬一贏了……我以後就會多一個對手,這樣也很好。」

  谷雨依舊道:「我不會要的。」

  沈時戚淡淡道:「謝亦鴻要是聽到這句話,大概當場就要去見他兒子了,是他沒有跟你說清楚嗎?謝家的家產我心裡大約有數,需不需要我告訴你那有多少?」

  谷雨搖頭:「我不感興趣……他沒有對我說實話,你也沒有。」

  沈時戚一窒,順著谷雨的話道:「以後你漸漸的會發現,身邊的人對你說的實話會越來越少,你最好早點習慣。」

  沈時戚起身:「我送你回家……帶你去我另一處住處,明天我會把家裡你的東西全部給你送過去,順便給你介紹幾個好律師。」

  谷雨壓下眼底淚意,道:「沈時戚……你喜歡我。」

  沈時戚沒說話,先一步走出了酒店。

  車上,司機看了看後視鏡的沉聲道:「沈總,後面有輛車一直跟著咱們。」

  谷雨道:「那是謝家的人……從剛才就在跟著我。」

  沈時戚略顯不耐,道:「試著甩開他們……」

  谷雨看著沈時戚,突然道:「沈時戚,你喜歡我。」

  沈時戚心情越發煩躁,他轉頭看向谷雨,谷雨也看著他,眼底盡是委屈和難過,沈時戚有一瞬間的心軟,但他還是道:「谷雨……我可能真的會再追求你,但那是在我們的婚姻關係、財產都已經分割清楚的情況下,那會兒你也要小心,當時的你可能已經打贏了官司,我追求你為的可能還是錢,你明白嗎?」

  沈時戚冷冷的看著谷雨:「看你現在的狀態,我很擔心你以後能不能應對的來……謝亦鴻有一個弟弟,他的弟弟有三個孫子,從很多年前就一直費盡心思的想要過繼一個孫子給謝亦鴻,但謝亦鴻一直沒答應,謝亦鴻一直希望能找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谷雨點頭:「謝亦鴻弟弟的幾個孫子,會為了謝亦鴻的財產來阻礙我繼承。」

  沈時戚吸了一口氣:「你比我想的要聰明……跟我打贏官司,繼承家產後,你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如果沒有你,謝家其實有不少人旁支有繼承權的,當然,他們的繼承權都在你之後,你之後的生活不會太簡單,所以你最好快點從這種天真的狀態中走出來。」

  谷雨道:「你喜歡我……所以急不可耐的要告訴我這些,親自送我去你的住處,是怕謝家人會害我。」

  沈時戚淡然道:「隨便你怎麼想吧。」

  司機終於把後面跟著的人甩掉了,沈時戚疲憊的闔上眼,谷雨又道:「沈時戚,你喜歡我。」

  沈時戚這次連反駁都懶得反駁了,他閉著眼道:「谷雨……我確實對你說過很多謊話,但下面的話我保證是真的……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你勢必要攪進來了……這是我之前一直不樂見的,雖然我答應過你母親,不會向你隱瞞任何事,但出於對你的愧疚,我始終希望你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我希望你以後可以成熟一點,冷靜一點,把感情用事的那一套收一下,別跟我說不想繼承那一套,那是你該得的,你就得要……當然,我也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請你明白這點。你還很年輕,你以後會喜歡上別人,我希望那時的你已經和我一樣冷靜,不會再為了感情做沖昏頭腦的事,這個世界上,人永遠是最愛自己的。」

  車身突然猛地搖晃了下,沈時戚看向前面,一道刺眼白光迎面照過來,車內的人幾乎看不清外面的路況,司機下意識的減速靠向路邊,而下一秒,剛才被司機甩掉的車出現在了沈時戚車後方,開足馬力,猛地向沈時戚的車撞了過來!

  變故瞬間發生,一切都來不及應對和思考,沈時戚一把拉過谷雨將人壓在身下,同一時刻他俯下身,後面的車已經撞了上來,「嘭」的一聲,沈時戚的車被撞出了二十幾米。

第十六章

  谷雨是在凌晨四點醒來的。

  谷雨睜開眼,下意識的起身,沒等他坐起來,一股難以克制的噁心感襲來,谷雨側過身,哇的一口吐了出來,他久未進食,胃裡什麼都沒有,乾嘔了半日,內臟都攪在了一團,疼的嘴唇青白。

  護士見他醒了馬上上前為他測血壓心跳,谷雨頭暈目眩,一把扯過護士的手,抖聲道:「跟我,跟我一起的那個人……他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護士勸谷雨躺下,道:「那位先生還在手術,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你……」

  護士話未說完,谷雨又「哇」的一聲乾嘔了起來,他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護士驚叫,忙去扶他,谷雨腳步虛軟,他扶著床站起來,沒等站穩又跌倒在地上,谷雨握住護士的胳膊,眼淚蜿蜒,聲音小的幾乎讓人聽不見:「他……他……」

  「他沒事。」沈母推門進來,皺了皺眉,「扶他去床上,把他手上的針拔了吧……已經走針了。」

  谷雨看著沈母,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來人是誰,沈母走到谷雨身邊,問了問護士,確定他只是腦震盪後點點頭:「麻煩你了,我是他……他母親,我想跟他單獨說會兒話。」

  護士點頭,出去了,谷雨又要起來,沈母按著他的肩膀,輕嘆:「你不信我的話嗎?時戚要是真有什麼事,我還會在這裡跟你說話嗎?」

  「他怎麼樣了?動手術……他傷到哪兒了?」谷雨臉色蒼白,雙手發抖,顫聲道:「都是因為我……當時,當時……」

  當時沈時戚將他從頭到尾護在身下,意識消失前,谷雨依稀記得,沈時戚在他耳畔低聲道,「谷雨,對不起。」

  谷雨死死攥拳,眼淚不停的流下來。

  沈母搖搖頭,低聲道:「撞斷了幾根肋骨,幸好沒傷到脊椎……醫生說,就差一點,如果傷到了脊椎,他這輩子就站不起來了,還好……胸腔隔膜受了些傷,挫傷了幾處……」

  「撞斷了肋骨?!」

  谷雨腦中又開始發暈,強烈的耳鳴讓他頭疼的想撞牆,沈母上前讓他躺下,道:「我剛問過了,你有些腦震盪,萬幸不嚴重,但這些天會很難受,你先坐下……司機比你嚴重些,大腿骨折,腦震盪,剛才已經清醒了。」

  谷雨搖頭,強撐著眩暈感問道:「沈時戚他,他還有哪裡……」

  「別的都是小傷了。」沈母平淡道,「我剛看了事故報告,這是一場有謀劃的事故。」

  谷雨點頭:「是我……是……」

  谷雨幾乎能確定是誰,不等他說出口,沈母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個先不談。」

  谷雨還要再說,沈母給了谷雨一個安撫的眼神,淡然又不容置疑道:「對我的兒子動手,我自然會處理的。」

  谷雨還是想去看沈時戚,沈母搖頭:「先出不來,在手術室外面乾等著有什麼意義,你現在還需要休息嗎?你如果有精力出去,不如聽我說幾句話。」

  谷雨猶豫了下,點點頭:「您說。」

  沈母停頓了片刻,脫下了一直戴著的小羊皮手套,谷雨這才發現,沈母的手也在微微發抖,瞬間他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沈母抿了抿頭髮,道:「來的匆匆,很多事還不太瞭解,我需要問你一下。」

  谷雨抹去眼淚:「您說。」

  沈母問道:「時戚給你的委託書,你已經簽了嗎?」

  谷雨點頭,道:「但我沒告訴謝亦鴻。」

  沈母蹙眉,道:「時戚現在昏迷著,我可以代他決定一些事,那份委託書,我會幫你解決。」

  谷雨搖頭,低聲道:「我不想這樣。」

  沈母不贊同的搖搖頭,平靜道:「谷雨……我希望剛才的車禍不會影響你的判斷,說實話,我從始至終都不希望時戚拿到謝家的錢,那些錢讓我噁心,當然,這是作為報復謝家最好的方法,但不代表我就贊成這樣,時戚做事有他的原則,雖然……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他的原則了,而且我幫不幫你都一樣的,我不幫你,時戚短時期內也沒法應付和你的官司了,他肯定會敗訴的,結果都一樣,我希望過程我們可以簡單一點。」

  谷雨抬頭看向沈母,低聲道:「噁心的是人……錢是不噁心的,」

  沈母搖頭苦笑,道,「好了,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我想問您,我母親當年的一些情況。」谷雨道,「謝亦鴻沒有跟我說實話。」

  沈母莞爾:「你怎麼知道謝亦鴻沒說實話?有些東西應該是先入為主的,我以為你現在應該恨不得殺了我和時戚才對。」

  「沈時戚剛才為了救我……差點就沒了命,您不能指望我現在衝進手術室,跟他吼,問他愛沒愛過我,騙沒騙過我吧……」一想到沈時戚,谷雨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平靜了下,道,「而且,如果說先入為主……我小時候其實問過我媽媽一些關於父親的事,我媽媽沒有回答我,但我看得出來她很恨那個人,我相信我母親……讓她一直提都不願意提的人,不會像謝亦鴻說的那樣,曾經善待過我們。」

  谷雨想了下道:「而且,如果像謝亦鴻說的那樣,他一直希望找到我,那我覺得,他不會趕在沈時戚後面。」

  沈母在來之前,其實是做好了被谷雨破口大罵的準備的。

  她靜了靜心,儘量不帶感情的,把當年的事跟谷雨說了一遍,從頭到尾,沒有絲毫隱瞞。

  比起謝亦鴻那些煽情的橋段,沈母更多的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來敘述的,前後沒有任何矛盾,兩相對比,誰說的是真話,谷雨自然清楚。

  沈母連夜從南方趕來,體力也有些不支,說完後她戴上手套,起身道:「這些話你可能有不信的地方,我那裡還存有幾封和你母親來往的信件,如果你需要,等我回去後會托人給你拿來,也算是……你母親的一些遺物吧,我不知道謝亦鴻是怎麼說你母親的,在我看來,她是個非常堅強,值得人尊重的人,她不是第三者,從始至終都是謝天俊在欺騙她,欺騙我們……我去看看時戚。」

  沈母輕撫門把手,略一猶豫,道:「還有一件事我剛才沒有說……之前以為你會不信,我本不想提的,現在看……我一說,你一聽吧,昨天時戚給我打電話,跟我說,他……假戲真做,喜歡上你了,他說要在晚上向你表白,想要跟你做天長地久的夫妻。」沈母嘆口氣,推門出去了。

  谷雨想起在沈家時,沈時戚對他說,自己入戲太深。

  谷雨將臉埋在了枕頭中,無聲嚎啕。

  沈時戚是在下午時分醒過來的,他身上還帶著鎮痛泵,但一醒來還是疼的臉色發白,他費力的睜了睜眼,低聲道:「谷……谷雨……」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谷雨馬上湊近了些,讓沈時戚不用轉頭就能看見他,谷雨眼睛通紅,反覆道:「我在我在,我很好,沒有受傷,我沒事。」

  沈時戚頹然鬆了一口氣,重新閉上眼,谷雨小心的握住沈時戚的右手,眼淚落在沈時戚的手指上。

  沈時戚指尖動了下,谷雨小聲哽咽:「沈時戚……你還不承認自己喜歡我嗎?」

  沈時戚遲疑的、緩慢的回握住谷雨的手,啞聲道:「谷雨,谷雨……」

  沈時戚再次昏迷,谷雨這才知道沈時戚剛才根本沒清醒,他叫來醫生,醫生表示這是術後的正常反應,沈時戚的心跳血壓都很正常,谷雨稍微放下心,又拉著醫生詢問了半日,醫生看出他很緊張,把情況如實說了後安慰了他幾句,又讓人帶著谷雨去拿沈時戚的東西,谷雨點頭跟著護士去了。

  沈時戚和谷雨被送來時的衣服都被裝在了一處,警察已經看過,說可以拿走了,谷雨抱著沈時戚的大衣,衣服上還觸目驚心的沾著已經乾涸的血斑,谷雨心中一動,慢慢將手伸進大衣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造型簡單的男戒。

  沈時戚再次醒來時,谷雨依舊握著他的手,沈時戚本能的攥緊手指,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手指發抖,輕輕摩挲,感覺到了谷雨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沈時戚不能轉頭,他似是不信,反覆摸索,終於確定,那是自己準備用來求婚的戒指。

  眼淚順著沈時戚的眼角流了下來,他閉上眼,顫抖用力的攥住了谷雨的手。

第十七章

  也許是因為摸到了那枚戒指的緣故,沈時戚徹底放鬆下來,之後又昏睡了十幾個小時,後續的恢復也非常順利,醫生原本以為還要再做一次引流,但因沈時戚情緒平穩,忍耐力很好,幾乎沒挪動過身體,術後出血量很小,不出意外,半月後即可出院。

  這半月裡,谷雨一直守在病房裡。

  起先幾天還是很難熬的,腦震盪的後遺症在折磨著谷雨,他時不時的就想吐,耳鳴嚴重的時候也會吐,偏偏他稍有動靜,沈時戚就會醒來,沈時戚的頭已經可以挪動了,每次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看谷雨,谷雨實在不想讓沈時戚看見自己時不時就哇哇吐的樣子,一難受就出去,好在這種情況在幾天後就消失了,沈時戚也可以起身了,連日天氣不好,不然谷雨還能推沈時戚出去轉幾圈。

  沈時戚醒來後,幾次想跟谷雨談之前的事,都被谷雨拒絕了。

  沈時戚無奈的看著谷雨,聲音很小:「谷雨,我們不談,不代表這些事就不存在了。」沈時戚的胸腔膈肌也受了傷,期初幾天每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近幾天好了些,但說話時還會疼。

  谷雨垂眸,道:「您現在養病比較重要。」

  「我在養。」沈時戚將毯子往身前拉了拉,「這邊的事都是我母親在處理,身體完全恢復前用不到我費心了,但她只能幫我管公事,你的事……」

  谷雨打斷沈時戚的話,道:「我想自己處理。」

  沈時戚欲言又止,兩個人其實都明白彼此在說什麼,谷雨迴避的態度讓沈時戚不忍明說出來,但任由問題擱置是沈時戚絕對不能容忍的,沈時戚牽住谷雨的手,輕聲道:「谷雨……我們算是和好了,是嗎?」

  沈時戚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原諒我,允許我再次追求你了,是嗎?」

  谷雨沒說話,沈時戚先當他默認,道:「那有些問題,我們是不是要一起面對了?谷雨……相信我,如果我不是殘廢在這裡,我不會讓你去面對這些,更不會任由差點把我撞死的人到現在還沒受到懲處。」

  谷雨撐不住要笑,他忍笑道:「別這樣說,您只是傷到了肋骨,醫生說過,三個月左右,您就可以完全痊癒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道:「我知道我沒事,我聽說,我差一點就會癱瘓,谷雨,如果我癱瘓了……」

  谷雨皺眉,沈時戚笑著說下去:「如果我癱瘓了,我不會允許你還在這裡照顧我的,谷雨,千萬別可憐我,我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憐憫,特別是你的。」

  谷雨聞言瞬間紅了眼眶,他倔強的看著沈時戚,啞聲道:「我沒有可憐您,我只是不想讓這些事影響您的恢復……」

  沈時戚登時心軟,他抬手將谷雨眼角的眼淚揩去,道歉道:「我錯了,不該說這個。」

  谷雨仍然不滿,道:「再說,就算您真的……真的癱瘓了,您也趕不走我了。」

  沈時戚微笑:「我可以自己轉著轉椅跑,躲開你。」

  谷雨一想那畫面又想笑,但又隱隱後怕,沈時戚看出來了,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但聊了一會兒後,話題自然而然的又回到了原點,沈時戚道:「我也很想等我完全恢復好了去處理,但……我擔心謝亦鴻活不到那個時候。」

  谷雨想了下,將謝家的事簡單跟沈時戚說了下。

  「出事後謝家有幾個人被捕了,現在放出來兩個,還有兩個一直被收押,應該是出不來了,媽媽找了一些這邊的朋友,不出意外,會重判的,這些天媽媽蒐集到了謝家的一些證據,聽她的意思,要連根拔起應該做不到,但傷筋動骨是肯定的了,至於謝亦鴻,他找過我幾次,一開始是別人替我接的。」

  谷雨笑了下:「郝雙鵬那天來看我,替我接的,郝哥說我大腦受創,差點變成植物人,現在人剛被救回來,腦子還不清楚。」谷雨忍俊不禁,「那天我來這邊照顧你,回去的時候發現他那邊電話還沒掛,好像是跟謝亦鴻說了一個小時多。」

  沈時戚失笑,牽動了傷處,疼的出冷汗,谷雨忙為他擦汗,不敢再開玩笑,道:「之後他想來找我,但咱們轉院到這邊來,他進不來,我手機一直關機,他也就聯繫不到我了。」

  沈時戚看著谷雨,道:「你是想等我下決定。」

  谷雨猶豫了下道:「也不全是……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簽了資產委託書,我不和他接觸比較好一點,免得他查到了,而且……您之前說,想要那筆錢。」

  沈時戚蹙眉:「你不在乎我要拿那筆錢了?」

  谷雨垂眸:「本來也不在乎……我是不想要的。」

  沈時戚輕笑:「你是我的太太,你不想要,我還要做什麼?」

  谷雨睜大眼,不相信道:「您……不想要了?」

  沈時戚不確定道:「不知道……但現在談起來,我確實不太在意了,不想談車禍前的計劃了,現在的話,我覺得你更重要一點,我不想咱們以後會因為這些錢吵架,不過,你真的對謝家……」

  谷雨接口道:「幾天前才差點被他們撞死,我會對他們有感情嗎?更別提……謝家間接殺了我媽媽。」

  沈時戚想了下道:「如果謝亦鴻再聯繫你,問你有沒有簽資產委託書,實話告訴他。」

  谷雨不解,沈時戚淡然一笑:「讓他自己去抉擇吧……是把錢交給我,還是交給虎視眈眈的堂親。」

  谷雨深吸了一口氣,確實……這對時日不多的謝亦鴻來說,算是最讓人崩潰的懲罰了。

  谷雨想想道:「不過給遠親的幾率不大,他們那邊一團亂不說,而且謝亦鴻要是想留給遠親,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來找我了。」

  沈時戚隨意道:「誰知道呢,也許謝亦鴻臨終前會把身家全捐給希望小學也不一定。」

  谷雨噗的一聲笑出來,沈時戚看著谷雨,低聲道:「谷雨,我們算是和好了……是嗎?」

  谷雨笑意淡了些,他往沈時戚身前湊了湊,看著沈時戚,小聲問:「您以後……還會騙我嗎?」

  沈時戚沉默的看著谷雨,緩緩的搖頭。

  谷雨聲音裡有點委屈:「那您……還會故意放出緋聞,讓我吃醋嗎?」

  沈時戚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好像狠狠的疼了下,他垂眸,沉聲道:「我不會再試探,讓你不安。」

  谷雨心中暖暖的,他接著問道:「那您……會一直喜歡我嗎?」

  沈時戚抬頭看著谷雨,笑了下沒說話,谷雨有些惴惴,沈時戚稍顯費力的牽住了谷雨的手,隔著病服,將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谷雨嚇得變了臉色,想要抽出手又不敢,急道:「您別動!醫生說了……」

  「這裡……」沈時戚疼的額角沁出一層細密汗珠,但他還在微笑著,「這裡斷的四根肋骨……我的四根肋骨,就是你。」

  上帝用亞當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亞當對夏娃說,你是我的肉中骨,骨中肉。

  之前被欺騙的無助,被沈時戚拒絕回答是否愛自己的不安,一時間消失殆盡,谷雨眼淚汪汪的看著沈時戚,道:「我……我也喜歡您,我真的好喜歡您……您以後不能再欺負我了……」

  沈時戚忍住胸腔間的劇痛,將谷雨拉進懷裡,低頭將臉埋在谷雨的頭髮裡,隱忍哽咽。

第十八章

  一月後,沈時戚出院,出院後沈時戚和谷雨遵從沈母的安排,直接回南方了。

  「謝亦鴻還沒死,母親擔心你在這邊會再出事,回老家的話,謝家的手就伸不了那麼長了。」

  沈時戚如今已經能不靠著別人,自己走動,上下車了,下了機後他還替谷雨拿了他的大書包,谷雨嚇得夠嗆,忙搶了回來自己背上。

  沈時戚無奈道:「連個獻慇勤的機會都不給嗎?又不沉,我完全能拿的。」

  谷雨謹慎道:「還是……還是小心點吧,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已經結骨痂了,沒事的。」沈時戚給谷雨打開車門,「先回家。」

  車上,沈時戚一直握著谷雨的手,他低聲道:「家裡人……不知道這些事,我的意思是不告訴他們了,免得多事,你說呢?」以前的事太複雜,沈時戚想盡力保密,免得別人總用探秘的眼神來窺探谷雨。

  谷雨點頭:「也好,這些事,也不容易說清楚。」

  「車禍的事,就是簡單的車禍。」沈時戚提前和谷雨串口供,「我們出門玩,回家路上被酒駕的人撞了,是從我這邊撞過來的,所以我受傷嚴重一點,但現在也快痊癒了。」

  沈時戚想了下,補充道:「公司那邊不能沒人管,所以母親過去幫我打理。」

  谷雨看著沈時戚,道:「您不想讓人知道您是為了我才……」

  「我不想。」沈時戚打斷谷雨的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忘掉這件事,谷雨,該有負罪感的人是我,別因為這個意外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奇怪,你從來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們之間虧欠對方的那個人永遠會是我,就是當時我護住你,那也是我自願的,即使我因此死了,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谷雨知道沈時戚是在為他做心理疏導,心中卻還有點難受,點了點頭:「好。」

  很快到了沈宅,沈家人都在,沈建國和沈太太還算好糊弄,兩個孩子更是說什麼信什麼,沈時戚簡單的交代了下,就帶著谷雨上樓了。

  樓上房間早收拾好了,谷雨看著臥室的大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們什麼都沒跟沈家人說,所以還是要……同床的。

  谷雨看著沈時戚的大床臉有點發紅,沈時戚看出來谷雨在想什麼,一笑:「我身上有傷,怕你睡著了壓到我,所以晚上要去別屋睡。」

  谷雨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谷雨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沈時戚一眼,沈時戚蹙眉,道:「看看是誰。」

  谷雨掏出手機一眼放下心,是沈母打來的。

  沈時戚去將房間門關了,谷雨片刻後掛了電話,對沈時戚道:「謝家那幾個人一審結果出來了,一個十五年,一個十年。」

  沈時戚眉頭鎖起,道:「我跟母親說……」

  「她說你先不用打過去。」谷雨知道沈母一定是猜到沈時戚會不滿這個結果,所以才將電話打給了自己,道,「我之前諮詢過,殺人未遂,差不多就是這個量刑,這其實還算重的了,當然這只是一審,媽媽還在那邊,可能還有轉機。」

  沈時戚想了下點頭:「好,就這樣吧。」

  沈時戚這麼乾脆,谷雨倒不放心了,忍不住問道:「您……準備怎麼做?」

  沈時戚失笑:「母親連電話都不讓我接,我能做什麼,我只是想,等上十幾年,等他們出來,看到一貧如洗的謝家,那畫面應該也不錯。」

  谷雨放下心:「我還以為您要做什麼嚇人的事……媽媽肯定也是擔心你衝動,所以才不跟你說。」

  沈時戚搖頭一笑:「你們高看我了,有家有室的人了,哪還敢憑著一時義氣冒險。」

  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許,他突然有點衝動想抱抱沈時戚,下一秒他被自己嚇著了,他四下看看,顧左右而言他:「您……餓了嗎?飛機上沒好好吃午飯,要不要吃點東西?」

  沈時戚抬眸:「你餓了?我去下面讓她們給你做點東西。」

  沈時戚不許谷雨去,讓他休息,自己下樓讓人準備飯菜。

  並不是正常吃飯的時間,沈時戚讓人直接把飯菜送到了上面來,菜色並不多,但也擺滿了小小的圓桌,中間還有谷雨之前最喜歡的老鴨湯,谷雨驚喜道:「這個也是現做的?」

  「怎麼可能。」沈時戚笑著壓低聲音,「嬸嬸要了晚上喝的,已經煲了好幾個鐘頭了,我讓人偷偷的倒出來些給你。」

  谷雨差點笑出聲,他也悄悄道:「看不出來嗎?」

  沈時戚搖頭:「用大砂鍋煲的,我看著不少,沒事。」說著給谷雨盛了一小碗,「就是看出來我就說我吃的,有什麼事,喝了這些再吃飯。」

  谷雨捧著熱熱的小瓷碗,湯的暖氣就順著瓷碗傳到了谷雨細瘦的手指上,再傳進了心裡。

  沈時戚不好油膩,就陪著谷雨吃了兩塊酸蘿蔔,剩下的全盛給了谷雨,外面天越來越陰,谷雨慶幸道:「果然要下雪了,幸虧定的今天的票,明天可能會延機的。」

  谷雨一想道:「突然變天,你那傷口……會不會疼啊。」

  沈時戚搖頭:「不至於,對了,晚上睡覺前我讓人把這屋的壁爐燒好,今晚應該會有些冷。」

  谷雨驚喜道:「這個壁爐是真的?我一直以為是裝飾。」

  沈時戚溫柔一笑,當即叫人來將壁爐燒起來,谷雨看著壁爐裡跳動的火苗突然覺得幸福感爆棚,道:「好暖和啊……」

  沈時戚笑笑:「當時確實是當裝飾來修的,但後來我試了下,感覺還不錯,每年冬天住這邊的時候都會用。」

  谷雨圍著壁爐讚歎不已,沈時戚無法,乾脆將小圓桌搬到了壁爐前來,兩人坐在地毯上,湊在壁爐前繼續吃飯。

  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兩人都吃了不少,沈時戚按鈴讓傭人來收拾,自己給谷雨切了水果吃。

  「我小時候看《小婦人》。」谷雨坐在地毯上,看著壁爐裡的火苗笑道,「當時太小,很多東西讀不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壁爐,當時就感覺好暖和好暖和,一想就覺得好幸福。」

  沈時戚坐到谷雨身邊,距離他不遠不近,道:「喜歡的話,以後每套房子都修上,旁邊要不要再放個躺椅?」

  谷雨笑了:「躺椅的話,等老了再說吧。」

  谷雨的電話又響了,他看了下,還是沈母。

  谷雨徵詢過沈母的意見後開了免提,沈母道,「時戚,謝亦鴻死了。」

  沈時戚眼中波瀾不驚,淡然道:「嗯。」

  沈母道,「謝亦鴻這半月裡改過很多次遺囑,他的律師幾乎跟他一直在一起,有的時候,一小時裡他會改好幾次,想要以此折磨他的目的,你達到了。」

  谷雨眼中猶有恨意,沈時戚輕輕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謝亦鴻死前,把遺產留給了他一個遠親,不是他弟弟的孫子們,具體什麼關係我還沒瞭解到,應該確實是『遠親』了。」沈母停頓了片刻,道,「不過,因為他曾承認過谷雨是他的第一順序繼承人,谷雨現在還是可以上訴,要求介入遺產非配的,謝家現在一團亂麻,如果運作得當,要回這些遺產也是有可能的。」

  谷雨看向沈時戚,沈時戚莞爾:「不必了,谷雨並不想要。」

  沈母平靜道:「這個我知道,你呢?你也不想要了?」

  沈時戚感受到谷雨回握住了他的手,心中登時柔軟成一片海,他笑了下:「您剛才也說了,謝亦鴻死前飽受折磨,把遺產給那個遠親,謝亦鴻肯定是不願意的,這就夠了。」

  谷雨心中大石徹底放下,他知道,沈時戚這次是終於釋懷了。

  沈母還有一些事要忙,在確定了兩人心意後就匆匆掛了電話,沈時戚對谷雨道:「作為補償……我的財產全給你,好不好?」

  谷雨失笑:「您知道的,我根本不想要謝亦鴻的錢,這樣……是最好的。」

  天已經徹底黑了,窗外飄飄然下起雪來,沈時戚看了下時間道:「不早了,剛才已經吃過晚飯了,要是累就先睡,我的筆記本放在這邊,無聊可以玩,但別晚睡,我就睡在隔壁的客房裡,有事叫我。」

  沈時戚起身,谷雨踟躕再三,脫口道:「客房……有壁爐嗎?」

  沈時戚轉身,下意識道:「沒有……」

  谷雨起身,抬眸看著沈時戚小聲道:「沒有的話,還是……在這屋休息吧。」

  沈時戚眸子微微顫動了下,他不確定道:「你是要我留下?」

  谷雨轉頭看壁爐,側臉微微發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正文完-


第十九章 番外

  「今天會來很多人嗎?」

  谷雨和沈寧安坐在飄窗上喝茶看雪,谷雨裹著毯子,轉頭看著換好衣服的沈時戚,「都是親戚嗎?」

  沈寧安也裹著毯子,捧著奶茶杯懶洋洋道:「可能還有大哥的朋友吧……大哥的傷終於好了,開個派對,總要來捧捧場。」

  沈時戚將袖口扣好,看了沈寧安一會兒,見後者不開竅,開口道:「寧安,谷雨也該換衣服了,你不去換衣服梳頭髮嗎?」

  「哥哥要換就換唄……」沈寧安話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討人嫌了,嘿嘿笑了下,起身道,「好,我去換衣服啦。」

  說罷對谷雨眨了眨眼,「一會兒見。」

  沈寧安往外走,關門前又將頭探進門內,語速飛快道:「哥哥我跟你說今天來的人可多了你知道大哥為什麼不敢跟你說嗎因為其中有好多以前明示暗示的追過大哥他不敢告訴你我但我敢你一會兒一定要讓那群人知道厲害我會幫你盯緊大哥的!」

  沈時戚作勢要追,沈寧安尖叫著跑了。

  谷雨:「……」

  沈時戚失笑:「別聽她瞎說,根本沒什麼人,再說這有什麼好在意的,都是以前的事了,很多人已經結婚了。」

  谷雨找到重點,可憐兮兮的重複道:「很多人。」

  沈時戚無奈的揉了下額頭,坐到谷雨身邊道:「寧安是故意的……她今天上午來找你,你在看書不知道,我沒讓她進屋,她這是在報復。」

  谷雨忍不住笑了:「我開玩笑的,感覺寧安最近比以前活潑了很多。」

  沈時戚搖頭:「時杰談戀愛了,嬸嬸不太滿意那個女孩子,一直在操心時杰,沒工夫管她,她就瘋了。」

  谷雨倒是覺得這樣挺好:「這個年紀,就該活潑一點,寧安不想學跳舞,也不願意練鋼琴,對畫畫也沒興趣,不該逼她的。」

  「除了嬸嬸沒人逼過她。」沈時戚笑著看著谷雨,道,「你呢?你不比她大多少,你是不是也該活潑一點。」

  谷雨最受不了沈時戚這樣眼中含笑的看著他,每次都會心跳加速,他轉移話題道:「我……我是不是也該換衣服了?」

  沈時戚點頭:「給你挑好了,在床上。」

  谷雨起身去看衣服,突然猶豫了下,有點侷促的看著沈時戚,沈時戚知意,轉過身背對著谷雨,谷雨心裡鬆了口氣,又有點唾棄自己,到底有什麼放不開的,兩個人都同吃同睡了,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吧。

  自那天主動邀沈時戚留下後,兩個人一直是同床的,但這兩個多月裡,並沒有什麼越界的事發生。

  當然也不可能發生什麼,沈時戚傷沒好,谷雨平時夜裡翻身都要小心又小心,怕壓到沈時戚的傷口,更別提別的了,但現在沈時戚已經完全痊癒,有些東西就有些變化了。

  比如沈時戚現在偶爾也會親吻谷雨,大多數是在睡前,沈時戚會親一下谷雨的額頭,然後替他關燈。

  谷雨知道沈時戚是在讓自己慢慢適應,雖說兩個人已和好,但沈時戚卻秉承著自己以前說過的,按部就班,一點點的重新追求谷雨。

  沈時戚總會為谷雨準備小禮物,有些也許沒那麼貴重,但一定能讓谷雨感受到他的用心,比如沈時杰吃飯時偶然談起的他們同學都喜歡的一款手錶,比如降溫前的一件新款風衣,再比如定時會出現在谷雨床邊的,一個裝著沈時戚給他的零花錢的信封。

  谷雨現在還記得沈時杰談起那塊手錶時眼中的興奮,以及隔日見到沈時戚買了塊送給自己時一臉生無可戀的悽慘表情……

  谷雨捂臉,沈時戚想要追人的話,真的……沒人招架的住。

  谷雨飛快的換好衣服,對沈時戚一笑:「我好了,我們……現在下去嗎?」

  「不急。」沈時戚心不在焉的翻動著谷雨上午看的那本書,淡淡道,「來,給你看樣東西。」

  谷雨走近,低頭看沈時戚翻到的頁碼,好奇道:「怎麼了?」

  沈時戚微笑:「不是讓你看書,看牆上。」

  谷雨茫然的抬頭,他順著沈時戚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一塊不大不小的鏡子,橢圓的鏡子裝飾在壁畫中間,精緻又不顯突兀,谷雨點頭:「嗯,鏡子,怎麼……」

  谷雨愣了,站在沈時戚的位置上,透過鏡子,看到的正是床邊他換衣服的位置!

  谷雨瞬間紅了臉,沈時戚站在谷雨身後,低聲含笑道:「你第一次來我房間的時候,在我的床邊換衣服……穿的是白色的底褲,剛才,穿的是灰色的。」

  谷雨憋紅了臉:「你……」

  沈時戚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神色如常,道:「你剛是問我是不是現在下去?換好了衣服就下去吧。」沈時戚先一步走出了房間,谷雨掙扎了半晌,等臉紅的不再冒煙後老老實實的跟了下去。

  沈母在跟沈太太說話,見兩人下來了道:「人馬上就來了……谷雨怎麼了?不舒服嗎?」

  谷雨不知該怎麼說,沈時戚牽住谷雨的手一笑:「他這身衣服好看嗎?」

  沈母上下看了看谷雨,笑著點頭:「好看,顯個子高,襯得人也白淨。」

  沈時戚看了谷雨一眼,笑道:「我也覺得是,下樓前忍不住親了親他,害羞了。」

  沈母忍俊不禁,偏過頭忍下笑意當沒聽見,沈夫人一臉泛酸,勉強笑了下:「這……時戚現在說話可越來越沒顧忌了。」

  兩人剛回沈宅的時候,沈夫人還是很關心沈時戚的傷勢的,好歹也是自己侄子,相處多年還是有感情的,再不濟,沈時戚也是沈家的當家,沈夫人雖不忿自己丈夫在沈家說不上話,但她心裡也清楚沈家沒沈時戚不行,沈建國和她都擔不起家業來,更別提其他人了,所以起初半月,沈夫人對沈時戚雖說不上照顧的無微不至,但也是噓寒問暖,費了些心力,但沈時戚漸漸的康復了,沈夫人再看小兩口每天濃情蜜意的,就忍不住犯了舊病,看兩人不順眼。

  沈母當時還沒回來,家裡的事很多都是她在管,沈夫人總得上去看沈時戚,越看越覺得沈時戚知冷知熱,既體貼又溫柔,有這個對比,襯的沈建國越發像塊木頭,沈夫人一回自己房間就憋氣,跟沈建國又說不清,沈建國只會覺得她沒事找事,待第二天她再去照看沈時戚,就更覺得沈時戚會疼人,兩廂對比下,沈夫人越來越覺得自己可憐。

  這些天沈時杰找了不合她意的女朋友,沈夫人的注意力終於被轉走,但這會兒看到小兩口這樣,心口又不舒服了,沉著臉生悶氣,谷雨知道她沒壞心,只是心眼小,倒不上心,沈時戚也不多話,只是牽谷雨的手更緊了。

  沈母不想讓沈夫人太下不來台,嗔怪的看了沈時戚一眼,道:「一會兒人來了,別太過了,讓別人笑話。」雖如此說,沈母心裡自然是一萬個滿意兒子兒媳和睦的,笑了下道,「不過也沒辦法……誰讓兩個人感情好呢。」

  沈夫人氣得偏過身坐不說話了,沈母笑著拍了拍她,起身去廚房了。

  谷雨自知這樣秀恩愛不好,輕輕掙開了手,走到窗前裝作等客人來。

  沈時戚跟剛下樓的沈寧安說了兩句話,不多時就走到了谷雨身邊,沈時戚側過頭看了看谷雨的臉色,一笑:「生氣了?」

  谷雨搖頭:「沒有,怎麼了?」

  沈時戚笑道:「沒在生鏡子的氣?」

  谷雨剛忘了這茬,聞言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幸好客人們解救了他,來人多是沈家親戚,谷雨基本都見過,倒不生疏,眾人聊天喝茶,沈時戚一直將谷雨拴在身邊。

  「大哥一直覺得隨時會有人跳出來把谷雨哥哥搶走。」沈寧安最近也學壞了,她在一個一直傾慕沈時戚,還曾經跟別人說要三掉谷雨的人身邊笑的明媚,「哈哈,是不是太傻了?」

  對方笑的尷尬:「新婚,正常的……」

  「其實快半年了。」沈時戚笑著糾正,「而且這跟新婚無關,沒辦法,誰讓你找了個既年輕又迷人的愛人呢。」

  沈時戚的長輩們善意的笑著打趣,沈母遠遠聽到,對身邊的人溫婉笑道:「是,一直就是這樣……谷雨真是個好孩子,時戚受傷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照顧時戚,非常非常盡心,我原先也擔心他太年輕,但現在看時戚的眼光比我好,我對這個孩子沒有一點不滿意的。」

  沈母說話間提起谷雨都是讚不絕口的,沈時戚心中熨帖,沈母如今已經完全的接受谷雨了。

  晚餐時沈時戚也坐在谷雨身邊,眾人的敬酒連同谷雨那份他照單全收,一杯不漏的全喝了,谷雨有點緊張,沈時戚喝了不少,但看上去同往常無異,谷雨不知他酒量深淺,不放心的側過頭小聲道:「你喝這麼多,沒事嗎?」

  谷雨輕輕皺眉:「我其實能喝一點的,你……別給我擋了。」

  沈時戚微笑,也偏過頭,低聲問:「捨不得了?」

  谷雨又好笑又好氣,又有點難為情,沈時戚身邊的人同他說話,沈時戚自轉過頭去寒暄,片刻後,沈時戚一怔,桌布下,谷雨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沈時戚表情依舊,只是輕輕的回握了谷雨一下,兩個人悄悄的,分享彼此的愛意和親暱。

  沈母今天高興,晚飯後擺了牌桌子,沈時戚心思根本不在牌上,應付著打了一會兒,藉口喝多了頭暈,先上樓了,沈夫人皺眉道:「時戚酒量不是很好嘛?今天怎麼了,這牌……那谷雨來替他打吧。」

  谷雨目光一直定在沈時戚身上,他不太放心,但也不好意思跟著上去,猶豫間聽沈母一笑道:「我替他吧,谷雨……廚房裡準備了蜂蜜水果茶,我走不開,幫我給沈時戚送上去好嗎?」

  谷雨巴不得這一聲,忙答應著上樓去了,沈母淡然一笑,自坐到沈時戚位置上替他打牌。

  谷雨端了小茶壺上樓,他擔心沈時戚睡了,輕手輕腳的,慢慢的推開門,剛要關上門,只覺得腰間一緊,跌進了一人的懷抱裡。

  黑暗裡,沈時戚將谷雨手中的小茶壺接過放在一邊,將人壓在門上,低頭,試探的在谷雨唇上碰了下。

  門口這裡還依稀能聽到樓下的喧鬧聲,兩個人藏在無光出甜蜜的接吻,一瞬間裡谷雨居然有種偷情的感覺,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兩個人早已結婚,哪裡是偷,明明是光明正大。

  谷雨心跳的飛快,他也學著沈時戚,親吻他的唇,沈時戚得到了回應,動作比方才急切了許多,但依然溫柔,讓谷雨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沈時戚慢慢的放開谷雨,聲音溫柔,彷彿怕嚇著懷裡的人:「谷雨……我們是不是,可以成為真的夫妻了?」

  谷雨的回應,是一個青澀的吻。

  當夜,沈時戚和谷雨真正結束了他們耗時半年的契約婚姻。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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