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我給總裁生了個娃 by橘貓哥哥（霸道寵溺狼狗攻ｘ騷氣健氣小惡魔受）
霸道寵溺狼狗攻ｘ騷氣健氣小惡魔受（顧鋒ｘ余寶元）
簡介
【1V1雙潔HE霸道寵溺狼狗攻X騷氣健氣小惡魔受】
【色氣滿滿，虐甜兼備，坑品保證，跪求入坑！！！】
余寶元掏心掏肺了五年，依舊落得個被老攻攆走的下場。
就此被打倒？不存在的。
就算被醫生告知懷孕，就算被自家老攻甩了，就算老攻接了別的小騷貨回家，就算整個人生烏七八糟一塌糊塗……
元寶哥哥依舊執著地認為，骨頭硬，夠倔強，夠騷浪的自己就是天選之子。
自我感覺良好嗎？
不，他自我感覺優！
於是，當自家老攻可憐巴巴，後悔得抓心撓肝，「媳婦兒，你原諒我好不好？老公以後都會疼你疼到心坎兒裡！」
元寶哥哥不為所動，甚至悠哉得想要喝茶擼貓，
「天涼了，有些男人，也該調教調教了。」
修改備註：也不知道到底是原文有問題還是txt有問題，整篇充滿各種奇怪的符號，「一」常常變成「-」，還有很多非繁簡的錯字，例如「喝」全寫成「暍」，分段也莫名其妙，常常一句話講到一半就到下一段去了。因為是超長篇，我已經盡力修正，但肯定有漏orz然而我不想再看一次，就算了吧！另外，第15.26.156章不是缺章，是我習慣把番外調到最後放，只是我懶得改章節數，但並不影響閱讀。
排雷備註：超長篇，全文約60w字，非雙性生子，副CP多，很像全民BL（但沒有明寫），就是一個集各種狗血於一身的故事，但整體來說還是很甜的文。番外就是各個副CP的故事（但主CP都有出場），最後一個番外應該是沒寫完，但作者應該也不會再寫了。
第1章 我，男人，懷孕
「余先生，你懷孕了。」
面容冷峻的醫生推了推金邊眼鏡，如是說道。
余寶元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醫生，我，性別男。」
「那好吧，」醫生一臉無奈，「性別為男的余先生，你懷孕了。」
余寶元眨巴了兩下眼睛，「醫生，您是在逗我玩兒？」
醫生注視了余寶元良久，嘆了口氣，啪啪按著鼠標調出來一份圖像，「這是你的腔內圖像，這團小小的陰影就是還未成型的胎兒。」
余寶元愣了一下，手指在圖像上輕輕滑過，一臉認真，「我覺得這是一個瘤子。」
「不，這是一個孩子。」
余寶元搖了搖頭，「我覺得您搞錯了，這肯定是個瘤子。」
醫生怒得咬牙，「我拿我下面的玩意兒一輩子都硬不起來發誓，這是個孩子。」
「不可能，」余寶元一臉嚴肅，「這團肉包子餡一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孩子？」
「您當年在母親子宮的初期階段，也是這樣一團包子餡，」醫生聲音沉穩，一點兒也不慌張，「我知道您不相信。不過您可以看這份報告，這是世界各地出現的男子生育的先例。」
說著，醫生又取出來一份紙質報告，推到了余寶元面前。
余寶元一臉鄭重地翻了幾頁，目瞪口呆。
世界上有五十多個國家出現了男子生育的先例。美國聖地亞哥甚至爆出男子剖腹產生出五胞胎的曠世奇聞！那旁邊附帶著一張夫夫在醫院和保溫箱裡的五胞胎的合照，裡頭還有幾個記錄人員，他們正在為這對夫夫頒發吉尼斯世界紀錄——全世界最能生的男人！
余寶元吃驚得能生吞一枚雞蛋。
這年頭，母豬能上樹，公豬能產崽？
絕了！
他聲音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我肚子裡……真有個孩子？」
「是的，您可以回家好好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他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能……能打胎麼？」
「很遺憾，」醫生將鼻樑上的眼鏡扶正，「目前男子流產技術並不成熟，因此國內並沒有手術先例，我不敢貿然給您動手術。」
醫生還說了許多勸慰的話，可是余寶元耳朵彷彿失了聽覺似的，半點聽不進去。他拿著荒唐的診斷單，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醫院門口。
外頭車水馬龍，熱鬧一片。午後的太陽仍有些毒烈，曬得人腿腳發汗，心裡發慌。
他悄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爾後把診斷書揉成團，扔到了垃圾桶裡。
在路邊像個傻子似的站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回過魂兒來，伸手打了個車回家。
不過想來，那個地方也稱不上是家。
因為他馬上要從那個地方被趕出來了。
……
到了別墅門口下了車，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別墅裡頭。剛一進門，就看到顧鋒背著手站在大落地窗前，手上夾著一根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來了？」依舊冷漠的聲音。
余寶元在沙發上坐下，「嗯。」
顧鋒沉默了良久，「什麼時候搬出去？」
余寶元心微微一顫，莫名的情緒哽住了喉頭，說不出話來。
顧鋒把菸掐滅，「立寧明天回國，會住在這兒。我不希望因為你的存在讓他感到委屈，明白嗎？」
明白你媽個球。
余寶元喘了口氣，在沙發上把自己攤成一個大字型，彷彿這樣便能舒展心懷。沉默了良久，他方才哼笑道：「顧鋒，顧大總裁，你不缺錢吧？再給你的寶貝疙瘩買一幢別墅也不難吧？」
顧鋒冷冷的眼光在他身上掃過，「我可以給你買，只要你搬出去。」
余寶元手掌撐著頭，沒吱聲。
敢情陳立寧就是寶貝了，他余寶元就是可以操完扔的甩賣貨了？
他半躺在沙發上，眼神中劃過一絲自嘲。
他這人，有的時候，就是太能自作多情，太能給自己加戲了。
顧鋒不那麼冷漠地看他一眼，他就恨不得在床上舒展九九八十一式讓他爽個夠；顧鋒帶他去國外旅個遊，他就以為愛情來敲門了，天天換著花樣拍照秀恩愛發朋友圈，一個月氣跑了八個微商；顧鋒順手給他送個小禮物，他恨不得供在神龕前，天天朝聖。
傻透了。
余寶元吸了吸鼻子，面上平靜，手指卻在沙發墊子上不停地敲打。
他又想到了那天。那天是大年三十，說好一起吃年夜飯，可是顧鋒一個電話都沒打給他。而他手賤打開了陳立寧的微博，看到了陳立寧剛更新的照片。照片裡，微雪的背景下，陳立寧和顧鋒在洛杉磯相擁，說不盡的浪漫甜蜜。看著照片的余寶元，笑了一下，自己吃完了準備了一整天的年夜飯。
或許，他視若珍寶的和顧鋒在一起的五年，對顧鋒而言，什麼也不是。
他甚至連替身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個俊俏的充氣的娃娃，可笑又可悲。
顧鋒聲音更加冷漠，「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微微濕潤的眼睛，「你要分手是吧？行。」
顧鋒狐疑的目光投了過來，似乎沒想到他這次這麼爽快。
「再陪我一個晚上，」余寶元眼光略有些閃躲，「就假裝咱們永遠不分開的樣子，陪小爺我打個分手炮。」
顧鋒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目光深不可測。
余寶元壓住了心頭的酸意，笑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反正以後你就是別人的男朋友了。趁最後的機會，老子物盡其用，不可以嗎？！」
顧鋒把他當充氣的娃娃，那他也任性地把顧鋒當做大號振動棒用一回。
大家扯平，多好。
第2章 炮火聲聲催人淚
顧鋒答應了他的請求。
余寶元像往常一樣去到廚房給他們倆鼓搗晚飯。
燈光暖黃，鍋裡老雞湯咕嚕咕嚕翻騰，香氣絲絲飄了出來，彷彿是一個真正的家。這個場景，比冬天抱著暖寶寶更讓人溫暖，比襪子紮進秋褲裡更讓人安心。
如果沒有外頭打電話的聲音就更好了。
顧鋒雖然壓低了聲音，可余寶元還是能聽到他磁性好聽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寵溺，對著電話那頭的陳立寧說話：「好，我明天就把他攆走，明天就來接你回家……乖，晚上多蓋點被子，不許著涼了……好好好，天底下我最寶貝的就是你，行了吧……」
余寶元用眼白仰望了一下天空。
真他媽浪漫得令人作嘔！
他盛上了雞湯，再做了幾個家常菜，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
剛收拾完碗筷，顧鋒的氣息在身後緩緩接近，結實的手臂輕輕抱住了他，「小元寶，你辛苦了。」
呵。
這個臭豬蹄男人入戲還挺快的。
顧鋒沒理他這些小心思，低下頭咬了咬余寶元紅彤彤的小耳朵，「來吧，老公獎勵你。」
說著，他一把將余寶元打橫抱起，踢開門進了臥室。
直入主題，很好，他喜歡。
余寶元迷迷糊糊的，看到顧鋒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顧鋒扯鬆了自己的領帶，一顆一顆解開了黑色襯衫的扣子，露出裡面精壯結實的身子來。那胸肌，那腹肌，那人魚線，那大長腿……
余寶元猛地想起自己曾跟顧鋒說的一句話。他說：「我那時候就見了你一面，從此春夢的男主角全是你。」
如今想來，有點羞恥，有點心酸。
他壓下心中這些雜亂的想法，主動伸手直接扯住了顧鋒還未解開的黑領帶。一個狠勁兒，把他拉倒自己的面前。
余寶元感受著顧鋒火熱的軀體，抱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咬了上去。
殺他媽的愛情不愛情的，愛他媽了個批啊，通通滾蛋吧，不奢求了。
爽就完事兒了。
顧鋒與他唇舌纏綿了一番，用熱氣吹著余寶元紅得要滴血的小耳朵，「今天把你弄哭，好不好？」
余寶元嗤笑，雙眸儘是赤裸裸的挑釁，「光打雷不下雨算什麼，男人要靠實力說話！來啊，上啊！」
身上那人頓時如同被激怒的豹子，眼眸中染上惡狠狠的佔有慾，吻得更深，更狠。
余寶元身上的衣服被兇猛的男人哧啦一聲撕成兩半，白皙精瘦卻結實的身體讓顧鋒的眼睛幽暗了兩分。
顧鋒這個猛豹一樣的男人，腰肢健壯，體力極佳。余寶元狠狠捏著床單，只覺得轉瞬飛昇到天堂，轉瞬痛苦入地獄。
「小元寶，你真夠騷。」
余寶元臉憋得通紅，青筋暴起，「老子天生就是個尤物，要你提醒？」
一時間，房間內慾望橫流，瀰漫著腥羶的氣息。
酣戰結束後，顧鋒少見地抱著余寶元給他洗乾淨了。芳香的洗髮露擦在他頭上的時候，余寶元只是閉上了眼睛享受顧鋒的按摩。
顧鋒這麼溫柔寵愛地對待他，真是少見。
他得趁這個機會好好使喚他一回。
畢竟明天，顧大總裁就要寵愛別人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顧鋒像是依舊沉浸在戲裡似的，一點一點靠近余寶元的臉，近得余寶元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火熱的溫度。
顧鋒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晚安，」說著，給兩人蓋上了被子，「躺到我懷裡睡吧。」
余寶元被他抱在懷裡，一瞬間從腳尖暖到了頭頂。
夜漸漸深了，透過略薄的窗簾，能看到外面清冷透骨的蒼白月色。牆上的名貴的大鐘錶，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走動著。
顧鋒已經熟睡了，他還是睡不著。
余寶元偷偷張開眼睛，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顧鋒的臉。
真他媽帥啊。
眉毛濃黑有型，睫毛細長，鼻樑高挺，臉頰線條分明，英俊健朗，恍若天神。再配上極品身材，億萬身家……顧鋒只要認真地看他一眼，他立刻就會精蟲上腦，飽受慾火焚身之苦。
他大著膽子，偷偷湊上前，在顧鋒的薄唇上吧嗒啄了一下。
爾後，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寶寶，你看清楚，他就是你的爹地……」
「雖然他很渣，可我還是傻缺一樣淪陷了……」
「你的爹地以後就要有個跟別人的家了，爸爸也不要他了。爸爸一個人養你，好不好？」
「今晚是咱們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明天起床了，你記得偷偷跟爹地說聲再見喲……」
余寶元喃喃自語，睜著眼睛，心緒飄飛。
這是和顧鋒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夜了。
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六小時三十七分鐘。
六小時三十七分鐘後，五年時光就要飄散如煙，畫上句點。從此以後，各自離散。他會以單身的身分繼續苟活，顧鋒也終於能夠解脫，如願和陳立寧甜蜜相擁，就像一對真心相愛的情侶一樣。
再不甘心，也得甘心了。
整場故事裡，顧鋒和陳立寧才是主角。陳立寧回到了顧鋒的身邊，主角們的甜寵故事要繼續了。
而他這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小丑似的費勁阻撓兩個王子在一起，依舊灰溜溜地失敗了。他得到的只是觀眾的唾罵和嘲笑，嘲笑他不自量力，異想天開。
事到如今，他也該謝幕了。
第3章 曾有人愛我至此
余寶元迷迷糊糊睡去，一睜眼，天光大亮。
一轉頭，顧鋒的位子已經空了。
這對狗男男終於等到團圓的日子了，一個賽一個的猴急呢。
余寶元心中尖酸刻薄地嘲諷。
他平靜地刷牙洗臉，順便洗了個頭，對著鏡子把髮型吹得格外騷氣。
余寶元看著明亮的鏡子，放鬆一笑。雖然他在感情上跌了跟頭，但是鏡子中的自己，挺拔英俊，風采依舊。
帥得想把自己給糟蹋嘍。
拾掇完自個兒，從櫃子裡拿出了塵封的行李箱。輕輕哼著歌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放進去，把自己其他的東西也規規整整地碼在箱子裡。
在這個大別墅生活了五年，不過是個過客。
原來他的存在感，只佔了這麼個小箱子。
「喵——」
軟綿綿的貓叫聲響了起來。余寶元養的小橘貓芋頭，邁著輕盈有節奏的小貓步，一溜煙跑到了余寶元面前蹲坐了下來，頂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和倆毛茸茸的耳朵，一臉純真。
他伸手摸了摸芋頭毛茸茸的小腦袋，芋頭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芋頭是他兩年前路上撿的。當時這隻流浪的小貓躲在長椅下，因為暴風雨而瑟瑟發抖。他心下一動，就把小貓咪帶回了顧宅。
顧鋒最討厭動物，因為這個，兩人爭執了許多次。可是余寶元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執意收養了這隻貓。
這隻貓自己也算爭氣。兩年前，一副可憐巴巴等你寵愛的小模樣，而如今，連走路都像出巡，俯視江山，傲慢非凡，十足的貓界小猛虎，四腳小皇帝。
現在自己要離開這兒了，得把芋頭也帶走。
他在自己身上戴上一個小布兜，把芋頭塞到了兜裡，掛到胸前。
「芋頭，現在就咱們仨相依為命了喲。」他眼含笑意，和芋頭的小毛爪子握了握。
收拾完東西，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這別墅地勢偏高，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往來的車流。
他心念一動，掏出一枝記號筆，在大落地窗上用標準的行楷寫了漂亮的五個大字——顧鋒是王八！
啊，爽！
走出顧宅，天空廣闊碧藍，秋風乍起，捲起一地枯黃。
自由的日子終於來到，從今往後，天高任他飛，海闊憑他躍！
提拉著行李走出這個高檔別墅群，余寶元覺得肚子空蕩蕩的，摸了摸錢包，癟的。
唉。
說起來也是他太傻缺。
五年來，白天給顧鋒當最得力的助理，忙得四仰八叉；晚上給顧鋒當最得勁的伴侶，和他在床上玩捕捉愛的小遊戲。工資倒是極其豐厚，可惜都被他用來砸在顧鋒身上了。
為了把顧鋒伺候舒服了，他買昂貴到死的領帶，買世界頂級的香氛，買價格頂天的生活用品。那點工資全用來剁手，就算是千手觀音也得被剁禿嚕了。
到頭來還是被趕出門，給小三騰位子。
真操蛋，早知道多給芋頭買幾個貓玩具也比花在顧鋒身上好。
他在便利店買了份泡麵，泡熟了在路邊長椅上坐下，逕自拿著叉子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長椅的另一端坐著一個穿著校服，背著小書包的小胖墩兒。這小胖墩用小眼睛悄悄看了余寶元一眼，目光凝在余寶元胸前掛著的貓咪芋頭身上。
他悄悄靠了過來，懦懦的：「哥哥，我能摸摸你的貓嗎？」
芋頭眨巴了一下烏溜溜的眼睛，喵了一聲。
余寶元敲了敲牠的腦袋，「別這麼小氣，給他摸一摸嘛。」
小胖墩用胖乎乎的手指輕輕搔了搔芋頭的毛腦袋，「我要是有貓就好了。可惜我媽媽怎麼也不讓我養。」
「小朋友，你考個好成績，說不定你媽媽就讓你養了。」
小胖墩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唉，這一招對那個頑固不化的中年女人，是沒有用的。」
「劉曉樂！你大嘴巴又叭叭叭講啥呢！」一個響亮的女聲在前邊響起。
余寶元抬頭一看，只見一位中年女性，像個圓規似的叉腰站著。穿著樸素，面容略憔悴，卻看得出來是個又精明又操心的家庭婦女。
小胖墩嚇得渾身一哆嗦，「媽！」
這女人像揪小雞仔似的抓起了劉曉樂，「走，回家！」
劉曉樂滿臉委屈，臉頰紅撲撲的，「我不回家，我想養貓！」
女人看著自己氣鼓鼓的兒子，嘆了口氣，「不養貓好不好？跟媽回家，媽給你準備了比貓更好的禮物。猜猜是啥？」
「是啥？」
女人笑得皺紋都深了，「媽給你準備了全套的《孟建平考卷精選》。」
劉曉樂鬧得更凶了，「我不要！我不走！」
女人怒了，長期的家務忙碌讓她脾氣比從前更暴躁了些。她揪著皮球似的劉曉樂就走，「要媽發火你才聽話？給我滾回去，再在外頭叭叭叭瞎說，大嘴巴子管夠！」
說著，拎著劉曉樂就走。走之前，這女人還不忘記轉頭對著余寶元報以歉意的微笑。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女人，讓他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媽媽。
他父母很早便分開了，單剩下一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六年前，他陪著媽媽進醫院檢查，是肺癌。家境困窘，媽媽執意放棄治療，當天下午就出院了。
入院檢查的時候媽媽是緊張又極力地微笑，出院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後來沒多久，她就從一個完整的人，變成了小小一罐骨灰。
等到她走後，余寶元在她枕頭底下發現一本手寫的厚本子。裡面寫滿了各種對余寶元的叮囑，吃穿住行，細緻入微。
本子的最後一頁，灑滿了淚漬，上頭寫著一行字——兒子，下個月的18號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一定要記住！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如果媽走了，沒人知道你的生日了，你一個人也要努力活下去，好嗎？
余寶元想，這世上再沒有這樣一心一意對他好，永遠為他亮著燈的人了。
心裡驟然泛酸，他將嘴裡的泡麵嚥下，把泡麵桶丟到垃圾桶裡，嘟囔道：「狗屁泡麵，辣死了……」
說著，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往馬路對面走去。
偏偏就在這時，幾個學生騎著自行車，戴著耳機邊騎邊說笑，目光散漫，絲毫沒看前邊。余寶元低著頭，聽到車鈴鐺在響，剛一抬頭，砰地一聲被狠狠撞在了地上。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痛意肆虐，有血從額頭汩汩而下。
第4章 人衰起來是真衰
「對不起對不起！」學生們面色蒼白地爬了起來，急急忙忙扶起了余寶元。
「您沒事兒吧？」有男孩子遞過來紙巾。
余寶元頭被撞得生疼，一瞬間只覺得渾身抽痛起來，冷汗頓時冒了出來。他齜牙咧嘴的，看著倒是特別唬人。
芋頭在他胸前的兜裡開始慌亂地喵喵叫起來，兩隻毛爪子四處亂抓。
「余少，余少！」後頭忽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您沒事兒吧？我可算追上您了。」
費盡力氣抬眼一看。眼前的人，是顧宅的管家，姓何。
「何叔，我沒事兒。」余寶元覺得痛覺慢慢緩了一些，強撐著說道。
何管家皺起了眉頭，「怎麼會沒事兒？都流血了。來，跟何叔回趟顧宅吧。家裡有家庭醫生，您得讓他瞧瞧狀況。」說著，把他抱到了車子後座上。
余寶元面色發白，可仍是強撐著，「我真沒事兒。何叔，讓我下去，我還得找房子去呢。」
何管家扭頭看了看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知道您和少爺分手了，少爺今天就是去接那個人回家。可是……唉，您畢竟在顧宅住了五年，若是要我看著你不管，我還真做不到。」
說著，他啟動車子，轉頭往顧宅而去。
回了顧宅，顧鋒還沒回來。家庭醫生給他處理了幾個明顯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一番。
他坐在沙發上休整了一小會兒，忽然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一抬頭，是顧鋒回來了。
喲，還公主抱著他的寶貝疙瘩，陳立寧。
余寶元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陳立寧。
中等身高，皮膚白皙，一雙桃花眼閃著光，唇紅齒白，挺像個人的。
顧鋒一見到他，英挺的眉毛就緊緊皺了起來，「你怎麼還沒走？」
何管家急忙接口道，「少爺，余少在路上出了點小車禍，我帶他回來處理傷口。」
顧鋒冷冷地嗯了一聲，把陳立寧輕輕地放在了另一個沙發上，「剛好，立寧剛才下車不小心扭了一下，叫醫生來看看。」
家庭醫生還沒走，提著東西又走到了陳立寧身邊，脫了他的鞋，看了看傷處就笑道，「沒什麼大事，擦點紅花油就行。」
顧鋒應了一聲，「把紅花油給我吧。」說著，把陳立寧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拿著棉籤蘸了蘸紅花油，仔仔細細地一邊擦，一邊問：「還痛不痛？」
陳立寧滿臉紅霞，搖了搖頭。
「你說你，也不知道小心點，明明身體就虛弱，還硬要逞強。」顧鋒一貫冷漠，此時竟然也帶了幾分溫柔和無奈。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把頭扭了過去。
還好顧鋒從來不關心他，要不他得被矯情死。
「喵——」
芋頭軟軟地叫了一聲，大大的眼睛盯著顧鋒和陳立寧，居然閃過一絲鄙夷。
顧鋒給陳立寧擦完了藥，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余寶元的身上，「何叔，等會兒給他找個酒店。」
何管家支支吾吾，「可是……余少他剛剛受了傷，還是……」
「我和他沒關係了，」顧鋒眼神暗了暗，「何況立寧也回來了。何叔，你應該多關心立寧才對。」
陳立寧大度地笑道，「顧鋒，我沒事。這個家讓他住著吧，受了傷還是別亂走動的好。我沒有那麼小氣。況且，他照顧了你那麼久，有些事兒我也想向他討教一下。」
顧鋒沒說話，只是捏了捏他的鼻子。
余寶元摀住了自己的胃。
這兩人怎麼這麼能膩歪？
他噁心得快吐了。
芋頭在他懷裡又喵了一聲，然而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矯情的兩腳獸天天酸了吧唧地搞他媽的基不知道羞恥狗日的誰給他們的狗膽光天化日白日宣淫傻啦吧唧矯情的一批八百里開外都能聞到一股狗騷味早點滾蛋吧別再來為禍人間變成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雞掰喪門星！
他在芋頭毛茸茸的耳朵上親了一下，「不許罵髒話。」
芋頭喵了一聲，算是勉強答應了。
顧鋒看了看頭上包著白紗布的余寶元，「那你就先住著。」說著，往大陽台走去，一轉眼便看到大落地窗上「顧鋒是王八」五個遒勁有力的大字，臉色就是一冷。所幸修養還在，他沒發作。
良久，他轉過身，冷厲的目光直射余寶元，「你今天沒來上班。」
上班？
上他媽的班啊！陳立寧都上位了！
他不想給顧鋒上班，倒是挺想給他上墳的。
余寶元唇角微勾，笑意不達眼底，露出一個標準的余氏假笑，「咱們現在這副樣子，我再當你的助理，合適嗎？」
「公是公，私是私，」顧鋒冷冷道，「你簽了五年的工作合同，還剩半年。現在違約，你確定你付得起違約金？」
第5章 商界鐵血女戰士
「違約金？」余寶元眼睛眯了起來。
顧鋒不會做得這麼絕吧？
那邊顧鋒卻笑了起來，只是眼底依舊冰冷著，「回去看看合同，好好數數後面幾個零。」
余寶元緊緊地抿著嘴，心裡有千萬句媽賣批亟待噴湧而出。
陳立寧悄悄地拉了顧鋒的袖子一下，「顧鋒，別這樣。他也是可憐人，別做得這麼絕。」
「他可憐？」顧鋒眸中閃過一絲嘲弄，「他有什麼可憐的。這五年裡是他死纏爛打，又不是我逼他的。」
余寶元原本不覺得自己可憐，可是被顧鋒這麼一說，他忽然就開始同情自己。
老媽子一樣追他五年，伺候他五年，跟他搞了五年，還偷偷懷了他的娃，只得到了他這樣一句冷漠的評價。
五年，石頭都該焐熱了。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行了，顧總，不勞您操心。明天我中午上班。」
顧鋒抱起了陳立寧，點了點頭。爾後又微微轉過頭來，「你不必叫我顧總，直接叫名字。」
不知怎麼的，這人突然叫得這麼生疏，讓他有些不習慣。
「你也可以在這兒繼續住半年，何叔會把樓上客房收拾出來給你。」
「不必了，我找到房子自己搬走。天天看你們兩個鴛鴦交頸，多噁心呀。」
顧鋒臉色一青，「你自己看著辦。」
……
第二天，余寶元看似精神抖擻地上班去了。
主要原因是昨天晚上瞄了一眼合同規定的違約金額。
他驚了，轉而又釋然，甚至動手在後面添了五個零。
反正一樣還不起，沒差。
說了五年就五年，四年半都熬過來了，剩下半年還搞不定麼？
他提著自己的東西，走到頂樓助理室。其他幾個助理都已經忙了快一個早上了，事兒太多，她們只是微微點了個頭示意，便埋下頭幹自己的事。
余寶元剛打開電腦，安娜水蛇似的扭著腰肢過來了。
「小元寶，前幾天怎麼請假了？生病了？」
余寶元打開杯子，在熱水裡加了一把枸杞，「一點小毛病，現在沒事了。」
安娜也是顧鋒的助理，主要負責財務事項。一直以來，工作表現極為出色，在商界人稱鐵血女戰士。
她今天穿著一身新的深色正裝，渾身曲線更加妙曼勾人，比平時更加搶眼。
余寶元喝了一口枸杞茶，「這幾天沒什麼棘手的事兒吧？」
安娜搖了搖頭，無聊地翻起了余寶元桌上的書，秀眉忽然微微皺了起來，「你看的什麼書？……《天天好孕》、《寶媽養成手冊》，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余寶元臉一紅，急急忙忙把書搶回來藏好，「沒事。」
安娜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悄悄把頭靠近了一兩分，「該不會是……你和顧總？嗯？」
安娜一直是知道余寶元和顧鋒的事兒的。
這都怪余寶元，是他太浪。有一回看見正裝皮鞋一臉正經禁慾的顧鋒，忽然性致高漲，意欲大戰三百回合，顧鋒被他挑逗得起火了，直接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以辦公室為戰場，炮火聲聲，狠狠滋潤了余寶元這座肥沃的大旱田！
然後就被安娜看出端倪了。
安娜眼睛太尖了。雖然是個芳齡二八的老處女，但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經常閱讀限制級耽美漫畫同人本子，家存淫書千百卷，腹藏浪語萬千條，經過多年腐文化的積累，也算是博覽群書，學富五車。
當看到走出總裁辦公室的余寶元滿臉潮紅，脖子上還有吻痕的樣子，安娜就笑了。
笑得開心而放蕩。
余寶元狠狠地瞪了安娜一眼，「沒這回事，別瞎猜。」
「你就告訴我，是不是？美國聖地亞哥都有男人生五胞胎了，又不是你第一個，害羞個什麼勁兒嘛。」
余寶元清了清嗓子，「沒那回事。包女士，你問的太多了。」
安娜一聽到包女士三個字，不可遏制地想要尖叫抗議。
就像理髮店的Tony老師，其實本名叫劉狗娃一樣，一直以來以時尚潮流和精英范為標竿的都市美女安娜女士，本名叫包菊花。
安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叫她的本名。
這三個字，就是她終生的夢魘。
安娜被余寶元這麼威脅，一臉不忿地回了自己座位。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安娜，余寶元正要長舒一口氣，桌子上的內線電話不安分地響了起來。
他皺起了眉頭。
這個電話，是從總裁辦公室打過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顧總。」
顧鋒微怒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余寶元，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半。」
顧鋒頓了頓，「你自己想想，你忘了做什麼！」
第6章 我有男人的倔強
余寶元擰著眉頭想了想，「不知道。」
顧鋒聲音中怒氣更濃了，「你他媽傻了嗎？你不知道？！」
余寶元被顧鋒脅迫著來上班，心情本來就不爽。如今被他這麼一吼，更煩心了，索性直接吼回去：「對，我他媽忘了一拳掄爆你的老狗頭！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現在的他，有脾氣就直接對顧鋒發。
顧鋒如果要開除他，那敢情好啊！
他能高興得在顧氏集團門前放倆二踢腳慶祝。
誰怕誰呀？
顧鋒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我的午飯呢？」
哦，想起來了，午飯。
這電話又提醒了余寶元以前幹過的傻批事情。
為了討顧大總裁歡心，他過去五年，每天中午在公司小廚房裡為顧鋒洗手做羹湯。為了讓顧鋒不吃膩，他潛心研究菜譜，換著花樣來，手機視頻播放列表也從「白襪帥哥肌肉大賞！滿屏肉色！」之類的變成了「胡媽媽教你抓住男人的胃！」這些玩意兒。
現在分手了，誰還樂意再費心思搞這些？
余寶元隨意地瀏覽著策劃，「小廚房櫃子裡有上個月買的酸蘿蔔，你自己解決。再說了，現在陳立寧回來了，不應該他給你做飯嗎？」
「你鬧夠了沒有？」顧鋒的聲音聽起來極為危險。
「顧總，我確實給你做了差不多五年的飯，可咱們分手了是不是？你也不能逮著一隻羊就往死裡薅毛吧？我很累了！」
顧鋒在那邊愣了一下，仍是任性，「我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三十分鐘後我要是還看不到我的午飯，後果你自己承擔。」說完，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
余寶元氣得想把電話塞到顧鋒嘴裡。
這他媽怎麼說不聽呢？
分手了還要他給他下廚，上輩子欠他的？
他氣得手中的筆呼嚕呼嚕轉得像個風火輪似的。在原地坐了許久，他決定採取無視的態度。
顧鋒餓了？關他屁事。
餓死才好。
這樣想著，他頓時神清氣爽，一時間靈感閃現，思如泉湧，抓著鍵盤就啪啪啪工作起來。
半小時的時間很短，分針繞了半個圈，轉瞬而過。
顧鋒像是在那邊數著分秒等著似的，內線電話分毫不差地打過來了，「我的午飯呢？」
余寶元沒好氣，「沒空。」
那邊久久沒了聲音，良久，「你到我辦公室來。」
余寶元報仇似的啪地一聲切了電話，在座位上躊躇了一會兒，起身走進顧鋒的辦公室。
顧鋒坐在大椅子上，面色陰沉，像是要吃人似的。
「顧總，您找我有事？」
顧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冰冰的，「我沒吃午飯，你當做沒看見是吧？」
余寶元眼睛滴溜溜地四處掃蕩，就是不往顧鋒身上看。
他有他的倔強。
「我給你半小時準備，你動手了嗎？」
余寶元撇開了頭。
顧鋒恨恨地咬了咬牙。
余寶元自從分手以後，時時刻刻氣得他肺疼。
以前那個乖順貼心的余寶元，那個見著他沒吃飯就可勁兒心疼，換著花樣討他歡心的余寶元是他媽的死了嗎？
就算他們倆分手了，余寶元至於做得這麼絕嗎？
好歹還是他的特級助理！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顧總，你威脅我也沒用。老子就一個人，一條命，你要是真逼急了，老子讓你知道什麼叫社會。今天，我話就撂這兒了。我余寶元，就是死，就是從十八樓跳下去，也不給你做飯！」
顧鋒目光幽深，頓了一會兒，轉頭從桌子底下拎出來一隻貓。
芋頭在桌子下面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拎出來，睜著烏溜溜的圓眼睛，一臉懵逼，略帶質疑地喵嗚了一聲。
顧鋒冷笑了一下，伸手在芋頭腦袋上摸了兩下，眼神中都是威脅。
余寶元心中一窒，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您午飯想吃什麼口味？」
他不是慫，真不是慫。
他誰都可以不管，但芋頭不行。
這貓咪是他的心肝兒，他的寶貝兒，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願意讓他抱著撒撒嬌，聽他說說自己心裡話的活物。
他誰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芋頭必須得護周全了。
顧鋒面色微微緩和了一些，伸手把貓放到桌子底下，「像以前一樣就行。」
余寶元朝著芋頭努了努嘴，芋頭很無奈地跳到了他的懷裡。他朝著顧鋒點了點頭，出了總裁室，坐著電梯到達底層的購物中心。
顧鋒逼他做午飯是嗎？他做就是了。
反正不會像以前那麼用心。
他要從點滴小事開始，一點一點把給顧峰的關心取消掉。人家反正也不稀罕，他也不想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他又不賤。
提著購物籃子走到蔬菜區，圓圓臉的導購小姐笑著招呼他，「先生，這兒都是剛上架的，特別新鮮。」
余寶元拿了根黃瓜左右看了看，「有沒有爛一點的？」
導購小姐不明就裡，「什麼？」
「有沒有那种放了很久的快臭了的，爛黃瓜臭雞蛋什麼的？」
導購小姐看神經病似的看著余寶元，良好的職業修養讓她沒有破口大罵，依舊保持著艱難的微笑，「真是對不起，我們都是很誠信的商家呢。」
余寶元遺憾地嘆了口氣，在菜架子上翻了翻，盡力挑了些賣相差的丟進籃子裡，付了錢，到了公司小廚房開始做飯。
顧鋒不喜歡吃太焦的。呀，怎麼辦，手一抖雞蛋給煎得像煤炭一樣呢！
顧鋒不喜歡吃太鹹的。哎喲，真是個小糊塗蛋兒，怎麼就加了八勺鹽呢？
顧鋒不喜歡吃芥末。夭壽啦，芥末成精啦！自己跑到鍋裡去了，拉都拉不住呢！
余寶元一臉鄭重地將午飯端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提起筷子吃了一口，臉綠了。
第7章 老子，社會人士
顧鋒扔掉了筷子，臉色陰沉，「這就是你做的午飯？」
余寶元聳了聳肩，無辜得很，「顧總，這是你叫我做的，不能怪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確實努力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在顧鋒的飯裡下農藥毒死他的衝動。
顧鋒眼神像是豹子一樣危險，忽然伸手捏住了余寶元的臉，拉到自己的面前。
此時，兩人靠得如此之近，任誰一方再靠近一點，就能親在一起。
顧鋒聲音冷硬，「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余寶元的臉被顧鋒捏得嘟嘟的，像個包子似的，但是眼神中仍然閃著桀驁，「天生骨頭硬，不怕死，謝謝顧總誇獎！」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心中一衝動，忽然就兇猛地吻了上去。
余寶元一下子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直接掙開，一個硬硬的拳頭就招呼了過去。
「你他媽傻批是不是！」
顧鋒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微疼的臉頰，眼神中依舊是一片凌厲，「是你一直惹我生氣。」
「我惹你生氣要你用嘴教訓我？要不要臉！」
顧鋒盯著余寶元，眼睛裡都是狠意。
余寶元冷笑了一下，突然靠近了顧鋒，眼眸裡浮現出一絲勾人的挑釁，「該不會是……顧總在跟我分手之後，才覺得我不可或缺，後悔了吧？」
顧鋒看著他欠揍的樣子，「後悔？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余寶元唇角微微勾起，哂笑：「不後悔最好，就算後悔，也晚了。因為……」他聲音更輕了一些，可是卻更有誘惑的味道，「我很高貴，沒有男人有機會。」
說罷，他看著顧鋒發青的臉色，更加嘚瑟了，朝著他比了個中指，「顧總，咱倆掰了。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再他媽像個蒼蠅似的嗡嗡嗡叫個不停，大嘴巴子管夠！」
顧鋒看著這樣傲氣的余寶元，氣得牙齒咬得咯嘣響。
這桀驁不馴得像個小狼崽子似的余寶元，是他媽哪兒冒出來的？
以前那個乖乖的余寶元，到底他媽哪兒去了！
氣得他肝疼，氣得他想動手教訓得他不敢再反抗！
余寶元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滿意極了，神情更嘚瑟，「顧總，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幫我我幫你，你不幫我我還幫你。你要是毀我，那我就幹你！」
說罷，騷氣地解開了自己領口的扣子，露出一截白淨的皮膚，冷笑一聲，挺直了背脊轉身往門口走去。
啊，爽！
沒想到社會搖的土味金句，在這個時候這麼好用！
他回去以後一定要給那個快手老哥刷個小火箭，告訴他，他發在快手的土味視頻裡的社會語錄，今天把顧氏集團的總裁都震呆了。
人生，就是這麼跌宕起伏。
……
下班時間一到，余寶元啪地關了電腦，朝著諸位還奮鬥在前線的總裁助理點了點頭，從公司裡溜了出去。
最多就在顧氏集團再工作半年了，到時候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他才懶得賣命呢。
爽就完事兒了！
在路上給自己買了點兒蔬菜水果，他打算回去以後給自己做頓好的，養養身子。
等到回了顧宅，才發現，顧鋒今天居然也準時下班了。
真稀奇。
他眼中的驚詫還未散去，又看見大廚房裡頭亮著燈光，隱隱還能聽見沸騰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響聲。
顧鋒放下手中的電腦，朝著余寶元冷笑，「回來了就滾到邊上去。你不是不想做飯嗎？那就別做了，立寧今天親自下廚。」
余寶元哼了一聲，「喲，陳大少爺原來也會做飯呢。」
「他下定決心想學，」顧鋒挑了挑眉，「以後做飯也用不著你了，你瞧瞧，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呢。」
第8章 我吃你媽個雞掰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轉身又看了看廚房一眼，驟然皺起了眉頭。
顧鋒見他表情不對，「怎麼了？」
余寶元哼笑，「煮個東西開那麼大的火，你要不說他是在做菜，我還以為陳立寧在裡面搞核彈試驗呢。」
說罷，逕自在桌子旁邊坐下，拿著手機刷新聞。
顧鋒聽余寶元這麼說，急忙進了廚房去看。不多久，那廚房飄出來一股燒焦的煙味，嚇得何叔拿著兩把滅火器就衝了進去。
余寶元聳聳肩，靜靜看戲。
在何叔的幫助下，陳立寧總算是學會了怎麼用這些高級廚具。手忙腳亂了半天，終於是鼓搗出了一頓不像晚飯的晚飯。
西紅柿炒蛋，喲，焦的。
蒜蓉龍蝦，呵，蝦還能在桌上爬呢！
余寶元一瞬間就覺得自己還挺良心。他中午給顧鋒做的那頓飯，也不過就是難吃了點。
陳立寧做的這頓晚飯……無異於謀財害命！
顧鋒看著這桌上的東西，倒是沒什麼表情。遞給余寶元一雙筷子，「你也嘗嘗。」
余寶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不吃了，命要緊。」
陳立寧臉色一僵，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灰，笑得有些可憐巴巴的，「看來還是我的手藝差了。」
顧鋒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急，你要真想學做菜，讓何叔多教教你。」
余寶元看著最後端上來的那盤東西，皺著眉頭看了好久，「這個……」
陳立寧一笑，「這個是西湖醋魚。」
顧鋒點點頭，「是立寧親手做的。」
余寶元看著這豬不豬狗不狗的東西，沒忍住表現出了內心的嫌棄，「哦，那這魚死得可真夠冤的。」
陳立寧在顧鋒面前，總是一副乖巧的樣子。此時，他拿著筷子夾了最精華的幾塊魚肉，放到了余寶元的碗裡，「元哥，你嘗嘗，給我提提建議。」
余寶元直接把碗推開，「我不吃。」
陳立寧頓時有些尷尬，白淨的臉龐泛上了微微的紅，「元哥，你就嘗一口吧，我真的辛苦了一個下午。」
呵，還真委屈呢。
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是他媽裝給誰看呢。
顧鋒對著余寶元的語氣稍稍硬了些，「給立寧的面子，嘗嘗吧。」
余寶元皺著眉頭看了看碗裡油晶晶的魚肉。那魚的腥味兒直直地衝了上來，他猛地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反胃。
靠，自己這是……
出現孕吐反應了？
在這噁心的感覺之下，他忍不住反嘔了一聲。
陳立寧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刷白刷白的，「元哥，就算我做的不好吃，你也不用這樣羞辱我吧！我真的付出努力了的！」
余寶元死死捂著嘴，怕是隨時都要吐出來。
陳立寧緊咬著嘴唇，對著顧鋒倒是一副委屈樣，「顧鋒，對不起。元哥看到我做的菜都想吐，看來是我太差了，做的東西沒法入眼……」
余寶元壓著自己的胃，直想翻白眼。
這陳立寧還挺他媽會撒嬌，挺會耍心機的。
他真想一拳頭砸過去，打得他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照平時，他說不定直接就懟回去了。可是現在，他怕自己一放鬆一張口就吐一桌子。
顧鋒安慰似的拍了拍陳立寧的背，對著余寶元的臉色更冷厲，「余寶元，給立寧個面子，把魚吃了。」
余寶元無動於衷。
顧鋒眼神幽暗，直接拿起筷子夾了碗裡一塊魚肉，戳到了余寶元的面前，「張嘴，吃！」
陳立寧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顧鋒，別這麼凶，別逼元哥了。」
「你別管。」顧鋒聲音依舊冷硬。
在他心中，今天這情況，已經不是余寶元羞辱陳立寧這麼一回事了。
是余寶元敢公開和他叫板！
他現在心中想的倒並不是陳立寧委不委屈，他現在只想把余寶元的硬骨頭給掰折，把余寶元的刺兒通通拔掉！
這段時間，余寶元實在是變得刺兒頭又難搞，讓他時時刻刻氣得要命。現在逮著機會，他只想讓余寶元不敢再跟自己作對，讓他像以前一樣乖一點。
他現在只想馴服這隻狼崽子！
余寶元嘴唇有些發白，胃裡還在一陣一陣地翻騰。他用手壓著胃部，咬咬牙，「滾開，把魚拿走，我不吃！」
顧鋒把魚肉戳到了他的嘴邊，「給我把嘴張開！」
第9章 我的保衛局局長
兩個人此時劍拔弩張，彷彿一點點火星子便能引爆。
余寶元和顧鋒怒瞪著彼此，誰都不肯服輸。
顧鋒把魚肉遞得更近了，「吃下去！」
陳立寧帶著一絲或真或假的擔憂，「元哥，你別和顧鋒爭了，要不你就吃了吧，別惹顧鋒生氣，讓自己不痛快了，好不好？」
余寶元冷笑了一聲。
陳立寧可真會煽風點火。
要他間接對陳立寧服輸？這輩子都別想。
陳立寧咳嗽一聲，淚汪汪說幾句委屈話，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向著他，而顧鋒更是用盡了自己的溫柔去哄他。他已經偷偷摸摸把顧鋒給偷到了手，現在還要逼著他余寶元給他低頭屈服。
他余寶元，背後受了那麼多暗箭，暗地裡有過多少委屈，只因為死扛著沒哭沒鬧沒撒嬌，從沒人關心他的傷口痛不痛，甚至被反過來被逼著向陳立寧服輸。
憑什麼！
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那他寧願渴死也不喝。
陳立寧喜歡搞這些小手段，內心一定得意洋洋地想要用這些齷齪的小心機來把余寶元高傲的自尊徹底踩在腳下……
做夢！
顧鋒仍舊舉著筷子，「吃了！」
余寶元冷哼一聲，伸手抓住了顧鋒夾過來的魚肉。一使勁兒，直接把這油汪汪的魚肉狠狠砸在了顧鋒臉上。
「吃你媽了個批！」
吼完，直接一拍桌子，走回自己的房間，哐地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顧鋒氣得直接啪地一聲摔了筷子。一雙鷹隼般的眼眸，充滿了危險和暴戾的氣息，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的房門。
……
余寶元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徑直進了廁所，趴在馬桶邊就大吐特吐起來。
原來孕吐是這麼一件折磨人的事兒。
他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連酸水都吐出來了，終於好受了一些。也許是蹲得太久了，猛一站起，滿眼亂晃的星星。
他靠著牆壁，總算是沒讓自己倒下去。
余寶元背靠著冰冷的牆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腦子不停地想著事兒。
他算是知道陳立寧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這小子長得人模人樣的，背地裡盡幹些腌臢齷齪的逼事兒。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在口袋裡瘋狂震動了起來。拿出一看，是安娜。
疲憊地接起了電話，安娜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小元寶，你看到我給你發的郵件了嗎？」
「還沒來得及看，怎麼？」
那邊安娜似乎在敲打鍵盤，「今天顧總交代下來兩件事兒。你走得早，所以不知道。我發了郵箱給你通知一下罷了。」
「說吧。」
「第一件事兒就是，顧總明天得參加梁家舉辦的慈善晚宴，你得跟他一塊兒在現場。時間和地點安排我都寫在郵件裡了。」
余寶元的頭暈眼花總算緩和了一些，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安排日程的。還有呢？」
「第二件事兒是咱們助理團隊的內部人事變動。過幾天，李姐就離職走人了，顧總說讓陳立寧接替李姐的職位，分管公關一塊兒，成為咱們助理團隊的新成員。」
余寶元握著手機的手一緊。
「喂，小元寶，你還在聽嗎？」
余寶元答應了一聲，「在聽，你說的兩件事我明白了。」
安娜似乎忙得很，「那行，你及時安排起來就好。我沒別的事兒了，掛了？」
「掛吧。」
掛上電話，余寶元不禁冷笑了一聲。
陳立寧真他媽好手段。
他中午剛給顧鋒做了飯，陳立寧晚上就要上趕著來給顧鋒秀廚藝；他在顧氏集團還當著助理，陳立寧就生怕他在工作上出彩，忙著要把自己也塞到助理團隊裡搶搶風頭。
擺明了是要擠兌他。
他做什麼，陳立寧就要學人精似的跟著做什麼，而且還要在這些事情上抹殺他余寶元的功勞，好鞏固自己的地位，把余寶元徹底壓制下去，徹底搶走他所有的存在感。
真是又惡毒又幼稚的小心機。
「喵——」
芋頭軟乎乎的聲音響了起來。余寶元低頭一看，芋頭邁著小貓步，正慢悠悠地向他走了過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裡似乎閃著擔憂。
他蹲下來摸了摸芋頭毛乎乎的小腦殼，「別擔心，你余爸爸沒那麼容易被人欺負。」
芋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沒叫喚。
他輕輕笑著說道，「芋頭啊，現在，我正式封你為我房間的保衛局局長。以後，要是顧鋒那個渣渣敢進來一步，」說著，他將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硬塞到芋頭的爪子裡，「你就告訴他一個字——死！」
毛茸茸的保衛局局長，被脅迫著拿著菜刀，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心情複雜。
第10章 夾槍帶棒放嘴炮
顧家大宅在詭異的平靜中度過了一夜。
余寶元起床後，去到公司上班。一切如常，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昨天直接把油油的魚肉全砸在顧鋒臉上，他以為按照顧鋒那個爆竹似的性格，會立刻暴跳如雷，但是他沒有。
這男人似乎比他想得還要深沉一些。
余寶元像往常一樣工作了一天，下班後，換上了一身正裝出發前往慈善晚宴的地點。
所謂的慈善晚宴，不過就是上流人士舉辦的披著慈善外衣的一場交際罷了。觥籌交錯、紙醉金迷之間，慈善只不過是一個由頭，追逐利益才是晚宴的本質目的。
余寶元到達酒店的時候，門口早已豪車停遍，空氣中瀰漫著的都是金錢氣息和女人身上的頂級香水的味道。他在安保處出示了請柬，核對了身分，順利地進了頂層會場。
會場中自是一片光芒璀璨。男人手腕的名表和女人通身的珠寶，晃得剛入場的人一片眼花繚亂。來來去去的侍應生衣著整齊，托著盤子到處忙碌。
晚宴還未開始，但是上流人士之間的交際和談論已經一片火熱。
余寶元環視一圈，顧鋒還未到。他索性站在較偏僻的一角裡等著。
余寶元和顧鋒的關係，從來就不是什麼秘密。因此，他在角落裡站了一小會兒，就有幾個老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彼此耳語了一番，帶著意義未明的微笑走了過來。
「余助理，今兒沒跟顧總一塊兒來嗎？」一個老總笑著問。
「高總晚上好，」余寶元笑著和他握了握手，「今天顧總有個會要開，也許要遲一會兒到，叫我先來頂著，免得失禮。」
「哦，」高總似懂非懂，鏡片後的眼睛透著精明的光，「聽說余助理和顧總之間倒是出了些問題？」
喲，消息傳得還真快。
余寶元心中微微冷哼，面上沒表現出來，「高總真是目光如炬，一點小小的變化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禿頂的高總和其他幾個肥膩膩的中年男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是「果然如此」的得意。他假好心道：「怎麼回事呢？余助理呀，你跟我們說說，我們想法子幫幫你？」
幫他？好笑了，跟他很熟嗎？
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心善的好人。一個個在商場上吃人不吐骨頭，要幫他？他可沒那麼蠢地相信他們的屁話。
「這倒不必了，您也知道顧總一向看不上我，這些事兒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高總，您可就別取笑我了。」
「余助理別這麼妄自菲薄呀，」高總笑得眼角的皺紋密密麻麻，譏諷道，「顧總雖然甩了你，可余助理這麼優秀，說不定就會有人撿回去呢。」
另一個老總態度更輕蔑了，「我聽說陳少爺已經住進顧總的別墅了是嗎？唉，魚目就是魚目，珍珠就是珍珠，人吶，不自量力可不行哦。」
余寶元笑得嘴角都痠痛了，「陳少爺有魅力，大家都喜歡！」
高總和顧鋒一直交好，對於一直圍繞在顧鋒身邊的余寶元，從來就看不慣。一個不自量力的貨色卻糾纏了顧鋒這麼多年，若不是看在顧鋒的面子上，他早就替顧鋒趕人了！
這下，余寶元終於被攆走了，他比談成了生意更加暢快興奮，領著幾個老總圍著余寶元，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大通。
余寶元強行保持微笑，也沒撕破臉皮，任由他們嘲諷。
反正臉皮比城牆厚，愛咋咋地。
「高總。」後頭忽然有一道好聽的男聲響起。
高總轉頭一看，原來是陸陽。
說起陸陽，倒也是個不遜色於顧鋒的人物。繼承了家族企業，但是自身能力也強，帶著陸氏開疆拓土，蒸蒸日上，也是商圈裡頭數得上號兒的風雲人物。
高總和他握了握手，「原來是陸總。久仰大名，果然是青年才俊！」
「不敢當，」陸陽聲音沉靜，「高總和余助理在談什麼呢？」
高總和善地笑道：「哦，就是些不要緊的家常話。」
陸陽微微一笑，「不妨讓我也聽聽？」
余寶元看著高總這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真他媽虛偽。
他挑了挑眉，「高總是在為我和顧總的感情指點迷津呢。也對，高總經歷了三任妻子，也許還有其他豐富的男女感情。能夠得到高總這樣經驗豐富的人的指點，我榮幸之至！」
高總在陸陽面前不好發作，可是牙齒已經咬得咯嘣咯嘣響。
余寶元這個狗東西，居然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揭他的底！
說他有三任妻子，又說他還有其他男女感情，這不就是在罵他花心濫情，在外面包二奶三奶嗎？
他就是包了又怎麼樣？哪個有錢的男人不偷腥？
他有這個能力包女人，只能說明他有那個資本，輪得到他余寶元在這裡指手畫腳嗎！
陸陽對著余寶元眨了眨眼，「看來余助理很受教。」
「受教了受教了，」余寶元捧著水杯輕笑，「不過想要達到高總那種經驗豐富的程度，我還需要多多努力。」
高總笑得很僵硬，餘光看到遠處有人招手，急忙借坡下驢，「不用客氣，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事兒都儘管招呼。那邊有人叫我，我先過去一趟。各位，失陪了！」說著，帶著一幫走狗拍拍屁股溜號。
余寶元冷眼看著這些人尷尬溜走，不屑地冷哼一聲。
「沒事兒吧？」陸陽問道。
余寶元搖搖頭，「就是被瘋狗吠了一頓，我無所謂。」
陸陽這才笑了，「你還是和大學的時候一樣，沒心沒肺。」
說來羞愧，陸陽這個十足的精英和余寶元這個學渣，本科階段竟然在同一所大學。雖然是不同專業，但是卻是在同一幢宿舍樓。
兩人大學時代交情不深，見了面也不過點點頭示意。之後，因為陸氏和顧氏多有商業合作，他們才逐漸熟悉起來，偶爾也能交談幾句。
「可不是，」余寶元自嘲，「沒心沒肺才能活得開心。」
陸陽眸子略幽深，「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快活著呢，」余寶元又自言自語似的加了一句，「不能再好了。」
第11章 顧渣又來騷擾我
陸陽看著余寶元明顯口是心非的樣子，似笑非笑。
他能不知道顧鋒甩了余寶元的事兒？
他摸了摸余寶元的腦袋，「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余寶元微笑著拿住了他的手，「謝謝陸總，不過不許摸我的頭。剛打了摩絲做好髮型呢！」
鼓搗了兩個小時做出來的酷炫的髮型，他可不想被人碰亂了。
畢竟在這個到場者都非富即貴的地方，他一個窮鬼，只能用美貌取勝了。
陸陽一怔，哈哈笑了兩聲，「好，不動你，讓你帥到晚宴結束！」
「那是，」余寶元心情略微好轉，也跟著嘚瑟起來，「也不打聽打聽，美貌一直是我的強項。」
門口忽然騷動了起來，不多久，只見顧鋒帶著陳立寧走進了會場。
顧鋒一進門，只略略轉了個頭便看到了余寶元。
他的小助理，跟陸氏的總裁相視而笑，手還碰在一起，說不盡的融洽曖昧。
陳立寧陪著顧鋒來的，此時正跟在顧鋒身邊，看著顧鋒的眼光有些不對勁，拉了拉他，「顧鋒？」
顧鋒鎮定地收回了目光，朝著迎面而來的幾個合作夥伴，微笑握手。
等到晚宴正式開始了，顧鋒方才擺脫繁雜的商業交際，在主辦方安排好的嘉賓席上坐下。
余寶元和陸陽說了聲，自覺地找到了貼著自己名簽的位子，正好在顧鋒身邊。
他面色自然地在顧鋒旁邊坐下，微微抬起腦袋看了看顧鋒冷硬的線條，覺得這人彷彿有點不對勁。
臉色臭成那樣，好像不是來參加慈善晚宴，是來奔喪似的。
余寶元收回了眼光，看著舞台。
只不過，他剛剛收回眼光，顧鋒冷冷的眼神就瞄了過來，見著余寶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昨天有膽子把那噁心的魚肉砸在他臉上，今天又跟別的男人當眾拉拉扯扯。
他簡直氣得肺都要冒煙了。可以說，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想要把余寶元壓制在身下的慾望。
陳立寧輕輕喊了他一聲，遞過來一個酒杯。
顧鋒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手一滑，酒杯裡的酒直接灑在了襯衫上，瞬間湮開了一大片。
「哎呀，」陳立寧趕緊拿了塊餐巾在顧鋒身上擦，「怎麼這麼不小心。」
侍者急忙上前，「顧總，您需不需要到二樓換件衣服？」
顧鋒點點頭，和陳立寧說道，「我去換件衣服，你在這兒等我。」
說著，他站起身來，剛走了幾步，回頭看到余寶元這個不開竅的玩意兒還在盯著台上正在發言的人，緊緊捏著拳頭，「余寶元！」
余寶元轉過身，「嗯？」
顧鋒極力忍著氣，「去到我車裡取備用的襯衫，拿到二樓來，我要換。」
余寶元哦了一聲，依言前去。
等到取來了衣服，上到二樓的換衣間，一打開門，就看見顧鋒皮鞋鋥亮，西裝褲貼著修長的腿，上身光裸，滿滿的男性荷爾蒙，好不性感。
那比例，那胸肌腹肌，那人魚線！
嘖嘖嘖！
雖然顧鋒渣了點兒，但不可否認，這張俊臉和這副荷爾蒙滿滿的性感身材，足夠讓人發大水了。
要是顧鋒下海拍片，他一定要買正版超清藍光碟片，一天三十遍循環播放。
美滋滋。
顧鋒黑著一張臉，「看什麼看，襯衫拿來！」
余寶元把襯衫交給他，不要臉地說道：「誰樂意看了。」
顧鋒把襯衫拿在手裡，「昨晚的帳，我還沒有跟你清算。今天你又想惹我是不是？」
「我哪兒敢吶，」余寶元聳了聳肩，「您是大總裁，我是即將被裁員的小助理，我哪兒敢惹你。只要你和陳立寧不要把事兒扯到我身上，我們劃開距離，大家都省心。」
顧鋒冷哼了一聲，「那麼，你剛剛跟陸陽那麼親密又是什麼意思？」
余寶元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我跟陸陽干你什麼事兒？我跟他算是大學同學，老同學敘敘舊有問題嗎？再說了，人陸陽情商高，謙和有度，我樂意跟他講話，你管得著嗎？」
顧鋒直接把襯衫丟在一邊，一把將余寶元壓在牆上，「你還記得你是誰的助理嗎？」
余寶元看著近在咫尺的顧鋒忽然野狼似的就壓了過來，嚇得一哆嗦，反射性地想要伸手推開他。
然而顧鋒此時上身赤裸，他相當於直接伸手揉了顧鋒的胸肌。
熱熱的，好結實。
肉肉的，好色氣。
顧鋒低頭看著余寶元覆著他胸肌的賊手，「很好摸？」
余寶元尷尬一笑，縱使是他這樣不要臉的人，也禁不住臉頰泛紅，悄悄地把手收了回來，「嗯……還不錯，不錯……」
「我記得你還是顧氏的助理吧，在公眾場合和別的公司的高層攪和在一起，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
「你這段時間，就打算跟我槓上了是不是？」
余寶元無奈地嘆了口氣，「顧總，就算我是顧氏的員工，可是跟誰說話，屬於我的個人自由吧。」
自由？自由個屁！
他現在就是太自由了！
顧鋒氣得直接掐住余寶元的下巴，低下頭就吻了上去。
余寶元現在這不聽話的樣子簡直把他氣得發狂。
他心中有著衝動，想要用盡一切激烈的手段讓這個人乖乖聽話！
余寶元一個不留神，顧鋒的嘴唇就貼住了他的，顧鋒的手臂將他禁錮著，火熱的體溫包圍了他，赤裸的胸膛緊緊地貼著他的身子。
他越掙脫，顧鋒就抱得越緊，他簡直要窒息了。
「啪——」
想也沒想，余寶元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一時間，換衣間裡的氣氛微妙了起來。
顧鋒眼神幽暗，「余寶元，你膽子夠大。」
「顧總，我不跟你嬉皮笑臉。我之前警告過你，咱們已經分手了，你現在只是我的上司，你這種行為，嚴肅地來說，屬於性騷擾！」
顧鋒的眸子危險地盯著他。
「我和陸陽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我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人，我和他說話，沒有涉及到任何公司的機密，你大可以放心，」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也別對我幹這種事。要是下次你還敢來……我不介意拿訂書機把你的蛋蛋釘在凳子上！」
說著，他湊到顧鋒耳邊，「我說到做到！」
說罷，挺直脊樑轉頭就走。只留下顧鋒呆在換衣間裡，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光著上身，心情複雜。
第12章 有傻缺又來作妖
余寶元在原來的位子上坐了沒多久，顧鋒也穿著新的乾淨的白襯衫下來了，沒事人似的平靜地坐在余寶元旁邊。
陳立寧一轉頭就看到了顧鋒左臉紅紅的，「顧鋒，你臉怎麼了？」
剛好台上到了捐款環節，余寶元眼睛咕嚕一轉，嘲笑道：「顧總這是想到又有機會為貧困老人和山區兒童貢獻自己的力量，激動得臉都紅了呢！」
顧鋒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陳立寧狐疑的目光在顧鋒和余寶元身上轉了一圈，沒說什麼，轉過頭看著台上。
捐款環節一過，就是中場休息。商場的老狐狸和小狐狸們紛紛起身，帶著幾分精明算計，開始找人交談起來。
陳立寧在顧鋒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先行退場了。
等到他走後，顧鋒見著余寶元目光略有好奇，冷冷地解釋道：「他要進顧氏當特級助理，在上任前必須去德國參加培訓半個月。」
余寶元哦了一聲。
顧鋒繼續說道：「等到他回來以後，就先跟在你身邊，你幫他熟悉熟悉公司情況。」
余寶元瞪著眼睛看著這個男人。
讓他來帶陳立寧？搞錯對象了吧？
陳立寧這個人，暗地裡那麼不安分，真和他湊在一塊兒，明裡刀暗裡箭的，足夠撕逼撕出一整部《甄嬛傳》了！
顧鋒見到余寶元明顯驚愕和憤怒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情莫名順暢了一點兒，「我已經決定了，你好自為之。陳立寧身體弱，你凡事多包容一點兒，如果讓他受了什麼委屈……」
「那你就開除我？」
顧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憋了很久，他方才從牙縫裡恨恨地吐出幾個字，「你想得美！」
話音剛定，後頭就有幾個顧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拿著酒杯過了來。幾個人真情假意，眼帶精明地開始了一番交談。
余寶元從談話中脫身，環視了會場一周。
那些有名望的大佬們都去圍著顧鋒了，他正好躲在一邊樂得清閒。
一個侍應生走到了他旁邊，「先生，來杯香檳嗎？」
余寶元點點頭，伸手從他的托盤中拿起一杯。剛剛放到唇邊，猛地意識到自己懷孕了這件事兒來。他抿了抿嘴，悶悶地又將香檳放了回去，「不用了。」
懷孕不能喝酒，更何況他酒量奇差，還是不喝的好。
侍應生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並沒有多言，點了點頭就要走。
「有熱水嗎？」余寶元叫住了他。
侍應生點了點頭，「您稍等。」
余寶元在原地等了許久，等得眉頭都皺了起來，才看到方才那個侍應生，面色有些異常，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先生，您的熱水。」
余寶元不疑有他，端起玻璃杯，仰起頭喝了一口。
誰知，這水一樣的液體一入口，就像是一道烈焰，嗆得他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咳咳……」
顧鋒一轉頭，只看見余寶元嗆得連脖子都紅了，眼眶之中被嗆得掉下一顆眼淚來，皺著眉走上去扶住，「又怎麼了？」
余寶元壓住了胃裡的噁心，轉頭一看，侍應生已經溜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群裡的高總，那雙綠豆一樣的小眼睛裡頭都是笑嘻嘻的得意的光。
又是這些無聊的人！
余寶元氣得捏緊了拳頭。
自從他和顧鋒住到一起，這些人知道顧鋒並不喜歡他之後，就懷揣著替天行道的正義感和優越感，時不時地捉弄他。
之前是買通清潔人員，趁他下班的時候把整理好的資料全都弄髒，或者在酒會上讓他當眾被紅酒潑了一身，這次換成了拿烈性酒來戲弄他了。
他忍著喉管裡火一樣焚燒的不適感，壓住了自己的胃。
他還懷著孕……
他們居然騙他喝烈酒……
顧鋒從余寶元顫抖的手中奪過玻璃杯，抿了一口。
斯米諾伏特加，高純度烈酒。
他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瞥了那邊的高總一眼。
高總他們像是沒料到顧鋒臉色會這麼難看，皆是一怔，灰溜溜地淹沒在人群中不聲不響，企圖矇混過去。
顧鋒帶著余寶元在一旁坐下，給他餵了點熱水。熱水雖然沖淡了嘴中濃烈的酒精味兒，可是那烈火一樣的燒痛感，還是在胃裡湧動。
顧鋒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吧？」
余寶元搖搖頭，可是卻覺得有些頭暈腦脹。他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喝的那口烈酒度數太高，後勁兒太大，沒過十分鐘，已經微微有些上頭了。
「還能撐住麼？」顧鋒皺著眉頭問道。
余寶元沒回他的話，只是臉卻逐漸開始燒紅了起來。
顧鋒看著他這副樣子，忽而想到了上一次余寶元喝醉酒的時候發生的事兒。
之前一場晚宴上，余寶元無意間喝了酒，醉得一塌糊塗。醉了還不說，還要上台瘋狗似的搶主持人的話筒，誰拉都沒用，醉眼模糊搔首弄姿唱了一段京劇《貴妃醉酒》，一時間震煞眾人，名揚商圈。
酒品如此之差，也是世間罕見。
顧鋒怕他又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來，嘆了口氣，「算了，我先帶你回去。」
「回你媽的回，」余寶元微醉的眼瞪了他一下，「老子今天還沒有大放異彩……」
顧鋒冷哼一聲，「大放異彩？得了吧，也不嫌丟人。」
說著，強行把余寶元拉起來，朝著眾老總們點點頭，「我帶著余助理先走一步，失陪了。」
眾老總們也是知道余寶元的光榮事蹟的。此刻，看著顧鋒像湘西趕屍似的半扛著余寶元，也是理解地點點頭。
余寶元神智慢慢喪失在酒精裡，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自己被挾制在一個火熱的懷抱裡。他皺著眉頭用拳頭捶著那人的胸口，「操，你這個狗籃子要把我賣到哪兒……」
第13章 我也曾受盡委屈
行至外頭，天已經全黑了。進入深秋，天氣驟然冷了下來。幾小時前還是陰陰的天，現在竟然已經紛紛揚揚飄下些雪來。
懷中的余寶元像是只野貓似的一點兒也不安分，顧鋒索性把他扛了起來。
「別鬧了，我帶你回家。」顧鋒冷硬地低吼一聲。
余寶元醉得一塌糊塗，把頭靠在顧鋒耳邊，吐著酒氣，「老子，老子沒有家……」
顧鋒心忽然像是漏了一拍似的。
良久，他語氣柔和了些，「會有的。」
余寶元在他脖頸間蹭啊蹭的，撒嬌似的，「我要聽你講故事……」
顧鋒背著他，在這條路上慢慢走。車子停在了比較遠的一個地方，他得背著余寶元走好一會兒，「不講。」
「講！我要聽，你給我講！」
顧鋒扛著這人，眉毛皺了起來，「你他媽怎麼這麼煩！你想聽什麼故事？」
「我想聽你講《金瓶梅》的故事。」
顧鋒險些把余寶元一個抱摔就扔在地上。
逗他玩兒呢這是？
他平復了情緒，語氣依舊冷厲得可怕，「閉嘴，馬上就回去了。」
余寶元迷迷糊糊地掰過顧鋒英俊的臉，「你憑什麼叫我閉嘴？你是誰？」
好嘛，現在連他都不認識了。
死醉鬼，真煩人。
顧鋒冷冷的，沒有回答余寶元的話。
余寶元卻像是跟顧鋒槓上了似的，努力睜著眼睛凝視顧鋒的臉，爾後笑得賊兮兮的，「喲，這劍眉星目的長得挺好看呀，來我這裡當窯姐兒嗎？我保……保證讓你成為這條街上最暢銷的賣春婦！」
顧鋒臉色驟然黑得像煤炭一樣。
余寶元仍不知死活，「哎呀，我其實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大……大傻批，死渣男，臭豬蹄，老王八，顧鋒！」
顧鋒捏著拳頭，儘量克制自己暴打他一頓的衝動。
「大家舉起螢光棒，跟我一起喊——顧鋒是王八！」余寶元已經醉到開始瘋言瘋語，「顧鋒是王八！顧鋒是王八！左邊的朋友，你們的聲音在哪裡？右邊的觀眾，告訴我顧鋒是不是王八？」
顧鋒氣得牙癢癢，心中盤算著改天怎麼跟這個玩意兒算帳。
終於到了車子停放的地方，他把余寶元放下來，冷著臉，打開車門要把他塞到後座。
余寶元拼了命地掙扎著，像是逃離野獸追逐一般離車子遠遠地站著，「我不要坐車。」
「坐進車子裡，我帶你回去。」
余寶元癱坐在地上，小孩子一樣耍賴，「老子不要坐車！我要走路，我要散步！」
顧鋒磨著牙齒，恨不能把他吞吃入腹。
大晚上的，又是下雪天，散的什麼狗屁步！
醉糊塗了的余寶元才不管這些，「我要散步，人家要散步。」
顧鋒看著余寶元這副樣子，良久，把車門砰地用力關上，氣勢洶洶，「你瞎鬧什麼！」
余寶元坐在地上，兩隻醉眼亮晶晶地映著路燈的光，「可是我真的好想散步……」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良久，認命似的蹲下了半個身子，「我他媽真是上輩子造大孽了。趴到我背上來，帶你去散步！倒霉玩意兒。」
余寶元一下子撲在顧鋒身上，滿意地抱著他的脖子，聞著他身上好聞的男香味道。
路上積了薄薄一層雪，因此顧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背上的余寶元鬧騰得沒那麼厲害了，變得安靜了許多。
良久，他只聽到余寶元迷迷糊糊說了什麼，他張口問道：「你又說什麼？」
余寶元嘟囔，「你今天對我好凶。」
顧鋒冷哼一聲，未置一詞。
「你這麼凶，一點都沒有人情味，」余寶元歪起了腦袋，「我的生日，你肯定也不知道。」
夜裡很安靜，下著雪，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廣袤的夜空之下，彷彿就只剩下這兩個人，在漫飛的雪花裡慢慢行走。
「爺爺奶奶和媽媽走了，原來世界上真的再也沒人記得我的生日了……」
顧鋒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
余寶元的生日？
五年的記憶裡，關於余寶元的生日，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也對，他連余寶元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更別提給他過生日了。
陳立寧的生日，他會拉上一大幫兄弟，從生日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屆時坐上跨國飛機，跨過太平洋給他送上禮物和蛋糕，給陳立寧一個最熱鬧最開心最過癮的派對。
而余寶元的生日呢？
五年來有沒有人曾記得過他的生日？
他會不會是一個人窩在燈光昏暗的小角落，抱著和他一樣孤獨的流浪貓咪，帶著卑微的期盼和失落，自己對著安靜的空氣說一聲生日快樂？
他睡了余寶元五年，余寶元掏心掏肺對他好了整整五年。
他居然……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對他說過。
想到這兒，他竟然心中某處微微刺痛了一下。他嘆了口氣，「告訴我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今年我給你過，行了吧？」
余寶元仍然是自說自話，「我也好想有個人跟我說生日快樂啊……老子也很想吃甜甜的生日蛋糕。你們給陳立寧買三千塊的蛋糕，能不能給我買一個？我不貪心的，我只要那個三十塊的就夠了……」
顧鋒的嗓子頓時像是被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醉了的余寶元，褪去了所有的刺。
剩下的，是最柔軟，最溫順，最卑微的內心。
五年來，他從沒有聽到余寶元對他撒嬌抱怨，他總以為余寶元不需要任何關心。可是，也許在每個被冷落的生日，在余寶元看到陳立寧被鮮花和祝福包圍，而他連一份三十塊的蛋糕，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都沒有的時候，縱然外表再堅強剛硬，他或許也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難過得眼眶泛紅。
誰都有委屈和辛酸，余寶元更不例外。
余寶元雙眼醉得模糊，喃喃的聲音越來越輕，「陳立寧有那麼多禮物，你對他真好。可是……你能不能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每次生日我都等你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只要一句就好了。可是我都等到十二點了，你都不肯跟我說……」
一滴眼淚吧嗒一聲落在顧鋒的臉頰上。
「我也對你很好很好，可是你為什麼對陳立寧那麼大方，對我這麼小氣？」余寶元腦子醉糊塗了，可是卻依舊能感覺到內心生疼的委屈，「我沒爹沒媽沒人疼，可你也不能這麼死命欺負我是不是……」
顧鋒背著他走得很慢很慢。雪花落在他們的黑髮上和西裝上。
昏黃的路燈，照映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一瞬間，這個世界彷彿連聲音都凝滯了，只剩下雪壓著樹枝的窸窣聲，和腳踏在雪地裡的聲音。
世界太靜了。
靜得讓人心裡發酸，發痛。
第14章 他穿過茫茫人海
顧鋒背著余寶元在雪地裡慢慢行走。沉默了良久，他方才出聲問。
「心裡藏了這麼多委屈，為什麼不告訴我？」
余寶元伏在他的肩上，像是要睡著了，低聲嘟囔，「跟你說有什麼用，你又不喜歡我……」
「誰叫你犟得像牛一樣。」
余寶元嘟著嘴，連眼淚從眼眶掉下來都不知道，「過段時間我就走，走得遠遠的，讓你永遠找不到。你就是再想送我三十塊的小蛋糕，你也沒機會送了！」
顧鋒嘆了口氣，摸了摸他冰涼的臉頰，「今年的生日，我給你過好不好？」
「你騙我。」
「不騙你，一定不騙你！」
「你們都騙我，你們都不要我，把我攆走……」
顧鋒壓住心裡的一絲痠痛，聲音愈發柔和起來，「不會的，不會沒人要你的。」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余寶元的樣子。
穿著白色毛衣，黑褲子白鞋子，乾淨整潔。他眼中帶著鑽石一樣的光芒，偶爾閃過幾分小狐狸一樣的狡黠。
這五年來，余寶元對他，真的很好，好到了骨子裡。
余寶元把自己整個人都搭進去了，拼了命地討好一個人。沒了溫柔的爺爺奶奶，沒了能依靠的爸爸媽媽，余寶元已經把顧鋒當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呢？
在余寶元為了照顧他的胃，忙著做各種養生粥而把自己的手燙出水泡的時候，他在和陳立寧發短信，在對陳立寧說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大年三十爽約，丟余寶元一個人待在空空蕩蕩的別墅，而他坐上飛機，到洛杉磯和陳立寧擁抱。
他為了陳立寧，毫不留情地將余寶元連人帶貓地攆出了門。可是他不知道，余寶元離開了顧宅，在這個世界上，已然無家可歸。
余寶元就好像一隻溫柔奶凶的流浪貓咪，鼓起勇氣，拼盡全力，穿過無數冷漠的人群，穿過無數危險的馬路來到他身邊，滿懷信任地對他展開了最柔軟的肚皮，想要討好他，任他撫摸。
可是他朝著這柔軟的肚皮，狠狠捅了一刀。
顧鋒忽然覺得，對於余寶元，自己做錯了一些事。
至少……不應該對他那麼狠心。
至少，至少這半年，應該對他好一點。
「我好想媽媽，好想奶奶，」余寶元毫無意識，只覺得有水珠子從自己眼眶滑下，「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小朋友們都有家，只有我沒有？」
「你什麼都沒做錯。」
余寶元小腦袋輕輕搖了搖，「我一個人過生日，一個人過年，一個人去醫院動手術，我會不會就這麼死了，也沒人會覺得難過？」
顧鋒正要說什麼，余寶元忽然反嘔了一聲。他急忙把余寶元放了下來，「想吐？」
余寶元無意識地搖搖頭。
大概是胃裡又難受了吧，顧鋒想。他把余寶元輕輕抱著，力度適中地揉著他的胃。
正上方的路燈亮著暖黃的光，照著地上冰而亮的積雪，照著他們眼裡的光芒。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臉，那柔軟的睫毛乖順地垂著，嘴巴時不時嘟囔一下，全然看不出清醒的時候那副凌厲桀驁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一動，頭微微低下，就親了余寶元一下。
這個吻不帶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是輕輕點在彼此的唇上，交換著寒夜裡的暖意。
顧鋒把他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的身子，「不會沒人要你的。」
余寶元在他的懷抱裡，像是流浪的人在寒夜中感受到了爐火的暖意，一點一點安靜下來，就在顧鋒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忽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顧鋒是王八！」
顧鋒無奈，用磁性低沉的聲音說，「好好好，顧鋒是王八，我讓你罵。」
「顧鋒是王八……可是……」
顧鋒護著他，防止他摔倒，「可是什麼？」
「可是……小王八怎麼辦……」
顧鋒只當他喝糊塗了說胡話，「什麼小王八？」
「小王八怎麼辦……」余寶元喃喃地重複著，「小王八他會不會要？」
顧鋒正要再問下去，可余寶元好像機器人斷了電似的，躺在顧鋒的懷裡睡著了。呼吸聲又淺又勻。
顧鋒無奈地搖著頭，把他打橫抱起，沿原路返回。將他放到車後座上，蓋上了一條毛毯。
車子悠悠地沿著馬路駛回顧宅。
大雪一夜未停，一夜之間，覆蓋了滿城的繁華。
第16章 一柱擎天小紅臉
余寶元帶著宿醉後的頭痛，醒得很早。
他剛醒來的時候，天還烏濛濛的，索性倒回被子裡又睡了半小時。再一醒來，晨曦泛起，天光微亮。
一番洗漱之後，走到了大大的客廳，在視野極佳的大落地窗前的一塊小毛毯上坐下。
入目的是廣袤無垠的天穹，是鱗次櫛比的高樓，是高樓裡零星亮著的燈光。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可是只回想到被騙著灌了酒，之後的事卻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反正喝醉了的自己，也幹不出什麼正常的事，想不起來更好。
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想，今天下午得去看醫生。
孕期喝了酒，雖然量不多，可是還是很危險。
「喵嗚——」
芋頭邁著輕盈的小貓步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鑽到了余寶元的懷裡。毛茸茸肥嘟嘟的身子微微蜷曲，牠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余寶元用手指在牠的腦袋上輕輕搔著。芋頭很享受，喵喵了幾聲。
一人一貓，畫面極其和諧寧靜。一時之間，余寶元只覺得心情都好了幾分。
「余少，您起來啦。」
余寶元轉頭一看，是何管家。
「早上醒得早，乾脆就起床了。何叔早安！」余寶元笑道。
何管家把一份早餐放在余寶元旁邊的小幾上，「早餐，余少趁熱吃。」
托盤上放著香醇的牛奶、煎餅以及一碗粥。煎餅煎得酥香薄脆，再澆上濃濃的醬汁，香氣四溢。那碗桂圓紫米粥，濃郁鮮甜，晶瑩爽滑，勾得人食指大動。
「還有這份，」何管家又把另一個托盤放下，「余少要是吃完了，麻煩端給顧少爺。這個時候他可能還沒起床，我進去了怕打擾他。」
余寶元點了點頭。
他拿起玉白的勺子，舀了一小勺紫米粥放入口中，滑滑溜溜的，甜而不膩，正好。伸手又夾了一個煎餅，咔嚓一咬，酥脆得不得了。
有美食如此，人生夫復何求！
他很快解決了這頓早飯，滿足地用小巾擦了擦嘴角。賊溜溜地看著顧鋒的那份早飯，撇了撇嘴，偷偷夾起兩個煎餅。
顧鋒好像不愛吃煎餅吧？
他肯定不愛吃。
余寶元賊兮兮地夾著顧鋒的早餐，一口咬上去，一臉滿足。偷吃了倆，他才咂了咂嘴，端起早飯托盤，往顧鋒房裡走去。
一進門，厚重的窗簾還遮著，果然是昏暗一片。他把早飯放著，轉身拉開窗簾。溫和的陽光照進房間裡，一時間心境開闊不少。
顧鋒皺著眉頭，眯著眼睛，「你幹嘛？」
「叫你吃飯。」
顧鋒睡眼惺忪的，有點起床氣，「你大早上發什麼神經呢？」
余寶元臉色凶悍，「何叔一大早就開始忙了，還得顧著你這個大少爺。你快點起床，別給何叔再添麻煩了！」
顧鋒把被子掀開。
一具精壯的身體，只著寸縷，呈現在了余寶元的面前。修長結實的腿，肌肉飽滿均勻，像是最剛猛的豹子，充滿了雄性荷爾蒙和爆發力。
更讓人感到羞羞的是——他他他，他支起了大帳篷！
余寶元恨恨地把頭轉過去，「你要不要臉？」
顧鋒掃過他紅撲撲的臉頰，好笑道：「你臉紅什麼？晨勃是正常生理現象。」
余寶元哼哼了一聲，沒說話。
「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用過這裡。」
「給老子閉嘴！」
「你上下兩張小嘴都用過……」
余寶元反手一拳錘在他胸膛上，「警告你，再他媽胡咧咧，現在你睡的這張床單，明天就是你的裹屍布！」
顧鋒眼睛一瞪，「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余寶元踢了他的床一腳，神色惡狠狠的，臉紅心跳著走到房門口，轉過身，「少他媽廢話，快洗漱吃飯！」
第17章 甚幸運有醫如此
說著，余寶元走出房門，再不理裡邊那個性感的傻批。
他愛怎麼怎樣就怎樣吧。
懶得管了。
顧鋒目光追隨著余寶元，直到他走出門。良久，他面色冷肅，躺在後邊，閉著眼睛似乎在想什麼事兒。
再度睜開眼，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被接通，顧鋒直接對著那邊吩咐。
「給我查余寶元詳細的資料，包括他的生日、經歷以及其他能查到的信息。」
「速度越快越好，今天下午把完整的紙質檔案給我。」
……
下午的時候，余寶元得了空，坐車去了醫院。
還是那家熟悉的醫院，還是那個熟悉的金絲邊眼鏡醫生。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後透著銳利的光，「你說，你喝了酒？」
余寶元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悶悶地嗯了一聲。
「砰！」
醫生把報告夾砸在了桌上，「烈酒？」
余寶元手指糾著自己的袖子，「……嗯。」
「余先生，要不這樣吧？我給您寫封推薦信，推薦您先去隔壁腦科看一看。」醫生一臉正經地諷刺道。
這金絲邊眼鏡醫生旁邊坐著個糙漢子，看起來凶巴巴的，此時竟然像是一頭被馴服的猛熊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你別生氣。」
醫生一下子打開了他的手，「少碰我。你傻子似的坐這兒幹嘛？滾到裡面去。」
這漢子委屈得很，「你不要對我這麼凶。」
「有本事你揍我？不敢打就老老實實滾！」
這漢子咬了咬牙，悶悶地走回去了。
余寶元看著醫生情緒平靜了一些，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也沒想喝酒的，以後絕對不會了！」
他生平最怕老師和醫生。
就算生活中他說髒話堪比文學巨匠，寫黃文招手可拿諾獎，但見了醫生和老師，立刻乖得雙腿合攏雙手平放，一點兒不敢放肆。
這就是他，一個又屌又慫的他。
醫生托了托眼鏡，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酒精對於胎兒有很大的致畸性？很有可能造成胎兒智力上的永久性損傷？！」
「對不起！」
醫生喘了幾口氣，平復了心情，「這孩子是你自己的，你作為孕體，必須明白懷孕的時候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既然選擇了懷孕就得對孩子負責！」
余寶元點頭如搗蒜，「是是，您教訓得對！一定負責！」
醫生沒好氣地打開報告夾，「孩子的另一個父親來了嗎？」
余寶元一愣，「他……」
醫生眼睛射出冷光，聲音更冷了幾分，「他怎麼回事？身為孩子的父親，連陪你來孕檢都沒時間？你把他電話給我，我得親自和這個不合格的丈夫談談。」
余寶元嘴角抽了一抽，「他……」
醫生不耐煩地招招手，「你快給我電話呀，我幫你批評。」
「他……」余寶元眼珠子滴溜一轉，「他在……監獄裡。」
醫生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聲音不由得柔和了下來，「這樣啊……余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個。」
余寶元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沒有關係。我一個人能把孩子拉扯大，我會和孩子一起，等他刑滿釋放，來和我們團聚的。」
醫生擦了擦眼角感動的淚水，「您真是一位偉大的父親！」
「您言重了，不敢當！」
醫生拿起筆在報告夾上一邊寫一邊說，「好吧。您最近注意飲食，維生素之類的可以適量吃，其他藥你先讓我看看再服用。定期做檢查，兩個月後來這兒做一次唐氏篩查，篩查一下酒精有沒有對胎兒產生惡劣影響。」
余寶元接過醫生寫的東西，「麻煩了。」
「唉，」醫生嘆了口氣，「男人懷孕雖然有先例，但畢竟是極少數。我們都還沒能對男人生子產生系統性的認識，你自己就應該更加注意……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余寶元點點頭，將醫生說的記在心裡。
走出診室，他在醫院狹長的過道上慢慢走著。
過道上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走道的小座上坐著不少人，神色或喜或悲，大多是心潮難平。
他將病歷和幾張報告單收了起來，還沒抬頭就聽到前頭高跟鞋跨噠跨噠的聲音，伴隨著一個女聲響了起來。
「余寶元？是你？」
余寶元抬頭一看，眉頭頓時緊緊擰起。
這個女人他認識，顧鋒的表妹，顧瑩。
第18章 二逼啥樣你啥樣
顧瑩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長款毛呢子大衣，拎著路易威登的新款包包。淺褐色的長髮微微燙捲，更顯得有氣質。她化了淡淡的眼妝，然而嘴唇上卻塗了烈焰般的紅色，整個人看著奢華張揚。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有著十足的男性吸引力。
可惜余寶元是個GAY，所以顧瑩的吸引力對他而言，是零。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
過去五年，顧瑩一直瞧不起余寶元，多有尖酸的諷刺和挑釁。又因為陳立寧是她的學長，這女人跟陳立寧的關係特別好。在她心中，陳立寧不啻於神祇，而余寶元只是個不自量力的傻批。
「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到你，真巧。」顧瑩朝著余寶元笑道，只是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余寶元無意搭理她，「嗯，巧。」
打完招呼，抬腿走人！
顧瑩雙手抱胸，眼含諷刺，「這麼急著走幹什麼？趕著去外頭掙錢？想想也是，你被我表哥甩了以後，過得還是挺心酸的。」
余寶元帶著假笑，「哦。」
他其實挺想告訴顧瑩，他沒怎麼用過顧鋒的錢。相反，顧鋒用的很多東西，都是他余寶元用血汗錢買的。
不過他不想和這個女人在公眾場合吵，掉價。
顧瑩依舊窮追猛打，「你來這兒看病？不會是沒錢了，出去賣，得了什麼髒病吧？梅毒？艾滋？你們這種人應該很亂，很容易感染吧……」
她說得越來越露骨，余寶元的臉色也冷肅了下來。
「顧大小姐，什麼叫你們這種人？公共場合，注意素質。」
「我注意？」顧瑩眼中更現輕蔑，「該注意的是你。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被我表哥甩了還這麼趾高氣昂，呵！真是上不了檯面，癩蛤蟆永遠只能活在爛泥裡，你的氣質和立寧哥哥比起來，真是差太遠了。」
她說他是癩蛤蟆？說他比不過陳立寧？
笑話！
合著在這個女人眼裡，每天用奢侈品，穿戴名牌的陳立寧就是高貴的了，他余寶元就是低賤的了。
陳立寧這麼多年吃喝拉撒用的都是陳家和顧鋒的錢，高貴在哪兒了？他余寶元不偷不搶，每一分錢都是憑本事掙的血汗錢，用不起頂級奢侈的，用個中檔的，還要被人瞧不起了？！
顧瑩從來看不見這些，只能看到最表面的東西，果然只有一根筋。
化妝化得再複雜，也掩蓋不了她智商的樸素。
「顧大小姐既然對我有意見，那就麻煩您抬腿走人，找你的立寧哥哥去，別在我面前亂吠。」說著，余寶元撥開她，作勢要走。
顧瑩怒而咬牙，拉住了余寶元，「怎麼著，罵了我就想跑？心虛了？」
余寶元看著這個不識時務的大小姐，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果然，二逼是啥樣，顧瑩就是啥樣。
顧瑩都罵他得艾滋了，他也沒罵出髒話，已經夠給她面子了。
得虧余寶元的原則之一就是不打女人，要不，今兒他給她撕到逼飛奶炸！
「顧大小姐，第一，我沒有艾滋，老子乾淨衛生，檢疫合格。第二，我沒想跑，我只是不想和你在醫院糾纏，我覺得挺丟臉的。第三，我和您家高貴的表哥的事情，我自己有數，用不著你給我加戲。如果你的戲能和你的智商一樣少，你可能會比現在更招人喜歡。」
顧瑩氣得眼睛都發紅了，「你的意思是我愚蠢？」
余寶元帶著標準的余氏假笑，「如果你不知道愚蠢是什麼意思，往前走五十米，轉彎，再左轉進入女廁所，你就能看到一面明亮的鏡子。照一照，就明白什麼叫愚蠢了。」
說罷，他強行扯開顧瑩的手，逕自往前走，再不理顧瑩在後面發瘋。
顧瑩氣得渾身發抖，狠狠捏著拳頭，像是毒蛇一樣盯著余寶元的背影。
良久，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立寧哥哥，是我，瑩瑩！」
「我告訴你個事兒。我今天在醫院碰到那個叫余寶元的賤貨了，他今天……」
「……好，我現在就拍照。」
第19章 也曾卑微似塵泥
余寶元從醫院回來，心情略微煩躁。
胎兒是不是受到了酒精影響還是個未知數，走出門又被顧瑩那個二逼吠吠了一通，今天簡直就是衰神附體。
馬路上仍然是車來車往，汽車的尾氣揚起塵埃，四處飄散。
整個城市都匆匆忙忙，浮躁又不安。
他覺得肚子有點兒餓，從便利店買了一個麵包一盒酸奶，索性就坐在花壇邊上吃。
有風吹過，將他額前的碎瀏海輕輕吹亂。他抬起眼睛一看，天色灰濛濛的，鉛雲低低地壓著，空氣窒悶。
一場暴雨，就要來了。
……
安娜敲了敲門，得到顧鋒的同意後進了總裁辦公室。
「顧總，這是下邊的人傳真過來的資料。」
說著，將一份牛皮紙袋包著的資料交到了顧鋒的辦公桌上。
顧鋒點點頭，示意安娜出去。
等到門被關上了，他才略略瞥過那個牛皮紙袋一眼。轉頭把自己手頭正在看的這份資料放在一邊，拿起了牛皮紙袋。
這是上午吩咐人查的余寶元的資料。
他將牛皮紙袋打開，取出裡面一疊紙質報告。
顧鋒略微掃了一眼，先拿起筆，在生日那一欄重重地圈了個圈，把這個日子在心裡默念了幾遍。
翻過這些基本信息，之後的內容就是能查到的，余寶元到目前為止的人生經歷。
余寶元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縣級市，依山傍水，環境秀美。童年時代，他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又萌又調皮。
顧鋒情不自禁地伸手在那張略模糊的余寶元的童年照上摸了摸。
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一雙眼睛圓溜溜、水汪汪，抱著一隻髒髒的毛絨熊熊，小嘴像是撒嬌似的微微噘起，像足了一隻奶凶的貓咪。
顧鋒不自覺地輕笑，想不到余寶元也有這麼人畜無害的樣子。
真可愛。
余寶元日子本應當這樣幸福下去，可是，生活偏偏不如他願。
十三歲那年，疼他的爺爺奶奶走了。
像是生活的潘多拉盒子被打開了似的，自此開始，他的快樂時光一去不復返，剩下的全是黑暗的記憶。
爸爸酗酒、家暴、出軌的毛病全都展現了出來。他經常和女人廝混到半夜，爾後醉酒而歸，乘著酒興將余寶元的媽媽打得頭破血流。余寶元一旦出聲，就把他用麻繩捆起來，塞住嘴巴，用鐵質的晾衣桿猛抽，抽到男人氣消為止。
媽媽想和他離婚，沒想到卻遭到了全家族的激烈抗議。他們認為女人和男人離婚，讓他們全家族跟著丟臉，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因此千方百計阻撓離婚。外婆直接當著全家的面怒斥她不懂忍讓，是個失敗的女人！
媽媽為了余寶元，忍了。可是在又一次男人家暴，並且把余寶元的脖子割了一個大血口子後，連夜帶著余寶元坐上火車，遠走高飛。
自此，余寶元和母親相依為命，在陌生的城市如野草般掙扎求生。
五年前，余寶元的母親得了肺癌，抱憾而終。
母親去世後半年，余寶元進入了顧氏集團工作。
爾後，遇見了顧鋒。
他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就算卑微，也想拿出自己的一切去對顧鋒好，挖空了心思想要討好他，靠近他。
顧鋒心情有些沉重，手指一動，又翻過了一頁。
在這份文檔的最後，有三張截圖，是余寶元一個早已不用的小號發的微博。
第一條微博，是轉發了一條動車撞死人之後賠款幾十萬的新聞。
余寶元配了短短的一行字：「要是那個死在車下的人是我就好了啊，我媽就有錢治病了……」
不難想像，他打出這行字的時候，心情是何等的辛酸和沉重。
第二條微博沒有配圖：「今天坐公交車，看見一個女生靠在男生肩上睡著了，男生在她臉上悄悄親了一下。兩個人都坐在陽光裡，旁邊的乘客眼睛裡都是祝福的笑意。哈哈，其實我這個同性戀也真的真的很想光明正大地牽另一半的手呢……」
顧鋒捏緊了紙邊。
他甚至都能想像到，坐在暗處的余寶元，看著別人的熱鬧和溫馨，眼神中帶一點卑微的期盼又帶著一點辛酸的失落的樣子。
余寶元發的最後一條動態，是在四年前。
「雖然今天騎自行車把膝蓋磕出血了，但是！今天顧鋒說喜歡我做的飯！太開心了，如果磕破一次膝蓋能讓他多喜歡我一點，嘿嘿，老子能磕成三級殘廢！」
顧鋒的心驟然疼了起來。
他從旁邊拿出一根菸，走到落地窗旁邊，像是想要鎮定心裡翻湧的情緒。
他直到今天，才對余寶元的身世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余寶元就像是一棵野草，一邊脆弱，一邊堅韌。有著扎根塵泥的卑微，也有著昂首向陽的勇氣。
他曾幾次跌入黑暗，可是依舊帶血不帶淚地爬了上來。他在浮躁的都市裡安靜地平凡著，卻也在孤寂的黑夜裡等待黎明。
顧鋒總是嫌棄余寶元的愛廉價，不值一提。
可是，那真的是余寶元的全部了。
第20章 顧渣突然發善心
顧鋒點燃了菸，抽了一口。
不知怎麼的，或許是菸太嗆了，連肺都開始微微痛了起來。
他低下頭咳了幾聲，眼光一瞥，卻看到樓下花壇邊坐著的一個人。
那個穿著微舊的白毛衣的人，不是余寶元又是誰？
他連手上的菸都忘了抽，愣愣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直到菸都快燒到手指，方才回過神來。
良久，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被接通了，余寶元的聲音傳了過來，「顧鋒？」
顧鋒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快下班了，我帶你去吃飯吧。」
「你要帶我吃飯？」
「嗯。」
余寶元像是受了驚似的，「不是，你大白天的發什麼瘋啊？」
顧鋒頓了一下，「你想吃什麼？」
余寶元似是在那邊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陳立寧出差了，你的寂寞無處安放了？這樣吧，我幫你聯繫聯繫，讓下邊的人送個小明星小美男給您消遣行不？你就別來逗我了，我很累了。」
「我沒那個意思，」他的聲音微微哽住了，「就是單純的想帶你吃個飯。」
「不用你請！」余寶元不屑道，「老子天天吃大餐，享受得很，才不屑吃你的東西！」
顧鋒耳朵裡聽著余寶元倔強的話語，眼睛卻還看著花壇邊衣著單薄的他。
天天吃大餐？
每天都隨便解決一頓飯，麵包、冷粥冷飯不離手，也叫吃大餐？
這個人就是這樣，死都扛著，死都不會對他懇求一句。
真是犟得讓人生氣。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帶你吃飯，你等我。」
說著，像是怕被拒絕似的，急切地掛了電話。
他把余寶元的資料鎖到了櫃子裡，拿起車鑰匙走出了總裁辦公室。對著還在和財務報表鏖戰的安娜說道：「我先下班了，安娜，剩下的工作你來收尾。今天晚上的電話會議你主持。」
安娜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沒有準備……」
「相信自己。」顧鋒沒有遲疑，點了點頭，坐著專用電梯下去了。
單剩下安娜站在原地，瞪著眼睛愣住了。
顧總這個工作狂也會提前下班了？
還要她來主持電話會議？
她心如死灰地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賣棺材的，她真想提前給自己備上一副。
……
顧鋒走出集團大樓，只看見余寶元背對著他，坐在花壇邊，還在和那個難吃的麵包死扛著。
他的背影單薄極了，外套有些偏大，顯得整個人更加小個。後領口露出一截白淨的脖子，纖瘦蒼白。兩隻耳朵被冷冽的秋風凍得通紅通紅。
顧鋒的眼神頓時有些幽暗。悄悄地走到余寶元身邊，在他身側坐下。
余寶元轉頭一看，差點沒被一口酸奶嗆死。
「咳咳……咳咳……」
顧鋒皺著眉頭拍了拍他的背，「喝得這麼著急幹什麼？」
余寶元放下酸奶，「這不是還沒到下班時間嗎？你怎麼出來了？」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工作了，就乾脆提早下班。」
余寶元不解，「你明明還有一個電話會議……」
「是安娜，」顧鋒一本正經，說瞎話不打草稿，「安娜非常想要主持這場電話會議，求我給她這個機會，我就交給她了。」
余寶元略有狐疑，「真的？」
顧鋒鄭重地點點頭，「嗯。」
余寶元轉過頭去，又咬了一口麵包。
「別吃這個了，我帶你去吃點好的。」
「不用！我已經飽了，你請你的小情人去。」余寶元捧著麵包，又要咬一口。
顧鋒伸手將他啃了一半的麵包搶過來，「不許吃這個了！」
「你還給我！」余寶元高聲著，伸手去搶。
顧鋒趁著他不注意，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能不能聽話一點？帶你去吃法國菜，嗯？」
「誰愛吃誰吃，你把我麵包還給我！」
顧鋒正要說話，卻看見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這傷痕應該已經很久了，細長泛白，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是發現不了的。
他用手指摸了摸這道傷痕，「這個傷口……」
第21章 有錢真的很放肆
顧鋒略一想，便明白了這道傷口為何而來。
資料上有寫，余寶元小時候，曾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虐待，脖子上被用玻璃割出了一個大血口子。正是因為這道傷口，他的母親才決意帶他遠走高飛。
余寶元像是沒料到顧鋒會注意到這個傷口，微愣了一下，爾後爽朗地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小爺年輕的時候浪蕩，去刺青店刺了條龍在脖子上，後來把刺青洗了，就留下這條痕跡了。怎麼樣？酷不酷？」
顧鋒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但是卻沒有揭穿。
他只是感覺，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他低下頭，在余寶元暖暖的脖子上輕輕親了一下。
余寶元一下子把他推開了，一臉愕然，「你神經病啊？」
顧鋒不再理會他的反抗，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地下車庫走去。
顧鋒的邁巴赫一路開到了一家消費奇高的主題餐廳。把車鑰匙交給了泊車員，顧鋒拉著余寶元進了餐廳。
「你什麼意思？非得拉我來吃飯？」余寶元眯著眼睛，聲音危險。
顧鋒少見地笑了笑，「嗯。想吃什麼你就點，都算我的。」
余寶元都有些無語了。
頭一次見到還有人這麼上趕著硬要請他吃飯的。
他的眼睛幽深了起來，「你真沒病嗎？」
顧鋒沉默，爾後，「沒病。」
余寶元不懷好意地點點頭，叫了侍應生過來。
侍應生應聲而來，「兩位先生，請問你們需要什麼？」
余寶元翻開菜單，一邊偷瞧著顧鋒。
顧大總裁上趕著要請他吃飯是吧？
不管他背後有什麼算計，反正今天讓他大出血就對了。
余寶元咳了一聲，「那我就點了？法式煎鵝肝……十份；白汁燴小牛肉，十份；乾將鰨目魚，十份……再來十份蛋黃醬明蝦，十份鱷梨汁蝦，十份蘇格蘭煙燻鮭魚，再要十瓶拉菲紅酒，還要……」
侍應生聽得整個人都懵了。
這他媽是在點菜嗎？
這真的不是在朗誦菜單嗎？
雖然心中極困惑，這侍應生還是慌裡慌張地開始把余寶元說的都記了下來。
余寶元點到最後，連自己都開始心痛了。這根本就是在燒錢啊！
雖然燒的是顧鋒的錢。
抬頭一看，顧鋒神色沒有一點變化，仍然目光帶著點笑意看著他，似乎並不在乎余寶元這玩笑一樣的點菜方式。
那雙眸子裡，似乎隱隱有點兒和以前不一樣的神色。
真讓人頭皮發麻。
「點夠了嗎？要是不夠吃，你繼續。不用心疼錢。」
余寶元恨恨地拋下菜單，「不點了。」
顧鋒看著氣哼哼的余寶元，「真不點了？」
余寶元索性撇過頭不看他。
顧鋒這才對侍應生說道：「就這些吧。」
等到菜上齊了，余寶元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
桌子上完全擺不下。一盤盤精緻的菜，彼此推擠，一條條煙燻鮭魚的眼睛裡透著詭異的光，一隻只鱷梨汁蝦的眼睛裡閃著哀戚的淚，讓余寶元一看就想為自己的奢侈贖罪。
余寶元舉著刀子和叉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下手。
顧鋒切開一塊嫩嫩的牛肉，放到他的盤子裡，「試試。」
余寶元叉起牛肉，放到口中。
一頓飯在無聲之中進入尾聲。
顧鋒放下沾著醬汁的刀叉，抬眼看了看余寶元。
額前的碎瀏海乖順地垂著。皮膚白而透亮，眼皮低垂，看不見明亮的眼睛，只能看見細長的睫毛柔柔地輕顫著。
比平時囂張的樣子乖多了，可愛多了。
要是一直這樣，他也不用每天被余寶元氣得肺疼了。
他頓了很久，方才開口，「這半年，別出去找房子了，不安全。原來那個房間，你就一直住著吧。」
余寶元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要是這半年一直住著，你的立寧小寶貝還不得委屈得天天在你面前嚶嚶嚶？我嫌煩，算了。」
「不會的。」
余寶元哼笑一聲，「當初攆我走的是你，現在要我住著的也是你。顧鋒，你到底什麼意思？」
第22章 糙漢子也很煩惱
顧鋒擰著眉頭，「你看看你每天吃的什麼東西。要是你一個人住，你身體真能扛住？」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突然關心我的身體幹嘛？你吃撐了？」
良久，顧鋒低沉的嗓音才再次響起，「你別太倔強，我沒惡意。」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看了他一眼，聲音仍鎮定，「你要搬出去也可以。但是，芋頭得留下。」
余寶元登時氣得瞪起眼睛，「憑什麼！芋頭是我的貓！」
「你有證據嗎？」顧鋒眼神堅定，「有收養證件嗎？」
余寶元咬牙，「那你讓芋頭自己決定跟誰走！」
顧鋒勾起唇角，「法律上沒有這套規定。你要是拿不出證件，那就證明你是無證收養。我會聯繫律師，變更芋頭的所有權到我的名下。」
「靠，」余寶元氣得臉都紅了，「你犯得著這樣嗎？顧氏集團是要倒閉了嗎，你連一個貓都要貪！」
顧鋒沒被他的言語挑釁激怒，冷靜地放下餐刀，「要麼，你一個人搬。要麼，你跟芋頭一起住在原來的地方。」
余寶元看著顧鋒的眼神，像是要噴出火焰。
顧鋒這是在捏著他的軟肋！
他就是料定了自己不會拋棄芋頭獨自離開。
良久，他恨恨地丟下刀叉，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好，我住在你那兒。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
「咱們回去以後就簽租住合同和免責條約。租住時長為三個月，房租、水電和物業費，我會按照市價給你，一分都不欠。」
他可不想在分手後還欠著顧鋒。
既然分手了，該算的帳就要一筆一筆算清楚，免得到時候被找茬。
顧鋒手指點著桌子，良久，點了點頭，勉強同意了。
正在這時，顧鋒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起了電話：「孟總？」
余寶元見他說了這一句之後便四處打量起來，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男人，朝著顧鋒招了招手。
余寶元瞧著這男人，越看越覺得眼熟。心頭一轉，猛地想起，這男人可不就是他去產檢那天，死皮賴臉賴在醫生身邊的那個糙漢子麼？
顧鋒走了過去，只見孟總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妙曼的女子。那女子見著顧鋒來了，輕輕一笑，「表哥，你也在？」
是顧瑩。
顧鋒簡單地嗯了一聲，和孟總握了握手，「孟總也在這兒吃飯？」
孟莽龍疲憊地鬆了鬆自己的領帶。他的塊頭大，上身結實，把深藍色的襯衫撐得有些緊，「顧總，你快點兒把你家顧大小姐帶回去吧。我就想一個人安靜吃頓飯。」
余寶元瞧著現場的局勢，眼神透著一絲玩味。
好像有點兒故事。
顧瑩把自己的栗色捲髮撩到了一邊，笑意未減退，「孟總，只是吃個飯而已，不用這麼見外吧，喝杯紅酒？」
「好了，」顧鋒臉色略冷了一分，「顧瑩，你先回去。」
顧瑩臉色有些尷尬，略帶一絲撒嬌，「表哥……」
「回去。」
顧瑩見顧鋒語氣又嚴厲了些，終於不敢再撒嬌反駁了。
顧氏集團是顧鋒的天下，他們要拿錢，要奢侈地生活，都得靠顧鋒。因此，只要顧鋒嚴厲發話，她沒有膽子敢反抗。
顧瑩悶悶地把自己的包拿了起來，蹬著細長高跟朝著門口而去。走之前，那雙畫著精美眼妝的漂亮眼睛，透著莫名的情緒，深深地看了孟莽龍一眼。
顧鋒帶著余寶元在孟莽龍對面坐下，嘆了口氣，「孟總，我這表妹又給你添麻煩了。」
孟莽龍放下了刀叉，「……沒事。」
「你和顧瑩的婚約這事兒，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顧鋒說道。
孟莽龍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一個高大的漢子，悶悶地盯著天花板，竟然還有些委屈，「唉，他都一個月不理我了……」
第23章 一人歡喜一人愁
顧鋒和余寶元走出餐廳，在夜色中慢慢朝著泊車的地方而去。
余寶元終於壓不住心裡的好奇心，「這個孟總……」
顧鋒看了他一眼，「中天建設的總經理，孟莽龍。」
余寶元猛地一拍腦袋，「是他是他，有印象有印象。三年前顧氏集團建造的盈江商業大樓，好像就是中天建設承建的吧。」
「嗯。」
「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呢，」余寶元點點頭，「他和顧瑩……有婚約？」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訂婚了。」
余寶元一驚，「訂婚了？」
真讓人吃驚。
按照當天的情況，他還以為這孟莽龍和那醫生也是一對男男情侶。
沒想到孟莽龍竟然和一個女人訂了婚？那麼那天看到的一切其實只是曖昧的兄弟情？
難道是他基眼看人基？
顧鋒走到了停著的邁巴赫的旁邊，拉開車門讓余寶元坐了進去，自己也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卻沒有發動車子。
「這件事煩得很，」顧鋒隔著車窗看著前方，「孟莽龍和顧瑩的婚事是兩家家長定下來的，主要是為了利益捆綁。」
余寶元嗯了一聲。
以家族利益捆綁為目的的，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在這些上流家庭之中，其實也並不少見。
活得越現實，越是能把一切都當成獲利的工具。
感情也一樣。
余寶元點點頭，「所以孟總和顧瑩都答應了？」
想到這兒，顧鋒眉頭皺了起來，「孟莽龍不肯答應，一直想著要解除婚約。但是……顧瑩對這個婚約可歡喜得很，你也看到了，這段時間，孟莽龍走到哪兒，顧瑩就貼到哪兒。」
余寶元瞭然地一笑，「那孟總那兒就不想想辦法？」
「他也想早點兒解決，」顧鋒的手撐在方向盤上，「但現在局勢不允許。孟莽龍上位還沒幾年，孟家眼紅他的位子的人很多。這婚事又是大家長定下的，要是孟莽龍這個時候弄出什麼事兒，恐怕會被小人鑽空子。」
余寶元微微一挑眉頭。
大家族的水，果然深得很。
各種利益和算計糾雜在一起，實在讓人頭疼。也難怪方才孟莽龍會露出那樣疲憊的神態了。
只不過，這樣說來，也許孟莽龍和那醫生真的是……
余寶元正想得投神，沒料到車子在半路停了下來。他回過神看著打開車門的顧鋒，「你幹嘛？」
「你在車裡等著。」
余寶元在車裡等了一小會兒，顧鋒便回來了。他坐進車子裡，關上了車門，猶豫了一下，把手裡的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遞給了余寶元，「拿著。」
「什麼東西？」余寶元接過來，一看那袋子上的標籤，就愣住了。
是手工蛋糕。
這家店的手工蛋糕他知道，小小的一個，價格就頂了天的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
他捏著袋子，「你給我這個幹嘛？」
顧鋒啟動了車子，「送你。」
「我不要，」余寶元直接拒絕，「今天不是我生日，我不需要吃蛋糕。」
邁巴赫在夜路中穩穩地行駛著，顧鋒看著前面的路，「不是生日也能吃蛋糕。你就當是飯後甜點。」
余寶元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
顧鋒這什麼毛病？
今天突然抽風，又是請他吃飯又是給他買蛋糕，以前他都沒有這樣過。
該不會……
余寶元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他轉過頭看著顧鋒英俊的側臉，「你這是在……同情我？」
第24章 看似精明實則蠢
顧鋒略微一怔，「不是。」
余寶元的臉色仍然有些不好看，「那你今天這奇奇怪怪的，是想幹嘛？」
顧鋒把著方向盤，神色微變，「你別多想。」
「得了吧，」余寶元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窗外，「分手以後突然覺得心裡有愧疚了？你可夠了吧，少來這套。」
顧鋒只覺得自己好好的一點心意被他說得一文不值，一下子心頭有些火氣，「我好心送你，收下就行了，哪兒來這麼多想法！」
余寶元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行道樹，透過行道樹蓊鬱的葉叢，能看到在涼夜裡璀璨的城市燈光流星般劃過，他嘆了口氣，「顧鋒。」
顧鋒見他平靜的樣子，鬆了口氣，「嗯。」
余寶元眼睛呆呆的望著外頭，「你在商場上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在感情上，蠢得像豬一樣。」
顧鋒臉頓時黑了。
「不但蠢得像豬一樣，還老是固執得像狗一樣。」余寶元繼續著毒辣的點評。
顧鋒臉色越來越難看。
余寶元嘆了口氣，「你看看，你送我個蛋糕，可是你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都不明白。豬看到屠宰場仨字都會痛嚎幾聲，可你連同情我這個事實都不敢承認。」
「行了，閉嘴！」
余寶元餘光斜睨了顧鋒一眼。
顧鋒這種同情他的行為，讓他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火辣辣的羞恥。
「知道了，」余寶元把袋子放到自己的膝蓋上，「這個蛋糕我會收下，就當是你虧待我的補償了。但是以後，」他深呼一口氣，「無論你是怎麼想的，別再對我做任何越過界限的事。我不想要，你也不配給。」
顧鋒捏著方向盤的手捏得死緊，青筋都微微凸了出來。
余寶元知道顧鋒心裡有一種好意被他糟蹋的氣憤，但也沒有再理會他，轉過頭去半躺著。
那包裝精美的紙袋子裡，手工蛋糕甜膩的香味一絲一絲地往外飄，直直地勾住了他的嗅覺。
余寶元無聲地嚥了口口水，像是做賊似的，手指悄悄地伸進了紙袋子裡，在手工蛋糕上輕輕刮了一下。
爾後，像是無意似的，悄悄舔了舔手指。
好甜。
甜到發苦的心都微微顫了起來。
有多久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了？
隔得太久了，久到記憶都模糊了。
夜風勁厲，透過未關緊的車窗的縫隙，灌進了車裡，灌進了眼眶，讓余寶元的眼睛頓時酸澀起來。
他吸了吸鼻子，攥緊了手裡的紙袋子。
顧鋒死蠢貨。
他怎麼能在分手後，還來同情他，想著對他好一點呢？
他們倆現在的關係應該是冷淡隔絕，應該像南極的企鵝和北極的熊，都天寒地凍地生活著，但是一輩子都不會有一言相交。
應該決絕成這樣才對。
顧鋒不能這麼自以為是，在他們分手後還隨隨便便給點施捨一樣的甜頭。
這樣的甜頭，有夠傷人的。
外頭的燈火流星依舊不知疲倦地一陣陣劃過，余寶元自己都不知道，他那眼睛泛著紅血絲的傻樣子，明明白白倒映在車窗上。
顧鋒依舊駕駛著車子，雙唇緊緊抿著，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他心裡此時充滿了不平和火氣，覺得自己一片好意被說成這樣，實在是生氣。因此，他冷冷地一言不發，頭也不轉。
明明一轉頭就能看到車窗上倒映的余寶元的模樣。
第25章 鐵漢柔情在今宵
孟莽龍從法國料理餐館回到自己的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別墅一片寧靜，只有幾個僱傭還在守著這大大的房子。
他進了屋子，脫了身上的西裝，解開了深藍色襯衫的幾顆扣子，「老趙。」
這個叫老趙的管家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孟少，回來了。」
孟莽龍點了點頭。
「孟少餓了嗎？要不要準備宵夜？」
「不用了，」孟莽龍回絕道，爾後又猶豫了一下，「……今天，有電話打到別墅裡過嗎？」
老趙托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還真有一個。」
孟莽龍黑黑的眼眸一下子像是亮起了光，「是誰？」
「聲音聽不出來是誰，不過他說孟少你中了黑牛集團回饋社會一等獎，送八千八百元現金獎勵和精品床上四件套呢！」
孟莽龍臉頓時黑了，「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話都接。」
老趙嘿嘿笑了一聲，「知道了，孟少。」
「你看著房子，我上樓去了。」
老趙笑著托了托鼻樑上的老花鏡，「孟少晚安。」
孟莽龍走上樓，嘆了口氣，拿了浴袍進到大大的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沖澡的時候，不知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就拿了那人常用的那瓶沐浴露。
洗澡出來，全是那人的味道。
又清香又勾人。
他在簡易辦公桌前坐下，打開自己的私人電腦。屏保和桌面都是那人清秀的臉，看得孟莽龍一個糙漢子，一陣又一陣地臉紅心跳。
他拿出手機，翻了翻記錄，沒有未接來電。
手指久久地停留在那個號碼上，猶豫著要不要撥。
這麼晚了，他應該睡了吧？
孟莽龍的手指練拳練得粗礪，微微一顫，竟然在無意間就直接按了下去。他心一驚，想要立刻掛掉，可是已經來不及，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心砰砰的，像是要跳出來。
剛撥出去沒一會兒，一個機械冰冷的女聲就響了起來。
孟莽龍悶悶地收了電話，嘆了口氣。
原來自己還沒從黑名單裡被放出來呢。
他洩氣似的把手機扔在一邊，心裡煩亂不堪，握著鼠標在電腦上刷新刷新再刷新，開一個文件夾又關一個文件夾，偶然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的東西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一段視頻。
成人向，國產自拍。
他點開這個視頻，臉頓時紅透了。
那屏幕上出現的，是沉浸在高潮裡的，白向盛的臉。
音響裡傳來白向盛清朗的嗓音，「孟莽龍，你這個死粗漢，給我輕一點！」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盛盛，叫一聲寶貝老公，老公就饒了你。」
視頻沒拍到白向盛的下身，但是孟莽龍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麼，因為白向盛皺著眉頭，又像是難受又像是爽快地嗚咽了一聲，「操……你滾。」
「盛盛，快，叫我一聲。」
「死蠢龍！……啊！」
「……不聽話是不是？還欠折騰了是不是？」
白向盛眼神迷離，白白的皮膚上覆著一層薄汗，終於臉色通紅，艱難地吐出一句：「你……你輕一點，寶……嗚，寶貝老公！」
坐在電腦前的孟莽龍嚥了口口水，古銅色的胸肌激動地上下起伏。
刺激得想流鼻血了。
他正看得入迷，一旁放著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皺著眉頭拿過來一看，是一條來自自己表弟的短信。
表弟在短信裡說：表哥，祝福來遲了！聽說你和顧小姐即將結為眷侶，恭喜恭喜！你和顧小姐的愛情一定是被世人接受和祝福的，祝你們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孟莽龍緊緊捏著手機，眼睛怒瞪，終於揚起手來，將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真他媽可恨！
孟家大家長不知道他和白向盛的事兒，可這些表弟們一個比一個清楚。暗地裡這些表弟沒少動手腳，現在又來送訂婚祝福，其心可誅。
真是用心險惡，不安分得很。
他怒地直接合了電腦，關了燈，把自己砸到床上。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毫無睏意，他又轉身從床頭櫃拿過來一張照片。
白向盛的照片。
孟莽龍一個剛雄粗猛的漢子，雙手拿著白向盛的照片，就像捧著寶貝似的。爾後，臉色通紅的，對著相片裡的白向盛猛親了幾口。
唉，還是想他了。
一閒下來就想，夜裡更想。
腦子裡，心裡……還有胯下那小龍兄弟，都在想他。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擁有他呀……
第27章 山水相逢在此處
一夜好眠過後，余寶元早早起了，洗漱過後，沒忘記給芋頭的小貓碗裡頭添了點兒貓糧。
芋頭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很賞臉地喵喵吆喝了幾下，就把小腦袋塞到了貓碗裡吭哧吭哧猛吃。
余寶元輕笑，放心地出門上班。
一進到助理室，一片兵荒馬亂。
安娜正左右手各一個電話，對著左手邊的電話親切而又溫柔地說完「好的呢，請梁總您稍後查看郵箱哦」之後，對著右邊的電話瘋狂嘶吼：「你最高學歷是胎教嗎！老娘交給你這麼簡單的報表都出錯？立刻，重做！做不好你給我到糞坑蝶泳去！」
她面色凝重，邁著大步子飛快地四處走動。她每邁出一大步，余寶元都彷彿能聽見她的緊身短裙瀕臨崩潰的嘶喊。
「怎麼了這是？」余寶元放下自己的東西，「怎麼突然忙成這樣？」
安娜掛掉了電話，嘆了口氣，「累。」
「新項目？」余寶元遞過一杯熱水。
安娜點了點頭，「昨天不是開了個電話會議麼？在電話會議裡新接了個項目。對方要方案要得急，所以得加快進度。」
余寶元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打開電腦，例行查看了一番郵箱，「這有一封新郵件，請……請包菊花女士查收，是發給你的！」
安娜翻了翻白眼，眼珠子都快翻到天靈蓋了，「又提這個名字，真是夠了。」
「他們對你的本名還真是有執念，發過來的郵件，全是寫你的本名。」
安娜冷笑，「昨天會議可是一口一個菊姐地叫我呢。老娘沒當場拿起屠刀大殺四方都是他們前世修來的造化！」
余寶元往下瀏覽了一番，「這文件怎麼處理？」
安娜收起了憤懣的情緒，簡單查看了一下，「需要打印成紙質材料，送到對方公司去，等他們簽完字咱們再拿回來備份。小元寶，我現在脫不開身，你去送一趟吧。」
「行，」余寶元點了點頭，往下查看了一下對方公司的名字和地址，「陸氏集團……是陸陽的公司？」
安娜嗯了一聲，忽然抬起了頭，眼睛裡都是警告的媚笑，「沒錯，就是陸陽那個大帥哥。小元寶，你可不能看見帥哥哥就走不動道喲。」
余寶元不屑地撇撇嘴。
帥哥？
……有他帥嗎？
打印完材料，出了公司，打了個車。顧氏和陸氏都在同一個商圈裡，因此十分鐘就到達了陸氏集團門口。
他拿著檔案，在前台登記了，和對方項目的負責人簡單談了談，把方案給遞了過去，也算是鬆了口氣。
從陸氏剛出來，就接到了安娜的催命電話。
「小元寶，送到了嗎？」
「嗯，」余寶元應了聲，「已經交給對方了。」
安娜在那頭也鬆了口氣，「那行，你回來吧……誒等等，你還在陸氏嗎？」
「還在陸氏門口，怎麼了？」
「陸氏旁邊的商業大樓一樓新開了個烤鴨店，今天第二隻半價，給我領兩隻鴨回來。」
「行，」余寶元看了看錶，時間還夠，「店叫什麼名字？」
「好像就是什麼做鴨的，你找找，應該能看到的。」
余寶元收了電話，往陸氏旁邊的商業樓走去，剛進一樓，碩大的，閃著刺眼粉紅色光芒的巨大店牌就映入了眼簾。
做了個鴨。
好……刺激的店名。
走到窗口，「給我來兩隻烤鴨，帶走。」
「好，」裡面的小哥應了聲，「請問您是要脆皮的還是……」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頭，可就這麼一眼，兩人都愣住了。
小哥哆嗦了一下，「你你你就是那個誰來著，劉元寶！」
「路洋，我叫余寶元！」
路洋一下子想了起來，敲了一下自己腦袋，「對對對，是余寶元，是余寶元。我剛剛嘴禿嚕了，說錯了，嘿嘿。」
余寶元看著他這副傻眼，沒好氣。
說起這個路洋，倒有些故事。
路洋是他高中時代隔壁班的同學。
很不湊巧，也是個同性戀。
兩個人在高三之前都不熟，上了高三之後，兩個備受學習壓力的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在多門功課的連番轟炸下，炸出了兩個人深度探索身體構造的原始慾望，青春的荷爾蒙分泌得比尼亞加拉大瀑布都要洶湧。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兩人在聊天軟件上誤打誤撞一勾搭，就混到一塊兒去了。
感情培養了足足一個月，只是在弓箭上弦的關鍵時刻，出問題了。
那天，兩個羞羞的少年攢錢開了房，等待著寶貴的學習生理知識的機會。進入房內，兩個懵懂少年嬌滴滴地脫下彼此的衣服，拋棄世俗的枷鎖，不約而同地都從彼此的包裡拿出套，要給對方戴上。
兩個受。
一瞬間，尷尬的氣氛衝上了靈魂巔峰。
那天，隔著賓館三條街都能聽到兩道心碎的聲音。
自此，算是做不成炮友了。但是，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就此終止，而是變成了一對好哥們。他們相約吃飯、逛街、看片，一起像是瑤池仙女一樣相互扶持，搖曳生姿。
只不過，高考結束後，兩個人的大學相隔甚遠。慢慢的，也就失去了聯繫。
余寶元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原來你在這兒開店？」
路洋摘了圍裙，臉上是驚喜的笑，「是啊，我在這兒做鴨呢！」
第28章 少男的原始渴望
「做……鴨？」
「是啊，」路洋指了指頂上的閃光店牌，「我做鴨做得特別棒，我天生就是做鴨的料！」
余寶元可能誤會了什麼，低下頭咳嗽了幾聲，「行……吧。」
路洋皺著小眉頭抱怨，「我他媽高考後給你發了消息，你都不回！」
「原來那號被盜了，找不回來。我換了個新號，很多人的聯繫方式都沒了。」
「難怪呢，」路洋撇撇嘴，「我說你的號怎麼忽然開始在朋友圈賣黃片了，敢情是被盜號了。」
余寶元有點兒尷尬，「原來那號刪了吧，丟人玩意兒。」
路洋輕輕哼了一聲，「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我在顧氏集團當助理。」
「可以呀你，」路洋嘿嘿笑著，「比我這做鴨的強多了。」
「那……咱留個聯繫方式？」
路洋神神秘秘地湊到余寶元耳邊，熱氣搔得他耳朵癢癢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現在能當上面那個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也許……不能。」
「哦，那就別留聯繫方式了吧。」
余寶元懵了。
路洋噗哧一下笑了，「看你那個傻吊樣子，我開玩笑呢。」說著，路洋從店裡頭走出來，「走吧，老同學，咱倆去喝個下午茶！」
「你不用看著店了？」
路洋撇撇嘴，「中午人流量少，晚上人多的時候才好做鴨呢。」
兩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火急火燎地找了個茶餐廳，點了壺茶，點了幾個甜點。看著彼此略有變化的臉，一時間心中想說的話洶湧如潮。
路洋吃了塊杏仁酥，「寶哥，這麼多年，你混得挺好啊。」
余寶元輕哼一聲，「就這麼混著唄，以後日子還難說呢。」
「嗯，」路洋點點頭，任由杏仁酥的甜膩在嘴裡化開，「還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還能是一條狗嗎？」余寶元白了一眼，「單著呢。」
路洋丟下勺子，「你也太不爭氣了吧。二十年了，余寶元，你的菊花鋪子還沒開張嗎？你那水簾洞裡都該結蜘蛛網了吧！」
余寶元狠狠剜他一眼，「會不會說話了？我又不是沒人要，剛分手不久。」
路洋語帶深意地哦了一聲，「和誰分手？」
余寶元喝了口果茶，「你不認識的。」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臉色，「聽起來像是你不想被提起的私密往事，如果你想讓我避嫌，不可能的，」他頓了一下，「老實交代吧。」
余寶元輕笑一聲，反正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把自己跟顧鋒的事兒大致講了一遍。
他倒是心如止水，反倒是路洋聽得一驚一乍的，跟野貓成精似的，「他就這麼欺負你，然後把你甩了？」
余寶元點點頭，又搖搖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就沒教訓他？沒猛踹他的根？為什麼，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是我大度，懶得跟他計較。」
路洋凝視了他許久，「宰相肚裡能撐船，他這麼欺負你你都不計較了，你那肚裡能撐航空母艦了吧，」隨後恨恨說道，「要不我給你教訓教訓他？」
余寶元聳聳肩，「人家是顧氏集團總裁，權勢賊大，你想怎麼教訓他？」
路洋一下子被問倒了，擰著眉頭想了想，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跟前，「要不這樣，你看，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群野狗，你給牠們餵點骨頭，在姓顧的上班的時候……」
「得了吧你，別到時候我被野狗猛追三條街。行了，不用你教訓他了，我們倆分了就是分了，我不想糾纏了。」
路洋瞪著他好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這個顧鋒，就是個撅著屁眼兒望天，有眼無珠的貨色！算了，你想開了就好。」
氣氛一時間凝住了。余寶元投眼看向外頭，陽光正好。
說是想開了，可是……
他在桌子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裡頭的那個小生命，終究是與顧鋒無法切斷的一縷聯繫。
路洋歪了歪脖子，「現在好了，你也單著，我也單著，咱們果然是一對難兄難弟。」
余寶元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我這週日打算去一個聯誼會，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聯誼會？」
聽著很曖昧的樣子。
「是啊，」路洋笑得色眯眯的，「充滿了精英肌肉男氣息的聯誼會，遍地都是好男人，來不來？」
余寶元瞧著路洋那眼神，有一種要被拐上賊船的感覺。
路洋湊到他耳朵邊，「你知道，這次聯誼的主題是什麼嗎？」
「是什麼？」
「這次聯誼的主題是……」路洋嘿嘿笑了一下，「獸性。」
第29章 你滾得越遠越好
余寶元從路洋那兒拿到了聯誼會的入場券，兩人在茶餐廳門口說了再見。
剛回到公司，路洋就發來了一條短信：記得一定要去！記得穿得帥一點，最好騷一點，那天晚上，咱哥倆豔壓群芳。
余寶元輕笑一聲，路洋還是這個性子，一點兒沒變。
他在手機上啪啪按了兩下，回覆了。
他正拿著手機上了頂層，誰知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是顧鋒，更加準確的說，是冷著臉的顧鋒。
顧鋒讓另一個助理先去會議室，轉而是對著余寶元說道：「我聽安娜說，你去給陸氏集團送資料了，」顧鋒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危險可怕，「送了足足兩個小時？」
余寶元不免有些心虛，可轉念一想，自己虛什麼！
顧鋒要開除他，那敢情好啊。
他聳聳肩，「是這樣來著。」
「兩個小時幹什麼去了？」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顧鋒一眼。這人怎麼突然問起自己的行程來了？
有點奇怪。
顧鋒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恨得咬了咬牙，「這他媽是工作時間，你不該對我交代清楚？」
余寶元攤了攤手，「就……我去陸氏送了個資料，正好碰上個熟人，多講了幾句話，順道兒去買了個鴨，有問題嗎？」
「你哪兒來的熟人？」
余寶元嘲諷地笑了一聲，撇開了眼睛，「怎麼著，我連個熟人都不能有了？顧總，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真寬。」
說著，就直接繞過顧鋒，把外套搭在肩上，吹著嘚瑟的小口哨往裡頭走去。
顧鋒一轉頭，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那挺直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聲。
陸氏集團的熟人？陸陽吧。
余寶元是開始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了？
這樣想著，他猛地扯住了余寶元，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給他按倒在了一旁空空的辦公桌上，「我真他媽想掐死你。」
「操，」余寶元猛地踢了他一腳，「大白天發什麼瘋！有病吃藥，操。」
顧鋒氣得咬緊了牙關，一句話都沒說。
余寶元被顧鋒壓著，一時間倒真還掙脫不出來。顧鋒這男人練了這麼多年的散打，還是有兩下子的。
他冷笑著，「顧鋒，你什麼意思？」
顧鋒沉默了良久，爾後聲音低沉道：「以後有關陸氏的項目，由安娜全權負責，你別給我插手。」
余寶元皺眉，像是發現了什麼，「顧鋒……你不會是，吃醋？」
「我吃醋？」顧鋒笑得冷冷的，「吃你的醋？你可真是夠看得起自己的，也不想想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你不會是，」余寶元忽然笑了，「不會是喜歡我吧？」
「喜歡你？」顧鋒看著余寶元亮晶晶的眼睛，「笑話，你哪點比得上陳立寧了？你這死纏爛打的貨色不來纏著我，好得很。你該滾哪兒就滾哪兒，滾得越遠越好，我一點都不會在乎。」
余寶元如今正被按在辦公桌上，顧鋒站在他雙腿之間，俯下身子瞪著他，姿勢格外曖昧。他突然扯住了顧鋒的領帶，在顧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點一點靠近了顧鋒。
近到兩個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近到再靠近一點，就能接吻。
顧鋒眼看著余寶元把他的領帶扯住，讓他更加靠近他，一時間那冷峻的臉上居然閃過一絲慌亂無措。
余寶元趁著這個當口，直接掙脫了顧鋒的挾制，從桌子上翻身下來，「滾遠一點？沒問題。顧總，別忘了，咱們只有半年的合約，你很快就能自由了，我也是。」
說著，直接抬腿走人。
顧鋒鷹隼似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的背影。
他毫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捏到指甲發白都未曾察覺。
為什麼，為什麼余寶元會讓他氣成這樣？
他甚至想動手掐死這隻小狼崽子。
……
余寶元進了助理室，剛一坐下，安娜就從堆成山的文件裡抬起頭來，「小元寶，回來了？」
他點點頭，拿過自己的熱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給陸氏的資料都送過去了，你放心。」
「真棒，」安娜隔著文件飛過來一個吻，「姐姐愛你喲。」
余寶元渾身汗毛一顫，「我GAY得好好的，你可別逗我玩兒。」
安娜轉著筆輕輕笑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舅媽給你打電話了。」
一聽到舅媽這倆字，余寶元的臉色驟然森冷了下來。
第30章 蛆蟲總想吸人血
「他們說打你的手機打不通，所以打到咱們辦公室來了。」
余寶元沉悶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安娜歪了歪腦袋，看著余寶元的神色似有不對勁，「我聽著你那個舅媽，好像很精明厲害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兒？」
余寶元笑著擺了擺手，「沒事兒，我自己解決就行。」
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小陽台。
手機上果然顯示著好幾條未接來電。他之前給調成了靜音，所以沒接到。
余寶元看著手機屏幕，猶豫了一會兒，回撥了過去。
那邊的人像是在等著似的，才響了兩聲就接了起來。沒等余寶元說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余寶元，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人在外面混得好了，就瞧不起我們這些親戚了是不是？」
余寶元面色沉沉，看著樓底下川流不息的車輛，「舅媽，有事？」
「我問你，這個月的錢你打過來了沒有？」
「沒打。」
那邊的舅媽冷笑了一聲，「你爸現在躺在病床上，你不打錢過來，就看著他死了是不是？你外婆和你表弟急著用錢，你都不打算幫忙是不是？」
余寶元捏緊了手機，「舅媽，從你告訴我我爸生病開始，我已經斷斷續續打了快十萬過去了。我爸從小家暴，把我和我媽當畜生，他生病了，我看在血緣的份上給他打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舅媽呼吸一窒，似乎沒想到一直好說話的余寶元敢直接跟她這個長輩這麼說話，登時氣得冷笑連連，「喲，看來真是在大城市混出名堂了，敢直接跟長輩這麼說話了。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懂不懂孝順？」
余寶元面色冷得嚇人。
想當年，爸爸家暴出軌，媽媽一直想離婚，可是這群親戚卻攪屎棍似的來做媽媽的工作，帶上隔壁的奶奶、嬸子，一大幫人義正言辭說什么女人要忍耐，離了婚的女人會給家人丟臉。每次媽媽想走，都被這群親戚給硬拖了回來。
可是媽媽被爸家暴，打得滿臉烏青的時候，這群親戚幫過一次嗎？
媽媽走了以後，這群親戚把貪婪的目光投向了他。用給余寶元爸爸治病的藉口，每個月打電話來理所當然地要錢。
當然了，這筆錢最後用在誰身上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一群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余寶元氣得笑了，索性跟這些人撕破了臉面，「舅媽覺得我沒孝道就沒吧，我無所謂。我爸早年那麼對我媽和我，現在想著讓我贍養了？可拉倒吧，我余寶元早就是個沒爸沒媽的了。至於表弟那邊……舅媽，那是你兒子，他缺錢憑什麼要我出？」
那邊舅媽似乎驚到了，沒想到她親自打電話來要錢居然會被嚴聲拒絕，「余寶元，你懂不懂為人處世？好，你不打錢是不是？你不打錢就直接從余家把你除名！」
「好笑了，我不是早就不是余家人了嗎？余家都是你們這種廢物，我還真不想成為余家人，丟人玩意兒。」
舅媽語氣陰鷙，「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打不打錢？」
「人民幣沒有，」余寶元冷笑著，「冥幣你要嗎？」
沒等舅媽回話，就掐斷了電話。
這群垃圾蛆蟲，還想著用血緣的藉口，把他當自動取款機，大肆吸血？
可去他媽的吧！
他余寶元如今沒爹沒媽，這群親戚，從哪兒來就滾回哪兒去，他一個都不會認。
第31章 自有猛虎出於柙
聯誼會當天，余寶元到得很準時。
聯誼的地點在一家GAY吧，本次活動的主題比較狂野，選在GAY吧這麼個地方，剛好契合了獸性這個主題。
余寶元在門口等了沒多久，一輛亮紅色的豪車張揚地停在了路邊。他正感嘆這車子的昂貴，車門一開，一個人影鑽了出來。
居然是路洋這小騷雞。
此時，路洋一身修身的小西裝，墨鏡閃亮，髮型惹眼，簡直像是要去走紅毯的明星一般。余寶元瞪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確認這隻花蝴蝶，確實就是昨天那個淳樸的做鴨小弟路洋。
他驚奇道：「你這身打扮？」
「有問題嗎？」路洋微笑，對著反光的車窗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我的美貌是大家都公認的。」
「你那車？」
「噓！」路洋忽然摘下了眼鏡，鬼鬼祟祟在余寶元耳邊哼，「當然是租的。這樣比較容易釣凱子！懂不懂行情！」
余寶元輕輕笑了一聲，沒多言。
誰知路洋帶著一點兒嫌棄地看了看余寶元，「你這穿的……」
余寶元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一眼，「休閒風，自然，很舒服。」
「你也穿得太隨便了，」說著，他瞄了瞄表，「時間要到了，先進去，改天我再拾掇你。」
說罷，急不可耐地拉著余寶元的手臂進了酒吧。
一進到酒吧內部，余寶元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場聯誼會的主題叫做「獸性」了。
整個酒吧蕩漾著迷醉絢爛的燈光，每個人的臉龐模模糊糊的，帶著點曖昧的勾引。舞台上有特意請來的舞男，只穿著一件短短的皮褲，露在外頭的每一塊肌肉，都赤裸裸透露著慾望的氣息。
真雞掰刺激。
那上面的舞男，在熱辣的燈光和音樂中舞得更加起勁，騷氣遮天蔽日。見到台下有人起鬨，更是拋了幾個勾勾搭搭的小眼神過去。
路洋捅了捅余寶元，「怎麼了？看呆了？」
「有點兒……」余寶元低下了頭，「這兒好開放啊。」
「那當然，」路洋可嘚瑟了，「每次聯誼會的主題都不一樣，這次的比較野性奔放一點兒。」
「好下流，」余寶元眼睛亮閃閃的，一雙耳朵紅得不行，「……但是好喜歡！」
路洋朝他挑了挑眉，「放亮眼睛，裡面可有不少優質的男人……我靠，你看那個男的，胸肌大不大？」
余寶元略略看了一眼，「我覺得……還行吧。」
路洋的賊眼睛像是四處轉動的探照燈，一刻都不停歇，「你看那個穿著運動褲的男的。你看他的褲襠，天啦嚕，好飽滿的形狀！」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把路洋扯回來，認認真真地說：「路洋，真的，哥勸你一句，人不能活活騷死。」
「我知道，」路洋嘟囔，「我這也就是發發花痴，過過眼癮罷了，倒是你。」
「我怎麼了？」
「分手了不能消沉，」路洋邪笑著，拉著余寶元到一旁的吧檯旁邊坐下，「這兒這麼多優質男人，你不考慮考慮？嗯？」
第32章 蒼天注定的緣分
「今兒能來的，都是質量比較優的，」路洋指指點點，滿眼都閃著星星似的光，「你得放亮了眼睛，好好找找合適的。你看那個，」他指著那邊小桌旁坐著的一個男人，「我去健身房的時候看到過他，你別看他現在這麼禁慾，脫了衣服，那公狗腰可得勁兒！」
余寶元只看著眼前這一群來去遊走的男人，眼花繚亂。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群體的數量有這麼多。
一個個看著都正兒八經，精英禁慾，原來背後早就搞起了基。
直讓人感嘆。
正來回瞧著，酒保送上來了兩杯酒，「二位慢用。」
路洋接過一杯來，把另一杯酒推給了余寶元。
余寶元連連擺手，「我不喝這個。」
路洋抿了一口酒液，「行，那你自己點吧。他們這兒酒特別全，清酒朗姆酒純度伏特加都有。」
余寶元轉過身，看著等待客人點單的酒保，「你們這兒有麥片嗎？」
「我擦，」路洋一口酒就噴了出來，「余寶元你喝什麼？你在一個狂獸野性派對上喝麥片？你腦子有問題沒有啊？」
酒保似乎也有些尷尬，托著下巴想了半天，「抱歉，酒吧裡是沒有麥片……不過，今天我剛好帶了一包我曾祖母的高鈣麥片，您要不……」
「來一碗，謝謝。」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對了，「寶哥，你這麼多年，怎麼慫成這個鳥樣了？」
「哪兒有，」余寶元微樂，「身體情況特殊，不能喝酒罷了。」
路洋不屑似的哼了一聲，未置可否，轉過頭繼續用視線透視在場的每一個男人。
酒保很快就泡好了麥片端了過來，余寶元道了聲謝，正要喝，誰知道路洋忽然狠狠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語無倫次，「他他他過過過來了！」
余寶元疑惑地歪過腦袋，「誰？」
「我跟你說的那個公狗腰男的，他朝我過來了！」
余寶元轉了一下椅子，定睛一看，果然有個男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了。隨著這身材性感的男人越走越近，余寶元方才透過燈光看清這人的長相。
他頓時呼吸一窒。
居然是他媽的陸陽！
陸陽走到了余寶元的面前站定，溫柔一笑，「余助理，又見面了！」
「你你你……陸陽？」
路洋瞪著眼睛看著余寶元，「你叫我？」
「不是，」余寶元連忙擺手，「他也叫陸陽，你也叫路洋，你們倆……緣分？」
路洋看著眼前這個俊帥的男人，咕咚嚥了一下口水。
陸陽拿著高腳杯碰了碰路洋手中的酒杯，「你好，寶元的朋友？」
路洋平時看著挺騷包的，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居然開始猛掉鏈子。
此刻，被陸陽這種大帥哥主動搭話，他哆嗦得簡直像是冬日裡沒毛的雞，「一米七八，體重六十，單身，零號，必須戴套。」
陸陽的笑容僵死在了臉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
余寶元看著路洋的樣子，暗翻白眼。
真正慫的在這兒呢。
為了緩解氣氛，他朝著陸陽略笑了笑，「有點想不到，陸總原來也是……」
「想不到我也是GAY嗎？」陸陽挑了挑眉，「我覺得我平時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是我哪裡還GAY得不夠嗎？」
「夠了夠了，挺好的挺好的。」余寶元嘿嘿笑著，瞄了一眼旁邊的路洋。
傢伙哈喇子快滴下來了。
他急忙拿胳膊肘捅了捅路洋，「說話啊，傻了？」
路洋瑟瑟縮縮地放下了酒杯，「我，那個，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余寶元怕路洋說錯話，直接摟過路洋的肩膀，笑道：「陸總，給您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路洋。名字的讀音和您一樣，不過他是大路的路，海洋的洋。剛剛他說錯話了，其實是朵未經雨露的小嫩菊，你們……認識認識？」
陸陽禮貌地點了點頭，對著路洋問道：「很高興認識你，你是做什麼的？」
路洋嬌羞地低下了頭，
「我是做鴨的。」
第33章 被渣攻抓到咋辦
余寶元險些被他嗆死。
路洋這小蠢雞，關鍵時刻那騷勁兒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陸陽小啜了一口酒液，「寶元，你也是這個俱樂部的會員？」
「不是不是，」余寶元搖頭道，「路洋是會員，他順便帶我來看看罷了。」
「是嗎？」陸陽的眼中仍然帶著隱隱的笑意，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我今天也是順道過來逛逛。快一個月沒休息了，累。」
「陸總是大忙人，不過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陸陽朝著他一笑，「謝謝你。」
說著，和余寶元點了點頭，瞥了路洋一眼，轉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地方。
等到陸陽邁著大長腿走後，余寶元一轉頭便看到路洋雙眼冒火地看著陸陽的背影，路洋那白淨的小臉蛋兒紅紅的，顯然是想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
余寶元敲了他腦袋一下，「回魂了。」
路洋一下子驚醒過來，「余寶元你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
路洋嚥了口口水，「他說他累了！」
余寶元不明所以，攤了攤手，「所以？」
路洋這小騷雞一臉決絕，「我願意用我的玉體來讓他發洩疲勞。」
余寶元輕哼著點了點頭，「真看上了？」
路洋挑了挑眉，「差不多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余寶元點了點頭，「我覺得還挺不錯的。又帥又多金，溫文爾雅，是個一起過日子的好人選。」
「不止呢，」路洋的眼睛亮亮的，「我告訴你，用我多年看片的經驗總結，男人的那東西，分為下品、中品和上品。品級越高，尺寸越驚人，能力也越強。」
余寶元看著他一副心潮澎湃的樣子，「所以，你透過人家的西裝褲，看到他的東西是上品了？」
「不，」路洋一臉凝重，「他的東西，是帝品。」
余寶元險些笑吐了。
也就路洋這小騷雞能搞出這樣的幺蛾子。
「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路洋嚥了口口水，「我現在一想到陸陽的身體，想到他又斯文又禽獸的樣子，我就顱內高潮，一波接一波的。」
「你這不就是看上人家肉體了麼？」
路洋不屑，「看上了又怎麼樣？我這是找他陶冶情操。情操，情操，情和操，有衝突嗎？」
余寶元托著腦袋，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死鴨子嘴硬。既然都看上了，上去勾搭啊！」
路洋肩膀一縮，「真要去啊？」
余寶元看他頓時有些膽怯的樣子，再聯想到之前他在陸陽面前格外瑟縮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些瞭然，「你這一到幹實事的時候就萎了？你這騷勁兒都是吹出來的吧，你不會……」
「是又怎麼樣嘛！」路洋羞得滿臉紅，「老子就是二十多年沒被男人碰過怎麼樣嘛！」
余寶元看著路洋這羞惱的樣子，「挺好，挺好。既然如此，你菊花鋪子開張的時機到了！」
路洋看著遠遠的陸陽的背影，一時間緊張得心臟都要停跳，「那我真去了？」
「磨嘰什麼呢，」余寶元瞪他一眼，轉頭只看見一個小男生湊到了陸陽的身邊，似有勾搭的意思，「看吧，那男生都比你勇敢，搶先了！」
被這麼一激，路洋陡然鬥志熊熊燃了起來，怒瞪著那湊在陸陽身邊的小男生，「那男的雙眼皮跟美工刀割的似的，也敢跟我搶人？」
他深呼吸了一次，儘量平靜下來，「老子現在就上。」
余寶元鼓勵了了一聲，眼看著路洋同手同腳地就過去了。
真讓人擔心。
路洋走到了陸陽跟前，對著那個小男生說了些什麼，小男生即刻捂著臉跑了。
余寶元眼神頓時略帶驚異，轉而又明白了。
這路洋只要不面對著陸陽，那耍人玩兒的套路就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音樂還在繼續，舞台上熱辣的表演仍然激情四射。他瞧著路洋那邊的戰況，隔得太遠聽不清話，所以也沒能瞧出什麼情況來。
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芋頭還等著他給牠餵貓糧呢。
這樣想著，他給路洋發了條信兒，先行離開了這個酒吧。
走出酒吧，一陣夜風迎面吹來，涼絲絲的，他頓時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拿著手機打算叫個車，一輛黑色的車緩緩移動至他的身邊。
余寶元以為自己擋了人家的道，便刻意往旁邊讓了讓。誰知道他剛一動身，這車子就跟著他的步伐移動到了一旁。
好像有點兒奇怪。
余寶元抬頭看了一眼這黑色的豪車，剛好碰上前邊的車窗慢慢往下降。
車窗降下，裡頭坐著的，是臉色微微發青的顧鋒。
他聲音透著幾分危險，「玩兒夠了嗎？」
第34章 不想再去倒貼你
余寶元皺了皺眉，「你跟蹤我？」
顧鋒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只是伸手拉開了車門，「坐上來。」
「幹什麼？」
顧鋒像是在忍著怒氣，「帶你回家！」
「好端端的發什麼神經，」余寶元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又不需要你帶，我自己能打車。」
顧鋒捏緊了方向盤，冷峻的雙眸像是野獸一樣充斥著危險，「我不想在這個地方發脾氣，你給我上車。」
余寶元沒理他，逕自拿著手機打算叫車。
忽然發現上不了網了。
他皺著眉頭退出來一看，中國移動剛剛提醒他，欠費了。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坐你的車好了。」
說著，在顧鋒看穿一切的鋒利眼神中，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車子頓時平穩地開始行駛起來。
「在外面好玩兒麼？」顧鋒忽然問道。
余寶元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一點不對勁，警覺道：「你想幹嘛？」
「你就這麼飢渴？」顧鋒冷笑，「一天都不能沒男人？」
「什麼？」余寶元被這忽然的質問問懵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要去這麼魚龍混雜的聯誼會？」
「什麼魚龍混雜，」余寶元皺眉，「我覺得這聯誼會挺正常，我就是去看看。」
「正常？」顧鋒一下子剎了車，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這酒吧背後三條街全是星級酒店，你覺得在這兒開聯誼會正常？」
余寶元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心裡一下子有些惱怒，伸手直接推了他一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顧鋒沒說話，只是眼神越來越凌厲。
「咱們現在又沒什麼關係，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好心提醒你，」顧鋒眼神頓時湧現出了怒火，他直接把余寶元按在座椅上，低吼道，「你非得每次都這麼犟嘴嗎？沒關係了嗎？那他媽重新在一起好了！」
余寶元被他按著不能動彈，心中也生了火氣，直接也上手掐住了顧鋒的脖子，「放手。」
「不放！」
他手上更加用力，「在一起？你他媽還有臉說？」
顧鋒見著余寶元臉色漲得通紅，手上力道微微輕了一些。
「你當我是什麼？」余寶元冷笑，「悠悠球？你想丟出去就丟出去，你想收回來就收回來？滾蛋！」
顧鋒氣得咬牙。
「顧鋒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深沉，「你以為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你以為我還是像以前伺候你的時候那樣，處處順著你的心來？我偏不！」
顧鋒緊緊咬著牙，「你再說一遍。」
「再說千兒八百遍都行，」余寶元放開了掐著顧鋒的手，「曾經伺候你，順著你，那是我喜歡你喜歡得心甘情願。五年了，你都沒能喜歡我，還喜歡了陳立寧，行，我認了，我輸了。所以我放棄這段感情，不再喜歡你，不再對你掏心掏肺……」
顧鋒不知怎麼的，聽到他這麼正經地開始把他曾經的感情拿出來剖析評論，總覺得難受。
「這幾天我的老同學提點我了，」余寶元一臉認真，「所以，我想試試看，是不是我能早點喜歡上別人，是不是我能……」
「閉嘴！」顧鋒心裡驀然生出了一種又怒又慌的感覺，按著余寶元的頭就親了下去。
這張嘴肯定會吐出一些讓他更加發怒的話。
他不想聽。
余寶元把顧鋒直接打開，用了擦了擦嘴角，「給老子聽好了，老子不想再喜歡你了。我開始找別的男人了。你要是跟陳立寧好好處著，那我祝福你，你要是繼續打擾我，我就讓你體會體會，我踹人襠部的時候有多狠！」
第35章 一場好戲等幕開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余寶元沒有再坐顧鋒的車。
話已經說得明明白白的了，那就不需要有任何不必要的聯繫了。
他拿著公文包上樓，剛推開助理室的門，就愣住了。
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
陳立寧。
他瞥了瞥陳立寧，「培訓完成了？」
陳立寧毫不介意地靠在他的椅子上，笑了笑，「圓滿完成，以後要請余助理和各位助理姐姐多多指教啦。」
「指教你行啊，」余寶元接了熱水，走到他身邊，「但是首先，從我的座位上走開。」
陳立寧沒動身，眼睛依舊漾著笑意，「那麼，我坐哪兒？」
余寶元周遭環視了一圈。
助理的數量是和辦公桌數量相匹配的。也就是說，陳立寧這個硬生生插進來的助理，是沒有位子的。
余寶元挑了挑眉，把自己的東西直接放在桌上，「你家顧總沒給你安排嗎？問他去。」
陳立寧眼睛有些委屈了。
「別擱我面前搞撒嬌那套，」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我不吃你那套。有問題，走幾步就到總裁室了，顧鋒來了你問他去。現在，起開！」
陳立寧咬了咬牙，終於不甘不願地從余寶元的位子上起來。
余寶元看他尷尬地在一旁乾站著，「你沒工作的嗎？」
陳立寧囁嚅了一下，沒說什麼。
他當然沒工作。
他要求顧鋒給他安排個助理的職位，只是為了自己的一點小私心。
至於真真正正去幹活……
余寶元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逕自從一旁丟出一份資料來，「顧總說讓我帶帶你，行啊，那我就帶你。這裡有一份新項目的大概計劃，五個小時，起草一份策劃初稿給我。」
陳立寧皺著眉，「你讓我起草？」
「還想當這個助理，就做點實事，」余寶元冷笑道，「沒能力，就捲鋪蓋走人。」
陳立寧頓時被余寶元的不客氣氣得滿臉通紅。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了。
父母雖然不在他身邊，可是什麼都依著他，家裡僱傭的人也都不敢反駁他的意思。長大以後，顧鋒更是樂得寵他，有顧鋒在，其他人哪兒還敢拂他的意思？
除了這個不識相的余寶元。
陳立寧環視了周遭一圈，卻發現幾個助理都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其中還有個叫安娜的，更是雙手抱胸，面上帶笑，一副看好戲的歡樂模樣。
他咬咬牙，接過了那份資料，「我現在就寫，行了吧！嘁！」
說著，抬腿就要走。
「等等！」余寶元忽然叫住了他。
陳立寧面色略陰沉地轉了過來，「你還有什麼事？」
「我記得你的職位是助理，不是總裁吧。」余寶元斜睨著。
「那又怎麼樣？」
「既然你是助理，」余寶元站起身來，渾身的氣場一下子壓倒了陳立寧的那點虛張聲勢，「那就有個助理該有的樣子，說話注意語氣和禮貌。你自己要求的助理職位，那就好好做，別跟誰逼你似的。聽明白了嗎？」
陳立寧牙齒磨得咯吱響，終於陰沉著臉，「明白了。」
說著，抬腿就走進了顧鋒的總裁室。
關門之前，他陰冷地看了助理室的那些人一眼，心中冷哼了一聲。
不給他讓位子？行，那他直接去總裁室坐，他也不樂意和這群貨色共事。
只要顧鋒還寵著他，這些人，尤其是那個余寶元，想壓他一頭？
呵，等著。
他會好好教教他，什麼叫不自量力，什麼叫自討苦吃。
第36章 戲精就要飆戲了
顧鋒走進總裁室的時候，只看見陳立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陳立寧一見著他進來，慌裡慌張把一份文件放在了一旁。顧鋒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餘光隨意一瞄，那是余寶元的資料。
知道陳立寧回來，他倒也沒有什麼驚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回來了？」
陳立寧笑嘻嘻地抬起頭，「想我沒有？」
「嗯，」顧鋒眼光投了過去，「培訓進行得怎麼樣？」
「老師好嚴格，但是能學到很多，挺好的。」陳立寧笑道。
顧鋒微微一愣，點點頭，逕自翻開了手頭的資料。
他不是不知道陳立寧在外面幹了什麼。
他的手下今天已經告訴他了，他給陳立寧的那張黑卡，在陳立寧去德國參加培訓的半個月間，消費了一百二十萬。
消費地點是各大奢侈品店，高檔餐廳，奢華的娛樂場所等等。
錢倒是小事，顧鋒只是知道，陳立寧這半個月，壓根兒沒認真去參加什麼培訓，只不過是旅遊玩樂去的罷了。
陳立寧看著顧鋒微微冷漠的側臉，沒說話，轉頭重新看著電腦。
五個小時過得很快，陳立寧在旁邊打印出了自己做的初稿，得意地收拾了一下，走出了總裁室，走到余寶元桌子前，直接把資料放在他面前，「寫完了。」
不過就是寫點東西麼，余寶元想要用這個來打擊他，簡直是痴人說夢。
陳立寧不屑地笑著轉過了頭要走。
余寶元叫住了他，「你等等。」
「還有什麼別的工作嗎？」陳立寧昂著頭，「你儘管說，難不倒我的。」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這傻帽迷之自信從哪兒來的？
他把陳立寧的初稿交回到他手上，「別的工作沒有，就這份策劃初稿……重寫。」
陳立寧眼睛登時就瞪大了，「你說什麼？」
「話都聽不清楚的話趕緊去中心醫院耳鼻喉科掛號，」余寶元重複了一遍，「這份初稿，全部重寫。」
「憑什麼！」
「你自己不清楚嗎？」余寶元轉過了頭，「我簡單翻了幾頁，內容的錯漏我就先不提了。格式上，字號、空行、版式，你做對了幾個？」
陳立寧捏緊了手掌，看著想要發作。
「我相信任何正規的培訓，都會指導新人如何處理文案，但是很遺憾，從你交過來的初稿，我並沒有看見你有這種能力。」
陳立寧臉色通紅，眼神卻狠，「余助理，話別說得太過分了。」
余寶元眨了眨眼。
他說了很過分的話了嗎？
哪句？到底是哪句？
為了不戳到陳立寧脆弱的小心肝，也為了自己少惹麻煩，他已經算是語調溫柔了，這都能被陳立寧看成是挑釁？
「我覺得我說的都是事實，並沒有攻擊性語言。」余寶元冷靜道。
陳立寧深深吸了口氣，餘光一轉，抿了抿嘴，委屈道：「我知道自己做不好，但是我真的會努力的……」
余寶元一皺眉。
「我重寫，多少遍我都願意重寫。給你們帶來麻煩了，對不起。」陳立寧咬著唇，鄭重地對著余寶元一鞠躬。
余寶元嚇了一跳，正疑惑這陳立寧忽然發的什麼瘋，眼睛往外頭一看，總裁室的門已經打開了，有個人影正朝著這邊過來。
他瞬間明白了。
觀眾來了，戲精開始飆戲了呢。
第37章 跟我懟？幹你！
余寶元冷笑著，「你別對我鞠躬，我受不起。」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陳立寧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委屈和自責，「都是我能力不行，給你帶來這麼多的麻煩，還要你不厭其煩地指導。」
「他指導你是應該的，」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不出所料，就是顧鋒，「這是他的工作，你沒什麼好道歉的，過來吧。」
陳立寧直起了身子，走到顧鋒身旁，兩隻眼睛閃著光似的，「怎麼這麼說？余哥指導我特別仔細，策劃案他一看到不滿意的就讓我重寫，辛苦是辛苦了點，可是能學到很多。」
顧鋒摸了摸陳立寧的頭髮，「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的，」陳立寧笑得極其燦爛，「我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欠打磨，所以余哥痛罵我也是應該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
「別，擔不起，」余寶元看著他那副假惺惺的樣子，渾身發麻，「別給我這麼大的帽子，我就純粹是工作態度而已。」
陳立寧笑得有些羞赧，握住了顧鋒的手。
「行了，」顧鋒發話了，「余寶元，你也少折騰立寧了，給他多點寬容。」
余寶元險些沒笑出來，「我？折騰他？怎麼著，我就是讓他寫個策劃案，寫的不好了重寫，你都心疼了？」
果然還是區別待遇了。
曾經他余寶元熬了多少次夜，為了改一份策劃，改一個方案，熬得雙眼通紅，靠著意志力死扛著的時候，沒見顧鋒心疼他一下。
陳立寧這麼點小活，顧大總裁就親自發話要求對他寬容？
狗屁。
「對不起對不起，」陳立寧鞠了鞠躬，「都是我的不是。余哥你別生氣，我重寫還不行嗎？我現在就去寫，你別生氣了。」
余寶元直接一拍桌子，「少給我裝。真要重寫，就少廢話給我寫去，在這兒嘰嘰歪歪火上澆油的，你是覺得我是傻子，看不出你什麼意圖是嗎？」
「我……」陳立寧話哽住了，眼神中寫著冤枉，「我沒有別的意思，余哥你別多想。我知道今天都是我的錯，我立刻就改，好不好？」
顧鋒把陳立寧拉在身後，「余寶元，別咄咄逼人，工作吧。」
「嘁，我咄咄逼人？」余寶元眼中俱是冷笑，「顧鋒，我知道你喜歡他，偏心他，可你也不能這麼偏這麼一點小事而已，不講道理吧？今天的事兒，我問心無愧，他陳立寧也別表現得像是被我欺負了的樣子，在場的所有助理都是證人。」
陳立寧臉色有些掛不住，「我也沒說你有錯呀，我都說了都是我的錯，難道還不行嗎？」
余寶元直直地盯著陳立寧。
戲精還在演戲，還在裝無辜，裝可憐，裝純潔無瑕，反襯得他像是個惡霸，像是個剝削勞動人民的黃世仁。
行，很可以。
要是碰上別人，興許這口氣就這麼忍了，畢竟工作和前途要緊。
可是碰上他余寶元？
忍你媽了個雞掰。
反正不久就要退職了，也不在乎顧鋒怎麼看他，陳立寧既然心思這麼活絡，這麼能裝、能演，那敢情好。
余寶元露出一抹冷笑。
今天撕爛你！
第38章 今天又帥出光芒
余寶元走上前去，拿過了陳立寧手中的策劃初稿，冷笑著打開，「這就是你寫的東西，陳立寧，你真的參加了正規的企業助理培訓了嗎？」
陳立寧點了點頭，「嗯。」
「那好，」余寶元雙眸鎮定，「我交給你的這份策劃案，是顧氏集團旗下一個新的商業大樓的宣傳方案。你告訴我，這個宣傳方案和以前的相比，創新點在哪裡？預計開支是多少？和市場調研結果相符合的點是什麼？」
陳立寧有些愣了，「可能是……」
「可能？」余寶元質問，「我不要可能，給我確定的答覆。」
「我覺得……」陳立寧有些急，臉色通紅。
「回答不出來？那好，我再問你。這個宣傳方案主要覆蓋的群體是哪個群體？為了吸引客流，大致會進行什麼活動？會和哪家公司合作？預計達成的盈利目標是多少？數據標準是什麼？」
陳立寧更加支吾了，「這個……」
余寶元啪地一聲合上了資料，「還是答不出來？」
陳立寧沒接話。
「答不出來說明了兩點，」余寶元隨意地把文件夾放在一邊，雙手抱胸靠在辦公桌邊上，氣場強大，又帥又勾人，「要麼，你根本就沒認真接受培訓，這說明你並不是真心想做這份工作，是懷有其他目的來到顧氏的；要麼，就是你接受了培訓但是卻根本不懂，這說明……你可能需要做一次正規的智商測試。你覺得，你是哪種？」
安娜聽著余寶元的話，一時沒忍住，爆發出了爽朗的大笑。
「你話說得太過分了！」
「過分？這就過分了嗎？」余寶元冷笑著，指了指安娜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你從德國回來，給助理室所有的助理都送了一盒巧克力，我沒收到。當然了，我也不稀罕你的玩意兒，只不過，你這送禮物的心思很可疑啊。」
他眼神帶笑，挺直了脊背走到陳立寧身邊，「你是覺得，可以用這種小花招，糖衣炮彈，來慢慢和她們抱成小團體，把我排擠出去，想用這種辦公室冷暴力來擊潰我嗎？」
「我沒有。」陳立寧決絕地否認。
「你承認也好，否認也好，」余寶元笑著，雙手撐著桌子，就直接坐了上去，兩條修長的腿隨意交疊，「你都要搞清楚一個事實……」
說著，他環視了這些平時關係都特別好的助理們一眼，「她們，是我的人。」
整個助理室，只有余寶元一個男的，而且是個GAY。
所以，大家平時經常會開玩笑，因為關係好，也並不介意。
這句話一出，所有助理都沒反對，安娜更是靠在一邊扭著腰肢隔空送吻。
陳立寧捏緊了拳頭，終於掛不住那副做作的笑，「行啊，你厲害，行不行？」
「我當然厲害了，」余寶元眨眨眼，「我不厲害，怎麼能做了這麼多策劃，卻沒出過錯？我不厲害，怎麼能火眼金睛，降妖伏魔？」
說著，他走到了陳立寧的身邊，斜睨著看著這個怒火中燒的小蓮花，「今天余哥教你個道理。你想搞事也好，想作惡也罷，前提都是你有資格，有能力。在其位謀其事，你呢？把公司當成你的撕逼場，淨想著打壓人、出風頭，但是輪到真正要你出力了，倒是一點兒能力都拿不出來。公司不是你用來玩兒的工具，我也不是你的再生父母。你是個社會人，這裡是職場，無論你多能撒嬌多能演戲，你記住，沒有能力，我們對你，零容忍！」
說著，他笑著又走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身材也比他健朗，余寶元面對的剛好是顧鋒的衣領。
他伸出手去，狀似親密地給顧鋒打起了領帶，「怎麼我走了，顧總身邊連個打領帶的人都沒了？這領帶打的，太失敗了，跟紅領巾似的。」
餘光一瞥，陳立寧這小夥兒果然因為他這個行為氣得雙眼發紅。
呵。
妙啊。
顧鋒一低頭，只看見余寶元像是以前那樣給他打領帶，不知怎麼的，心中莫名一動，有一種想要抱住這個男人的衝動。
余寶元給他打完了領帶，「無論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該分清的就要分清，該幹什麼就要認真幹。大家都長著眼睛，沒有誰是傻子。這話送給顧總，也送給陳少。」
話說完了，余寶元從自己的位子上把自己的外套拿起來，嘩地一聲甩在自己的肩頭，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邁著長腿走到助理室門口，微微轉頭，「哥吃午飯去了，寶貝們，下午見。」
爾後燦爛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今天的他，是帥出光芒的余寶元。
不對。
每一天的他，都是帥出光芒的余寶元。
這才對。
第39章 忽有奇妙的顫動
余寶元一邊吃著套餐，一邊看著手機。
助理私群裡面，消息刷得飛快。
安娜這個心思活絡又心靈手巧的女人，已經手腳奇快地把群名改成了「寶家軍」，非常土味，但是莫名讓人覺得特別溫暖。
就好像一個在戰場上孤立無援，滿臉血和沙的將軍，身後忽然湧起了成千上萬的援軍到來的吶喊聲。
他笑了笑，點開了安娜偷拍的小視屏，裡面的自己，正在和陳立寧顧鋒激烈開懟。
他一邊吃飯一邊細看，中途給自己總結出了三點不足和五個修改方案，希望有機會可以重新再撕一遍，一定能發揮得更好。
人，就是要這樣的精益求精。
難道不是嗎？
他看著群裡的聊天，吃得也更加開心，一伸手叫了服務員，又點了一份套餐。
點完餐他就有些愣了。
現在胃口居然這麼大了，能吃得下兩份大套餐了？
他皺著眉頭低下頭去看，果然，肚子大了起來。
他伸手摸著肚子，思考著這肚子大起來的真正原因。
上一次，他去找白醫生，問他自己肚子變大了是不是胎兒成長了。白醫生摸了摸他的肚肚，一臉鎮定：「余先生，別多想。您就是胖了而已。」
真羞恥。
現在，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認真感受了一下，覺得這次肯定是懷孕的原因了。
正在此時，一陣奇異般的顫動傳到了他的手心。
他像是渾身觸了電似的，一下子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股顫動，極其微弱，不認真去感受根本就感覺不到。然而，那股顫動又是那麼真實，是以往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這是……胎動？
他臉上頓時血湧而泛紅，一雙手在自己的肚子上反復摸著，想要重新感受這股奇妙的顫動。可是再怎麼摸，都感受不到了。
這股胎動，讓余寶元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個事實。
他肚子裡真的有個活的玩意兒。
也許是潛意識裡難以相信的緣故，他之前總不把自己懷孕當成一回事。可是這一次，卻讓他無法再忽視這個事實。
他真的懷了，懷了顧鋒的娃。這跟在實驗室用培養皿養細菌是完全不一樣的。
第二份大套餐上來了，他嚥了嚥口水。
這是為了孩子吃的，全都是肚子裡這個饞鬼的鍋。
不是他嘴饞哦。
這樣想著，他不再猶豫，拿著筷子，風捲殘雲。
……
一天的工作結束，余寶元伸了個懶腰，拿著自己的東西從顧氏集團門口走出來。
夕陽靜好，日子緩慢而悠長。
他整個人都浸沒在夕陽的光芒中，修長的身影看起來格外溫柔。也是因為心情好，就連來送東西的人急色匆匆地把他撞在了一邊，他也沒說什麼。
走到路邊，拿出手機，叫了個車回到了顧宅。
余寶元剛從車上下來，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拿到眼前一看，是他舅媽。
他皺著眉頭，心中有些猶豫，卻依舊接了起來，「喂？」
「余寶元，你快點回來。」
「幹嘛？」余寶元質問道。
舅媽似乎在那邊冷笑了一聲，「你爸死了，回來給他送葬。」
第40章 芋頭忽然很頑皮
一聽這話，余寶元登時就頓在了原地。
舅媽的聲音一點兒溫度都沒有，冷得像冰垛子似的，「趕快點吧，再不回來人就入土了。你就算再恨你爸，你還是你爸的兒子，給他送終也是應該的。」
余寶元正想說什麼，舅媽那邊兒卻像是怕他拒絕似的，急急忙忙收了線，只剩下嘟嘟的餘音空響著。
他進了大客廳，心事重重地剛坐下，芋頭忽然從一旁火箭似的躥了出來。
兩隻圓眼寫著飢餓。
他從櫃子裡取出貓糧，倒出一些在自己的手心，芋頭立刻把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子埋在了他手心，吭哧吭哧開始用膳。
「該不該回去呢……」余寶元毫無意識地摸著芋頭的腦袋。
芋頭喵嗚地叫了一聲。
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回不回去他自己決定，但是不可以打擾貓咪吃飯，絕對不可以。
他輕笑了一聲，腦子裡卻忽然浮現出了小時候的模糊回憶。
在爺爺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他、爸爸、媽媽，是一個溫暖的家庭。
那時候，爸爸每天早出晚歸，但是回來了一定會給他帶小禮物，或是路邊小吃，或是一點小玩意兒。媽媽每天做好了飯，一邊教他識字，一邊等著爸爸回來開飯。
那是無法忘卻的，此生難得的溫暖回憶。
余寶元自嘲地笑了一聲。也許是生死這事兒太重大，以至於許多人世的恩怨，到了生死關頭都變成了一縷輕煙。
他恨自己的爸爸，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他真正走了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曾經的那點好。
這樣想著，他終於站起身來，簡單地準備了點行李。
最後一次，最後再回那個沒感情的老家一次。
以後那裡，和他再無關係。
時間趕得緊，來不及訂車票，余寶元決定自己開車去。顧宅的車庫裡停著各種豪車和家用車，一般都閒置著，不怎麼開。余寶元有心借一輛，便打電話給顧鋒。
沒人接。
他皺了皺眉，又找到了在花園裡的何叔，「何叔，顧鋒回來了嗎？」
「少爺還沒回來呢，余少有事兒找他？」
「我想借輛車用用，」余寶元笑道，「打電話給他，沒接。」
何叔笑呵呵地放下了水壸，「余少想用就直接用吧，借輛車嘛，多小的事兒，不打緊的。鑰匙還在老地方。」
余寶元想著，點了點頭。
拿了鑰匙，從車庫開了車出來，正要開走，卻發現芋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子裡撒丫子跑了出來擋在車前。
余寶元從車裡出來，「芋頭，你出來幹嘛呢？快回去。」
芋頭不動，反而扒住了他的褲腿。
余寶元要抱住牠給牠送回去，可是芋頭這次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抗得格外激烈。扭身子伸爪子，什麼招數都使出來了，就是不想回去。
「見鬼了這是，」余寶元嘟囔，「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
何叔不知什麼時候從花園裡出來了，見著這一幕，笑呵呵道：「貓是很有靈性的，牠就是不想和余少分開呢。」
「這哪兒是分開呀，」余寶元笑道，「也就是暫時去一趟，不出三天就回來了，很快的。芋頭，你乖，回去吧。」
芋頭就是不依，死命扒著他。
何叔搖搖頭，「要不，余少還是把貓帶上吧？」
「我帶著牠，不方便呀。」余寶元道。
何叔嘆了口氣，「主要是何叔我這幾天要陪老伴去外省一趟，我怕沒人照顧牠。家裡請的人都是幹完活兒就走的，最近常住的也就我一個。」
余寶元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懷中的芋頭。
芋頭的爪子正抓著他的領口，一副大義凜然，怎麼也不肯放的固執樣子。
他只好苦笑道，「芋頭，你這個頑皮不聽話的傢伙！」
第41章 他和別人有姦情
顧鋒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比平時的下班時間足足晚了兩個小時。
陳立寧等不了那麼久，早就先走了，他也沒什麼想法。
收拾了東西走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前台叫住了，「顧總，請等等。」
顧鋒轉頭，是兩個羞赧的前台小妹，「有事？」
「這是有人拿過來送給余助理的東西，」前台小妹紅著臉低著頭，把那個開著口的袋子遞了過來，「余助理已經下班了。您看您能不能……順道拿回去給他？」
顧鋒點點頭，接過了那個袋子，「好。」
說著，便往外走去。
倒了車出來行駛在路上，正碰上紅燈，顧鋒將車子停在一邊。拿出了自己的兩支手機，一支是工作用的，一支是私人的。
略看了一眼，卻發現私人的那支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
來自余寶元。
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正要打回去，陳立寧的電話就急匆匆地打了過來。
「顧鋒？」
「嗯。」綠燈亮了，顧鋒帶上了藍牙，邊開邊說。
陳立寧在那邊似乎有些猶豫，「你下班了嗎？」
「剛從公司出來。有事？」
陳立寧在電話的那頭略略沉默了幾秒，「今晚到我的江濱別墅這兒來好嗎？」
「有什麼事？」
「嗯……」那邊的陳立寧語氣似乎格外暖昧，「你來了就知道了。」
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顧鋒聽著那邊的嘟嘟嘟的聲音，心情卻意外的平靜似水。
他平穩地握著方向盤，拐了個彎，誰知突然有人從轉彎處快步行走，他急急忙忙剎了車，才沒有撞上去。
剛鬆了一口氣，餘光卻瞄見了旁邊放著的袋子。
那放在副駕駛座上的袋子因為這猛地一剎車，直接掉在了地上。鬆鬆散散的結也散開了，裡頭的東西頓時掉了出來。
他隨意一瞄，頓時愣住了。
把車子停在一邊，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撿那些散出來的玩意兒。
裡面有一些補身子的東西，但……
是專供懷孕的人吃的。
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仔細再翻動了一番，還發現了一張卡片。卡片上落款寫著白向盛三個字，卡片的內容，是叮矚一些懷孕期間的注意事項。
這些東西，就是送給余寶元的？
顧鋒回想起自己下樓的時候，那前台小妹說的是有人把這些東西拿給余寶元，讓他順路帶給他，所以這些東西，確實就是給余寶元的。
可是……為什麼余寶元會需要這些母嬰用品？
難道……
一個驚愕的想法頓時浮現在顧鋒的心頭。
難道余寶元這個狗玩意兒在外面把女人搞懷孕了？！
顧鋒凌厲的眉頭猛皺了起來，眼眸深沉而冷怒。
好啊，真沒想到！
余寶元看著挺老實的，暗地裡居然還和女人勾搭，居然還搞大了別人的肚子？
顧鋒氣得手都抖了起來，立刻拿起了手機，怒氣未息地打了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器般的女聲響了起來。
他氣得丟下手機，腳踩油門，直接殺回了顧宅。
何叔正哼著小曲兒慢悠悠給花兒澆水，見著顧鋒回來了，便是一笑：「少爺回來了！」
顧鋒砰地甩上了車門，「余寶元呢？叫他滾出來。」
「喲，真不湊巧，」何叔托了托老花鏡，「余少剛才還找您呢，說是想借您的車一用。我說這是小事兒，他就開了一輛車走了，可能得明兒中午才能回來呢。」
「他這是心虛，逃了？」顧鋒冷笑，「居然能幹得出這種事？」
何叔不明就裡，「什麼事兒？」
「何叔，這事兒你別管了，」顧鋒深吸一口氣，眼神鋒利，「他去哪兒了？」
何叔托著腦袋，「好像……是回老家去了吧。」
顧鋒點了點頭，直接回了顧宅。
發現平時晃悠悠的那隻煩人的貓，也不見了。
余寶元這是想畏罪潛逃了？
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怕負責，跑了？
顧鋒氣得直接把車鑰匙甩在了地上。
他走到陽台，拿著手機開始一遍一遍地給余寶元打電話。
全都提示關機了。
顧鋒看著一旁放著的那些母嬰用品，越看越礙眼。
他們分手才一個月左右，余寶元如果真把一個女孩子搞大了肚子，那麼只能是在他們還沒分手的時候就幹上了。
也就是說，余寶元給他戴了綠帽子？
很好，余寶元真是能耐了，出息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翻出了余寶元老家的地址，咬了咬牙，直接開著車子行駛了出去。
他想要質問余寶元，現在就想問清楚那個女人是誰，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姦情！
他一刻都等不了。
第42章 今生父子緣已盡
余寶元是在第二天將近清晨時分到達了那個小縣城的。
這地方很偏僻，若是之前沒來過這兒，恐怕得繞好大的圈子才能找到這個被群山圍繞的小縣城。
通往縣城裡的路不好開車，他索性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抱著貓步行而入。
他原想先打個電話給舅媽那頭，可是拿出手機才看到，一天沒充電，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了口袋，按照記憶往裡頭走。
外邊的城市，發展得很快，城市面貌是一年一個樣。可是這個小縣城，彷彿與世隔絕了似的，十多年了，卻並沒有變多少，和記憶裡的樣子大多能重疊。
余寶元順著路走了進去，一路上有很多人有意無意地打量，像是在觀察這個陌生人的來意。
他沒在意，邁著步子一直往深處走。
越往深處走，房子越破。
終於走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抬眼一看。原來的老房子大概翻修了一下，也不過是簡單粉刷了牆壁，看著新了一些罷了。門口擺著幾個簡陋的花圈，掛著象徵喪事的白布，隨風微微飄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這開著門的小房子。
裡頭充斥著人聲的嘈雜和昏臭氣息。見著有人進來，裡頭的中年婦女抬頭一看，嘴角一歪，「喲，這不是余寶元嗎？」
余寶元仔細打量，認出了這是他的舅媽。
與當年的樣子截然不同了，如今，已經比常人更加蒼老。可是那雙尖利的眼睛，卻比以前更加讓人心裡發毛。
「長這麼高了，」舅媽假模假樣地驚嘆道，「這穿的也都是好貨，哦喲，果然是在外面混得好了。」
舅媽的聲音又響又尖，很快就把屋裡其他人都吸引了出來。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的親戚，很快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吵鬧嘈雜。
余寶元臉色微冷，「我去見見他。」
他舅媽扯住了他的袖子，「跟我過來。」
兩人擺脫了上來看熱鬧的親戚，越走越裡面，光線也越來越昏暗。推開一扇小門，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裡面一張大床，上面躺著個男人，已經斷了呼吸，換上了壽衣。
「你看吧，我出去做事了。」舅媽說著，在他背後懷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轉身出門。余寶元走到床邊。
那男人乾巴巴地躺著，毫無生氣，渾身像一段枯老的樹枝，瘦削又滄桑。
記憶裡的他不是這樣的。
在記憶中，他也有過英姿勃發的模樣。每次回家，他都會給年幼的余寶元帶小吃，當他神神秘秘地從身後把飄著香味兒的小杯子小盒子拿出來的時候，那種驚喜和幸福，余寶元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余寶元在原地愣愣地站著，直到芋頭抓了抓他的衣領，他才回過神來。
來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真站在了這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是越不過生死。
良久，他對著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輩子父子到這兒緣分算是盡了。
希望來生，再也不見。
房裡正安靜著，忽然，芋頭抓著他的衣服，猛然大聲地瞄嗚了一叫。
余寶元渾身一激靈，轉過頭去，只看見舅媽不知何時帶著笑站在他身邊，「出來吃飯」
第43章 貪婪之心正熾烈
在飯桌上坐下，周邊坐著的都是陌生的親戚。
余寶元抱著芋頭，隨意地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他的舅舅和舅媽在對面坐著，他們倆的兒子，一個小胖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懷裡的貓，良久，忽然大吼道：「媽，我要玩那個貓。」
舅媽拿著筷子敲了他的頭一下，咒罵道：「飯桌上這麼大吼大叫的幹嘛？你要玩直接去抓就好了，你余舅舅還能不把貓給你玩？」
小胖子喜笑顏開，直接跑到余寶元身邊，伸手就要拉芋頭的尾巴。
余寶元直接把他的手打開，「別碰牠，牠脾氣不好。」
「我媽說我能玩這個貓的，你快點給我。」小胖子理直氣壯。
「你媽說的？」余寶元冷笑，「這貓是我的，我說了算，別人說了都是放屁。」
舅媽臉色有些不好看，「余寶元，你就給他玩玩又能怎麼樣？他還是個小孩，又不會把貓傷著，你都是大人了，不該讓著他一點？」
余寶元斜睨了她一眼，「舅媽你快五十了，在你面前我年紀也小，你怎麼不讓著我？」舅媽頓時噎住了，暗地裡恨恨地瞪了余寶元一眼。
舅舅責怪地看了舅媽一眼，對著余寶元指了指那邊坐著的一個陌生女孩兒，「寶元啊，這是你隔壁三叔家的女兒，你們以前說過話的，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也可以認識認識，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對不對？」舅舅笑呵呵的，那雙眼睛卻透著精明。
余寶元在顧氏集團也混了這麼久了，什麼樣的人都見到過。
他舅舅這點小心機，簡直是太容易看破了。
自從上次電話裡和舅媽撕破臉，余爸爸又身亡之後，這些人應該非常著急，害怕余寶元自此遠走高飛，一分錢也不給他們送。
葬禮上就開始給他安排相親，想要把他安家、套牢在這個小縣城。
齷齪至極。
「舅舅，」余寶元抬起頭，嘴角雖然有笑，可是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反而是冷冷的，「你省省吧。」
舅舅似乎被余寶元不客氣的語調驚了，而後語氣陰沉道，「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余寶元逕自動了兩下筷子，沒說話。
吃完這頓飯就散，跟這些人，連朋友都不想做，還顧得著那些虛偽的禮數？
舅舅似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氣，動了兩下腮幫子，終於還是沒繼續呵斥，而是和舅媽暗中對了一個眼神，對著余寶元說道：「你爸那個政府賠償……」
余寶元眼神一厲。
果然有目的。
他爸並非老死，因此保險公司和區政府有一筆可觀的賠償金撥下來。他來的時候就在想，舅舅這幫人，可能會在賠償金上動點兒心思。
但沒想到這麼光明正大，直接拿到飯桌上來說。
「寶元啊，你聽舅媽說，」舅媽咳嗽了兩聲，開口道，「我們這段時間也照顧了你爸很多，況且大家都是親戚，舅媽也不貪錢，這筆賠償金咱們就按照家裡的人數分一分，你看咋樣？」
余寶元眼睛在飯桌上一轉。
合著舅媽以為他傻呢，按照家庭的人數分，他余寶元就一個人，舅媽家裡足足十多個人，現在連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都拉上了，全都眼睛熾烈地等著分錢呢。
他放下筷子，「舅媽，在分錢之前，我問你個事兒。」
「你說。」
「之前，我每個月給你打錢，我大概算了算，將近十八萬，」余寶元語氣漸漸重了起來，「你告訴我，這十八萬，你用到哪兒去了？」
舅媽沉默了。
余寶元冷笑一聲，「舅媽，您脖子上的這串珍珠項鏈，是寶格麗的吧？我沒記錯的話，專櫃的價格接近兩萬。」
舅媽慌慌張張把閃閃發亮的項鏈塞回了衣服裡。
「我爸瘦成那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死前過得什麼日子，」余寶元肅聲道，「我給你們打的錢不少，可你們卻私自挪用。現在我爸的賠償金，你們還想私吞。人不能這麼無恥吧？」
「余寶元，你注意分寸！」舅舅終於火了，直接砸了筷子，「我和你舅媽是你的長輩，什麼無恥不無恥的？說句難聽的，我今天就是把錢都拿走也是理所應當，你也別給我有個屁的埋怨，這是孝順，是規矩！」
第44章 惡人之惡難猜度
余寶元毫無畏懼地直接瞪了過去。
真是給這些人臉了。
他直接站起身來，「孝順？規矩？舅舅，你可別仗著那點兒虛無縹緲的文化來這裡指手畫腳了。想用這些站不住腳的理由來搶賠償金，做夢！」
舅舅的眼神更加陰鷙嚇人。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這筆賠償金，都跟舅舅、舅媽你們沒有半點兒關係，所以我一分錢都不會轉給你們，」余寶元冷笑道，「我倒也不是貪這些錢。我拿到錢，我會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我寧願把錢送給山區，也不想縱容你們這些人，留著給你們舒服快活地過日子。」
「好，」舅舅忽然陰冷地笑了，「這是你自找的。」
「我爸我已經看過了，飯我不吃了，走了。」說著，拿起外套，邁開腿就要出門。他的手剛觸到門把，身後一股巨大的力氣就狠狠地纏上了他。
他一驚，反射性地就抬腿踢去，直接將那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遠親踢倒在地，疼得他嗷嗷直叫。
場面一下子失控了。
本來飯桌上坐得好好的親戚們，這下全都像是受到了指使似的，一窩蜂衝了上來，一個個直接纏上了余寶元。他們與余寶元並沒有冤仇，但是他們仍然不辨是非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要囚住他。
因為舅舅許諾，把人留下，他們有錢拿。
余寶元猛地又踢了幾腳，卻沒注意到身後，直接被自己的舅舅掐住了脖子。
「快，噴霧！噴霧！」舅舅紅粗著脖子高聲大喊。
舅媽慌慌張張地從小櫃子裡掏出一瓶東西來，尖叫了一聲，對著余寶元的臉就開始猛噴。
那噴霧味道極其濃，熏得余寶元頓時想要嘔吐。
他被這些無冤無仇但心懷貪婪的親戚徹底挾制住，連動都動不了。
噴霧吸入身體內，一開始沒什麼反應，過了三五分鐘，余寶元就覺得壞了。
是效力極猛的迷藥。
「你們……這是犯法的……」
舅舅仍然掐著他，怒瞪著眼睛，「老子管你犯不犯法，今天你敢吞了錢逃走，老子就是打斷你的骨頭也要讓你把錢給我吐出來！混帳東西！」
余寶元開始猛烈地咳嗽。與此同時，身體也傳來一陣一陣異樣的感受。
像是有一股熱流忽然湧入了下腹，他整個人都開始發熱。迷藥的效力很猛，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氣，整個人軟綿綿的，難以動彈。
「快，協議拿來，我按著他的手讓他把協議簽了，把手印按了。」
舅媽又顫顫巍巍地遞過來一張協議。
那抬頭寫著的，是「賠償金轉讓協議」一行大字。
舅舅一邊挾制著余寶元的手，讓他屈辱地在上面寫字，另一邊，舅媽卻在擔憂地問道：「他這樣被強行簽字，這協議還算有效嗎？」
舅舅的臉上浮現出陰冷又奸詐的笑容，「你沒聽那人說的嗎？只要簽了字按了手印，就有效。如果他要證明這協議無效，就只能拿出證據，證明他是被強制的，可是，嘿嘿，他拿得出來嗎？」
舅媽仍然皺著眉頭。
「再說了，」舅舅冷笑道，「那人承諾會幫咱們，給咱們找金牌律師，你擔心什麼？」
舅媽一顆擔憂的心總算是略放下了。
余寶元只覺得渾身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動，麻麻的癢癢的，身子越來越熱，簡直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針扎般的疼痛開始從腹部傳來。
「痛……好痛……」余寶元臉色煞白，倒在地上，滿臉冷汗。
「裝，你再裝，」舅舅直接用腳狠踹了余寶元的肩膀，「老子給你噴的是迷藥，你給我裝什麼裝，痛？痛死你得了！現在知道老實了，剛才還有膽子貪錢，就該這麼教訓教訓你！」
余寶元肚子一抽一抽地痛，意識一時陷入迷糊，一時卻又被劇烈的疼痛紿硬生生痛醒。
如果真按照舅舅所說，那噴霧只是迷藥，那麼，現在肚子裡劇烈的疼痛只說明一個原因。
迷藥刺激到了胎兒。
胎兒有危險！
第45章 他竟然逼男為婚
彷彿尖利的針猛扎在肚皮上，余寶元渾身頓時脫力了，一時間冷汗涔涔，連話都說不出來。
余寶元痛得滿臉蒼白，「我……痛……」
舅舅白了他一眼，「裝你媽的裝。我告訴你，你這些錢按規矩本來就該是老子的，不給我用，你還想拿給誰？自己舅舅都不幫，你說你是不是錯了？」
余寶元冷汗淋漓，「救……」
舅舅呵呵冷笑了一聲，喝令舅媽把余寶元彎曲成一個雙膝跪地的姿勢，「現在所有親戚都看著呢，來，給老子磕頭道歉。」
說著，手上一動作，直接把余寶元的頭按了下去。
頭沾上了塵泥，余寶元只覺得尊嚴要被這些無知愚昧又貪婪的人，生生撕碎了。
他心裡恨意極濃，恨不得直接拿刀捅死這些蠢貨，可是腹中的劇痛和下腹的熱和衝動，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就對了，」舅舅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滿足地笑了，「你是小輩，就該給老子磕頭道歉。你的那些錢，也都該先孝敬我，對不對？」
說著，直接喝令舅媽道：「把他人弄進房間裡去。」
舅媽和幾個親戚應了聲，直接上前，拖著余寶元掙扎的身子，就要往那狹小的房間裡去。
在被拖入房間之前，余寶元模模糊糊只聽到舅舅在和那三叔家的女兒說話。
舅舅對著那女孩說：「看過人了吧？喜歡吧？」
那女孩兒紅著臉，「看過了，我可以嫁給他。」
「行了，人已經餵了迷藥，你直接進去，該辦的事兒就好好辦了。你媽教過你了吧？」
女孩兒小聲點頭，「教過了。」
「只要今天晚上跟他辦事了，改天我一定親自出面讓余寶元娶你。我是他舅舅，他的婚事我有發言權，到時候一定好好操辦你們倆的婚禮。」
女孩兒還有些擔心，「可是，他要是不樂意……」
「不樂意？」舅舅抽了根菸，眼睛更顯陰毒，「你身體裡有做過的痕跡和他的精液，他不樂意，老子去公安局告他強奸，去他公司底下拉橫幅，在網上給他出出名，毀了他的名聲。我諒他也不敢說不。」
女孩兒的臉更紅了。
舅舅抽了根菸，陰狠地笑道：「你放心，這事兒一定能成。到時候結婚了，你可不能忘了孝敬長輩。」
余寶元全身痛得開始發抖，他被舅媽等人拖入了一個陰暗又狹窄的房間的床上，只聽得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地關上了。
他彎起了身子，雙手用力地抱著自己的肚子。
好痛……
孩子……
他雙唇發白，聲音都顫抖起來：「救……救命……」
他用力掙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爬動，卻無意間從床上滾落了下來，直接倒在塵泥地裡。
芋頭趁著人群亂，偷偷摸摸地跟了進來沒被人察覺，此時，見到倒在地上，一臉痛苦的余寶元，忽然開始喵喵地大叫了起來。
牠用舌頭舔著余寶元的臉，爾後忽然狂奔到門邊，兩隻前爪開始瘋狂地撓門。
「芋頭，別……」余寶元陷於半昏迷狀態，只能無力地呼喊。
芋頭跑回了他身邊，又在他的臉上像是安慰一樣地舔了兩下，決絕地跑回木門邊，一邊用爪子瘋狂地撓門，一邊淒厲地狂喊。
木門被抓花了，尖利的木屑深深地刺入芋頭的爪子中，整個爪子全是淋漓的鮮血。
「喵——喵嗚——」
這平時極其嬌貴又傲嬌的小東西，此時像是不知道痛，仍然發瘋似的撓，發瘋似的喊。
牠沒有人那樣複雜的心思，牠只知道，這個對自己很好的人類現在很危險。牠力氣很小，但是牠不怕，牠要救他，豁出這條貓命也要救他！
又一陣劇烈的痛襲來，余寶元痛叫了一聲，摀住了肚子。
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些愚蠢的人如此算計。
今天，怕是在劫難逃……
第46章 被痛責不知好歹
不知什麼時候，那女孩兒已經被那些看熱鬧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推進了門裡。
女孩兒把余寶元扶到了床上，嚥了口口水，「我幫你。」
余寶元喘著粗氣，渾身抽痛，「滾，滾開！」
女孩兒大著膽子上前，開始解余寶元的襯衫扣子。
若是平時，這麼個小姑娘，余寶元一隻手就能直接按住她。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那迷藥的效果之一便是讓人渾身乏力，任人擺佈。
他渾身軟綿綿的，手腳都不聽使喚，竟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
姑娘將他的襯衫解開，看著余寶元露出的白淨又結實的肉體，臉色通紅。她伸出了略粗礪的手，輕輕觸了觸余寶元的鎖骨，慢慢往下劃，劃過薄薄的胸肌，再慢慢往下……
姑娘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疑惑。
這肚子，怎麼像是懷孕了似的？
饒是如此，她也是羞得雙耳血紅，手都微微發抖。
這男人，氣質卓然，相貌真的好俊，好帥。
身材和比例也是她見過的男人裡最好的。
以後，他就是她一個人獨享的丈夫了。
余寶元只覺得有人在碰自己，「滾……滾開，離我遠點……」
他無力地喊著，一揮手，將一個陶瓷瓶子打翻在一旁。陶瓷瓶子頓時碎了一大片，尖利的碎片閃著凌厲的寒光。
女孩兒咬了咬牙，堅定道：「你別想了，你的舅舅早就把這些都安排好了。你舅舅在這村裡很有人脈，你找不到人幫你的。他讓我們今天把事兒辦了，你要是聽他的話，大家都好，不是嗎？」
余寶元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再說了，我也是個處女。家裡著急婚事，我嫁給你，咱們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好嗎？」
這樣想著，女孩兒直接低下了頭去，就像之前想的一樣，打算在余寶元的唇上輕輕親一口。
她剛打算親下去，誰知道後面一隻貓瘋了似的撲上來，猛抓她的脖子。
她尖叫了一聲，一轉頭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這尖叫聲迅速吸引了外邊的人的注意，舅舅和舅媽即刻推了門進來，一看到這女孩後頸流血的場景，就驚訝地問道：「你還制服不了他？」
「是貓，貓抓我。」
舅舅冷著臉，對著舅媽一揚下巴，「你去。」
舅媽看著一臉戒備的貓咪，從一旁取過來一個網子，對著貓猛地一套，沒套上。她恨得磨了磨牙，滿屋子瘋跑。
芋頭原本還能躲避，可是耐不住爪子裡嵌進了太多尖尖的木屑，血淋淋的，一奔跑，那些木屑便刺得更深，讓這小貓咪頓時前爪一軟，跌落下來。舅媽趁著這個時機，把網子一套，直接把芋頭緊緊地綁住了。
她那胖兒子也湊熱鬧似的擠了進來，一臉驚喜，「媽，我要玩貓！」
「拿出去！」舅媽嫌棄似的直接把貓塞給了她那胖兒子，「別讓牠跑了。你要玩就拿到外面去玩。」
那胖兒子得意地笑了兩聲，掐住了芋頭的脖子，「我就說我肯定能玩到這隻貓。嘿嘿，你還跑，我看你現在往哪裡跑！」
芋頭瘋狂地掙扎起來，可是這小胖子手勁極大，牠一隻小貓咪，完全掙脫不了。
「喵——」
牠淒厲地叫了一聲，無力地揮動著流著血的前爪，費盡力氣轉頭看著床上狼狽地掙扎著的主人，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水淋淋的，竟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余寶元費盡力氣將陶瓷碎片握在手心，尖利的陶瓷碎片刺破了手掌，滿手的血。可與此同時，那尖銳的痛覺讓他的意識更清醒了一些。
他死命地咬著牙，從床上翻了下來，趁著舅舅不備，猛地一撲，費盡了所有力氣把碎片深深地扎進了舅舅的大腿裡，「我操你媽，你不得好死！」
「操，你還敢扎我！」
舅舅暴吼出聲。
一低頭，只看到自己的褲子被扎破了，陶瓷碎片已經扎入到他的大腿肉裡，血頓時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傷口很深，就差一點就扎進了他的男性特徵處。
這中年男人頓時像是一隻暴怒的猛獸，抬起腳直接猛踹了余寶元的頭，「操你媽的狗東西，居然敢扎老子！我他媽打死你！」
說著，他直接從旁邊抽出一根棍子，啪地一聲狠狠地抽在余寶元的背上。
「啊——」
余寶元吃痛地喊了一聲，背後火辣辣的疼。
「媽的，看來藥效還沒完全發揮出來，這狗東西還有力氣傷人呢！」舅舅罵罵咧咧的，朝著倒在地上的余寶元狠狠吐了一口痰。
舅媽檢查了一下舅舅的傷口，「我出去給你洗洗傷口，先關他一會兒，過會兒就老實了。」
說著，幾個人罵罵咧咧地出了門，砰地一聲，將門狠狠鎖上。
孩子……
芋頭……
余寶元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猛地抱緊了自己的肚子，渾身發抖。
這個時候，他方才感覺到了徹底的絕望和無助。
他甚至連救命二字都喊不出來。
在這黑暗狹窄的小破房間裡，他竟開始祈求老天開眼，派個人來救救他。就算這個人是顧鋒也好，求求他，來救救他，救救他們的孩子。
外頭依舊吵吵鬧鬧，可是這房間裡只剩下余寶元低低的嗚咽，和濃烈的血腥味。
第47章 現在，立刻回來
顧鋒開了將近一夜的車，可是余寶元老家的地址實在是過於偏僻，他繞了好幾次，愣是沒找對地方。
他停下了車，打開車門下了車，環視了周圍一圈。
群山環抱，連綿不絕。一條窄河劃開山與路，流水嘩嘩。
果然是偏僻極了。
他微皺起了眉頭，坐回車子裡，重新打開了地圖導航，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重新確認了自己的方位，再次發動了車子。
車子在路上開了不久，有電話打了進來。
陳立寧的電話。
顧鋒略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喂？」
「顧鋒，你在哪兒？」陳立寧一開始就質問道。
顧鋒握著方向盤，「我有事，出去一趟。」
「昨天咱們約好的，你來我的江濱別墅，」陳立寧的聲音依舊冷靜，「我等你等到了一點多，後來不小心睡著了。現在醒來發現，你根本沒來過。」
顧鋒眉頭微微皺起，「我有事，你別管。」
「你有什麼事？」
顧鋒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質問的感覺。
「顧鋒，你是不是……去找余寶元了？」
顧鋒一怔，「你怎麼知道？」
陳立寧在那頭似是慘慘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來一定是去找他了。顧鋒，你記住，你已經和他分手了。他的一切，都已經和你無關了，不是嗎？」
顧鋒心中莫名地跳了一下。
是啊，他和余寶元分手了。
所以，從此以後，余寶元的一切都將與他再無關係了嗎？
那麼，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顧鋒心一顫，猛地剎住了車。
從看到那些母嬰用品開始，他的心裡就亂糟糟的一片，像是剪也剪不斷，理也理不順的一團亂麻似的纏在心裡。
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那些東西，猜測著余寶元也許和一個女人產生了姦情，也許還讓那個女人懷孕，余寶元會這麼和他徹底分割開來，他會有自己的家，從此和他顧鋒就是陌生人。
一想到此，他便是又慌又怒，恨不得能立刻找到余寶元，把他捆在自己身邊，讓他哪兒也去不了，讓他沒膽子和別人勾勾搭搭！
他到底是犯的什麼病！
他正想的出神，那邊陳立寧脆脆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顧鋒，你還在聽嗎？」
「還在，」顧鋒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你說吧。」
「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了，」陳立寧的語氣略微嚴肅了些，「顧鋒，你現在立刻回來。」
顧鋒手指點開導航圖，略一掃。
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
陳立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你接我回來的時候，問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當時，我說我還需要考驗你，我自己也需要考慮。現在，我考慮好了。」
顧鋒怔住了。
「顧鋒，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顧鋒沒有答話。
眼前的是通向余寶元那個偏僻的老家的泥路，聽筒裡的是陳立寧伴著電流的滋滋聲的溫軟好聽的聲音。
他確實在接陳立寧回國的時候，向他告白了。
陳立寧的答案非常模糊，既沒有確定也沒有否定。顧鋒明白，陳立寧這是在吊著他，但他依然毅然決然地將陳立寧接回了家，並且打算好好地寵他，對他好，讓他心甘情願地說出肯定。
只是現在……
陳立寧的聲音帶上了一兩分火熱，「顧鋒，你聽我的。現在，不要猶豫，立刻掉頭回來，到我的江濱別墅來。」
「我在臥室等你，等你回來了，」陳立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顧鋒，我們做吧。」
第48章 不幸之中有萬幸
濃烈的消毒水味刺激著鼻腔，藍白的牆壁將走廊切割成了一條逼仄的小道。
「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大字，螢螢亮著。
顧鋒頹坐在醫院冰涼的長椅上，心亂如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為什麼聽到了陳立寧說要和他做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心煩，心煩到直接一腳油門將車飆了出去，直接朝著余寶元的老家開去。
更加讓他心煩意亂的，是余寶元。
他找到了那破舊的老房子，而余寶元那些所謂的親戚，推三阻四，他登時便覺得不對勁。強行破門而入，便看到了衣冠不整，滿頭鮮血，幾乎陷入昏迷的余寶元。
那一刻是什麼心情？
像是所有力氣都被抽乾了，一瞬間又氣又急又怕，整個人幾乎要炸開。
走道裡響起了高跟鞋急促的聲音。不多久，一個女子的身姿出現在視野中。
安娜走到顧鋒身邊，喘息了一口，平復了快速奔跑帶來的氣喘吁吁，「顧總，小元寶他……怎麼樣了？」
「還在手術。」顧鋒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安娜明淨的雙眼少見地浮現出一絲淚意，「怎麼會……好好的，就發生了這種事？」
顧鋒沒有說話，雙眼泛著紅血絲。
安娜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盯著那塊手術中的牌子，良久，方才嘆了一口氣，在顧鋒對面的長椅上惶惶坐下。
不多久，顧鋒的生活助理小周也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朝著顧鋒點了點頭，「顧總，這隻貓已經讓獸醫處理過了。」
正說著，芋頭毛茸茸的小腦袋從小周的黑西裝裡探了出來，兩隻無辜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
牠的一雙前爪，此時已經包上了厚厚的一層紗布，看起來甚是滑稽可愛。
「喵嗚——」
芋頭的腦袋不安地動著，輕輕地叫喚了一聲，也不知到底在說什麼。
「另外，」小周緩了口氣，「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我也簡單地瞭解了一下。」
顧鋒立刻把鋒利的眼神看向了小周。
小周從咯吱窩夾著的皮包裡拿出了兩張紙，「顧總您看，這是一份賠償金轉讓協議，內容是把余寶元父親的所有賠償金全都轉到余寶元舅舅的名下。但是……這份協議上余助理的簽字和平常他的字跡不像，我認為是昏迷狀態下被強制簽下的。」
顧鋒抽過了那張協議，略掃了一眼。
他太熟悉余寶元的簽名了，這張協議上的字跡，肯定有貓膩。
「還有呢？」
小周又遞過另一份文件，「這是我在余助理的舅舅的包裡發現的，是一份傳單的複印件，您看。」
顧鋒接過這傳單來，只見白底紅字的傳單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余寶元強奸了女人以後不認帳，不娶她，他們要伸張正義，要討回公道。
顧鋒哧哧兩下直接把傳單給撕了，面色陰沉，「看來這群人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早就埋下圈套等著余寶元往下跳了。」
「是的，」小周點點頭，「這只是複印件，我估計在他舅舅家還有很多。這些東西如果散佈到公司裡，會對余助理的聲譽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小周你記住，」顧鋒沉穩道，「這些東西，一張都不允許傳播出去。」
小周點點頭。
顧鋒這邊正說這話，手術燈啪地一聲熄滅了。那手術室的大門被砰地推開，幾個醫生滿頭大汗從裡邊走了出來，摘了口罩。
顧鋒急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人怎麼樣？」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擦了擦汗，掃視了在場的幾個人一圈，「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安娜偷偷瞥了顧鋒一眼。只見顧鋒毫不猶豫，「我是。」
「你們做家屬的，為什麼這麼不用心？」醫生直接皺著眉頭責問。
顧鋒沒答話。
「為什麼要把他放到那麼一個危險的環境中？他已經出現了陣發性腹痛和少量出血，不過好在他自己身體狀況還不錯，被重物擊打的傷口也主要集中在背部，而且你們送來得也算及時，羊膜囊沒有破裂，所以目前，算是保住了。」
顧鋒有些聽不懂這醫生在說什麼：「什麼保住了？」
「你不知道？」
顧鋒還沒反應過來，醫生接下來的話，卻像是驚雷一般響起。
「他懷孕了，你們做家屬，難道不知道？」
第49章 猛虎總有發威時
這一句話彷彿是一道怒雷，直接劈得在場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娜艱難地嚥了口口水，「懷孕？」
「是的，」醫生點點頭，沉重道，「這是極小概率的事件，我們也很難相信。」
安娜一愣，猛地想起曾有一天，她在余寶元的桌上看到過有關懷孕的書籍。
她當時還曾詢問過，但是被余寶元轉移了話題，她也沒多想。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時的余寶元，居然真是有孕在身！
她這邊處在震驚之中，顧鋒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瞪大了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他……懷孕？他……是男的。」
醫生嘆了口氣，「您跟我來。」
說著，帶著這些人進了一個小辦公室。醫生換了手術服，披了白大褂，在幾個人的熱烈的注視之中，翻著櫃子，終於找到了一本醫學期刊。
「您看，」他將這期刊翻到了某一頁，「不久前美國聖地亞哥就有爆出男子生育多胞胎的新聞，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也有醫學專家去調查和研究，這是一個大概情況的說明。」
顧鋒雙手顫抖，接過了這份期刊。
期刊的標題，大寫的一行字——男子生育先例研究。
他越往下看，越覺得心驚。
醫生看著他沉重的臉色，「這個概率非常非常低，所以到目前為止，男性懷孕雖然有先例，但是仍然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系統性的認識。所以，男性生育期的風險性也非常高。」
顧鋒沉沉地放下了期刊，良久，「所以說……不是他搞大了別人的肚子，是我……」
安娜低下了頭，沒說話。
「他懷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顧鋒仍然喃喃自語，「他和孩子，現在……」
「都好，都平安，」醫生的話彷彿是一劑鎮定劑，讓顧鋒懸著的心略放了下來，「麻醉的效果還沒過去，現在人還沒醒。到時候甦醒了，您可以看看他的情況。」
顧鋒艱難地說了聲謝謝，像是遊魂一般走出了這辦公室，對著小周說道：「小周，聯繫一下蘇院長。等到余寶元甦醒了，給他轉院。」
「好的。」小周點頭記下，轉身離開。
顧鋒走到余寶元的病房前，透過玻璃小窗，只看見床上那人還在睡著。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看起來脆弱極了。
余寶元從來都是陽光健氣的，從來都像一隻硬骨頭的小狼崽子。
可如今，顧鋒看見了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一時間心裡竟然難受得緊。
「安娜。」顧鋒忽然出聲叫道。
「顧總。」
顧鋒略凝滯了一下，「幫我打電話告訴陳立寧，今晚我和他面談。」
安娜愣了愣，卻也沒多說什麼，直接走到一旁開始打電話。
走廊裡正安靜著，忽然響起了皮鞋快速奔跑的聲音。顧鋒皺著眉頭轉過頭一看，是剛剛走了沒多久的小周。
「顧總，那些人來了。」小周氣喘吁吁。
「你把話說清楚，誰來了？」
小周用手臂撐著牆壁，好容易才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余寶元的舅舅舅媽，帶著他們那村裡的十來號人。他們現在說是要討回公道，氣勢洶洶的。」
顧鋒眼睛頓時冷厲了下來，「人在哪裡？」
「現在正圍在醫院門口了，大聲吵嚷，到處跟人說他們是弱勢群體，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鋒冷冷地哼了一聲，「好，我還要找他們，來了正好。」說著，又瞥過小周一眼，「現在打電話給江局和林隊，告訴他們，我有事兒請他們幫幫忙。」
第50章 全不覺請君入甕
醫院大廳，一片吵嚷。
余寶元的舅舅，此時穿著一件舊棉襖，直接坐在正中央，眼神陰冷。
舅媽已經在一邊哭上了，一邊哭一邊幫舅舅撐著一隻手臂。
那條手臂，已經脫臼了。
這倒也不奇怪。顧鋒是練了這麼多年散打的人，他的散打水平完全是專業級別的，像舅舅這樣完全毫無章法，只知道用蠻力的蠢貨，根本就不是顧鋒的對手。
只把他的手臂卸到脫臼，已經是輕的了。
一個中年男人，也算是余寶元的遠親，湊到舅舅耳邊，「你承諾給我們的那些錢，那還算數不？我們可都盡力了，你不能反悔！」
「放屁，我會反悔嗎？」舅舅一個眼刀子就瞥了過去，「準備好的傳單呢？給我發。」
「現在？」那中年男人有些愣了。
「那他媽還什麼時候？」舅舅終於怒了，「我他媽哪兒知道衝進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老子的胳膊都成這樣了！」
中年男人有些猶豫，「看那個男人穿的，還有開的車，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咱們要不……別和他們槓上了吧？」
「你小子膽兒跟卵一樣小！」舅舅隨地睡了口痰，「你怕什麼？他們有錢那更好，我們窮，我們是弱勢群體，你多哭一哭鬧一鬧，你看看大家幫誰！你說你被欺負了，他們有錢人最怕麻煩，你還怕撈不著錢？廢物玩意兒。」
舅舅這邊說得正歡，已經有幾個中年男人搶著似的喊起了委屈來。一時間醫院大廳像是菜市場一樣，又熱鬧又可笑。
正在此時，醫院門口驀地停下了幾輛黑色的車子。車門打開，是一溜兒的身強體壯的漢子。他們氣勢凌然，往醫院裡走去。
他們走到醫院大廳，略張望了一下，便看見小周從樓梯上快速地下了來。
這些保鏢的隊長走上前去同小周握了握手，「周助理，您好。」
「林隊好，」周助理沉穩地點點頭，「有些麻煩事請您幫個忙。」
「周助理客氣了，」林隊長笑道，「能為顧總效力，我們十分榮幸。」
小周點點頭，嫌惡的眼神瞥過舅舅這些人一眼，冷著聲音道：「你們鬧夠了嗎？鬧夠了的話，跟我這邊來。」
舅舅此時卻學著警惕了，一雙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轉著，顯然是在算計，「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欺壓弱勢群體嗎？我告你們！」
小周一愣，輕笑一聲，「哪兒敢呢？我們顧總說之前魯莽打傷了你們家的幾個人，現在派我來商談賠償事宜。」
舅舅在原地沒動，顯然還在猶豫。
小周使出了殺手鐧，從一個保鏢手中接過一個手提箱，一打開，碼得整整齊齊的好幾摞百元大鈔，「現在您相信了嗎？」
舅舅一看便呆住了。
他一個好吃懶做的，從來也存不住錢。一看到這箱子裡面的東西，心就怦怦直跳起來。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從手提箱裡試探性地拿了一摞大約一萬的鈔票塞到自己的衣服裡，見到小周等人也沒阻攔，依舊笑嘻嘻地看著他，他這才放下心來。
「這才對嘛，」他笑著又往衣服裡塞了兩摞，「有話大家都好好說，我們也都是講理的人。賠償金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只要你們有誠意，這事兒肯定不難辦！」
小周神色未變，「那麼，您這邊請？」
「走走走，現在就去，」舅舅拉上了舅媽等人，笑呵呵的，「你們顧總也是個不錯的人。等會兒說完了賠償，我跟他以後就是好兄弟，大家以後還能互相幫忙，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第51章 對惡人重拳出擊
舅舅一干人等被小周請進來的時候，顧鋒正和當地的江局長有說有笑。
舅舅毫不客氣，一進來直接在顧鋒的對面坐下了，「顧總，你好你好。」
說罷，伸出手去要和顧鋒握手。
顧鋒兩條長腿被裁剪完美的西裝褲包裹著，隨意交疊，他只是用眼神瞥了瞥這男人，也不伸手，也不搭理。
舅舅自討沒趣地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這賠償金的事……」
「賠償金，」顧鋒輕笑道，「給你二十萬，夠不夠？」
二十萬！
舅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眉開眼笑，「喲，二十萬……」
「不夠？」顧鋒笑著，鬆了鬆自己的領帶，「……三十萬？」
舅舅和舅媽極快地對視了一下眼神，彼此的眼眸中都是激動。
有錢人都是傻子。
看來今天大發了。
「這樣吧」舅舅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是講道理的人。顧總，我也不和您再爭了，一口價，五十萬，這事兒咱們就結了。」
江局長坐在一旁沒說話，可是聽了這中年男人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貪慾太盛，胃口太大。
怕是要遭殃。
他和顧鋒是同學，也是看著顧鋒一步一步把當年普普通通的一個顧氏集團擴張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他非常清楚，顧鋒是一個極其有手腕有魄力的人，不然，他也無法在商界的波詭雲譎之中突峰而起，屹立不倒。
這些蠢貨還以為顧鋒是可以任他們撈的冤大頭，可真是蠢得沒邊了。
顧鋒笑了笑，「五十萬，可以。」
舅舅頓時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這就好了嘛。大家以後都是朋友，都是兄弟，還可以互相幫忙，是不是？」
顧鋒沒理他，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錶，「說完了你的事，現在來說說我的事。」
「你的……什麼事？」
顧鋒捋起了袖子，那手臂上赫然也有幾道傷痕。
當時衝進余寶元舅舅家的時候，太過心急，和他們一群人直接發生了衝突。顧鋒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免要在這群人的攻勢下受點傷。
「我的手臂上有傷，需要賠償，」顧鋒語氣不緊不緩，「按照我本人的財產標準來算誤工費的話……你可能還需要倒賠我五十萬。」
舅舅的眼神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這樣吧，我也不多收你錢了，」顧鋒笑道，「我怎麼傷的，你們就怎麼賠。林隊，讓你們的人去，把他們十個人的手臂，全都打成脫臼。」
舅舅瞪圓了眼睛，像是沒想到事情忽然會發展成這樣。
「那麼問題就來了，」顧鋒抽了根菸，煙霧之後的他的眉目俊朗的臉，看著格外有威勢，「我一時間找不到我的支票，所以給你們準備了五十萬的……硬幣。你們手全都脫臼了，怎麼帶回去的好？」
舅舅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起身防備。
「要不這樣，」顧鋒也站起了身來，他渾身的氣勢一下子把舅舅那點虛張聲勢給壓得死死的，「你們十個人，每人吞五萬的硬幣帶回家，好不好？」
吞五萬硬幣……
那他們還能活著走出去嗎？
舅舅終於知道，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是可以任他們與予取予求的傻子，而是一頭腹黑又深沉的猛虎。
「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舅舅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警備，「我們是弱勢群體，你要是敢動手，到時候有你的好果子吃。我跟公安局長是兄弟，你別把我逼急了！」
顧鋒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江局長噗哧笑了起來，「你跟局長很熟？是嗎？……可是，我怎麼不認識你？」
舅舅這下終於知道，自己惹上事兒了。
他警戒的眼神掃過周邊一圈，爾後忽然拔腿嚮往外面跑去，可是這屋子被保鏢森嚴地圍著，哪裡有他逃跑的機會？
顧鋒看著被幾個保鏢像小雞仔似的拎著的中年男人，冷笑了一聲，「林隊，給我餵。」林隊長拿起了旁邊的一小袋硬幣，走到被揪著動彈不得的舅舅面前，看著他驚恐又憤怒的神色，「惡人有惡報。你以為你耍一耍無賴，別人就拿你沒辦法，都得讓著你，」他冷笑一聲，「你錯了。有的是人有辦法整死你。」
說罷，直接掰開了舅舅的嘴，硬生生將一把硬幣塞了進去。
「你不是愛錢嗎？你不是為了錢連自己的親外甥都能坑嗎？」顧鋒眼神冷厲，走到他面前，「現在錢就在這裡。你能吞多少，我就讓你帶走多少，吃啊。」
舅舅猛烈地咳嗽，好不容易吐出了嘴裡的東西，「我還以為你們有誠意，你他媽的等著我……」
沒等他說完，顧鋒抄起拳頭，一個左勾拳就狠狠地砸了過去。
「我讓你欺負他！」
舅舅的腦袋一下子被打得歪了過去，那嘴角登時浮現出一片青紫。
「你！你們別欺負人！」舅舅一邊懼怕一邊惱怒，「我們是弱勢群體，你要是……」
「我去你媽的弱勢！」
顧鋒一怒，抬手又是一個又猛又狠的右勾拳，直接砸在了他的臉上。
舅舅的嘴角頓時淌出了血珠子。
「迷暈了自己的親外甥叫弱勢，逼著他把他父親的賠償金全部孝敬給你叫弱勢，差點兒害死了他，差點兒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這就叫弱勢。」顧鋒冷笑連連，抬腳直接狠狠踹在了舅舅的小腿。
但聽得骨頭咔嚓一聲，伴著舅舅殺豬般痛苦的嚎叫，周遭的人一下子明白一件事。
顧總這次是發了狠了。
這夥人，這次是踢了鐵板，倒了血霉了。
第52章 噩夢才剛剛開始
江局長逕自坐在一旁，撇開了眼睛。
雖然任由這男人被打不合規矩，但總是他行事太歹毒，就該受一受這番教訓，他才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厲害貨色，只是個廢物老癟三。這世界也不是圍著他轉，他敢做出那些惡毒的事兒來，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顧鋒知道分寸，江局長作為老同學，也明白顧鋒此刻的暴怒，因此也就沒有阻止。
「你……別欺人太甚……啊……」
顧鋒掐著舅舅的脖子，「就為了那麼點錢，你就敢對余寶元下毒手，老子真他媽想一槍崩了你。」
舅舅已經被這個暴怒的男人嚇破了膽。旁邊的保鏢們正嗤笑著呢，一轉頭只聞見一股難聞的臊味兒。他們細細凝眸一打量，頓時皺起了眉頭。
好傢伙，嚇尿了。
舅舅的褲子上，一大灘水漬。
顧鋒抓起了這男人的頭髮，「老子出來混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敢這麼欺負我的人，你算是第一個，很好。」
說著，他眼神冰冷地轉身，在沙發上坐下，深吸一口氣，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樣盯著舅舅，「你們算是踩到老子的底線了。就算是余寶元醒了要給你們求情，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小周！」
「顧總。」
顧鋒冷漠地問道，「材料開始整理了嗎？」
小周輕笑一聲，「都開始了。我們僱傭的情報人員已經開始對這一家所有的人進行調查，目前的進展還不錯。」
說著，他拿起了手中發亮的平板電腦，「目前我們查到，余助理的舅舅在四年前有一莊入室盜竊的案子沒判，三年前有強奸同村寡婦的嫌疑，不過案子被壓了。余助理的舅媽涉嫌包庇罪犯，其他幾個遠親分別有非法侵佔財物、生產和銷售劣質食品原料、欺詐、尋釁滋事等罪名。再加上這一次的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罪，具體的人證物證已經加派人手去蒐集了，相信很快，這些罪名都能夠被定下來。」
「好，」顧鋒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辦成，所有人獎金翻倍。」
「謝謝顧總。」
被人像死豬一樣挾制著的舅舅，一下子慘白了臉色。
怎麼會……
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都已經用耍無賴或者找關係的方式，全都壓下去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被這些人一次性全都翻了上來！
他渾身都像篩子似的顫抖了起來。
小周看了看處在震驚和極度恐懼中的那個男人，哼笑一聲，補了一刀：「這數罪齊發的，只要材料一交，罪名一定，恐怕這輩子……徹底完了。」
顧鋒抽了根菸，和江局長握了握手，「這次的事情多虧江局長這邊的幫助了。事情還沒結，等這夥人全都到了監獄裡，」他頓了頓，神色更冷，「江局長可要幫我好好照顧照顧。他們要是還不老實……江局長的刑具放得太久了，可別讓它們生鏽了。」
江局長自然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也笑了一聲，「我明白分寸。顧總放心，在我這兒，耍無賴，可是沒有用的。」
顧鋒點點頭，起身往門口走去。
只是當他走到舅舅旁邊的時候，忽然冷笑一聲，一伸手，直接把這男人完好的一隻手臂也咔嚓一聲卸成了脫臼。
舅舅痛得大嚎，嚎得嗓子都破音了。
「別以為這就完了，」顧鋒冷笑著說道，「你們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第53章 你肚裡是我的種
撂下這一句讓在場的所有的親戚們毛骨悚然的話，顧鋒頭也沒回，直接走出了這個昏暗的小房間。
江局的手段他知道，在他手底下，沒有敢撒謊鬧事兒的犯人。無論那些犯人進去之前多囂張多盛氣，進去後沒多久，一個個聽話得像幼稚園小寶寶，以至於到後來，放個屁都想舉手打個報告。
江局倒也沒用什麼非法的手段，但就是能達到這個效果。
把人交給他，顧鋒很放心。
剛出了這個房間，安娜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顧總，人醒了。」
顧鋒心裡一跳，加快了步子，直接坐著電梯到了余寶元病房所在的樓層。
他站在門口略猶豫了一下，終於轉開了門鎖，一個人走了進去。
病房裡很安靜，除了他的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以外，便是一片寂靜。窗簾拉著，幾乎沒什麼光線透進來，病房內一片昏暗。
顧鋒在余寶元的病床前坐下。
他剛坐下不久，病床上的余寶元就動了下身子，睜開了眼睛。
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余寶元用沙啞的聲音輕輕說道：「這次……謝謝你。」
顧鋒只聽得他的呼吸聲又勻又淺，一顆心略略放下了一些，「不必。」
「這次要不是趕過來，說不定我真得把這條爛命給交代在那裡了，」余寶元自嘲地笑了一聲，「舅舅他們沒有怎麼樣你吧？」
顧鋒張了張口，卻沒有把話說出來。良久，他方才語氣沉沉道：「已經找人收拾乾淨了。」
余寶元一下子轉過頭來，「你把他們怎麼了？」
顧鋒皺緊了眉頭，「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你還想護著他們？！」
「什麼？」余寶元輕哼了一聲，眼睛裡都是決絕的光，「我只怕你下手不夠狠，讓他們有喘息逃跑的機會。」
「你放心吧，」顧鋒說道，「我找了這地方的局長，他會跟進這個案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我也派了小周組成了調查團隊，把這些人這些年犯過的事，一莊莊一件件全都蒐集起來，保準他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余寶元聞言，點了點頭，「案底材料整理好了，給我看看。」
「你看這個做什麼？」
「我怕你們有遺漏，」余寶元哼笑一聲，「他們這些年作過的惡不少。除了你們掌握的那些，還有一些沒有案底記錄的事情，譬如醫鬧。我可以把這些補充上去，你們也可以調取人證做記錄。」
顧鋒點了點頭。
「這些人這次敢這麼膽大妄為，我絕不會原諒他們，也絕不會給他們一絲一毫的寬容。」余寶元晈牙切齒道。
顧鋒握住了他的手，「你好好養病，一切交給我。」
余寶元疲憊地點點頭，掖了掖被角，閉上了雙眼。
顧鋒卻仍然坐在原地，沒有起身離去。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出聲道：「我們重新在一起。」
余寶元騰地睜開了眼睛，戒備地看了顧鋒一眼，「你說什麼？」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們重新在一起。」
「不，」余寶元轉過了身去，「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有必要再和你在一起。」
「沒有必要？」顧鋒忽然用力地掰過了余寶元的身子來，一雙冰冷又憤怒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顧鋒的種，你說沒有必要？！」
第54章 這次和你兩清了
余寶元一聽這話，整個人就是微微一震。
而後他扯出一抹笑，說道：「你別聽他們瞎說。我是男的，不會懷孕。我身子裡面是個瘤子。」
「醫生已經全都告訴我了，」顧鋒深吸一口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像是要把這個男人看穿，「是我的孩子，沒錯吧？」
余寶元撇過頭，一句話都不說。
「說話！」
顧鋒見他這樣不配合，忍不住脾氣，低吼了一聲。
病房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余寶元低低地說道：「你都知道了，還他媽問什麼問。」
顧鋒忍住了自己的怒氣，坐到了他的床邊。見到他仍然背對著自己躺著，雙手一動，就把他的人給掰了回來，強行讓他面對著自己，「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是不是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了再告訴我？」
余寶元哼笑道：「你錯了。」
顧鋒的眼神很深沉，直直地看著余寶元。
「在這件事之前，」余寶元深吸一口氣，「我打算到死都不告訴你。」
顧鋒捏著余寶元的手腕，氣得想把它生生捏斷，「好，余寶元，你有種！」
「我確實有種，種在肚子裡呢，」事到臨頭，余寶元卻沒有一絲被揭穿的緊張，反而能自如地開起玩笑，「顧鋒，我求你件事。」
顧鑹彆扭地別過頭去，「說。」
「過去五年你欠我的，這次你救了我和我孩子的命，所以咱們算是兩清了，」余寶元眨了眨眼，伸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就當送了顆精子給我。這孩子生下來，我自己養，絕不會問你要一分錢的撫養費，絕不會讓他出現在你面前。咱們就此散了，好不好？」
顧鋒的眼睛焚著怒火，像是要活生生燒死了眼前這個人。
「你看，你也不喜歡我，我生下來的孩子你肯定也當成累贅，」余寶元歪著腦袋，苦笑著說道，「說不定，這孩子以後還會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把柄。你就當……從來不知道這回事，好不好？你跟陳立寧幸福美滿，我和孩子一定離得遠遠的，行不行？」
顧鋒像惡狼似的盯著余寶元，爾後從牙縫裡惡狠狠地擠出三個字：「你休想！」
余寶元嘆了口氣，「這就沒勁了。你也不愛我，不必為了一個孩子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這樣……」
「你現在給我趕快睡覺休息，」顧鋒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別的事情你別想了，沒可能。」
說罷，直接快步走出了病房。那步子略顯凌亂，倒像是刻意的逃避。
余寶元看著顧鋒離去的背影，嘆了個氣。
媽的，臭王八，麻求煩！
顧鋒走出病房，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病房外冰涼的牆壁上。
毫無準備地成為了一個準爸爸，縱使是他，也有幾分慌亂和無措。
「顧總，」小周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轉院的事情已經辦好了。蘇院長那邊已經知會過了，等到余助理這邊情況穩定了，就能轉到那邊的特級病房。」
「嗯，」顧鋒點了點頭，聲音略冷肅，「他舅舅那邊的事兒，你跟進一下，有了結果告訴我。」
「好的。」
顧鋒沉沉地嘆了口氣，像是鬆開了心裡的結。他轉過頭去，透過小玻璃窗，看著病房裡頭躺著的余寶元。
他看起來疲勞虛弱極了，躺在病床上，閉著雙眼，也不知睡沒睡著。
要是永遠都這麼乖乖的就好了，顧鋒想，無論如何，他會負起做父親的責任。如果余寶元聽話一些，乖一些，他可以試著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他，他可以試著對他好。
第55章 沒爹沒娘沒教養
當天晚些時候，陳立寧率先到了約好的雅間。
他表面上平靜無波，可是心中卻不似表面那般毫無波瀾。
顧鋒讓安娜來把他約出來，說是要和他面談。這樣正式的口吻，讓他沒來由地生出幾分慌亂來。
他在雅間內對著侍應生點了單，又等了一小會兒，就只見顧鋒毫無表情地推開了雅間的門，一身正裝依舊整齊，只是領口解開了幾個扣子，略隨意了幾分。
「顧鋒，」他笑盈盈地起身，「坐。」
顧鋒嗯了一聲，在陳立寧的對面坐下，爾後對著他說道：「點菜了嗎？」
「點了，」陳立寧自然地笑道，「不過還沒點酒，要不要來兩瓶你喜歡的拉菲？」
「不必了，今天不想喝酒。」顧鋒擺擺手，示意侍應生可以下去備菜了。
侍應生剛剛關上了雅間的門，陳立寧就對著顧鋒說道：「今天怎麼忽然要在這兒吃飯？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余寶元在老家出事了。」
陳立寧心中咯噔一下，頓時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他要不要緊？」
顧鋒沒說話。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知道，我也去看看他。」陳立寧略責怪道。
「不必了，」顧鋒擰眉，「我今天約你到這兒，就是想告訴你……」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而決絕道：「立寧，我們結束吧。」
陳立寧笑容頓時僵死在了臉上。
「顧鋒，你……什麼意思？」
「就這樣吧，」顧鋒看著侍應生低著頭推開了雅間的門，將裝飾精美的菜色一樣一樣地布了滿桌，「你說願意跟我在一起，不過如今，怕是不行了。我會讓何叔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給你送到你的別墅去。」
陳立寧直直地站起身來，一雙明淨的眼眸寫滿了不敢置信，「顧鋒，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作為賠償，我把那棟別墅和別墅車庫裡停的兩輛跑車送給你，然後……」
「我不要！」陳立寧忽然高聲吼道，「顧鋒，你說清楚，你到底怎麼回事？」
顧鋒放下了筷子，對上了陳立寧滿是受傷的眼眸，「余寶元懷了我的孩子。」
陳立寧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別告訴我，這麼荒唐的謊話你都會相信！余寶元會生孩子？那他媽母豬都能上樹了！他就是為了把你搶回去，連這種傻缺的謊都敢撒，他也太賤太蠢了吧。」
「坐下，」顧鋒那充滿冷意的眼神看了陳立寧一眼，「他沒說謊。這是醫生親自告訴我的，我也看過了他的單子，詢問過專家才確定的。」
陳立寧看著顧鋒冷峻的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坐下。
「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就這麼辦。以後你要是找到其他合適的男朋友，我會作為朋友祝福你。你要是有困難，我也會幫一把。就這樣吧。」
陳立寧毫無知覺地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已經閃起了水光。他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走到顧鋒的座位旁，緊緊抱住了他，「我不放手。」
「這樣就沒意思了，」顧鋒推了他一把，「畢竟咱們也不算真正在一起。和你暖昧了這麼久，我很抱歉，但也必須到此為止。」
「不要，」陳立寧搖了搖頭，一雙眼寫滿了委屈。他湊上前去，將顧鋒抱得更緊，爾後抬頭親吻著顧鋒的臉頰，「我才決定和你在一起，你不可以就這麼拋下我。我們其實很愛彼此的，你在洛杉磯的時候對我說過，你愛我，你願意為我……」
「夠了！」顧鋒喝止了他無休無止的糾纏，「都是成年人，別把場面弄得太難堪，到此為止吧。我不吃了，你留著吧，單我已經買了。」
說著，拎起自己的外套，邁動長腿直接出了雅間。
陳立寧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良久，他才愣愣地拿起了手機。屏幕一亮起，屏幕上就出現了他和顧鋒的合照。
顧鋒的臉仍然是冷峻的，可是這冷峻之中卻含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而他正窩在顧鋒的懷裡，滿臉微笑。
多麼溫柔甜膩的一張合照。
陳立寧忽然笑了起來。
他看過顧鋒的手機，裡面沒有和余寶元的合照。他幾乎可以斷定，在顧鋒心裡，他陳立寧永遠比余寶元要重要。
余寶元算什麼？
一個沒爹沒娘沒教養的窮酸貨色罷了。
在所有人的眼裡，他陳立寧是珍珠，而余寶元，永遠只能是毫無用處的魚目。
這次，只是一個意外，只是他的失算。
沉默了良久，他在房間裡忽然抬起了頭，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我以為一個警告，他應該會明白的。」
好一會兒，他才動起身子，拿上了自己的東西，冷笑了一聲，滿含深意地喃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第56章 以後改名余狗屁
余寶元經過幾天的觀察和治療，情況算是穩定了下來。
醫生扶了扶眼鏡，看著手上的檢查單子：「各項指數都回到了正常水平，胎動狀況良好，胎心發育正常，沒有出現意外的情況，實屬萬幸。目前還需要再做一個大體排畸排查來確保一下。」
「辛苦了。」顧鋒朝著醫生們點點頭。
一旁，西裝革履的小周正托著芋頭靠在窗戶旁邊，芋頭包著紗布的小爪搭在窗檯上，小小的貓臉貼在了玻璃窗上，好像很仔細地觀察著裡面的人和情況。
病房裡不能進寵物，因此小周只好用每天帶芋頭來隔窗看一次的方式，來向這位貓主子作交代。
小周雙手托得有點酸，朝著這小壞貓嘟囔一聲：「小老闆，你看完了嗎？」
芋頭喵了一聲，鑽回了小周的衣服裡。
主子巡查完畢，接下來可以安心進食了。
顧鋒朝著小周點點頭，爾後推門進了病房。
病房內，余寶元正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書，見到顧鋒來了，也沒搭理。
顧鋒沉默地在他病床旁坐下，顧自剝起了一個橘子。掰開了一瓣飽滿多汁的，餵到了余寶元的嘴邊，「張嘴。」
「不吃。」
顧鋒的手沒動，依舊舉在余寶元的嘴邊。
兩人僵持了很久，終究是余寶元嘆了口氣，一張嘴把那瓣橘子給吃了，而後皺起了眉頭。
真難吃。
「明天給你辦轉院，」顧鋒又剝開了一個，「出院以後顧宅就是你的家，你安心養胎，別的亂七八糟的不要想。」
余寶元鎮定地放下了書，看著顧鋒，「我不會回去住的。」
「不許鬧。」顧鋒又餵他吃了一瓣。
余寶元放下了書，從他手中奪過了橘子，自己剝自己吃，「你別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會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心甘情願地跟你回去。咱們倆早掰了，不該有的聯繫不要有。至於孩子，咱們可以簽撫養協議，你我都可以有權利照顧，這些都可以商量好在協議上註明。」
顧鋒捏緊了他的手腕，「你給我聽話一點，我會負責任，也會對你好。」
「我累了，你走吧。」
「以前我有錯，現在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放著你不管。我……」
「沒完了是不是，」余寶元騰地半坐起身來，「我都說了不需要不需要，怎麼跟你交流比跟豬交流還困難呢！我愛怎麼活是我的事，別在我耳邊再逼逼叨叨了，煩。」
顧鋒面色一沉，剛想說什麼，余寶元就扯過了被子，把自己給悶成了個球，不說話了。
他咯吱咯吱地咬了咬牙，終於起身離開了病房。
余寶元蓋著被子，卻也沒閉眼，反而是睜大著眼睛，心中嗤笑。
現在來說對他好？狗屁！
他要是再相信顧鋒這男人的鬼話，他就改名叫余狗屁。
余寶元轉院的事辦得很順利，兩邊交接的效率也很高。
他本來並不想轉院，畢竟這邊的醫療團隊資歷也並不差。可是顧鋒這王八玩意兒固執得像塊鐵似的，油鹽不進，非得以肚子裡的孩子是他顧家的種的理由給他轉到了現在這醫院。
他看著這大大的特級單人病房，裝飾得清雅大方，醫療急救設備一應倶全，豪華家具也是規整擺放，一下子無奈了。
這他媽得花多少錢。
病房外面，蘇院長帶領著新組成的專家團隊往會議室走，他們將會針對余寶元的情況做一個瞭解，以安排之後的養護方案。
病房裡正安靜著，門一推，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進了來。
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寶元。」
第57章 老子將有新事業
余寶元抬眸一看，是白向盛。
他笑道：「白醫生，好巧，這邊坐。」
白向盛在他身邊坐下，先是看了看他輸的什麼液，又詢問了一番他的情況，方才嘆了口氣，「好端端的發生了這種事，幸好你沒事。」
余寶元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隱約覺得又圓了，「沒事了。那些心眼兒壞的，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嗯，」白向盛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白醫生今天怎麼在這兒？」余寶元略微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換了話題道，「你不是在中心醫院嗎？怎麼會穿著衣服在這兒……」
「還不是你家那位，」白向盛哼了一聲，別開了眼睛，「陣仗搞得那麼大，幾乎聚齊了省內對男性生育有瞭解的，在產科有經驗的醫生，組成了專門服務你的專家團隊，要讓你順順利利下崽兒呢。不是我說，生哪吒都沒這麼大的陣仗。」
余寶元一怔，而後輕哼一聲，「他哪兒是為了我啊？他就是為了孩子，為了他顧家的種罷了，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
「你們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余寶元低下了頭，心裡卻明白得很，「他愛怎麼弄是他的事。我生了孩子，打算跟他簽個協議，規定好以後雙方對於孩子的權利和責任分配，然後就自己過日子唄。他想給孩子找個新媽媽新爸爸，只要他自己願意就行。」
白向盛一下子沉默了。
良久，他方才開口問道：「對於未來有什麼規劃沒有？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余寶元搖搖頭正要拒絕，腦子一轉，忽然想起個事而來，頓時坐起身來，「你別說，還真有一個！」
「說說看。」
余寶元鬼頭巴腦地從小櫃子裡拿出來一疊文件，雙眼放光地開始和白向盛說：「這段時間休養好了出院了，我也不在顧氏集團幹活了，打算出來單幹，你看，這是我的一些想法。」
白向盛挑了挑眉頭，伸手拿起了一份文件，「奶茶店？」
「我現在手裡的存款不算多，以後還得養肚子裡的小混蛋，」余寶元翻著手中的資料，「開奶茶吧廳，規模弄大一點兒，成本和風險都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生意得先從低做起，我想嘗試一下。」
白向盛略掃了一眼這些資料，看得出來，余寶元做得非常細緻。包括哪個路段日常人流量多少，什麼裝飾和主題最能調動顧客購買慾，和一般的奶茶店有什麼區別等等的問題都考慮到了，不愧是在顧氏集團混過的大助理。
他點點頭，轉而又皺起眉頭，「你可以適當活動，但是我告訴你，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累。身體重要還是賺錢重要？」
「當然是賺……」
白向盛一個凌厲的眼刀子扎了過去。
余寶元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身體重要。」
「這才像話，」白向盛滿意地微微頷首，「想讓我幫你幹什麼？」
「幫我雇點人手，」余寶元語氣熱烈，「我想在這幾個路段做問卷調查，看看市場動向和顧客喜好。」
「這個沒問題。」白向盛點頭。
病房門忽然又被推開，一個健壯的糙漢子，一身正裝，邁著大步而進，見著白向盛，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盛盛，原來你在這兒，你嚇死我了。」
白向盛白了他一眼，「你嚇什麼？」
孟莽龍在他身邊坐下，第一時間擒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這段時間不要離開我。你離開一分鐘，我都得心慌。」
余寶元睜著眼睛看著他們兩人。
孟莽龍和白向盛這是……和好了？問題解決了？
白向盛像是看穿了余寶元心中所想，清了清嗓子，「我男人，孟莽龍。」
「認識的，認識的，」余寶元微微點了點頭，「你們倆這是決定在一起了？」
「嗯，」白向盛白淨的臉龐有些微紅，「他死皮賴臉上趕著要賴我，我沒辦法，只能收了他。」
孟莽龍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偷偷摸摸地把賊手放到了白向盛的腿上摸了摸，「是，都是我死皮賴臉的。媳婦兒，你肯要我就行，寵你的事兒就交給我。」
白向盛瞪他一眼，轉回了頭，「他最近在收權，等到這些事兒搞定了，就能把那些不安分的踢出去。等到這邊地位穩固了，孟家的事兒和訂婚的事兒就好辦了。」
余寶元點點頭。
難怪看剛才孟莽龍那麼緊張，原來是在奪權和擊垮對手的關鍵時刻。這種時候，最怕把對方逼成亡命之徒，到時候出什麼事誰都不敢保證，怪不得孟莽龍要時時刻刻盯著白向盛。
孟莽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向盛的耳朵，「我的事兒一定會搞定，你必須得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寶貝兒。」
「滾，」白向盛佯怒，「大白天別在這兒沒羞沒臊。」
孟莽龍像一頭被馴服的猛獸，乖乖地點了點頭，「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那老公出去等你。」
第58章
等到孟莽龍關上了門，余寶元方才輕輕地打了白向盛一下，調笑道：「挺有福氣的。」
「什麼福氣」白向盛哼笑，「就是個不要臉的大賴皮。」
「唉，」余寶元逕自搖了搖頭，「白醫生果然還是變了。以前罵人嘴皮子又溜又尖，現在說話句句都像是在撒嬌。」
「差不多得了，」白向盛瞪眼，「別讓我打你。」
余寶元嘿嘿一笑，點點頭，「那麼，問卷調查的事兒就拜託你了。」
「嗯，你放心。」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眼看著也到了余寶元換滴瓶的時間，白向盛便點點頭，推開門走了。
余寶元自他走後，又昏睡了好幾個小時。一醒來的時候，幾乎都難以分辨是晝是夜。他正要起身，卻發現床邊還趴著個人。
路洋。
路洋被他起身的動作驚醒了，直起半個身子來，揉了揉眼睛，「你醒啦。」
「你怎麼來了，」余寶元靠在牆上，舒緩了一下睡得僵麻的手臂，「來了很久了？」
路洋看了看手機，「來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了。看你睡得像死豬一樣，就沒叫你。」說罷，他伸手摸了摸余寶元的肚子，「男人也能懷孕？」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每個人碰到我，我都得給解釋一遍。合著我是複讀機是吧。」路洋嘿嘿一笑，驚奇地眼光看著余寶元的肚子。
誰能想到，這個男人結實的胸肌下面，是白白胖胖的懷著娃的小肚肚。
路洋笑道：「哎，你知道嗎？你懷孕的事兒本來都要上各種報紙媒體了，顧鋒給砸錢硬是壓得一點兒水花都沒有，全都封口了。要不然啊，這幾天恐怕會有各種媒體，各種研究團隊想要來煩死你咯。」
余寶元一愣，「……我謝謝他。」
「你們倆有了孩子，這接下來的事兒就難辦了，」路洋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不過不管怎麼說，以後顧家肯定有你說話的份兒了。」
「誰他媽要進顧家了，」余寶元冷哼，「他家是藏了金子？我還就得死皮賴臉地稀罕？」
「你還別說，」路洋認真地說道，「他家可能還真有。」
余寶元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他不稀罕顧鋒的錢。
他自己能賺，也不一定非得巴著顧鋒才能活下去。
「說到這兒，」路洋見他心情鬱悶，轉了個話題，「你昨天微信發給我說你要開店單幹，是個什麼打算？」
余寶元從一旁抽出資料來給他，「我打算出院後開個奶茶店，雇點兒人手，我負責管理運營。規模弄大一點，搞個可以休閒的奶茶吧，我覺得這個項目有搞頭。」
路洋翻了幾頁，「你這店還沒取名兒呢？」
「沒想好，」余寶元雙手交疊，眼神略放空，似是在思考些什麼，「總得有個萌一點兒的名字。」
「不用想了，我已經幫你想好了。」
余寶元的目光投了過去。
「我們倆的店湊個對兒，」路洋嘿嘿的，笑得賊兮兮的，「我的店叫做了個鴨，你的店就叫擠了杯奶。以後，我做鴨，你擠奶，本市兩巨頭，絕妙！」
「妙你個大頭鬼，」余寶元賞了他一個暴栗，「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查低俗違規查得很嚴，你也小心點吧。」
「知道了嘛，」路洋皺著眉頭揉了揉腦袋，「你什麼時候出院？」
「就快了吧，」余寶元盯著滴瓶裡的藥液一滴一滴往下墜落，規律得不行，「我估摸著再休整個半個月，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等到路洋走後，余寶元沒有接著睡，而是半靠著身子，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等到出院後，就得是全新的生活了吧。
不用再理會顧鋒這傻批，可以自己租一個有陽台的小屋子，再給芋頭買一套貓貓玩具，買幾袋進口貓糧囤著。可以提前去嬰兒用品店看看那些小玩意兒，男的女的小衣服小鞋子都買一點兒。店也得趕緊找裝修公司安排上，之後還得多雇幾個店員，然後做宣傳廣告，開業……
越想越覺得興奮。
空空曠曠的病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余寶元看著透過窗簾灑進來的點點金燦燦的夕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亮晶晶的，悄悄地說了聲：「加油。」
第59章 突如其來的郵件
在醫院躺了將近半個月，余寶元只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
什麼都幹不了，百無聊賴，思維都凝滯了幾分。
所幸還有路洋這小騷雞，時常過來騷擾他。安娜每週也會來個三五次，陪他說說話，講些公司的事兒，讓他解解悶兒。
倒是顧鋒，來得倒是不勤，余寶元也無所謂。
別來更好。
安娜坐著電梯上到這安靜的樓層，輕輕跨著步子走到單人病房的門口，只見顧鋒坐在病房外頭的休息室，拿著電腦認真地處理著公事。
「顧總。」她打了個招呼。
顧鋒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嗯。」
安娜面上不表，心中自是嘆了口氣。
余寶元和顧鋒兩人現在的關係，複雜得很。
分手了的兩個人，關係也鬧僵了，余寶元更是不想和顧鋒再有往來。可是那肚子裡的孩子，分明又是兩個人不可切斷的一抹聯繫。
這幾天，顧鋒下了班就來余寶元病房門口的休息室坐著。也許是不想和余寶元爭吵，他也不進去，就在休息室乾坐著做事。偶爾走到小窗口那裡往裡頭看一眼，也不讓余寶元知道，看完就回休息室繼續坐。
可勁兒彆扭。
安娜也沒說什麼，推開了門，輕輕地進了病房，「小元寶？」
「菊姐，來啦？」
安娜呼吸一窒，差點兒沒喘上氣來。她把自己的包丟在沙發上，惡狠狠地指著余寶元：「學壞了啊你，跟著別人瞎叫喚。」
余寶元笑得眼睛彎彎的。
「老娘警告你，再瞎叫，我就……」安娜像隻炸毛的母獅子，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就怎麼樣？」
安娜瞪了他一會兒，卻也就不出什麼玩意兒，恨得伸出一雙塗了紅色指甲油的魔爪把余寶元的頭髮揉得凌亂，像個鳥窩，「就你嘚瑟。」
余寶元理了理頭髮，笑道：「最近可無聊死我了，手機也玩膩了。公司裡有什麼新鮮事兒嗎？」
安娜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而後說道：「能有什麼新鮮事兒？每天被那幾個客戶折騰得死去活來的。」
余寶元坐直了身子，「項目出問題了嗎？」
安娜搖搖頭，「還好，最近有了新進展，所以手頭的活兒比較多。」
余寶元點點頭，「給我看看最新的情況。這項目我之前一直跟著的，也好給你們參謀參謀。」
安娜從包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給余寶元一封一封地翻著郵件，「這是昨天剛收到的合同，這個是那邊提交的修改方案，這個是……」
余寶元順著安娜的手指一封一封地看。安娜的手指一劃，出現了一封很簡略的便信。
安娜像是劃到了什麼秘密似的，趕忙就翻了這封過去。
可是余寶元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剛才那封郵件？」
「哦，沒事，」安娜扯出一抹笑，「是我的私人信件，咱們接著看。」
「不對，」余寶元神色凝重了起來，「我明明看到那上面寫著我的名字，還有什麼調查、誣陷的字眼兒，你讓我看看。」
「不用了，沒那個必要了吧。」安娜訕笑著，想要收起電腦。
余寶元一臉正色，直直地看著安娜的眼睛，「安娜，有事兒別瞞我。」
安娜拿著電腦的手僵在了原地。沉默了良久，她方才把電腦遞了過來。
余寶元接過電腦，往回一劃，就看見了剛才那封郵件。
內容很簡單，就是說關於余寶元這件事兒，他們正在查找對方服務器的地址，三天之內必定能夠得到一個大致範圍。
什麼事兒？
余寶元心中疑惑，往下拉了拉，能看見裡面有一封源郵件。這郵件的來源地址很奇怪，一看就知道是做了防探查處理。他點開這郵件，顯示郵件發送時間是三天前，發送的對象是顧氏集團的各個公郵，覆蓋範圍至少五百人。
他往下一拉，郵件的內容映入眼簾。
抬頭便是大大的一行紅字——顧氏集團助理余寶元，約炮濫交，確診感染艾滋，同事們當心此人！
第60章 她這人又蠢又毒
余寶元渾身頓時感到一陣冰冷。
這郵件的內容……
他急忙往下一劃，下面寫了他的一些個人情況，內容屬實。可是這後面還跟了一些評論，直指他曾經為了錢，成為某房地產老闆的臠寵，曾多次參與這些人組織的群交淫亂派對，實為高級鴨子。
這些內容，真真假假混合起來，著實讓不明事理的人分辨不出真偽。
他氣得眼睛發紅，再往下拉，發現還附上了幾張照片。一張是他在醫院走廊的背影，一手拿著單子，微微露出了側臉。照片很模糊，但依舊能認出是他。
還有一張照片，像是偷拍的一張檢驗報告單，上面有他的名字，下面的檢驗結果，寫著兩個字。
陽性。
余寶元氣得渾身發抖，「混蛋！」
「別看了，」安娜奪回電腦，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受到這些無聊的事情的干擾。」
「醫院的照片是真的，」余寶元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但是檢驗報告單一定是合成的假照片。我沒有濫交，也沒艾滋。」
「我們知道，」安娜重重地點點頭，「我們絕對相信你。這封郵件有很多虛假的內容，很明顯是有人故意偽造。你別想太多，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
「郵件已經發出去三天了吧，」余寶元眯了眯眼睛，「該看到的也都看到了。現在我在公司的名聲大概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說完，他逕自冷笑了一聲，「發郵件的人心思真活絡。知道七分真三分假地摻著來。照片一真一假，內容也是真假混合，這樣一來，可信度就更高，要反駁起來就難了。」
「顧總已經找了技術人員進行排查，」安娜重新在他床邊坐下，「要查出郵件發送的服務器地址，然後定位，確定發送人。但是目前進展不是很好，那邊似乎也是請了技術高手，攔截了國外的服務器當肉雞跳板，然後把痕跡清得乾乾淨淨。我們要查找起來，有點困難。」
余寶元點點頭。
他自然知道，若是對方有心隱藏，那麼要找出躲在屏幕背後的那個人，困難重重。
他對著安娜說道：「安娜，你幫我發一封澄清郵件。我不想就這麼被人議論，我要堂堂正正地澄清。」
「好。」安娜點點頭。
余寶元復又拿起那平板來，咬著牙看著那封噁心人的郵件。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不停地劃過那些汙衊性的文字和那幾張圖片。
劃到醫院背影那張圖片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
他每次去醫院，穿的差不多都是那幾套休閒服，因此並不好辨別到底是哪一次被拍的。可是這照片上，卻有一個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
手錶。
他屏住呼吸，放大了這照片，把手腕處放到最大，仔細地看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那支手錶。
沒錯，是那支歐米茄海馬系列的腕錶。
他記得很清楚，這支手錶在某次去醫院之後，就寄出去返廠維修了。維修的時間
他努力回憶了一番，把送出維修的時間和去醫院的幾個時間段核對了一番，心頭頓時一頓。
安娜還在用手提電腦打字，只覺得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頭一看，是余寶元。此時，他正帶著微微的冷笑，「安娜，先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安娜眨眨眼，「是誰？」
余寶元沒有答她的話，而是逕自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嘟嘟嘟幾聲過後，那邊接了起來，「喂？」
「顧瑩，」余寶元嘴角微勾，「我是余寶元，我有話問你。」
第61章 心裡卻有小迷茫
「哦，」顧瑩的聲音又冷漠又諷刺，「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公司的工作郵箱最近收到一封郵件，」余寶元冷笑道，「你知道郵件裡寫著什麼內容嗎？」
顧瑩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郵件？」
「一封汙衊我有艾滋病的郵件。是你幹的吧？」
顧瑩切了一聲，「你無不無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無聊的人是你！」余寶元有些氣上來了，「我說你們能不能別煩了？你們那群小姐妹一天到晚除了花錢八卦玩小手段沒有正經事兒做了嗎？我他媽是礙著你們哪兒了？」
顧瑩的聲音陡然陰沉，「余寶元，你說話放客氣點！」
「老子真是受夠了，」余寶元本來心情就不好，被顧瑩這無聊的人一鬧騰，更加煩躁，語氣也更衝了些，「我是欠了你們顧家什麼嗎，你，你表哥，一個個都死命地玩兒我。五年了，我對你表哥是錢也砸了，心窩子也掏了，該忍的忍了該做的都做了。你們高貴的顧家人依舊瞧不起我，行，老子走，不貪你們一點兒東西。接下來你的立寧哥哥如你所願跟顧鋒在一起了，你滿意了，可以別煩我了嗎？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們顧家人了。」
「你……」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余寶元收住了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我也就不和你打馬虎眼了。你用那個帳號發澄清和道歉郵件，這事兒算結了，以後咱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當從來不認識彼此。你要是執意來搞我，行，你要面子我不要，咱們法庭見。」說罷，直接掐了線。
安娜在那邊卻聽得分明。她往前湊了湊，輕聲問道：「你懷疑……是顧瑩幹的？」
「不是懷疑，」余寶元頓了一頓，眼神鋒利了起來，「安娜，這麼些年了，對我有這麼大的怨氣來故意搞我的人，你覺得有多少？這張照片，我大概率能夠推斷出是顧瑩拍的。就算發郵件的人不是她，她也跟這件事兒脫不了干係。」
「你打算怎麼做？」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等她的道歉郵件……否則，民事訴訟。」
安娜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她知道，余寶元這凌厲的氣勢都只是他的一面。
他其實是個很溫柔很體貼的人。
這一點，從余寶元堅持了那麼久，給顧鋒用心做飯，為他打點生活，他一生病余寶元比誰都緊張，他一不開心余寶元換著花樣讓他開心這些事兒上就能看出來。
也許是豪門世家裡養出來的嬌生慣養的脾氣吧，安娜心想，讓顧瑩這些千金小姐，從來只能看見別人的價值，別人的家世，但從來看不見付出。
安娜此時撫摸著余寶元的背，心情略略心酸。
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表面看上去那麼堅強那麼鋒銳的余寶元，有多需要被愛。
病房的門口，恰好來小窗口想瞥一眼的顧鋒，默默地靠在了冰涼的白牆上。
他聽見了余寶元對顧瑩說的那些話，只覺得心裡極複雜。
腦子裡忽然放電影似的過著這些年和余寶元的點滴。
他感冒時余寶元定時定點地給他泡藥，就算他煩得朝他大吼也要督促他喝下去；他為工作心煩時，余寶元陪他加班，他加到多晚，余寶元就陪到多晚。曾有無數個夜晚，是顧鋒工作到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余寶元輕輕替他關上燈的。
也許，在關上燈後，余寶元還繼續為了盡快解決問題，繼續奮戰。
還有很多很多的畫面。他的每一個生日，余寶元在廚房忙進忙出；他帶領集團在新的領域有所突破，余寶元為他高興得歡呼雀躍……
哪裡都有余寶元。
那麼現在，面對著余寶元的這種複雜難言的心情，是什麼？
是愧疚嗎？
此時，這個氣勢凌厲，在商業上無往不利的男人，眼中卻是少見的困惑，和迷茫。
第62章 這次鐵了心要走
余寶元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工作日。
安娜因公務去了外省出差，路洋湊上商場購物節，做鴨做得風生水起，許多人為了他的鴨而去，店門口排起了長隊，實在抽不開身。
當他走出醫院的門的時候，是顧鋒站在門口等著。
顧鋒走上前拿過了他手裡的東西，「跟我上車。」
「不必了，」余寶元作勢要把東西奪回來，「我已經托別人給我租到房子了。」
顧鋒沒理他的話，逕自牽著他往前走，「回來，我照顧你。」
「得了吧，」余寶元抽回了手，「就你那個活人都能給你照顧死了的水平，我可不敢回去讓顧大總裁照顧我。」
他拿起自己的東西，打算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沒打算再跟著顧鋒回顧宅。
顧鋒從後面拉住了他，「跟我回去。」
余寶元正要扯開，他又說道：「你放心，顧瑩那邊的事兒，交給我。我讓她親自給你道歉。」
「哪兒敢讓高貴的顧家人給我道歉呢，」余寶元只覺得自己在孕期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大，連帶著說話也更尖酸了三分，「顧大小姐多牛逼啊，一身國際貨滿手奢侈品，說不定還是個優秀的入黨積極分子，我可不敢期待她能給我認錯。」
「這事兒我會給你解決，你放心，」顧鋒語氣平靜，「現在，跟我回去。」
余寶元要把他的手拿開，「一直跟你回去跟你回去，你今天是複讀機是吧？我都說了不去不去，咱們各回各家。你把手給我撒開！」
顧鋒沒動，一隻手仍然攥得很緊。
余寶元扯得更厲害，「你他媽給我撒開！拉拉拉，遛狗呢你！」
顧鋒臉一黑，一彎腰，直接把他整個人給橫抱了起來，往自己的車走去。
「操，」余寶元怒地直接揪住了他的頭髮，「你他媽把我放下來！媽的，欺負我現在懷著動作不便是不是？你放不放，不放我把你打進ICU吸氧！」
顧鋒不顧旁人驚奇的眼光，就這麼橫抱著罵罵咧咧的余寶元到了自己的車，打開車門，把余寶元這氣人的狼崽子放了進去，冷道：「也不嫌丟人。」
說著，直接關上車門，自己坐進去，鎖上了車門，發動車子。
余寶元罵了一路。
到了顧宅，逕自停了車，動作略柔地扛起了余寶元往別墅裡走去。
何叔早就在等著了，見著余寶元被這樣像豬崽子似的扛了回來，一張老臉禁不住抽搐了兩下，「少爺，余少，回來了。」
顧鋒把余寶元放在沙發上，「嗯。」
余寶元冷哼一聲，起身拍拍衣服，「我就回來拿點兒東西，等會兒就走。」
何叔已經端了一碗湯過來，「這是少爺讓我備著的。最補身子了，余少趁熱喝。」
余寶元瞪著眼睛，打算嚴詞厲色，像是渣滓洞拒絕敵人的任何勸誘的英雄烈士一樣，去嚴肅譴責，去嚴正拒絕。
一絲香味飄進了他的鼻子。
……真香。
……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
他黑著臉接過碗，咕咚咕咚大口地喝了起來。
媽的，反正這孩子也有顧鋒照顧的責任，和喝他一碗湯，沒什麼不對的！
顧鋒看著他喝著補湯，喉結上下翻動，臉色才好看了些。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江局長。
他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江局？」
「顧總，好久沒聯繫呀。」
「嗯，」顧鋒應了聲，「是案子有結果了嗎？」
江局在那邊輕笑了一聲，「用了點手段。」
顧鋒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狠狠地嚇了嚇這些人，不過他們面對著我們，什麼都沒說，」江局頓了頓，「而是一五一十地寫了下來。」
第63章 我今天就想發飆
顧鋒點點頭，「能判了嗎？」
「這些罪名，足夠他們吃一輩子的牢飯了，」江局沉穩的聲音說道，「不過有個事兒，還是得讓你知道。」
「什麼？」
「審問這些人的時候，他們一直在說，會有人來幫他們的，說會有人給他們請最好的律師，」江局說道，「但是我要細問，他們就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了。」
顧鋒愣了一下，「有這種事？」
「我估計還有點東西沒吐出來，」江局說道，「案子差不多結了，材料已經交上去等著審判了。這邊，我再給你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更詳細的。」
顧鋒點點頭，「麻煩了，改天請你吃飯。」
「小事兒。」說著，江局那邊掛斷了電話。
顧鋒收了電話，看著余寶元放下了碗，他便對著何叔說道：「再給他倒一碗。」
「不用了，」余寶元這次總算是嚴詞拒絕了一回，「不喝了，我回家了。」
「這兒就是你的家，」顧鋒拉住了他，「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余寶元拉開了他的手，「謝謝顧總的好意，心領了。住就不必了，我已經找著地兒了。以後也不勞你操心了，關於孩子的撫養，我會盡快擬定協議，到時候你過目簽字就行。」
「我都要對你好了，」顧鋒擰起了好看的眉頭，「你跑什麼跑？」
余寶元正要說什麼，只聽得外頭有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轉頭一看，門口走來了顧瑩。
顧瑩畫著淺色眼影的眼睛略掃了余寶元一眼便不屑地撇開了，直接走到顧鋒面前，「表哥。」
「嗯，」顧鋒應了聲，「你來了。關於郵件的事兒，你得有個交代。」
顧瑩笑得有些尷尬，「表哥，這事兒我真不清楚，我……」
「顧瑩，」顧鋒忽然出聲，一臉肅色，「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講證據。但是有些事情，別人心裡都有數。」
「表哥，我沒有！你為什麼要偏袒他！」顧瑩直接把包甩在了一旁，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做錯了事就得認帳，」顧鋒臉色也更加嚴肅了，語氣冰冷，「現在，認錯。」
顧瑩恨恨地看了一眼余寶元，騰地一聲在沙發上坐下，「不認，我沒錯。」
「認錯！」
顧瑩的牙關晈得死緊，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余寶元。
「表哥，他到底有什麼好！你居然拋棄了立寧哥哥跟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在一起！」說著，她猛地上前，扯住了顧鋒的袖子，「表哥，你把他趕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見他進顧家，你把他趕出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你把他轟出去……」
顧鋒沉默著，拉開了顧瑩的手，爾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堅定：「道歉。」
「表哥！」顧瑩淚盈盈的，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你知道立寧哥哥現在有多傷心嗎？你不去安慰他，不去和他和好，你現在要來逼我給這個姓余的低頭，表哥，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湯嗎！」
顧鋒沒有說話，然而那堅定的眼神，卻絲毫不讓。
顧瑩鼻頭紅紅的，忽然掙開了顧鋒的手，惡狠狠地看著余寶元：「呵，要我給這種下三濫貨色低頭道歉，做不到！」
說著，直接拿起了包，極快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跨著快步走了。
余寶元略轉頭，看著顧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門口，而後朝著顧鋒諷刺地笑道：「我說了吧，要她給我道歉，不可能了。我會繼續等消息，等有了證據，考慮民事訴訟。」
「你放心，我會讓她給你認錯，也會幫你澄清事實，」顧鋒說道，「你也別把事兒弄得太難看。」
余寶元一聽這話，就冷笑了一聲，「哦？是嗎？」
「我讓何叔給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我帶你再去做個產檢。」
余寶元冷冷地往後退了幾步，「我再認真地跟你說一遍，」他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再住在這個地方。」
這一來二去的，顧鋒也有了火氣，「說讓你住你就住！少廢話！以前我有不對的地方，現在我對你好，你能不能別那麼倔！」
「不能！」余寶元瞪著眼睛，「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我被人污衊，你卻還想著要大事化小，維護你們家的面子，我他媽這麼多年的真心都餵了狗！我到底欠你們顧家什麼了！我他媽還不夠盡心盡力嗎？他陳立寧沒做什麼，你們兄妹一個賽一個地對他好，老子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反而玩兒命欺負我，把我逼到這一步，我他媽欠你們什麼了！」
第64章 老子真的不難過
顧鋒咬著牙，聲音帶著些火氣：「好，是我欠你！行了吧！我以前做錯了，現在我是孩子的爸，你留著，我給你認錯，行了吧？」
余寶元吸了吸鼻子，昂起了腦袋：「不稀罕！」
說罷，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間裡，鼓搗了一陣兒，提了個行李箱出來，「我不稀罕你的什麼認錯和對我好了，我不稀罕了顧鋒。現在，我只希望你別來糾纏我，我只想開始我的新生活。」
顧鋒陰沉的眼一直盯著他。
「跟你那表妹說，你們顧家的錢，我真一點兒也不稀罕。現在你們顧家的人，我也一點兒都不想接觸。以後大家見面當個陌生人，再好不過了。」
說罷，決絕地轉頭。
顧鋒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留下。」
余寶元看著前方，唇角卻微微地勾起。而後，伸出手，直接打掉了顧鋒握住他的那隻手，「我真要走，辦法多得很，你攔不住。」
說著，提起箱子，挺起了身子，頭也不回，直接走出了顧宅。
天氣很好，千絲萬縷的藍糾結在了一起，在天穹之上層層暈染開來。陽光輕輕柔柔的，像一層薄霧似的，照得人心頭暖暖的。
快要進入深冬卻有這樣的好天氣，難得。
余寶元提著行李箱，正走出別墅的大門，只聽得後面砰的一聲巨響。
一轉頭，二樓的玻璃窗子，出現了蜘蛛網似的裂紋，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用力生生砸出來的。
大概是顧鋒在上面發瘋，他心中嘲弄著。
不再猶豫，轉回頭，深吸了一口氣。
以後不讓自己委屈了，要過得好一點，他想。
路洋在他住院的時候，就已經幫他找好的房子。兩室一廳帶廚衛，不大，但是一個人夠住了。
余寶元拿著這把算是嶄新的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只覺得心頭愉悅興奮得不得了。
眼前的，就是家了。
沒有想像中的亂和髒，看來是路洋提前找了清潔公司進行了大掃除。
這房子採光很不錯，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把整個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看得人心裡也暢快。家具雖然舊了些，卻都還好用。窗檯還擺著一盆花，剛澆過水沒多久，花開得正燦爛，顏色明豔豔的，歡實得不行。
他提著東西，關上了門。
自己的行李倒也不算多，撐死了也就一些換洗的衣服和必要的生活用品。他大略安置了一番，又把這屋子裡的擺飾按照自己的心意置弄了一陣，擦擦洗洗，這屋子算是拾掇得差不多了。
一抬頭望窗，冬天天黑得早，外頭已經黑漆漆一片了。
累了一天，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他走到廚房，打開了燈。
很暖的黃光。
打開了冰箱，發現裡面有麵條。他簡單地燒了水，下了麵。
今天是新生活的第一天，得吃得豐富一天，他想。爾後，又在冰箱裡蒐羅了一番，終於找到一個番茄一盒牛肉。
切了番茄，燒熟了牛肉切好，一碗熱騰騰的番茄牛肉麵就完成了。
他帶著點滿足的微笑，端著熱熱的碗，坐到了窗子旁邊。
天真黑啊，但是無論怎麼黑，總還是有幾顆孤零零的星子，在努力地閃爍著光芒。這光芒雖然冷，雖然孤僻，但是足以破壞這黑夜的囂張，讓人知道，無論夜如何黑，總還是有光亮在的。
這窗子視野極好，能看到城市的車水馬龍和耀眼華麗的霓虹燈。看著眼前這片繁華景象，余寶元只覺得自己冰冷了這麼久的心，都開始活絡了起來。
他呼嚕呼嚕地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忍不住讚美了自己一句：「老子手藝真好，好吃！」
麵湯很熱，熱氣氤氳，氳得余寶元的眼睛紅紅的，都是濕漉漉的水汽。
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自己對自己笑道：「媽的，不難過，有什麼好難過的。」
「今天是個好日子，要記住。明天把芋頭接回家，屋子裡就熱鬧了。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難過個屁啊。」
「余寶元，」他忽然叫著自己的名字，「……爭氣！」
房間暗暗的，只有窗邊黯黃的檯燈還亮著光芒。那裡坐著一個男人，帶著對未來的希望，拋卻了眼淚和心裡的難過，捧著碗粗魯地大口大口吃麵。
靜夜無聲。
第65章 他怎麼陰魂不散
余寶元的奶茶吧如火如荼地準備著。
這奶茶吧已經找好了店面，付了一年的租約。裡頭也已經買好了裝修材料，委託裝修公司進行裝點。
暖黃色的純色牆紙，讓人一進去便覺得入目柔和，心頭溫暖。店面的面積還算大，因此設了吧檯和許多有情調的小木桌。每張木桌上方都懸著吸頂護眼燈，桌上放著環保生態瓶和必要的紙巾等雜物，看起來很適合朋友閒聊、情侶幽會，以及小中學生們寒暑假結束前幾天瘋狂補作業。
菜單也在余寶元和一眾人的琢磨下，算是有了個雛形。各種現調奶茶、手工酸奶等等，都取了個萌萌的名字，十分符合整個店的風格。
余寶元此時站在店門口，正在從卡車上接過一小箱子調奶茶的原料。
接過了箱子，挺著隆起的肚子往店裡頭走去。那裡邊，白向盛和孟莽龍正坐著喝茶。
白向盛見著余寶元這樣子，急忙走上前去接過了箱子。誰知道他剛把箱子拿到手上，孟莽龍就跟彈簧似的彈射了過來，從白向盛手中搶了過來，「喝茶去，幹活老公來。」
白向盛訕訕地坐下，臉色清冷，耳朵卻是紅透了。
余寶元擦擦汗，也在他對面坐下。
「算是準備得差不多了吧，」白向盛環視了店面一圈，「我看挺好的，這個店的位置也好，前後都有商業大樓，人流量絕對行。」
「那是，」余寶元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特意選的地兒，能不好嗎？」
孟莽龍搬完了箱子，坐回白向盛身邊。
余寶元笑道：「這次，還要多謝向盛和孟總了。」
孟莽龍是建設集團的總經理，這種搞建設和裝修的事兒，他有的是門路。余寶元這店面能這麼快，用這麼低的價格裝完，也是多虧了白向盛搭線。
「不用客氣。」白向盛微笑道。
「哈哈，我算了算，裝修的總花費比我預算的要足足少花了十二萬，」余寶元翻著自己手機裡的記錄，笑得眼睛都彎彎的，「還是孟總有路子。果然，走後門就是方便。」
「嗯，」孟莽龍點點頭，忽然湊到白向盛的耳邊，帶著幾分流氓似的色慾，「盛盛，走後門就是方便。」
白向盛面上微笑，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這不要臉的痞子一腳。
大白天，淨發騷。
昨天晚上在床上幹了那麼久還不夠，還要出來丟人現眼。
今晚分房睡！他惡狠狠地心想。
「店員雇得怎麼樣了？」白向盛喝了口茶，隨意問道。
余寶元看著手上幾分名單，「發了招聘，現在有這幾個人選，我打算招四個，以後生意好再多招幾個。你看看哪個合適……」
一天忙碌下來，縱使余寶元在眾人的幫忙下沒幹多少體力活兒，也累得滿身是汗。
他開著自己從孟莽龍那兒低價買的小麵包車，心情甚好，甚至哼起了歌。
這麵包車，以後貼上了店的標籤，就可以拿來當做進貨的車子或者是送外賣的車子，倒也是方便。
他一路將車子開回了自己住的那個小區，在停車位上停下。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轉著鑰匙，腳步都比以前要輕盈了許多。
日子有希望了，高興。
他一路朝著樓下那些坐著聊閒天兒或打麻將的老爺爺老奶奶問好，一路帶著微笑往回走。在走到小超市的時候，進去買了點牛肉和貢丸。
今天煮個火鍋，紿自己加餐。
走回自己住的那棟樓樓下，他正要往上走，眼神餘光一瞥，卻發現了一輛黑色商務車。
這車子，顏色低調，但是看看車標，名車。
再往下一掃，掃見了那車牌號，余寶元的眉頭頓時就皺起來了。
顧鋒的車。
第66章 以後的日子還長
難道顧鋒這狗籃子又來陰魂不散地煩他了？
余寶元黑著臉，提著塑料袋子往樓上走。看看自己家的門鎖完好，應該沒被人強力撬過，心中也是略微鬆了口氣。
打開門鎖進門，芋頭從貓窩裡懶懶地抬了個頭，喵了一聲，算是問好了。
余寶元進了廚房，煮了鍋湯底，爾後放在小電爐上慢慢燒熱。等到湯底略滾起了水泡，他便將準備好的鮮切牛肉和貢丸以及各色配料下進去。
香味瀰散，肚子都咕嚕咕嚕直叫了。
他這邊煮火鍋煮得正歡，只聽見砰砰兩聲，門被大力地敲了兩下。
他略一怔，把玻璃鍋蓋蓋在火鍋上，爾後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外頭，站著顧鋒。
此時的他，穿著一身高定長款黑色大衣，裡頭是還沒換掉的正裝，越發襯得身材結實修長，比例完美。他的臉一如既往的冷，只是今日，他的眼神盯著余寶元，有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你來幹嘛？」余寶元低聲質問。
顧鋒朝前走了兩步，「讓我進去。」
「別！」余寶元急忙站到他跟前兒攔住了，「你搞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沒權利隨便進來。」
顧鋒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有東西拿給你。」
「不需要，」余寶元假笑著，「走不走？不走我直接關門了。」
顧鋒仍然沒動身，「是何叔讓我帶給你的。」
說著，半舉起了手中的袋子。
余寶元唇角無意地勾了勾，上前去拿袋子，卻發現顧鋒攥得死緊。
「什麼意思？」他眯著眼睛。
顧鋒的語氣仍然冷，「我說了，讓我進去。」
兩人就這麼在門口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長一會兒，終於還是余寶元怕丟人，「媽的，進來。」
剛搬到這兒來，樓上樓下鄰居都不熟，可不想讓他們覺得這屋子住了個怪人。
顧鋒似是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關上門進了屋子，一看這屋子裡頭的情形，便不滿道：「你住這麼小的地方？」
余寶元沒在意他的話，獨自走向餐桌，一邊走一邊尖酸地譏諷：「果然是不知人間疾苦的顧家少爺，我一個人住需要多大的屋子？好笑。」
顧鋒被余寶元諷了一頓，倒也沒說什麼，也走到餐桌旁坐下。
「讓你坐了嗎？」余寶元瞪起了眼睛，「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人了。」
顧鋒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逕自將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用保溫杯裝好的補湯，以及從店裡買的各種藥膳。
「吃了。」顧鋒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說道。
余寶元看著這補湯，倒也沒說話。
這是何叔做的，何叔這些年一直對他很好，他的心意，余寶元很感激。
「我知道了，」余寶元點點頭，「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回你寬闊舒適的大別墅去，別擱我這兒受委屈了。」
顧鋒忽然扯住了他的手，「看到郵件了嗎？」
余寶元疑道：「什麼郵件？」
顧鋒沒答話，眼神定定地看著他。
余寶元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進入到自己的私人郵箱一查，沒東西。再一進入到顧氏集團的幾個工作郵箱，就發現東西了。
顧瑩發的澄清郵件和道歉郵件。
郵件內容大致說了，之前那封污衊余寶元感染艾滋的郵件，是她沒查清楚隨口亂說的，讓大家不要再繼續傳播了。道歉郵件裡，那些道歉的文字看著倒也順眼。
余寶元揚了揚手機，「你逼她發的？」
「不是我逼，」顧鋒說道，「她本來就應該道歉，這是她該做的。」
「行吧，」余寶元輕哼了一聲，「反正只要你們顧家人不來我面前作妖，你們再怎麼戲精都跟我沒關係，愛咋咋。」
顧鋒點點頭，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而後張口說道：「以後我照顧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行了吧大少爺，別開玩笑了，」余寶元白眼一翻，「你還是在大別墅安安心心被伺候著吧，少來我這兒找氣受。」
顧鋒抬起頭，看著余寶元，「我暫時不回顧宅。」
「什麼？」
「我說，我暫時不回顧宅，」顧鋒接著說道，「我住你隔壁。」
第67章 他盯上我的火鍋
余寶元像見了鬼似的撒開了他的手，「你他媽說的什麼？」
「我住你隔壁，」顧鋒皺著眉又重複了一遍，「以後我會儘量對你好。」
「住我隔壁？」余寶元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你住你媽了隔壁行不行？」
顧鋒皺著眉頭沒說話，但顯然很不高興余寶元的反應。
「你開什麼玩笑，」余寶元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揭開了火鍋的鍋蓋，「隔壁可是一直有一戶人家住著的。」
火鍋的鍋蓋一揭開，濕漉漉的水汽就四處裊散了開來，帶著食物的鮮美香氣，飄得滿屋子都是。
芋頭在貓窩裡猛地一下抬起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余寶元：「喵——」
余寶元朝著芋頭招招手，「這兒來。」
說著，從一旁拿了芋頭專用的迷你小碗，倒了點兒貓糧，夾了點牠愛吃的東西混在一起，放到了芋頭的面前。
顧鋒沒有接著余寶元的話講，此刻，他的目光全被火鍋吸引了。
在公司工作了一天，午飯只是隨便應付了。
不得不說，餓得很。
他看著火鍋裡頭被煮得上下翻滾的鮮牛肉，很沒面子地嚥了嚥口水，「我要吃飯。」
余寶元差點沒噎死，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著顧鋒，「什麼？」
顧鋒皺著眉頭，「我要吃飯。」
余寶元不明就裡地點了點頭，「哦，那你回去吃吧，不送。」
顧鋒沒動身，而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要吃余寶元做的菜和煮的火鍋。
余寶元表情很複雜，「你要吃這個？」
在他看來，顧鋒是極其注重生活品質的人。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頂級的配備和最奢侈的享受。衣服需要按照個人風格和身材，讓設計師進行訂製；吃的有專門的營養師配比，經常會提供飲食建議；住的是地段最好最豪華的大別墅，買的豪車能停滿了私人車庫。
這麼寒酸的火鍋，他看得上眼？
余寶元像是嘲笑似的，「我看別了，您那金貴的胃可不能吃我做的這些寒酸東西，怕傷了您的龍體，您還是回去讓寧嬪伺候著吧。」
顧鋒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余寶元。
余寶元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索性也放厲了語氣，「真雞兒煩人，要我直說嗎？沒你的份兒，沒你的份！行了嗎？趕緊滾回去。」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忍著不生氣。
那破貓都有份，他沒份！
而後，也不管余寶元反對，直接走到一邊，表情像是嫌棄似的拿了一個碗，盛了飯，黑著臉坐回餐桌，直接開吃。
真丟風度。
余寶元看著這男人風捲殘雲的樣子，足足嚇了一大跳。
這什麼鬼？
不至於餓成這個樣子吧？顧氏集團倒閉了連飯都吃不上了？
顧鋒沒理余寶元那驚愕的眼神，黑著一張臉，手上動作倒是不慢，一碗飯很快見了底。
他嚥下口中的飯菜，心中卻是一陣舒暢。
不得不說，余寶元做菜的手藝很好，至少他就特別喜歡。
分手這麼久以來，余寶元不管他的飯了，他讓安娜招了幾個廚子來給他準備飯菜。這些廚子都是星級酒店的出身，手藝倒是不錯，但是縱使他們手藝如此之好，平時也換著花樣輪番著來，顧鋒還是不免覺得膩得慌。
吃久了，便覺得味同嚼蠟。
回頭想一想，余寶元給他做了五年的飯他都沒吃膩，反倒是更加依賴他，這就很明顯地說明了余寶元的手藝之高和貼心。
隔了這麼久重新吃上余寶元做的東西，他竟然有些感慨。
不說別的，就說這飯菜，要戒掉，難。
余寶元打了一下他的筷子，「哎哎哎，吃什麼吃，我說讓你吃了嗎？」
「喵喵喵，喵」
芋頭也不滿地罵了起來。
也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這狗籃子臭男人死王八明明分手了還攪吧攪吧來這兒糾纏不清好賴不分是他媽腦子灌了水銀了還是腦子被狗啃了真尼瑪掃興桌上的好東西全被他一個人霍霍了是他媽怎麼回事改天就拿個銅頭大鐵錘給這玩意兒的人頭打成狗頭讓他繼續在這兒囂張啊呸！
余寶元往芋頭的碗裡又夾了點好吃的，「吃你的，做個有修養的貓，不許罵了。芋頭喉嚨裡呼嚕了一下，低下頭激情開吃。
第68章 隱隱期待小王八
顧鋒又吃了一會兒，終於滿足地停下了筷子。
余寶元的味道，他很想念。
這麼多廚子的手藝，竟然沒一個比得上余寶元。
他放下了碗，從一旁抽了紙巾擦了擦嘴，「你把湯喝了。我給你帶了些藥膳，你也記得吃了。」
余寶元冷著臉，一手往門的方向伸：「您這邊滾。」
顧鋒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余寶元，「以後下班了，週一到週五我都會住在隔壁，有事就來找我，我也會常來照顧你。」
余寶元的嘴角抽了抽。
餘光掃了掃被席捲了一通的餐桌。
這他媽誰照顧誰啊？顧鋒腦子又抽筋兒了吧！
他沒好氣，「隔壁住了人家的。」
「他們已經不在了。」
余寶元頓時警覺地直起了身子，「你把人家殺了？」
顧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良久，他方才冷著臉，語氣森然：「……我把我在市中心一套房子用更低的價格租給他們，我把你隔壁的房子買下來了，明白？」
余寶元轉過了頭，「立刻離開，我不想看見你。」
顧鋒沒說話，深深地看了余寶元一眼，轉身出門。
聽得門關上的砰的一聲，余寶元方才放鬆了身子。
顧鋒最近犯的什麼病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只想離顧鋒離得遠遠的，一步都不想靠近。
顧鋒現在對他的每一步靠近，都讓他渾身發麻。
他低頭看了看桌上，氣得砸了一下桌子，悶悶地又去冰箱裡拿了袋子出來，往鍋裡加了點牛肉和貢丸，看著它們在滾燙鮮美的鍋底裡被泡煮得翻騰。
顧鋒說的……買了隔壁的房子，是開玩笑的吧？
余寶元心想，就算是他真買了，也是為了房產投資。
若說顧鋒是為了照顧他方便，是為了靠他更近……笑話！
這話放到陳立寧身上他倒是相信。他倒是相信顧鋒會為了他放在心尖兒上寵的陳立寧搬家，會願意為了陳立寧瞎忙活，會滿足陳立寧各種各樣的昂貴心願。
至於他余寶元……就算了吧。
一個五年都沒能讓人家正眼瞧的過氣前男友罷了。
也就是肚子裡有個他的種，人家才願意拿著這些藥膳來施捨一番。要是沒肚裡這個流著顧家血脈的小混球，指不定被顧鋒怎麼冷漠對待，怎麼撇到角落裡遺忘積灰呢。
余寶元好笑地搖了搖頭，默默吃飯。
芋頭吃得飽飽兒的，軟乎乎的小貓肚子漲得圓滾滾的，滿足地砸吧砸吧兩下嘴。牠一蹦，就蹦到了余寶元的腿上，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和姿勢，滿足地躺下，開始打呼。余寶元無奈地看著小傢伙，搖了搖頭。
有時候真羨慕牠。
每天無憂無慮，每天好吃好喝，懶覺狂睡，睡醒就玩，玩累就吃，貓氣不爽就激情罵人，心情好了就可勁兒賣萌。
他摸了摸芋頭順滑的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忽而神情又凝重起來，伸手在自己愈發圓的肚子上摸了摸。
孩子……
他似乎有點兒體會到這種心情了。
開始對這個孩子沒有抱有任何期待，甚至想著只要打掉就能徹底切斷和顧鋒的聯繫。但是現在，隨著日子越來越長，似乎……越來越期待肚子裡這小混蛋了。
期待這個小男孩或者小女孩的出生，期待聽到那軟軟的一聲「爸爸」，期待著為他或她的每一個煩惱而煩惱，為每一個獎狀而開心，期待著他跟著時光長大……
那會是什麼樣子？
余寶元眼神放空，良久才回過神來，不由得自顧自笑了一聲。
第69章 城市已天翻地覆
余寶元的奶茶吧裝修工程包給了孟莽龍那邊提供的一支包工隊，性價比很高，裝修速度也很快，約莫二十天就完成了裝修。
裝修的效果也很好，既有余寶元預先的萌系風格，也不失高檔，看著格外舒服。
由於是冬天，店面的乳膠漆要乾還需要點時間。余寶元也不急著開業，趁著這個空檔，把幾個來應聘當店員的女孩子都面了一遍，最終敲定了四個人，發了統一的工作服，只等開業。
開業前一天，發光管組成的店名總算是高高地掛了上去。
店名是超級元寶。
路洋對「超級元寶鮮奶吧」這個名字感到非常的不滿，幾次三番慫恿余寶元把店名改成擠了杯奶，余寶元嚴正拒絕。
誰改誰傻批。
開業那天，路洋等人都跑來捧場，場面算得上熱鬧。由於店的位置比較好，又是週末，人流量很大。四個招來當店員的女生，頭上戴著毛絨元寶吉祥物的夾子，笑臉盈盈開始發優惠券。這漂亮的風景和力度很大的優惠，吸引了很多的顧客來嘗鮮。
奶茶師傅和余寶元在櫃檯後面忙個沒完，店裡頭的桌子都坐滿了顧客，看起來生意很不錯。
「三號桌再加兩杯紅豆雙皮奶，」招來的店員之一，何慧忙得叉腰，「好累。」
余寶元笑著遞過去幾張紙巾，「今天生意好，大家都有提成的。」
「余老闆最好了！」何慧笑得眼睛眯眯的，轉頭又去接待客人了。
這店內的生意好得不行，排隊等號的顧客都已經排到了店外，列了好長一溜人。店外那條寬敞的大馬路上，車流不息。
信號燈變紅，車流被阻，一輛瓷白色帕加尼跑車悠悠停了下來。
跑車內坐著兩個男子，此時，那駕駛座上的男子眼神卻朝著超級元寶店裡看了好幾眼。
副駕駛座上的男子，身材比例極好，腰背硬挺，像是棵高傲的白楊樹。短短的寸頭，眉毛濃黑鋒利，眼神亮堂。他瞥了駕駛座上那人一眼：「想喝東西？」
「不是，」駕駛座上的人輕笑一聲，「就是想到個人。」
「嗯。」
駕駛座上的男子看了旁邊這男人一眼，忽然笑道：「蔣昊，你可算是退伍了。部隊裡都是爺們，可把你憋壞了吧？今晚爺給你找個玩玩兒？」
蔣昊那烏黑的眸珠掃了他一眼，「我爸找我有事。」
「沒事兒，溜出來又能怎樣？你還別說，部隊兩年你這身材倒是練得不錯。再配上我們蔣少這麼帥的臉蛋，那些妞肯定往你身上貼。來不來玩？」
「我爸找我，」蔣昊語氣淡淡的，「我沒法反抗他，你知道的。」
駕駛座上的男人嘖了一聲，「真沒勁。你爹又是張羅著給你相親吧？你這大少爺先是被安排入伍，退伍了就得聯姻，真沒滋味。」
蔣昊不理他，轉眼看著跑車外。那家火爆的鮮奶吧自然映入眼簾。
「超級元寶……」他隨口喃喃唸叨。
入伍兩年，這座城市已經不是他原先所記住的樣子了。這些新修的馬路，這些新開的店信號燈轉綠，帕加尼重新發動起來。
蔣昊平靜地收回了目光，依舊目視前方。
只是那心中，卻驀然生出幾分無奈的煩躁。
一天忙活下來，到了關店的時候，余寶元一顆心算是半落了下來。
統計了一下今天的營業額，雖然發放了很多優惠折扣，但好在薄利多銷，還是賺了不少。
余寶元鎖好了櫃檯，和店員們大致總結了一下今天的情況，便讓他們回去了。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情況不錯，保持下去，回本盈利都是指日可待的事兒。再加上過幾天情況穩定了，還要額外註冊開放外賣服務，又是一筆收入。
真好。
他帶著滿臉的笑，開著那輛印著超級元寶的亮灰色小麵包車回了小區，剛停好車，卻發現另一個車位也停著顧鋒的車。
這男人，陰魂不散。
余寶元皺了皺眉頭，直直往樓上走去。電梯到了自己那層，卻發現有很多工人正在忙進忙出地搬東西。
顧鋒穿著白襯衫和西褲，領口微開，身材健朗頎長，略靠在一邊。他手指尖夾著一根菸，菸頭明明滅滅。那張眉目極俊朗的英俊的臉，此時毫無表情，直到抬頭看見余寶元，眼眸中才有了一絲波動。
余寶元看著這些工人，都是從貨梯上來，把一些看上去就很名貴的家具往隔壁那屋子裡搬，當下便不快道：「你真把隔壁買了？」
顧鋒看見余寶元，手腳極快地滅掉了手中的菸，爾後點點頭，「我昨天跟你說過了。」
「我可沒想到顧大總裁真會搬到這種平民公寓裡，也不怕委屈了你這尊大佛。」
顧鋒微微皺眉，「我說了，以後週一到週五，我都在這兒住，明白？」
「與我無關。」余寶元逕自翻了個白眼，掏出鑰匙開門。
顧鋒按住了他的手，「我給你帶了點兒東西。」
「不要。」
顧鋒略愣了愣，「很香的。」
余寶元頓時想到了昨天的事，臉騰地又紅又白，「……再香也不要，您自個兒留著享受。」
第70章 這事可能不簡單
說罷，余寶元便要進門。
顧鋒依舊攔在了門口，手裡提著袋子，「我要進去。」
余寶元沒理他，逕自要關門。誰知道顧鋒這個厚臉皮的狗籃子像是聽不懂人話似的，直接走上前把余寶元橫抱起來，腳往後一踢關上了門。
余寶元肚子還大著，因此被橫抱的時候，整個人連彎腰都不行，全身發不上力。他惡狠狠地「操」了一聲，一踢腳，直接狠命地踹在了顧鋒的腿上，「我操你媽的顧鋒，你他媽吃錯什麼藥了要來我這裡騷擾我，王八羔子，放我下來！」
顧鋒臉色冷冷的，手上卻還有幾分柔和，將余寶元在沙發上放下。
他沒說話，直直走到餐桌旁，從那袋子裡一盒一盒地往外擺放。
那些盒子裡頭，裝著的都是精心烹製的料理。
「吃飯。」顧鋒從一旁拿了碗，對著余寶元指了指。
「我吃你媽了個……」余寶元正要開噴，豈料瞥見桌上一抹顏色。
何叔做的油燜茄子。
那是余寶元最喜歡的菜。
他咕咚嚥了口口水，爾後重新攥起拳頭，「老子不吃。你現在就給我滾，這是我家，這個家裡沒人歡迎你！」
話音剛落，一道流星般的身影火箭似的射到了餐桌旁。
芋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桌上一盤西湖醋魚。
余寶元登時尷尬地瞪起了眼睛。
芋頭這貓平時傲得很，也凶，全小區的狗見了牠都不敢叫。可是這貓最近愈發饞嘴了，見到好吃的就成了軟腳貓，走不動道。
沒骨氣！
「芋頭，你給我回來！沒骨氣的東西，吃什麼吃，回來！」余寶元喝道。
芋頭猶豫了，小腦袋左右掃視一番，終於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貓窩趴下，尾巴卻還不甘不願地擺啊擺。
「現在就滾，」余寶元指了指門口，「你精力旺盛就去找你的小情人發洩，或者去日五檔電風扇也行，就是別來我這兒找存在感，明白了？滾吧。」
顧鋒把筷子在桌上放好，深深地看了余寶元一眼，「趁熱吃。」
在余寶元發飆之前，他便走出了門，輕輕將門關上了。
走回隔壁那間屋子，裡頭的東西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在小周的安排下，全部按照他個人的品味和使用要求重新購買了各種高檔家具。明明是在平民化的小區裡，這屋子卻裝修和擺飾得格外貴氣。
「顧總，您看看？」小周點點頭說道。
顧鋒環視了這屋子一圈，旋即點點頭，「行。」
「您……以後都是要住在這兒是嗎？」小周仍有些不相信，出言再確認了一遍。
顧鋒打開了頂燈，明亮的光芒瞬間灌滿了客廳，「是。以後週一週五我除了上班，一般都在這兒。」
「好的。」小周點點頭，看來得通知那些負責打理顧總生活的人改地兒了。
「他……」顧鋒話說了半句，卻忽然停頓了下來，轉而在沙發上坐下，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找人給我看好了。」
「余助……不是，余少？」小周問道。
顧鋒一雙銳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然是誰？」
「我明白了。」小周收起小本本，見著顧鋒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朝著他說了聲，便關上門走了。
偌大的房子裡頭，一下子只剩下顧鋒一個人。
良久，他方才恨恨地把沙發上一個抱枕摔在地上。
抬起頭，卻是一張冷峻的面龐。
要不是余寶元懷孕，要不是他身體情況特殊……
他真想直接掐死這個不聽話不識相的。
明明他都試著對他好了，余寶元卻油鹽不進，三番兩次地拒絕，三番兩次讓他感到挫敗。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小時後還有一場分部報告會議，他必須得保持心態平靜才能集中精力去處理公司的事。
正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而後接了起來：「江局？」
「顧總，是我。」
「嗯，」顧鋒走到臥室，打開衣櫥的門，選了一件嶄新的黑色襯衫，「有事？」
「有個事兒，我想你得知道一下，」江局長的語氣彷彿有些猶豫，良久，方才繼續說道：「是關於余寶元上次的事兒，我認為，可能沒那麼簡單。」
第71章 被人打了一巴掌
這幾天，超級元寶的生意都非常好，自從外賣服務開啟之後，店裡的奶茶等商品銷量一路飛漲，走勢甚佳。
余寶元每天數著錢，心情倒是也舒暢得不得了。
這幾天，顧鋒也是很識相地沒有出現在他附近，換成了小周，每天帶著一張笑臉來送吃的送營養送補品。
他沒法像對顧鋒那樣對小周，畢竟小周這麼些年對他也算照顧。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互相還是要給個面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此時，小周例行來到了余寶元的店裡，把手中昂貴的補品放在了站在櫃檯後的余寶元面前，「余少保重身體。」
「小周，」余寶元一臉無奈，「我都說了，真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哪兒能呢，」小周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顧總走之前叮囑過了，這些東西不能斷。」
「走？」
小周點點頭，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顧總前幾天就訂了票去了外地，具體做什麼我倒是也不清楚，沒過幾天就回來，您放心。」
「我可不擔心他，」余寶元輕哼，「他愛哪兒去哪兒去，關我什麼事兒。」
小周樂得點點頭，「我還有工作，先走了，」說著，他又朝櫃檯底下蹲著的一團貓咪擠了擠眼，「芋頭也拜拜！」
「慢走。」
「喵——」
小周這邊剛走，那邊送外賣回來的何慧就進了門，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大大咧咧的何慧，今兒進了門就貓腰去了廁所，眼睛也紅紅的。
「何慧怎麼了？」余寶元疑問道。
另一個店員徐佳佳也是不很清楚，只是點點頭，「我去看看。」
沒多久，徐佳佳就帶著低著頭的何慧從女廁走了出來，走到余寶元面前。何慧還沒說什麼，徐佳佳卻是叉著腰，顯然氣著了，「何慧被人打了一巴掌！」
余寶元一驚，急忙用手輕輕把何慧的身子轉過來。
那光潔的臉蛋上，居然被打得通紅！
「誰幹的？」余寶元皺著眉頭問道。
徐佳佳仍然不減其氣，也是一臉怒色，「剛剛何慧去給人送奶茶外賣了，肯定是那邊的人欺負何慧了。」
「來，何慧，這邊坐下，」余寶元拉著何慧到一旁小木桌坐下，「佳佳，去後廚冰櫃裡給何慧包個冰袋。」
徐佳佳應了聲，急急忙忙去了後廚。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兒了。」余寶元認真地問道。
何慧忸怩著不肯吐口：「沒誰，我沒事的老闆，你別問了。」
「跟我說實話，」余寶元的語氣也逐漸凝重了起來，「是不是去送外賣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
何慧的手指絞著衣角，猶豫了好長時間，終於吐口：「這群人這兩天已經叫了好幾次外賣了，地點都是市中心那家很貴的KTV。我去了好幾次，第一次他們問怎麼不是老闆來送，我說你忙，沒空。後來每次去，他們都會陰陽怪氣地諷刺，這次我不小心把一瓶酒弄灑了，他們直接就搧了我一巴掌。」
余寶元登時臉色就冷肅了下來。
這家KTV他知道，是本市消費最貴的一家。不止是包廂內唱歌，更有各種私下的服務，他以前合作過的那些大老闆們，各個都往裡頭紮堆，彷彿能在這地方消費得起才是成功人士的象徵似的。
這樣的情形，就造成了這家KTV的顧客，基本都是有錢人，但卻魚龍混雜。
這地方雖然日入斗金，卻也著實危險。
余寶元平復了一下呼吸，「你把電話給我吧，我去問問他們怎麼回事。」
「別，」何慧急忙拉住了余寶元，「那些人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而且，畢竟我弄灑了很貴的洋酒，錯在先。」
「弄灑了他們的酒可以道歉可以賠償，」余寶元眼神仍然鋒利，「但是這麼欺負一個小女生算什麼本事！你告訴我電話，我問問他們。」
何慧仍然緊緊拉著他，「別，老闆，你別忘了你的身子。」
余寶元仍然執著，可是何慧死死地拉著他，倒叫他沒法說什麼。
他看著何慧眼睛裡的哀求和點點淚水，良久，方才長嘆一口氣，「委屈你了。以後那地方的單子，別接單了。」
何慧低下了頭，嗯了一聲。
第72章 他不過是個廢物
本以為何慧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還沒完。
第二天，那群人又下單了。
送餐地址還是同一個地方，那訂單的備註上，明明白白地寫了一行字：讓這家店的老闆親自送。
何慧沒了主意，看了一眼余寶元。
余寶元看著何慧的臉色就明白了，直接拋了三個字：「不接單。」
誰知這群人沒完沒了。
這單沒接，這些人緊接著就又下了一單，一樣的東西，一樣的地址。
唯一不一樣的，便是這備註的內容。上面寫著何慧的名字、電話、家庭住址、身分證號，以及一行字：你們老闆來不來隨意哦，呵呵。
何慧登時臉就煞白一片。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余寶元看著屏幕上的訂單信息，面上不表，可是手中已經將筆捏得死緊。
他不知道惹到了誰，居然會有人這麼無聊要和他，和何慧過不去。在幾次回拒了訂單的情況下，發了這些東西過來，擺明就是在說，他們很清楚何慧的個人信息，若是不接單，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何慧難受。
可恨！
何慧沒說話，一抬頭，只看見余寶元叫後廚做東西。兩人沉默了許久，余寶元又從後廚窗口那兒拿了東西，用外賣袋子裝好，沉默地走出櫃檯，走到門前打算拉開門出去。
何慧急急忙忙拉住了他：「老闆，別去。」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何慧的手輕輕別開，「你放心，我知道保護好自己，也知道分寸。」
「我自己去送吧，老闆你回去。」
余寶元撥開她的手：「這事兒得有個解決。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何慧擔憂地看著余寶元拿著外賣袋子上了那輛亮灰色的小貨車。
余寶元儘量讓心情保持平靜，開車到了那家KTV的門口。
這KTV是本市娛樂城的重要分支，投資極大。光是店面，就無比寬廣闊氣，裝飾得極其奢華。地毯頂燈，無一不是頂級的配備，華光閃閃，耀目無比。大門做成了拱形，一旁用上了好幾根精雕的羅馬柱，氣勢不凡，貴氣逼人。
他按著訂單的號碼打了過去：「您好，您的外賣到了，請下樓來取。」
「你送上來，送到包廂裡來。」
「我給您放到前台……」
「別想著放到前台，訂單備註裡的內容還記得吧？」那邊的陌生男聲笑得很張狂，「直接送到包廂裡來，我們沒空下來，懂？」
余寶元在車上捏著方向盤，沉默了好一會兒，冷著臉下了車。
大堂經理見到個穿著奶茶店工作服的外賣員，登時便皺了皺眉頭，「等等！你哪兒來的？東西放前台就可以，我們這兒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出去出去！」
「裡頭的人讓我送到包廂，要不，您給我送進去？」
那大堂經理眉頭緊皺，正想阿斥，誰知見了余寶元手中的訂單上的號碼，臉色就是一變，「哦，是這幾位少爺呀，那你送進去吧，去吧去吧。」
余寶元挑了挑眉，臉上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嘲諷，提著東西上了樓。
走到那大包廂的門口，門是半掩著的，沒有全關。此時並無人在裡面唱歌，因此能隱約聽到裡面人說話的聲音。
「他就是個沒娘生沒爹養的農村胚子，能橫到哪兒去！是不是，陳少？」
「咱們陳少那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也不知道那個貨哪兒來的那麼厚的臉皮，現在也就是個送外賣的廢物了，也敢過來跟陳少比了，我操，老子真是肚子都要笑痛了哈哈哈哈。」
「本來也不想搭理這種貨色的，要怪就怪他不老老實實回他農村老家待著，反而過來擋我們陳少的道。唉，這種貪婪的貨色老子一眼就能看穿。表面上裝得清高，你們說我要是拿錢砸他，他會不會當場脫了褲子求我操？」
「你說那蠢貨怎麼這麼不要臉？還在對顧總死纏爛打，想要高攀進豪門也不是這個高攀法吧！我靠，老子玩兒了這麼多男人女人，見過賤的，沒見過他這麼下賤的啊！是不是，蔣少？」
余寶元站在門口凝立了很久。
裡面的聲音，有些是熟悉的，有些是陌生的。
但他知道，這些人的諷刺蔑視，恐怕就是直指他余寶元的。
他把手中的袋子攥得死緊，攥得指甲都泛白，良久，他深吸一口氣，面上一片平靜，伸手在虛掩著的門上敲了兩下。
「您好，外賣到了。」
第73章 我在雲端你為泥
包廂裡頭靜了一會兒，便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進來。」
余寶元提著袋子，邁著略沉重的腳步進到了包廂裡頭。
包廂的空間很大，裝飾的也是極其豪華。裡頭的燈光略微昏暗，可還是能看到那訂製的沙發上坐著一些男人，各個高定名表，衣著不凡，奢靡得很。
他穿著素色又厚重的工作服，倒顯得格格不入，有些掉檔次了。
陳立寧就坐在他們裡面，此時看著余寶元，眼神中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我放這兒了。」余寶元把袋子放在玻璃几上，轉身欲走。
「等等，」陳立寧叫住了他，「余助理，好歹也是舊識，應該懂點道理吧，不跟大家打個招呼？」
余寶元轉過身來冷笑道：「你想怎樣？」
陳立寧在顧鋒面前，一直保持著一個乖順的形象。可如今顧鋒也不在，周圍都是他的同僚和好友，他也沒必要再裝。此刻，他的眼中含著高高在上的傲氣和輕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余寶元。
「余助理，我們好歹認識一場。好不容易有機會見一面，我們都很想跟你聊聊天。」陳立寧傲然笑道。
余寶元冷冷地掃他一眼，抬腿直接要往外走。
一個男人帶著點憐憫和嘲笑，擋在了他面前。
「我好心邀請你，這點面子都不給？」陳立寧端著酒杯走到他面前，「喝一杯？」
余寶元雙眸冰冷地看著他。
陳立寧挑了挑眉，收起了杯子，「我忘了，你懷孕了是不是？」
說著，他慵懶地半躺回了沙發，嘲弄道：「你們都看看，這就是那個能懷孕的男人。趕緊拿手機拍下來啊，留個紀念。這麼變態的男人，動物園買票都見不到！」
這些富家少爺們頓時哄笑起來，有好事者拿著手機裝模作樣地拍了兩下。
陳立寧嘴角劃過一絲嘲弄。
顧鋒就算把輿論全都壓下去了，他們這些家裡有權勢的，背地裡都知道這個事。只不過，不會冒著和顧鋒交惡的風險出去隨便亂說罷了。
就算不說，可在今天這個場合，拿來好好嘲諷、欺負余寶元，也沒什麼不可以。
這些富家少爺們，還沒到掌管家業的地步，平時家裡管得也鬆，因此心性極為放肆囂張。此時，他們看著站在場子中間孤立無援卻又挺直了脊背沉默著的余寶元，輕視到了極點，笑作一團，熱鬧歡快得不得了。
唯有坐在最左邊的一個男人，只是默默地端起了酒杯，啜了一口。
陳立寧正欲說話，誰知手機恰巧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顧鋒。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驚喜，顧鋒時隔多日，居然給他打電話了！
果然他心裡還有自己，陳立寧想道。
他連忙接通：「喂，顧鋒？」
包廂內稍稍安靜了下來。
「嗯，我在外面呢，」陳立寧和電話那頭的顧鋒通話，眼神中一陣一陣的明亮喜悅的顏色，「你明天回來是嗎？」
余寶元看著陳立寧得意又歡喜的樣子，嘲弄一笑。
看來顧鋒和陳立寧藕斷絲連，感情真好。
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狗男男。
「好，我知道啦，」陳立寧笑出了兩個酒窩，「到時候還是老地方見是嗎？好，我會先去等你的，嗯，我掛啦。」
說完，笑嘻嘻地掛了電話。
一旁自然有人調笑道：「顧總給你來電了？喲，你們這兩口子剛鬧掰又好上了，羨慕羨慕！果然我們陳少魅力大，不是什麼野花野草能比上的。」
那人說完，帶著點蔑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余寶元一眼。
陳立寧臉上還有點紅，「只說到時候約我去老地方見面，你們別想太多。」
「約你！」一旁有人裝模作樣地驚呼調侃，「不得了不得了，顧總陳少又撒狗糧虐狗啦！你們這麼甜，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怎麼辦好啊！」
眾人皆哄笑一團。
「笑完了嗎？」余寶元聲音依舊冷著，不欲和他們多做計較，免得惹禍上身，「笑完我走了。」
「等一下。」
陳立寧忽然喝止了他，「把這些東西拿走。」
說完，眼神嫌惡地看了看玻璃几上放著的奶茶。
余寶元沒動手，「你們下的單，要扔自己扔。」
陳立寧看著余寶元這依舊不肯低頭的樣子，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他手上吃過的癟。他余寶元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氣場強大嗎？
如今還不是一副窮酸樣，低三下四地來服務他！
顧鋒也時隔多日給他打電話，這不是和好的信號是什麼？
陳立寧笑呤吟的，一抬頭只看見余寶元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十足十的漠視。這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火氣來，手上一動，直接拽起那幾杯用心包裝得萌萌的奶茶，朝著余寶元就狠狠砸了過去。
「誰他媽要喝你做的破爛奶茶！」
奶茶被狠狠砸在余寶元的頭上身上，裡面的液體頓時逬濺開來，順著他白皙的皮膚，濺得滿臉滿衣服都是。就連頭髮都被濺開的奶茶濕了大半，順著髮絲滴滴答答往下流。狼狽至極。
包廂內的人看著他這樣狼狽可笑的樣子，面面相覷了一眼。
而後爆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哄笑聲。
第74章 威脅人我更在行
「哈哈哈，陳少做得好！這下解氣了吧？」
包廂內的人，吵鬧歡笑個不停。
余寶元用手輕輕抹了一把臉，把上面濕漉漉的液體揮去。
今天來到這個包廂，會被人吠一頓，他是早就想到了的。
可他沒想到陳立寧會放肆到這一步。
陳立寧那邊笑得正歡快，這邊余寶元沉默了好一會兒，走到玻璃几前，安靜地拿起上面放著的一杯含著冰塊的酒，手上一用勁，直接把冰涼的酒液潑在了陳立寧笑眯眯的臉上。
只聽得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場子瞬間冷肅了下來。
濃烈的酒氣氳散開來，陳立寧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他還沒說話，旁邊就有個脾氣暴躁的少爺受不了這個氣，騰地站起身來，手指直直地指著余寶元的臉：「你他媽幹嘛？」
「沒幹嘛，」余寶元昂著腦袋把酒杯扔在一邊，「禮尚往來。」
「你他媽膽子夠大！」那脾氣暴的少爺瞪圓了眼睛，顯然被他大膽的行為驚呆了。
他們這夥人，家裡都是有錢有名望有權勢的。去到各個地方，從來都只有別人仰望和羨慕他們的份兒，而他們從來都是高高站在雲端蔑視著的。在他們而言，只能是他們欺負別人，別人卻沒這個資格能挑戰他們。
余寶元今天這舉動，很明顯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你這人膽子倒是很大，」一旁有個眼睛狹長的男人站起身來，他那眼睛中流轉著陰陰的神采，倒是像條毒蛇似的，「你潑髒了我們陳少，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余寶元沒被這些人嚇到半分，冷笑道：「我潑他就潑他了，你們一個個站起身來，是想要讓我挨個兒潑一遍？」
那暴躁的男人怒笑一聲，從一旁取過了一張支票，簽了字丟在了玻璃几上，「打這個姓余的賠償金我預付了，你們誰先上！」
余寶元伸手拿過了那張支票，而後若有所思道：「你是王通吧？」
姓王的暴躁少爺冷哼一聲。
「原來王少還這麼有錢，還能在外面一擲千金，」余寶元輕飄飄地把支票丟開，「這麼說來，王少家裡的風投公司，前些日子爆出的惡意偷稅漏稅的事兒，解決了？」
王少臉色一僵。
「我記得稅務局已經在查你們家了吧，」余寶元往前走了兩步，那明亮的眼神，莫名地讓王少感到一絲危險，「王少這錢乾淨嗎？需不需要我把這張支票送到稅務局那裡去，請他們查一查這筆金額的流水，看看裡面有沒有貓膩？」
「你！」王少此時熊一樣的身子氣得發抖，一雙眼睛像是殺人似的死盯著余寶元。
那邊那個狹長眼眸的青年，陰惻惻地開口道：「你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威脅我們？」
余寶元轉頭看著這冷漠而高高在上的青年，「你是劉晉峰的孫子吧？」
青年依舊冷著臉，沒說話。
余寶元哼笑一聲，踱著步子慢慢走過去，邊走邊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做出這麼蠢的舉動。」
青年的眼神更顯陰狠，「你說什麼？你敢諷刺我？」
「不是我諷刺你，是你實在太蠢太不識大局了，」余寶元雙手抱胸，「你們家這麼多年的安穩發展，你以為靠的是誰？是你這個在外面吃喝嫖賭，蛀蟲一樣的紈絝子弟嗎？不是，是你家老爺子劉晉峰，」他眼神轉而一厲，「今年到了常委換屆年了，你家老爺子要卸任了。沒了這個保護傘，你還敢這樣行事囂張，你是怕你劉家倒得不夠快不夠徹底嗎？」
「你敢！」那青年終於被激起了怒火，低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余寶元氣勢絲毫不輸，「你們這些人都覺得自己很無敵嗎？離了家裡的經濟支持你們算個什麼東西？別覺得我是個好欺負的軟蛋，和你們家族公司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了，別的我可能沒有，關於你們家裡公司的財務情況、高層醜聞，我這兒倒是有點猛料。」
眾人的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
余寶元之前一直是顧氏集團的高級助理，經常跟進各種項目。他說的這番話，倒還真讓人不得不信。
他們平常囂張慣了，可是那也只是家裡父母睜隻眼閉隻眼罷了。若是因為自己的囂張行徑給整個家惹來麻煩，那他們自己怕是更沒好果子吃。
不得不說，這個余寶元，威脅人，比他們更有一套！
敢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還要他忍著，忍你妹啊，硬剛回去！就要這麼瀟灑。
第75章 我記得那次相逢
余寶元眼神環視了周圍一圈，在最左邊坐著的，一直默默不發聲的人身上略停頓了一下，而後便移開，看向了一臉煞白又怒氣不熄的陳立寧。
陳立寧惡狠狠地咬著牙，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他今天故意把余寶元叫來，就是要讓余寶元知道，他和他之間的差距。讓他知道，他陳立寧不但能把余寶元的男友搶走，還能在高級場所肆意消費，帶著一幫高幹子弟揮霍萬金，而他余寶元只能接受事實，低眉順眼為他提供服務！
可他沒想到，余寶元竟敢用更厲害的手段反將他們一軍！
余寶元看著陳立寧怒火中燒的樣子，笑道：「怎麼了？你怎麼對待我，我也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陳立寧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你覺得很得意？」
余寶元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很得意，不對，是特別得意。」
陳立寧死死捏著拳頭，捏得指甲都開始泛白。
余寶元靠近了他，聲音輕了些，「他們家的公司，都是潛在的風險。可是我看了你們陳氏上季度的財務報表，好像……情況很不樂觀啊。」
陳立寧冷哼一聲，「要你管？」
「股票連續跌停板，幾個骨幹全部跳槽到對手公司，大項目的幾個投資方暗地撤資，資金鏈馬上面臨斷裂的危險……」余寶元一邊說，一邊看著陳立寧被氣到發抖的臉色，「我說陳立寧，你到底是有多沒腦子，才在你們家處在這麼大的風險的時候，出來逍遙快活的？」
陳立寧騰地一聲站起身子來：「余寶元！」
余寶元也無意捉弄他，雙眸閃過一絲厲色，環視了周圍一圈：「要是想整我，儘管來。你們敢威脅我，我也敢。你們逼得緊了，我就把手上握著的那些猛料往報紙網站的編輯部送一送。」
包廂頓時肅聲一片。
「別以為我不敢，你們要是有那個膽子，儘管來試試。」
這些紈絝子弟，方才的浪蕩高傲的樣子已經全沒了，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極其難看。
余寶元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立寧：「陳立寧，顧鋒我是不在乎的，你要搶儘管搶，但是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這麼多年人脈也不是白混的，觸到我的底線，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和你們家難受一陣子。」
陳立寧咬著牙，似是氣得要咬碎了。
余寶元也不欲久留，拍了拍他的肩膀，「哎，說起來，你還真該磨練一下你自己的心性。下次不要玩這麼幼稚的把戲了，我不過不輕不重說幾句話，你瞧你，鼻孔都氣大了。」
說罷，抹了抹臉，將流淌下來的液體抹去，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這下倒是沒人敢攔著。連那脾氣暴躁的王少也沒再攔著，只是站在原地乾瞪著眼睛。
他順利地走出了包間，心頭卻是略舒了一口氣。
沿著地毯鋪成的道兒往前走，走到電梯前頭，他正打算按下電梯的按鈕，一隻手忽然從後面伸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頭一看，是那個一直坐在包廂最左邊的，默默無言的男人。
這男人身材結實修長，渾身的比例極好。雖然剪了個平平無奇的寸頭，但那份英俊卻是絲毫不減，更顯出一分陽剛。他面部線條英朗，薄唇輕抿，穿著一身運動服飾，格外扎眼。
興許也是哪家的紈絝少爺，不過他不認識。
「有事？」余寶元不悅道。
那男人遞過來幾張乾淨的紙巾：「臉上都是漬，擦擦。」
余寶元半是疑惑地接過了紙巾。
那男人微微一笑，牙齒又齊又白，身姿英挺，忽然伸出一隻手來：「你好，我叫蔣昊。」
第76章 昊哥也愛喝奶茶
「蔣昊？」
余寶元在心中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似是……有些熟悉。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番，終於是想到了什麼：「蔣家二少？鼎文科技的蔣緒東是你爸爸？」
蔣昊點點頭，臉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未減，「沒錯。」
余寶元拿著紙巾在臉上略擦了幾下，「我只聽說……蔣家二少被安排進了部隊。」
「嗯，」蔣昊眼中神色不明，「入伍兩年，前段時間剛退伍。」
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還是蔣昊先開了口：「剛才的事……是他們頑劣了一點，你別在意。」
余寶元把擦過的紙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裡，「蔣二少說得輕巧，我倒是想不在意，只要這群人不上趕著想要來陰我一把就行了。」
說罷，也並沒有看蔣昊的臉色，直接按了按鈕走進電梯裡。
電梯的門緩緩合上。
透過那最後一道細細的縫隙，蔣昊只看見剛才還氣勢凌厲的余寶元，此時穿著那髒污一片的衣服，肚子略隆起，像是累極了似的，閉著眼睛靠在了一邊。
等蔣昊回到包廂，裡面的氣氛仍然是乖乖的。
陳立寧的眼睛突然掃了過來：「蔣二少，你剛剛去送那個人了？」
蔣昊下意識地說道：「我出去上了個廁所罷了。」
陳立寧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邊坐著的脾氣暴躁的王少卻像是氣壞了似的，恨恨地揮著拳頭在結實的玻璃几上怒砸了兩下：「媽的，我還以為是個軟腳蝦，原來是個刺兒頭，這把火差點兒都燒到老子家裡去了！」
狹長眼睛的青年也憤憤道：「這人確實夠可恨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手裡有那麼多料，對付起來，還真麻煩。」
「行了，」一直默默無言的蔣昊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我看這事兒就到這兒吧。再鬧下去，誰都不好看。」
陳立寧他們似是想要反駁，終於沒能說出什麼來，恨恨地縮回了沙發。
蔣昊點起一根菸，菸頭明明滅滅。他呼出一口菸，「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他不是軟弱的兔子，是捏著你們把柄的狼。你們要想過安生日子，那就別那麼橫，該過去的事兒就過去吧。」
王少本就是個粗神經的，如今被他們之中深有威望的蔣昊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當即鬆了一口氣，看著前方巨大的點歌屏幕裡開始閃現畫面。
陳立寧臉色甚是難看，也沒說什麼，在那重新響起的嘈雜的音樂聲中，悶悶不樂地一個人出了包廂。
第二天一大早，余寶元就去了店裡看著。
何慧臉上的紅印已經消了，來店裡見著余寶元，立馬衝了過來，怯怯地問道：「老闆，你還好吧？」
余寶元正打開個數據表看這幾天的銷售數據，一見著何慧那怯生生又擔憂的樣子，不由得就是放鬆一笑，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來：「你看我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我昨天走得早，沒見你回來，很擔心，」何慧眼神中都是真誠，「那些人沒難為你？」
余寶元搖了搖頭，「就算想難為我，也得看看夠不夠格，你說是不是？」
何慧這才真正放心地笑了。
「放心吧，」余寶元拍了拍她的腦袋，「以後這些人不會再來沒事找事。你自己也小心點，多幾分謹慎，別被人欺負了去。」
何慧重重地嗯了一聲，內心瞬間盈滿了幹勁兒，熱血洶洶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余寶元見她終於放下心懷，也是安了心。低下頭正欲處理屏幕上那堆數據，一個略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老闆，點單。」
余寶元抬起頭來，卻見櫃檯前面，站著的赫然便是蔣昊。
第77章 他的心態要崩了
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蔣二少？」
「不會一晚上就把我忘了吧？」蔣昊也是露出一抹微笑。
余寶元搖了搖頭，「沒有，沒忘。」
說著，他餘光往外頭一瞥，只見蔣昊的保時捷正停在路邊。
「老闆，回神，」蔣昊笑道，「我要點單。」
余寶元不由得失笑，良久，方才說道：「行啊，你想喝什麼？」
不得不說，蔣昊這豪車開著，名表戴著的樣子，倒是和這店的整體風格格格不入。
蔣昊似是看穿了余寶元的想法，當即笑道：「我爸讓我去公司實習了。今天起得早，順道買點喝的帶走。」
余寶元淡淡地嗯了一聲。
蔣昊的手指輕輕點著櫃檯，「……有什麼推薦嗎？」
余寶元指了指單子上的幾樣東西：「這些都是新出的飲品，賣得還不錯。」
蔣昊在單子上看了一溜兒，方才道：「那就要兩份手工芒果酸奶，帶走。」
余寶元把單子傳到後廚，不多久就完成了。用紙袋子包裝好遞給蔣昊，蔣昊接了過去，倒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店。
「老闆！」徐佳佳鬼頭鬼腦地湊了上來，盯著蔣昊的背景，「好帥啊！你的朋友？」
余寶元看著她的樣子，便輕輕一笑：「不是很熟。怎麼了？」
「沒事。」徐佳佳雖然這麼說，那看著余寶元的眼神卻是露出一絲瞭然，爾後帶著絲微笑，轉頭做事去了。
當天晚些時候，陳立寧提前了二十分鐘到達了和顧鋒約定的地點。
他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著點紅，雙眼亮亮的，像是在期待什麼。
他就知道，顧鋒忘不了他。
之前顧鋒和他說分手，他始終無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沒想到沒過多久，顧鋒就親自打電話來約他出來吃飯，這不是和他和好是什麼？
他笑得雙頰現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這段時間，他慢慢地也算是接受了余寶元懷了顧鋒的孩子這個事實。可是這又如何？余寶元和他的差距就擺在那裡。誰是珍寶，誰是爛泥，一眼便知。
門外隱隱有步履平穩的腳步聲傳來，陳立寧深吸一口氣，轉頭一看。
木門已經被守在外面的侍應生輕輕拉開了。從門外走進來的，果然是顧鋒。
此時，他穿著略修身的黑色襯衫，黑色的西裝褲緊緊包裹著那雙有力的長腿。他的神情略顯疲憊，雙目之中略有血絲，頭髮有些凌亂，卻完全遮蓋不了這個男人奪目的英俊。
陳立寧的心頓時有些砰砰跳，他看著顧鋒，笑道：「你來了，坐吧。」
顧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對面坐下。
侍應生將菜單遞給了陳立寧，陳立寧看了顧鋒一眼，微微有些任性地道：「顧鋒，那我就按照我喜歡的點單啦。」
顧鋒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陳立寧也無暇去細想，照著自己平時的喜好，點了菜，看著侍應生退出了這個包廂，關上了門。
對面坐著的顧鋒，仍然沒有說話。他的面色並不是很好，讓陳立寧不由得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來：「顧鋒，你怎麼了？」
顧鋒抬頭看了陳立寧一眼，「沒事。」
「你今天從來開始就怪怪的，」陳立寧不滿道，「咱們分開這麼久了，總算是和好了，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顧鋒看著陳立寧那一臉委屈的臉，良久，聲音略沙啞：「我問你件事，你要說實話。」
陳立寧的心莫名一跳，「什麼事？」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雙眼睛彷彿變得更加深沉起來：「之前余寶元被騙回老家險些流產的事情……有沒有你的份？」
第78章 滿口謊言陳蓮花
這話剛落，陳立寧桌下的手便是狠狠緊握了一下。
怎麼會！
顧鋒怎麼會知道這其中的事情的！
他分明已經千叮嚀萬矚咐，讓那些人全部撤乾淨，一點兒也不要留痕跡。包括負責跟余寶元舅舅那邊聯繫的那個人，也已經被他調到外省去了，這事兒不可能被發現。
就算真被人察覺到了，他們也絕對找不出證據。
心中的算盤打得極快，這樣想著，陳立寧面上露出一抹疑惑：「你說什麼？」
顧鋒沉沉地把話重複了一遍：「之前余寶元險些流產的事，有沒有你的手腳？」
陳立寧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臉頰紅紅的：「顧鋒，你竟然懷疑我！」
說著，他直接走到顧鋒身邊，「我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了，我是什麼人，你不會不清楚。我要是真想對余寶元不利，早就動手了，何必要忍那麼久？況且，那時候我都已經住進顧宅了，余寶元對我已經沒有威脅了，我為什麼要去冒險！」
顧鋒把陳立寧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移開，似有若無地拍了拍那塊地方：「今天我只想聽你說實話。」
「實話就是，」陳立寧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都沒做過。我承認，我討厭余寶元，但是我不會做那種事。我不知道是誰在你面前嚼舌根說了這些東西，但是顧鋒，你應該要相信我。」
「我應該相信你嗎？」顧鋒這句話，顯然不是疑問的語氣，更像是帶點微微諷刺意味的反問。
陳立寧愣住了，晈了咬牙，「顧鋒，我說了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你連這份信任都不肯給我，我會感到非常失望。」
顧鋒沒說話，拿出一支錄音筆，平靜地點開一段錄音。
那邊傳來的，是余寶元舅舅略帶頹喪的聲音：「當時是有人先聯繫了我們，給了我們一筆錢。後來又說，事成之後還有錢給我們，讓我們不要怕，出了事會有最好的律師幫我們辯護，我就答應了。我記得那個人姓李，稍微有點胖，左眼旁邊有一個胎記，其他的他也不肯告訴我們……」
一段錄音放完，顧鋒抬眼：「解釋？」
陳立寧已經緊張得手心出汗，卻仍然笑道：「這錄音說的是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情。」
顧鋒逕自點點頭，又從自己帶過來的一個文件夾裡取出一份簡歷。
那上面，自然便是那個姓李的聯絡人，簡歷上還貼著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左眼旁邊，赫然有一個暗紅的胎記。
「這人是你們陳氏的，我聽說這人不久前突然被調到外省去了。」顧鋒毫無感情地說道。
陳立寧的笑快要撐不住了，他死死捏著自己的拳頭，「是啊，他……他是正常的按工調職。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顧鋒聽到這個答案，終於搖了搖頭。
陳立寧的心頭驀然泛起劇烈的心慌。
顧鋒的手伸向那支錄音筆，又點了一下，錄音筆開始播放下一段錄音：「陳少那邊的人說這事兒必須暗中去辦，但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顧總趕到救到了人。我怕事情敗露，已經把所有跟他們聯繫過的證據都銷毀了。但是陳少他們還不放心，把我調到了這個狗屁地方……媽的！」
陳立寧聽著這錄音的聲音，忽然覺得像是冰霜從天靈蓋直直地灌了進來。
渾身發冷。
顧鋒站起身來，看著陳立寧。
這個人，說不上愛，但是確實是有過好感。
他知道陳立寧玩的一些小把戲，知道陳立寧不在他面前的時候也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他以為這人無論如何囂張，總是知道分寸的，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
他錯了。
顧鋒伸手揪住了陳立寧的領子，那聲音淬了寒冰似的：「我給過你解釋的機會，但是你口中，沒有一句實話。」
第79章 你自己好自為之
「我……」陳立寧似乎被嚇著了，腳一軟，整個人頓時跌倒下去，「我其實……」
顧鋒的臉上充滿了失望和冷酷，他隨意地把陳立寧撇在一邊，逕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隻手在太陽穴輕輕揉著，似是緩解著那裡的疼痛。
陳立寧見狀，狼狽又倉皇地站起身，顫顫巍巍地伸手幫顧鋒揉著太陽穴：「這次是我錯了，顧鋒，我錯了。我願意認錯，我真的願意改！」
顧鋒把他的手揮開，沉默了一會兒，雙目血紅，盯著陳立寧：「你知道，我進入到那個村子裡救出余寶元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
陳立寧雙唇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快要昏迷了，可是卻被肚子那裡的疼痛活生生痛醒，」顧鋒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立寧，雙手握拳，氣勢極其駭人，「他死命護著肚子，可是背上和頭上卻被那群愚眛貪婪的人用棍子狠狠地抽出血。陳立寧，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顧鋒想及此處，忽然暴戾起來，沒忍住抬起腳就是狠狠地踹開了陳立寧死纏著他的手。
「不是，不是，」陳立寧臉上一片煞白，「我當時不知道，我不知道余寶元能懷孕，我不知道他懷孕了。你不能冤枉我，我真的沒有想到！」
顧鋒忽然低下頭，揪住了陳立寧的頭髮，「當時不知道，就能成為你作惡的理由嗎？」
陳立寧哽咽著，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討厭余寶元，你以為余寶元就不討厭你嗎？」顧鋒的眼睛一片血紅，顯然是氣到了極點，「他再討厭你，他也沒對你做出過一件過分的事。你倒好，暗地裡像條毒蛇一樣，險惡到了極點！」
顧鋒低吼著，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余寶元的樣子來。
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這隻一直挺直了脊背的小狼崽子似乎已經被打斷了利爪折斷了筋骨，失去了所有的頑強，滿臉蒼白，那臉上的斑斑血跡格外恐怖。
很多年後，當顧鋒回想起那一幕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從心裡蔓延出極度的恐慌。只有緊緊地抱住余寶元，感受到他還好好的在自己身邊，才會使心裡的難受和痛苦緩解一二。
他想，若是那天他真被陳立寧誘惑著掉了頭，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陳立寧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顧鋒，我真的是一時不懂事，我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余寶元不是好好的嗎，你和余寶元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我去道歉，我去給余寶元道歉，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
「自己做過的事，到了今天這個關頭，你依舊滿口謊言，」顧鋒嘆了一口氣，眼中湧動的情緒複雜難言，「陳立寧，你真不是東西。」
陳立寧死死抓著顧鋒的衣角，抓得手背上凸出了青筋：「你原諒我一次，我去給他道歉，好不好？我一定會跟他好好相處，我一定不會……」
「傷害已經造成了，」顧鋒的聲音淡漠，但卻冷得讓人害怕，那雙烏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水，讓人摸不清其中蘊含的意思，「你再道歉，也是沒有用的。算了吧。」
說著，顧鋒用了力，直接把陳立寧攥著他衣角的手拉開。
「陳氏最近的那個地產項目，我不會再繼續注資了，你自己去和你爸解釋。至於你，」顧鋒平靜地走到桌邊，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好自為之。」
說罷，他沒有回頭看陳立寧一眼，打算走出門。
陳立寧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他猛地想起了余寶元說過的那些話。陳氏集團最近的財務狀況確實堪憂，資金鏈本來就在斷裂的邊緣了，如果這個時候，陳氏最大的地產投資項目失去了顧鋒這個大投資方的資金支持，那麼……
陳氏集團將會像不會游泳的人失去了浮木，大亂在即！
若是讓自己的爸爸知道了陳氏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他暗中做的這些手段惹怒了顧鋒，不難想像，他的爸爸會如何震怒，他將會如何懲罰自己！
陳立寧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連滾帶爬地撲到顧鋒身邊：「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你要我怎麼樣都行，求你別撤資，我會被我爸打死的，顧鋒！」
顧鋒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別丟了自尊，讓自己太難看。」陳立寧眼睜睜看著顧鋒就這樣走了，整個人癱倒在原地。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
決定那麼做之前，他只覺得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余寶元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再也不能威脅他。就算余寶元成功脫險了，也找不到他參與的證據。
可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
陳立寧跪坐在地上，呆滯了好一會兒，忽然抱著頭嘶吼了一聲，所有的高傲與冷靜都蕩然無存。
他現在極度恐慌，甚至害怕走出這個包廂。
他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軟了，那種罪惡將要被徹底揭發的感覺，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渾身顫慄。
陳立寧連滾帶爬地湊到桌邊拿起手機，顫抖著雙手滑動著，死死地盯著屏幕。
他知道顧鋒的厲害，知道顧鋒的能力，只要顧鋒願意，一直攀附著顧氏集團這棵大樹的陳氏，將會雪上加霜，甚至徹底崩盤。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他一定要想想辦法挽救！
第80章 讓你吃點癟也好
顧鋒一路開車到了余寶元的店。
正是關店的時候，店裡的客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唯有三三兩兩還坐著的幾個客人，也拿起了包準備出去。
何慧徐佳佳他們幾個，勤快地開始搞衛生。隔著一道馬路和玻璃門，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但看樣子很是開心。
余寶元就坐在櫃檯後面。
他目光盯著電腦，偶爾掃一眼何慧他們，微微一笑，笑得暖暖的，又轉回頭做自己的事。
店裡的衛生也打掃得差不多了，何慧和徐佳佳她們便告辭，推開了玻璃門，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只剩下余寶元還坐在櫃檯後面，似乎還在記帳。
顧鋒在車上抽了支菸，抽完了開了車門。站在車門外空氣流通的地方，確認自己身上的菸味散乾淨了，方才過了馬路，推開了店門。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余寶元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看見是顧鋒，眉頭就是一皺。
顧鋒走到櫃檯前，沉默了一會兒：「可以給我泡杯咖啡嗎？」
「不。」余寶元直接拒絕，手上的鼠標點得咔咔響。
顧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我能接杯水喝嗎？」
余寶元煩悶地哼了一聲，丟了只一次性水杯出來。
顧鋒接住了水杯，在一旁接了杯熱水，慢慢喝了一口。
「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走，別杵在這兒跟個木樁子似的。」
顧鋒手上握著紙杯，只覺得手心有著暖暖的溫度：「我和你住在同一個樓層，你把工作做完，我跟你一塊兒回去。」
「不用，我有車。」余寶元冷道。
「停在這裡，」顧鋒直截了當道，「明天早上我再把你送到店裡來。」
「我說，」余寶元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歪著腦袋一臉不解，「是陳立寧那兒不夠你犯賤了是嗎？到我這兒來死纏爛打什麼？我沒手沒腳非得要你送？」
顧鋒沒說話，直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態度很明顯。
余寶元恨恨地點著鼠標，關了電腦。無視顧鋒的身影，拉了電閘，走出店外把門鎖上了。爾後，走到停車位裡拉開小麵包車車門打算上車。
顧鋒拉住了他：「坐我的車。」
余寶元瞥著顧鋒拉住自己的那隻手：「你給我鬆開，我允許你拉了嗎？」
顧鋒冷著臉沒說話。
余寶元手上一動作，直接把顧鋒的手給扯開，腳上一動就利索地上了車，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才不需要這個姓顧的對自己好。
他誰呀他，真是自以為是。
余寶元冷哼著，啟動了車子往回開。
他往後視鏡裡微微一瞥，顧鋒的邁巴赫正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後頭。
眼前是一個信號燈，此時正亮著黃燈。余寶元踩下了油門，在最後時刻黃燈壓線，迅速通過了馬路。一抬頭，已經轉成了紅燈。
他臉上噙著一抹略顯得意的微笑。
紅燈了，顧鋒沒法通過馬路。有這將近一分鐘的時間，他終於可以甩下顧鋒好一段距離。
如果顧鋒就這麼穿過了馬路，那麼就會被電子眼拍下，罰款或者扣分。
雖然這只是一點小小的交通處罰，但是一想到能讓一直自以為是的顧鋒吃癟，余寶元心中就是一陣暗爽。
到了樓下，停了車。余寶元快步上了樓，沒想到顧鋒的手腳比他估計的更快，在他打算關門的時候，一隻手就伸進了門縫裡。
余寶元沒看到，用力地關了門，猛地聽到門外一陣吃痛的悶哼。
他趕緊拉開了門，只看見顧鋒站在門外，眉頭緊皺，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顯然剛剛被夾了。
「誰叫你突然把手伸過來的，」余寶元嘴上這樣罵著，心裡卻有些心虛，「活該！」
顧鋒沒說話，可是能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手上的痛。
余寶元抿了抿嘴，含著心底一點抱歉，終於嘆了口氣：「進來，我給你處理處理。」
第81章 我要陪你去產檢
聽到這話，顧鋒直接就進了余寶元的屋子，安靜地在沙發上坐下。
跟著余寶元回家的芋頭，本來已經在貓窩躺下玩兒尾巴了。此時見著顧鋒，頓時站起身來，像一隻小老虎似的走到顧鋒面前半坐下，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顧鋒，喵了一聲。
顧鋒似乎有點兒明白芋頭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芋頭的腦袋：「今天忘了給你帶魚……」
芋頭喉嚨裡呼嚕了一聲，腦袋一歪就躲開了顧鋒的手，冷酷地轉頭就走。
牠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漠貓。
等了一會兒，余寶元就從隔壁房間出來，在顧鋒身邊坐下：「把手伸出來。」
顧鋒聽話地伸出了手。
那手指被夾得挺用力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都腫了好幾根，一片紅痕。有幾個小地方的皮膚裡微微滲出了血，可以想見到底有多疼。
余寶元皺了皺眉頭，從自己準備的小藥箱裡拿出了生理鹽水給他清洗了一番，再塗上了碘伏。
「我去廚房給你弄個冰袋，你先冷敷一下。」說著，他便起身去了廚房，打開了冰箱開始鼓搗。
顧鋒看著廚房的暖黃燈光下的那個人影晃動，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很安寧。余寶元從廚房出來，重新坐回了顧鋒身邊，遞給他一個冰袋：「冰敷半小時，快點。」顧鋒接過了冰袋，無意間和余寶元的手碰在了一起，只覺得心頭略微一動。
他把冰袋覆在了手上，頓時感到了一絲冰涼。
他略轉過頭，看了看余寶元的側臉。
興許是懷孕的緣故，他比之前要胖了些。但是懷孕前的他太瘦，現在的他剛剛好。那臉頰有點兒肉了，線條倒是更加好看了。長長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掃除一片小小的陰影。皮膚白皙雙唇淺紅，長得確實很好看。
余寶元餘光注意到了顧鋒的視線，凶狠地轉過頭來：「看什麼看？一雙賊眼盯著哪兒呢！」
顧鋒轉過了視線，良久，方才說道：「明天讓你的店員幫你看一天店吧。」
「幹嘛？」
「我帶你去醫院，」顧鋒的嗓音磁性低沉，「例行產檢。」
余寶元這才想起來，確實是到了例行產檢的日子了。
上次白向盛好像說了，這次去產檢，會給他做個四維彩超，到時候就能實時觀測到肚子裡的寶寶了。
有點兒激動。
「你這大總裁，每天日理萬機的，就不用屈尊降貴陪我去醫院了，」余寶元瞥了顧鋒一眼，「我自己去就成。」
顧鋒那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余寶元，「我說了，我陪你。」
「我說了，我真不用你陪。」
余寶元低吼道。
雖然去醫院，看著那些成雙成對來做產檢的，那副分享者甜蜜幸福與期待的樣子，他總是覺得有點羨慕有點心酸，但是其實也只是心裡的一點點悶，真的只是一點點悶而已，用不著顧鋒這個只貢獻了一顆精子的男人來陪他。
「我是這個孩子的爸爸，我有這個責任和權力，」顧鋒的眼睛裡寫著堅持：「明天早上我一直有空，我載你去醫院。」
第82章 靜看這大雪紛飛
「隨便你吧，」余寶元煩悶地甩開了顧鋒，站起身來，「走的時候把門關上。手上的傷冷敷半小時後自己上點藥，別用力按壓，會加重傷勢……媽的，麻求煩。」
說著，轉身就要走。
顧鋒拉住了他的手，「餓不餓？」
余寶元皺著眉頭，像是沒聽懂顧鋒在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問你餓不餓。」顧鋒重複了一遍。
「我餓不餓，關你什麼事兒？」
「我聽說，」顧鋒冷峻的臉微微有些紅，「懷孕的人會經常覺得餓。你餓不餓？我去買點夜宵給你，一起吃。」
余寶元收回了手，「不用了。」
說著，轉身冷酷地回了臥室。
剛一關上臥室的門，他就嘆了口氣。
怎麼說呢？其實有一點點的掙扎和後悔。
不說還好，一說確實感覺肚子有點兒餓。
但是一旦想到這事兒要顧鋒去做，他就覺得特彆扭，寧願不吃也不想跟顧鋒扯上什麼關係。
在臥室裡頭換了睡衣，剛想去洗漱，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余寶元打開門，臥室外面站著顧鋒。
他應該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禦寒的黑色外套還沒脫，身體上嗖瞍的冒著些寒氣。他把一個袋子遞了過來：「剛買的，趁熱吃。」
余寶元抬眼，只看見顧鋒的頭髮和睫毛沾了許多冰屑：「外面下雪了？」
「嗯。」顧鋒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余寶元沉默了一會兒，接過了袋子。
顧鋒見他乖乖地把吃的給拿過去了，也是點了點頭，轉身就幫他關了客廳的燈，關門回了自己在隔壁的屋子。
余寶元走到窗戶旁，拉開了窗簾。
開車回來的時候還沒下雪，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個小時，雪就下得這麼大了。
鵝毛般的大雪在廣闊的天地之間紛紛揚揚。原來繁華亮麗的城市，在大雪的飄落之下，頓時變得一片素白。那囂張的燈光、車流，似乎也隨著這大雪變得更加安靜了。
整個世界，像是鋼琴叮咚聲一樣，純粹而安寧。
他坐在窗邊，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從袋子裡取出東西來。
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還有一些水果。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次倒是顧鋒有心了。
不過，想必顧鋒也是怕他餓著自己肚子裡面的顧家的種吧，換了平時，他要是餓了，顧鋒鐵定理也不理，哪兒有這麼好的待遇。
他抬眼看著窗外的大雪，算了算，快過年了呢。
顧鋒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了門。
屋子裡很安靜，除了他走動的聲音，就沒有別的響聲了。一時間，顧鋒只覺得這屋子靜得有些讓人難受，便打開了電視，隨意地打開一個頻道，任由電視的聲音驅逐屋子裡的死寂。
他在沙發上坐下，眼睛卻看著木茶几上放著的那些書。
都是安娜和小周送過來的。
自從他們倆知道余寶元懷了顧鋒的孩子之後，便想著法子地多加照顧。不但照顧余寶元，似乎還要旁敲側擊地給顧鋒提醒。
顧鋒搬家的時候，小周和安娜便合計著給他們顧總的書架上添點兒孕婦書籍，好讓他們一向冷酷的顧總開開竅。
顧鋒走到書架旁，看著滿書架的書。
除了自己平時看的專業書籍和英文原版之外，書架上滿滿當當塞著的，便是各種孕婦寶典。小周和安娜似乎是把有關孕婦的書都蒐羅了個遍，什麼都有。《孕婦飲食營養百科》、《孕婦飲食與用藥禁忌》、《孕期輕鬆健康操》、《母豬的產後護理》……
真是費心了。
第83章 最近總是會失控
顧鋒就那麼站在書架旁邊，隨手拿了一本有關孕婦飲食營養的科普書籍開始翻看。作為一個集團總裁，他閱讀的速度向來快。
不知不覺之間，半本書就那麼翻了過去。他抬起頭，只見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明天帶他去產檢的時候，得讓他穿厚點兒，他想。
把書放回了書架，他簡單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關上了燈。
屋子裡暖氣很足，因此並不感到寒冷。床也很大，一個人睡絕對足夠了。顧鋒在床上翻來覆去，竟然有些睡不著。
這床太大了，一個人睡在上面，竟覺得有些空寂。
反正睡不著，他索性睜著眼睛任思緒亂飄。
其實知道余寶元懷孕的時候，內心是震驚的。他起初並不相信，還是各路專家輪番上陣擺事實，經過了一段時間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是什麼心情？
突然變成了個準爸爸，知道余寶元的肚子裡有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他的心情很是複雜。他的人生規劃裡本沒有孩子這一項，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的計劃亂了，心也亂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負起男人的責任，應該負起一個爸爸的責任，他也確實嘗試著這麼去做。
但是對著余寶元和孩子，他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去面對的？
他想不明白，甚至是束手無策。
他寧願面對著集團的各種複雜的報表、策劃、合同，那他至少遊刃有餘，能夠把這些看似複雜難言的資料收拾得清楚利索。但是輪到感情這事兒上，他卻總是算不清楚帳。
窗外的大雪越下越大，隱隱有將天地都染白的趨勢。臥室裡頭，顧鋒把被子蓋得嚴實了些，逼著自己閉眼睡覺。
可是心中那種悶悶的感覺，揮之不去。
是一絲絲的……後悔嗎？
第二天余寶元起得有些晚，洗漱了一番，換好衣服，已經將近十點了。
他拿著一些必要的東西出門的時候，顧鋒就好像是在他屋子的門後面守著似的，也恰好打開了門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東西都帶好了？」
余寶元狐疑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說我自己去嗎？你每天都那麼多事兒，就別來了。再說了，我也不需要你。」
顧鋒被他拒絕多了，抗擊能力居然強了不少，學會了把余寶元的一些話當耳旁風。
反正就是要接你去。
他跟著余寶元一起下了樓，走逬車庫的時候，黑著臉直接搶走了余寶元拿在手裡的車鑰匙。
「誒，」余寶元氣得瞪眼，「你他媽怎麼回事兒？一個大總裁居然還學會耍無賴了？你把車鑰匙還給我！」
顧鋒把自己常開的那輛邁巴赫的後座的門打開，把鑰匙扔了進去：「自己拿。」
余寶元警戒地走到車門前，正要伸手去拿，誰知道顧鋒在後面早就埋伏好了，直接一個用力把他抱進了車裡，砰地一聲就關了門。
余寶元身子不便，顧鋒確實手腳快得很，已經鎖上了車門。
他氣得不行，攥著鑰匙說話都厲聲厲色起來：「顧鋒，你有病吧？讓你別送別送你非得上趕著來？你幾歲了，這大早上玩兒的什麼鬼把戲？」
顧鋒坐進車裡：「我說了送你就是送你。」
「我自己有車你沒看見嗎？我要你多事？」
顧鋒被他連發拒絕卡，整個人也有些火氣，語氣不免也重了些：「你自己看看你那破麵包車，你看我能放心嗎？就算你自己沒事，你傷到我顧家的種我找誰算帳？」
這話一出，他立刻就住了嘴。
每次對著余寶元的時候，一旦余寶元說的話讓他生氣，他平時的冷靜自持彷彿就消失了似的，總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說一些傷人的話，做一些過分的事。
他知道這些話不該說，這也不是他的本心，可氣上心頭，總是容易失控。
此刻便是這樣。
他轉過臉，只見余寶元已經雙眼看著窗外，臉部線條略微有些冷硬，看不出憤怒或者失望，雙眼沒有任何情緒。
顧鋒心中懊惱，可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冷冷地啟動了車子，開出了車庫。
一路無言。
第84章 我家蠢龍是忠犬
到達醫院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午飯的飯點時分了。
顧鋒把車停好了，開了車門走出來。後座的余寶元已經自己打開車門出了來，拿好東西，也沒理顧鋒，逕自往醫院裡頭走去。
到了醫院裡頭，顧鋒先進了個會議室，和負責余寶元的醫療專家團隊進行一個交流。余寶元也沒跟著去，直接到了白向盛坐班的診室。
一打開門，呵，好大一股狗糧味。
午飯時間，孟莽龍生怕白向盛不吃飯或者吃得不夠好而傷了胃，因此在各種會議行程之中擠出了一個小時，親自帶飯來餵食。
「乖，再喝一口雞湯——」
孟莽龍把盛著鮮美的雞湯的勺子遞到白向盛嘴邊的時候，恰好碰上余寶元敲門推門進來。余寶元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副恩愛場景。
他挑了挑眉：「黏乎著呢。」
「黏著呢，」孟莽龍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又盯著白向盛，「張嘴，乖，喝了它。」
白向盛不好意思地瞪了孟莽龍一眼，耳朵有些發紅，搶過了雞湯碗，自己喝了起來。等到他喝完了雞湯，孟莽龍這漢子方才一顆大石頭落地，安心了：「不親眼看著你吃飯我就是不安心，好了，這下我放心了。」
白向盛高傲地昂起頭，只略略瞥他一眼：「……蠢龍。」
余寶元坐在一旁，頭也沒抬，似乎是任由他們撒夠了狗糧再說。
孟莽龍趁著這個空檔，擒住了白向盛的身子，直接探過身子吻住了白向盛的唇。他雙臂有力，沒讓自家媳婦兒掙脫，趁著這個好機會，趕緊好好和他接個吻，親熱親熱。
一番唇舌交纏之後，白向盛方才踢了他一腳：「少發騷。」
「又要晚上下班再來接你了，」孟莽龍的嗓音雖然粗，卻依舊含著濃濃的情意和慾望，「先讓老公親夠本兒。等晚上回家了，再把沒親夠的補回來。」
白向盛神色清冷地推了他一把：「你給我上班去。」
孟莽龍嘿嘿笑了兩聲，收拾了餐具，「寶貝兒坐久了記得站起來活動活動，櫃子裡有給你買的零食，餓了就吃。老公晚上來接你。」
說著，朝著余寶元也點點頭示意，便走出了診室的門。
白向盛雖然面色清冷，可那眼神卻騙不了人。孟莽龍走出門的時候，他可一直盯著孟莽龍的背影。
就是傲嬌，但孟莽龍就是愛死了白向盛的傲嬌。
有什麼辦法呢？
余寶元手指輕點著桌子笑道：「你們夫夫的日常？他天天這麼來看你？」
「都叫他不要來，煩都煩死了，」白向盛皺起眉頭，彷彿剛才窩在孟莽龍寬厚的懷抱裡假意拒絕，被自家老公親到頭暈的人不是他，「天天都這麼黏人，遲早要教訓他。」
「教訓，」余寶元歪著腦袋，「是教訓還是調教？」
白向盛瞪了余寶元一眼，「少給我學壞啊。」
余寶元哼唧了一聲，面上露著微笑，沒說話。
白向盛咳嗽了一聲，「今天是來例行產檢的吧？得給你做個四維彩超了。」
「嗯。」余寶元點點頭，把自己的一些檢查單子遞過去。
白向盛這邊正仔細看著單子，診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顧鋒一身正裝，英俊冷酷逼人。身後跟著一大群白大褂的專家們，此時正低聲討論。
顧鋒走到余寶元身邊：「走吧，做檢查。」
白向盛也點點頭：「今天的四維彩超由李主任來幫你做，有問題可以問他，他很專業。」
余寶元點點頭，站起身來，跟著顧鋒和李主任去了彩超室。
第85章 他像沒毛的猴子
彩超室中，余寶元已經躺在了小床上。按照醫生的矚咐，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把裡面的衣服往上捋起，露出了有些圓滾滾的白白的小肚子。
顧鋒略有些沉默地坐在了余寶元的身邊，幫他撐起衣服。
李主任熟練地操控著機器，不多久，那屏幕上就出現一片混沌的光影。
余寶元這時候也顧不上其他，一雙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盯著那屏幕：「這……怎麼看？」
李主任笑道：「別心急，等我調好了就能清晰地看到寶寶了。」
他手上又動作了一番，那屏幕上的圖像愈來愈清晰。
李主任拿著一枝筆，在屏幕上輕輕劃動：「你看，這個角度能看到孩子的腦袋……你看你看，他動了！」
余寶元的注意力全都被屏幕上那個小小的頭吸引了過去。
那是……他的親生孩子？
他居然也能有親生孩子了！
人生真奇妙！
顧鋒同樣看著屏幕上的那個小小的頭，看得眼睛都不帶眨的。一轉頭，只瞥見余寶元看著屏幕，雙眼發亮，唇角微微上勾，顯然是處在興奮之中。
李主任換了換角度，只看見這孩子的一些小動作，甚至連張了張嘴都能看出來。他笑道：「以後一定是個很活潑很可愛的寶寶。」
余寶元點點頭，活潑他承認。
可愛？
他猶猶豫豫地說道：「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沒毛的猴子？」
李主任的笑容一僵，逕自點了點頭，乾笑道：「出生前都是這樣的，都是這樣的。你放心，你看你和顧總的長相都這麼帥，有你們倆的基因，這孩子以後絕對英俊不凡！」
英俊不凡……
李主任說完這四個字就愣住了。
國家有規定，產檢的時候需要避開性別話題，不允許透露胎兒的性別。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了，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今日也許是被氣氛感染了，竟然不知不覺把這有性別暗示的詞語宣之於口了。
真是失誤了。
余寶元顯然發現了這一點，挑了挑眉頭。
顧鋒在一旁緩解尷尬道：「以後生了男孩子就當小王子，女孩子就讓她當小公主，都一樣寵著，不會有區別的。」
李主任投去感激的一瞥。
彩超檢查結束，兩人又像普天下所有激動的準父母一樣等了一會兒，李主任那邊就拿來了一份檢查單子和一個光盤。
「檢查的數據我都已經看過了，目前情況很好，胎兒非常健康活潑，」李主任扶了扶眼鏡笑道，「這個光盤裡面刻錄著彩超情況視頻，可以看到寶寶動動手動動腳的樣子，你們留著可以當做紀念。」
余寶元驚喜地接過光盤。
這就彷彿是一個現實的養成遊戲，從一個孩子的孕育、到誕生到成長，一步一個腳印，每一個腳印說不定都有驚喜和感動。
這個光盤，就是小寶寶給他倆爸爸留下的第一個印象。
顧鋒看著余寶元把光盤收好了，對著李主任點了點頭：「辛苦了。」
「沒事，沒事。」李主任也樂。
顧鋒帶著余寶元下樓，余寶元一邊走還一邊看著手中的檢查單子。雖然很多專業名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就是莫名地想要看。
等余寶元在車後座坐好了，顧鋒才說道：「醫生說你和孩子都很健康。」
余寶元放下了單子，沉默了一會兒：「嗯。」
「……我之前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余寶元想起顧鋒昨天說的話，驀然覺得有些扎心窩子。
但只是一點點，不多，也算不上疼。
畢竟決定不在乎了，也就沒必要黏黏糊糊地把對方的每一句話都當做語文閱讀理解去分析去在意：「我知道了，你開車吧。你說就說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第86章 左手是雞右手鴨
顧鋒仍然沒有啟動車子，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來：「我會照顧你的，該負的責任我都會負。」
「你本來就該負，」余寶元冷漠的眼光靜靜地投在顧鋒英俊而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從我接受了我懷孕這個事實開始，我就知道，只要孩子一生下來，有些聯繫就沒法兒斬斷。至少我得讓孩子相信他不是怪胎，不是我自體繁殖出來的。」
顧鋒的眼眸看著他，嗓子略微有些乾。
「這段時間我想過了，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我一定和你老死不相往來，」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想要把一些藏在心窩子裡的話說出來，「但是孩子得知道他還有個爹。本來我懷孕就已經夠驚世駭俗了，這孩子再少了一個爹，總是個遺憾。我越來越希望我能給孩子最好的，讓他不留遺憾地長大。」
顧鋒聽到這兒，竟覺得心頭有些砰砰跳。
余寶元這意思，莫非是要重新組一個家庭？
余寶元看著顧鋒流轉的眼色，就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當即笑道：「別誤會，我沒那個精力和興趣跟你組個家庭。」
顧鋒驀地握緊了手掌。
「為了給孩子好的成長環境，我覺得有必要把跟你簽訂撫養協議的事兒提上日程了。」余寶元平靜而淡漠地說道。
顧鋒眼神一緊：「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共同撫養？」
「差不多吧，」余寶元把眼睛投向了窗外，「我們簽份協議，規定好彼此對於撫養孩子的責任和義務。我們不必要住在一起，但是孩子必須和兩個爸爸都有所接觸，培養感情。這也是為了孩子考慮。」
「這只是權宜，」顧鋒說道，「孩子總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只要配合好，我有把握，」余寶元莫名地笑了，笑得露出小虎牙，「……我也能忍。」
顧鋒心頭驀然一緊。
余寶元能忍，他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幾年前曾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他的手臂被粗礪的地面狠狠刮掉了一大層皮，滋滋往外冒血。醫生在處理的時候，用了消毒酒精。在這種大面積的疼痛刺激下，旁邊有個大胖子中年男人都殺豬般地嚎叫得醫院的天花板都震動起來，可余寶元……愣是一聲不吭，硬是咬著牙死扛了下來。
那次他實在忍不住，出口問他為什麼不叫出來。
余寶元的回答，他記得非常清楚。他用冷靜又好笑的語氣說道：「叫出來有用嗎？叫給誰聽？沒有人會心疼，不會有任何的效果和改變，我不想讓自己尷尬、難堪。」
他就能忍到這份兒上。
顧鋒絲毫不懷疑，如果余寶元真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能把這個協議的內容好好地履行下去。
「我們不需要把太多的事情告訴孩子，只是想讓他知道，他有兩個爸爸，並且兩個爸爸都愛他。協議的意義只在於給孩子一個充滿關愛的環境。你我彼此之間，不需要履行任何義務，除了有個孩子之外，你我不需要有任何私人牽絆，你玩你的，我也可以過我的生活，這樣最好。」
顧鋒沉默著轉過了身子，啟動了車子。車子開出醫院停車場之前，只聽到他低低的聲音說道：「你讓我想想。」
車子開回了公寓，余寶元回了自己的屋子。
顧鋒下午還有大量的工作，因此簡單囑咐了幾句，下樓開著車就去了公司。
余寶元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猶豫了一下，把光碟放進了光驅裡。
屏幕上出現了那顆小小的腦袋。
這就是，幾個月後將要和他見面，將要賴著他的小王八蛋？
余寶元的手輕輕劃在屏幕上，似有若無地勾勒著孩子的輪廓。
正在這時，門被叩了兩聲。余寶元被嚇了一跳，悠悠地開了門，才發現門外站著好久沒見面的路洋。
此時的路洋，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包得像個雪人似的。腦袋上一頂鴨舌帽，脖子上還圍著一條淺灰色的羊絨圍巾，暖和又潮流。他不是空手而來，此時手上提著……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
路洋看著余寶元怔愣的樣子，笑罵一聲：「快讓我進去啊，杵在門口幹嘛呢？當門神啊？」
第87章 好一齣雞飛貓跳
余寶元撇開一邊，讓路洋擠進了身子進去。
「你還別說，這屋子的門還挺窄，」路洋一邊脫鞋一邊說道，「你看，我的雞都快被擠爆了。」
左手的那隻活雞，適時地咕咕咕叫起來。
「你……拿這些東西過來幹嘛？」余寶元關上了門，皺眉道。
「哥你傻了吧，」路洋把雞放在地板上，彈了一下余寶元的腦門兒，「你瞧瞧這都什麼日子了，都快過年了！我看你這屋子裡還是空空蕩蕩的，一點年貨都沒準備。」
說著，他驕傲地拎起自己的雞和鴨：「洋哥我特地給你帶來的散養土雞和麻鴨，相當肥美，宰了煲湯熬肉補身子，最好了。」
雞像是聽懂了什麼，忽然撲凌著翅膀咕咕咕大叫起來。
牠這麼一叫，這屋子裡算是熱鬧了。這屋子裡的小霸王芋頭一下子被驚動了。貓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鎖定了那撲騰著翅膀的雞，猶如猛虎出洞一般流星似的射了出去。
芋頭這一動，雞也不是好惹的。一雞一貓，你追我逃，撲騰得滿屋子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響。
路洋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雞腳，余寶元那邊也揪起了芋頭的後頸皮：「皮！叫你皮！雞跟你有仇嗎，逮著人家追就不放了！像什麼樣子，你像什麼樣子！」
芋頭喵了一聲以作狡辯，死鴨子嘴硬得很。
余寶元把芋頭推回貓窩，對著路洋說道：「陽台有個舊籠子，你先把雞和鴨放進去吧。」
路洋手腳挺利索，一會兒就把雞鴨關了進去，去廚房洗了個手，坐在了余寶元的身邊。
「怎麼突然又想起給我帶雞鴨了？」余寶元哼笑道。
「我上回查了，鴨肉膽固醇含量不高，脂肪高而不膩，富含蛋白質、鐵、鉀等等，對你身體好。不過中醫說鴨肉性寒，不能多吃，我就只給你拿了一隻。」
余寶元看著路洋笑阿阿的樣子，頓時心中泛起一點暖意。
看著挺騷包又嘚瑟的人，其實心思也細。
「我知道了。」他點頭笑道。
路洋這時候把手悄悄地放在了余寶元的肚子上：「你這肚子，肉眼可見變大了啊。去做過彩超了？情況怎麼樣？」
「都好，」余寶元隨意地剝了一個橘子，遞給路洋，「情況都還算不錯，只要維持住，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那就好，」路洋點點頭，可是那雙眼睛卻總是忍不住朝著余寶元的肚子看去，像是要透過幾層衣服和一層肚皮，看到裡面的東西似的，「我可以摸摸嗎？」
余寶元瞪了他一眼：「瞧瞧你那變態的小眼神兒，我毛孔都豎起來了。」
路洋笑嘻嘻地把手伸到了余寶元的肚子上，隔著一層衣服摸了摸：「……等孩子生了，我得當他乾爸！」
「嘚瑟吧你就，」余寶元笑著打開了路洋的手，眼睛一轉，忽而又想起路洋追陸陽的事兒來，「你跟陸陽……我說陸氏的那個陸陽，怎麼樣了？這陣子忙，也沒來得及問你。」
一到這個問題，路洋陡然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方才翹著二郎腿哼哼道：「就那樣。」余寶元看著他，沒說話。
「人家是個大總裁，我就是個做鴨的，哪兒那麼好追啊？」路洋側過了身子，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況且最近可還有個男的在追他呢。」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哦？」
「那男的我見過，暴發戶，」路洋掰了瓣橘子放在嘴裡，任由那酸甜的汁水刺激著味蕾，「但是跟陸陽顯然不是一個層次。那暴發戶吧，在我看來五官通通不及格，好不容易有個瓜子臉吧，還給長倒了。跟個史前巨獸似的，脾氣還賊差，跟誰欠他兩頭驢似的。淨喜歡用鼻孔看人，特別煩人。」
余寶元去廚房把燉好的湯倒了出來，給自己和路洋都倒了一碗，「那你臝面不是很大？」
「那是，」轉眼之間，路洋就拋卻了心裡的不痛快，又變得生龍活虎躍躍欲試起來，「我早就跟你說了，陸陽我是看上了，追死也得追到手。我就是陸陽的專屬榨汁機，其他人，別想了。」
余寶元跟他碰了一下，「祝你成功？」
路洋笑呵阿地喝了口暖湯，「這快過年了，你一個人過？你們家顧大總裁不來陪你過年？」
「他？」余寶元好笑道，「他為什麼要陪我？他有他的家，他的去處多著呢，幹嘛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你們倆五年，現在還有個沒出生的娃，」路洋的語氣凝重了一些，「我算是看透了，就算你嘴上再說，你們倆算是剪不斷了。」
「反正也就那樣吧，」余寶元眼眸帶笑，那笑卻沒笑到眼底，淺淺覆蓋著一層淡漠和煩躁，「熬了五年都沒熬成對的，難道會因為分手後這麼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回心轉意了？顧鋒在商界是個有信譽的大人物，可在感情這裡，我對他的信任差不多都磨光了。」
路洋靜靜地看著余寶元，「那就再觀望觀望。我倒是覺得，你們家顧大總裁這段時間……嗯，有進步，不過還需繼續努力。」
「喲，你現在都會幫他說話了？」余寶元陡然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漫天的大雪，轉身對路洋笑道：「不過你余哥現在豁達得很，店開起來了，孩子也平安。剩下的酸了吧唧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88章 深陷陰雲慘霧中
高鐵的時間趕得比較緊，路洋在余寶元家中沒待多久，也就起身去了車站準備回家了。
余寶元一個人在家中閒得無聊，便開始刷新聞。
由於他之前在顧氏經常負責財務這一塊兒，因此在看新聞的時候格外喜歡關注財經類的新聞。今天打開這軟件，系統自動推送的便是本市最近的商業風波。
光是這一看，余寶元就皺起了眉頭。
標題大大的一行字——陳氏集團股票連日跌停，地產項目投資不足恐擱置。
他點了進去，把詳細的報導看了一遍。
陳氏集團最近的經營情況，他還算是比較清楚的。陳氏目前確實是風雨飄搖，但好在還有一個大的地產項目握在手裡，若是經營得好，一仗就能翻身。
這個地產項目他也有關注過，雖然說舉步維艱，但不會到擱置不前的地步。如今爆出這種新聞，那麼陳氏的大項目恐怕真的是要崩盤了。
難道是因為投資人看經營狀況有問題，突然撤資？
余寶元往下拉了拉，只看見媒體拍到的，陳氏目前的總裁，陳光道，也就是陳立寧的父親，一臉陰沉和焦慮，在保鏢的保護下走向自己的車子的照片。
他靜靜地看著陳光道那難看的臉色，心中卻是泛起一絲疑慮。
這事兒恐怕不簡單。
陳家此時正籠罩在一片陰雲慘霧之中。
陳光道不停地抽著菸，一個一個地打電話。手機的通訊錄幾乎已經翻遍了，他仍然心頭急跳，面上火燒，「喂，劉總嗎？是我，陳光道……對，我們那個項目不是像您想的那樣，其實我們……」
沒等陳光道說完話，電話就被切了。
陳光道氣得怒吼一聲，直接把手機砸在了桌上。
「好了，你也別生氣了，」陳光道的妻子拍了拍他的背，「少抽點菸，船到橋頭自然直，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陳光道砰地一聲拍桌而起，整個人氣得發抖，「誰知道顧氏會在這個關頭突然撤資。他們是最大的投資方，現在撤資了，我這項目幾乎就等於廢了！我前期的投資也砸在裡面了，陳氏的未來也都砸在裡面了！」
陳立寧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瑟瑟發抖。
他沒敢讓自己的爸爸知道顧氏撤資的真相，一句都不敢說。
陳立然坐在陳立寧的對面，看著陳立寧那副瑟縮樣子，心內嘲笑：「立寧，別那麼頹廢。咱們家可還沒倒呢，你就擺出這副送葬樣子來，是還嫌不夠晦氣嗎？」
陳立寧陰森地瞥了陳立然一眼，沒說話。
他陳立寧是陳光道和他現任妻子所生，正兒八經的陳家血脈。這陳立然算什麼？
不過是爸爸在外面偷腥玩兒出的野種罷了。
現在這個關頭，居然也敢在他頭上話中帶刺夾槍帶棒了？
他冷笑一聲：「陳立然，你這話什麼意思？爸現在正煩心，你還要在這話裡藏針。你還嫌不夠亂碼？」
「我嫌不夠亂？」陳立然冷哼一聲，眼神更冷，「那你有什麼實質性的辦法嗎？你倒是說說？」
「行了！」陳光道暴喝一聲，那雙銅鈴似的眼睛怒瞪著自己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吵什麼吵，都給我閉嘴！立然，你現在就給我去拉投資，能拉多少是多少。立寧，明天跟我去找顧總，就算是跪他，求他，也得給我把投資拉回來！」
陳立寧沉默在原地。
他媽媽饒英梅坐到了陳立寧的身邊，在他耳邊說道：「立寧，你不是跟顧總關係很好嗎？你去求求他，求他重新注資。」
「媽……」
「陳家現在風雨飄搖，你也該做點事兒了，」饒英梅頓時露出了嚴肅的氣勢，「無論如何，陳家不能就這麼倒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第89章 誰幹的就誰負責
下雪的天氣格外閒適，余寶元自然起得很遲。
就快過年了，人也越來越少。他想著，再經營個幾天，就給幾個店員放假，超級元寶也先關門，等到年後再開。
因此，這幾天便得盤貨，檢查庫存，工作量並不輕鬆。
他好容易從床上爬起來，刷了牙洗了臉，給自己做了點早餐。一邊做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喂，哪位？」
「是我，蔣二。」
蔣昊這段時間每天來超級元寶買酸奶和早餐，和余寶元也有了三分熟絡。因此余寶元也不好意思再那麼客氣吧啦地叫他蔣二少，而是直接去掉了最後一個字，叫他蔣二。一來二去，蔣二自己也接受了這個稱呼。
「原來是你，我沒存你的號碼，還以為是騷擾電話呢，」余寶元把手機夾在肩頭，「這麼一大早打電話來有事兒嗎？」
「一大早？」蔣二在那邊發出低低的笑聲，「寶元，這都到上班的點了。」
余寶元撇過頭看牆上的掛鐘，確實是。
「我就在你店的門口呢，」蔣二笑道，「可是你沒來，我想喝咖啡。」
「喝咖啡讓何慧她們給你泡就好了，咖啡豆就在……」
「我想喝你泡的。」
余寶元一愣，手裡翻著雞蛋的柄一頓，「什麼？」
「不要誤會，」蔣二的聲音隔著電話線顯得更加磁性好聽，「我覺得你煮的咖啡醇厚度很合我的口味，別人泡的麼，都差那麼點意思。」
「這麼誇獎我，」余寶元一邊說話一邊把煎雞蛋盛到盤子裡，「你如果不忙的話先在店裡坐坐，我很快就過來了。」
蔣二在那頭似是點了點頭：「嗯，等你。」
余寶元收了電話，又從高壓鍋裡盛上了一碗白木耳粥。第一口粥還沒送到嘴裡呢，外頭就響起了輕輕的試探似的敲門聲。
余寶元皺起眉頭：「誰呀？」
「是我。」顧鋒的聲音。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口粥，走到門前開了門，「你什麼事兒？我說你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事兒這麼多的？」
顧鋒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已經完全能扛住余寶元這些語言攻擊。他逕自給自己繫著領帶，一邊說道：「今天下午你把時間空出來，我帶你去買點東西。」
「什麼東西？」
顧鋒抬起頭，「孩子需要的東西，得提前準備。」
「你幹嘛要跟我去買？」余寶元白他一眼，哼道，「我自個兒就行了。」
顧鋒看著余寶元說道：「你開了店租了房子還雇了四個店員，你手裡還有多少餘錢？你的店還沒回本，你說你要給孩子最好的，你現在買得起？」
「我……」余寶元臉騰地一下漲紅了，「等到結了帳補上成本，我那賺的錢足夠買了！你這是瞧不起誰啊你！有錢了不起？有錢為所欲為？」
「嗯，為所欲為，」顧鋒點點頭，「我也是兒子他爹，我有責任也有權利給他出錢買東西。」
余寶元敏銳地眨了眨眼，「你同意簽協議？」
「同意，」顧鋒靜靜地說道，「不過具體的條款還得商定。你要是今天下午跟我去，今天下午咱們就可以開始商量。」
「好。」余寶元點頭。
協議這事兒越快定下來越好。越早定好兩人的撫養責任，他也能朝著那個方向去給自己的孩子努力攢錢。
「那我今天下午來接你，」顧鋒鬆了一口氣，手頭上也終於把領帶給繫好了。只是他手還腫著，包著紗布，這樣的手繫出來的領帶，皺巴巴的難看極了。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偷偷抬起眼睛看著余寶元，「……幫我繫個領帶？」
「不幫。」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我的手是你弄傷的。」
「我呸，」余寶元晬了一口，「老子肚子還是你搞大的呢！」
「所以我負責了，」顧鋒不知死活，死皮賴臉，「你也得負責。我的手繫不了領帶。」
余寶元簡直要被顧鋒氣笑了。
這王八蛋好的沒學會，淨學會厚臉皮這一套了。
居然連這麼老驢拉硬屎似的理由都能說得出口！
余寶元走到顧鋒身前，扯開了他的領帶，趁著他沒注意，就是把領帶狠狠一緊，掐住了顧鋒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下次，自己，繫！」
一個停頓掐一下，保準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顧鋒被嗆得咳嗽了一下，臉色難看了點，好在也沒發火。看著自己脖子前被繫好的領帶，莫名覺得特別順眼順心。
「繫完了，滾吧。」余寶元冷著臉說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顧鋒站在門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說了照顧余寶元，就一定會在這裡長住。就算遭受了挫折，他也沒想過要搬回自己的大別墅。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在等著什麼，但是他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受，那就是無法接受和屋子裡的這個人老死不相往來。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此時的狀態，他想，有必要找個專業的人問問了。
整理好心情，顧鋒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寶元的屋門，轉身下樓。
第90章 因為他們愛男人
余寶元如往常一般到了店裡。
何慧每天都到的最早，第一個開門開始整理店裡的雜物準備營業，此時見著余寶元推門進來，笑著說了聲早安。
余寶元也朝著這笑容燦爛的女孩子說了早安，坐進了櫃檯，趕緊插上了自己的電熱水袋。
天越來越冷，手要凍得皸裂了。
何慧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笑道：「老闆，你看看你肚子越來越大了，還不趕快回家休息！這兒有我們呢，你就放心吧！」
余寶元開了電腦，一邊點著鼠標一邊說道：「年終盤貨的工作量大，咱們店也是第一次搞年底盤貨，我怕你們幾個人應付不來。」
「有事兒我們就電話通知你，」何慧說道，「你放心，我們絕對是你最得力的小助手！」他們倆正說著，店門就被人打開，門內掛著的風鈴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何慧笑得暖暖的，一抬頭，才發現是這幾天都來光顧的老顧客，那個帥哥。
蔣昊走到櫃檯前，看到余寶元坐在裡邊，怕冷似的死死捂著暖水袋，「我剛剛坐在我自己的車裡，看見你了我就出來了。」
「別凍著，」余寶元捂著暖袋，「還是老樣子，再加一杯咖啡？」
「嗯。」
余寶元紿他點了單，把單子遞進了後廚。
「蔣二你這今天天天都來，喝不膩嗎？」余寶元挑了挑眉哼笑道。
「不膩，」蔣昊搖了搖頭，薄唇微微勾起，「你做的咖啡喝慣了，別人的喝不來。」
何慧擦著最後一張桌子，聽著這話，抬頭笑道：「那你可得準備準備了。我們再過幾天放假關店了，到時候你只能年後再來了。」
蔣昊看著余寶元：「是嗎？」
「嗯，」余寶元點點頭，「打算早點兒關，我這情況也不是很方便。」
蔣昊看到了余寶元用小毯子遮著的肚子，眼神中掠過一抹幽暗。
「那我以後的早飯可沒著落了。」
余寶元瞥他一眼：「其實隔壁的李大嬸早點裡賣的東西也挺好吃的，你要不試試？」
「不試，」蔣昊搖了搖頭，「現在就想吃你……店裡的。」
余寶元低下了頭，「那年後再來吧。」
蔣昊把手撐在櫃檯上，看著余寶元：「沒有你的咖啡和酸奶，我怕我這個年過得都沒滋味。」
「咖啡豆還有存貨，」余寶元逕自看著電腦屏幕，沒留意到蔣昊，「要不我把我煮咖啡的步驟給你寫下來，給你帶點回去自己試著煮？」
「煮不出那個味兒，」蔣昊搖搖頭，忽然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齒，「……你家也不遠吧，我以後能去你家喝咖啡嗎？」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蔣昊一眼，見他仍然笑得燦爛陽光，倒也不像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當即也便點點頭：「也行，我把我家地址給你，朋友有空過來坐坐也挺好的。」
蔣昊心滿意足地接過了寫著余寶元家庭地址的紙片，齊齊整整地放到了錢包裡，而後提著自己點的東西，開門走了。
「老闆，」何慧走到余寶元面前，一臉嚴肅，「我說你真的不心動嗎？」
余寶元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什麼？心動？誰，蔣昊？」
「嗯，」何慧點了點頭，在余寶元旁邊半蹲下，「長得這麼帥啊，身材那麼好！而且我這幾天觀察下來，好像性格也挺溫柔的，男神啊這是！」
「什麼男神不男神的。」余寶元笑著玩鬧似的敲了敲何慧的腦袋。
「我發現你當了我老闆以後，我見到的帥哥成倍增長，」何慧玩兒著桌上掛下來的穗子，「首先是老闆你，帥而且溫柔，時不時的還挺仗義霸氣。這個蔣少爺英俊多金，也不錯。那個白醫生和跟他一起的健壯的糙漢子，都很有魅力。那個做鴨的小哥哥也挺可愛的。哦，還有那個顧總，帥得我兩眼發花啊，那個俊臉那個身材，那種霸道強勢的氣質，啊……這麼多帥哥，為什麼我還單身到現在啊……」
「因為他們……」余寶元忽然低下頭，附在何慧的耳邊，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輕輕說道，「全是GAY。」
何慧的臉頓時露出一絲痛苦難忍的表情。
第91章 路滑所以要抱你
店裡頭湧進來的客人越來越多，活兒也越來越忙，何慧也就不再和自家老闆貧嘴，手腳利索地做事去了。
余寶元坐在櫃檯後面，擔當起了點單一職，一個早上，雖然沒有起身過，卻也累得腰酸背痛。
等到歇班的時候，余寶元方才錘了錘自己的背，嘆道：「不容易，做生意不容易啊。」
「快歇著吧老闆，」徐佳佳笑得燦爛，「瞧瞧肚子又比前些日子大了。」
「大得跟皮球似的，」余寶元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肚肚，「你說肚子會不會被漲破？」
「想多了，」徐佳佳從後廚那兒端出余寶元的午餐來，放在他的桌子上，「快吃飯，給你加了兩倍的量，讓小老闆也能吃飽。」
余寶元輕笑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他這邊還沒吃完，門口的風鈴又叮叮噹噹響了幾聲。
顧鋒從外頭走進來，雪花還落在他的頭髮上和肩頭。他皺著眉頭拍了拍，坐在了余寶元的對面，像是慣例似的從隨手提著的袋子裡拿出幾個保溫盒來，「喝了。」
余寶元吃得開心，也沒理他，逕自點點頭。
吃的心滿意足之後，他方才伸了個懶腰，「飽了。」
「嗯，」顧鋒看著手機，回著一些重要信息，一邊說話，「休息一會，等會兒跟你一起去買兒子用的東西。」
余寶元也不跟他廢話，自己去了小休息室裡頭躺了一會兒。懷孕帶來的影響方方面面，貪吃和貪睡越來越明顯了。
約莫三十分鐘後，余寶元從小休息室出來。
顧鋒看著他說道：「現在走？」
「嗯，去吧。」
顧鋒點點頭，打開了店門，一轉眼卻看見外面依舊大雪紛飛，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亮白刺眼。
他皺了皺眉頭，把手上的傘打開，遞到余寶元手裡，「你拿著傘。」
「幹嘛你……」余寶元接過了傘，只見顧鋒一彎腰，直接冷著臉霸道地把余寶元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余寶元一驚，整個人已經被迫躺進了顧鋒雙手結成的暖和懷抱裡。
雪下得很大，就算是撐著傘，依舊有雪花碎碎地飄了進來。
「有積雪，路滑。」顧鋒神色微變，稍稍解釋了一下。
余寶元也沒再反抗，安全為重，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顧鋒踩在雪地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積雪被踩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沒有車子的馬路上反而顯得格外寧靜。
那邊，超級元寶店裡走出來兩個女孩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邊，一邊偷摸看一邊小聲說話。
「看看，就是他們，帥吧！」
「兩個都好帥，看著就是一對兒。你看這個公主抱，好寵溺……」
「我就跟你說這家店老闆有情況，你這下信了吧。誒誒誒，別拍照，不禮貌！」
「以後我天天來買奶茶，啊……每天看著他們，我的少女心啊……」
儼然是兩位雙眼放光的腐女。
顧鋒彷彿聽不見似的，完全無視了這小聲的議論，直接走到自己的車前，把余寶元小心地放了下來，打開車門讓他坐了進去。
車子一路開到了一家大型商城。
第92章 拋下了尊嚴下跪
余寶元和顧鋒乘著電梯上到高級母嬰用品專賣樓層的時候，小周已經在那邊等著了。「顧總和余少來了。」小周點了點頭，笑道。
顧鋒沒說話，逕自輕輕點頭，帶著余寶元往裡頭走。
這個樓層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個服務員在守著。
「顧總您好，請從這邊開始看。」一個服務員小姐姐露著暖暖的微笑，抬手道。
余寶元皺眉：「怎麼沒人？」
服務員笑道：「從現在開始到晚上八點，這裡只為顧總和余少二位服務。」
「你……把這兒包了？」余寶元驚愕地抬起頭，看著顧鋒的側臉，「你有毒吧？」
「也就包了半天，不貴。」顧鋒話仍然不多，帶著余寶元開始看東西。
小周在一旁接嘴道：「快過年人流量本來就少，母嬰這一層就更冷清了，包下來很便宜的，余少放心。再說了，顧總也是擔心會有人拍余少的照片放到網上去，人越少越好。」
余寶元挑挑眉，一瞬間倒是有些驚訝顧鋒這個狗籃子突如其來的貼心。
他這麼一想，轉頭看著顧鋒。顧鋒這個大男人，此時手中拿著個粉紅色的奶嘴，皺著眉頭，像是觀測實驗樣品一樣觀測起這個奶嘴來。
「顧總，購物車放在這兒了，您請自由挑選。」服務員小姐姐把鐵籃子購物車推到了顧鋒的面前，見到顧鋒點點頭，方才鞠了一躬走到了一旁，等到需要講解或諮詢的時候再適時向前。
這一層的母嬰用品種類很多很豐富，大多都是專門設計的高級貨，除了貴，基本沒有其他的缺點。
當然，貴也不是它們的缺點，是買東西的人的缺點。
余寶元看著手上一條嬰兒專用的毯子，眉頭緊皺。
就這麼一條小小的毯子，價格居然貴成這樣！
他一轉頭，只見顧鋒已經推著購物車往前走了，那購物車裡已經塞滿了一半多，顯然是這位財大氣粗的直接橫掃貨架的結果。
余寶元放下毯子，朝著他指了指：「我說……你這也太財大氣粗了吧？用得著嗎？」
「我的兒子，必須要最好的。」顧鋒靜靜地說著，又把貨架上放著的幾個高級嬰兒啟智玩具套裝給丟到了購物車裡。
余寶元走到購物車邊，皺著眉往裡頭翻了翻，「那你就看也不看什麼都往裡塞？」說著，他從中挑出了一件嬰兒穿的連體服，舉到顧鋒面前：「你是希望兒子穿著粉紅色的美羊羊毛絨連體裝，打扮得像小豬佩奇一樣出去丟人？」
顧鋒臉色略微沉了沉，把那件美羊羊連體裝給丟回了貨架。
余寶元無奈又鄙視地呵了一聲，轉過頭自己挑選去了。
這邊他們兩個正安安靜靜地給兒子買東西，門口站著的小周卻看見了幾個人朝著這邊過來了。
他朝後面的人吩咐了一聲，轉頭迎著這些人走去，笑道：「陳總，陳少，你們怎麼來了？」
陳光道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狗腿起來，親熱地握著小周的手：「周助理，顧總在嗎？我有急事想和顧總商量。」
小周瞥了一眼旁邊的陳立寧。
陳立寧的眼光，正悄悄透過沒關好的門縫，看著裡面的兩道身影慢慢走過。他捏了捏手掌，對著陳光道說道：「爸，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
陳光道沉默，沒說話。
陳立寧深吸一口氣，抬腿就要走入。小周一伸手攔住了他：「陳少，顧總包了場，您要是想買東西，煩請稍後再來。」
「我要見顧鋒。」陳立寧定定地看著小周。
小周依舊保持著微笑，身形卻無半點讓步：「抱歉，您真不能進去。」
陳立寧和小周就這麼對峙著，良久，他方才退了一步，撥了個電話出去：「喂，顧鋒……我在門口，我就想見你一面，就一面……求求你了，我不會再纏著你……好……」
說罷，他把手機遞給小周：「顧總同意見我一面。」
小周接了電話，和顧鋒確認一番，也沒多說，打開門請了陳立寧進去，繼續守著門口，和陳光道打著馬哈。
陳立寧進了裡邊，看著正徘徊在貨架旁的兩人。余寶元正在仔細地看著一包尿不濕的說明，顧鋒推著購物車，裡面滿滿的嬰兒小玩意兒，看起來兩人倒是和氣得不得了。
他咬緊了牙關，儘量露出一個自然的表情，不讓自己內心的情緒洩露出來，邁著僵硬的步子，在顧鋒審視的眼光中走到余寶元身邊。
余寶元把尿不濕放到購物車裡，看著徑直走到他身邊的陳立寧：「你……」沒等他話說完，陳立寧已經屈下了膝，直直跪在了他面前。
第93章 我真的有點後悔
余寶元登時被嚇了一跳：「你幹嘛？」
陳立寧臉上有決絕的神色：「我認錯，認輸。」
「不是，你別跪在我面前，」余寶元皺著眉頭就想拉他起來，「有話直說就行。別跪，我們老家跪天跪地跪死人，你這樣我很惶恐。」
陳立寧執拗地不起來，眼睛仍然看著余寶元，只是其中紅血絲遍佈：「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在你和顧鋒在一起的時候勾搭他，我不該給你難堪給你罪受，是我錯了！我求你高抬貴手，給陳氏一條生路！」
余寶元狐疑的目光看向了一邊的顧鋒。
顧鋒面色平靜，拿著一盒奶粉遞到他面前：「白醫生說，這個奶粉比較適合兒子吃。」
「你幹的好事兒？」余寶元目光掃了掃陳立寧。
顧鋒把奶粉放進了購物車：「有些事兒，做錯了就得付出代價。」
余寶元朝著顧鋒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動了什麼手腳，你看著解決。別把決定權推到我頭上來，我可不想憑空拉仇恨。」
顧鋒點點頭：「你先去那邊看看給兒子用的小毛巾，這兒交給我。」
余寶元無言，推著小車往那邊去了。
陳立寧看著顧鋒的眼睛頓時更加通紅：「顧鋒，我求你放過陳家。已經有別的集團大肆收購我們的股票了，陳氏的地產項目也停工了。我的錯，我認了，當初犯下那個事兒，都是我糊塗，我腦子不清，我太混帳。可你……」
「陳立寧，」顧鋒嘆了口氣，眼神卻依舊帶些淡漠，「你知道，如果我把你的錄音和其他證據一起交到局子裡，你會有什麼後果嗎？」
陳立寧的話哽住了，手指不安地微微顫動。
「你會坐牢，」顧鋒冷靜地說道，「就算余寶元現在平安，但是你也依舊逃不了刑事責任。我現在只是抽走了注給你們家的資金，已經是留了情面了。」
「可是陳家現在……」
「我不欠你們，」顧鋒說道，「到現在為止，我一共給你們家投資了五個項目。除了一個水南地產項目盈虧相抵，其他四個統統虧了本。站在最單純的合作層面上來講，你們陳氏這幾年來經營如此之差，我也不會再給你們信任了。」
陳立寧的嘴唇顫抖，抬眼望著顧鋒的面孔：「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我求你了，顧鋒……如果你能……」
「我不想聽你求饒，」顧鋒拿起幾罐奶粉，意欲要走，「陳立寧，你是個男人，拿出點骨氣，別讓人瞧不起你。再說，據我所知，你爸陳光道，手裡還剩下好幾套房產和豪車。他連這點兒血都不想出，就想依靠別人的力量渡過難關，你們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說完，顧鋒沒再看陳立寧，抱著奶粉走到了余寶元身邊，把奶粉罐子一股腦放進了購物車。
余寶元皺了皺眉：「你這買的未免太多了。」
「兒子總會用到的，先備著，」他把目光投向了購物車，「兒子的小毛毯呢？」
余寶元從中挑起一條，「這條。」
顧鋒拿起來一看，是一條海藍色的毛絨小毯子。藍色的順滑絨毛之中還印著金色的小元寶，又萌又舒服。他點點頭，「多拿幾條，備著。」
「什麼都備著備著，」余寶元白了他一眼，不理解這個男人的消費觀，「買那麼多回去全都堆著，你錢多燒得慌？你要不要給兒子再買幾套婚房備著？」
「可以考慮。」顧鋒認真地開始思考。
余寶元無語，身子一轉，就聽到後面有嗚嗚的哭聲。爾後又傳來小周的聲音，似是把陳立寧給勸了出去。
余寶元看著一旁放著的大大的毛絨熊：「陳家的事兒是你幹的吧？」
顧鋒也沒否認：「嗯。」
「真夠狠的，釜底抽薪啊你這是，」余寶元把毛絨熊放回了原處，轉身對著顧鋒說道，「你是不是對你的每一任都這麼不留情面的？」
顧鋒拿著嬰兒爽膚露的手頓時一頓：「從私人情感上來說，我已經對陳家、陳立寧有所寬容了。況且現在咱們兩個簽訂協議共同撫養兒子，我沒有理由再和他糾纏。從工作層面說，他們陳家連年項目虧損，誰再注資誰是傻子。」
「不擔心陳立寧傷心難過？」
「有因有果，」顧鋒把爽膚露放了回去，白向盛說嬰兒不能用太刺激的配方，他打算換一種。他一邊選一邊接著說道，「我跟陳立寧已經沒有其他關係了，你放心。」
余寶元切了一聲，「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顧鋒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余寶元。
這個人，曾經陪了他五年，愛了他五年。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那些愛意和關懷，在失去後，竟然一點一點從回憶裡冒出來，沒來由的讓他心中一疼。
他看著余寶元，嗓子有些發乾。良久，他的喉嚨略微一滾動，對著余寶元輕輕說道：「如果我說……我有一點後悔，你會相信嗎？」
第94章 想瞭解自己的心
「後悔？」余寶元身子一僵，而後又放鬆下來，笑道，「是因為我懷了你的……」
「不關孩子的事，」顧鋒接過了余寶元手中的購物車，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是你。」
余寶元沉默著，良久，方才抬頭看著前方道：「顧鋒，你總是這樣。」
顧鋒推著車子的腳步頓住了。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毫不避諱地和陳立寧那麼親密。和我分手了，跟陳立寧要修成正果了，現在你和他分了，也是果斷狠絕得不得了，」余寶元凜聲道，「轉頭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你什麼意思？」
顧鋒沒說話，卻伸手握住了余寶元推著車子的那隻手。
「你在感情上幼稚，你自己卻不知道。平白讓別人的真心成為了你的情感由幼稚走向成熟的過程的陪葬品，」余寶元看著顧鋒握著他的那隻手，「你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這些話，說實在的，我只能理解為依賴，一種巨嬰一樣的依賴。」
顧鋒想要反駁兩句，卻被余寶元先搶了話頭。
「我照顧了你五年，分手了。你在分手後第一時間反應到的，是你沒有了平時的午餐，沒有了平時給你繫領帶的人，」說著，他便把手抽了回來，「你這個人啊，最容易把感情弄混了。」
「我沒弄混，」顧鋒的語氣比之前要堅定許多，「你不相信我？」
「相信也是有限度的，」余寶元嘆了口氣，「如果是跟你做生意，談合作，那我一定全方位地信任你。但是談感情，可能現在的我，沒法對你有足夠的信任。」
顧鋒的雙拳頓時用力地握了起來：「所以，在你的心裡，對我的信任已經耗光了。」
「有悟性，」余寶元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顧鋒一下子失去了繼續辯駁的慾望。
不是不想為自己說話，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余寶元說的話，不得不說，讓他一時間無從反駁。
感情這事兒太複雜，親情愛情友情同情，都不是獨立的個體。他們互相沾染互相連接，總是讓人無法分清楚自己心中的那種悸動，到底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顧鋒跟著余寶元慢慢逛著，無言地選著東西。只是到了一個貨架的拐彎處，他讓余寶元先推著車進了去，自己拿出了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點開了白向盛的頭像，發了一行文字。
「白醫生，關於寶元，我想諮詢你一些事。」
咖啡廳裡，音樂聲略有些輕。那輕快的鋼琴旋律，讓整個咖啡廳更顯得寧和。
此時剛好錯開了人流量的高峰期，因此咖啡廳裡顧客稀少，只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坐著。
顧瑩到達咖啡廳的時候，陳立寧正一臉漠然地靠在一旁，歪著腦袋，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顧瑩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在他面前坐下：「立寧哥哥。」
「你來了。」陳立寧終於轉回了頭，一開口，那嗓音就把顧瑩嚇了一跳。
根本就不是平時陳立寧說話的聲音。此時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了一遍，又乾又啞。
「你的嗓子怎麼了？」顧瑩一驚，招手讓服務生來倒了一杯熱水，推到了陳立寧面前，「喝了熱水慢慢說。」
陳立寧點點頭，拿起熱水喝了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說道：「瑩瑩，你能求你表哥幫幫我嗎？」
「立寧哥，你這事兒太大了，」顧瑩摸了摸自己捲曲的頭髮，眼神中劃過一絲黯然，「我表哥是集團的總裁，我沒有跟他談條件的能力，你應該知道的。」
「就這麼一次，就一次，」陳立寧雙眸之中儘是焦急，「幫幫我。」
顧瑩沉默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包拿出來，咬著牙把裡頭一張卡和一張紙條遞了過去：「密碼寫在紙條裡。我……只攢下了這麼些錢，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陳立寧看著顧瑩，顫抖著手，把卡握進了手心。
他沒想到，他也會淪落到這一步。
曾經他多麼高高在上，陳家雖然經營不善，但有顧氏集團撐腰，好歹也能續著一口氣。他憑藉這個資本，能夠不愁吃不愁穿，任意揮灑金錢。
可是他發現，沒了顧鋒，原來陳家一直以來就是個花架子。
一個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花架子。
他眼眶一熱，想到自己如今這樣處境艱難，心中翻江倒海似的。連話都哽住了說不出，直接拿著東西走了。
「立寧哥哥，誒，你……」沒等顧瑩把話說完，陳立寧就已經拉開了玻璃門，弓著腰走了出去，十足的頹廢樣子。
顧瑩看著陳立寧的身影上了車，消失在視野中，心中也是酸溜溜的不好受。
那麼高傲的立寧哥哥又做錯了什麼？如今這樣頹廢地來乞求別人……
她捏緊了拳頭，臉上泛起一絲氣憤的紅：「呵，那個人倒是得意了！」
第95章 狠批你這個混帳
午休時間，白向盛的診室裡沒有病人，唯有顧鋒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說吧，」白向盛把文件夾合上，看著對面坐著的顧鋒，「是想談什麼？」
「關於余寶元，」顧鋒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想問問他的情況。」
「他的情況很好，」白向盛點頭，「各項指標都正常，目前來看，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
顧鋒一下子抬起頭來：「但是什麼？」
「是關於他的個人狀態的，」白向盛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打算把這個事兒跟顧鋒說一說，「說實話，寶元的身體狀態可以，但不代表他的心理狀態可以。」
顧鋒的手點著桌面，略透露出了他心底的一絲不平靜：「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覺得，寶元太能忍了？」
顧鋒心中一緊，驀然想到之前的事兒。
受傷了不喊不叫，靜靜地等待醫生處理，也不跟別人喊疼；和顧鋒分手了，他要求了顧鋒陪他最後一個晚上，只是像往常一樣做飯、做愛，也不展露出一絲挽留和委屈；離開顧宅的那天，除了在窗戶上寫了顧鋒是王八五個大字，就沒再發洩過。
到後來，被人污衊艾滋病，被別人當面指責……他受過的委屈其實不算少。
但是顧鋒回想了一下，竟然發現，他看到的余寶元展露出真實情緒的時候，少之又少。
良久，他方才點點頭：「他，忍過頭了。」
「是，」白向盛也低下了頭，嘆了口氣，「有一種心理症狀，叫做微笑抑鬱症。有這種症狀的人，往往是在生活中受到壓力巨大，表面上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面帶微笑，看起來渾身帶刺很強勢，但是往往內心不斷地在消化痛苦和壓抑。」
顧鋒的手心微微出汗了。
因為他發現，每一條，都和余寶元格外符合。
「你的意思，是寶元他的內心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樣，」顧鋒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已經浸透了複雜的情緒，「他的內心，其實非常痛苦非常壓抑的，對嗎？」
白向盛點了點頭：「我側面瞭解過寶元的家世和經歷。我相信你也應該知道，他家庭環境不好，父親家暴，母親在眼前病逝，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
他真心真意愛你，卻依舊被背叛和拋棄，這又是一重打擊。再加上其他的傷害……我認為，他能扛住這一切走到現在，心理素質已經非常強大，非常了不起了。」
顧鋒點點頭。
「但是扛住這一切，再了不起的人也會覺得累，也想要休息，」白向盛嘆了口氣，「緊接著他又知道自己懷孕，又要為了孩子站起來，做自己的事業。就算是鐵人，都會覺得累。你說呢？」
顧鋒腦子裡想著余寶元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以前只覺得自己被氣得夠嗆。但是今天用另一種心境去想，卻只覺得心像刀子割一樣疼。
「他需要發洩，」顧鋒聲音有些沙啞，「他……」
「這是我最怕的一種情況，」白向盛驀地站起身來，臉上有焦慮之色，「他平時身體狀態沒問題。可是我只怕他忍得太過頭了，萬一受到刺激爆發出來……極其容易出事。」
顧鋒看著白向盛桌子上放著的那疊資料，從中取出余寶元的一份報告單。
他看著報告單上余寶元三個字，心中的疼痛愈加強烈。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情況沒有？」白向盛在屋子裡繞了一圈活動了一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看著顧鋒發問道。
「我打算和他簽訂協議共同撫養孩子，他也同意，」顧鋒雙手撐著頭，心亂成一團，「但是他似乎並不想和我多接觸，一切只是為了孩子。」
「你呢？你怎麼想？」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我只是覺得……」
「你難受嗎？」白向盛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眼中驟然閃過一絲銳利。
到了這個地步，顧鋒也就不再做什麼掩飾了，直截了當地點頭：「難受。」
「為什麼難受？」
顧鋒搖搖頭：「我說不清。」
「具體說說讓你難受的事情、地方。」
顧鋒略整理了一番思緒：「有一次他醉了酒，是我背他回去的。回去的路上他哭了，說了很多以前我都不知道的委屈，那個時候我曾有過難受的感覺。再後來，我發現他一步步把對我的關心收回去，我吃不到他做的飯，也沒有他打領帶，他也不再管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覺得難受。」
白向盛點點頭，飛快地從一旁的筆筒裡拿起筆，扯過一張白紙，刷刷地就記了下來：「很好，繼續說。」
「他和別人的男人站在一起說話，動作親密，我覺得難受。對，那個時候特別想活生生地把他掐死。到現在，我已經試著對他好，但是他不領情，三番兩次拒絕我，一定要和我劃開界限，我覺得難受。」
「嗯，」白向盛推了推眼鏡，「還有嗎？」
「他……」顧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到他在隔壁屋子睡，我在另一個屋子睡。中間那道牆永遠隔著，我覺得……很難受。」
白向盛刷刷刷在紙上簡略記下這些，爾後啪地一聲把筆拍在桌子上，抬起頭，揚聲道：「我是個局外人。對於你們兩個人，我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我還是要說，在這段感情裡，顧鋒，你就是個……混帳！」
第96章 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顧鋒反射性地想要駁斥，看著白向盛凌厲的眼光，終於往後一靠，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發痛的太陽穴，「我承認，我做錯了事。」
「你何止做錯了事？」白向盛把手上的紙推到顧鋒面前，「過去幾年，他有委屈，大多是來自於你。可是你不知道，也不關心。感情是雙方的，可是你卻把寶元丟在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任他一個人舔舐傷口。」
顧鋒看著這紙上寫著的略潦草的字跡，心中有一絲酸澀開始蔓延。
「你為他離開你、不管你的種種表現感到難過，你覺得是因為少了一頓飯或者是少了一次他給你打領帶？」白向盛聲音略微有些低沉，質問之意明顯，「那麼我問你。如果現在余寶元和你在一起，對，重新成為睡一張床的小兩口，但是從今以後家務你做。飯你燒，地你掃，領帶你幫他繫，你告訴我，你還是覺得難受嗎？」
顧鋒一愣。
他的腦中頓時浮現出那番情鏡來。
一個亮著溫暖燈光的屋子，裡面到處是家的溫和氣息。余寶元會坐在沙發上等著他，旁邊也許還有他們倆剛出生的兒子，在絨毛地毯上一邊爬，一邊嗚嗚哇哇地叫。等他回了家，他為余寶元做飯，余寶元會對他展露出像五年前剛開始一樣的笑容，他們會在兒子的囈語中接吻。
他……還會難受嗎？
像是一個黑了很久的屋子，驟然被打開了窗，射進了一整束強烈的光亮，刺激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顧鋒說道：「我……不難受，覺得……」
「很期待，是不是？」
顧鋒嚥了一口，沉默地點點頭。
「你自己仔細想想，」白向盛鬆了一口氣，眼神中銳利而通透的神色未減，「你到底是因為少了他給你做飯繫領帶而生氣難受，還是因為，他不再給你做這些事，從潛意識裡提醒了你，他已經離開你了，他不再愛你了，余寶元從此和你顧鋒一刀兩斷，而感到難受呢？」
顧鋒震驚地抬起頭，只是那眼眶中，明明白白已經泛上了血絲。
「你會為了他離開你而生氣，會因為他可能不再愛你而難受，會接受不了他余寶元離開你的身邊，」白向盛深吸了一口氣，那心理疏導終於把路子走到了末尾，像是宣判般說道，「所以，你現在再想想，你對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顧鋒眼中的血絲越來越濃，他顫抖著，心裡有一個答案要跳出來。
只是那個答案實在太沉重，他竟然連說出口的力氣都沒有。
「你如果明白了這點，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想要罵你一聲混帳，」白向盛此刻像一隻長著獠牙的狼，對著一隻病了的老虎肆意發威，「因為你太混帳了，就是欠罵！」
顧鋒雙手顫抖，已經出了滿手心的汗。
他剛想說些什麼，門外陡然響起了叩門的聲音。
白向盛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朗聲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從外頭進來一個虎背熊腰的強壯漢子，赫然便是孟莽龍。
孟莽龍進得屋子裡來，看到這裡面的場景，頓時一皺眉頭，走到白向盛身邊，先低下頭在他臉蛋兒上吧唧了一口，爾後開口道：「顧總，你和我媳婦兒在說什麼呢？」
刻意強調了我媳婦兒四個字。
一個大男人，說話醋溜溜的，酸氣撲鼻。
白向盛瞪了他一眼，孟莽龍的氣勢頓時蔫兒了下去，拉了只椅子坐在了白向盛身邊：「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
白向盛哼了一聲：「就你有理。」
顧鋒整理了一下情緒，儘量平靜地說道：「我們在說關於寶元的情況。」
孟莽龍點點頭，把帶來的東西放在白向盛桌子上。
兩個保溫飯盒。一個是三層的，一層放米飯，另外兩層放著一葷二素；另一個保溫盒裡是熱好的雞湯，濃郁鮮美，隔著盒子都能聞見香氣兒。
「今天有胡蘿蔔，你必須得把胡蘿蔔全吃了，」孟莽龍平靜地遞過去一雙筷子，「一塊都不許剩，我會檢查。」
白向盛怒瞪他一眼，誰知孟莽龍也昂起了腦袋，一副我這是對我老婆好，我沒錯的犟樣子。
白向盛這才不跟他鬧，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回鍋肉。
嗯……還是他帶來的菜好吃，合口味。
老公就是老公，他面上冷漠，心中偷樂。
孟莽龍看著白向盛開始吃了，看著他鼓起的小腮幫子，心裡那地方像是被羽毛輕輕撩撥了一下，癢癢的，暖暖的。
他轉過了臉，看著顧鋒，這才說道：「顧總，我……有點事兒跟你商量，有空談談嗎？」
顧鋒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好。」
「那……去門外。」
白向盛頓時坐起身子來：「你們倆說什麼呢，還要瞞著我？鬼鬼祟祟幹什麼？」
孟莽龍嘿嘿一笑，揉了揉他腦袋：「老公談生意賺錢養你呢，你別瞎摻和。」
第97章 暗處的生命威脅
顧鋒和孟莽龍出了門，孟莽龍朝裡頭看了一眼，白向盛在乖乖地吃飯，他方才放下心，把門輕輕地關上。
顧鋒靠在牆上，儘量壓下暫且不想余寶元的事兒，看著孟莽龍說道：「孟總有事兒，為什麼不在白醫生面前說？」
孟莽龍從口袋裡掏出菸來，剛想抽一口，轉而想到這兒禁菸，悶悶地把菸放回了口袋。
他沉悶地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一言不發。
全然沒有了剛才在白向盛面前的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有難處？」顧鋒問道。
孟莽龍剛想要頭，良久，卻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有點事兒，求你幫忙。」
「你說。」
孟莽龍深吸一口氣，看著顧鋒，鄭重地說道：「這段時間，我就不來給我媳婦兒送飯，也不送他上下班了，我也不會再跟他住在一起。」
顧鋒心中略微吃驚，不由得眉頭輕佻。
白向盛和孟莽龍，關係有多好，他是知道的。
孟莽龍就差沒把白向盛裝進包裡，到哪兒都帶著了。那疼老婆愛老婆怕老婆的樣子，其他男人女人都笑罵一聲窩囊，但是哪個心底裡不想要這麼個又陽剛又忠犬又厲害的老公？
他現在說出這麼一番話，叫顧鋒不得不感到驚訝。
孟莽龍走到門前，悄悄打開一條門縫兒，確認自家媳婦兒沒有在偷聽，鬆了一口氣，拉著顧鋒又走了一段距離，方才繼續開口道：「所以，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照顧盛盛。」
「你到底有什麼難處？」
孟莽龍嘆了口氣：「家裡鬧得凶。之前我告訴過你，孟家子女多，一直在爭權。我雖然當上了總經理，可是手頭的股份和權力卻不比別人多多少。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和孟川孟河他們較勁，到現在攬了不少人站在我這邊兒，股權上也佔到了優勢。」
顧鋒點點頭，對於中天建設這段時間的波動，他也有所耳聞。
「孟河知道了我跟盛盛倆男人成家的事兒，鬧到了家裡，」孟莽龍疲憊地皺起眉頭，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乾脆就把事兒挑破了。這段時間家裡鬧得凶，我乾脆不留情面，把那些心懷鬼胎的都用最狠的手段趕出去了。唯有一個孟川。」
「孟川，」顧鋒回想著這個人的相貌，「這人我有印象。」
「嗯，」孟莽龍說道，「這人知道局勢不好，鬥不過我，捲款逃了。」
顧鋒以為他說的是這事兒，便點頭道：「我這邊也加派人手，幫你找找孟川的藏身地址。」
「我也很想找到他，」孟莽龍的眼神中驟然掠過一絲殺伐，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介面，「我說了這麼多，之所以現在想要讓你幫我看著盛盛一段時間，是因為孟川用一個新號碼給我發了這個。」
顧鋒接過孟莽龍的手機一看，整個人頓時一震。
那是一條帶著圖片的短信。
圖片很簡單，是白向盛的一張照片，正面看著鏡頭，帶著淺淺的微笑。
問題就在，這照片被惡意地處理過。
經過處理之後，這照片，赫然就是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遺照。
第98章 情敵交鋒眼紅紅
顧鋒渾身一個激靈，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是……」
「孟川就躲在某個地方，」孟莽龍眼睛暴紅，「他威脅我。」
顧鋒頓時明白了這事兒的重要性，也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孟莽龍要避著白向盛，不讓他知道。
在愛人不知道的時候，為他守衛好一切，為他遮風擋雨，把所有凶險邪惡的刀光劍影都擋在胸前，爾後轉過頭，對著愛人溫和一笑，就像平常一樣。
顧鋒心中有些震撼。
「顧總，這件事就拜託了。」孟莽龍深深一低頭。
「沒問題，」顧鋒把手機還給他，「可是……要騙過白醫生，不簡單。」
「你放心，」孟莽龍深吸一口氣，「我瞭解他，我有辦法。」
顧鋒也不好說什麼，良久，只是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說完了沉重的話題，各自都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互相拍了拍肩膀，以示鼓勵。
孟莽龍道：「那就麻煩你了。到時候微信聯繫，我先進去了。」
「嗯，去吧。」
孟莽龍微微一點頭，轉過身朝著白向盛的診室而去。
顧鋒這邊剛剛出了醫院的大門，走到自己的車旁邊，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一接通，只聽見那邊有個怯生生的女聲問道：「請問，請問……是，是顧總嗎？」
「你是誰？」
「我……」那邊的女生彷彿很緊張，「我是超級元寶的店員何慧，顧總你在忙嗎？你……能來超級元寶這兒看看嗎？」
顧鋒陡然感到事情有一絲不對勁：「出什麼事兒了？」
「剛才有一夥流氓，到店裡來搗亂，砸了店裡的窗戶。」
顧鋒握著手機的手頓時一緊，眼神凌厲了起來，「我馬上到。」
顧鋒的車子開得很快，十分鐘左右就到了超級元寶。
他把車子停在了一邊，開了車門迅速朝著店門走去。
離得遠了看不清，走近了就能看到，店的玻璃窗戶已經被砸得稀碎，店裡頭的桌子翻了好幾張，椅子歪七歪八倒了一地，地上似乎還有奶茶傾倒，濕乎乎一片。
他急忙推開門，往裡一瞧，余寶元正在裡頭慢慢悠悠地把一張椅子扶起來。
何慧見了他，怯生生地拉了拉余寶元：「老闆，顧總來了。」
「嗯。」余寶元沒什麼反應，臉色意外的淡淡的。
顧鋒幾個大步子走過去，拉住了余寶元的手，上下看了一番：「沒事吧？」
余寶元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沒事。」
顧鋒轉頭看著何慧說道：「發生了什麼事？」
何慧的眼神先是瞥了余寶元一眼，見著自家老闆沒什麼反應，才對著這個氣場強大的顧大總裁說道：「剛才有幾個流氓一樣的人，到店裡來說是要喝奶茶。我們給他們點了單，但是他們喝了以後居然說肚子疼，要老闆即刻賠錢。老闆不肯，覺得他們耍無賴訛詐，這群流氓就發了狠，直接在店裡頭大吵大鬧，還推翻了桌子砸了窗戶揚長而去。」
顧鋒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點了點頭，剛想跟余寶元說些什麼，身後就傳來了另一道男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顧鋒轉過頭一看，是個年輕男子，身姿筆直，短短的寸頭和明亮的黑眸，這人面孔有些熟悉。
「蔣少爺，」一直在一旁掃地的徐佳佳叫了一聲，朝著蔣昊招了招手，「大晚上叫你來，不好意思。」
顧鋒看著余寶元，見他的眼神中也是一絲疑惑，這算是明白了。
流氓砸了店，估計余寶元逞強想要自己把殘局收拾好。這兩個小店員卻不放心，瞞著余寶元，偷偷摸摸地，一個把他叫來了，一個把這蔣少爺叫來了。
他看著蔣昊，蔣昊也在盯著他。良久，蔣昊把視線轉移到了余寶元的身上，擔憂地上前摸了摸余寶元的手：「寶元，你沒事吧？」
而這個親密的動作，在一瞬間，讓顧鋒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
第99章 似有若無的飛醋
余寶元把手輕輕地收了回來，盡力笑道：「我沒事。何慧徐佳佳你們倆怎麼回事，也就是收拾收拾店面的工夫，怎麼把別人叫來了。」
何慧吐了吐舌頭：「我擔心那夥人還會再來嘛，安全重要。」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余寶元朝著何慧二人揚了揚下巴，「這兒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我們……」
「回去，」余寶元的語氣稍稍重了一些，可以聽出其中的鄭重之意，「現在時候剛好，再晚點兒回去，路上都沒人，你們兩個女孩子不安全。」
何慧和徐佳佳對視一眼，又看到還有兩個結實健壯的大男人在這兒，倒也沒那麼擔心。她們倆點了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嗯，走吧，路上小心。」
等到何慧他們走了，余寶元方才轉過頭對著蔣昊說道：「蔣二，你也回去吧，我這兒沒事了。」
蔣昊沒說話，和顧鋒一起幫著余寶元把所有翻到的桌子都抬了起來，把椅子全都擺好了，他方才擦了擦額頭的微汗：「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顧鋒臉色依舊有些難看，不過也沒發作，瞥了一眼蔣昊，把剛才的事兒略微說了一下。
蔣昊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好端端的，怎麼會招惹了這種混帳進來？」
「我也不知道，」余寶元搖搖頭，走到櫃檯後面把翻到的茶葉和咖啡罐子扶起來，「可能是生意好招惹到了誰吧。」
「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幫你查清楚。」蔣昊鄭重地點頭說道。
「不用了，」一直沉默著的顧鋒忽然開口說話。他轉頭看著蔣昊，點了點頭，「是蔣家二公子吧？」
蔣家雖然和顧家沒有世交，但好歹都是上流社會裡經常打交道的，就算不認識，也知道個兩三分。蔣昊也是略微點頭，朝著顧鋒伸出手：「顧總。」
顧鋒和他握了握手，便鬆開了，「這兒沒事了，蔣二少先回去吧。」
「我再留一會兒，寶元身子不方便，我想幫幫忙。」
「不用了，」顧鋒眼中有深意流轉，「我是寶元肚子裡孩子的親生爸爸，我留在這兒就行，你可以回去了。」
蔣昊一聽顧鋒說的話，像是略微聽出了一絲絃外之音：「多個人多個幫手。寶元一個人在這兒，也許需要多個人幫忙，也好多個選擇。」
余寶元把一罐咖啡豆遞到了蔣昊的手中：「上次答應給你的咖啡豆，你拿回去吧。我這兒真沒別的事了，你先回吧。」
蔣昊還想再幫忙，可是看到余寶元堅持的眼神，也就沒想再讓他為難，拿了咖啡豆，叮矚了余寶元一番，忽而深深地看了顧鋒一眼，轉身走了。
顧鋒的視線看著他手中的咖啡豆，略有不快。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能喝到余寶元親手煮的咖啡了。
那個味道，很懷念。
不得不說，很想找回來。
此時店裡頭就剩下余寶元和顧鋒兩個人。他們兩人沒有交談，顧鋒在沉默之中幫著余寶元把地上的奶茶漬給拖了，又到處忙活一番，除了被打破的玻璃，其他東西也都回歸了原位。
「明天我幫你報案，」顧鋒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這件事交給我，我會督促著抓到這夥人。」
余寶元嗯了一聲，呆呆地看著被打破的大窗玻璃。
「你……還好嗎？」
余寶元依舊眼神盯著那處被打得稀碎的玻璃，良久，頹然地坐在一邊：「媽的，老子就是想安安分分地開個店，過個安穩日子，又他媽招惹什麼東西了！」
顧鋒無聲地坐在了他身邊：「會好的。」
「一刻都不得安生，」余寶元用手撐住了額頭，閉上了眼睛，不洩露出半點情緒，「這幾年來一件件一莊莊的，幾乎都是糟心事，一刻都不得安生。」
「現在沒事了。」顧鋒語帶安慰，語氣更柔和了一份。
余寶元露出了一個有些艱難的笑，自嘲道：「我知道日子不好過，可這他媽的也太難過了……」
第100章 老子今天要發洩
顧鋒看著他的笑容，一下子心裡就泛起了酸。
之前感受不到，但是經過白向盛那麼一說，他彷彿透過余寶元這自嘲般的微笑，看到了他的內心。
看著是在笑，心裡其實難受得緊。
顧鋒知道，余寶元一直把創業掛在心頭，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把這家奶茶吧做起來，好好賺一筆，也好養兒子。
這家奶茶吧，不只是他心中對於新生活的希望。
今天這個打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顧鋒忽然想起白向盛的話來。他說，他總怕余寶元忍得太過頭，忍到了極限，以至於只要有最後一根稻草壓上來，可能就會讓余寶元徹底爆發。
他的心中驀然生出一份懼怕，握住了余寶元的手：「你放心，有我……」
「我們回家吧。」余寶元安靜地說道。
顧鋒看著他的臉色，只好把沒說完的話嚥回了肚子裡，「好。」
「我不想開車，你送我回去吧。」余寶元說完這話，就從櫃檯後面把自己的東西拎起來，關了電閘，沉默地朝外頭走去。
顧鋒看著他鎖了門，而後走到余寶元身邊：「路上雪沒化，很滑，我抱你過去。」
余寶元像是在思考什麼，沒反對。
顧鋒鬆了一口氣，一彎腰就把余寶元橫抱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濕滑的雪地。
車子一路駛回了公寓。
回到了住處，顧鋒跟著余寶元進了他的屋子。
開了燈，屋子裡略顯凌亂。
飯桌上還有幾盤剩菜，茶几上零零散散放著一些小零食。芋頭已經躺進了角落的貓窩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一開燈，牠只是眯起了眼睛呼嚕了一聲，又偏過頭去繼續睡。
余寶元坐在了沙發上，把手上的東西直接丟開，極其疲憊似的靠在了一邊。
顧鋒幫他關上了門，看著他的樣子，問道：「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
「……不想吃。」
顧鋒聞言，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坐在了余寶元身邊，兩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房間裡只有芋頭的呼嚕聲。
良久，顧鋒方才說道：「你心裡有話，跟我說。」
「沒話跟你說，你回去吧，我累了。」
顧鋒仍然沒有動身：「有事別憋著，我……會幫你。」
「你幫我，」余寶元突然哼了一聲，坐起了身子來，一雙眼睛是從未見過的迷茫，「你有什麼資格說幫我？」
顧鋒沉默，一雙眼睛卻定定地看著余寶元。
余寶元忽然踹了一腳茶几：「你們一個個日子過得好好的，就不能放過我這個什麼都沒有了的廢物嗎！就不能離我三尺地嗎！」
顧鋒站起身來：「我沒打算跟你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
「混帳，趕緊滾！」
「我知道你心裡壓抑，」顧鋒聲音沉沉的，「我走了你又會憋回心裡。今天你別憋著，你不是委屈嗎？你不是難過嗎？你說，全都說，我聽你發洩出來。」
「趁我沒發火，快滾吧，別來我這兒犯賤了好不好？」
顧鋒沉默著，沒說話。
余寶元通紅的眼睛瞪著顧鋒的臉，忽然伸出手，把一隻杯子給打碎了，低吼道：「你他媽想聽是嗎？好，我也算是忍夠了，你要聽我心裡話，行，老子今天罵死你這個王八。」
第101章 後悔放開你的手
芋頭被杯子打碎的聲音驚醒了，從貓窩裡蹦出來，弓著身子，顯然已經是戰鬥前的準備狀態。
余寶元沒空管牠了，他只知道，自己心裡別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加上今天這一件，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沉沉往下壓，他難受得緊。
他想發洩。
他看著顧鋒那張英俊的臉，晈著牙：「你想聽我罵，我就罵給你聽。老子早就想狠狠罵你了！顧鋒，咱們在一起五年了，這五年你過得舒服了，可你知道老子心裡多憋屈嗎？你出門花天酒地，我一個大男人在家裡給你做飯給你幹家務，晚上你不知道從哪個銷金窟回來，我還得裝作什麼都不在乎，伺候你吃飯。你想要了，我還得擺好你喜歡的姿勢讓你操！」
顧鋒沒說話，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即刻揪了起來。
「你以為我很願意做這些事兒嗎？老子那他媽是為了什麼啊？不就是因為心裡那點被你當做笑談的，你毫不在乎的感情嗎？」余寶元越說越激動，就像是有一根引線被點燃，哧哧地往心裡最深處的地方燒去，「我這一年一年過的是什麼狗屁日子你在乎過一點嗎？」
「我承認，」顧鋒深吸一口氣，「我沒做好。」
「你何止沒做好，你他媽根本就不像個男朋友的樣子，」余寶元說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根本不在乎我的事兒，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今晚的飯有沒有給你做好，你只在乎我有沒有在你想操人前把自己洗乾淨，你就是個混球，這五年來沒有比你更混的了！」
顧鋒沒生氣，他知道余寶元此刻需要發洩。
他依舊站著，喉嚨滾動了一下：「繼續說。」
「還想聽是嗎？」余寶元冷笑了一下，「你跟你五年，我敢說沒做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沒有一天是不用心的，你倒好，當做理所當然。你那表妹更好，暗地裡使絆子，一次又一次我全都得受著，我說你們顧家人剝削別人怎麼這麼有一套呢？」
余寶元只覺得自己說得血氣上湧，腦子一陣一陣發暈。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很差。
但是他真的受夠了。
本來這些事兒都該爛在肚子裡，畢竟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但是沒想到霉運格外寵愛他，到哪兒都跟著他，他就算和顧鋒分了手，也依舊沒能逃脫風暴中心。
「你們那幫人排斥我，排擠我，我怎麼對你們好你們都不屑，那我走還不行嗎？」余寶元聲音越來越高，「我好不容易開了個店，我要給我孩子賺點奶粉錢。我好不容易自己站起來了，要活出個人樣，為什麼就想要把我這點希望給掐了！就見不得我好嗎？」
顧鋒猛向前，把余寶元抱在了懷裡：「都說出來，這幾年憋的東西全都罵出來。」
余寶元一抬頭，只覺得眼眶有溫熱的液體往下滾落：「你們這些人啊……」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心裡的東西像是被點燃了，猛地炸開了。那些糟糕的畫面，那些以為忘記了，其實從來沒忘記的黑暗和壓抑的記憶，全都湧了出來。
在顧鋒說著要工作，其實是去和陳立寧吃飯搞暖味的每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在陽台徘徊了多少次，就想看著遠方有沒有顧鋒的車回來；無數次想要攢錢買的那件奢侈襯衫，一轉頭，原來顧鋒早就當做日常小禮物隨手買給陳立寧了。
每一次新年的鐘聲敲響，無論顧鋒是加班，還是又去給陳立寧送驚喜送溫暖了，他都希望顧鋒能早點回來，嘗一口他做了一天的年夜飯，一口都行，只要一口他就不覺得這一天白費了。
可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把這些冷掉的菜倒掉的時候，他都想一個盤子直接砸到顧鋒臉上，告訴他老子不幹了，老子走人，不要你當這個狗屁的男朋友了。
可他沒做到。
心裡總是僥倖地在想，萬一呢？
萬一他明天良心發現了呢？萬一他明天就知道你多愛他，你多委屈了呢？萬一他明天就被這些遍佈生活各個角落的愛意給溫暖到了呢？萬一他明天就打算回到你身邊，跟你好好過日子呢？
萬一呢？
可他余寶元是個運氣差到透頂的人。
丘比特和月老給人間做了這麼多樁姻緣，也沒能給渴望得眼都紅了的他牽一條細細的紅線。他付出的關心從來都在被消耗，從來沒得到回答。
他好不容易決定和顧鋒分手了，可是誰都不肯放過他。他好不容易開了個店，過起了自己的生活，可是還有人要找人來砸他的店，想要暗戳戳地毀了他的努力。
好不容易從泥潭拔起了一隻腳，卻有人又狠狠地給推了進去。
余寶元被顧鋒緊緊地抱在懷裡，恨得直接咬住了他的肩膀，咬得死緊，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在咬，像是一隻受傷的凶獸，雙目見紅。
顧鋒沒有掙扎一下，連眉頭都沒有皺。
他感覺到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余寶元，低伏著頭，身子一顫一顫的。他只覺得余寶元每顫一下，就好像有一根針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密密麻麻地痛進了心臟最深處。
他們就在昏黃的燈光下這樣一個抱一個咬，僵持了很久，僵持得芋頭都無聊地喵了一聲，又睡回了貓窩。
顧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輕輕地叫了余寶元的名字一聲。
沒反應。
他微微側過頭一看，累極了的余寶元，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雙眼，陷入沉甸甸的睡眠，臉上淚漬未乾。
他輕輕地把人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余寶元囈語了一聲，轉了個身。
顧鋒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的睡臉，爾後心中一動，忽然低下頭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又熟悉又想念的味道。
「是我做錯了，」他嗓音沙啞地說道，「如果時間倒退，我真想回到跟你分手的那天……說什麼，我也得把你留下。」
余寶元睡得很沉，窗簾沒拉，淺淡的月色籠罩在他的臉上。
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低下頭，又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苦笑道：「也許你已經不相信了，可我還是要說……余寶元，我開始後悔放開你的手了。」
第102章 開始和醫生同住
余寶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他從床上費勁地起了來，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冬日溫和的暖陽像是一層紗霧般籠罩了整個屋子，烘得整個屋子暖洋洋的。
他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昨天晚上那些記憶全都湧進了腦海。
他覺得自己昨天晚上一定是瘋了，才會對顧鋒說那麼多話，才會把自己心裡那些傻批一樣的，酸唧唧的話全都一股腦掏出來了。
昨天晚上那群地痞流氓來到店裡張牙舞爪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一絲預謀的味道。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氣憤難當。就有人要這麼跟他過不去，他的努力和希望，也許會被這些目空一切的人輕而易舉地破壞！
正是因為這樣的焦慮和憤怒，才會使得他爆發出來。
真蠢啊。
他走到衛生間洗漱了一番，換上了衣服走進客廳，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個身影坐在餐桌旁邊。
「我靠，」余寶元皺著眉頭，「你怎麼坐在這兒？」
顧鋒轉過頭：「給你帶了早餐，過來吃。」
芋頭躺在桌子下面，喵嗚了一聲。那軟軟的小肚肚鼓得圓圓滾滾的，顯然是被某人餵得很滿足。
余寶元沉默地坐到了桌子旁邊。
不得不說，餓了，也不管這東西是顧鋒帶來的，黑著臉開始吃。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情。
余寶元正吃到一半，門被叩了兩聲。顧鋒抬起頭對他說道：「你吃，我去開門。」
說罷，他便走到門邊。一打開門，外頭站著滿身寒氣的白向盛。
余寶元把一個小籠包嚥了下去：「白醫生？你怎麼來了？」
白向盛臉上還有點兒生氣：「等我進去跟你說。」
說著，他從外頭費勁吧啦地挪進來一個箱子，從箱子裡一樣一樣地往出掏。那裡面是一些他的生活用品，以及各種醫療器械。
「你這是幹什麼？」余寶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白向盛把東西都拿出來放好了，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微汗，喘了口氣，坐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從今天起，我得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了。」
「什麼？」
「你沒有聽錯，」白向盛傲傲地點了點頭，「就是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
余寶元又夾起一個小籠包：「為……為什麼要在我這兒住？」
「你說呢，」白向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你瞧瞧你的肚子，過不了幾個月就得生了。我作為你特聘的專家團隊的一員，現在當然要多用點心，必須得讓你順順利利把崽兒給生了。」
余寶元瞥了一旁面無表情的顧鋒一眼：「你幹的好事兒？」
顧鋒沒肯定也沒否定，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到他的小碟子裡：「再吃幾個。」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見狀，只好解釋道：「我花高價組了這支專門服務你的醫療團隊，貼身照顧你就是他們服務的一環，」說著，他把小籠包夾到余寶元的嘴邊，「我不會……不會讓你們父子出事的。」
「得了吧，」余寶元說著，轉過頭又看著白向盛問道：「你家孟總呢？他不是天天黏你黏得狗都趕不走麼？他居然願意跟你分開一段時間？」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白向盛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哼唧唧說道：「孟莽龍這個蠢男人，說是那個房子住久了需要裝修，直接叫人拉了裝修隊過來敲牆。裝修期間房子沒法住，他說讓我一個人在別的地方住他也不放心，索性我就賴你這兒好了。」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原來如此。
「我可是把一些緊急的醫療器材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放寬心，絕對沒有問題的！」白向盛略帶一絲自豪地說道。
聽到白向盛這麼說了，反而是一旁的顧鋒略略有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把早飯吃完，我先去公司了，晚點兒來看你。」
余寶元喝著溫粥，沒答他的話。
等到顧鋒走了，白向盛方才靠到余寶元身邊：「你家顧總……最近好像對你越來越溫柔了。」
「假象，」余寶元直截了當地進行了判斷，「他最近老上我這兒犯賤來著。我覺得我肚子沒什麼問題，你還是先給顧大金主看看他腦子裡到底抽的哪根筋兒。」
第103章 我很想要對你好
等到一頓早餐過後，余寶元方才舒展了一下身子。
白向盛坐在一旁，冷靜地數了數余寶元吃了的東西。
很好，兩籠小籠包，兩只菜包子兩只肉包子，一碗大餛飩，三根油條，一碗冰糖血燕粥，一碗豆漿。
他的臉微微一顫抖：「你這……早餐很豐盛，吃得……有點多。」
余寶元理所當然地拍了拍鼓鼓的肚皮：「這不是兩人份嘛。」
「這……三個人也不一定能吃得完。」白向盛冷靜地說道。
余寶元死鴨子嘴硬：「可能是肚子裡那玩意兒嘴饞？」
反正不是他嘴饞就對了。
肯定是這小混球兒子食量大。
白向盛輕咳了一聲：「你還是控制控制，雖然說孕期食慾會增加，但是過飢過飽對身體都是負擔。」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笑了一聲。
早餐吃完了，他自然也得去超級元寶那兒看看去。今天應該就是營業的最後一天，得去把店裡的東西都仔細清點一下，拉掉電閘，鎖好店門，等待年後開業。
白向盛自告奮勇去開車，開著那輛略微熟悉的銀灰色小麵包車，載著余寶元來到了超級元寶的門口。
余寶元剛下車門，只看見前邊有個人站在門口抽菸。
蔣昊。
此時的蔣昊，一雙運動款白鞋沒有一點污漬，一條簡簡單單的牛仔褲包裹著微微交叉的修長雙腿。他上身穿著一件略薄的灰色毛衣。為了禦寒，他只在脖子上圍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在這寒冷的天氣裡稍稍顯得有些違和。
他站在門口微低著頭，鼻樑高挺，面部輪廓硬朗好看。
余寶元關上了車門，正好蔣昊也抬起了頭，看見余寶元過來了，急忙丟下了手中的菸，用鞋底踩滅：「寶元，你過來了。」
余寶元朝著他笑道：「你怎麼不進去？」
「裡頭太悶，」蔣昊走到余寶元身邊，「我想喝咖啡了，在外頭等你過來。」
「上次不是給了你一罐咖啡豆嗎？」余寶元推開門走進了店裡。
店裡頭，徐佳佳和何慧都在櫃檯後面坐著，臨近過年，店裡的客人也逐漸稀少起來，連帶著徐佳佳她們二人都清閒了不少。
「咖啡豆是有了，可是煮出來的咖啡，總是差那麼點兒意思。」蔣昊笑著說道。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後廚，慢慢悠悠地煮了一壺咖啡出來。
蔣昊喝著余寶元煮的咖啡，滿足地咂咂嘴：「好香，喝了這個，一整天的精氣神兒都有了。」
余寶元逕自坐在櫃檯後面翻著盤貨的單子，沒說話。
蔣昊看著余寶元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似乎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拿下了自己脖子上圍著的那條米白色的圍巾，走到余寶元身邊，把這圍巾給他圍上了。
余寶元有些吃驚於他的動作：「蔣二，你這是……」
「外頭這麼冷，你穿得這麼少也不怕凍著？」蔣昊笑道，「圍巾你圍著，等會兒出門的時候就不怕有風颳到衣服裡了。」
說著，他便微微一笑，轉身推開門出了店，往公司去了。
余寶元看著蔣昊健朗的背影，心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莫非……是因為自己給他送了一罐咖啡豆，所以這人想著要拿什麼來回報一番？
一旁的徐佳佳正擦著奶茶機器，看著余寶元的神色，噗哧一笑：「老闆，這是走桃花運了？」
「去，」余寶元笑罵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估摸著就是普通的禮尚往來，小姑娘家家的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徐佳佳湊了過來：「送圍巾這事兒吧，兩個女生之間倒還平常。可是兩個大男人……」
余寶元挑了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兩個大男人之間，總感覺有什麼深意在裡邊呢。」徐佳佳笑得奇奇怪怪的。
余寶元瞪她一眼，沒說話。
外頭的風雖然冷得刺骨，可是好在屋子裡頭的暖氣開得很足，因此在屋子裡頭也就不需要再穿著外套圍著圍巾了。余寶元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把脖子上蔣昊送的圍巾給解了下來。
剛一碰到圍巾的時候，他就觸到了一個紙質的標籤。
他把這圍巾上的小標籤放到眼前一看，登時有些愣住了。
標籤上沒有品牌的信息，沒有任何洗滌標誌，只有簡簡單單的，手寫的五個字。——我想對你好。
第104章 就應該這麼冷酷
這五個字，明顯是蔣昊用自己的鋼筆寫上去的。
筆鋒勁朗，大氣漂亮。
徐佳佳站在一旁早就偷摸瞧著余寶元的動作很久了，此時，見著他看著手中圍巾的標籤，眉頭緊皺的樣子，一時間心頭的好奇大起，也就偷偷摸摸地湊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往那標籤上一瞄。
「我……我想對你好……哇！」她猛地摀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眼睛裡像是星星一樣閃著
光，「老闆，蔣少爺他！」
「送錯人了吧，」余寶元冷靜地下著判斷，把圍巾輕輕擱置在一旁，「別想太多。」
「怎麼可能！」徐佳佳驚叫道，「我親眼看著他把圍巾圍在你脖子上的，肯定就是送給你的。這幾個字也是手寫的，應該就是蔣少爺想傳達的心意！」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不知如何作答的好。
徐佳佳還在驚嘆：「蔣少爺還真有套路！」
「套路？」
「是啊，」徐佳佳狹長漂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閃動著悅然的神色，「你看，一般人如果傳達自己的心意，肯定就是我喜歡你，我愛你，做我男朋友好嗎之類的爛俗話。這種表達的方式，雖然直接，但是很容易被拒絕！」
余寶元覺得有些莫名：「所以呢？」
「所以老闆你還不明白嗎？」徐佳佳叉著腰，「蔣少爺說我想對你好，玩兒了個暖昧的表達，你難道還能拒絕他？難道你還能跟他說，你不要對我好？」
余寶元皺著眉頭一想，倒也確實。
「太有心了，」徐佳佳眼睛亮亮的，「老闆，你怎麼想？」
余寶元輕咳了一聲，「說不定人家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誼，咱們都別亂猜了。好了，別鬧，工作去吧。」
徐佳佳撇了撇嘴，心中不以為然。
朋友情誼？兄弟感情？
騙鬼呢。
她雖然剛畢業沒幾年，社會資歷也淺，但好歹從初中開始就浸淫於各種耽美小說之中，對於男男這檔子事兒門兒清得很。
哪個直男天天上趕著找理由來喝一個男人親手煮的咖啡？
哪個直男天天盯著一個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哪個直男會給一個男人親手圍上圍巾，生怕他凍著？
她吐了吐舌頭，溜到了一台奶茶機旁邊，輕笑了一聲。
余寶元這邊正翻著帳，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顧鋒。
他皺著眉頭接通了電話：「喂？」
「在店裡嗎？」顧鋒在那頭問道。
「嗯，」余寶元沉聲應答道，「你有事嗎？」
顧鋒在那邊猶豫了一下，而後說道：「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午飯。」
「不必了，」余寶元直接回絕了，「你事兒多，忙得很，就別來我這兒浪費時間了。你忙你的吧，不用擔心我的午飯，我自己有辦法解決。」
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顧鋒卡著他掛斷電話之前急忙說道：「那我等會兒給你把午飯帶過來……」
這話還沒說完，顧鋒這頭只聽見嘟嘟嘟的響聲，余寶元已經掛斷了他的電話。
他略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內線電話的燈亮了起來，他接通了內線，那邊傳來了安娜的聲音：「顧總，顧小姐和陳少爺已經在這兒等您很久了。他們說，今天必須要見到您一面。」
顧鋒面無表情，對著那邊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沒過多久，總裁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外頭走進來兩個人，正是顧瑩和陳立寧。
顧鋒從手頭的資料裡抬起頭來，略掃了二人一眼：「坐。」
顧瑩顯得有些瑟縮，卻依舊拉著陳立寧在一旁坐下。
「有事兒嗎？」顧鋒沒有看這兩個人，一邊掃著手頭的資料一邊問道。
「表哥，」顧瑩叫了一聲，「我……想求你個事兒。」
顧鋒瞥了她一眼，見她那瑟瑟縮縮的神情和身邊坐著的，一臉灰敗，眼神中卻又帶點兒期盼的陳立寧，心中登時就明白了，「陳家的事兒不是你能插手的，顧瑩，別想著替人出頭，管好你自己。」
顧瑩捏緊了手掌，咬了咬嘴唇：「可是，立寧哥哥現在真的很無助。表哥，你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吧？」
顧鋒沒理她，逕自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瓷白的杯子，喝了一口裡頭的咖啡。
味道怪怪的。
但有什麼辦法？這味道奇怪的咖啡，他已經喝了很久了。自從和余寶元分手之後，余寶元親手煮的醇厚的咖啡，他一次都沒能喝到過。
真叫人喪氣。
顧鋒嘆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顧瑩：「無情不無情，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表哥！」顧瑩有些任性地叫了一聲。
顧鋒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冷，直直地掃在顧瑩身上，倒是讓顧瑩心頭一震，沒敢再放肆。
「顧鋒……」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陳立寧終於說話了，「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辦事兒。我不敢要求多，我只求你把撤回的投資，再注回一半兒到陳氏，行嗎？」
顧鋒沒說話，可是那冷冷的眼神，就是答案。
陳立寧繼續苦笑著哀求道：「現在外頭已經有人放言，說陳氏撐不了幾個月了。已經有機構開始想給我們做破產清算了，外頭也有大集團虎視眈眈地要吞併重組陳氏的產業，顧鋒……現在陳氏真的站在生死關頭，你就當，就當行行好，我求你了……」
「表哥，」顧瑩也幫著哀求，「顧氏集團現在一片大好，再幫幫陳家，對顧氏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對表哥你來說更不算事兒。你幫幫立寧哥哥吧！」
「九牛一毛？」顧鋒眼神頓時劃過一絲不屑，「就算給陳氏的投資，對於現在的顧氏來說不算多，但是顧瑩，這錢是你的嗎？」
顧瑩愣住了。
以往，無論如何，顧鋒都會給她這個表妹幾分面子，可沒想到這一次，顧鋒竟然這麼絕，把話說得這麼死！
第105章 一次懲處兩個貨
顧瑩的臉色已經有些微微的蒼白了：「我……」
「陳氏集團經營不善，整個集團裡邊已經是一團糟，我這個時候還把錢投進去，無異於拿錢打水漂，」顧鋒放下了手中的資料，靠在真皮大椅上，冷靜地說道，「於公於私，我都不會繼續注資。你們可以走了。」
陳立寧眼中閃過幾分絕望。
他真沒想到……真沒想到顧鋒能夠冷酷成這樣。
以往，只要他一個電話，一個簡單的懇求，顧鋒就願意給他很多，而他也樂意收受顧鋒各種奢侈的禮物。以往，只要他簡單地邀約，顧鋒就會來到他的身邊陪他，而余寶元只有在家裡陽台失望地看著顧鋒的車開走的份兒。
可以說，只要顧鋒願意寵一個人，他就會給那個人最好的。
他哪裡想到……如今自己這些招數，竟然統統都不好使了……
顧鋒已經不再願意幫他了。
他頓時雙手發冷，額頭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這一次，若是顧鋒不幫，那麼陳家差不多也就完蛋了。法院來進行財產清點的人昨天就已經來過了，而他很清楚，陳氏集團目前的情況是資不抵債，如果陳氏一旦確認了破產退市，那麼他們陳家的別墅、跑車等，將會被統統扣押。
到時候，他會像那個余寶元一樣，出去租房子。他說不定還要像那些他想來瞧不起的人一樣，出去給人打工受氣。
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些！
他會被自己以往那些酒肉朋友們當做飯桌上的笑料談資，他會成為整個社交圈子的笑柄！
想及此處，陳立寧渾身開始瑟瑟發抖。他抬起滿含淚光的眼睛看著顧鋒，而後站起身來，到他面前撲通一跪，雙手搭在顧鋒的大腿處：「顧鋒，只要你願意給陳家注回三分之一的資金，你……你讓我怎麼樣都行，我什麼都願意！」
一副決絕的要賣了自己的樣子。
顧鋒看見陳立寧這副做派，一時間心頭只覺得泛起了淡淡的厭惡。
陳立寧本來也就是靠著個陳氏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玩樂，如今沒了這個經濟來源，他連生活都沒法繼續下去，已經開始各種求爺爺告奶奶，到現在，連賣了自己這種辦法都用出來了。
顧鋒忽然又想到余寶元。
余寶元和他分手的那天，似乎也是一樣的一貧如洗，根本就沒多少存款。可是余寶元卻一句話都沒求他，一點補償都沒讓他給。他挺直了背脊，沒有被生活的重壓壓彎一點，反而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攢錢開了一家店，越做越好。
顧鋒的心驟然疼了起來。
他從前，怎麼會覺得余寶元是個爛俗貨色呢？
怎麼會覺得陳立寧那般美好珍貴呢？
他壓根就弄反了。
顧鋒壓下了自己心頭的酸意，一抬眸，已然是極其冷漠的眼色：「陳立寧，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都不想。」
陳立寧渾身一顫，心頭絕望已經瀰漫開來。
顧瑩似乎是看穿了顧鋒現在的冷酷和不悅，怕惹怒了他，急急忙忙拉起了陳立寧：「表哥，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帶著陳立寧往外頭走去。
只是，當顧瑩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顧鋒的聲音：「顧瑩，你留下，我有事兒要問你。」
顧瑩雙手一抖，點了點頭，讓已經呆若木雞的陳立寧先去了門外，爾後自己關上了門，走到顧鋒的身邊：「表哥，你找我還有別的事？」
顧鋒在位置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意味不明地笑道：「顧瑩，你覺得你自己是個流氓嗎？」
顧瑩驚奇地瞪了瞪眼：「什麼？」
「你如果不是流氓，怎麼能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兒，」顧鋒唇角微微一勾，「寶元的店被一夥無賴給砸了，這伙無賴，你認識嗎？」
顧瑩決絕地否認：「我不知道這個事情。」
顧鋒像是嘆息似的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會否認。」
顧瑩心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是那個無賴頭頭指認的材料，裡面明明確確提到了是顧瑩你給他的錢，顧鋒甩出來一疊資料，」小周也已經查過你的銀行流水，確實有這麼一筆錢打到了這個無賴的帳戶裡。」
顧瑩整個人頓時愣了，爾後尷尬地笑道：「表哥，其實……我只是想……」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鋒露出一個笑容，然而那分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你的立寧哥哥，做了惡毒的事兒之後，和我對質的時候也是撒謊，想要抵賴，就跟你現在一樣。」
「什麼？」顧瑩驚訝地抬起了頭。
顧鋒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疊厚厚的材料，拍到桌上：「你這個蠢貨，還以為他陳立寧是什麼善良的人？你自己好好看看他的作為，看看你一直袒護著的，到底是個什麼人。」顧瑩顫顫巍巍地從桌上拿起那份材料，手略微發抖地翻開。
越看越覺得心驚。
陳立寧這些年做過的錯事，全被整理在了這份材料裡。
「顧瑩，別總想著胳膊肘往外拐，」顧鋒眯著眼睛，「你好好想想，你姓什麼叫什麼！」顧瑩渾身巨震：「我沒想到……」
「沒想到他瞞著你做了這麼多壞事，沒想到你也被陳立寧多次當靶子、當工具地來利用，」顧鋒站起身來，氣勢威嚴，「現在失望了嗎？」
「他怎麼會……」
顧鋒見到顧瑩一臉震驚又失望的神色，轉而一笑：「顧瑩，說完了陳立寧，不妨說說你幹過的好事？」
顧瑩臉上狠狠一顫。
她知道，今天顧鋒是打定主意要算帳來了。
「陳立寧做過的惡事，我這兒都有收集證據，」顧鋒點起了一支菸，走到大大的落地窗旁邊，俯瞰著半個城市的繁華，「同樣的，你顧瑩做過的事兒，我這也有鐵證。」
「表哥，我……」顧瑩不甘不願地低下頭去，「我只是一時氣憤，我其實……」
「一時氣憤就能這麼對待別人，一時氣憤就想要毀掉別人的希望，」顧鋒轉過頭來，滿臉厲色，「顧瑩，你還真是理所當然，毫無悔意。」
顧瑩的雙手已經絞在了一起。
「你身為顧家人，這麼多年都沒有工作過，沒有為顧家出過一份力，反而是仗著顧家的威風，大肆揮霍，」顧鋒吐出一口菸，「現在既然你做出了這種事兒，那你也得承擔後果。」
顧瑩猛地抬起頭：「表哥！」
「從明天起，我會讓小周斷掉你的生活費，」顧鋒把菸在菸灰缸裡掐滅了，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冷靜地說道，「你從明天開始就進入到顧氏底層開始工作，從最基礎的做起。」
「怎麼可以！」顧瑩一聽到此，整個人簡直都要炸開了，「不要，我不要！」
斷了生活費，那她每個月幾十萬上百萬的開銷怎麼辦？
沒錢買奢侈品，沒錢到處遊玩，沒錢做各種昂貴的美容護膚……
她甚至還要在顧氏底層開始像普通人一樣打工？
她無法接受！
「由不得你，」顧鋒眼神冷冷一瞥，「從明天開始上班，靠著你自己的力量拿工資來養活你自己。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在顧氏打工，你也可以試試去別的地方。」
顧瑩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她沒想到，顧鋒這次會做得這麼絕。
她這麼多年都沒有工作，也沒有一技之長，出了顧氏，基本就是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小姐一個。
她整個人都像掉進了冰窖裡似的，渾身發冷：「表哥，我是你的親人！為什麼你要……」
顧鋒撇開了眼睛，不想看見顧瑩這副委屈可憐的樣子。
正在這時，安娜的內線電話打了過來：「顧總，您的午餐和寶元的午餐都已經打包好了。」
「好，」顧鋒應答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掛掉了內線電話，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襯衫，「顧瑩，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明天上班別遲到，你的待遇和所有員工都一樣，不會因為你是顧家人就特殊對待。這是個磨練性子的好機會，你別讓我再次失望。」
說罷，他便再不管顧瑩，直接邁著長腿推開門走出去，拿了安娜打包好的兩份午餐，坐著專屬電梯下了樓。
第106章 給兒子的小房間
顧鋒開著車，一路行駛到了超級元寶門口。
臨近過年，超級元寶的生意也漸漸減少了，店裡頭只是坐了幾個悠閒的顧客，倒也不忙。
顧鋒從車上下來，走入店中的時候，何慧和徐佳佳都在一旁坐著玩手機。余寶元坐在櫃檯後面，百般無聊，竟然開始用電腦玩起了蜘蛛紙牌。
余寶元從電腦後頭歪過了腦袋，一看是顧鋒，訝然道：「你怎麼又來了？」
「給你帶午飯，」顧鋒沉穩地說著，走到櫃檯邊，把袋子放下，從裡頭取出那一盒盒營養師精心準備的東西來，「趁熱吃。」
「不用，」余寶元回絕道，「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就到。」
顧鋒沒聽他的，把自己帶來的食盒的蓋子打開。
菜色豐富，葷素搭配均勻，營養全面，香氣絲絲地飄了出來，一瞬間勾得余寶元饞蟲都出來了。
「白醫生說過了，外頭叫來的東西，不一定乾淨，而且營養不均衡，」顧鋒固執地坐在了余寶元的旁邊，把米飯遞給他，再遞過去一雙筷子，「我聘了營養師專門為你訂製孕期食譜，快吃吧。」
余寶元有些猶豫了。
「就當我是為了兒子。」顧鋒輕聲說道。
這樣一說，余寶元方才放下心中那點芥蒂，拿起筷子，飛快地夾了一塊醬汁鴨肉。這醬汁鴨肉，肉質鮮美多汁，燉煮得柔軟筋道，淋上特調的鮮香醬汁，一咬，肉汁淋漓，香氣四溢，好吃得不得了。
「味道怎麼樣？」顧鋒有些期待地問道。
余寶元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嘴角沾上的醬汁，砸吧了一口：「還……還不錯。」
顧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從一旁取出一張餐巾紙，幫余寶元把唇邊的醬漬擦乾淨了：「那我以後讓營養師按照你的身體狀況，設計食譜。」
余寶元沒說話，低下頭默默開吃。
一頓飯畢，顧鋒收起了桌上的大小食盒，看著余寶元，猶豫了一下，說道：「兒子的房間，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余寶元擦了擦嘴，抬起頭來：「在你原來那個別墅？」
「嗯。」顧鋒點點頭。
余寶元瞭然地一笑：「行，我知道了，我這邊也會盡快準備的。」
顧鋒眉頭微微一皺：「要麼……你就先別準備了，搬回來，一起住？」
余寶元哼笑一聲：「不了。」
「為什麼？」
「我們之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余寶元站起身來，肚子越來越圓滾了，因此行動上有些吃力，「兒子一起撫養，但是不在一起住，各自過各自的生活。這是底線。」
「這樣兩頭奔波，太麻煩了。」顧鋒皺眉道。
余寶元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顧鋒：「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沒法答應你。」
顧鋒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垂下了眼眸，拿起了食盒：「你別累著。晚上我來接你，先去那套別墅裡，讓你看看準備好的兒子的房間。」
說罷，他便轉過身子，朝著門外而去。
傍晚的時候，顧鋒果然開著車又到了超級元寶的門口。
等到余寶元整理好店內的事物，關店鎖門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了。冬天天黑得早，六點的時候晚霞已經褪去，烏茫茫的天空零星綴著幾顆微亮的星子。
顧鋒微微靠在車子旁，皮鞋鋥亮，一身黑白的正裝襯得他身材頎長結實，比例完美。他的頭髮被夜風吹得輕動，那張俊逸的臉，一半浸在夜色之中，一半浸在霓虹燈的柔光裡。
余寶元鎖了門，走到顧鋒的旁邊。顧鋒走上前幫他掖了掖衣服：「走吧，去顧宅。」
「看完兒子的房間就走？」
「嗯，」顧鋒平靜地點點頭，「看完就走，我就跟你一起回到那個小公寓。」
這樣說著，余寶元方才上了顧鋒的車，由顧鋒帶著他一路回到了那個曾經居住了五年的豪華別墅。
何叔依舊在門前花園打理著那些花花草草，哼著不知道哪年流傳下來的小調。他見著眼前有車燈的光亮，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喲，少爺回來了。」
顧鋒帶著余寶元從車上下來，何叔更是老臉一喜：「余少也一起回來了。」
余寶元朝著一直和藹慈祥的何叔點頭微笑，問了個好：「何叔，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啦，」何叔放下了手中的園林剪刀，「聽說……余少肚子裡現在還有個顧家小少爺？」
余寶元臉微微一紅，好在夜色更加深沉，也看不到：「嗯……應該是。」
「真沒想到啊，」何叔逕自感嘆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顧小少爺來到世上。嘿，真想看看繼承了少爺和余少基因的小少爺，是有多英俊可愛。」
說罷，何叔笑阿阿地，和顧鋒、余寶元一道進了別墅裡頭。
顧鋒帶著余寶元上樓，推開一個房間的門：「你看看。」
余寶元一進到這嬰兒房裡頭，就有些吃驚了。
他原來以為，顧鋒說的準備好了給兒子的房間，不過是購置了家具和嬰兒用品，簡單擺放一番。可他沒想到，顧鋒居然會專門讓設計師設計了屋子的裝修和擺飾。
天藍色的啞光牆面，入目柔和。天花板設計成了夜空的模樣，只需要打開開關，那吸頂星星燈就會打開，一瞬間讓整個房間被星星燈的柔和光芒灌滿。木質的地板鋪了一層訂製地毯，非常適合嬰兒在上面頑皮地爬動。
嬰兒床，啟智玩具，嬰兒用小桌子、小椅子，桌子上還放著配套的小碗小筷子，房中的每一個有尖角的地方，都已經黏上了防撞條，確保兒子不會被傷著。
這下，就連余寶元，也沒有半點意見。
設計得極其用心。
顧鋒拉開一個抽屜：「裡面還有給兒子看的小人書和故事書。隔壁抽屜裡，還有小皮球之類的體育用品。」
余寶元拉開一看，果然，種類齊全的嬰兒玩具。
「我不知道咱們兒子是喜歡看書還是喜歡運動，索性就都準備了一套。」顧鋒笑著說道。
余寶元拿出了一本故事書，略略翻了幾頁。
顧鋒站在房間中央，看著余寶元拿著故事書，滿臉柔和的神色，他竟然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填得滿滿當當的。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曾經的枕邊人。他的肚子裡，此刻正懷著自己的兒子。他們共同為兒子的誕生做各種準備，一起期待他們倆的兒子來到這個世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擁有了一個……家？
顧鋒心頭一顫，一股奇異的感覺升騰而起。
第107章 猝不及防的變故
看完了兒子的房間，余寶元心中期待的感覺又多了幾分。下樓的時候，他又在何叔的盛情之下，喝了一碗雞湯，方才得以從何叔的熱情中脫身。
顧鋒載著余寶元，往他們倆現在住的公寓而去。
車開到一般，顧鋒輕輕問道：「你還滿意嗎？」
余寶元雙手緊握，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你很用心。」
「這是我們倆共同的兒子，」顧鋒看著前方的路況，語氣裡也不免帶了幾分柔和，「我希望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個幸福的小王子。」
余寶元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我會想盡辦法給他最好的。」
「你不用操心，」顧鋒轉動著方向盤，「有我。」
車子一路開回了公寓裡。
余寶元回到了家，心也跟著放鬆下來。顧鋒先回了他自己那套屋子，說是處理了事兒馬上就過來。
白向盛已經從醫院回來了，此刻，他正坐在沙發上，翻著手機。
「今天怎麼樣？」白向盛笑著問道。
余寶元坐到了他身邊：「情況很好。顧鋒今天給我看了他給兒子準備的房間……我覺得，很好。」
「我說實話，」白向盛剝起了桌上的水果，「和一開始比起來，顧總確實是進步了很多。」
「也許吧，」余寶元感嘆一聲，「不過也沒辦法，我跟他緣分不到，終究是沒法走到一起。以後的事兒，再說吧。」
白向盛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知道抱著怎樣的想法。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把上次的事兒跟余寶元說一聲：「上次，顧總單獨來找過我一次。」
「嗯？」余寶元側過頭去，「單獨找你？」
「是，」白向盛微微頷首，「找我問你的情況。我跟他……聊了很多。」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聊的。
「你的身體狀況倒沒什麼問題，只是我覺得你過得太憋屈，你一直以來太克制自己，總是把壓力扛起來，不懂得釋放出來，」白向盛把剝好的果肉遞到余寶元手中，督促著他吃下去，補充些維生素，「顧總也是這麼想的。」
余寶元撇撇嘴：「你們擔心得太過了，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是嗎？」白向盛不以為然，「你習慣忍耐了，所以心裡難過，下意識地把情緒藏起來。可是這些情緒就像是溶解不掉的雜質。你藏起來了不代表它消失了。情緒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是會爆發的。所以，我對顧總說，你需要一場發洩，你需要把心裡的雜質通通都排出來。」
余寶元的動作一頓。
他頓時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的顧鋒看起來有些反常，那天晚上的顧鋒為什麼會那樣執著地想要聽他的真心話。
原來是想用那個契機，讓他好好發洩出來。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流轉的眼神，也是微微嘆了口氣。
兩個人之間，一筆爛帳啊。
顧鋒正在慢慢意識到他曾經犯了多大的錯誤，可是當他徹徹底底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時候，他也將會失望地發現，余寶元因為他的錯誤，已經築起了一道心牆。
曾經來去自如的地方，如今再想進去，難。
白向盛嘆了口氣。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一看，是孟莽龍。
「喂，」那邊的孟莽龍應該是正在開車，戴著藍牙耳機和他說話，「盛盛，現在在幹什麼？」
「我在寶元家，」白向盛輕輕回答道，「你呢？」
孟莽龍看著前方的路況，穩穩地操作著方向盤：「我在開車，開到一半想你想得不行，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蠢龍，」白向盛佯怒地罵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
孟莽龍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嗓子略微有些發乾：「過幾天吧，快了，相信我。」
「真是，」白向盛有些不滿地嘟囔著，「突然就說要去出差，又突然把房子給裝修了，害得我只能跑到寶元家裡暫住，我真想罵罵你。」
「罵，老公該罵，」孟莽龍嘿嘿地笑著，「我還不給你罵嗎？等我回來，你想怎麼教育我都行。」
白向盛隔著電話聽到他這樣說，那點矜持的佯怒也撐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不過，你教育完我，我也得教訓教訓你，」孟莽龍轉了個彎，眼睛瞥了一眼後視鏡，「老公這一天一天憋的，回來以後，想操你一千次。」
白向盛的臉登時便像個熟透了的紅番茄，紅的透透的。
余寶元坐在一旁看著白向盛的樣子，只覺得一口冰冷的狗糧強行被灌了下去。
初見時，白向盛清冷而寡言少語；和孟莽龍和好，並約定在一起之後，他就變得格外開朗，像是山巒上初出的太陽，充滿活力和熱情。
真羨慕啊，余寶元笑得眼睛彎彎的，心中想著，孟莽龍和白向盛，真的是天生就該在一起。
白向盛隔著電話道：「你這個浪蕩貨，說什麼騷話呢。」
「不是騷話，」孟莽龍的喉嚨發乾，「是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很想抱你，很想操你。」
白向盛在電話這頭瞪著眼睛：「好了，你認真開車。聽到了沒有？」
那頭忽然不說話了。
白向盛奇怪地又問了一句：「孟莽龍，你掛電話了嗎？」
依舊沒有回音。
白向盛屏住了呼吸，忽然聽到了電話那頭越來越明顯的緊張的呼吸聲和越來越快的風聲。
他心中頓時泛起了不好的預感：「莽龍，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余寶元奇怪地轉頭看過去，白向盛已經不自覺地站起了身子，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一個調。
那邊的孟莽龍，終於回答了一句：「寶貝，我沒事兒。我就是……」
他這句話沒說完，這邊的余寶元，驚愕地看著白向盛原本還紅潤的臉龐，霎時間變得毫無血色，煞白一片。
他不知道那邊的孟莽龍說了什麼，讓白向盛忽然變成這副緊張的模樣，但是白向盛自己，卻很清楚。
因為他隔著電話，聽到了孟莽龍那邊，傳來了一道驚天的爆炸聲。
第108章 他們的狼子野心
醫院。
顧鋒帶著白向盛和余寶元到達的時候，孟莽龍已經昏迷，滿身是血地被推進了手術室。
白向盛渾身震顫，臉上毫無血色。他死死地拉著顧鋒：「孟莽龍不是去國外出差了嗎？他怎麼會還在這裡，你們兩個……到底瞞著我什麼！」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和幾個助理一起把白向盛帶進了專用的休息室。
「你快說！」白向盛忽然暴喝一聲，「孟莽龍怎麼會還在公司？他為什麼會進了手術室？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先別急，」顧鋒拍了拍白向盛的肩膀，「都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什麼原因！」白向盛騰地一聲站起身來，「你快告訴我，你快說，說啊！」
顧鋒猶豫了一下，終於把事情和盤托出：「孟莽龍在公司收攬股權，站穩腳跟，但是孟家有人想要扳倒他。你和他的事，也被捅到了孟家那裡。」
白向盛腳步一顫，險些沒站穩。
「孟莽龍其實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麻煩，唯有一個孟川，」顧鋒的眼神深沉了下來，手掌也不自覺地握緊了，「孟川前些日子見到形勢不妙，捲款走人了。前幾天，他又給孟莽龍發了威脅短信，孟莽龍怕你受到傷害，所以才編出了理由騙你，想要自己把麻煩解決了，把孟川抓到，確認你的平安之後再告訴你真相。」
白向盛一抬頭，眼睛裡已經全是血絲：「混蛋！」
余寶元站在白向盛的身邊，此時，看著這個素來冷靜的白醫生，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憂慮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他他媽的逞什麼強！」白向盛眼睛裡燃著火焰，「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去冒險！」
「孟川給他發了一張你的遺照，」顧鋒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孟莽龍怕你有危險，所以把你藏到我這兒來，轉移注意力。」
白向盛渾身發抖，不經意之間，眼眶裡已經落下滾燙的淚水。
「這幾天，我們一直在佈局抓捕孟川，」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來已經快要順藤摸瓜找到孟川藏身的地方了，可是沒想到，孟川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直接開車，趁著孟莽龍沒準備，打算同歸於盡。」
白向盛整個人血氣上湧，只覺得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從外頭走進來了小周。
小周走到顧鋒的身邊，說道：「顧總，大概情況已經瞭解了。孟總是開著車到達臨南路和遷安路的交叉口的時候，被孟川盯上的。孟川看起來應該是不要命了，直接朝著孟總的車子撞去。孟總的車子直接被撞翻，兩側車窗全部炸裂。」
白向盛死死地抓住了小周的手臂：「他呢？他情況怎麼樣？」
小周咬著牙：「孟總的車子及時彈出了安全氣囊，擋了一下。雖然如此，可是還是受到了劇烈的撞擊，身上也被刺入了許多玻璃碎渣……具體的，還要等手術之後才能知道。您別急！」
「我怎麼能不急！」白向盛低吼道，「他不能有事，他絕對不能有事……」
「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平安的，」余寶元半摟住了白向盛的肩膀，想要給他一些支持，「你先穩住自己的心態，孟總現在什麼情況都還不知道，你先別自亂陣腳。」
白向盛臉色蒼白，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正在此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幾個衣著整齊的人進了來。
顧鋒眼睛一眯，登時便認出了他們。
孟家人。
孟莽龍的二姑，梁娟，穿著華貴，面色嚴肅地問道：「我侄子的情況怎麼樣了？」
小周看了顧鋒一眼，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梁娟的臉色登時就發青了，眼神中閃現著複雜的情緒，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二姑的女兒，孟惠，拉了拉她媽媽的袖子，用手偷偷地指了指一臉蒼白的白向盛：「媽，那個就是孟表哥的男朋友。」
梁娟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把手放到了唇邊，似是一副極其噁心厭惡的樣子。
「孟表哥剛出事，他就趕快來醫院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目的，」孟惠滿臉輕蔑道，「媽，你覺得呢？」
梁娟面色冷肅地搖了搖頭，朝著白向盛，像是使喚傭人似的招了招手：「那個人，過來。」
白向盛依舊坐在椅子上，沒理她。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孟莽龍的安危，除了這事兒，他聽不進去任何其他的。
梁娟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那個人，你到我這裡來，我有話跟你講。」
余寶元扶住了白向盛站起身來，幫著白向盛說道：「您有話直接說就行。」
「你就是跟我侄子搞在一起的男人吧？」姑媽冷笑著問道。
白向盛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我不管我侄子是怎麼想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孟家是絕對不會接受莽龍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你絕對沒有資格進我們孟家的門，」梁娟昂起了下巴，神色鄭重而肯定，「這兒有我們在就行，你趕快走。以後你也不許再和莽龍有任何聯繫。」
白向盛嚥了一口，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孟莽龍的二姑：「不看到孟莽龍平安出來，我絕對不走。」
一聽到白向盛這樣頂撞她，梁娟的神色已經有些惱怒了。她嚴詞厲色道：「把他給我趕出去！」
「你敢！」余寶元直接幫著白向盛瞪了回去。
「梁阿姨，」顧鋒從一旁站起身來，那渾身的氣勢一下子壓住了梁娟，「白醫生是我的朋友，梁阿姨該給他這個面子。」
梁娟抬眼一看，是顧鋒，臉色又青又白。
別的人她倒是可以仗著長輩的身分訓斥，但是顧鋒，她卻沒有這個資格和膽子。她訕訕地笑道：「顧總，阿姨在年輕一輩裡頭最欣賞的就是你了。你是個明事理的，這個姓白的一直纏著我們莽龍，心思很深，還希望顧總不要插手我們孟家的家事。」
「媽，」梁娟的小兒子，也是孟莽龍的表弟孟河，一臉不屑地說道，「你看看，莽龍哥剛剛出了事，這個姓白的就上趕著往這兒來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打算著什麼！」
「說話注意點，」余寶元撇過去一個眼刀子，直直地扎在孟河身上，「現在孟總還在裡面搶救，你們在外頭嘰嘰喳喳的，我看有異心的是你們幾個人才對！」
孟河臉被激得一紅，張口想要懟回去，可是一抬眼看到站在旁邊的顧鋒冷冷的警告性的眼神，頓時又不敢張口了。
他還沒膽子敢跟顧鋒槓上。
梁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無論莽龍平安與否，我們孟家的東西，就是我們孟家的。我絕對不會允許別人染指一分一毫。白先生，我勸你還是儘早離開，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孟河也在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
之前和孟莽龍爭權，他們這派輸得很慘。正當他們以為沒有機會翻身的時候，恰好傳來了孟莽龍被車撞送進急診室的消息，這一下子就燃起了他們最後的一點希望。
如果孟莽龍死了……
那麼他手中的股權，就又要被重新分割。如果能趁此機會把股權儘量多地搶到手，那麼以後他們這一派在孟氏家族中說話的分量也會更重，獲利也將更大。
孟河不經意間，已經在唇邊展現出了笑容。
他是孟莽龍的表弟沒錯，他和孟莽龍同流著孟家的血沒錯。
但是此刻，他在心中瘋狂地祈禱著，無比地希望孟莽龍就這麼死在手術台上。
永遠不要活著出來！
第109章 老公真的好愛你
梁娟和自己的兒子孟河交換了一個眼神，母子之間別有默契，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孟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走到白向盛身邊：「快滾吧，這是我們孟家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一個搞同性戀的，別來玷污我們孟家的門楣，滾！」
白向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神來，看著孟河的臉，冷笑了一聲，一個拳頭直接招呼了過去。
孟河捂著自己被揍了一拳的臉蛋，一臉震怒：「你他媽敢打我？混帳！」
「孟莽龍還在裡面搶救！」白向盛怒吼，「你們一個個的，別以為我看不出是什麼心思！想讓我滾，說我心思不正，你們怎麼不看看你們自己骯髒的內心？」
孟河眯起了眼睛：「我勸你說話注意點，不然最後沒好果子吃的，是你。」
「放屁！」白向盛已經全然顧不得其他了，「你們這些自私的人，你們只想著孟莽龍手中的股權，只想著自己的利益，你們真的擔心他的安危嗎？今天該滾的是你們！」
「哼，」孟河冷哼了一聲，「就算我們關心股權又怎麼樣？那是我們應得的！莽龍哥不在了，這些股權我們當然要替他保管，難道還要給你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嗎？」
「混蛋！」白向盛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猛地衝上去和孟河廝打起來，「他還在手術室，你居然敢咒他！老子今天活活打死你！」
梁娟和孟惠見到兩個廝打開的男人，嚇得尖叫了一聲。
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顧鋒和小周好不容易把兩個人給扯開了，白向盛還在怒罵：「誰稀罕你們孟家的破東西！老子他媽的只要孟莽龍一個人，我只要他平安！你們給我滾，現在就滾！」
余寶元及時地拉住了白向盛：「白醫生，冷靜點。」
正在這個時候，從外頭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梁娟一見到這個男人，頓時就舒了一口氣：「王律師？你怎麼來了？」
王律師是他們孟家的長期聘用律師，也算是熟人了。
王律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嚴肅道：「孟總之前有交給我幾分文件，我需要把這些文件交給一個人。」
孟河一下子警覺起來，他有預感，王律師手裡拿著的文件，涉及孟莽龍手中握著的股份：「王律師，什麼文件？你直接跟我說就好，這邊請？」
王律師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孟河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梁娟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王律師走到白向盛身邊，把一份合同樣的東西遞給他：「前段時間，孟總就來找過我，簽訂了一份股權轉讓合同。合同裡已經寫好，一旦孟總出事，他手中的股份，將會完全轉移到白先生的名下。」
「不可能！」梁娟尖叫道，「這是我們孟家的東西，憑什麼給他！」
「股份是孟總的合法財產，」王律師冷靜地解釋道，「孟總願意給誰，是他的意願，其他人無權阻攔。」
「我不接受！」梁娟仍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不接受！孟莽龍沒權力這麼做，他是孟家人，他走了，他的東西自然要由我們孟家人接手！無效，這份文件無效！」
王律師鼻子裡冷冷地哼出一口氣：「梁阿姨，我明白您的心情。可您要知道，孟總的文件是經過公證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轉讓合同，你接不接受，與文件本身的效力無關。」
白向盛手中拿著那份合同，驀然想到前些日子，孟莽龍曾經說要和他簽訂夫夫生活約定，還正兒八經地打印了文件，讓他簽上字。
原來……原來他那時候把這合同文件混進裡頭，趁著白向盛沒細看，一起簽下了字。
原來……原來他從那時候就開始準備著一切了。
白向盛整個人像是篩子似的發抖，手一顫，合同裡頭夾著的一張紙就飄了出來。
他急忙撿了起來，放在眼前一看，是孟莽龍的筆跡。
「盛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張紙條，但是如果真有一天，你看到了，那麼就意味著老公沒能遵守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的諾言，寶貝，對不起。
但是老公還是要矚咐你幾個事，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第一，我把所有的股權全都轉讓給你，你可以在王律師的幫助下，用這些股權每年獲得大量的分紅。老公留下這些錢給你，希望你一定不要虧待自己。你知道嗎？你吃一頓不好的，我就得心疼一個月啊。這些錢夠你用很久了，一定一定要好好對自己，答應老公！
第二，如果我能活著，我一定讓你堂堂正正地進孟家大門，誰都別想有異議，你就是我孟莽龍的寶貝，是我的媳婦兒。但是如果我走了，你一定和孟家人離得遠一點，越遠越好。他們不是什麼省心貨色，老公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顧總，我和他打過招呼，實在有解決不了的，他會出面。
第三，你一定要記得跟老公簽的夫夫生活約定。不許貪吃那麼多油炸食品，不許大冬天不穿保暖內衣，不許忙著工作就忘了休息。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的眼睛有些夜盲，要多補充維生素A；你最近身體弱，老公叫人給你準備了食譜，也給你請了私人教練，會指導你的飲食和運動……
唉……盛盛，不許嫌老公囉嗦，老公是真的放不下你。
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真的很想實現操你一千次的諾言。但是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許讓我走了都不安心，好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以後能碰到合適的，老公也可以忍痛割愛，讓你跟他在一起。
我只要你過得好，我只想看你幸福。
如果我已經沒法再陪伴你了，我希望有另外的人，能照顧你一輩子。
最後，我不會說太肉麻的情話，但是就算你罵我蠢，我還是想要說。
白向盛，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來找你，霸佔你，操你操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你的蠢龍老公。」
被緊張的氛圍環繞的手術室裡，一直以來都是健壯和強大的孟莽龍，正渾身是淋漓的鮮血，像是毫無生機的一具屍體一樣躺在手術台上。
他已經陷入了昏迷，失去了意識。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休息室裡，看到他的親筆信的白向盛，渾身發冷，跌在地上，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第110章 一場希望落了空
在顧鋒出面說了話之後，休息室中終於不再鬧騰。
眾人都在默默等待著手術的結果。
白向盛捧著孟莽龍的信，捂著臉，時不時地發出嗚咽之聲。從那手指縫隙之中，點點滴滴留下溫熱的淚水。
顧鋒坐在長椅上，拉著余寶元在他身邊坐下。
梁娟孟河他們，雖然不甘心，但現在有顧鋒在這兒壓著，他們倒也不敢作妖，只能恨恨地坐在一旁，保持著那表面上的平靜和高傲，心中卻是焦急得很，恨不得下一秒，就有醫生從手術室衝出來宣佈孟莽龍的死訊。
好不容易能有這麼一點微茫的希望，讓他們重新在孟家獲得話語權，他們激動得雙手都在發抖。
余寶元摟住了白向盛的肩膀：「白醫生，振作一點。孟總不可能捨得丟下你的，他一定能挺過去的。」
白向盛鳴咽了一聲：「我……愛他。」
「什麼？」
「我愛他，」白向盛捏緊了手中的那封信，「我之前一直羞於把這幾個字說出口。可是現在，只要他能挺過去，只要他能醒過來，我什麼都願意。」
余寶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對面坐著的孟河冷哼了一聲：「一對同性戀，搞什麼搞，大庭廣眾也不嫌丟人。」
他身旁坐著的梁娟，沒有說話，但那厭惡的眼神，很明顯也是贊同了孟河的想法。
余寶元看著孟河那高傲的臉龐，咬緊了牙關。他正要出言說什麼，顧鋒捏住了他的手。
顧鋒冷笑了一聲，說道：「梁阿姨，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這個兒子。」
梁娟皺了皺眉頭：「我這兒子很好。」
「是嗎？」顧鋒靠在椅背上，那雙眸子裡明明白白寫著幾分嘲諷，「孟河前些日子是不是跟您打了招呼，說是出差去了？」
梁娟覺得顧鋒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
前幾天，孟河確實告訴她，他有個緊急的項目，要到外地出差去。
「梁阿姨不妨好好查一查，看看孟河是出差去了，還是和周家那幾個不務正業的出去吃喝嫖賭了。」顧鋒冷笑道。
梁娟一驚，扭頭一看，孟河的眼中正好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顧鋒繼續補刀：「聽說和您的好兒子孟河一起玩兒的那幾個周家的，有一個已經被關進了戒毒所。」
梁娟整個人猛然一驚。
「梁阿姨好好問問您自己的兒子吧，」顧鋒握著余寶元溫熱的手，「在出來對同性戀說三道四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東西，夠不夠資格。」
孟河臉色一白：「顧總，你！」
顧鋒唇角一勾，冷冷的眼神望過去，直接殺得孟河連下半句話都不敢說。
就在休息室裡的氣氛陷入冷凝和尷尬之時，那手術室門口的燈牌猛然熄滅。不多久，幾個負責手術的醫生從中走了出來，各個都是大汗淋漓。
白向盛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條件反射似的猛衝到一聲面前：「他……」
醫生看了看這跟上來的烏泱泱一幫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各異的神情，顯然是各有打算。
他倒也不管這些，逕自長舒了一口氣：「暫時脫離危險。」
梁娟和孟河的眼中，頓時浮現出濃烈的失望之色。
白向盛卻是心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情緒由極其的緊張轉變為鬆弛，整個人的心情像是過山車似的，大起大落了一回，險些沒有被這猛烈的情緒衝暈過去。
「已經轉入了加護病房，還需要觀察情況，」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人還沒有醒，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情況才能穩定下來，你們家屬要多費心。」
梁娟他們毫無反應，反而是白向盛，猛地點頭：「一定，一定……」
見到一場希望暫時落了空，梁娟他們也沒有心情在留在這兒了，收拾了東西，頭也不回，直接朝著醫院外頭去了。
小周看著這些人的背影，暗暗吐了吐舌頭：「一群沒良心的傻批。」
顧鋒走到小周身邊，輕輕囑咐道：「記得留意孟家的情況。孟總還沒醒，我怕他們暗中搞些小動作。」
「好的，顧總。」小周應答下來。
白向盛已經到了加護病房的門口，隔著玻璃窗子看著裡頭躺著的孟莽龍。
還好，還好，心電圖機顯示著孟莽龍的心臟還在跳動他還活著……
第111章 如果一切能重來
白向盛直愣愣地站在加護病房門口，透過一扇玻璃窗子，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孟莽龍。那副曾經擁抱過他的健壯身體，就那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白向盛隔著窗，用手指不停地摸著，彷彿能夠透過玻璃觸摸到孟莽龍身上的溫度。
此刻，也只有心電圖機上那表明活著的圖像，才能給他一點微末的安心。
顧鋒看著這副場景，心中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複雜。他看著身邊站著的余寶元，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你肚子裡還有兒子，不能勞累，我送你回去，這兒讓小周看著。」
小周也微笑著點點頭：「顧總，余少，你們都先回去吧。這兒暫時也不需要太多人在了。」
余寶元仍然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在這兒陪著……」
「寶元，」白向盛轉過了頭，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今天很謝謝你，還有顧總、周助理你們，很感謝。但是寶元，你身子要緊，你現在累不得，回去吧。」
余寶元皺著眉頭，看著白向盛的樣子，終於也是點了點頭：「你自己也多注意身體。」
「會的。」
顧鋒帶著余寶元出了醫院，讓他坐到了車子裡邊，便將車穩穩地開上了路。
車裡一片沉默，良久，只聽得顧鋒說了句：「孟莽龍對白向盛，是真的好到了骨子裡。」
「嗯，」余寶元眼睛看著車窗外像是星河般流動的城市燈火，「孟總是真的愛慘了白醫生。同樣的，白醫生對孟總也是真心。」
顧鋒沒有說話，但顯然也是認同的。
「他們兩個，才像是真心相愛的模樣，」余寶元笑道，「這麼相愛的人，連老天都不願意拆散。」
顧鋒開著車，可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微微地縮緊了。
他從前並不相信愛情這種文縐縐的東西。
這倒也不怪他，從小到大，他這顧家大少爺的生活條件太過於優渥，想要什麼，自然有人雙手奉上。他生活的環境裡，周圍的人無非不是為了利益而聯結姻緣，就連他自己的父母都是如此。
周圍太多的同齡人，手上有了錢和權，便可以肆意挑選自己中意的肉體，一夜歡好。如果有看上的，直接送套房子，送輛跑車給好吃好喝養著，只需要那人張開了嘴和腿好好伺候就行，玩兒膩舊人了，就換新人。
如此環境裡成長的顧鋒，自然對於愛情是嗤之以鼻的。
可他今夜方才被徹底地震撼了。
他相信白向盛並不貪圖孟莽龍的一絲一毫，他愛的，要的，只是孟莽龍這個人而已。孟莽龍也是真心誠意地把白向盛當成自己的愛人，絕沒有半分玩弄的心思。
今夜孟莽龍出事，白向盛那般激烈的反應，就可以說明一切。
顧鋒的喉嚨略微有些發乾。他忽然心血來潮，開口問了余寶元一個狗血的問題：「你說，若是今晚要用白向盛的命去換孟莽龍的命，白向盛會願意嗎？」
「毫無疑問，」余寶元靠在車椅背上，顯得有些疲憊，「白向盛不會有任何猶豫。」顧鋒心中微微一震。
他從來都不當一回事的，從來都嗤之以鼻的，覺得文縐縐酸溜溜的愛情，竟然能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嗎？
他不由得把這話題遷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若是他和余寶元還沒分手……
如果是在余寶元還真心愛他的時候，他顧鋒進了手術室，外頭的余寶元會不會也這樣傷心欲絕，焦急難受？會不會也毫不猶豫，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手術室裡的人一命？顧鋒心中一動，一個答案在心頭跳動起來。
眼前就要到達公寓了，顧鋒把車慢慢地停了下來，轉頭道：「我之前……」
余寶元已經靠在車椅背上睡著了。
顧鋒苦笑一聲，沒再說話打擾他的睡眠。
自從被白向盛提點以來，他開始深入地思考自己和余寶元的關係。隨著思考的越來越深入，對愛情更有了一番理解，因此，心中的後悔之意也更加濃郁起來。
是他親手把余寶元趕走了，是他親手把這樣愛他的人弄得遍體鱗傷。
顧鋒看著余寶元沉浸在柔和車燈下的面容，心中一動，湊過了身，輕輕地吻上了余寶元的唇。
如果……如果一切能重來，那就好了，他心中略帶苦澀地想。
第112章 野雞騷豬猛爭鋒
顧鑹抱著余寶元回了他的公寓。
他抱著余寶元的動作格外溫柔，從余寶元的褲兜裡拿出鑰匙開了他家的門，走入臥室，將余寶元輕輕地放在床上。
余寶元不舒服地囈語了一聲。
顧鋒輕笑了一下，伸手把余寶元的外套慢慢地脫掉，儘量不驚動余寶元。
隨著厚厚的外套被脫下，余寶元那圓鼓鼓的肚子也在一層貼身保暖衣物的覆蓋下格外明顯。
顧鋒一愣，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覆蓋在了那上面。
很意外的，他感受到了肚子下面傳來的隱隱的一動。
「這是……」顧鋒的臉有些微微紅了起來。
這是他的兒子在肚子裡鬧騰？
顧鋒只知道余寶元肚子裡懷著他的兒子，但是，當自己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一個生命的顫動的時候，那種激動，是無法言喻的。
他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一張本就英俊的臉更加神采奕奕。
他就這麼在床邊坐了好久，看著余寶元睡著的臉，看著他不輕易示人的軟萌的表情。顧鋒低下頭去，動作及其輕地，在余寶元柔軟溫熱的唇上親了一口。
直到這個時候，他方才體會到一種從心頭湧上來的，像家一樣的溫暖。
第二天余寶元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外套和褲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脫了。他面色有些尷尬，心中大概知道，是顧鋒幫他脫的。
他在床上賴了一小會兒，起身洗漱，爾後穿好了衣服。他這邊剛走到客廳，門就被人敲響了，打開一看，果然又是顧鋒。
「你的早餐，」顧鋒提起手中的袋子，遞到余寶元的面前，「有你愛吃的。」
余寶元略微有些尷尬：「你不用再送來了，我自己能準備早飯。」
顧鋒執著地走進了余寶元的屋子，把手上的東西在餐桌上一樣一樣擺好：「不用怕我麻煩，這是我應該擔起的責任……趁熱吃。」
余寶元略有些猶豫，然而還是在桌前坐下，拿過了顧鋒遞過來的一雙筷子，開始吃早餐。
不得不說，顧鋒帶來的早餐，比他自己做的，要好不少。
種類豐富，營養均衡全面，味道也是極其的不錯。
香，特別香。
他饞嗎？饞，特別饞。
所以就這麼沒骨氣地坐了下來，屈辱地吃起了顧鋒帶來的東西。
唉，全賴肚子裡的兒子，全賴他，小王八蛋，嘴那麼饞！
余寶元惡狠狠地夾起一個皮薄肉厚、肉汁鮮美的小籠包塞進嘴裡，凶巴巴地嚼開。「你的店打算年後再開了吧，」顧鋒一邊吃一邊慢慢說道，「那麼你今天打算幹什麼？」
余寶元原本不想回答他，但是吃人嘴軟，他還是慢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我想去醫院看看白醫生的情況。」
「好，」顧鋒點點頭，「那我等會兒把你送到醫院再去公司。中午我讓安娜來給你送午飯，晚上我來接你。」
顧鋒開著一輛低調的商務車，載著余寶元到了醫院。
「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給我。」顧鋒看著余寶元走入醫院，矚咐了這麼一句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鑽進車子裡頭，往公司去了。
余寶元本想坐電梯直接上到孟莽龍的加護病房所在的樓層，可是也是不湊巧，電梯維修，他只好扶著扶手，從樓梯走著上去。
孟莽龍的加護病房在五樓，余寶元才走到三樓，就已經氣喘吁吁，累得不行。
果然肚子裡揣著一個，行動就是不方便。
他站在樓梯口歇了一會兒，眼神往周遭轉了一圈，頓時被一個走過去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個人的背影……怎麼那麼熟悉？
余寶元沒什麼急事，心中又生出了幾分好奇，便追隨著那個背影往走道裡走去，好不容易追上了，見到那個背影在長椅上坐下了。
余寶元定睛一看，果然是路洋！
路洋此刻衣服上一片血跡，人看起來到還沒事，只是臉色不好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虎背熊腰，整個身材龐大得像一隻肉熊，臉上還留著絡腮鬍子。明明身材看上去這樣陽剛結實，可是他偏偏穿了一雙白色帶亮片的高幫鞋，穿著緊身褲，上身還披著一件黑底絲綢外套，外套上繡滿了豔俗多彩的牡丹花。
長相陽剛，氣質有點……有點娘氣。
此時，這個遠古巨熊般的男人瞪著路洋，嗓子尖利刺耳：「野雞！」
路洋也瞪著他，絲毫不服輸：「騷豬！」
第113章 我讓你做一千次
余寶元慢慢地走到路洋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洋？」
路洋那小小個的身子被嚇得一哆嗦，轉過了臉來，看到是余寶元，方才長舒了一口氣：「是你啊。」
余寶元在他旁邊坐下，驚奇道：「你不是早就坐著高鐵回老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唉，」路洋嘆了口氣，「全是那傻批供應商。我說了讓他們年後再把鴨送過來，偏偏不聽，在這個節骨眼兒打電話告訴我一批新貨到了，讓我連夜趕兩百多公里來取鴨，操！純種傻批！」
沒等余寶元說話，路洋旁邊坐著的那個男人已經扭動著身子，眨巴著小眼睛尖聲諷刺道：「喲，還說別人純種傻批呢，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野雞就是野雞！學別人搶男人，呵，真是不自量力。」
「死騷豬，別當我怕你！」路洋捏起了小拳頭。
那男人彷彿不想再和路洋多糾纏了，妖妖騷騷地站起身來：「嗯，我還約了下午的溫泉SPA，就不陪你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喲。路野雞，期待下次再見。」
說著，挎起自己閃亮的包包，扭著大肥電臀走了出去。
余寶元眼睛斜睨了一下他：「路洋，這誰？」
「一隻騷豬！」路洋怒罵了一聲，爾後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儘量平靜地解釋道，「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還有個人也在追陸陽。」
余寶元托著腦袋想了想，確實有這麼回事兒：「是，我想起來了。你說那人是暴發戶，跟隻熊似的，長得……哎，不會就是他吧？」
「除了他還有誰，」路洋惡狠狠地磨了磨牙，「他名字叫熊武丹，但是他每天都喜歡穿繡牡丹的豔俗衣服，還老是吹捧自己就像牡丹一樣，是花中之王，國色天香，所以所有人都在背後叫他天香姐。」
余寶元的臉上泛起點點笑意：「原來就是他。」
說罷，他又轉頭看了看路洋身上沾的那些血跡：「你這身上怎麼了？跟人打架了？要不要緊？」
路洋哦了一聲：「沒事兒，這些不是人血，是鴨血。」
余寶元整個人都陷在驚訝和好奇之中：「你……你到底搞了什麼鬼？」
路洋嘆了一口氣，把今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原來，他因為供應商的一個錯漏，不得不連夜趕回本市來處理這批貨。但是熊武丹那邊正跟路洋爭陸陽，戰況激烈，就以為路洋這小騷雞是來耍花招，搶人來了，熊武丹自然氣不打一處來，叫了一幫人，要上門來教訓教訓路洋，讓他知道什麼叫社會。
當時，路洋正在店裡頭殺鴨，沒控制好，鴨血濺了一身。
熊武丹帶著人闖進了他的店，耀武揚威說了一通。路洋是個知進退的，看見這麼一大幫子人，知道敵不過，還是先躲一躲得好，因此倉皇地從店後門跑了出去。
熊武丹帶著人追上去，他自己拖著肥大的身軀奔跑在最前頭，一個猛撲就把路洋撲在了身下。
但是，他們連打鬥都還沒開始，這副壯漢凶煞和路洋小身板帶血的畫面，把路邊曬太陽的倆老太太嚇得半死，一個直接一嗝氣，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旁邊的人趕緊叫了救護車來，另一個曬太陽的老太太抱著自己的老姐妹就是嗷嗷一頓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嗷得一聲又在眾人的驚恐目光中倒了。
救護車幾分鐘後晤哩晤哩地開過來，急急忙忙把這倆老太太送進了ICU。醫生操起心臟起搏器，以雷霆之力，挽救這倆倒霉老太太的夕陽生命，只希望她們不要成為倆GAY爭男人這種狗血戲碼下的亡魂。
余寶元被路洋說得一愣一愣的，反應好久，在腦子裡把事情過了一遍，方才確認道：「所以，這整件事兒就是天香姐要叫人打你，但是你們都還沒打起來，就把倆曬太陽的無辜的老太太嚇進了ICU吸氧，是嗎？」
「對，」路洋氣呼呼地翹起了二郎腿，「老太太人沒事兒，但是需要住院觀察。出於人道，剛剛我和天香姐，一人賠了三萬塊。他媽的，馬上要過年了，真他媽喪門！」
余寶元沒忍住撲哧一聲輕笑了一下：「你們倆這一天天的幹的都是什麼事兒？你說這倆老太太也是倒霉催的，好不容易曬個太陽，還要看到這麼刺激暴力的戲碼。」
「別說了，」路洋無奈地揮了揮手，「搞了這麼一齣，我今年過年得大年初二再回去了，煩。」
「既然這樣，」余寶元摟了摟他的肩膀，「大年三十上我家來吃年夜飯？」
路洋挑了挑眉頭：「那敢情好，我正愁沒人陪呢。」
余寶元和路洋約定好了，便起身說了再見，繼續往樓上走。
走到孟莽龍的病房所在的那一層，問了問護士，現在正是加護病房的探視時間，白向盛已經換了無菌服進去探視孟莽龍了。
余寶元走到病房門口，隔著一個小小的窗子看裡頭的人。
病房內，白向盛坐在孟莽龍身邊，輕輕地摸了摸他帶著傷痕的臉。機器發出均勻規律的滴滴的聲響，表明他的生命體徵。
良久，他慢慢低下頭去，在孟莽龍的臉上親了一口。
「蠢龍，快點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白向盛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眼眶分明是濕潤的，「我就答應你，讓你操一千次。」
第114章 兩男相遇將爭鋒
白向盛從加護病房裡出來，換掉了身上的無菌服，看到在門口站著的余寶元，眼神中有些驚訝，卻也只是點了點頭，兩個人默默地在外頭坐下了。
余寶元把一點吃的遞到他手裡：「沒吃飯吧？」
「嗯，沒來得及，」白向盛接過余寶元手中的飯糰，在嘴裡晈了一口，「擔心他，沒心情也沒時間吃飯。現在空下來了，正好吃一點。」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你先把心放一放吧，相信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白向盛嗯了一聲，嘴裡嚼著飯糰，忽然抬起頭來，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等蠢龍醒了，我要跟他一起去一趟孟家。」
「去孟家？」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去孟家幹什麼？那群人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就是因為那些人總想在背後打小算盤，我才要去，」白向盛冷笑著說道，「顧總說了，孟川已經抓到了，到時候會好好地讓孟川付出代價。等到蠢龍醒了，我跟他去孟家，我要告訴那些人，孟家現在當家的是孟莽龍，孟莽龍就是愛我，他們不服氣，那就滾出孟家。」
余寶元見著白向盛這樣氣勢凌厲的樣子，微微一笑。
果然還是那個強大的白醫生。
「孟家那幾個小輩，已經在背後搗了不止一次的亂了，「白向盛雙眼微眯，冷漠又危險，「這次居然還敢在莽龍進手術室的時候來搞事，還想要拆散我們，呵，是該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分量。」
余寶元點點。
白向盛忽而轉過頭來，看了看余寶元的肚子。他今天穿著一件寬鬆的絨面外套，因此並不很顯肚子。白向盛伸手隔著衣服摸了摸：「預產期快了吧？」
「估摸著還有一兩個月吧，」余寶元摸了摸圓溜溜的肚子，眼神之中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一絲焦慮，「大概就在年後。」
白向盛點了點頭：「產前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心態上的失衡，你要注意調節好。男人生子……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臨床案例，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相信你們。」余寶元盡力一笑。
隨著孕期越來越長，他和肚子裡那小混蛋的聯繫也越來越強烈。
一開始只是兒子偶爾伸伸小腳踢一下肚子，到現在，余寶元甚至懷疑這小混蛋每天都在肚子裡面按時做廣播體操，鬧騰得不行。
「有問題一定要及時跟我反饋，」白向盛抹了把臉，「我聽顧鋒說國外有這方面經驗的專家，這幾天也會坐飛機過來，在這邊一直守到你生產為止。有他們在，我想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希望吧，」余寶元眼神向下看，手捏成拳頭，在肚子上像是警告似的輕輕錘了一下，「小混蛋，給老爸聽話點兒。」
余寶元陪著白向盛在醫院待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中午。沒過多久，顧鋒開著車也到了醫院，提著食盒上了樓，找到了余寶元，坐到了他的旁邊。
余寶元一看見這男人就有些驚訝了：「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說中午讓安娜過來送午飯的嗎？」
「安娜被我派去和對方談合同了，」顧鋒稍稍解釋了一番，手中的動作不停，一樣一樣把午餐給擺出來，遞給余寶元一雙筷子，「我空出了點時間給你送飯，吃吧。」
余寶元接過了筷子，一恍惚，忽然想到了以前。
以前，可都是他給顧鋒親手做午飯送給他，還要看著他吃飽。如果顧鋒再偶爾給幾句讚揚的話，他簡直能開心滿足好幾天。
到現在，他們倆的位置居然倒了個個兒，變成了顧鋒天天上趕著來給他送飯吃。
真是風水輪流轉，誰也沒個準兒。
兩個人坐在這休息室裡頭，無聲地開始用餐。一頓飯畢，顧鋒方才收起了食盒，猶豫了一會兒：「過年你在家嗎？」
「過年？」余寶元揚起頭，「在家。」
當然是在家的。
過年是給那些有家可以團圓的人去享受的，至於他這個已經沒爹沒媽沒有家的孤魂野鬼，過年對於他來說，早就失去了意義。
前幾年自己被丟在顧宅裡頭一個人過年，看著焰火綻放，所有人都在過著熱熱鬧鬧的團圓年的時候，確實不可避免地覺得孤單，感到心酸難過。
但是時間久了，也就麻痺了。
被丟棄久了，難受得習慣了，也就感覺不到了。
顧鋒看著余寶元那副平靜的臉色，不知怎麼的，心頭就是一陣難受。
他想到前幾年，自己對著余寶元屢屢爽約，明明余寶元的眼神是那樣的期待，期待顧鋒在大年三十陪他一個小時也好，一起吃他做的飯也好，可是顧鋒就是無視了余寶元這種卑微的期待，轉而去和陳立寧暖味歡鬧。
如今想來，真是大錯特錯了。
「今年我陪你吧，」顧鋒啞著嗓子說道，「我陪你過年。」
余寶元驚訝地抬起頭來：「你？」
「嗯，」顧鋒點點頭，「我會過來的。」
「得了吧，」余寶元嗤笑一聲，「你爽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還有個顧家要回，再說了，你看大哥我缺你嗎？」
顧鋒把食盒袋子提在手上，走之前說道：「這次一定不會爽約。我早點回顧家，在那邊陪一會兒就能回來陪你，你等我。」
說罷，他彷彿害怕余寶元拒絕似的，轉頭就走，沒給余寶元說下一句話的機會。
余寶元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正要起身，那電話不合時宜地就響了起來。他急忙接通了電話：「喂？」
「寶元，是我。」那邊，蔣昊年輕的聲音郎朗。
「蔣二，」余寶元笑道，「有什麼事嗎？」
那邊的蔣昊似是很傷心地嘆了口氣：「你給我的咖啡，又喝完了。」
「是這事兒啊，」余寶元輕輕說道，「不難辦，你給我地址，我給你寄一罐過去？」
「不用麻煩了，」蔣二說道，「這麼冷的天還得麻煩你去寄，我可不樂意。天兒越來越冷，你自己記得保暖，圍巾什麼的都圍好了，別凍著。」
余寶元低低地應了一聲，忽然想起那天收到的蔣昊的那條圍巾。
還有那上面「我想對你好」五個字。
蔣昊送了這個給他，今天又特意提到了圍巾這事兒，是在有意試探他的意思嗎？還是他想多了？
余寶元覺得有些尷尬，便也沒接著蔣昊的話題往下說，轉換了個話題。
那邊的蔣昊似乎也察覺到余寶元對於圍巾這事兒避而不談的心思，也就沒有強迫，陪著余寶元聊了許多，最後道：「那我過幾天再過來看你吧。」
「行，」余寶元爽快地應下了，「等到年後你過來的時候，我再送你一罐咖啡豆，你可以煮了自己喝。」
「年後？不用年後了，」蔣昊爽朗地笑了一聲，「我大年三十就能來找你。」
余寶元啊了一聲：「大年三十？」
「是啊，」蔣昊的聲音有些輕了，可是那聲線卻越發磁性撩人，「我這幾天一直在蔣家待著，我爸不肯放我走。但是等到大年三十那天，吃完了蔣家例行的年夜飯，我就自由了。等我出來了，我就來找你，好不好？」
余寶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吧，大年三十還要你到處趕場，太麻煩了。」
「不麻煩，」蔣昊笑道，「能跟你一起過個熱熱乎乎的年，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麻煩。」
反而覺得很滿足，蔣昊心中補充道。
余寶元本來想要拒絕，誰知道蔣昊格外堅持，他生來也不太會拒絕別人，也就無奈地應下了。
那邊的蔣昊歡歡喜喜地掛了電話的時候，余寶元把手機放回褲兜裡，忽然想到，剛才顧鋒說了一句什麼來著？
他好像也說大年三十要來自己家陪著過年吧？
他站在原地忽然心情猶豫起來。
這倆男人碰在一塊兒，情況好像有點難言的複雜……
他自言自語道：「顧鋒應該只是隨便說說，他爽約了那麼多次，應該不會真的來。「他頭一次這麼希望顧鋒能夠食言。
第115章 我和你萬丈光芒
白向盛本以為孟莽龍還得一段時間才能甦醒，沒想到，不過轉到普通病房幾天時間，孟莽龍就在一個黑夜即將破嘵的時刻，睜開了雙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的白向盛。
孟莽龍吞嚥了一口口水，嗓子乾得發痛。他心疼地看著白向盛因為趴著睡露出的側臉，忍不住伸出手，在那腦袋上輕輕地摸了一下。
誰知道白向盛知覺敏感，被這麼一碰就醒了。一睜眼，看到自家老公眼睛紅彤彤地看著自己，登時鼻子就一酸。
三年前和他相遇，先是彼此都瞧不起對方，爾後又奇蹟般地相愛。
再到後來，因為孟家的阻攔，孟莽龍婚約的事兒，他們大吵一架，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這一切的風波以那場車禍為終點。
而如今，孟莽龍終於醒過來了。
窗外明明仍然還有著深沉夜色，可白向盛心中卻有一種雲開雨霽的透徹感。
孟莽龍扯著沙啞的嗓子，低低地說了一句：「寶貝盛盛，辛苦你了。」
白向盛向來冷情，可是如今，竟然差點留下眼淚。他惡狠狠地磨了磨牙，瞪著孟莽龍，直接撲上去就是一個熱吻。
夾雜著喘息和眼淚的一個吻。
孟莽龍咬著白向盛的耳朵：「寶貝盛盛，孟川的事兒過去了，孟家我坐穩了，以後你就是老公名正言順的媳婦兒，老公永遠不讓你吃苦，好不好？」
「你要是敢違背一點諾言，」白向盛側過臉，感受著孟莽龍火熱的喘息，「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老公答應你，」孟莽龍笑了一聲，「你也得答應老公不能忘記你的諾言，一千次……」
白向盛眼眶放肆流著淚的，一邊大聲笑得張揚，一邊按下了叫護士的鈴。
這次說什麼都不分開了。
白向盛死死抱著孟莽龍，怎麼都不鬆手。他們沒有看見的是，就在他們擁抱的時候，窗外的黑夜已然破曉，新的一天的第一束光終於穿破雲層。
就在穿破的那一剎那，人世間，萬丈光芒。
今年十五號是大年三十，新年的氣息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到來。
因為春節的緣故，街上的人流量都少了不少，冷冷清清一片。成片的商店都已經關了門，不再營業。商場仍然堅挺到了除夕，銷售蔬菜的那一層，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在購物。
余寶元和路洋推著車進去的時候，連服務生都見不著蹤影。
不過這也好，至少逛得自由。
余寶元一邊走，一邊對路洋說道：「孟總前些日子醒了，白醫生高興得很，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羨慕啊，」路洋把一根黃瓜放在眼前，眼中露出驚豔之色，又直又粗又堅挺，好東西！他接著說道，「他們算是歷盡苦難了吧？這下日子該賽過神仙了。」
「前天白醫生和孟莽龍直接殺回孟家本家了，」余寶元隨意地挑選著幾顆包菜，「白醫生氣場全開，加上旁邊有現任孟家家主老公的護持，嚇得那些孟家人一個屁都不敢放，直接就把自己孟家第一媳婦兒的地位給確定了下來。」
路洋砸吧了一下嘴，「小白真他媽牛。」
「白醫生說完，孟莽龍又著意嚇唬了幾句，孟家算是平靜下來了，」余寶元笑道，「關於孩子的問題，他們還當場宣佈已經確認了要領養的孩子，算是組成了個三人家庭。這下咱們有的狗糧好吃了。」
路洋不無羨慕地切了一聲，轉頭一看，前方菜櫃旁邊有個體格健壯但衣著豔麗的猛漢站在那裡。
他定睛一看，不是熊武丹又是誰！
余寶元顯然也發現了，湊到路洋耳邊：「這好像是你說的天香姐。」
路洋嫌棄地噘起嘴，那邊熊武丹也轉過了身，戴著一副墨綠色的墨鏡，像隻蒼蠅似的站在那兒。
「這不是小騷雞嘛，」熊武丹跨著肥肉縱橫的雙腿走了過來，「不去騷擾陸總了？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路洋身子一抖，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死騷豬少給我嘰嘰歪歪。你以為陸總能看上你？別鬧了，你趕緊找個人撒泡尿把你滋醒吧！」
熊武丹臉色一沉：「你是找打是不是？」
「今天你沒有幫手，來啊，老子把你撕逼撕到不能有性生活！」
「真猖狂，老子總有一天要把你小屁眼兒掰成血盆大口，你給我等著！」說著，這又猛又娘的男人氣呼呼地瞪著牛眼，踏著騷紅色皮革鞋子揚長而去。
路洋在他身後比了個中指，不屑地和余寶元前往櫃檯結帳。
「這熊武丹挺有意思的，」余寶元推著購物車一邊說道，「就是看著娘了點。」
「豈止是娘了點，簡直是個彩妝天后，」路洋撇撇嘴，「半夜看《鄉村愛情》看到失聲痛哭的男人你見過嗎？翹著蘭花指給自己打飛機的男人你見過嗎？我見過，就是這個熊牡丹。」
余寶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趣。」
二人邊走邊聊，結完了帳，由路洋開車回了公寓。
以往都是余寶元一個人過年，因此每年都過得孤孤單單毫無趣味。可是今年多來了個路洋，情況就不一樣了。路洋這小騷雞的嘴巴啃吧啃吧厲害得很，上到明星八卦社會熱點事件，下到隔壁李嬸兒家裡的泰迪昨天逮著野貓在陽台幹了幾次，全都抖得乾乾淨淨。以往孤寂的年，今年因為路洋的存在，屋子裡像是裝了個喇叭似的，鬧得不行。不過這樣也好，余寶元一邊炒著菜，一邊心裡暖暖地想著，有個人陪，總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
他把一道油燜大蝦盛到了盤子裡，爾後就穿著圍裙，鼓著肚子，將油燜大奸端到了飯桌上。路洋那廝正在驚嘆這蝦的香氣撲鼻，一道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余寶元仍然套著圍裙：「我去開門。」
說罷，走到門前，打開門一看。
蔣昊。
蔣昊的頭髮似是養長了一些，額前有短短碎碎的瀏海，更顯得朝氣蓬勃，英氣非凡。他正帶著燦爛的微笑，笑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寶元。」
「你來了，」余寶元驟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蔣昊說的要來陪他過年，「外頭冷，快進來吧。」
蔣昊應了一聲，走近了屋子裡關上了門。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就進了客廳。
餐桌上幾樣已經燒好的菜飄出濃郁的香味，灌進了蔣昊的鼻腔。余寶元走在前頭，微微轉過身說道：「你先坐會兒，等會兒就能吃了。要先喝點什麼嗎？」
蔣昊微微一笑，語氣中竟然有些撒嬌的感覺：「我想喝咖啡，你煮給我喝，好不好？」
第116章 何謂愛情修羅場
余寶元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沒問題，在沙發上坐會兒吧。」
蔣昊一臉高興，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一雙長腿隨意地交疊，英俊迷人。
路洋正在一邊吃著瓜，吃得滿嘴汁液，眼睛微微一瞥蔣昊：「帥哥你誰？」
蔣昊無意地挑了挑眉頭，笑眯眯地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叫蔣昊。」
「你好，路洋，」路洋跟他友好地握了握手，「你是來？」
「我來跟寶元一塊兒過年。」蔣昊的眼睛仍然帶著柔和的笑意，和他那硬朗的臉卻並不顯得違和。
路洋滿含深意地哦了一聲：「所以，你是想追他是吧？」
蔣昊差點沒咳嗽出聲，他皺著眉頭湊過去：「你……你說話還真直接。」
「小爺說話從不拐彎抹角，」路洋自豪地輕輕哼了一聲，「雖然你氣質像個直男，但是你剛剛跟小元寶說話的語氣就不對勁。而且……哪個直男會特意在大年三十跑到另一個男人家裡死賴著陪他過年啊！」
「有道理，」蔣昊若有所思，「你都這麼明顯地看出來了。」
路洋把一個橙子扔了起來，又接回手心，「是啊，怎麼？小元寶沒給你回應？」
由於蔣昊和路洋同時都有余寶元這個朋友，兩人互相攀談著，很快就熟悉了，莫名之間還多生出了一分信任。蔣昊對著路洋說道：「我也曾經暗示過的，但是寶元他……他……」
「他沒反應，或者說，像個蠢鴕鳥似的躲避問題是不是？」
蔣昊眸子驟然閃著驚異的顏色：「你知道得還真清楚。」
路洋不屑地哼哼一聲。
他跟余寶元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當年兩人可是差點兒就滾了床單。關係如此親密，當然對對方的習性無比瞭解。
「我告訴你啊，」路洋神神秘秘地當起了蔣昊的狗頭軍師，「小元寶呢，就是這麼個性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一個人，輪到感情的事兒上，就蠢得不行，不是偏執得不行，就是膽小不敢嘗試。腦子跟灌了水銀似的，死活不通透。」
蔣昊瞭然地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對吧，」路洋像是戰友似的拍了拍蔣昊的肩膀，「你看，他瘋狂倒追了顧鋒五年，足足五年！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都快打完了，他還沒追到人，反而被顧鋒把心傷得透透的，才死心退出。人家心都碎成玻璃渣了，哪兒還敢再輕易碰感情這東西？」
蔣昊頓時豁然開朗，醍醐灌頂：「有道理，受教了！」
「不過你也不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路洋翹著二郎腿，像個農村算命的半仙。
蔣昊一拱手：「洋哥，請指教。」
路洋這嘚瑟的騷雞還沒開口，就響起了余寶元帶點威脅的聲音：「你們倆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
蔣昊一回頭，鼻子首先就聞到了熟悉的咖啡的醇香味。他滿足地笑著，接過了余寶元手中的陶瓷杯：「真香啊……」
「少喝點咖啡，」余寶元摘掉了身上的圍裙，「對身體不好，晚上容易睡不著覺。」
「沒關係的，」蔣昊抿了一口咖啡，滿足地直咂嘴，「今天是大年三十，剛好陪你守歲。等到十二點的時候，我還給你準備了壓歲錢。」
余寶元不由得失笑：「我都多大一個人了，你還給我準備，傻了吧。」
蔣昊笑眯眯地看著余寶元，心中暖暖的，沒反駁。
余寶元轉過身去，眼睛飄到了陽台外頭。
紫黑色的夜空下，是城市繁華耀眼的燈河。璀璨的燈光連成一片，就像一條大河，粼粼發光。
此時，不知道何處開始放起了焰火。一道焰火直直地衝上了夜空，砰地一聲在正中炸開，炸出漫天閃閃發光的星點，華麗無比。
余寶元心中微暖，這才是過年應該有的味道吧。
他這樣想著，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顧鋒的電話。
這……應該是他的爽約電話吧，余寶元心中想著。
他接起了電話：「喂？」
「寶元，我到了。」
余寶元一挑眉：「什麼？」
「我從顧家出來，現在到你家樓下了。」
余寶元一驚，走到陽台一看。果然，樓下停著一輛亮黑色的邁巴赫。顧鋒正穿著深色的襯衫，俊逸挺拔的身影站在邁巴赫旁邊，仰著頭，那雙深邃的眼眸略帶點柔和，直勾勾地看著陽台上的余寶元。
恰好又有一道焰火衝上天空，炸出滿天星華，映得余寶元和顧鋒的臉上都是璀璨的光。
余寶元拿著手機說道：「你怎麼來了？」
「想見見你，想陪你過年。」
顧鋒這邊正說著，驀然見到陽台上又鑽出一個像白楊樹似的挺拔身影來，定睛一看，是蔣昊。
他的臉驟然黑了。
蔣昊隔著陽台朝下高聲道：「顧總？你居然也來了？」
顧鋒死死地盯著蔣昊，沒說話。
蔣昊唇角略微勾起一個弧度，像是挑釁似的就摟住了余寶元的肩膀：「顧總，你是不是要回顧家？如果是的話，那就恕不遠送，我和寶元要準備吃年夜飯了！」
顧鋒死死捏著手機，心中波瀾翻滾著。
他冷笑著說道：「我不走，我現在就上樓。」
第117章 我的老公我的娃
一張桌子，余寶元坐在最中央。
蔣昊和顧鋒坐在兩邊，一個笑意盈盈，一個臉色黑沉，活像彌勒佛和黑面神下凡人間。
路洋坐在余寶元的對面，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看著對面被倆高大的男人夾在中間的一臉難受的余寶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吃啊，」路洋用筷子招呼了一下，「你們倆幹啥呢，光看人不吃飯？吃吃吃。」
蔣昊用筷子夾了一塊茄汁雞肉，放到了余寶元的碗裡：「寶元，吃這個。」
余寶元點點頭，正要吃，那邊的顧鋒語氣涼涼酸酸的：「都是他自己做的菜，你倒是借花獻佛。」
蔣昊抬起眼看了一眼顧鋒，兩人的眼眸都透露著深沉。
互相很不對付。
「顧總說笑了，」蔣昊笑道，「我只是幫寶元夾個菜而已，用不著這麼小題大做吧。」
顧鋒冷笑一聲，搶過了余寶元的杯子，給他倒上一杯熱牛奶：「不許你喝冰的飲料，喝牛奶。」
「你們倆都給我安生點，」余寶元氣得瞪了他們倆一眼，「都在這兒嘰嘰歪歪什麼呢，讓我好好吃個飯行嗎？」
蔣昊和顧鋒這才不做聲，那言語中的刀槍劍影方才干戈止息。
可是還沒完。
顧鋒從以前開始，就最喜歡吃余寶元做的醬香板鴨。跟余寶元分手之後，就算外頭來的廚師手藝再好經驗再足，他吃久了，就會瘋狂地開始想念那醬香板鴨的香味。
實在是太想念了。
如今，余寶元罕見地又做了這道菜擺在餐桌上。顧鋒一進門就注意到了，眼睛頓時一亮，那一絲失而復得的滿足幾乎要從胸腔溢出來。
可是很不湊巧，蔣昊也愛吃這道菜。
顧鋒眼睜睜看著蔣昊沒事兒人似的一筷子一筷子夾走了鴨肉，面上平靜，心裡恨得牙癢癢。
那都是寶元親手做的，寶元知道他愛吃，親手做的！
蔣昊就這麼夾走了！他就這麼夾走了！
那是他的！
顧鋒也不知道在置什麼氣，從成年以來，他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可是今天，彷彿失了智，就是怎麼看蔣昊怎麼不順眼，蔣昊要伸筷子夾，他故意也把筷子伸到鴨肉盤裡，暗戳戳地打走了蔣昊的筷子。
一來一去，餐桌不像餐桌，像戰場。
路洋看著這倆帥哥暗中角力，跟看狗血連續劇似的，眼睛燈泡似的發亮，小嘴砸吧砸吧地吃得更香了。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你們倆安分點，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別整得跟非洲難民似的。」
蔣昊這才悻悻地收了筷子，顧鋒得意地夾起一塊鴨肉放到嘴裡。
還是熟悉的味道。
余寶元做的味道，他一口就能嘗出來，這麼久也忘不了。
顧鋒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意。如果……如果當初他不犯渾，如果他能夠早點意識到一些
事兒，那麼就不會讓余寶元的心被他傷成這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吃到一塊余寶元親手做的鴨肉，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求。
飯桌上唯一的一個話癆路洋，吃得太快，直接溜到了房間裡看春晚。剩下的仨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因此這頓年夜飯在無聲無息之中吃完了。
余寶元吃完飯，要收拾碗筷，被顧鋒攔下了：「你注意身子，這兒我和蔣昊收拾。」
「你們倆？」余寶元嘲笑道，「你們倆大少爺幹過這活兒嗎？別把我家碗全摔成末末了。」
「你放心吧，」蔣昊笑得很暖，「我們能收拾好。」
余寶元懷疑地看了他們倆一眼，終於也沒多說什麼。主要是孕期越來越長，人也越來越貪睡。每天吃了飯就想要賴在床上沙發上迷瞪個半小時一小時的才有精神。
他打了個哈欠，隨意囑咐了幾句，回了房間。
剩下蔣昊和顧鋒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顧鋒坐回了位置上，恢復了在公司的那種大佬氣勢，冷冷地盯著蔣昊：「我知道你的心思。」
「是嗎，」蔣昊眼神也鄭重了起來，「顧總的想法，我也明白。」
「你應該知道，余寶元肚子裡懷的是我的親生骨肉，」顧鋒輕輕啜了一口酒液，「我是孩子的親爹，以後和寶元也是分不開的關係，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審時度勢。」
蔣昊並不被顧鋒所嚇倒：「顧總言重了。我聽說顧總曾經和寶元在一起五年，卻也辜負了他五年。」
顧鋒的臉色黑了下來。
「杯子碎了再拼回去都有裂痕，心都被人傷透了，還能復原嗎？」蔣昊笑得極其有深意，「與其要一個有碎紋的杯子，倒不如換一個新的。」
「也就是說，你是非要追不可了？」顧鋒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是，」蔣昊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點了頭，「我要追余寶元，我要讓他成為我的寶貝。」
顧鋒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蔣二少，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這事兒，我不可能會讓你得手。」
顧鋒只要一想到，某一天，曾經用滿滿的愛意對待他的余寶元，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別人。余寶元做的菜他再也吃不到了，而別人卻能夠天天吃到；余寶元帶著關心的話語他再也聽不到了，別人卻能天天聽到……
余寶元的所有好都不是他的了，都給了別人。余寶元不再是他的寶貝了，他會被別人抱著，用心去疼去愛。
一想到這樣的畫面，顧鋒整個人幾乎都要爆炸。
他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會接受。
自從他慢慢懂得了自己的心思之後，他就明白，要他把余寶元讓給別人，絕對不可能。
蔣昊看著顧鋒冷冷的眼神，知道也是動了真，他也唇角微勾，站起身來：「顧總，是你先把人給一腳踢開了，現在還不許別人把你丟開的人當寶貝寵嗎？」
「輪不到你，」顧鋒冷道，「我會學著對寶元好，你就不必瞎摻和了。」
「是嗎？」蔣昊輕飄飄地說道，「那我們不妨走著看吧。」
顧鋒把酒杯捏在手心，冷笑道：「祝你，永遠搶不走我的人。」
爾後，一飲而盡。
三十晚上，白向盛和孟莽龍在孟家的例行年夜飯只待了約莫半個小時，就提早走人了。
他們有正事兒。
自從上次在孟家直接跟眾人宣佈他們要領養孩子之後，這事兒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孟莽龍不捨得白向盛操心，自己把這事兒都搞定了大半。不但把孩子的領養證明搞定了，連孩子需要的生活用品和小房間都給準備好了。
實實在在的好老公。
此刻，白向盛和孟莽龍從孟家主宅先行離場，回了自己的別墅。一進別墅，裡頭燈火通明，孟莽龍的助理和一干人等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白向盛一進門，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領養處工作人員手中抱著的那個女娃娃。
那工作人員見著主人回來了，也是粲然一笑，走上前來：「您好，我是兒童福利和收養中心的劉丹。今天是來負責給您把孩子送過來的，您看看。」
說著，就把孩子給輕輕遞了過來。
孟莽龍伸手抱住了，可是他一個粗糙的漢子，動作姿勢都不對，力氣也沒輕沒重的，那襁褓中的嬰兒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白向盛瞪了他一眼，急忙伸手把孩子接過來。
他本來就是產科醫生，對於剛出生的嬰兒最為瞭解，自然有自己的那一套。他抱著孩子，低聲絮絮，動作輕柔，很快讓小嬰兒安靜了下來。
嬰兒太小了，還看不出長相。可是那粉雕玉琢的眉眼、細嫩的皮膚和小小的身子，讓白向盛一下子暖到了心裡。
有了這個孩子，他就有了一個更加完整的家了。
真好。
孟莽龍是看著自家媳婦兒高興，他就高興。也是傻乎乎樂悠悠地跟幾個工作人員都打了招呼，前後照應了一番，工作人員和助理都放心地走了，別墅裡就剩下他、白向盛以及懷中的嬰兒。
「孩子很可愛，蠢龍，」白向盛少有的心中這樣安靜和暖和，「……謝謝你。」
「寶貝兒，你高興我就高興，」孟莽龍在白向盛的唇邊用力偷了一個親親，「孩子的事兒我就已經處理好了，過幾天就能上戶口。」
白向盛點點頭，忽而眼睛發亮道：「名字是用的咱們商量好的那個吧？」
「嗯，」孟莽龍鄭重地點頭，「孟亦灩。」
灩為平靜安好，他們希望這孩子一生平安健康。同時，孟亦灩又諧音夢亦甜，他們希望女兒能夠一輩子幸福快樂，連夢都是甜甜的。
「這是孟家的小公主，」孟莽龍從後面抱著手中抱著孩子的白向盛，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時不時地偷親一下，「也是咱們倆的小公主。」
「嗯，」白向盛點點頭，欣喜異常，「咱們的小公主。」
孟莽龍這麼粗莽的漢子，忽而有些撒嬌道：「那你要不要獎勵一下老公，幹了這麼多實事？」
「怎麼獎勵？」
孟莽龍嘿嘿一笑：「前幾天報紙上怎麼說來著？幹在實處，走在前列，勇立潮頭。」
白向盛輕輕一笑，微微側過頭，和孟莽龍吻了一會兒，「等我哄女兒睡了，你在床上等我。」
孟莽龍樂得眼睛都彎彎的，「寶貝，今天晚上，玩兒得大一點好不好？」
「怎麼大？」
孟莽龍的聲音低沉磁性：「我買了小玩具。」
「騷不死你吧就」白向盛瞪了他一眼，手中卻還輕輕哄著女兒，「蠢龍。」
孟莽龍心中樂得要開花，更加靠近了白向盛，聞到了嬰兒的淡淡奶香味和白向盛身上的清香。
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啊。
第118章 如今才覺後悔濃
大年三十剛過，顧鋒便又有工作急著處理。
這次是和另一個集團簽訂一個大項目工程，涉及到的資金量和規模都極大，需要顧鋒親自到場。這任務無論如何也不能委推給下屬，因此顧鋒就提前幾天讓安娜訂了機票，帶著自己的智囊團一起飛往臨省。
他們一行人飛達臨省之後，和對方公司又針對項目反復磋商斡旋，終於暫時敲定了一個方案，打成了初步合作。
完成了這事兒之後，顧氏集團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放下了心，向顧鋒要了個短假，四處散去遊玩。
顧鋒在酒店也暫時沒事，就想著出去隨意逛逛。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碰見了安娜。
兩個人默契地一起在街上走。
顧鋒走在異鄉陌生的街頭，心頭卻不由得冒出了強烈的想要給余寶元打個電話的想法。
就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就想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而已。
顧鋒一邊走著一邊思索，無意之間卻偏過了頭，在櫥窗上看到了幾個玩具。
明亮的商店玻璃後頭，木架子上，放著幾個布偶小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迷你的小男孩布偶，抱著一個籃球，笑得一臉燦爛；有穿著西裝的男人，面色嚴肅，有穿著圍裙的奶爸，笑得暖暖的。
他一眼就被吸引了。
他忽然特別想看看，如果把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和套圍裙的奶爸放在一塊兒，中間再放上那個抱著籃球的小男孩兒，會是怎樣的一個畫面。
安娜留意到了顧鋒的視線：「顧總想要買這個？」
顧鋒少見的臉色有些微紅：「嗯。」
「是送給小元寶的吧，」安娜一身駝色的毛呢子大衣，微捲的頭髮軟軟地垂在後背，顯得極其有氣質，「算一算，小元寶的預產期也快到了吧？」
「快了，大概就在一週後，」顧鋒略微一笑，渾身的凌厲氣勢被化解了少許，「我和他，就要當爸爸了。」
這樣說著，他走進了這家玩具店中。店老闆正趴在桌子上瞌睡，店裡的各種洋娃娃、
毛絨玩具卻還睜大著眼睛，似是都在偷偷看著店外頭的一點點微雪。
顧鋒走到櫃櫥旁邊，猶豫了一下，伸手把其他的布偶人撥開，把那三個人偶按照自己的想像，放在了一起。
就在小男孩被放在兩個男人中間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心裡有一陣強烈的暖意，在蠢蠢欲動。
這……就是他想像中的家的模樣。
安娜輕輕摸著那小男孩布偶的頭：「顧總現在是……後悔當初和小元寶分手了？」
顧鋒直截了當：「嗯，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他復合。」
「顧總有跟他明說嗎？有對他說過自己的真心話嗎？」
顧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很少。有的話想說，但是覺得難以說出口；有的話只敢在他睡著的時候說，他也聽不見。」
安娜沉沉地嘆息了一聲，那雙畫著淡淡眼妝的眼眸，看著外頭逐漸變大的雪勢：「如果是這樣，那麼你們兩人復合倒是希望渺茫。」
顧鋒猛地抬起頭看著安娜，眉頭卻已經緊緊皺起。
「顧總看見過小元寶哭的樣子嗎？」安娜忽然問道。
顧鋒點點頭：「看見過幾次，不多。」
「我也看見過，」安娜把那個套著圍裙的布偶男人拿在手裡，似是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那一次，是小元寶母親的祭日。我開車帶著他去了墓園，我在幾步外站著，他去祭拜他的母親。」
「他……」顧鋒心頭忽然一緊。
「一開始他沒有哭，還笑著靠在墓碑旁邊跟他媽媽說他過得很好，很開心，說公司裡的大家都對他很好，讓他媽媽在天之靈不用擔心，」安娜語氣沉了一些，頓了一會兒，「後來也許是實在忍不住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他說，他很想媽媽，很想媽媽過年時給他包的豬肉餃子，很想媽媽穿著圍裙的身影。他說他很孤獨，很累，他說他昨晚做夢夢到媽媽抱了他一下，他想知道是不是媽媽的在天之靈也在想他……」
顧鋒驟然握緊了手，心頭難受。
「顧總知道那次祭日前幾天發生了什麼嗎？」
顧鋒愣了一下：「什麼？」
「那次祭日前幾天，你在除夕夜丟了小元寶一個人在家裡，自己跑去了洛杉磯和陳立寧約會。小元寶做了一桌子的年夜飯，等了你一個晚上，第二天全都紅著眼睛倒掉了。」顧鋒心頭窒悶，像是被誰掐住了似的。
「我側面瞭解過小元寶的身世，」安娜的眼眶有些泛紅了，她比余寶元年長幾歲，一直以來把余寶元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因此談到余寶元的這些事兒，自然是心酸難耐，「他的原生家庭很不幸福。他小的時候，就被像個垃圾似的丟來丟去，只有他的媽媽給了他一份愛。可是很不幸，他的媽媽重症離世，老天把他的最後一份溫暖也帶走了。之後，他遇見了你，可是你也只把他當成那些可以肆意玩弄的人，把他的真心貶低得一文不值。」安娜說到這兒，不由得眼睛酸溜溜的，「他從小就被當成垃圾，長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自己愛的人，誰知道還是被當成垃圾四處踢，他耗費了所有的力氣想讓你多看一眼，想多靠近你一點點，可是……」
顧鋒的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紅了。
余寶元的這些事，他都曾經通過調查得知。可是如今再聽人說一遍，心裡卻更加難過。
他錯了。
「所以顧總應該知道，為什麼我說你追回小元寶的希望渺茫，」安娜嗓子微啞，「我曾經看到小元寶一個人在助理室的時候，背著我們，拿著他媽媽給他的一塊玉珮偷偷哭。他看著很堅強，渾身帶刺，其實他缺乏安全感，缺乏愛。顧總想追回他，卻不跟他把話挑明了說，小元寶就算是看出了苗頭，也會在心頭否認自己的猜想，因為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你。」
顧鋒的喉結不禁滾動了一下，「那……怎麼樣……怎麼樣才能讓他相信，我想跟他在一起，我……喜歡他？」
安娜沉默了一會兒，把那三個布偶男人放到了顧鋒的手中：「……儀式感。」
第119章 我想給他一個家
「儀式感？」顧鋒疑問道。
「嗯，」安娜點了點頭，「我雖然沒談過什麼戀愛，卻也知道在愛情裡面，儀式感是不可缺少的東西。儀式感帶給人鄭重和承諾的感覺，是一支很好的鎮定劑。」
顧鋒看著手中的三個布偶人，他們被擠在一起，那笑容看著格外暖和和諧。
「顧總，你現在最需要也是最首先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鄭重地告訴小元寶，你喜歡他。」
顧鋒的心微微一顫。
在被白向盛說穿了心事之後，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在余寶元面前，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可是每一次，他都很奇怪地開不了口，退縮了。
是害怕被余寶元冷漠地回拒，還是愛這個字讓他感覺有些難以起口……無從知曉。
顧鋒捧著三個布偶，喉結滾動了一下：「這樣真的有用嗎？」
「有用沒用另說，」安娜叉著腰，像個姐姐似的指點，「但是連堂堂正正把自己的後悔和喜歡說出口都不敢，顧總，你是一定會徹底失去小元寶的。」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十八號。」
「什麼？」
「今天是十六號，」顧鋒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後天就是他的生日。合適的時機，他的生日就是最合適的時候，這一次，我想好好地給他一個幸福的生日，讓他知道我的想法。」
安娜輕輕一笑：「顧總，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能再犯錯了，你已經……沒有試錯的機會了。」
顧鋒整個人陷在了沉默中，而後低低地應了一聲，抱著三個娃娃走到櫃檯結帳。
老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悠悠轉醒了，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外細雪飛騰。此時看著這樣冷的天兒裡還有人來買了一套玩具，高興得眼睛都彎彎的：「一共一百二十元，我給您打個八折，再給您送個毛絨小貓！」
顧鋒看著這老闆高興的樣子，也是唇角微揚，點了點頭。
老闆笑意盈盈地把玩具都包裝好，裝好袋遞給顧鋒：「您慢走嘞。」
顧鋒邁著平穩的步子往外頭走去，忽然轉過了身子，問道：「這附近……有寺廟嗎？」
「寺廟？」老闆托著下巴，擰著眉頭，胖胖的臉蛋扭成了一個包子似的，「有倒是有，不過就是有點遠。需要坐公交到山腳，沿著山腳指示牌上去，就是重鏡寺。」
顧鋒點了點頭。
「這個重鏡寺雖然不大，但是在我們這兒特別有名，」老闆顯然是特別熱情的一個小胖子，「聽說無論是求運求財求子求姻緣，只要誠心，有求必應！每逢過年的時候啊，人那個烏泱泱啊，嘖嘖嘖……」
「好的，謝謝。」顧鋒應了聲，轉身出了玩具店。
等到走到玩具店外，顧鋒忽然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安娜：「幫我帶回酒店吧。」
安娜接過了袋子，眼神中劃過一絲詫異：「顧總，您不會真要去吧？」
「嗯，」顧鋒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去看看。」
以往，他總是不屑於去把希望寄託在這些虛幻的神靈身上。
可是現在，他居然有著強烈的想要去的想法。
他想去給余寶元求一道平安符。
顧鋒和安娜在路口告了別，獨自一個人坐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上的氣味讓他這個坐慣了豪車遊艇專機的人很不習慣，他也沒說什麼，默默看著窗外的雪越來越大。
余寶元現在會在做什麼？他在心中偷偷地想。
會不會在傻乎乎地給孩子聽胎教音樂，會不會看著春晚重播傻樂？
顧鋒想到這些，心中居然柔成了一片。
公交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到了終點站。顧鋒下了車，跟隨者上山禮佛的人一起往山上走。那些拜佛的老爺爺老奶奶，手持佛香，雙目驚異地看著這個身材修長，衣著不凡的英俊男人跟著他們一起往重鏡寺走。
顧鋒在寺前買了最大最粗的香，點亮了火星子，香菸裊裊地散在空中。
他把香插了起來，插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有些幼稚地希望佛祖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香，看到他的懇求。
他幾乎把自己身上帶著的所有現金都拿了出來，厚厚的一疊，嚇到了一堆老爺爺老奶奶。他把一部分錢放進了捐款箱，一部分用來當做結緣錢和香油錢禮佛。最後一部分用來買了材質最好的，據說是大師親自加持開光過的一枚平安玉。
他跪在一個軟軟的蒲團上，收起了冷酷威嚴的氣勢，誠心祈拜。高大的金身佛祖用柔和安寧的目光看著世間芸芸眾生。
顧鋒一邊拜，一邊捏緊了溫潤的平安玉，在心中求願。
余寶元從小就被當成無人要的垃圾，從小就掙扎在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就算他像施捨似的收留了余寶元在身邊，卻依舊不把他當回事兒，肆意地辜負他，蔑視他，無視他，傷害他。
現在報應來了，余寶元決心要離開他了。
他後悔了。
每一個沒能抱到余寶元暖暖的身子的黑夜，在每一次想著余寶元那曾經滿含愛意的眼神的時候，他都抓心撓肝地想要把余寶元抓回來。如今看來，其實都是他未曾發覺的，深深的思念。
他不想放手，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另屬他人，不想從此以後都沒有余寶元的笑和罵。現在的他，瘋狂地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如果還能給他後悔的機會的話……
顧鋒閉著眼睛，在心裡悄悄地說：「我想給他一個家。」
第120章 車子和心在飛飆
顧鋒從重鏡寺回來的時候，已經約莫深夜了。
他帶來的隨行人員都睡著了，安娜發了個微信確認了一下平安，也就去睡了。
顧鋒回了房間，手機翻到了余寶元的號碼，猶豫著沒撥出去。
他應該睡了。
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睡覺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收起了手機，轉眼卻瞥見自己買回來的那幾個布偶玩具。他心中一動，從那袋子中，一樣一樣地把玩具拿出來，放到大大的鋪著白色絨毯的窗檯上擺好。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個穿圍裙的暖心爸爸，一個抱籃球的大眼小男孩，還有一隻貓，慵懶地趴在一旁，眼睛眯眯的像是要睡著了。這些人靠在一起，被暖黃溫馨的頂燈照耀著，彷彿散發出了不可言喻的暖意。
顧鋒拿著手機，找好了角度，拍了好幾張照片。
爾後選了一張最滿意的，設為壁紙。
這就是他要努力找回來的東西，顧鋒想。
一夜好眠過後，顧鋒起床，先給白向盛打了個電話：「喂？」
「顧總，早啊，怎麼了？」白向盛在那邊問道。
「寶元他還好嗎？」顧鋒一邊吃著酒店精心準備好的早餐，一邊問道。
白向盛嗯了一聲：「目前情況很穩定。不過距離預產期只有一週多一點的時間了，我們打算明天晚上就把寶元接到醫院，隨時準備生產。」
顧鋒的心彷彿立刻被懸了起來：「會順利生產的吧？」
「是這樣的，」白向盛的語氣也逐漸凝重起來，「我們整個團隊之中，只有幾個外國的專家有過男子生育接生經歷。男子生產畢竟是極少數，只能採取剖腹，但是身體結構又和女性分娩不同，所以中途也許會碰到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這個無法擔保。」
顧鋒的雙手立刻捏緊了，不知不覺間，掌心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冷汗。
「但是無論如何，顧總你放心，」白向盛鄭重道，「我們一定拼盡全力，儘量保證生產過程順利，儘量保證孩子安全降生。」
顧鋒頓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寶元的健康，這個最重要。」
「我明白，」白向盛在那旁點點頭，「你放心，一切交給我們。」
掛了這個電話之後，顧鋒忍不住又給余寶元打去了個電話。
「幹嘛？」余寶元的語氣有些凶悍，「你不是出差？忙著就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顧鋒聽著余寶元現在的脾氣有些暴躁。
「神經，」余寶元在那頭嘟囔道，「有什麼好聽的。」說完，打了個哈欠。
顧鋒急忙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沒睡好？」
「問你兒子去，」余寶元吼了一句，「問問你兒子到底傳承的誰的基因，一天到晚沒個安分。昨天晚上鬧得最凶，我還以為他在我肚子裡打詠春拳呢。」
顧鋒低低地笑了一聲，「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余寶元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顧鋒收了電話，迅速地吃完了早餐，儘量平靜了自己的心情，和幾個高層一起走進對方的大會議室，針對新項目做最後的協商。
等到這場持久又費心費力的會議結束後，顧鋒特意拉住了安娜：「有空嗎？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安娜把資料全都整整齊齊地收了起來：「什麼？」
「明天……寶元生日，」顧鋒的聲音磁性低沉，聽不出情緒，「我想讓你幫我參謀。」
安娜略吃驚地挑了挑眉頭。
堂堂顧大總裁還有拉下臉求她幫忙參謀禮物的時候。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即點了點頭：「好啊。」
兩個人出了公司，憑藉著安娜多年來敏感的直覺，果然找到了一條購物街，街兩旁開著各種奢侈品店。路上來來去去的行人較多，許多男男女女瞄到顧鋒，見他一身正裝革履，極其英俊貴氣，不由得多生了幾分心思。
顧鋒看著這有些密集的人群就皺了皺眉頭：「怎麼會這麼多人？」
安娜笑道：「購物的地方，就是這樣的。」
這邊安娜剛說完話，那邊就有一個女生，被眾多的好姐妹推搡著，紅著臉拿著手機低著頭走過來：「帥哥，我……」
顧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是安娜反應快，直接挎起了顧鋒的手臂，另一雙纖纖玉手帶著萬種風情將自己的栗色捲髮順到一邊，美豔的雙眼輕輕一眨，紅唇略略一勾。
那女生登時就愣了，收回了手。
安娜朝著後面那一群等著看求愛大戲的人同樣給予了一個魅惑的眨眼，這是在告訴她們，別來了，你們清純不做作的那套，在姐面前是玩兒不轉的。
這麼一來，顧鋒總算是輕鬆了很多。兩個人裝模作樣地進了一家奢侈品牌門店，安娜鬆開了手。
她倒不覺得尷尬，畢竟顧總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心思。
她看著一旁掃視店內的顧鋒：「顧總沒給人買過禮物？」
「買過，」顧鋒略停頓了一下，「但是沒有親自買。」
安娜點點頭，作為顧鋒的助理，她自然知道，顧鋒之前給陳立寧買過不少禮物，不過全都是交代小周去準備，至於他自己，不過是隨口一句話的工夫罷了。
顧鋒在店內隨意地逛起來，安娜拿過來許多東西，都被顧鋒——否定了。
不是不好，只是覺得不適合余寶元。
到最後安娜找得煩了，索性帶著顧鋒換了好幾家店，終於在一家專櫃裡，顧鋒看中了一支手錶。
那支手錶靜靜地躺在櫥櫃裡，不張揚也不樸素。做工精巧繁複，渾身閃著溫潤的光澤。
顧鋒一眼就覺得，這支手錶若是到了余寶元的手腕上，一定和他的氣質很相配。
服務員帶著手套取出了這支手錶，顧鋒看了安娜一眼，見到安娜也在注視著這支手錶，爾後輕輕點了點頭：「我覺得很合適。」
顧鋒這才笑了，讓服務生直接包裝起來。
他也沒看價格，拿出一張卡：「刷卡。」
買到了稱心的禮物之後，兩人方才回到酒店，各自進了自己的套間。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再和對方公司互相客套了一番，顧鋒一行人終於踏上了歸程。
今天剛好是十八號，顧鋒想著，等會兒回去再買個大蛋糕，然後把禮物送出去。
不知道余寶元會是什麼表情呢，顧鋒在心中偷偷地想像著。
下了飛機之後，顧鋒看著周圍熟悉的景物，心中有一種迫不及待地想飛到余寶元身邊的感覺。他看著手中的東西，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這時候，安娜忽然快步走了上來，臉色有些凝重：「顧總，小周的電話。」
顧鋒一愣，才想起自己上飛機前關了手機，現在還沒開機。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顧鋒急忙接過電話：「喂？」
小周的聲音透過電話，顯得格外焦急：「顧總，半小時前余少倒水的時候摔了一跤，肚子開始陣痛。我們已經緊急把余少送到附近的中心醫院了，也聯繫了所有專家團隊成員讓他們迅速趕到，白醫生說……可能要早產！」
顧鋒渾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
在原地短暫地愣了一下，他猛然快步奔跑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坐上了前來接應的車子，朝著司機暴吼道：「去中心醫院，速度要快！快！」
司機渾身一哆嗦，猛一腳踩下了油門。
車子朝著中心醫院飛飆而去。
第121章 小混蛋來到世界
「余先生，請側著躺，別怕，很快就不痛了！」麻醉師帶著口罩，耐心道。
余寶元面色蒼白地躺在手術台上，良久才在麻醉師的幫助下艱難地翻過了身。
「來，雙手抱膝，兩腿使勁彎曲，頭部向胸口勾起，」麻醉師眼神鎮定，顯然經驗充足，「上麻醉藥會有疼痛感，您忍忍。」
說著，麻醉師拿著粗粗的針筒，深吸一口氣，把藥水注入脊柱附近的位置。
「別怕，」白向盛帶上了醫用手套，看著躺在手術燈下的余寶元，「有我們在，有我們在。」
顧鋒一路朝著司機暴吼著，恨不得車子長出一對翅膀，直接直線飛到中心醫院。
到達中心醫院門口，他幾乎是橫衝直撞地進了醫院大廳，直接逮著個懵懵的護士問清了樓層。等不及電梯慢悠悠地下來，他索性一步三級直接從樓梯上衝了上去。
到達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外頭候著了。
路洋、小周、孟莽龍等人都已經在門口了，小周手裡抱著芋頭，芋頭不安地喵喵喵叫得很凶，整個身子都在扭動。
「顧總，」小周見到顧鋒來了，總算是長舒一口氣，「人已經進了手術室。」
「情況怎麼樣？」顧鋒急切地追問道。
「目前來看暫時還好，」小周點點頭，「咱們預先的措施和安排做得好，余少一出現症狀，立刻就接到醫院，專家也都速度集齊進了手術室，顧總先安心。」
顧鋒閉上眼睛，沉沉地點了點頭。
安心？
怎麼可能安得下心！
孟莽龍也走到顧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會沒事的，都能挺過來的。」
顧鋒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再說了，盛盛也在裡面，他絕對不會放任寶元在他面前出事的，你放心。」
顧鋒整個人都緊張得有些發抖。
他這一生經歷過不少大場面，面對著權高位重的元老級人物，面對著能決定顧氏集團生死的高官，面對著項目金額幾乎是天價的合同……
可他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緊張。
他只要想到余寶元此刻躺在手術台上，正有人要拿刀子劃開他的肚皮，他就感到一陣膽顫心驚。
他默默地捏緊了拳頭，卻發現，那枚平安玉，一直被自己捏在手裡，捏得表面都是涔涔的冷汗。他把平安玉握在手心，像是祈求它能發揮作用，讓裡面的人，平安度過。
手術已經進行到一半了。
雖然打了麻醉藥，可是依舊能感覺到有東西在自己的肚皮上劃的冰涼感。主刀醫師是最有名的，已經有著幾十年臨床經驗的老專家。他動作穩健，眼睛一直凝視在余寶元的肚皮上。
「擦汗。」老專家冷靜道。
立刻就有巡迴護士動作麻利地擦去了老專家額頭上的細汗。
余寶元躺在手術台上，整個人都陷在一種格外難受的感覺當中。他低聲叫了一聲，立刻就有護士在旁邊勸道：」別擔心別擔心，很快了，已經能看到寶寶了。
余寶元費盡力氣地點了點頭，額頭上的冷汗仍然在層層地往外出。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就在寶寶離體的那一霎那，余寶元的耳邊彷彿響起了尖銳囂張的耳鳴，一種連意識都被抽乾的痛苦帶著漫無邊際的黑暗包圍了他。
「哇——哇——」
在昏迷之前，他聽見了肚子裡的寶寶，對著這個世界，發出了第一道哭聲。
第122章 爸爸為你拼過命
嬰兒離體後，所有人的鬆了一口氣。
男女身體結構雖然有所差別，男性生子雖然他們也經驗甚少，但是只要成功地取出了嬰兒，接下來，只要進行常規步驟，然後再進行縫合就好了吧……
護士已經開始對嬰兒進行出生後的常規處理，這個男寶寶哭聲格外瞭亮有勁兒，像個小喇叭似的，根本就不消停。
正當老專家都放下半顆心來的時候，他眼睛一尖，驟然發現一點不對勁。
也就在此時，護士的聲音猛然在手術室中響了起來。
「血壓急劇下降——」
眾人的心臟猛然一跳。
「心跳頻率突然失常——」
老專家低頭一看，整個人一震。
「出血了！」
余寶元的意識掙扎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好不容易看到了眼前的一點點光亮，卻聽到彷彿是慌亂的喊叫聲在耳邊響起。
那難忍的疼痛告訴他，自己出事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要溺水掙扎的人，眼前一片金星，冷汗出得格外厲害。
「別怕！」護士急忙開始勸，「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余寶元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態就好像是一根繃緊的弦，這根弦已經被繃到了最緊的時候，只要輕輕施力，就會即刻斷裂！
隨著又一陣劇烈的痛苦在身上瀰漫開，余寶元覺得自己彷彿正在被什麼東西所撕裂、所碾碎，他心中那根弦已然不堪重負，猛地繃斷。
無邊無際的絕望感湧上了腦海。
白向盛有經驗，一眼就看出了余寶元精神上失常了，立刻說道：「我在，寶元，我在！你放心，深呼吸，深呼吸……已經在準備縫針了，不怕啊，不怕……」
余寶元只覺得記憶裡那些最黑暗的回憶，就像是被放出了囚籠的魔鬼，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那來自自己親生爸爸的每一次猛烈地暴力抽打的痛苦，彷彿又回來了；母親在逝世前那種讓人死都難以忘掉的眼神，又一次浮現；每一個被丟在冰冷的房間裡的黑夜，每一次被無情地趕走，每一次付出的真心被人狠狠踩在腳下，當做垃圾，每一次看到顧鋒和陳立寧那些散發著甜蜜氣息的照片……
余寶元臉色煞白到了極致，忍耐不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能打鎮定嗎？」白向盛急問。
「不行！」老專家聲音仍然沉穩，可是其中卻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不能再打了，現在的情況不可以！」
「可是他……」
「擦汗。」老專家手中的動作一刻也沒有停，盡力保持冷靜。
巡迴護士即刻上前擦汗。
白向盛來到余寶元身邊：「寶元，你聽聽，是我的聲音！你不會出事的，一切都在掌控中，相信我……」
余寶元嚎啕大哭，自從成年之後，他從來都只是在難過到了極點的時候在沒人看見的角落低聲啜泣，幾乎沒有一次像這樣猛烈地嚎啕大哭！
他太絕望了。
他才發現，壓抑了那麼久的情緒，根本就沒有放出來。直到這一刻，直到手術台上自己經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的這一刻，他心中真正壓抑著的東西才像是被引燃的大炸彈，徹底炸開了。
他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道：「我要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保持冷靜，聽我說話，不要睡著，」白向盛的眼睛已經泛起了淚，「乖，寶元，我們乖乖的，不會有事的啊！」
「我死了，要死了，」余寶元滿臉是淚和汗，「我好冷，我好累啊……」
「放鬆，聽我說話，我是白向盛，」白向盛已經收不住自己的眼淚，「千萬不要睡著！聽到了嗎？寶元，你的兒子順利生下來了，不怕，很快就好的！」
余寶元哭聲未減：「我看見媽媽了，我好想我媽媽，媽媽來帶我走了……」
老專家的手驟然顫抖了一下，他很快平靜下來，看了一眼心電圖機上的指數，腦子在瘋狂地思考著應急方案，良久，咬了咬牙：「打鎮定！」
余寶元被護士壓住了要亂動的身子，他的喉嚨已經哭得沙啞，比他剛剛出生的兒子哭得還要慘烈，還要痛苦。
鎮定劑被注入了余寶元的身體。
在意識慢慢停滯下來之前，余寶元的腦子裡瘋狂地轉著兩個念頭。
如果他活著出去，那說明老天不願意他辜負了自己這條命。
如果他就這麼死了……
他希望，自己剛出生的寶貝兒子，長大以後不要忘記了，他曾經有個親生爸爸，為了他，在手術台上拚死努力過。
如果就只能有這九個多月的父子緣分……
爸爸一樣愛他。
手術室外頭的人隨著時間的流失，等得越來越焦急。
顧鋒已經完全坐不住了，開始不停地走動起來。有一扇玻璃小窗，雖然完全看不見手術室內的情景，可是顧鋒已經在那兒至少徘徊了上百次了。
他急得簡直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引得在場所有的人都猛然站起身來。
那出來的護士半摘下口罩，沉重呼吸著：「孩子順利出生……」
眾人呼吸一窒，那猛然爆發開來的喜悅感幾乎要把他們淹沒了。
可是護士還有下半句話在繼續說：「但是手術中途出現意外情況，產夫出現出血的症狀，已經在搶救，這……是病危通知，家屬簽一下字！」
顧鋒的腦子嗡地一下，像是腦子裡有顆炸彈炸開了，炸得連思考的能力都頓時消失了。
「怎麼，怎麼會呢……」隨後趕來的安娜臉上血色倶無，驚聲道。
「已經在盡力搶救，對於男性生子實在是太缺乏經驗和研究，你們先放寬心，家屬！誰是家屬！」
「我！」顧鋒猛然衝上來，揪住了護士的手腕，「我是！」
「你是他的？」
顧鋒似是一頭惡狼：「丈夫！孩子的爸爸！」
「簽字。」
顧鋒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這麼難寫，每寫一筆，就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進了心窩，痛徹心扉。
他眼睜睜看著手術室的門再一次關上，那裡面，余寶元也許正在生死一線掙扎……
顧鋒再也站不住，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在眾人驚惶的目光中，猛然跪在了地上。
不可以！
他心中瘋狂地呼喊，帶著眼淚像止不住的水流一樣瘋狂湧出。
不行，老天不能就這麼帶走他！
顧鋒手掌狠狠地捏著平安玉，平安玉棱角戳進了掌心，戳得滿手淋漓的鮮血。
他才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才想要給余寶元一個一輩子的家，余寶元不能這麼走了，他連一句堂堂正正的我愛你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余寶元說，他不能，不可以就這麼死去！
安娜和小周即刻衝上來扶住了顧鋒，他們驚懼地看著這個平時冷靜沉穩到極點的男人，跪在地上死都不肯起來，爆發出劇烈的哭聲。
他對余寶元做了那麼多錯事，他還沒盡力去懺悔，去挽回！老天如果執意要折磨，那就折磨他，那就折他的壽補到余寶元身上，折多少都行！
但是余寶元，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顧鋒從沒有一刻哭得這樣失態，他手中的平安玉嵌入了掌心的血肉裡，往下珠子一樣淌著血。
「我愛你，」他悲慟地哭著，似是含糊不清地說，「余寶元，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很久以前就愛你。」
「我千錯萬錯，求你別走，求你回來看看我一眼，我求求你……」
「別拉我，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我連一句我愛你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守班的護士頓時趕過來，不知道誰急匆匆喊了一句，鎮定的藥水頓時注射進了顧鋒的脈絡裡。
「救他，我愛他，救他，我愛他……」
到最後，只剩下這兩句話，反復循環。
第123章 感謝上蒼感謝你
手術室內。
打完鎮定的余寶元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迷糊了起來。那些不安的，焦躁的，絕望的情緒，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再加上白向盛在身邊絮絮叨叨地勸導，他聽著白向盛的話，一時間恢復了一些正常的意識。
旁邊有護士提醒道：「血壓逐漸上升。」
「心跳頻率慢慢恢復正常——」
「壓住腹部，止血縫合。」老專家不慌不亂地說道。
白向盛冷靜道：「我來。」
說罷，走到手術台另一邊，在眾多醫生護士的注視下，緩緩地跪了下去，對腹部進行了適力按壓。
老專家手上動作不停，等到出血情況緩解之後，拿起縫針。
七層縫合，一層都不能出錯。
宮肌肉全層，漿膜層，腹膜一層，前鞘，皮下組織，脂肪層，皮膚……
老專家縫合了多久，白向盛就在地上跪著按壓了多久。汗水從他們的額頭上滴滴滲出，被手術燈照得螢螢發亮。可是他們的眼神，卻是直直地看著余寶元的身體，一刻也沒有轉移過注意力。
白向盛看了一眼余寶元的神情，勸導道：「別怕，過去了，都過去了……很快就好了。」
顧鋒跪在門口不肯起來。
已經有護士過來給他的手進行了止血處理。可是顧鋒固執地不肯鬆手，或者說，不肯把平安玉從自己的手上拿開。
他不敢冒險，他要時時刻刻握著這塊玉，祈求余寶元能夠平安出來。
他要對他說我愛你。
他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給他。
曾經顧鋒那樣無情地對待余寶元，只把他的真心隨意揮霍，當做可以隨時丟棄的廉價玩意兒。他願意帶著陳立寧旅遊，願意送給陳立寧各種奢侈玩意兒，願意陪伴他，可是余寶元的難過，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因果輪迴。
他後悔了，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憎恨當初那個冷漠的自己，憎恨那個不懂事的，把余寶元傷透了的自己。
如今跪在冰涼的地上，他的意識才能清醒幾分，他想用這種幾乎自虐般的方式來告訴自己，手術室裡的人正在為你受苦，正在為你徘徊在生死一線。
你不能忘記。
安娜輕聲走到顧鋒的身邊，低下頭說道：「顧總，孩子已經被放進保溫箱觀察，我去看過了，情況不錯。」
「嗯。」顧鋒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余寶元的安危，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閒來想孩子的事兒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被砰地一聲推開。
小周急忙要拉顧鋒起來，顧鋒一起，整個腦袋像是冒了金星，險些連站都站不穩。余寶元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主刀的老專家摘下了口罩，擦了擦汗水：「脫離危險。」
顧鋒從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這麼差，老專家簡簡單單地說了四個字，他幾乎激動地整個人都要暈過去。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他就還有懺悔的機會，他就還有回頭追回他的機會。
顧鋒低頭看著余寶元慘白的臉蛋，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痛得像是被刀子活生生扎進了胸膛一半。
老專家對著護士吩咐道：「先觀察三個小時，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隨時做好手術準備。如果沒有異常出血、血壓降低的話，再給產夫壓肚子。」
「好的。」護士應下。
隨後，余寶元被緩緩地推入了病房。
孟莽龍扶著顧鋒，在他的背上安慰似的拍了兩下：「沒事了，沒事了。」
顧鋒點點頭，可是淚意卻怎麼也忍不住。
第124章 你們父子是寶貝
「好可愛啊……」
安娜看著保溫箱中沉睡著的小寶寶，臉上都是滿滿的喜愛。
小寶寶還在睡覺，小小的身子身上戴著各種檢測身體數據的儀器。他的鼻翼微微搧動，表明他還在均勻的呼吸。兩條短短的小腿肉肉的，讓人極其想要捏一捏。
安娜拿出手機，對著小寶寶拍了幾張照片和幾段視頻，爾後隔著玻璃，跟玻璃裡頭的小寶寶說道：「小可愛，拜拜，姐姐等會兒再來看你哦。」
說罷，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醫院走廊，一路走到了余寶元的個人病房。
病房裡的人挺多的，都在床前站著。唯有一個顧鋒坐在余寶元的身邊，讓余寶元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
余寶元痛苦地叫了一聲。
那是護士在幫他壓肚子，護士帶著幾絲勸慰的味道說道：「余先生，您忍一忍。產後必須進行壓肚子，才好排惡露。由於您是男性，所以專家決定在壓肚子過後，每天替您進行針管抽取惡露。這個過程比較痛苦，但是必須這麼做才會減少隱患，您忍一忍。」
余寶元臉色慘白，一臉熱汗：「我知道了，你壓吧……」
顧鋒把手臂伸到余寶元的，臉上都是濃濃的心疼之色：「痛了就咬我的手臂，別死忍著。」
余寶元本來並不想咬上去，可是那護士猛地一壓肚子，劇烈的疼痛感就像電流似的瞬間瀰漫了全身。他一個沒忍住，張口就直接像餓狼似的猛地咬住了顧鋒的手臂。
顧鋒沒動彈，任余寶元晈。
余寶元晈著顧鋒的手臂，嘴裡仍然洩出了痛苦的鳴鳴聲。等到護士一頓壓結束，余寶元方才緩緩地鬆開了嘴。就在鬆嘴的一剎那，他聞到了隱隱的一點血腥味兒。
護士對著顧鋒說道：「我紿您處理一下吧。」
「不用了，一點點傷口，」顧鋒擺了擺手，沒在意，伸手扶著余寶元輕輕睡回了病床，「來，躺好。」
安娜適時上前，坐到余寶元的另一邊：「還好嗎？」
「嗯，」余寶元氣息虛浮地點點頭，「運氣好，撿回一條命。」
安娜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後怕的表情。她隨即露出一點微笑：「你看過你的兒子了嗎？」
余寶元的眼睛騰地亮了：「在哪兒？」
「在保溫箱裡，現在還不能抱出來，聽說還得觀察個一兩天，」安娜說著，看到余寶元剛剛亮起的眼睛又莫名暗了下去，她繼而笑道，「不過我已經給你拍了照片和視頻了。」
余寶元掙扎著半坐起身來，說道：「給我看看。」
安娜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裡的照片視頻，遞給余寶元。
余寶元拿著手機，輕輕點了一下播放。視頻幾乎無聲，聽不見什麼明顯的噪音。但是能夠看到裡面的小寶寶，包著尿布，正在沉睡。他的鼻翼微動，余寶元仔細盯了很久，終於看到小寶寶的手指頭輕輕動了一下。
「手指頭動了，」他驚喜地叫道，「他睡得真香。」
「嗯，」顧鋒趁著余寶元專心看孩子，半摟著余寶元，也把視線放在了屏幕上那個小小的身影上面，「是我們的寶貝。」
余寶元捧著手機，看完了照片和視頻，又倒回去再看一遍，簡直是怎麼看也看不夠。每一張照片他都放大，上上下下都仔細觀察。
這是拼了命生出來的小寶寶，能不激動就怪了。
余寶元拿著手機，忽然轉頭看了旁邊的顧鋒一眼，暗暗地一撇身子避開了顧鋒的摟抱：「孩子什麼時候能上戶口？」
顧鋒看著自己被甩開的雙手，只覺得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明天就能把材料送去，一週之內一定能辦好。」
余寶元嗯了一聲，「那姓氏和名字都用之前商量好的那個吧？」
「是，」顧鋒點點頭，「顧家睿。」
余寶元只關心孩子本身，對於姓氏這個東西本身也不是很在乎，索性就讓姓了顧。至於名字，他翻遍字典，只覺得意義深遠的字難寫又難懂，索性就取得通俗一些，好上口，好養活。
顧鋒倒沒有對孩子的姓名提出什麼意見，全權交給余寶元。余寶元問起他來的時候，他才皺著眉頭支支吾吾：「要麼……顧元寶？」
余寶元當時差點兒沒給雷死。
余寶元把手機還給安娜，眼睛卻還戀戀不捨地在屏幕上又盯了一會兒。安娜拍了拍他的手，笑罵道：「看你這副戀戀不捨的樣子，我等會就把視頻圖片全發到你的手機裡。孩子就躺在保溫箱呢，觀察數據正常就能抱出來了，別急呀。」
余寶元笑眯眯的，卻又有幾絲疲憊的蒼白，自言自語了一句：「睿睿……小混蛋……」
顧鋒慢慢地靠近了余寶元，在他耳邊說道：「還沒跟你說一句，寶元，生日快樂。」余寶元整個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沒有顧鋒的提醒，他完全忘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那麼，也就是說，他和自己的兒子，會是同一天生日？
多麼奇妙的緣分！
趁著余寶元發愣的時候，顧鋒已經一個眼神，小周即刻會意地點了點頭，推開門，和幾個助理一起推進來一個巨大的三層蛋糕。
這蛋糕極其大，通體三層包裹著精心設計過的奶油花案。水果巧克力種類豐富齊全，整體奶香味四溢。
「生日快樂，寶元。」顧鋒又重複了一句。
余寶元在被子底下暗暗地捏緊了拳頭。
他的眼睛有些乾澀。他真的沒想到，還會有人記得他的生日，還會有人會為了他的生日而準備。
這個人，居然還是最不可能的顧鋒！
余寶元轉過頭看著顧鋒，淺淺笑道：「謝謝你。」
顧鋒露出一抹微笑，正待說話時，余寶元又說道：「不過以後就不必為我的生日做準備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今天還是謝謝你。」
顧鋒的臉瞬間一白，而後又恢復了平靜，像是宣誓似的鄭重地看著余寶元的眼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不用勸我，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
說著，似乎是怕余寶元拒絕什麼似的，急忙轉移了話題，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那支昂貴到死的手錶，放在余寶元的手腕旁邊比了比：「果然很合適。」
眾人也適時地送上了暖心的祝福。
安娜笑道：「你剛剛生產，醫生說你蛋糕這類食物暫時不能吃。既然如此，那姐姐就豁出這一身完美的身材替你分攤一下，嗯哼？」
余寶元笑罵一句：「明明是你嘴饞。」
安娜接過了一盤蛋糕，自信又魅惑地一撩栗色的捲髮：「說我嘴饞可以，不過我的身材完美，不接受反駁。」說罷，給了一個美美的眨眼，低頭開吃。
眾人接過了蛋糕，又給余寶元送上了禮物。余寶元一一地謝過了。剛生產不久，他的身子極為虛弱疲乏，也撐不住太久，直接道了聲抱歉，扯了扯被子，一場酣夢在等著他。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似乎有溫熱的聲響響起：「我愛你，寶元。以後你們父子倆都是我的寶貝，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我愛你。」
余寶元的心微微一顫，隨後只當這是幻覺，嘴角一勾，逐漸陷入了沉甸甸的睡眠之中。
第125章 踢我爹地真開心
經過兩天的觀察，專家們一致認為孩子身體很健康，可以抱出保溫箱了。
余寶元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床，是顧鋒去接的孩子。
白向盛把顧家睿從保溫箱裡抱出來的時候，顧家睿已經醒了，睜著滴溜溜的烏黑眼睛看著周圍陌生又新鮮的事物，小嘴嗚哇嗚哇地，也沒人知道在說些什麼。
白向盛道：「孩子現在的體重3.2公斤，身體各項數據均正常。」
說著，白向盛就把孩子慢慢移交到顧鋒的懷裡。
之前白向盛已經交了顧鋒好幾遍抱孩子的方法和訣竅。顧鋒之前掌握得好好的，可是理論是一回事兒，實踐又是另一回事兒。真娃娃抱在了懷裡，他即刻就有些手忙腳亂起
這麼一來，孩子的包布就被掙扎開了。顧家父子倆，一大一小，睜著眼睛凝視著彼此，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良久，顧家睿小朋友突然抬起了短短的小腿，踢了顧鋒的胸口一下。
爾後，這小混蛋像是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兒似的，咯咯咯笑了起來。
保溫室裡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顧鋒被這麼一踢，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他把目光投向這個軟軟的小家伙。
他……真的當了爸爸了。
這種感覺，如此真實而生動。
「看看顧小少爺活潑愛動的樣子，以後說不定是個運動健將呢，」安娜在旁邊捂著嘴笑道，「真是可愛。」
「從寶元孕期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了，」白向盛的眼睛也笑得彎彎的，低下頭對著孩子嘟嘟嘟地哄弄了幾聲，「這小傢伙特別好動，是個活潑的。以後要是長成了開朗陽光的少年，那得迷死多少女孩子呀，是不是，睿睿？」
顧家睿咯咯咯笑個沒完，像是很同意白向盛的話。
顧鋒動作僵硬地抱著孩子，看著他小小的臉蛋兒，心中卻想著，若是他之前沒有做那麼多錯事，若是現在余寶元還和他在一起，那麼這一家三口的畫面，該會有多麼溫馨動人。
他真是個混蛋，顧鋒悔得腸子都要青了。都是他親自毀了這樣的美好。
幾個人跟著顧鋒一起回了余寶元的病房。
顧鋒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到了余寶元的懷裡，余寶元接過孩子的動作感覺格外的熟練和仔細。
他緊張地抱著自己的小寶貝，低聲哄弄了幾句，眼眶卻不由得濕潤了。
終於，他低下頭，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爸爸會永遠愛你，會讓你受盡萬千寵愛，像個小王子一樣幸福地長大，余寶元心中暗暗道。
顧鋒從外面推進來了一個準備好的嬰兒用的小床。這個小床和一般的小床還不同，有很多高科技技術融合其中，能夠保護嬰兒的呼吸道和安全，價格很貴但是很實用。
顧家睿小朋友躺在了小床裡頭，那小嘴砸吧砸吧的樣子很萌很萌，讓安娜的母性一下子爆發無疑。
安娜幫小傢伙掖了掖被角：「哎呀，真是的，看了這麼可愛的睿睿，讓我也有生孩子的慾望了。」
余寶元輕笑著道：「你也差不多該打算起來了。」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安娜撇了撇嘴，「連相親都遇挫，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到有緣人。」
「不會吧？」余寶元心情最近放輕鬆了很多，「你這麼漂亮這麼成功的女人，會有男人看不上你？」
安娜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就是個屌絲男。嫌我不能在結婚以後馬上辭職回家專門伺候男人伺候他爸媽，嫌我以後太會花錢會敗家，嫌我穿得不夠嚴實會讓他有不安全的感覺，還有……他居然嫌棄我的胸不是D！他他媽是有多大的手！」
有個護士在旁邊打趣道：「那我們就不服氣了，胸小點怎麼了？為國家省布料呢。」
安娜樂了：「得了吧，額外往裡塞的比省下來的還多。」
余寶元哼笑一聲：「這種沒見識的男人，不要就不要，他還配不上你呢。」
「也是，」安娜又招牌性地一撩頭髮，展現出滿滿的風情，「他看不上我，老娘還瞧不起他呢。他開的是夏利，老娘開的……可是寶馬！」
第126章 期待今晚的征服
住院的時光總是格外無聊，不過幸好還有幾個朋友時常來作陪，余寶元才沒覺得那麼煎熬。
顧鋒每天早上上班前先檢查一遍余寶元和顧家睿的情況，然後才開車去上班，一個上午的時間把重要的事項都處理好，重要的會議都擠在早上的時間開，差不多兩三點左右就能來醫院陪著余寶元，坐在他床邊用電腦繼續處理工作，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余寶元。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看著他小小的臉蛋和沉睡的樣子，心都要化了。
「我家的小王子，」余寶元嘿嘿笑著，「真乖。」
顧鋒從筆記本後面抬起頭來，臉上不知不覺之間也是帶上了一絲笑意：「我已經給孩子請好了哺乳期的奶媽。白醫生說需要餵養一段時間的母乳，才能喝奶粉。」
「嗯，」余寶元點點頭，「照醫生的意思來。」
顧鋒點頭，拿出手機吩咐小周早點把奶媽的時間安排好。
「還有，」余寶元忽然開口道，「既然孩子生下來了，那麼有些事兒就得明著說了。顧鋒，咱們得在一週之內簽訂正式的撫養協議，一個是讓我們共同承擔撫養孩子的義務，一個是規定好我們兩個私下的距離，不用再有什麼私人交往了。」
顧鋒呼吸一窒，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他正要出口說些什麼，門被輕輕推開，白向盛例行過來檢查了。他看了看余寶元的各項數據和孩子的情況，笑著說道：「這小傢伙身體很好，目前情況不錯，不用擔心。」
余寶元一顆心自然是微微放了下來。
白向盛對著余寶元說道：「今天是你最後一次壓肚子抽取惡露了，馬上就過去了，你忍忍。」
說罷，就有護士走到余寶元床邊，半攙扶起他，伸手替他開始按壓。
疼痛已經比以前要減輕了許多，可是那痛感依舊像針扎似的，尖銳不已，痛得余寶元一張臉馬上就皺了起來。
顧鋒對他靜靜道：「要不要咬我的手？」
「不，」余寶元吃痛著說道，「用不著你。」
顧鋒略有些頹然地坐回去。
這段時間，余寶元因為生了顧家睿的緣故，看著跟他關係是緩和了一些。但只有顧鋒知道，他們之間，遠遠沒有到復合的地步。也是，他曾經那樣無情和冷漠地對待余寶元，如今這些債都還沒有還，要想余寶元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諒解他、原諒他、重新和他在一起……連顧鋒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他看著被放到嬰兒床裡的顧家睿，心頭竟然生起一絲嫉妒。
這小王八一生下來就能得到余寶元的全心對待，就能讓余寶元毫無芥蒂地把他當做小王子一樣寵愛。
他曾經也有這樣的待遇的……
余寶元曾經也對他很好很好……
可是，這些美好溫馨的畫面，全是他自己親手狠狠地給砸成了稀碎。他曾經那樣不在乎，現在卻想要一片一片地把稀碎的東西給重新黏起來。
他知道很難，可是他不想放棄。
顧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的衝動和難受。
白向盛給余寶元抽取了最後一次惡露，又和他確認了一下身體情況，較為滿意地點點頭，叮囑了一番，轉頭推開門出了病房，對著護士交代了一些什麼，便走回了自己的診室。
診室裡頭，嬰兒的哭聲很瞭亮。
孟莽龍這個健壯粗莽的男人，此時胸前掛著粉紅粉紅的小布兜，孟亦灩正睡在裡面，也許是因為不舒服，發出了哭聲。孟莽龍接手過那麼多棘手的項目，從來都是遊刃有餘，心中平靜無波。可是如今面對著自己的女兒，竟然是手忙腳亂，心慌無措。
他拿著小玩具，芭比娃娃，在孟亦灩面前晃啊晃，一邊又搖著孟亦灩：「寶貝女兒，別哭了好不好？爸爸求求你了。來你看，多可愛的小玩具呀，你不哭，不哭爸爸就給你……」
白向盛看到孟莽龍這副蠢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嗔怪地看了一眼他，走上前去，從孟莽龍的懷中接過了孟亦灩，放在自己的懷裡，熟練自然地哄弄，一邊輕輕搖晃。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很快，孟亦灩小姑娘的哭聲就慢慢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陷入沉睡的輕微的呼呼聲。
孟莽龍這才喘出一口氣：「唉，帶孩子累死了。哭得我心煩意亂的，真拿女兒沒辦法。」
「你動作不對，」白向盛瞪他一眼，「你那動作猛得跟遊樂園激流勇進似的，灩灩不被你嚇到就怪了。」
孟莽龍抓抓頭：「那我回家再練練。」
白向盛把女兒哄睡著之後，就放在粉紅色的小公主嬰兒床裡頭，給她掖好了被角，上下確認了一遍。
診室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孟莽龍走到白向盛身邊，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委屈道：「老公也累了。」
「累了？」白向盛側過頭，孟莽龍的頭髮癢癢地撓著他的脖頸，「要麼到休息室去睡會兒？」
「不想睡，」孟莽龍閉著眼睛，「想幹人。」
白向盛心中抖然一跳：「大白天又發騷。」
「你可是答應了我一千次的！這麼多天了，才兩次，」孟莽龍忽然直起身子來，氣憤難當，「還都是用手！」
「這不是你的身子還沒好全嗎？」白向盛也不滿，「哪兒能這麼折騰？」
「一次總可以吧，」孟莽龍把白向盛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在他的唇上色慾地吻了一口，滿足地咂咂嘴，「讓老公的小玩具也發揮點用處，寶貝？」
白向盛盯著孟莽龍，良久，才認輸地嘆了口氣，附在他耳邊：「那就今晚一次，不許太久。」
「寶貝媳婦兒，今晚肯定讓你爽翻，」孟莽龍高興得臉都紅了，啵唧一下又親一口，「今晚我去哄女兒睡覺。你先去洗澡，洗完澡，讓老公來幫你好好檢查檢查身體。」白向盛吐了吐舌頭。
大病一場，讓孟莽龍更黏人了。
唉，雖然是自己家的老公，可是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打他，怎麼辦？
孟莽龍像是看穿了白向盛的想法，邪邪笑道：「媳婦兒，你只能寵著我，」說罷，又咬了咬他的耳朵，「我也會一心一意寵你，把你寵得無法無天……」
白向盛笑著打了他一下，起身整理好白大褂，就要出去例行檢查去。
孟莽龍在他轉過身的時候手癢難當，拍了一下媳婦兒的小翹臀。
他期待著今晚的激情一夜，期待著今晚的征服。
日子真他媽爽。
第127章 小王八蛋被拍照
也許是疲乏，顧鋒做了個夢。
夢裡他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時候，余寶元還愛他，付出了一整顆真心對待他，肚子裡的孩子還沒降生，一切都是最開始的樣子。
就連他的冷酷和無情，也是最開始的樣子。
他帶著陳立寧在身邊，和陳立寧肆意接吻，冷漠地看著余寶元痛苦難受，眼眶紅透。夢裡他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他說余寶元就是個天生伺候人的廢物，他說這輩子余寶元都別想上位。
後來，余寶元告訴他自己懷孕了，他甚至還動手去打去踢，他甚至罵他不配擁有自己的孩子，強逼他去流產，就算是有生命危險，也不准余寶元擁有他的骨肉！
那夢裡余寶元的一聲聲痛苦的哭喊，每一道鐵腥的血跡，都讓他心驚膽顫……
直到後來，他彷彿看見余寶元心已經死盡了，就那麼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他突然後悔了，就像是被抽走了空氣的活物，像是離開了水的魚。
原本當做理所當然毫不珍惜的東西，沒想到在失去之後才發現是這麼刻骨銘心，是這麼不可或缺。
他不知道抱著誰開始嘶吼，他哭：「現在還來得及，我求求你們把余寶元還給我，他是我的……你們把寶元還給我，我不敢了，我後悔了……」
就在這心臟快要撕裂一般的痛苦之中，他從噩夢中醒來，滿頭冷汗。
心悸的感覺持續了好久才消散，顧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開了旁邊的窗簾。
現在是在醫院裡，一間給他準備的小休息室。窗外天色烏濛濛的，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冬天沒有鳥叫聲，外頭顯得格外孤寂冰涼。枯老的樹枝黑漆漆的，在夜色和晨光的交染中頹然支撐。
顧鋒在床上半坐著身子，好久方才從那夢境中緩過來。
他明白，自己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從前沒能察覺到的事情，這段時間天天都在想，天天都在反思，那些曾經帶給余寶元的痛苦，一點一滴地全都從塵封的記憶裡滲了出來，像是小小的針，一根一根刺得他心裡生疼。
他起身走到了洗漱間，拿起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拆開，開始洗臉刷牙。
把冷水潑在了臉上，他方才清醒了一點。
夢裡那麼後悔和痛苦，現實中總算是沒有那麼激烈。余寶元還在，還好好地活著，他們的兒子也已經安全降生，這就是最好的了。
他還是孩子的親生爸爸，這一點是如何都不能抵消的，顧鋒抹了一把臉，任由滴滴答答的冷水從鼻尖滴下，老天還願意給他這個後悔的機會，他就不會放棄。
顧鋒從小休息室出來，換好了衣服，沉穩地走到余寶元的病房前推開門。
一開門，只看見有陌生的護士在裡頭，正把手機收起來。
他皺著眉頭髮問：「你在幹嘛？」
護士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怯怯地說道：「我來例行檢查和登記病人情況的……」
「這裡沒事了，」顧鋒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護士迅速地點點頭，把自己的東西拿在手上，一溜小跑了出去。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床邊，動作很輕，沒有驚醒還在睡夢中的余寶元。
他就這麼痴痴地看了余寶元很久，而後低下頭，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偷親了一口：「我去上班了，中午再過來看你。」
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到嬰兒床邊。
小王八蛋也睡得很香，這小傢伙每天都活得很滋潤。
顧鋒笑了笑，也低下頭去，在小王八蛋的小嫩臉蛋上親了一口：「爹地去上班了，你和爸爸好好的，下午爹地給你帶好玩的東西，嗯？」
說罷，顧鋒拿起自己的東西，深深地看了還在酣睡的父子二人一眼，轉身出了病房，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一路走，並沒有注意到剛剛被他嚇了一跳的護士正在旁邊帶著微笑玩手機。
護士猶豫了一下，把一張圖片發了過去，打字說道：「嘿嘿，孩子很可愛吧，嗚嗚，人家也想生這麼可愛的寶寶了……」
那邊，護士的男朋友很快回話了：「這孩子睡得毛毯是品牌貨！不便宜呀！他父母夠有錢的！」
護士嘴巴微嘟，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嬌似的打字：「哎呀，不是父母，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嘛……」
第128章 往事彷彿一場夢
「顧總，余先生，」律師把兩份文件分別放在了顧鋒和余寶元的面前，「這是之前擬定的撫養協議書。其中規定了顧總和余先生雙方在孩子撫養過程中必須履行的責任義務，以及明確了雙方的權利分屬。」
余寶元翻開這份協議書，對協議的條款進行逐條閱讀。
顧鋒也認真地看了一眼，可才瀏覽了幾條，就皺起了眉頭。
律師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顧總，協議有問題？」
顧鋒面上沒表情，良久，轉過頭去看著余寶元，苦笑道：「你就非得跟我把界限畫得這麼清楚嗎？」
這份協議上，把兩人的責任和義務全都細細地列了出來，規定得清清楚楚。既不讓協議的某一方吃虧，也不讓任何一方佔便宜。同時，還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孩子的生活質量，可以說是一份比較合理精明的協議書。
可就是這種公事一樣的態度，讓顧鋒覺得心裡難受得緊。
「只有提前把話給說明白了，以後才能不拉拉扯扯，免得我們兩個都鬧得難看，」余寶元把協議書合上，平靜的眼眸看著顧鋒，「你說呢？」
顧鑹眼中波瀾難平：「我只想對你們好。」
「簽協議吧，」余寶元嘆了口氣，「對我們好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我現在只想好好地養大孩子，別的什麼的，沒那個精力了。」
「寶元，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顧鋒苦澀地說道。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原諒你？」
「你是不是依舊恨我？」
余寶元輕笑了一聲，手中的筆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兩圈：「不，我沒恨你。顧鋒，你曾經救過我的命，所以咱們倆的事兒就算是你來我往地抵消了。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顧鋒抬起頭，控制不住地伸手握住了余寶元有些冰涼的手：「所以……你現在的態度，是不在乎了，對嗎？」
余寶元沒說話，但那副表情卻寫著默認。
良久，顧鋒頹然地鬆開了手：「我寧願你別原諒我，至少這樣你還能經常想著我，不是現在這種什麼都不在乎了，心裡一點兒都沒有我的位置的態度。」
律師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終於出聲說道：「顧總，余少，您二位看看要是協議沒有問題的話，可以簽字了。簽完字我會為您二人做好公證工作。」
顧鋒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提起了筆，艱難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把二人簽字完成的協議書都檢查了一遍，鞠了個躬表示任務完成，挎著包出了病房。
病房裡靜悄悄的，只剩下顧鋒和余寶元二人。
顧鋒抬頭看了看余寶元掛著的點滴瓶，一瓶快要滴完了。
顧家睿這小混蛋還在嬰兒床裡呼呼大睡，渾然不覺在他睡著的時候，他的倆爸爸已經規劃好了以後要如何撫養他。
真是躺著也孚福。
顧鋒等著點滴瓶滴完了，叫了護士來換了新的一瓶。看著護士給余寶元調好了點滴的速度，方才安心地坐在一邊。良久，「寶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余寶元沒睡著，眼睛仍然倒映著窗外的一點亮光：「所以呢？」
「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許許多多的錯事，辜負了你好幾年，」顧鋒低下頭去，認真地看著余寶元的雙眼，「但是我發誓，以後你們父子倆就是我的寶貝。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們，一定。」
余寶元把顧鋒往外推了推。這個男人跟他這麼近距離地接觸，讓他有點兒不舒服：「我知道了，你還有事嗎？」
顧鋒知道余寶元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也沒打算再留下去，公司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涉及到集團下半年的項目規劃，他必須出席。
他站起身來，把自己的領帶扶正了，認認真真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會用行動證明。還有，不管你是不是在乎我，不管你現在有多討厭我，」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余寶元，我要把你追回來。」
顧瑩開著車行駛在大道上。
只不過，如今她開的車，再也不是以前那種豪華張揚的跑車了，那些車子全都被收回了鑰匙和歸屬權，她再也無權去碰。如今她開的，還是何叔心軟借給她的一輛老式小汽車。
烏黑掉漆的車面，老土過時的設計，已經不符合駕駛需求的內設……顧瑩化著濃妝開著這個車出門，活像是民國上海舞女穿越了。
可是她也沒辦法。
她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給顧鋒向來都討厭、不屑的余寶元一點苦頭吃吃，顧鋒應該還會像往常一樣完全不會管這種事的。可偏偏就這次，顧鋒動了大怒了，處理起人來一點兒也不手軟。
她顧瑩沒了保護傘，沒了每個月巨大的開銷來源不說，還得被逼著去顧氏集團最底層工作。
她現在在顧氏集團下屬的一家小公司的客服部工作，每天接聽客戶意見反饋和投訴。聽著那些腦殘客戶的腦殘要求，她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被碾成齏粉。
偏偏顧鋒還下了死命令，不准紿顧瑩任何的優待和特權。於是顧瑩只能和所有普通的員工一樣上下班打卡，吃食堂，時不時加班、匯報工作，她的臉肉眼可見地憔悴了，每天敷兩張海藍之謎精華面膜都補不回來。
她把車開進了一個加油站，這老車油箱小，耗油快，隔一段時間就得加油，也是個大麻煩。
顧瑩搖下了車窗，遞過去兩百塊錢，讓加兩百塊的油進去。
一個穿著橙黃色工作服的人，帶著口罩，帽簷壓得低低的，用滿是油污的手接過了兩百塊錢。隨後拿起油槍，開始給顧瑩的車子加油。
顧瑩看著那人有些眼熟，正待細看，那人卻慌裡慌張地把帽簷壓得更低，把臉擋得更嚴實。
等到那人加滿了油，他便急急忙忙地取出了油槍，把油槍掛回原處，轉身就要走。
顧瑩把頭探出了車窗，看著那個穿著工作服的背影，叫了一聲：「陳立寧。」
那個身影愣住了。
顧瑩索性打開了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趁著那人想要拔腿就跑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摘下了他的帽子和口罩。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
顧瑩苦澀地哼哼了一聲：「果然是你。」
「瑩瑩，」陳立寧的聲音有些瑟縮，「把口罩還給我。」
顧瑩愣了一下，還是把口罩遞給了陳立寧。良久，方才把視線轉向了別的地方，尷尬地開口道：「你怎麼會在加油站做這個？」
陳立寧帶上口罩，低著頭：「沒辦法了。」
「家裡公司徹底倒了？」
「嗯，」陳立寧的語氣中滿滿都是苦澀，「破產了。前幾天清算財務，家裡還有兩千多萬的私人債務要還。爸爸現在在變賣他自己值錢的東西，我……」
顧瑩眼睛雖然看向別處，手指卻捏緊了衣角。
「我又沒有什麼一技之長，過去的朋友也不肯雇我，」陳立寧苦笑道，「所以只能來做這些體力活了。」
顧瑩喉嚨滾動了一下，良久：「這些還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陳立寧驚訝地抬起頭來，旋而又低下了頭，哼笑了一聲。
可不是，全是自己作的。
當初就是看別人不爽，就是要狠狠地坑一把余寶元。他還記得自己在某個惡毒的計劃真正實施之前那種又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他當時真的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落到這個地步。
家裡的公司也沒了，還欠債纍纍。自己只能去用體力換幾個微薄的錢。
顧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但坑別人，你還坑了我。那麼多次利用我來達成你的目的，陳立寧，你看別人不爽我理解，可是我一直跟你那麼好，你是怎麼狠得下心來把我當工具利用，推進火坑的？」
陳立寧反射性地想要反駁，轉頭看到顧瑩開著的這老爺車，忽然也沒有了反駁的勇氣。
顧瑩恨恨地數落了一番，兩人在原地僵持了許久。顧瑩忿忿地拿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小疊百元大鈔，怒沖沖地塞到陳立寧褲兜裡：「就這些了，沒有了。以後都不要來找我。」
說罷，轉頭就鑽回了自己的老爺車裡。
上班快遲到了，她還得打卡，要不然就要被扣工資了。
顧瑩深吸了一口氣，搖上了車窗，再不看窗外，開著車直接駛回了馬路。
陳立寧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顧瑩的老破車開出了加油站。良久，他從褲兜裡拿出那疊錢來，放在眼前數了一數。
不多，千把塊。
想來如今顧瑩這大小姐日子也不好過，能有這千把塊的餽贈，已經是不容易了。
陳立寧苦笑一聲。
他曾經過得多麼舒爽，揮金如土、備受寵愛。幾乎像是王子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如今，卻因為自己的無能，自己的那些惡劣行為，只能在加油站苦兮兮地工作。都是自己作的。
陳立寧用沾著油污的手握著那些錢，恍惚間只覺得自己以前的紙醉金迷像是一場大夢一般不真實。
「嘟嘟嘟——」
刺耳的鳴笛聲響了起來，有暴躁的男聲在車裡怒吼道：「加滿油，人呢？快！老子還有事兒！媽的。」
陳立寧急匆匆地收起了錢，把心思也收好了。
他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力氣能繼續作了。
除了好好工作，讓自己好過一點，別無他法。
他用被汗水浸得半濕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拿起油槍：「來了。」
第129章 想當孩子的乾爸
這日下午，余寶元就像往常一樣躺在病床上接受白向盛的「檢閱」。
情況一如既往的好，照這個形式下去，不出多久就能夠辦理出院了。白向盛滿意地點了點頭，順帶也賞了顧鋒一個點名表揚式的眼神。
不得不說，余寶元術後恢復得這麼好，顧鋒的功勞少不了。
這財大氣粗的，也不管余寶元怎麼拒絕怎麼劃清界限，反正就是黑著臉往死裡砸錢。各種產後修復的工具器械、產品，各種有經驗的專家一股腦兒往這兒請。在這麼好的保養和監督下，余寶元的身子要是再好不快，老天都不答應。
顧鋒坐在余寶元旁邊，見著余寶元的氣色確實一天比一天好，也微微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嬰兒床裡傳出了哇哇的哭聲。
顧鋒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抱孩子的動作顯然是熟練了很多。他伸出長臂，從嬰兒床裡大鵬展翅似的撈起了小小個的顧家睿，嘟囔道：「一醒就哭，小王八蛋。」
余寶元笑著對白向盛問道：「他多久才能在地上爬呀？」
「別急呀，」白向盛笑眯眯的，把自己的白大褂整了整，「老話常常說，三翻六坐八爬。一般來說，孩子至少得八個月，才能學會在地上爬呢。」
「八個月？」顧鋒皺起了眉頭，隨即把啼哭的顧家睿舉到了眼前，眼睛像是檢查一樣在顧家睿身上掃動，「怎麼這麼蠢？」
白向盛翻了個白眼：「孩子成長總得要個過程。你難道還想你兒子剛生下來幾週就能算出矩陣微積分偏微方程？別做夢了，養孩子不是能輕鬆求快的活兒，得慢，得熬，得用心。」
余寶元深覺得有道理。
只是顧鋒像是對顧家睿最近老是啼哭，哭完就睡的表現有些不滿意，依舊凝視著顧家睿：「我看這副樣子，還是有點蠢。」
就在此時，門被輕輕地敲了兩聲。
隨即，門被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是蔣昊。
蔣昊捧著一個果籃子，帶著微微的笑意，也沒管旁邊坐著的顧鋒瞬間黑了臉，徑直走到余寶元床邊：「抱歉，這段時間都沒能來看你。」
「沒事，」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我很好。」
蔣昊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鋒，苦笑道：「公司那邊來了一點急事兒，我爸給我指派了好幾個任務，從早忙到晚，實在是抽不出身了。到今天，我才能找到空來看看你。」
余寶元看著蔣昊的身影，眼神往顧鋒身上溜了一圈兒，心中明了。
大概就是顧鋒搞的鬼了。
能給蔣家丟活兒幹的人，在這個城市，除了顧鋒，恐怕也沒幾個人了。
真雞兒幼稚。
顧鋒低著頭，像是沒看到兩人的眼神往他這兒看過來。他依舊用手像是捏橡皮泥似的捏顧家睿的臉蛋：「小王八蛋，哭得比喇叭還吵……」
蔣昊把果籃子放在余寶元的床邊，笑道：「還要多久能出院？」
「還得一陣子，」余寶元也沒法準確說明，「估計也就半個來月吧。」
蔣昊點點頭，「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不用不用，」余寶元急忙拒絕，「我不吃了，很飽。」
「多補充點，好得快。」蔣昊笑得朝氣蓬勃，從籃子裡頭拿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到盥洗台上洗乾淨了，從籃子裡掏出了一個削皮刀。
不過，他這麼個少爺似的人物，面對著削皮刀，心有些砰砰跳。
良久，他拿著削皮刀，往這表皮還流著晶瑩水露的蘋果上就狠勁兒一削，皮帶著一大塊果肉掉進了垃圾桶。
顧鋒抱著孩子，在一旁冷哼了一聲：「連削蘋果都不會。」
蔣昊臉有些紅。在家的時候，他要吃蘋果，從來都是阿姨削好了，切成塊兒放在盤子裡端給他。去了部隊，他要吃蘋果，和一幫大老爺們兒也是洗了皮就啃，要是糾結於削皮這麼精細的功夫，會被部隊其他大老爺們嘲笑是不是配槍配錯了，配了把娘娘槍。
顧鋒嘴角微微一勾，從蔣昊手中搶過流汁兒的蘋果和削刀，動作熟練地就開始削皮。削了好一會兒，那蘋果皮竟然長長一條連在一起沒有斷，可見技藝高超，有工匠精神。
其實顧鋒一開始也跟蔣昊似的，削完皮，蘋果差不多只剩個核兒了。好在顧大總裁肯練，也有足夠的錢和蘋果供應他使勁兒霍霍，才練就了如今這般功夫。
白向盛曾經還慫恿余寶元道：「你說顧總是不是手工活的潛能被開發出來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勸勸他，趕快去學個刺繡，我們家還缺一副掛在床頭的《蒼龍入海圖》十字繡，你看這事兒，顧總能不能給我解決解決？」
余寶元笑著讓他滾。
顧鋒要是能為了他去學十字繡，他余寶元能扒光了衣服站陽台仰天笑三聲！
完全不可能的事兒嘛。
顧鋒削完了蘋果，面色平靜無波，手裡的動作卻像是炫耀和嘚瑟似的，捧著無皮的晶瑩多汁兒的果實，冷靜地在蔣昊面前小繞了一圈，送到了余寶元面前：「吃蘋果。」
余寶元無奈地拿過了蘋果，咬了一口。
滿嘴甜汁兒。
蔣昊本來要削蘋果拉拉好感，卻因為自己技藝輸人一籌而被搶了風頭。他倒也沒什麼表情，把目光放到了顧鋒懷中的顧家睿身上：「我能抱抱孩子嗎？」
余寶元點了點頭。
蔣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陽光俊朗。他伸手從眼神中隱隱透著凶惡的顧鋒手中接過了顧家睿，放在懷裡。好在白向盛還站在旁邊盯著，沒讓他手忙腳亂，幫著糾正了好幾個動作，也沒讓顧家睿再大哭特哭起來。
「這孩子真可愛，」蔣昊看著小小個的寶寶，眼神亮亮的，「一看就是帥哥胚子。」
「還小，」余寶元笑道，「能看出什麼來呀。」
蔣昊微微笑了一聲，爾後忽然抬起頭，眼睛發亮：「聽說已經有人搶著當孩子的乾爸乾媽了，我能認領當個乾爸嗎？」
第130章 跟我一起奔遠方
顧鋒聽得這話，一下子騰地站起來：「不行！」
蔣昊挑了挑眉：「哦？為什麼不行？」
顧鋒臉色黑黑的很不好看：「這是我顧家的兒子，不能隨便認乾爸乾媽。」
「其實也不用看得那麼嚴肅，」蔣昊笑道，「不過是個名頭。以後，我們蔣家也會好好護著這個小寶寶的。」
余寶元從蔣昊的手中接過了顧家睿，在寶寶的小嫩臉蛋上親了一口：「蔣二，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暫時還是不用了，等到孩子長大了再說這個好了。」
顧鋒面色緩和了一些，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顧家和孟家關係好，毫無疑問成為了顧家睿堅實的後盾。與此同時，顧家睿出生的消息也沒能逃過那些消息靈通的大家族、大公司的高層們，他們之中，與顧家和孟家交好的，這段時間也陸陸續續通過送禮或者親自探望的方式來隱晦地表達了心意。
可以說，如今的顧家睿，是穿上尿不濕，就是小霸王，能在街上橫著走了！
余寶元對於這種情況，既有歡喜又有擔憂。歡喜的是，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能夠看到孩子被這麼多的人所疼寵保護，應該能夠成長得很快樂。擔憂的是，在這樣萬人寵愛的環境裡長大的顧家睿，會不會變成個不幹正事兒的紈絝子弟。
不過這都是後話，畢竟眼前的顧家睿，還只能躺在嬰兒床吸奶嘴。
傻乎乎的。
蔣昊那邊也是跟著點了點頭：「那也行。這孩子我也很喜歡，到時候等他會爬了，我得給他送份兒大禮！」
顧鋒見不得蔣昊這副有點覬覦他兒子或者覬覦其他的模樣，他就像護崽的公狼，獠牙隱隱。
白向盛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對著顧鋒點了點頭：「該餵奶了。」
顧鋒點點頭，對著蔣昊哼了一聲，抱著兒子跟著白向盛出去找聘好的奶媽。
病房裡一時間只剩下余寶元和蔣昊二人。
蔣昊幫著余寶元把旁邊弄亂的小台整理了一番，爾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神殷殷：「聽到你差點兒在手術台出事的消息，差點沒急死我。」
余寶元輕輕笑了一聲：「現在不是沒事兒了嗎？不用擔心，你寶哥鐵做的，什麼都打不倒。」
「還逞強，」蔣昊瞪他一眼，轉頭給他倒了杯熱水，遞到余寶元面前，「那天我就想直接來看你，可是在蔣氏半年總結大會上，我爸就坐我身邊，我根本沒機會。還好之後知道了你平安出手術室的消息，要不然我可能要在會議上暴走了。」
余寶元喝了一口熱水潤了潤嗓子：「這段時間夠忙的吧，看你都瘦了很多。」
「是嗎？」蔣昊笑道，「忙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差不多也都忙完了。我爸看我表現好，還額外獎勵了我一個月的假期！」
「一個月，」余寶元驚嘆，「那有的好玩兒了，你打算去哪裡逛逛？」
蔣昊忽然拉了拉椅子，坐得離余寶元更近了一些：「你說……你差不多半個月後出院，是嗎？」
「嗯，」余寶元點點頭，「估計是這樣，怎麼？」
「一起去旅遊吧，」蔣昊眼睛像是盛了星星似的，亮閃閃的，像是在期待些什麼，「機票住宿飲食，旅行所有費用，你要願意就我包，你要實在不願意就對半。地點由你定，咱們往遠點兒走，歐洲美洲澳洲……都行。」
余寶元略有些驚訝：「你要和我去旅行？」
「是啊，」蔣昊笑得燦爛，明明是一個成年人，笑容卻依舊有著十足的少年陽光氣息，「想跟你一起去旅行，想跟你看世界上最奇妙的風景。」
余寶元莫名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蔣昊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不好拒絕。
「跟我走吧，」蔣昊看著余寶元的神情，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我帶你玩，忘掉這裡所有煩心的事兒。」
第131章 是爸爸的萌寶寶
余寶元愣愣地看著蔣昊朝他伸出的那隻手。
良久，他搖了搖頭：「算了吧。」
蔣昊沒有收回手，只是問道：「為什麼？」
「暫時沒那個心情，」余寶元眼眸中一點黯淡的光亮，「再說了，孩子在這兒。剛出生也不能帶著他到處跑，我得照顧他。」
蔣昊沉默了許久，把手收了回來。
「抱歉了，辜負你的好意了。」余寶元聲音低低的，像是深秋的雨滴打在窗簷上。蔣昊隨即又咧開一抹大大咧咧的笑，「沒事兒，既然你不方便動身，那就算了。我也不去了，在國內待著。」
「其實你不用……」
余寶元正要勸他別管自己，愛去哪兒玩就去，蔣昊卻對著他搖了搖頭：「一個人去，沒什麼意思。索性我就待在國內，正好多來看看你。」
身後傳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響聲，蔣昊轉頭一看，是顧鋒抱著孩子回來了。
顧家睿喝飽了奶水，小肚皮應該是圓圓滾滾的了。此時，他正被顧鋒抱著，已經呼呼大睡了起來。顧鋒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嬰兒床上，給他掖好了小被子。
蔣昊見狀，也不便多留，拍了拍余寶元的手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余寶元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沒事兒，也沒幹什麼，」蔣昊笑著站起身來，「改天再來看你，走了。」
余寶元目送他的身影走出病房。
他剛一走，旁邊的顧鋒就抓住了余寶元的手，又凶惡又委屈：「他剛剛跟你說什麼了？」
「沒事兒，」余寶元沒那個心情和義務把自己的事兒全盤托出，「放開我的手，我要睡覺了。」
顧鋒抓著沒放，眉頭有些皺起，顯然心情不佳：「他是不是趁我不在，又搞了什麼小動作了？」
余寶元把一個抱枕丟在顧鋒的身上：「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喜歡背地裡搞動作。我的事兒你憑什麼插手，我不想說，我要睡了。」
說罷，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身子，背著顧鋒躺下。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後背，看著他露出來的一小段後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媽的，現在這麼天天患得患失的，算是半瘋魔了。
他在原地坐了許久，直到聽到了床上的余寶元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想必余寶元應該是睡著了。
他站起身來，手半撐著床，像是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湊到湊到前面去，在余寶元的露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以前從沒在意過的人，現在居然想要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親幾口滿足滿足。
真夠丟臉的。
顧鋒心中雖然這樣苦澀地想著，卻又在余寶元的臉頰上親了幾口。
太想了。
顧鋒站起身，朝著屋裡睡著的一大一小，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我上班去了，下班了再過來看你們。」
在醫院的時光，說快不快，說慢倒也不慢。
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
有了孩子，天天操心他的吃喝拉撒，天天看各種育兒書籍，想著要避開哪些育兒雷區才好。想著養孩子的同時，還得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這麼一套流程走下來，一天天的時光也就這麼過去了。
余寶元掰著指頭算了算，又過去了一週。
離年後重新開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得早點準備上了。
正在此時，白向盛推著門走了進來。以往都是他一個人，或者帶一兩個護士來例行檢查，可是這次，他身後沒帶護士，反而帶上了自家老公孟莽龍。
孟莽龍跟在白向盛身後，胸前掛著粉色的小布兜，裡面是他們的女兒，孟亦灩。孟亦灩此時是醒著的。雖然她還是個嬰兒，可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卻意外的水水的，極其漂亮。
「灩灩也來了，」余寶元看著孟莽龍身前的那個粉色嬰兒兜，一雙眼睛像燈泡似的騰地亮了，「讓我抱抱。」
白向盛幫著抱出了孟亦灩，放到了余寶元的懷裡。
余寶元抱著這小公主似的孟亦灩，一下子整顆心都要化了。看著她嫩嫩嘟嘟的小臉，只覺得內心柔成了一片湖水：「真可愛，灩灩真可愛。」
「那是，」孟莽龍坐在一旁，嘚瑟的不得了，「這可是我家的寶貝女兒。」
余寶元伸手逗弄了一下孟亦灩，笑道：「真好，本來我也想著還是女兒比較好，誰知道肚子裡是個小混蛋。」
「睿睿也很可愛了，」白向盛在一旁坐下，哈哈笑道，「你說咱們，一兒一女，定個娃娃親，是不是很妙！」
第132章 男性生子驚爆了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笑道：「娃娃親？」
「是啊，」白向盛伸手在孟亦灩的腦門上摸了摸，「怎麼樣？有沒有想法？」
余寶元低頭想了想，還真不錯。
只是，他這邊還在思考，孟莽龍卻是不樂意得很，拉下了一張臉搶回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抱在懷裡哄了哄：「幹嘛這麼早就開始說這些事兒，」他抱怨道，「老子還沒寵夠女兒呢，你們就想著嫁人的事兒了！」
白向盛瞧著孟莽龍那副彆扭樣子，沒忍住，一下子打破了表面的沉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逗你玩兒的，」他笑道，「我們又不是那些頑固的父母，非得用孩子來綁定兩家。
「是啊，」余寶元也點點頭，「以後的事兒，我打算尊重孩子的意見。我可懶得去管那麼多了！」
孟莽龍這才安心下來，整個人像隻護犢子的猛虎一樣抱著自家小公主搖啊搖：「灩灩乖，爸爸不會隨便把你交給別人的。」
余寶元看著白向盛這一家子，心裡頭也是暖暖的。
這才是家的樣子啊。
白向盛此行本就是來例行查看余寶元的情況的，見他沒問題，也就放心地起了身：「那我先走了，有事兒隨時叫我。」
「好。」余寶元輕笑著應了。
白向盛帶著沉溺於逗弄女兒的孟莽龍出了病房。
時近下午，雖然是深冬，可下午的時候陽光卻是很暖。病房的窗簾開著，冬日暖陽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烘得滿屋子都是溫暖的睡意。
余寶元一時間覺得有些睏乏，就往下躺了躺，拉上被子補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
抬頭望窗外，暮色四合。
余寶元從床上起了身，打算去這間病房單帶的盥洗室裡用冷水沖沖臉，醒醒神。他起了身，耳邊卻聽到一陣陣不尋常的響動。
以往，病房裡都是很安靜的，靜得只能聽到醫療器械的規律聲響和牆壁上掛鐘的滴答聲。
可是今天，聲音似乎是從外頭傳來的，人聲陣陣，暄曄不已。
余寶元心裡有一絲奇怪，他走到窗邊，往下面看了一眼。
一大堆的人擠在樓下，有男有女，各自拿著話筒、肩扛攝像機、單反等各項設備，鬧得沸反盈天。此時，樓下的保安正在和這些人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堵人牆似的屏障，似乎在極力地阻攔這些人進入醫院。
不知道是誰往樓上看了一眼，那人似乎用手指了指，說了些什麼。
頓時，鼎沸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安靜，余寶元只覺得眼前有鎂光燈的白光閃過，有人在拍照！
他迅速地拉起了窗簾，心砰砰跳個不停。
這群人是怎麼一回事？
是來拍他的嗎？
應該不是吧……
余寶元心神不寧地走到床邊，從枕頭邊上拿起自己的手機。一打開，滿屏幕的消息，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全都發了消息過來，塞滿了列表，連手機打開應用的速度都被活生生拖慢了許多。
他隨意地點開一個頭像，是一個已經很久不聯繫的朋友發過來的一條消息：寶元，你在嗎？你快去微博上看看，微博熱搜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余寶元心中一驚，感到渾身頓時一冷。
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極其迅速地打開了已經被自己丟棄不用了好久的微博。剛一進入到搜索頁面，就看到有微博熱搜榜的顯示。
他那雙眼睛頓時驚愕地瞪圓了。
微博熱搜榜第一條——驚爆男性生子奇聞！
第133章 這一次氣場全開
余寶元看著螢螢發亮的屏幕，一下子只覺得整個人都發冷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點進了這個熱搜。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顧家睿躺在嬰兒床裡的照片，不過好在臉部打上了馬賽克。
他心急如焚地往下翻了翻，發現這個爆出這個消息的是一個專門做短視頻的微博營銷號。這個營銷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圖片和資料，製作了一個短視頻。這個營銷號的微博文案也寫得非常噁心——男性生子也許就發生在你身邊，大眾能接受他們嗎？這些生孩子的男人和正常男人有區別嗎？他們生的孩子會不會是怪胎？……今天小編就帶你們一起揭秘啦！
余寶元點開了那個短視頻，只覺得心都涼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客觀的視頻，裡面處處充斥著惡意的猜測、刻薄的評論和尖酸的諷刺。這個營銷號發這條微博，明明白白就是來博取眼球，混熱度的！
更加可恨的是，這家公司似乎知道這條微博會引起熱烈的討論，為了讓熱度更高，他們好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們似乎還聯繫了水軍公司和其他營銷號，共同轉發這段短視頻，短時間內通過爆炸式宣傳，一下子讓這段短視頻的點擊率暴高，衝上了熱搜榜首。
余寶元忍著心頭的憤怒，繼續往下看，他看到了許多噁心的評論。
「嗚嗚嗚，寶寶好可憐，投胎到男人的肚子裡會不會變成怪物……」
「這孩子應該送到研究所拿來做研究，如果能研究出新的生物技術，也算是造福大家了吧，多好啊，嘻嘻！」
「臥槽男人怎麼還能生孩子？也就是說之前還被男人搞過？太變態了吧！嘔！」
雖然在這些評論中，也有人努力地反駁他們，努力地發表正確的三觀，但耐不住全網用戶素質參差，總有許多人自以為是，把不和自己認知、三觀相符的事兒，就當成異類，極力排擠打壓，甚至是出言誹謗和侮辱。
余寶元看著手機屏幕，心中恨不得透過屏幕，把那些對孩子說惡毒語言的人的脖子活活掐斷！
送孩子去研究所做生物研究？先把你媽送逬去吧！狗屁玩意兒！余寶元心中尖酸地罵。
他被這些人氣到渾身發抖，耳邊忽然傳來了顧家睿響亮的嚎哭聲。
余寶元終於從這些評論中抽出神來，把手機丟在一邊，走到嬰兒床旁邊，把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
「睿睿放心，」余寶元低聲哄著他，「一切都有爸爸在。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爸爸砍了他整隻手。爸爸不會讓你離開爸爸身邊的，乖，乖……不哭……」
病房的門被砰地一聲打開，白向盛急色匆匆地衝了進來：「寶元，寶元！」
余寶元眼睛通紅地回過頭去：「白醫生。」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余寶元怕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了，他喘著氣道：「現在外面來了大批說是要採訪你的媒體，還有各種打著研究科學的人聚集在門口。他們……」
「他們想拿我和孩子做實驗，想用我和孩子的事兒當成一件新聞做業績蹭熱點，」事到如今，余寶元反而整個人都鎮定了下來，多年的危機公關經驗讓他迅速地從慌亂中冷靜下來，腦子飛速轉著，思考著各種對策，「我說得對嗎？」
白向盛沉默地點了點頭：「你要不要先撤？我可以安排人……」
「不用，」余寶元搖了搖頭，「醫院有自帶安保，顧鋒也有保鏢在這兒，我不相信這些人還能強闖進來。外面不一定安全，我就在這兒待著。」
白向盛喉嚨發乾，許久沒說話。
「真是好笑了，」余寶元抱著逐漸安靜下來的顧家睿冷笑道，「老子沒做錯任何一件事，我問心無愧。他們非得為了熱度、為了私慾這麼逼上來，我也不是個好惹的。石頭碰石頭，誰會裂得粉碎還說不定！這輩子都別想動我的兒子！」
白向盛點點頭：「你放心，莽龍也把之前雇的保鏢一起調過來守著，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正在此時，余寶元被丟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余寶元拿起手機一看，是顧鋒。
看來消息已經傳到他那邊去了。
他接起電話：「你是不是看到消息了？」
「是，」顧鋒在那頭的聲音很冷靜，但余寶元卻能聽到那冷靜無波的聲音中蘊含的滔天的憤怒，「你和兒子，現在都沒事吧？」
「沒事，都在醫院裡，」余寶元沉穩作答，「有安保守著，暫時沒有問題。」
「好，」顧鋒深吸一口氣，「別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和營銷號發的信息，我會盡快聯繫……」
「等等！」余寶元喝止了顧鋒將要說下去的話，「你是要找人刪除營銷號發的東西嗎？」顧鋒在那邊低低地嗯了一聲。
「不用刪，留著，」余寶元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整個人彷彿回到了以前在商圈裡混的氣場全開的狀態，「以前做過類似的危機處理。選擇一部分惡意中傷的營銷號留著，等他們轉發量增加，影響力擴大以後，就可以作為誹鎊的證據。」
顧鋒在那邊仔細聽著余寶元的話。
「他們不是想對我和我兒子有所意圖嗎？他們不是語言惡毒嗎？行，他們算是徹底把老子激怒了，「余寶元的眼睛微微眯著，卻透著格外強大的氣勢，「這次，咱們也設個套。我要讓他們直接上法庭！」
第134章 衣冠禽獸方某人
微博的事兒逐漸發酵。
營銷號似乎是沒想到這次的熱度會高成這樣，直接成為了熱搜榜首，幕後團隊想必是高興得快瘋了。
那些流量、那些點擊、那些漲的粉絲，那可都是能變現成白花花的銀子的！
這次要發了！
營銷號們彷彿是找到了花蜜的瘋狂蜜蜂，這幾天瘋狂地開始用余寶元和孩子這個熱點做文章。他們找出了國外的類似新聞，找出了科研小論文，去街頭採訪，用各種各樣有爭議的言論來吸引別人的注目。
然而此刻，他們最想找到的，就是余寶元本人！
如果在這個事件這麼火爆的階段，能夠採訪到余寶元本人，或者是能夠瞭解到男性產下的兒子的詳細信息，那麼公眾的好奇心將會被極大地滿足，而他們的鋃行帳戶，也將會有大筆大筆的廣告費、流量費進帳。
醫院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醫院的安保人員，每天面對著大量的媒體和攝像機，簡直是苦不堪言。
顧鑹好幾次想要強行驅逐，都被余寶元給阻攔了下來。
余寶元心裡打著算盤呢。
此時，白向盛正坐在余寶元的對面：「你怎麼想的？」
「既然別人逼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余寶元已經換下了病號服，渾身是凌厲的氣勢，「他們既然有膽子用我的孩子來當成賺眼球賺錢的工具，那我就讓他們倒霉。」
「你現在不比以前了，」白向盛心中卻仍然有著強烈的擔憂和焦慮，「你是有個兒子的人。你別衝動，你要是衝動了，你兒子可就……」
「你放心吧，」余寶元點點頭，滿臉是鎮定的神色，「我做事，都是盤算過的。無論怎麼樣，我也不會讓我的兒子身處危險之中。」
白向盛沉默許久，終於無奈地點點頭：「那我也只能相信你。」
正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打開，從外頭走進來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身邊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白向盛看了一眼那白大褂的人，叫了一聲：「侯副主任。」
「嗯，」侯副主任面對著白向盛還有些傲氣，可是一旦轉過了臉對著那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諂媚起來，「方博士，您坐。」
余寶元和白向盛對視了一眼，立馬提高了警覺。
醫院如今安保甚嚴，余寶元的病房更是受到了層層保鏢的保護。能夠進入到這個病房內的，也只有余寶元的親友幾人，以及常來檢查身體狀況的幾個醫生。
其中便包括這侯副主任。
侯副主任站在所謂的方博士側後方，對著余寶元和白向盛朗聲笑道：「我給你們二位介紹一下，這是生物科技研究院的副院長，方江林博士。」
方博士微微點了點頭，似是有些自傲。
「侯副主任，這方博士是你從外面帶進來的？」白向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們不懂，」侯副主任頓時收起了燦爛的笑容，轉而一副教訓下屬似的嚴肅面孔，「方博士是業內知名的生物科技研究專家。他的在國際知名學術雜誌上發表了多篇論文，是國內生物科技研究前線的權威人物，」侯副主任眼睛裡閃過一絲崇拜和羨慕。
方江林這時候才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彷彿是施恩似的說道：「這次來的目的，主要是聽說了這裡出現了男性生子實例。我最近的項目，是在研究染色體異變和生物生理結構異變，我覺得你這個例子，能為咱們的項目提供很大的幫助！」
余寶元眼眸半挑著，裡頭都是刺人的冷光。
瞧瞧這方江林，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就說是咱們的項目了。
誰他媽要參與他的項目！
方江林仍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狀態：「我希望你能把孩子先交給我，我有大用處。你放心，孩子不會有生命危險，你的好處我們也會考慮的。只要項目完成，就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那是一件大功勞，可以在政治上對你進行個人褒獎的！小子，你這次走運了！」
侯副主任聽著方江林的話，一顆心也燒得火熱。
他原本是害怕顧鋒的權勢不敢有什麼動作的，可是經過方江林一勸一解釋，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方江林常年混跡學術圈和政治圈，背後自然也是有人脈支持的，況且這個項目耗費了巨大的啟動資金，方江林背後的大人物自然會全力支持他。
而他侯國安，只要這次幫著方江林把余寶元的孩子送去研究所，那麼錢少不了他的，功勞也少不了他的。
這樣一來，院裡競選主任，還有誰能抵擋他的風頭？
想到此處，侯國安看著余寶元身後的嬰兒車，眼神中的貪婪和火熱更添一分！
第135章 休想碰我心頭寶
「方博士。」余寶元冷冷地瞧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心中嗤笑。
以為他余寶元是傻子呢？
他什麼都能看出來。
說孩子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麼，換句話說，只要不要了顧家睿的命，他們什麼實驗都敢來一遍；說政治上會給他個人褒獎，暗地裡就是在表達，他們有政治圈的人脈，就算余寶元背後有顧鋒，余寶元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分量。
一群人渣，衣冠禽獸！余寶元心中痛罵著，表面上看上去人模狗樣的，背地裡幹的全都不是人事兒！
「怎麼樣，」方博士料定了余寶元不會、也不敢直面拒絕，畢竟他話裡明裡暗裡都在提示余寶元要考慮清楚，「你放心，一切都好商量。」
「是嗎？」余寶元冷笑一聲，「那麼，我有一個條件。」
方博士的眼睛騰地一下亮了，孩子能到手研究！項目該有進展了！
他搓著手說道：「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余寶元伸手指著門外，聲音像是淬了寒冰，毫無溫度：「首先，請你從病房滾出去，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方博士愣了。
「要不要幫你進行研究，我還要考慮考慮，」余寶元靠在一邊，絲毫不把方博士眼中銳利的光當回事兒，「至於我是五年還是十年才能考慮清楚，那就不知道了。方博士，你可以耐心等一等。」
方江林這下知道了，余寶元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油膩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所以，你這是想要拒絕參與研究，拒絕為生物事業貢獻了？」
「你的生物研究……」余寶元湊上前去，冷哼道，「關我屁事！」
方江林第一次被人當面拂了面子，氣得直接站起身來：「請你注意你的言辭和修養！我們是在正經地談論生物科學，這是事關多少人的大事，你知道嗎？」
「喲，真是冠冕堂皇，」余寶元雙手抱胸，恢復了以前那副桀驁不馴的小狼模樣，「你這個項目，研究成功了是不是想要投放商用？到時候商用了賺了大錢，這些錢還是不是事關多少人的大事？我看，恐怕到時候錢就進了你的個人帳戶了吧，虛偽精。」
方江林被人這般呲呲，氣得滿臉通紅：「你的格局和胸懷實在是太小了！我不得不說，你拒絕了研究，拒絕了為生物科學項目做貢獻，表現了你內心極度的狹隘和自私！」狹隘和自私？
余寶元氣得差點沒笑出來。
這方江林今天恐怕是來給他演小品的，這一套一套說辭，配上他貪婪的眼神和油膩的面孔，又扭曲又好笑。
余寶元看著方江林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心頭一動，一伸手就把他褲兜裡露出半截的皮質錢包給拿在了手中。
「你幹什麼！」方江林怒吼。
「我是病人，不久前才從手術台下來，」余寶元故意調侃道，「我的店也關了，最近都沒收入。我相信，大愛無私的方江林博士您會願意捐款給我，是嗎？」
說著，余寶元打開了錢包，裡頭層層疊疊放著各種銀行卡和現金，一看就知道是個油水足的傢伙。
「你還給我！」方江林想要伸手強奪。
余寶元稍微避開了他的手，尖酸地諷刺：「方博士這副大愛無私的樣子怎麼裝不下去了？一點錢就心疼了？」
「你別給我耍花樣！」方江林的眼神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
「針不扎在你的身上，你永遠都不知道疼，」余寶元兇狠道，「孩子是我拼了命才安全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你們要想用他來做研究，我只能告訴你們，做夢！」
說著，余寶元舉起了錢包：「無私奉獻的方博士，你不是想要這個錢包嗎？那麼，自己撿吧。」
說罷，手臂一動，錢包直接被扔出了病房。
方江林撿完了錢包，外頭的保鏢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伸手就把他攔住了。
方江林差點沒在病房門口破口大罵。
侯副主任顯然是被余寶元的毫不客氣給驚呆了，等到方江林被狼狽地趕出去，他才醒過神兒似的，指指點點道：「你……你這人真沒禮貌，方博士好好地跟你談項目，你居然……」
「我這人脾氣就是這麼暴躁，」余寶元似乎無意似的捏了捏拳頭，「方江林背後有靠山，我還給他留了點面子，沒有動手。至於你……」
侯國安心頭頓時生出一股不安和危險的感覺。他強行撐著檯面，丟下一句：「我之後再來找你細談。」
說罷，轉頭看了白向盛一眼，滿含深意道：「白醫生，你跟我過來。「說完，便小步快跑地走出了病房。
白向盛在余寶元身邊輕輕道：「剛才幹得好！」
「那姓候的傻批等會兒是不是……」余寶元有些擔憂白向盛。
「你放心，」白向盛自信地笑道，「我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就是想勸我來給你做工作唄。你儘管放心，我有應對的方法。」
說罷，朝著余寶元點了點頭，也走出了病房。
病房一下子空寂下來，顧家睿還在設計炫酷的嬰兒床裡呼呼大睡，絲毫沒有察覺剛才周圍的氣息有多麼劍拔弩張。
余寶元坐躺在一邊，用手揉著太陽穴放鬆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沉穩響聲。
是顧鋒來了。
顧鋒先是和保鏢在門口私語了一番，想必大概瞭解了剛才發生過的事情。他走進病房，外套都還沒來得及脫下，就先往余寶元和顧家睿身上都掃了一眼。
還好，父子倆都還平安。
顧鋒靜靜地坐在余寶元身邊，良久，伸出手幫著余寶元揉壓太陽穴。
「方江林背後有人撐著，」余寶元眼眸沉沉，聲音沙啞，「如果他不死心，還想著要用睿睿做研究素材，那麼這事兒恐怕還沒完。」
「方江林背後有個大人物，姓吳的，」顧鋒放下了手，聲音也有一絲疲憊，「方江林之前就跟我聯繫過了，也是為了他的項目，被我打發了。沒想到還親自找你來了，無恥。」
「我是不會答應的，」余寶元眼神冰冷，「這事兒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方江林背後那姓吳的大人物要施壓，那麼……」
「我會幫你頂住壓力，」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神卻定定的，「別忘了，這是咱倆共同的兒子。就算……就算現在我們沒在一起，但是保護兒子是我們倆的責任。」
顧鋒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保護你，也是我想重新承擔起的責任。
這事兒如今牽扯進來的太多，恐怕要解決還需要點手腕，顧鋒心中繼續想著，但是無論如何，這父子倆是他的心頭肉，別人要隨便動，休想！
第136章 總有人捍衛底線
侯副主任在前面快步地走，白向盛在後頭慢慢悠悠地跟著。
侯副主任像是心急似的回過頭來，皺著眉頭低聲道：「你快點，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說罷，他轉回頭打開了一扇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裡頭。白向盛在門口微微踟躕了一會兒，也走了進去，把門關上，在侯副主任的對面坐下。
辦公室內一片安靜。
侯副主任倒也不急著講話，反而是側過身，在自己那一堆數量龐大的文件、資料櫃裡四處翻找。
許久，他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他把一疊資料放到了白向盛的面前，沉聲道：「你自己看看。」
白向盛一看封面，心中就嗤笑。
果然，是方江林的項目材料。
這姓候的果然賊心不死，想方設法地要用睿睿做研究！
「這個項目，事關重大，比你想像的要更加嚴肅，」侯副主任直接來了個下馬威，聲色倶厲，似乎不容人拒絕和反駁，「方博士的項目已經到了關鍵時期，如果這個項目能夠成功的話，那麼前景不可估量！你想想，能得多少國際大獎，能拿多少資金支持，能……」
「侯副主任，」白向盛聲音鎮定，似是沒有因為侯副主任的話而動搖半分，「我尊重並且支持病人的一切合理的想法。既然余先生不願意，那麼我們應該尊重他的個人選擇，而不是強迫，您覺得呢？」
侯副主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鏡在白熾燈的映照下反射出銳利的光芒，「你是在指責我？」
「不是，」白向盛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樣做，很自私。」
侯副主任冷哼一聲：「白向盛，什麼是大義，什麼是自私，你可要分分清楚。」
「余先生懷孕期間，我一直在他身邊。到最後他進行剖腹產的時候，我雖然不是主刀，但也在手術室裡，」白向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中開始不停地回憶，「我是看著他在孕期如何辛苦下來的，也是看著他躺在剖腹產的手術台上，在大出血的怎麼死撐著一口氣咬著牙過來的，這些，侯副主任你全都沒有看到。」
侯副主任眯起了眼睛，沒說話。
「只有親眼看到過余先生在手術台上掙扎在生死一線的樣子，你才能明白孩子對他而言有多重要。那是幾乎做好了丟了命的準備生下來的，」白向盛越說語氣越凝重，「就是這樣一個孩子，你們居然想要把他送到冰冷的實驗室裡去！你們這不叫大義，這根本就是為了你們的私利，你所說的大義，只是掩蓋你骯髒心思的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我勸你說話注意點，」侯副主任似乎也動了怒氣，他作為副主任，還從來沒有被自己的下屬這麼當面指責過，「否則，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白向盛站起身來，沉沉地嘆了口氣：「侯副主任，您也是一路學醫過來的，一定學過《醫學倫理》。」
「是，那又怎樣？」
「醫學道德的基本原則，你還記得嗎？」白向盛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侯副主任的地中海禿頂，「防病治病，救死扶傷，實行人道主義，全心全意為人民健康服務。」
侯副主任喉中冷哼一聲，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個基本原則，是學醫一開始就讓我們記在心裡的，」白向盛直直地挺起了脊背，絲毫沒有任何懼怕，「我只知道，人道，是我們醫務工作者行為的最高標準。你想要用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進行科學研究來獲取名聲和利益，這種行為觸犯了我的底線！我絕對不會助紂為虐，幫你去勸余先生。」
「你決定了？」侯副主任的語氣冷冷的，帶著濃濃的威脅和危險。
「決定了，」白向盛無比鄭重地說道，「我無比熱愛醫生這個職業。我知道現在風氣不好，許多人一切都以利益為先，但是我想，總該有人站出來，捍衛醫生的底線和原則！」
侯副主任勾起一抹冷笑：「喲，真清高啊，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了？你既然決定了，那行，我懶得跟你多說了，你回去吧。」
「侯副主任現在是在想著要怎麼給我穿小鞋，怎麼整我，是嗎？」白向盛索性把話挑明了說。
侯副主任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白向盛在他的對面佇立了好長一段時間，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良久，他的喉嚨默默滾動了一下，伸出手，一臉凝重地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慢慢脫下來。
脫下白大褂，他像是對待最珍愛的寶貝似的，把白大褂摺疊得整整齊齊。
一點褶皺都沒有。
「這週和下週，我還有八台擇期剖宮產手術，我會把這些手術認真做完，」白向盛認認真真地把白大褂放到了桌上，珍惜地用手撣去了上面的灰塵，使它乾淨如故，「做完這些後，我選擇，辭職。」
「你說什麼？」
「我覺得這裡的環境不再適合我了，」白向盛說道，「你想要整我，想得美，老子也受夠你了，我偏偏不給你這個整我的機會，你能耐我何？」
侯副主任被他氣得呼吸都急速起來。
「我會考慮其他的醫院，或者直接轉業，」白向盛鄭重道，「至於侯副主任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決絕地轉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對了，還有一句話。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孩子、一個能生孩子的父親和這個世界主流的認識不一樣，他們就要受到歧視、受到不平等的對待的話，那麼我祝願侯副主任您的兒女，這一輩子都跟隨大流，沒有任何與人不同之處，否則，他們在某一天，也會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和無端的逼迫，就像侯副主任您現在對別人所做的一樣。」
話盡於此，白向盛推門而出，不再猶豫。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孟莽龍的電話：「喂，莽龍，告訴你個消息，我辭職了。」
「盛盛你說什麼？」那邊的孟莽龍很吃驚。
「我說，我辭職了。」
孟莽龍在那邊焦急地問道：「為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是我自己提出來的，」白向盛站在醫院走道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側臉，驀然間讓他像個神衹一樣俊美又高潔，「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精彩，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第137章 至少我問心無愧
孟莽龍在電話的那頭靜默了一會兒：「真的？」
「嗯，」白向盛點點頭，雙眸中映著冬日溫和的陽光，燦若星辰，「工作了也這麼久了，確實是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再考慮職業規劃。」
「還考慮什麼呀，」孟莽龍在那邊略有得意地嘿嘿笑道，「老公有錢。你別擔心，老公這麼多年賺的錢全是給你用的，你要是樂意，一輩子養著你，我更高興。」
「得了吧，」白向盛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成天悶在家裡，成天看著你我得膩歪死。行了，我今天收拾一批東西回去，後續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到時候告訴你。」
掛了電話，他一路走到了自己的診室之中。
這個診室，他也用了好長一段時間，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站在屋子中央，環視了一圈，都是熟悉的樣子。
工作了這麼多年了，完成了五年規培，習慣了每天早起和熬夜，習慣了通宵達旦的接生和手術，白向盛回想起這一切，一剎那都覺得有些吃驚，這麼些年，像是一台機器似的，不知疲倦地運作。
一旦從這種麻痺的狀態掙脫出一點點，便覺得巨大的疲勞衝上心頭。
他還記得幾年前，他連續做了一個上午的手術，正要下樓吃午飯，接到病房電話說有孕婦胎心監護不好，NST無反應型，生物物理評分低，懷疑是宮內窘迫。他急急忙忙又掉轉頭回去，等到從手術室出來，他已經累得全身無力，一個不慎，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後來醒來，是在神經內科，被診斷有輕微腦震盪。
從醫這麼多年了，他自問沒有怠慢過任何一個病人，沒有放鬆過任何一台手術。就算產婦和家屬都懈怠了，但最期盼病人一切平安健康的，就是診治他的醫生。
但是這麼多年了，他確實累了，也該歇歇了。
白向盛從櫃子裡和抽屜裡把一些要緊的東西整理了出來，放在一個小箱子裡。一旁還放著一張他和他的博士生導師，也就是他的恩師的合照。
恩師雖然已經去世，但是白向盛自問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沒有一刻，辜負過恩師的教導。
值了。
他眼眶通紅濕潤著，嚴肅地挺直了脊背，朝著恩師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良久，他拿著東西，走出了自己的診室，背挺得很直，笑得很燦爛。
問心無愧的感覺真好。
他一路走到了余寶元的病房，見到病房裡頭也堆了好幾個紙盒箱子，一下子驚詫道：「你這是……也要出院了？」
「對，」余寶元點點頭，「上次那位老專家也來看過情況了，同意了出院。我已經讓門口的保鏢幫忙去辦手續了。再說了，醫院裡都有人要覬覦著想用孩子做試驗素材了，我還能安心在這兒待著嗎？」
白向盛看著病房裡的情景，忽然一笑：「那可真巧了。」
「巧什麼？」余寶元疑惑。
白向盛張開了雙手，眸中帶笑：「你看看，我跟之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沒有？」
余寶元聽到這個問題，沉寂了好一會兒，單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在白向盛身上仔細打量，良久才說道：「比起之前……臉胖了一圈？」
「不是！不是！」白向盛向來清冷的臉頰這一次居然奇蹟般得漲成了豬肝色，「我沒穿大褂，你看不出來嗎？」
「哦，這樣，」余寶元瞭然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只是暫時脫了呢。」
「辭職了，」白向盛說得無比輕鬆，「不打算在這兒繼續幹下去了。」
余寶元頓時有些驚愕：「你就這麼乾脆利落地辭職了？這是你自己喜歡的職業，你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好了，」白向盛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搖著顧家睿睡著的小搖籃，聽著孩子淺淺的呼吸聲，「這麼多年，已經把想完成的都完成了，夠本兒了。」
「你家孟總那邊也知會過了？」
白向盛聽到這兒，笑了一聲，眼中泛起一絲溫和笑意：「他呀，他巴不得我辭職呢。我工作忙，都沒多少時間陪他。現在好了，剛好能夠和他更多地在一起，還可以分出時間來仔細照顧我家灩灩，多好。」
余寶元把顧家睿從搖籃裡抱出來，抱在手上，笑道：「那麼……恭喜？」
白向盛伸出手，和余寶元擊了個掌。
第138章 老爸是超級英雄
等收拾好東西，已經是暮色四合，晚霞滿天。
余寶元手中抱著顧家睿，前面的保鏢已經主動又熱情地把行李全都拿好了，一起往樓下走去。
白向盛也帶著東西，疑問道：「顧總沒來接你出院？」
「我剛剛才發信息告訴他呢，」余寶元搖了搖手機，「出院我自己就能搞定，不用麻煩。你呢？孟總不來給你慶祝慶祝？」
「他呀，」白向盛一邊走一邊說道，「他想過來來著，被我給擋回去了。慶祝也不急在這一時，晚上有的好慶祝的呢。」
余寶元像是什麼都沒聽懂，只是小耳朵莫名一紅。
最近醫院門口蹲守的記者和攝像師等等已經安分了許多，許多人等了這麼多天仍然一無所獲，也就頹然散了，追逐下一個熱點去了。有幾個心性堅定的還時不時出現在醫院門口，想要晃一晃，看看能不能抓拍到本人。
為了安全起見，余寶元決定從醫院的後門走。
到了後門，果然安靜一片，人影稀少。
余寶元把東西全都搬上了自己那輛鋃灰色的舊舊的小貨車，順手把白向盛的東西也放了進去。
「一起去我家坐坐吧？」余寶元嘚瑟地甩著鑰匙，笑道。
「行啊，走啊！我也餓了，你管飯？」
余寶元挑起一邊的眉頭，大聲笑道：「那行啊，管！」
兩人上了車，余寶元開車，白向盛幫他抱孩子。
余寶元略有些生疏地找出了鑰匙，正要發動車子的時候，眼睛往外頭一看，頓時笑了。
「你笑什麼？」白向盛疑道。
余寶元也沒答話，從一旁拿過自己的手機來，調到自拍模式，朝著白向盛迅速地招手：「快快，來拍一張！」
余寶元向來不自拍的，今天這是……白向盛驚異道：「你受什麼刺激了？自拍留念？」
「過來，過來你就知道了，」余寶元把白向盛扯到了自己身邊，兩人背對著車窗戶，靠得很近很近，「你看屏幕，是不是能看到你們醫院的大樓？你看屏幕左上角，那個窗戶後面站著誰？」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的手機屏幕，細細一分辨，嘿，這不是侯副主任嗎！
「老傢伙肯定是知道了我出院了，也料到我會從後門出去，在窗戶那邊氣哼哼地看著呢，」余寶元笑得格外張揚，「咱們趁這老傢伙沒發現，和他的禿頂合張照！」
「你……」白向盛吞嚥了一口，笑得惡狠狠的，「你真他媽壞得讓老子喜歡！」
白向盛心中充滿了激動，以前侯副主任是他上司，他早就受夠氣了。
現在，愛誰誰！
他看著屏幕裡自己的俊臉，做出了一個嘔吐翻白眼的樣子。余寶元同樣做了個鬼臉，手上一按，一張只有放大才能看到侯副主任的臉的惡搞自拍，保存！
「老傢伙算計落空了，應該很生氣了吧！」余寶元笑著啟動了發動機。
「你可是把人家升職的希望剝奪了呢，」白向盛坐回了位置，哄弄著顧家睿，「他頭上僅剩的那幾根毛，說不定現在氣得都直了！」
余寶元極其稀少地露出了一點痞氣的笑容，他慢慢踩下了油門。
樓上的侯副主任，現在應該氣得直跳腳，也許還會想辦法打電話給媒體，給他們透露他余寶元在醫院後門打算出院的消息吧。
不過，那又怎樣？
余寶元的車速開得慢，朝著大門而去。一邊單手開，他一邊把另一隻手伸出窗外，朝著侯副主任的窗戶的方向，狠狠地比了個中指。
就在此時，保鏢們的車子也開了過來，黑的灰的，都是些低調的顏色。
這些車子極其有經驗地分散了開來，把余寶元那破破舊舊的小貨車眾星拱月似的保護性地圍住了，就像一群小弟圍著大哥。
余寶元比著中指，微微側過臉。
柔和的晚霞照映在他俊逸好看的側臉上，照映著他眼中桀驁的光芒和他唇邊張揚的笑。
社會人，排面當然要搞起來！
車隊平穩地駛出了醫院，一路朝著余寶元租住的公寓而去。
白向盛抱著孩子，感覺到心裡像是有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湧動。
余寶元看著前方的路況和燦爛的光芒，良久，笑道：「誰都別想動我的睿睿，老子凶著呢，來一個打一個，走著瞧吧。」
白向盛懷中的顧家睿依舊在車子微微的顛簸中呼呼大睡。
直到很多年後，這個小傢伙才能意識到，他家老爸，永遠會是專屬於他的超級英雄！
第139章 到處都是老狐狸
小周一路走到顧鋒的辦公室，顧鋒正在裡頭忙著。
小周走到顧鋒的身邊，說道：「顧總，您等會兒有個和吳老的飯局。」
顧鋒從文件裡抬起頭來，頓了一會兒，爾後說：「我知道了。」
吳老，也就是方江林這個項目背後最大的靠山。如今吳老都出山了，也就是說，方江林去求了吳老出面，想要用吳老的面子來給顧鋒和余寶元施壓。
無恥之極。
「他既然搬出了吳老，那我也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顧鋒的筆輕輕點著桌面，只是眼神中卻是駭人的冰冷，「飯總是要吃的，事兒到時候再談。」
「好的。」小周點點頭，下去辦事了。
將近下班的時候，顧鋒換了身衣服。他換完了衣服，心中一動，打了個電話給余寶元。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來：「喂？」
「寶元，」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你已經到家了嗎？」
「嗯，」余寶元的聲音沒什麼感情，不過該回覆的也回了，「有事？」
顧鋒對著鏡子給自己整了整領帶：「我今天有點事兒，晚點……晚點再回來看你和兒子。」
「哦，」余寶元似乎在忙另一邊的事兒，回答得不走心，「還有別的事兒麼？」
「沒了。」
顧鋒說完這句，不一會兒，就聽到電話那頭嘟嘟嘟的掛斷音。
他把手機拿在手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抹苦笑。
看來要把人追回來，還有的是路要走。
顧鋒下了樓，小周和另外幾個助理已經在等著了。顧鋒上了車，小周幾個人也進了來，司機麻利地啟動了車子，穩穩地朝著某個飯店而去。
等到到了地方，顧鋒幾人下了車。顧鋒對小周說道：「吳老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必須得給他這個面子。」
小周點點頭，等著顧總下文。
「但是禮數歸禮數，」他眼神深沉，「如果吳老真要幫著方江林來企圖寶元和家睿，那麼，我也絕不會答應。小周，你和幾個助理都要做好隨時談崩的準備。」
「我明白了。」小周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幾個人上了樓，在侍應生的帶領下進了包間，包間桌子的上位坐著的便是頭髮一片蒼色的吳老。
吳老是政治世家裡出生的，一直被父母著力培養，不負眾望進入了政治圈沉沉浮浮許多年。從一開始的一個小小的縣領導，一步一步地爬上來，爬到了如今這個連顧鋒都不敢輕慢的位置，也算是個厲害人物。
「吳老！」顧鋒臉上是微微的一抹笑容，伸出手，和吳老親密地握了握手。
「好久沒見到顧總了！」吳老伸出手，邊握邊笑道，「顧總，坐吧。」
顧鋒幾人落座了。
等到點完菜，一樣一樣上完菜了以後，桌上才慢慢熱鬧起來。吳老等人也算是混成了人精的，一開始只是跟顧鋒東扯西扯地嘮瞌，沒講正題，倒是讓旁邊的方江林暗戳戳地焦急起來。
等到閒話說得差不多了，吳老才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湯，笑道：「顧總，最近也有個項目，是由這位方江林博士帶領團隊進行研究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顧鋒心頭一緊，來了！
「這個項目是生物科技方面，對於全社會的影響和貢獻還是比較大的。「吳老悠悠地說著，一邊看著顧鋒的神色。
「是，我也聽說了，」顧鋒端起酒杯，「確實是個好項目。吳老和方博士要是不介意，我都想投資這個研究項目，表達一點小小的心意。」
顧鋒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想用錢解決問題。
如果能不驚動吳老出手，單用錢化解這個矛盾，那是最好不過了。
但是如果用錢解決不了……
吳老算是心裡門兒清的，顧鋒這句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顧鋒的意思和決定，當下笑道：「顧總，其實除了錢以外，方博士更想要一點其他的幫助。你放心，有我擔保，到時候人肯定沒事兒，你就拍個板，如何？」
顧鋒深吸一口氣，拿起酒杯朝著吳老點點頭：「吳老，我敬您是長輩。方博士的項目，要我注資或者提供其他物資，完全沒問題。但是，那兩個一個是我愛人，一個是我兒子，要拉他們去實驗室……恐怕不合適吧？」
方江林在桌子下捏緊了拳頭。
有吳老在，今天必須把這難啃的骨頭給啃碎了！
他向來是個研究狂人，對生物科學無比狂熱，他已經下定決心，好不容易能接觸到男性生子的實例，他絕對要讓余寶元和他兒子成為他的實驗樣本！
「一點小小的幫助也不行麼？」吳老的語氣也不似剛才那樣親熱，「人不會有任何的損傷，這個我能給你做擔保。」
小周坐在一旁，偷偷瞧著顧鋒的神色。見到他下頜緊繃，眉頭微皺，就知道不妙了。果然，顧鋒靜靜地放下了酒杯，眼神無比鄭重：「其他要求都可以商量。但是抱歉，吳老，這件事情，恐怕沒有商量的餘地。」
吳老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不會因為這麼一句拒絕就當場發飆，他只是靜靜地夾了一筷子的魚肉，慢慢悠悠地說道：「唉，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合作談不成，那也是咱們沒緣分吧。」
小周等人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吳老就接著說道：「你們顧氏集團做大了，腰板也硬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年輕人一句，公司做得大，錯漏也會很多，別人揪你們小辮子也很容易。顧總，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顧鋒眼神慢慢變冷。
吳老開始施壓了！
第140章 公關操作的高手
「顧總，這是目前能查到的。」小周站在顧鋒的辦公桌前，把一份文件放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放下手中的筆，把文件拿到眼前打開。
「余少的新聞，最早是由一家短視頻營銷號發佈的。這個營銷號我們也查過了，他們的消息來源之一是通過用戶投稿。我們買通了這個營銷號團隊中的一個成員，他說余少的新聞和照片，是一個男的投稿的，這個男人的女朋友在醫院當護士，應該是從他女朋友那兒拿到的資料。」
顧鋒警覺地抬起了頭：「那麼這個男人投稿爆料的目的是？」
「這個男人是專門給各大媒體提供新聞素材，換取獎金的。」小周聲音沉沉的。
「換獎金……」顧鋒靠在自己的大椅子上，揉了揉跳動著發痛的太陽穴，「蠢貨。」
小周也微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根據他們內部人士說，這男人因為這條爆點十足的新聞，已經獲得了一萬元的獎金，後續還有分成。」
顧鋒微微眯起了眼睛，氣勢無比鋒利。
一萬元獎金的新聞鬧到了這個地步，恐怕砸個幾十萬也沒辦法安然解決了！
「吳老那邊有動作嗎？」顧鋒忽然抬頭問道。
小周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剛才稅務局來消息了，說我們前年的地產投資項目在稅務帳面上有問題，讓我們趕緊提交材料讓他們重新審查。」
「前年的項目，」顧鋒猛地冷笑了一聲，「真想來找我的麻煩了。」
「顧總，您看？」
「稅務局那邊先穩住，你把他們要的材料整理出來，如果帳面不對，想辦法做平。稅務局的領導那邊也交涉著，他們來一招咱們接一招。」
小周瞭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就沒有收手的餘地了，」顧鋒站起身來，走到大落地窗前，看著整座城市的繁華光景和川流不息的車流，「去辦吧。」
小周應了聲，轉身出了辦公室，開始利索又忙碌地工作起來。
顧鋒心中有些煩躁，看著外頭的景色，轉頭從辦公桌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來一包菸，點燃了抽上。
他其實早就把菸戒得七七八八了，也唯有特別煩心的時候，才會想著抽一兩支。方江林不過是個走狗，吳老才是真正難對付的。只要吳老那邊不鬆口，那麼這件事情就沒有緩和的可能。
顧鋒一口菸吸入了肺腔，只覺得心煩氣躁的感覺像是肺裡的菸氣一樣，久久不散。
白向盛窩在余寶元的臥室裡，看著余寶元麻利地敲擊著鍵盤，他的臉被屏幕的光映照得雪白。
「還沒辦完事兒？」白向盛從一旁的嬰兒床裡抱出甦醒的顧家睿，放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哄著。
「還沒，」余寶元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回答道，「要進行網絡公關，我這些步驟都不可少。」
白向盛抱著孩子，嘟囔了一聲：「我到要看看你搞的什麼鬼。」說著，便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坐下。
只見余寶元的電腦屏幕上，已經有了好幾張營銷號的微博截圖。
「你把這些截圖下來幹什麼？」
余寶元手中的鼠標微微停頓了下來，他解釋道：「這些營銷號是我刻意讓顧鋒留下來的。裡面充斥著大量對我的惡意猜測和誹謗內容。現在轉發量已經達到立案標準了，我可以直接把材料遞交到法院。」
「你就是為了告他們？」白向盛驚道。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當然不只是這樣。我生孩子是事實，但是我並不提，我要告的是他們惡意猜測和誹鎊我的內容。這樣一來，我就有足夠的底氣對這些個營銷號發律師函和法院傳票。許多看熱鬧的網民看到我們手段強硬地發出律師函，要告對方誹謗，就會自然而然地相信營銷號發的內容是假的。」
白向盛頓時驚訝地哦了一聲，細細想了一想，還真是這樣。
余寶元通過這一頓公關操作，在關鍵文件和字眼上打馬虎眼，讓網民誤以為營銷號發的所有內容都是造謠的，直接把網絡熱度給打回去。不明真相的群眾看到這兒也就沒興趣了，也就逐漸散了。
等到網絡熱度消了，剩下的事情，私底下也好解決了。
白向盛勾起唇角看著余寶元的側臉，果然是玩兒過公關操作的好手！
第141章 乾脆去國外避避
顧鋒回到了公寓，見到余寶元家的門是虛掩著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兩下。
裡面有聲音響起：「誰敲門？」
是白向盛的聲音。
顧鋒鬆了一口氣，推開門進了屋子，在玄關處換了鞋走進了屋子裡面。
余寶元正坐在臥室裡頭啪啪啪敲擊著鍵盤，白向盛拿著顧家睿的奶瓶給他餵奶喝。顧鋒無言地走到白向盛身邊，從他懷中把自己兒子給接了過來，動作熟練地抱了起來，拿著奶瓶繼續給他餵著喝。
余寶元只往顧鋒的身上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從一旁拿起了手機，一邊敲鍵盤一邊撥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安娜應了聲：「小元寶，什麼事兒來找姐姐了？」
「安娜，幫我聯繫律師，我要告幾個惡意造謠的營銷號。」
那邊的安娜頓了一下：「是為了最近那事兒吧，你別擔心，找律師的事情交給我。」
「好，」余寶元點點頭，「那就拜託了。」
「沒問題，姐姐肯定得幫你，」安娜淺笑，「我會加快速度，輿論該壓的壓，該刪的刪，都會解決的，你別擔心。」
余寶元嗯了一聲，隨後掛斷了電話。
顧鋒坐在了白向盛的身邊，白向盛見到顧鋒有些疑惑的眼神，就出聲把余寶元剛才跟他解釋過的公關操作又原模原樣地給顧鋒說了一遍。
顧鋒聽完以後思考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
這個操作雖然狡猾，但是確實聰明，取得的效果也會不錯。
至少能夠壓住網絡輿論，不再讓男性生子這個話題繼續發酵。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對著余寶元說道：「寶元，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余寶元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半轉過身：「什麼？」
顧鋒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這個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你現在接觸到的那麼簡單了。有些……其他的事兒也參與進來了。」
余寶元皺起了眉頭，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我在想，如果事態繼續發酵下去的話，」顧鋒唇邊是一抹若隱若現的苦笑，「你就帶著兒子先去國外避一避風頭，我會讓保鏢也一塊兒過去。放心，很快的，一定不超過一個月！」
「為什麼要避風頭？」余寶元站起身來，質問道，「網上的輿論熱度消得很快，完全有解決的辦法。」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樣子，良久，嘆了口氣：「吳老插手了。」
「吳老？」余寶元狐疑地問了一句，腦中忽然一閃，一個蒼老的人影出現在腦海，他驚訝道，「吳建明？」
「對，」顧鋒點點頭，「吳老是方江林的項目的背後靠山。方江林找了吳老，向我們施壓。」
余寶元敏銳地問道：「吳老幹了什麼？你那邊出事了？」
「現在暫時沒事，只是稅務局來找茬，」顧鋒忙道，「我只是擔心，如果吳老那邊繼續施壓，可能會傷到你和孩子。為了避風頭，你暫時先去國外一段時間。」
顧鋒心中只是擔憂。吳老和方江林的主要目的是逼迫余寶元答應參與實驗項目，如果余寶元根本就不在他們能控制的範圍內了，那麼他們只能把炮火對準顧鋒。但只要知道余寶元和兒子不會受到傷害，要和吳老這些人正面懟上，顧鋒絲毫不懼。
余寶元眼神陰晴不定，在原地佇立了良久，忽然恨恨地坐下來，猛地錘了一下桌子：「媽的，這幫王八蛋！」
這些人這麼步步緊逼，真是讓他想瘋狂罵髒話！
是，他一個男人確實生了孩子，十分的驚世駭俗。可是就因為這樣，他和兒子就應該被送進實驗室供人肆意折騰，成為別人的實驗素材嗎？
吳老他們幹出這些破事兒，全他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他們還恬不知恥地要給自己包上科學精神、無私奉獻的外衣，噁心得人都快吐了。
余寶元臉色很不好看，良久，他張口陰沉道：「我不可能會對他們屈服，他們別想碰睿睿一根手指頭！我這邊先把網絡輿論給壓下去，吳老那邊既然要鬧騰，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把我收拾得服服氣氣！」
白向盛轉頭望去，看著余寶元。此時余寶元的身上，已經充滿了駭人的凌厲氣勢！
第142章 等著回歸的那天
事態愈發發酵了。
余寶元的辦法確實有用，在短時間內控制住了網絡輿論的局勢。一張關鍵詞打了馬虎眼的律師函，就把局面給反轉了個大半，營銷號也匆匆忙忙刪了微博。
正當余寶元這邊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更糟的事兒來了。
吳老那邊來了個大招。
顧氏本來已經做平了的一個稅務案子被爆了出來，與此同時，在余寶元懷孕生子這件事情上，顧氏集團多次運用網絡輿論公關手段進行壓制的事兒也被爆了出來。
更有有心的人，把兩個熱點編排在了一起，說是顧氏集團仗著規模大底子厚，多年來一直運用網絡信息手段進行欺瞞，壓制真相，牟利巨大。
消息一爆出來，就瘋狂地在網上傳播開來。
此時，顧鋒的辦公室裡頭，安娜正站在余寶元的旁邊勸道：「寶元，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你……」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牙齒咬得死緊。
他現在恨不得一腳把吳老踹進公墓裡頭。
他媽的哪兒有這樣窮追猛打的？
哪兒有這麼欺負人的？
吳老他們的利益得不到滿足就這麼理直氣壯地使出手段要別人屈服他，配合他，他還真是不怕走多了夜路碰到鬼！
「趁著現在火還沒燒到你身上，先去國外，」顧鋒直接沉聲道，「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也考慮考慮睿睿。他還小，被這些人盯上很危險。」
余寶元抱著兒子，心中彷彿有一股強烈的怒氣在擴散。
良久，他抬起頭：「你有把握鬥得過那幫人？」
「只要你和兒子不會受到他們的威脅，」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我就能放開手腳，沒有後顧之憂。」
「好，」余寶元眼中是鄭重的光澤，「我和白醫生一塊兒出去。等到了國外，我再和你們電話聯絡。」
顧鋒喉中發澀，點了點頭。
「這是我這幾天的成果，」余寶元讓安娜把自己這幾天不眠不休取得的成果放到了顧鋒的桌子上，「我找人瞭解到，方江林的研究項目用了好幾種禁用藥劑，你可以用這個借題發揮。吳老給咱們一擊，咱們當然得狠狠地打回去。」
顧鋒握著那份材料：「你放心。」
「到了國外我會繼續遠程盯著情況，」余寶元側過了半個身子，「必須得把吳老他們徹底按下去，我才能放心。」
顧鋒點點頭：「那你們馬上開始整理行李，大概出去一個月，該帶的東西都帶上。」說完，他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顧家睿仍然在余寶元的懷裡呼呼大睡，小東西最近很貪睡，渾然不覺周遭發生的一切。
顧鋒低下頭，輕輕在顧家睿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爾後直起脊背，看著余寶元，猶豫了一會兒：「出去注意安全，我會派人一塊兒到那邊，記得……記得到了給我報個信吧，咱們好歹現在還算一條船上的人。」
余寶元語凝了一會兒，終究是也沒嗆聲，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走之前，我能……」顧鋒的手有些抖，「我能抱你一下嗎？」
余寶元聽到顧鋒這種語氣，這種話語，幾乎是下意識地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一副戒備的姿態。
顧鋒緩緩放下了手，表情看不出什麼，可是語氣終究有些頹然：「算了……帶好東西，提前一小時我開車送你到機場。」
余寶元收拾東西很快，其實也沒多少，攏共就一個行李箱一個包。
他下樓的時候，白向盛已經在樓下等著他了。白向盛知道余寶元現在不得不出國避開吳老他們的控制範圍的事兒，他放心不下余寶元，也放心不下睿睿，剛好他也辭了職賦閒在家，索性就跟著余寶元一塊兒出去，就當度假！
「東西都收拾好了？」白向盛問道。
「嗯，就這些，」余寶元抱著孩子，指了指地上的行李，「走吧。」
顧鋒和孟莽龍幫著他們兩人把行李弄上車，跟著來的孟莽龍不捨地跟白向盛撒了好一會兒嬌，才依依不捨地把自己媳婦兒的手給鬆開，看著他坐著車往機場方向而去。
這一去可能就得一個月，孟莽龍臉色悶悶的，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孟總，別戀戀不捨了，」孟莽龍的小助理在旁邊悄悄說道，「您這陣子把工作都提前完成了，就能提前休年假。到時候直接去國外和白少度蜜月，不是很妙嗎？」
孟莽龍一聽，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對啊！
自己提前解決了事兒，不就能跟盛盛在國外度蜜月了嗎？
他頓時樂了，一個猛力就把身板瘦弱的小助理給拍到了地上：「嘿，還是你小子機靈！」
第143章 心裡時刻想著他
手腕上的錶在悄然無聲地走動著。
顧鋒的內心卻難以平靜。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余寶元的航班應該已經到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了。顧鋒在心中糾結，余寶元會不會給他發信息，告訴自己他平安到達。
好歹……好歹現在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應該會發吧？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然而顧鋒並沒有多少把握。他處理文件也處理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就想拿起手機看一看，有沒有新的信息。
一直都沒有余寶元的信息。
顧鋒沉悶又帶著一絲失望地放下手機。
也是，他們倆現在只是一起養娃，一起幹翻吳老。在私人交往上，余寶元確實沒那個必要跟他有所往來。
顧鋒心中嘲笑自己，真是被寵慣了，什麼都想奢望。以前余寶元的關心信息他根本懶得回，因果輪迴，現在該遭報應了吧？輪到他捧著手機，時不時地就想刷一刷，滿心期盼地期待余寶元會給他發點什麼。
等久了，顧鋒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他關機又重開，在屋裡走動換換地方，嘗試著能不能收到余寶元的信息。
依舊沒有。
顧鋒嘆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正要失望地把手機扔回旁邊的時候，手機一震。
他慌張得差點兒沒拿住，手忙腳亂地往屏幕上一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到了。」
顧鋒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整個人像是卸下了重擔似的，渾身都輕快起來。
原來到現在，余寶元的一點點回應，就能讓他高興這麼久……
當初面對著余寶元的各種關心和體貼毫不動容，甚至冷漠拒絕的也是他，現在面對著余寶元好像隨手施捨的兩個字的信息，寶貝得不行，笑得像個傻子一樣的也是他。
顧鋒用手隔著屏幕摸了摸余寶元的頭像，那個動漫的小元寶。他眼中複雜的情緒濃得化不開。
敲門聲響了起來，顧鋒醒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進來。」
小周推開門進了來，腳步也比以往要輕快很多：「顧總，有新的情況。」
顧鋒把手機放在一邊：「說。」
「咱們和吳老正式槓上，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孟家旗幟鮮明地站在我們這邊，剛才，蔣家那邊放出消息，說會全力支持我們。咱們幾家合力的話，吳老他們想必不敢太張揚。」小周面上有一絲喜色。
「蔣家？」顧鋒皺著眉頭抬起頭，「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摻和進來？」
小周沉呤了一下：「應該是……」
「是蔣昊吧，」顧鋒腦子一轉，想明白了，「他去找了他爸？」
「應該是有蔣公子的功勞在，」小周點點頭，「蔣家反正一直和吳老那一派系不對盤。趁此機會，他們站在我們這邊，如果能夠把吳老給按下去，對他們自己也有利。」
顧鋒閉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幫我謝謝蔣家。」
小周嗯了一聲，轉身正要走，惶惶地又轉回了身子來，撓了撓頭，好像有些為難的樣子：「還有一個事兒……」
顧鋒見到小周這樣，知道他有話要說，當下就揚了揚下巴：「有話直說。」
「剛才我聽到的消息，蔣二少爺最近處在休假階段，」小周深吸了一口氣，「聽說，蔣二少爺就在幾個小時前乘坐了航班，飛往……飛往倫敦。」
倫敦，那就是余寶元此去的目的地！
顧鋒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眼睛裡有怒火和不甘：「媽的，他是想……」
小周看著顧鋒的臉色，一下子也不敢說話了。
他作為顧鋒的特級助理，自然很清楚這群人的恩恩怨怨。顧總現在正在抓心撓肝地想要把余少給追回來，但是與此同時，還有蔣二少這個勁敵在處處和他爭鋒。
現在國內必須有顧鋒坐鎮，但蔣昊就不一樣。促使蔣家表了態，反過來給吳老施壓，蔣昊能做的也就到這份兒上了。
做完這些，他想要急著飛去倫敦和余寶元見面博好感，也不是不能理解，顧鋒咬著牙惡狠狠地想，要是突然出現個大西洋颶風，把飛機逼停，讓蔣昊被滯留被國家救援飛機送回國內，那就完美了。
反正就是不想讓蔣昊跨過英吉利海峽去到余寶元身邊！
小周看著顧鋒陰晴不定的臉色，抿了抿嘴。
男人吃起醋來也是夠夠的，顧總也不例外。
「顧總，那您看……」小周出聲詢問意見。
「我看什麼看，」顧鋒恨恨地坐回了自己的大椅子，頭痛地按住太陽穴，椅子轉了一圈，面朝著視野奇佳的大落地窗，「人都上飛機了，我還能放個風箏繞到他飛機上，給他拉回來不成？」
小周汗顏：「……有道理，您說的相當有道理。」
顧鋒頹然把手上的名牌鋼筆扔在一邊，揉了揉太陽穴：「叫保鏢給我把人看好了。寶元，家睿，不許他們有一點損傷。」
「好的。」
「至於蔣昊……」顧鋒沉吟了一下，苦笑道，「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兒，也去趟倫敦。總不能讓蔣昊這麼個虎視眈眈的一直陪在寶元身邊。」
顧鋒如今，也只能在心中苦澀地勸自己，蔣昊飛到余寶元身邊，就當寶元身邊多了個保鏢。
對，也就是個保鏢！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
吳建明這個老不死的欠抽貨趕緊給他完蛋，要是讓寶元的心開始往蔣昊那邊傾斜了，那他就虧大發了，顧鋒心中苦澀地想。
第144章 如果能夠擁有他
余寶元和白向盛平安到達了英國倫敦。
這邊已經有人麻利地安排好了酒店，余寶元他們直接去辦手續就行。
在車上，余寶元略瞟了旁邊的白向盛一眼，見到他面上平靜，可是那瘋狂跳動的手指，洩露了他內心的……期待。
余寶元本來以為這一行，白向盛雖然口中說著是為了旅遊度假，但心中應該完全是擔心他和孩子的身體健康的緣故。
但當余寶元看到白向盛手中的旅行包裡面裝著的男士太陽鏡、防曬霜、單反相機、沙灘褲……等等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這人可能真有一半兒是為了度假來的。
車子開到了酒店，余寶元和白向盛下了車，身邊跟了幾個保鏢。
他們走到前台，沒等旁邊的保鏢兼隨行翻譯開口，余寶元就先用地道的英語和前台負責人流利地交談了起來。
白向盛眼帶笑意地看了余寶元一眼：「口語真好聽。」
「那是」余寶元微微有些自豪。在顧氏做事了那麼多年，經常接待各種國際客戶，語言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門必修課了，「也不看看你寶哥以前是幹啥的！羅馬尼亞語我都能給你扯兩句……」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各自進了各自的套間。
整理好東西，吃了一頓酒店準備好的豐盛晚餐，白向盛給顧家睿看了看情況，讓余寶元紿餵了點奶。兩個人就為了倒時差，想法子睡覺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太陽高照。
白向盛叫醒了余寶元，兩個人依舊帶著濃濃的睏意下了樓。樓下有備好的早餐，余寶元抱著顧家睿，和白向盛一起坐下，準備先吃一頓。
蹬蹬的腳步聲，在略顯安靜的景觀餐廳裡響了起來。余寶元隨意地抬頭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眼前那人，竟然是蔣昊！
他居然在這兒？
余寶元猛地一拉白向盛：「你看我是不是眼花了，這是蔣昊嗎？」
白向盛一口牛奶含在嘴裡，險些沒噴出來。
蔣昊的眼睛還有些許發紅，應該是睡眠時間不夠，睏的。但是他依舊背脊挺直，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走到余寶元的身邊：「你沒眼花，就是我。」
「你……」白向盛凝滯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和寶元說過了，我休假，想要和他一塊兒去國外玩兒，他拒絕了我，」蔣昊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受傷，「沒想到轉頭你就和別人跑到英國來了。」
余寶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我這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吳老的事兒吧，」蔣昊一語中的，眼神亮亮的，「我知道的。」
余寶元沉沉地嘆了口氣：「先出來躲開姓吳的老傻批，讓他沒法在暗中動手腳。然後我再和國內的人聯繫，勢必要把這個事兒給解決了。」
蔣昊點點頭，叫了侍應生過來幫忙取了餐具：「這事兒你不用太擔心，現在顧氏、孟家……還有我們蔣家差不多算是結盟一樣的關係，吳老再囂張，也不敢跟三家同時對打。」
余寶元猛抬起頭：「你說蔣家也……」
「不客氣！」蔣昊對著余寶元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眨了眨眼。
余寶元默默低下了頭，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蔣昊繼續說道：「我出來前就聽我爸講了。顧鋒那邊和稅務局領導約了飯局，顧氏的稅務問題不大。顧鋒手頭還有方江林大量購進禁用藥劑進行實驗的證據，只要用得好，夠那些豬狗不如的混帳喝一壺了。」
余寶元略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禁藥這個事兒是他找人查出來的，在來英國之前他就交給了顧鋒。按照顧鋒的手段，想必能把這個把柄的最大效益用出來，好好地讓吳老他們頭疼一陣子。
「所以呀，國內的事兒，不用過分操心，其實現在來說，局勢比你想得要好，」蔣昊搖了搖手中的杯子，裡頭醇香的牛奶在杯壁上沾上白漬，「……你現在應該多放鬆放鬆。英國很多地方我熟，我帶你去逛逛吧。」
余寶元胡亂往嘴裡塞了點食物，良久，才像是從思緒裡掙脫出來似的，點了點頭，「也好。」
蔣昊臉上的笑意更大，他看著低頭吃東西的余寶元。溫柔的陽光透過景觀餐廳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柔柔的光芒描繪著他側臉的曲線。
這個畫面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湖中，激起蔣昊心中層層漣漪。他想，如果能夠擁有這樣時而桀驁時而溫柔的人，那該有多幸運啊。
第145章 從前一直到現在
倫敦的早晨十一點，已經是北京時間的下午六點了。
當倫敦的人們正沐浴在早晨的陽光裡的時候，國內很多地方已經是暮色四合。
冬天天黑得快，晚霞沒在天上流連多久，層層的夜色就渲染開來。
顧鋒從酒店裡出來，身後跟著小周。他的臉色有些發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
小周在後面攙扶了他一下：「顧總，沒醉吧？」
「沒事，」顧鋒搖搖頭，涼涼的夜風讓他的神智更清醒了一些，「喝得不多，沒醉。」
小周沒說話。
顧總約了稅務局幾個舊識一起吃了頓飯，說是聯絡感情，其實還是為了這段時間的事兒，打通打通關係。就剛剛幾個人歡談和暢飲的程度來說，小周覺得，顧氏的稅務案子應該不會拖著，很快就能順利解決了。
就是顧總看著有些喝高了。
「我喝酒不能開車，你來。」顧鋒閉著眼睛把鑰匙丟給小周，讓小周坐進駕駛座裡，自己鑽進後座，靠在車椅背上，腦子就變得昏昏沉沉的。
小周一路把車子開到了顧家大別墅。
他攙扶著好像已經陷入了昏睡的顧鋒，從他身上掏出鑰匙來，扶著顧鋒在床上躺下，累得滿頭大汗。
顧總可真不愧是練家子，這結實健朗的身子，夠沉的。
小周看著顧鋒就這麼倒在床上，滿身酒味，想想也不是辦法，咬咬牙推了推顧鋒：「顧總，我去給您買點解酒的東西吧。」
顧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得喉嚨裡乾澀得厲害。他扯著嗓子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要不我叫人來讓他們幫您……」
「什麼都不用了，」顧鋒半睜著眼睛，「我自己來就行。你先回去。」
既然顧總都發話了，小周也沒法多留，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聽到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顧鋒才卸下一口氣來。
黑黑的房間裡面，他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窗戶開著條縫，冬日的夜風灌進來，冷得很。
他費力從床上起身，耳邊只有滴答滴答的鐘錶的孤寂聲音。一瞬間，他有一種徹底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酒精讓他的腦袋有些發痛，可他不知怎麼的，毫無意識地走到酒櫃旁邊，隨手拿出幾瓶昂貴的名酒，往喉嚨裡灌。
他想喝個痛快。
顧鋒另一隻手捏著自己的手機，他反復看著手機裡余寶元發來的那兩個字的短信，就像是能帶來救贖的寶貝似的。他打開了撥號介面，手指還沒按下去，又把手機丟在了一邊。
他想和余寶元說說話，可是他卻猶豫著，不敢把電話打過去。
顧鋒把酒瓶子隨意地放在了桌子上，眼光一轉，看見了櫃子上放著的東西。
前面一大堆，都是別人贈送的各種禮物。有名表、頂級菸酒，奢侈品……
真正吸引顧鋒的注意力的，是後面的一個積灰的小盒子。
他雙手顫抖著取出了那個盒子，藉著月光把上面的灰塵撣乾淨了。慢慢地打開了盒子，一枚戒指在微弱的光芒下閃著黯淡的光。
這是某一年，余寶元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
盒子裡還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顧鋒仔細一看，是余寶元的筆跡。
上面寫著，這枚戒指是他親自設計的圖樣，請了一個傳統工藝老師傅打造出來的。卡片的最後，余寶元除了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外，還有三個字——
我愛你。
隔得太久了，墨跡都有些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顏色都快褪沒了。
顧鋒的腦子忽然開始轉起來，他不停地回憶著，想起來那一年，余寶元單獨給了他這個小盒子，讓他一個人的時候打開。而他，對這禮物根本不屑一顧，隨手就放到了雜物櫃上。
之後的幾天，余寶元似乎每天都在期盼什麼，都在悄悄地打量什麼。
當初顧鋒不知道，現在卻是清楚得很了。
他在期待那枚戒指出現在顧鋒的手指上，在期待顧鋒發現盒子裡寫著的「我愛你」三個字。
顧鋒握著那枚冰涼的戒指，一下子整顆心都痛得抽搐起來。
他曾經擁有很多很多余寶元的愛，曾經余寶元的所有愛、所有關心和體貼都是他的。這愛太深了，深到顧鋒已經絲毫不察覺，反而隨手揮霍著這些愛和關心，一點兒也不覺得心痛。他可以把余寶元準備了好久好久的禮物隨手就丟進雜物櫃，看也不看一眼，任由它們在雜物櫃吃灰。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愛和一切事物一樣，都不會是無限的。
有減無增的話，它總有耗盡的一天。
顧鋒把那枚戒指輕輕地戴在了手上，手指顫抖著伸到唇邊，他輕輕吻了那戒指一下。曾經被他丟在一邊的東西，現在他瘋狂地想得到，想找回來。
也許現在蔣昊已經見到了寶元，他們兩個正在一起欣賞倫敦早晨的美景，顧鋒心中自虐一樣地想著，可是他，現在只能淪落到在冷寂的房間裡頭喝酒麻痺自己，用一枚或許連它的設計者都已經遺忘了的戒指，來瘋狂地思念著那個人的氣息。
第146章 想辦法去奪回他
顧鋒反復撫摸著手指上那枚戒指。
戒指上的紋路和整體的設計感，能夠看出來這枚戒指的設計者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在上面的。
可惜他居然一直沒發現。
顧鋒往喉嚨裡灌了一口酒液，熱辣的刺激在喉管漾開，一瞬間讓他的意識有些麻痺。他腳步有些不穩地站起身來，打算換身衣服，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他打開了衣櫃的門，裡頭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他往睡衣浴袍掛著的地方去找，手不停地翻動著，卻發現自己慣常穿的那幾件睡衣不在這裡。
那會在哪兒？
顧鋒彎下身子，頭暈暈的，拉開衣櫃下面的底櫃。
裡面疊了許多不常穿的衣服。顧鋒翻動了幾下，手卻意外地觸到了一絲柔滑。
他皺著眉頭把那東西翻出來，放在眼前一看，原來是兩件從未被穿過的毛絨睡衣。這兩件動物連體睡衣，一件是毛絨灰狼，連體帽做成了灰狼的頭，正呲呲露著毛絨牙齒。另一件是淺藍色的公兔子睡衣，帽子上還有倆兔子耳朵，幼稚得可以。
顧鋒用腦子回想一番，才想起來，這也是余寶元某一年買的。
他興致沖沖地買來這些幼稚的東西，想和顧鋒一起穿。可惜那時候的顧鋒，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連碰都不屑碰，更別說穿了。惡狠狠地批了余寶元一頓，余寶元碰了一鼻子灰，也自感無趣，把睡衣就此收了起來，沒再穿過一次。
余寶元離開的時候，把自己的衣物都帶走了。可是這件兔子睡衣，被壓在了衣櫃底櫃裡頭，就這樣被遺漏了。
顧鋒把兔子睡衣放到眼前，像是寶貝似的撫摸著。
如果他和余寶元穿上了這樣的睡衣……
顧鋒唇邊勾起輕輕的一抹笑，那樣的畫面，雖然是幼稚了，可是卻分外令人心動。他可以從背後抱住變成了一隻公兔子的余寶元，用牙齒咬他的毛絨耳朵。他可以看到他微微發紅的側臉和那雙彷彿有著星光一樣的眼睛……
顧鋒一下子沉溺在這樣的想像中，幾乎都不想醒過來。
他像是擁抱一個人似的，把這件睡衣緊緊抱住。彷彿抱住了這件睡衣，就能感受到余寶元的一絲半縷的氣息似的。
真的，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待他。後悔傷他那麼深，以至於讓他的心都寒了。後悔每一次把他丟在原地，後悔每一次對他爽約、任性地把他的感情都揮霍乾淨。
顧鋒的眼睛竟然有些紅了，眼角有些微微濕潤的光澤。他把腦袋貼在兔子睡衣上，聲音顫抖：「你回來好不好……」
房中無人說話，只有夜風嗚嗚。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顧鋒用戴著戒指的手摸著睡衣順滑的絨毛，「我已經後悔了，我知道自己的心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會對你很好很好，我不會再辜負你，以後對你許下的每個諾言我都會做到。我想你，寶元，我好想你……」
幾年前的顧鋒，在和別的公司老總吃飯的時候，被問到感情問題，曾囂張又不屑地說：「他余寶元也就是那麼回事。他要使勁倒貼上來，那是他自己的事。不過，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他這樣的人。」
當時顧鋒說得有多麼理直氣壯，不屑一顧，現在的顧鋒就有多想打死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混蛋！要是那時候趕快明白了，要是那時候趕緊對余寶元好一點，趁著他的心還沒冷，趁著他對他的感情還有一點，趕快回家陪陪他、好好對待他，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抱著人家的睡衣，傻子一樣地瘋狂痛悔和思念。
「叩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隨即何叔那有些蒼老的嗓音也響了起來：「少爺，你睡著了嗎？」
顧鋒整理了一下情緒，把睡衣掛在椅子後背上，走到門處給開了門。
門外，何叔已經穿上了睡時的衣服，顯然是被人叫醒了的。
何叔把一個托盤放到了顧鋒臥室的桌子上：「周助理走之前告訴我您回來了，還喝了不少酒。我琢磨著您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也不行，就做了碗解酒湯。少爺，趁熱喝吧。」
顧鋒點點頭：「大晚上的，辛苦了。」
說著，拿起那碗解酒湯，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溫熱的湯液流到腸胃中，似是舒服了一點兒。
何叔看著顧鋒喝了湯，也就放心了點。眼神一轉，他看到了椅背上放著的睡衣，眉頭微微一挑，把睡衣拿在手上：「這不是余少的睡衣嗎？」
顧鋒心中一顫，面上仍然平靜：「嗯，是他的。」
「看來是不小心落下了，我拿回去找個時候給送回去吧。」何叔作勢要把睡衣疊好拿走。
顧鋒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的，生疼，他急忙拉住了何叔：「別，不用拿走。他……他不要了，說是扔掉，不用送回去給他了。」
何叔驚訝地挑挑眉：「這衣服全新的，余少說不要了？余少平時可不是那麼浪費的人來著……」
說罷，何叔眼睛一轉，看著顧鋒有些不自然的臉色，心中頓時通透了一點兒。
「是少爺想留著這件睡衣？」何叔低聲問道，「少爺想留著當個念想？」
顧鋒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沒有的事。」
「嗨，我呀也算是看著少爺你長大的了，有些事兒也別瞞我，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何叔把睡衣拿在手裡，眼睛似是有一點複雜的神色，「少爺是後悔了吧，後悔以前那麼傷余少的心，後悔把余少那麼殘忍地逼走了。」
心中的事兒被何叔一語戳穿，顧鋒也沒再反駁，在一旁坐下：「是我錯了。」
「少爺這一生，到現在，都可以說活得順風順水。以前能力不足的時候有顧老爺帶著，能力夠了直接執掌集團。恕我多嘴一句，少爺活得太自我了，其實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心上過，更不知道怎麼去愛人了，」何叔沉沉嘆了口氣，「當年我也想勸少爺你對余少好一點來著，要不然後悔都沒地方哭。不過……唉……」
顧鋒微微閉上了眼睛。
「您其實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把感情當回事兒，」何叔一語中的，「但是，誰家孩子經得起您這麼折騰啊。余少能在這種毫不被人當回事兒的環境下堅持五年，我都佩服了。但是他總有走的時候，當他走了，那份對您的感情沒了，也該是您把自個兒的心好好弄明白的時候了。」
顧鋒聲音微顫抖，在夜裡顯得更加明顯：「我……我愛他。」
「您愛他，但是負了他，所以他走了，」何叔因為夜裡的寒冷瑟縮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少爺難道就願意這麼一輩子下去嗎？一輩子就看著余少和別人出雙入對的，您能接受嗎？」
「不可以！」顧鋒急忙搖了搖頭，要現在的他看著余寶元和別人在一起，那從心底裡泛上來的醋意，足夠把他自己酸死，「我不能接受……」
何叔微微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嘆息道：「那麼，少爺，繼續沉溺在回憶裡，繼續這樣後悔下去是沒有用的。您應該立足在現在，就算痛苦，也該想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該怎麼一步步把余少的心再奪回來。」
第147章 忍不住坦露心跡
和何叔聊了差不多一個晚上，顧鋒終於抵不住睡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何叔也打了個哈欠，人老了，還得為小輩操心操心感情的事兒而徹夜長談，他這把老骨頭算是累得都要散了。他站起身，給顧鋒關掉了燈，輕輕地合上了門。
人總是要成長起來的，何叔想。
顧鋒八歲的時候，就是個霸道的小子。看上的玩具就要到手，到手了又不珍惜，玩兒了幾天就隨便地丟到泳池裡、草叢裡。隔幾天想玩了，又會鬧著要重新買過。
顧鋒十五六歲的時候，已經是青春期了，少不了有點兒叛逆。就連何叔這個看著他長大的，顧鋒也免不了要和何叔置氣。置完了氣，心裡覺得有點兒後悔了，又拉不下臉道歉，還得何叔去找話題故意聊上幾句，這性格有些叛逆惡劣的少年的臉色才會舒展開來。何叔沉沉地嘆了口氣。
小時候畢竟是小時候，錯誤能夠被畢竟還小這個理由所容納。
可是在感情上，這個理由又何曾能被人接受呢？
何叔回過頭，看著顧鋒的房門。少爺從小就是這個脾氣，也難怪在感情上這麼拎不清，看來，注定是要走這麼一段彎路的，何叔輕輕一笑，眼角爬滿了蒼老的皺紋。
蔣昊帶著余寶元，幾乎在倫敦逛了一整天。
休息的時候，倫敦的天空已然出現了漫天的晚霞，亮麗迷人。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鐺鐺鐘聲，帶著點悠遠的味道在空氣中響起。在余寶元現在站的這個廣場，還能看到一座保留下來的王宮，帶著英國獨特的建築風格，沐浴在晚霞中熠熠發光。
周圍是成群的鴿子，低聲咕咕著，有的膽大的不怕人，有些膽小的，見到人走來就會撲棱著翅膀成群飛向天空。
蔣昊朝著余寶元走來的時候，鴿子從他身後飛起一大片。蔣昊的笑意浸在陽光裡，他把手上一杯東西遞到余寶元手中：「給，熱牛奶。」
余寶元接過了牛奶，點點頭：「謝謝。」
蔣昊伸出空著的一隻手，在余寶元有些驚訝之中，幫他把散垂著的圍巾重新給圍好了：「圍巾散了，等會兒得著涼了，現在好了。」
廣場上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此時正有兩個典型東歐長相的人從蔣昊他們身邊走過。蔣昊忽然對著余寶元說道：「咱們合張影吧。」
余寶元驚訝地抬起頭來：「在這兒？」
「是啊，」蔣昊隨意地指了指，「這個廣場是英國的有名景點。而且這麼好的天氣和光線，對於濕噠噠的英國來說可不常見。咱們合張影，不介意吧？」
余寶元沒反對，點了點頭。
蔣昊笑著走到那兩個人身邊，用英語請求他們幫自己拍個照，他們爽快地同意了。那大鬍子先生拿著蔣昊的相機，用英語指揮著：「再站近一點，對，那位抱孩子的先生再往左邊一點……」
隨著咔嚓一聲，這個溫馨的畫面就被記錄了下來。
蔣昊拿回了相機，看著屏幕上出現的那張照片。余寶元和他站在一起，黃昏下他們倆的臉部輪廓都被照得更加柔和，余寶元手中抱著的顧家睿，躲在襁褓裡頭呼呼大睡。他們的身後，正好有白鴿成群結隊地飛起，場景溫馨得不得了。
「這張照片好看極了，」大鬍子先生毫不吝嗇地自誇著，他的眼珠子往余寶元手中的孩子和蔣昊身上看了看，「請問你們二人是同性夫夫嗎？」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不，不是，是朋友。」
蔣昊沒說話，只是笑容突然僵了一下。
這大鬍子先生和他旁邊的濃妝豔抹的女人，應該是羅馬尼亞來的。那濃妝火辣的女人聽到余寶元這麼說，禮貌地點了點頭，轉頭用羅馬尼亞語對自己的丈夫說：「我就說嘛，他們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配……」
蔣昊微微挑了挑眉，用中文對著余寶元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位女士說咱倆看起來不配，」余寶元說道，「沒別的了。」
蔣昊的臉色平靜，用英語對著那對夫婦說了感謝，拉著余寶元到一邊坐下了。
余寶元喝了一口熱牛奶，白色的奶漬沾在了嘴角。蔣昊看見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想要給他擦了。
余寶元急忙回絕了：「不用這麼麻煩，我舔舔嘴角。」
蔣昊訕笑著收回了紙巾，兩個人沉悶了一會兒，蔣昊忽然開口道：「在別人的眼裡，咱倆真這麼不配啊？」
余寶元沉呤著，沒說話。
「以前我送你那條圍巾，我一直等你的回覆，沒等到一個明確的回答，我有點失望，」蔣昊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那雙迷人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余寶元，「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敢確定，我喜歡你？」
第148章 反擊的時候到了
余寶元看著蔣昊那認真地眼神，心裡咯噔一下。
他像鴕鳥一樣不想去深想的事兒，就這麼讓蔣昊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蔣昊語氣認真，眼裡泛著溫柔的光，「之前每一次接近，就是因為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余寶元抿了抿嘴，點點頭說道：「所以那麼多次的咖啡……」
「咖啡我是真喜歡，」蔣昊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你，我也是真喜歡。」
「我都……」余寶元嗓子啞了一下，把懷裡睡著的顧家睿抱給他看，「我都有孩子了！」
「我不在乎這一點，」蔣昊搖搖頭，臉上仍然有著微微的笑意，襯得他的面龐更加英俊，「我在乎的只是你而已。孩子是你和顧鋒的，我知道，但是我不會有芥蒂，我想，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夠滿足了。」
余寶元手指頭因為氣氛有些不對勁而不安地擺動，他撓了撓頭，「那什麼，其實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哥們兒來著。」
蔣昊握著熱牛奶，低下頭喝了一口：「好哥們兒？就對我沒有其他的企圖嗎？」
余寶元沒說話。
「我倒希望你能對我有點兒其他目的，」蔣昊苦笑著，「好哥們可不是我想要的，你懂嗎？」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順了順呼吸：「之前和顧鋒那幾年，實在是讓我有點兒怕了。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對感情這個事兒，沒有什麼膽量再去沾染了。」
「感情陰影終有一天會走出來的。」蔣昊認真地看著余寶元。
「是，終有一天能夠把那些不痛快的都忘掉，」余寶元眯著眼睛抬頭看著晚霞遍染的天空，「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跟人玩兒感情這一套。」
蔣昊握著的手緊了緊，良久，方才像是卸了一口氣：「沒關係。其實之前我也想直接跟你告白來著，但是一直怕被你拒絕，現在好了，不用再整天想著這事兒了。」
余寶元也鬆了一口氣。
蔣昊微微把身子轉了過來：「但是，你也並沒有完全拒絕我，是嗎？你現在不敢開始新的戀情，但是當你走出陰影以後，我是不是能有機會擁有你？」
「蔣二，我不想把你當成備胎，所以我還是比較建議你去找找其他合適的人，畢竟我……」
「我不是容易放棄的人，」蔣昊語氣冷靜而堅定，那黑眸中透露出一絲強烈的堅持，「我喜歡你，不是說說而已，會一直喜歡下去。」
余寶元噎住了，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的好。
蔣昊忽然伸出手：「我能抱抱你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作為朋友，當然可以。」
蔣昊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反駁什麼。伸手在燦爛的晚霞下，在成群的白鴿飛起的翅膀的撲棱聲中，緊緊地把余寶元抱在了懷裡。
他只知道，自己喜歡這個人。
他沒把自己當成備胎，如果有其他更合適的，他也會去追，但至少現在，他只想要余寶元。
蔣昊把頭輕輕靠在余寶元的脖子處，問到他身上一點點好聞的氣息。他看著余寶元側臉的白皙的皮膚，忍不住想要偷偷靠近一點。
「嗚哇——」
一道響亮的哭聲響徹。
余寶元急忙和蔣昊拉開了點距離，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兒子身上。
顧家睿這小混蛋金貴得很。可能是睡得不舒服，醒了，扯起嗓子就大哭，還得余寶元好好哄一陣兒才肯繼續入睡。
蔣昊看著身邊坐著的正在哄寶寶的余寶元，緊緊地握了握手。
他想要他，就算暫時被拒絕了，他依舊想要他。
正在開會的顧鋒，表情冷肅地聽著下屬報告最新情況。
安娜按著紅外線筆，把自己做的幻燈片翻了一頁，出現了一張圖標。她認真分析道：「這是前幾天我們顧氏發送的通稿的閱讀量。可以看到，這幾天，關於方江林生物項目使用禁藥這一事件的熱度，正在大幅度攀升……」
余寶元在出國前，交給顧鋒一份關於方江林在實驗中，使用了國家明確禁止的試劑和藥物的調查材料。
而顧鋒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通過多重手段找到了鐵證，整理了出來。在幾日前，打通了各大新聞媒體、網絡媒體渠道，猛地爆料，殺了吳老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幾天，關於禁藥這個話題已經攀升到了熱度榜前五，」安娜指著折線圖，眼睛被幻燈機照得螢螢發亮，「相應的，我們顧氏的輿論熱度也自然降了下來，已經達到了可控的範圍。」
一旁另一個顧氏高層也點點頭：「這幾天在跟稅務局那邊持續跟進，目前看來，咱們的稅務問題不就也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顧鋒點點頭，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可心中卻多了一絲振奮。
早點解決問題，早點見到余寶元。
他可想念了太久了，保鏢傳過來了那些偷拍的照片，已經滿足不了他的思念了。
會議還在進行中，顧鋒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顧鋒一瞥，是自己的工作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小周打來的。
小周是他的特級助理，如果是顧鋒私人的事情，小周只會打生活電話。如果是打了工作電話，還是在顧鋒開會的時候，那麼可想而知，有什麼重要的事兒要說。
顧鋒伸手叫停了會議，把椅子轉了個方向，接通了電話：「有事兒？」
「顧總，」那邊的小周聲音不似往常，「吳老方博士那邊，有變故。」
「你說。」
「我查過了，方江林那邊暗中使用的試劑和藥物，是國家明令禁止的，就是因為性質不穩定，事故率高，對人體危害也大。方江林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這些試劑，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們那邊傳來消息，方江林的實驗室發生了一次小型爆炸。」
顧鋒心頭一震：「然後呢？」
「應該是試劑配得有問題，發生了劇烈化學反應，」小周在那邊嚥了一口，「目前的最新消息是，方江林的左眼當場被炸瞎了，不知道右眼還能不能救回來。吳老他們聽到了消息，已經緊急去了醫院。」
顧鋒站起身來，面對著滿會議室的人，繼續對著電話那頭的小周說道：「你先持續關注著消息。」
「好的。」
顧鋒收起了手機，看著會議室裡的高層和助理們一臉疑惑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鄭重說道：「咱們被壓著打，被動防衛了這麼多天……反擊回去的時候到了！」
第149章 老狐狸慘然敗北
「混帳！」吳老在醫院走道上，氣得雙眼通紅，把手中的紙張直接砸在下屬的腦袋上，「就這麼點兒網上輿論，你們都壓不住，還讓它擴散得越來越廣，你們是廢物嗎？是廢物嗎？」
「對不起，」下屬愧疚地低下頭，「是我們沒做好。」
吳老在一旁的長椅上怒容滿面地坐下，良久，用手指直指著下屬的臉：「和各大媒體渠道那邊都聯絡好沒有？」
下屬沉呤了一下：「都……聯繫過了。」
「既然都跟他們聯絡過了，那麼讓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今晚十二點之前把所有有關禁藥的報導都刪了，我可以不追究他們之前亂寫亂報的事兒。」
下屬臉上流的冷汗越來越多，他瑟瑟縮縮地看著吳老：「我確實跟媒體都聯繫過了，也想要求他們刪報導來著，但是……但是他們說，他們的報導證據充足、評論客觀，沒有任何刪除的理由。」
吳老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狠狠地用手指著下屬的腦袋：「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媒體……媒體不肯刪稿。」
吳老的臉都有些發青：「怎麼會這樣？」
「顧家、孟家和蔣家後面都有人，他們共同發力，咱們可能都沒法奈何他們，」下屬臉色發白，冷汗淋漓，「吳老您之前也有樹敵，這一次，顧、孟、蔣三家還發動了他們一起來向您發難。」
吳老恨恨地用手猛擊牆壁。
這次是他魯莽了，他確確實實沒有料到，他單獨和顧鋒鬥，居然還會招來孟家和蔣家這樣旗幟鮮明地和顧鋒結盟。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無論怎樣，至少也不會輸，可是現在看來，情勢瞬息萬變，他的處境變得格外不利。
如果，如果方江林的項目再因為這次事故停擺的話……
那他的努力可以說白費了大半！資金無法回收，沒法做政繢，簡直是要把這麼多年的積累連帶底褲都輸進去！
下屬看著吳老佈滿皺紋的臉在發抖，知道吳老在怒氣爆發的邊緣，更加不敢言語，縮在一邊，期盼早點兒離開這裡。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裡頭的醫生走了出來。
吳老急忙轉身，卻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皺了皺眉頭：「他的情況如何？」
醫生摘下口罩：「左眼已經完全壞死，我們已經把他的左眼球摘除了。右眼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吳老冷冷地問了一句：「還有希望恢復嗎？」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很難說，可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吳老已經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方江林以後就是個瞎子了。
一個瞎子，怎麼給他做研究！
生物項目完全是由方江林主導的，如今項目組長變成這副樣子了，那項目還怎麼往下進行！
吳老彷彿看到無數粉紅的紙幣就在自己的眼前化成了灰燼，彷彿看到自己仕途往上走的那條路被慢慢封死，他怒瞪著眼睛，心臟頓時傳來一陣陣鈍痛。
「吳老，您您您別急，彆氣，」下屬急忙扶住了吳老，「身體要緊，來，到病房裡歇歇。」
下屬扶著吳老到病房裡頭的椅子上坐下。吳老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從那種渾身冰冷的感覺裡掙扎出來。
下屬正長舒一口氣，他放在褲兜裡的手機猛地一陣震動。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信息。他仔細讀了一遍，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吳老注意到了他的臉色，冷哼：「又是什麼消息？」
下屬猶豫了一會兒：「剛剛傳來消息，禁藥的事兒已經被上頭的人注意到了，派了專案組……來追查了。」
吳老顫顫巍巍站起身子，面色陰冷得像個死人一樣。良久，他忽然猛地一腳踹在一張小椅子上，可是醫院的地滑，他身子猛然一倒。
下屬慌忙地想衝上前扶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吳老已經像個沙包似的狠狠砸在了地上。
「咔嚓——」
下屬聽到了吳老的骨頭，在痛苦地呻呤。
等到醫生過來的時候，吳老的臉色已經黑得沒法看了。
醫生在吳老的腿上按了兩下，不出意外地聽到了他痛苦的叫喊。醫生搖了搖頭：「得去拍個片子，看看是不是有骨折骨裂的情況。」
吳老恨得捏緊了拳頭。
他在政界被人捧著、被人仰視著這麼多年，像這段時間這樣處處碰壁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他不但現在成了被專案組追查的對象之一，還因為沒沉住氣踢東西，反倒把自己摔了個狗吃屎，說不定還得拄拐好長一段時間……
這樣是被那些政界的老狐狸們聽到了，他都不用在政治圈混了！出道當個諧星算了！
下屬適時地遞過來一杯水：「吳老，您消消氣，身體才是本錢。來，您喝杯水！」
「果然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吳老冷笑著接過水，「這段時間可真是倒霉得可以，做什麼什麼不成，是讓我喝口水都塞牙嗎！」說著，他猛地灌了一口水，剛放下杯子，就疼得摀住了腮幫子。
下屬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是……塞牙了？
醫生低聲咳了一下：「應該是冷水刺激到了牙神經，沒事的。」
屋子裡的氣氛冷凝得不行，吳老那渾身冰冷的氣勢，讓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正在這時，沉穩的
敲門聲響了起來。吳老抬眼望去，門已經被緩緩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吳老的眼睛猛地一眯：「……顧總。」
顧鋒微微一笑，眼神平靜：「聽說方博士出了點意外，我來探望他。方博士情況怎麼樣了？」
第150章 他已經走入絕境
吳老眼神陰冷，語氣卻還盡力保持著平和：「顧總真是好心，知道方博士出了點小意外，還特意來看看，真是有心了。」
「不客氣，」顧鋒彷彿沒聽出他話中的冷嘲熱諷似的，叫小周把果籃放在了一邊，「人沒事就好。」
吳老眯了眯眼睛，牙齒氣得咯吱咯吱響。
命是沒事，眼睛卻瞎了。
那他方江林對他有什麼用？
吳老冷哼一聲：「你愛待著，你就自己在病房裡待著，我要先走了。」
說罷，便拿起自己的東西，深深地看了顧鋒一眼，抬腿就要走。
他正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的時候，顧鋒背對著門，語氣沉沉地叫住了他：「吳老，還有個事兒忘了跟您說一聲，不知道您想不想聽？」
吳老捏了捏拳頭，沒轉身：「我一點都不想聽。」
「既然您這麼想聽，那我就直說了，」顧鋒才懶得管吳老是不是有那個心情，直入主題，「上頭派出了專案組和紀律檢查組，來查一查近期的禁藥案子。我聽說……他們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了一點您參與禁藥買賣和使用的證據。」
吳老心裡撲騰一跳，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涼了一陣兒。
「顧鋒，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我勸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小心我告你誹謗！」吳老陰黑著臉，用手指著顧鋒的頭，低聲怒吼。
顧鋒微微偏過了頭，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浸滿了冷漠：「一切等專案組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就都知道了。吳老著急什麼？」
「好，好，」吳老怒極反笑，拍了拍手，「顧鋒，算你有本事。想要扳倒我，你真以為你有這個本事嗎？」
顧鋒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將自己的領帶略正了正，從小周手裡拿過一份資料，輕輕放到吳老的手中：「這些禁藥，國家海關那邊查控得很嚴，要購入，肯定有人幫著走私。方江林那邊查出來的禁藥試劑量那麼大，沒有像吳老您這麼位高權重的人的幫忙，想必是辦不到的。」
吳老低頭掃了一眼，心更涼了半截。
「還有一點，我需要糾正您，」顧鋒拍了拍吳老瘦弱的肩膀，「您不是跟我一個人在鬥，是在跟所有和你有過節的老狐狸們在鬥。政圈水深，吳老您多保重，小心隨時翻船。」
說罷，顧鋒深深地看了吳老一眼，起身要走。
吳老重重地嘆息了一下，收斂了之前的凌厲氣勢，一轉眼忽然像是個可憐的垂垂老人似的：「顧鋒，我也老了，也沒那麼多精力陪你們耗了。咱們倆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何必把事情做絕呢？」
顧鋒轉過身來：「吳老不用紆尊降貴地求我，你的事情已經全都移交給專案組調查了，我們等著結果就行。」
「我把項目停了，好不好？」吳老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無奈地搖搖頭，「想當年，你們顧氏起家的時候，我還和你爺爺奶奶有過合作吶，你爺爺當年可是……」
「當年是當年，」顧鋒眼神中閃著冷酷，「可是現在，我只知道，你意圖害我的愛人和我的兒子。吳老，觸到別人底線的事兒，就不必再博同情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說罷，顧鋒不再回頭，邁開長腿直接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頭，吳老呆滯了很久，直到下屬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吳老，您沒事吧？」下屬聲音顫抖著問道。
吳老整顆心都亂了，他只覺得顧鋒剛才的話，那些資料上自己的罪證，那即將到來的被調查、被雙規的恐懼，讓他的心跳有些失常，血壓彷彿都開始上升。
「吳老？」下屬又叫了一聲。
隨即，他驚愕地看見，吳老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第151章 很快就能見面了
顧鋒一路回了顧氏，逬了自己的辦公室，整個人方才卸下了那副凌厲的氣勢。
這段時間忙裡忙外，打通關係，暗中調查了不少事兒，他實在是忙得有些頭暈腦脹。再加上沒有規律的飲食還經常喝酒，他的胃已經有些發痛。
顧鋒捂著自己的胃，從抽屜裡取出一些胃藥來吃下去，休息了好一會兒，那痛感方才有些減弱。
外頭有敲門的聲音響起，顧鋒閉著眼睛說道：「進來吧。」
安娜推開門走進來，見到顧鋒靠著靠背一臉疲勞的樣子，也是嘆了口氣。她先把一份材料放在顧鋒的面前：「顧總，和專案組那邊已經交接完成了。咱們目前查到的所有資料和證據，都由他們接手了。」這也就是說，接下來吳老這個案子，將會由專案組全權負責。
他們，只需要靜靜等待結果就行了。
顧鋒點點頭，眼睛看著天花板：「光是濫用職權，走私大量禁藥這個事兒，就夠吳老進去吃牢飯了。咱們就等著吧。」
安娜應了一聲，看著顧鋒，把手上的一個食盒放在了他的桌上：「顧總，您到現在還沒吃飯，我叫廚師做了點，吃了墊墊肚子吧。」
顧鋒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安娜公式化地點點頭，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顧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幫我訂三天後去倫敦的機票。」
安娜應了一聲，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剩下顧鋒一個人，安靜得不得了。他停下了按揉太陽穴的手，看著眼前的食盒，面無表情地拆開。
裡面葷素皆備，菜式搭配得也很好很豐富，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沒胃口。
他拿起了筷子，隨意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唉，終究是不對胃口。
自從那人走了以後，他的一切彷彿都不對勁了，整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現在才知道，那人就像是空氣，平時空氣的存在無法被察覺，可是人離開了空氣，哪個還能活？顧鋒苦澀地笑著，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出了幾張照片。
都是保鏢偷拍的，在倫敦的余寶元。
這些照片裡頭，有抱著孩子的余寶元，餵鴿子的余寶元，站在歐式陽台上打太極的余寶元……
保鏢們很貼心，傳過來的照片裡，沒有一張是有蔣昊出鏡的，這倒讓顧鋒寬慰不少。
很快就能見到他了！顧鋒這樣想著，帶著笑和期盼盯著照片裡頭正餵鴿子的余寶元，低下頭，在屏幕上輕輕親了一口。
「舒服……」白向盛背著身子，感嘆了一聲。
他正躺在某個專業的按摩店裡頭，全露出的背上已經抹上了一層滑溜溜的精油，像是一條滑膩苗條的泥鰍。
他身邊的那個位子上，躺著同樣一臉享受的余寶元，閉著眼睛，享受著按摩師純熟的手法。
「好地方，」余寶元閉著眼睛對著白向盛說了一句，「白醫生，你可真能享受。」
「就告訴你了吧，」白向盛嘿嘿一笑，「我來之前可是做過攻略的。這家熱石按摩店，口碑很好。每天接待顧客人數是有上限的，我好不容易才約上。晤……」
按摩師低下頭，對著白向盛和余寶元輕輕說道：「兩位先生，現在要開始放熱石了。一開始可能有一些刺激，請您稍微忍耐一下。」
「嗯。」白向盛微微點頭。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半眯著眼睛拿出了手機，一看屏幕，孟莽龍。
他接起了電話來：「喂？」
「盛盛，」那邊的孟莽龍語氣有些委屈，「你怎麼都不打電話給我？我……」
孟莽龍話還沒說完，只聽到白向盛忽然傳出了奇怪的叫聲。
「嗯，輕一點……啊……好熱……」
電話那邊的孟莽龍，眼睛一剎那瞪得賊大，臉頓時綠了。他憋了好久：「……你在幹什麼？」
「我在……」白向盛被背上的熱石刺激著，整個人爽得不行，「我在……晤，好舒服，好棒！」
旁邊的余寶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趴了過來伸手奪過了白向盛手上的電話：「我們兩個在做熱石按摩！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那他？」
「他就是被按摩得舒服了，叫得比較奇怪。我們去的是正經店，不帶一條龍的，孟總放心。」余寶元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那邊的孟莽龍總算是舒了口氣：「那……那就好。」
第152章 看透他心中所想
余寶元把電話還給了白向盛，白向盛懶洋洋地把電話拿在耳邊：「喂？」
孟莽龍的語氣似乎有些委屈，一個那麼結實健壯的糙漢子用這麼黏人的語氣說話，就算是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白向盛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什麼事兒啊？委屈巴巴的。」
「我就是，想你了唄，」孟莽龍那邊嘿嘿笑了兩聲，「晚上也沒人陪我睡，洗澡也我一個人洗，想你想得不行。」
白向盛聽孟莽龍的糙漢情話聽多了，已經產生了幾分免疫，他哦了一聲：「國內的事兒差不多都解決了，我很快回去了，別鬧騰，乖啊。」
孟莽龍在那頭不滿地嘟囔：「你得早點回來，要不然我……」
白向盛正好好聽著，背上又傳來熱石的熱量，刺激著背部肌膚，像幾條電流似的貫穿了全身，他頓時擰著眉叫起來：「哦……好熱，媽的，爽得要上天了……」
孟莽龍頓時啞火了，良久：「盛盛，我警告你，不許叫得那麼騷。你的叫聲只能我聽，明白？你在按摩店那麼叫出來，你看看別人都要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了。」
白向盛瞥了一旁一直閉著眼睛享受的余寶元，這人慣會忍耐，這點刺激恐怕沒法讓他張口叫。
白向盛眼睛微微一眯，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他忽然生出了一個很壞很壞的想法——他想聽聽余寶元在床上是怎麼叫的！
按摩沒法讓余寶元叫，沒關係，白向盛眼中閃過一絲得色，等到回國後，他還有好地方可以帶著余寶。
電話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喂？盛盛，你還在聽嗎？」
「嗯，」白向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對著那邊一直在絮絮叨叨教訓他的孟莽龍一陣發飆，「我在按摩店叫怎麼了？你不愛聽就別聽，誰叫你硬著頭皮聽了！」
那邊的孟莽龍沉寂了一會兒：「……我不硬著頭皮聽，那我應該硬著什麼聽？」
白向盛的臉頓時因為羞恥漲紅了，他氣憤地把手機拿到眼前，用中指狠狠地按了那個紅色的掛斷。騷東西，死性不改！
余寶元閉著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白向盛已經結束了和孟莽龍的通話，頓時笑道：「小兩口日子還挺騷勁兒的，可以看出來，在家裡限制級的遊戲玩兒了不少吧？」
「滾你丫，」白向盛舒服地嘆息了一聲，「老子是有家室的，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個清湯寡水的和尚一樣？」
余寶元嘿嘿笑了一下，正聲道：「我跟你說個正經事兒。」
「准奏。」
「蔣昊約我明兒出去陪他買東西來著，他說他媽就要過生日了，他想在英國給他媽也買點兒合適的禮物，」余寶元頓了一下，「……我婉拒了他還堅持，我實在找不到正常的理由了，乾脆你跟我一塊兒去看透他心中所想吧。」
白向盛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這男人名堂真多。」
「跟我走吧，我們正好也逛逛去？」
白向盛半眯著眼睛瞄了余寶元一眼：「寶元，你可得搞清楚，蔣昊這是打算出去買東西呢還是釣凱子呢？」
余寶元一頓：「你想得太多了。」
「別把我當傻子了，我告訴你，蔣昊想要追你這個事兒，只要是個活的靈長類晡乳動物，只要智商不低於二十，基本都能看得出來！你以為，在醫院的時候那羊癲瘋的老太太為什麼老看著你和蔣昊，然後一個人偷笑？人家早就在心裡把你們倆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自己還逃避問題呢！」
余寶元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這事兒吧，其實還是挺尷尬的……」
「你不想答應人家，已經拒絕過他了，他還死命追不放棄，是不是？」白向盛閉著眼睛叨叨出這一串猜想。
余寶元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得這麼清楚？」
「廢話，老子當年也是校草一枚，男男女女的狗血愛情戲碼看了多少，我還看不透你們倆之間那點小九九？」白向盛不屑地哼道。
「行吧，」余寶元歪過了腦袋，「那你跟不跟我一塊兒去？」
白向盛沉沉地嘆了口氣：「算我倒霉，跟你去！」
余寶元樂得一咧嘴：「一言為定。」
第153章 好似野性的蛟龍
第二天余寶元抱著顧家睿，拉上白向盛，打算在倫敦商業街逛一圈兒。
出門之前給蔣昊發了個信息，蔣昊讓他們去酒店自帶的恆溫泳池那兒等一等。
等到余寶元他們來到恆溫泳池的時候，蔣昊正在對面池岸的小台上做著伸展。他只穿著一件泳褲，在軍隊裡練出的結實性感的肌肉一經展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蔣昊餘光瞥見余寶元他們的身影，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爾後，用最標準的姿勢，跳入了泳道。
他游的是自由泳，整個人像是一條人魚一般在水中快速游動。那修長結實的雙臂拍起水花，矯健的身姿讓他在水中也吸引了岸上的各色目光。旁邊的金髮大叔正仰躺在水上享受悠閒時光，沒想到蔣昊游過，一道拍起的水花把他嚇得整個人往下一沉，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余寶元看著蔣昊在水中的英姿，挑了挑眉頭。
不得不說，帥是挺帥的。
就算對他沒那個意思，但是那副肉體一展現出來，還是很吸引眼球，很養眼。
白向盛看著蔣昊在水中像是飛魚一樣快速朝他們游過來，點評道：「比例不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肌肉看起來很有力量，是實打實練出來的，不錯不錯！」
余寶元在一旁輕笑了一聲，正打算說話，旁邊一道陌生的聲音，就用英語朝著余寶元說道：「帥哥，你好，請問你是中國人嗎？」
余寶元驚訝地抬頭，是一個不認識的金髮碧眼的男子，他禮貌地點點頭，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是，我是中國人。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那金髮男子似乎有些瑟縮，高但瘦弱的身子看起來有些不經打：「我想……如果你有空的話，請你喝杯酒。」
白向盛在旁邊一翻白眼，心頭嘆道：得，又來一個！
余寶元來到英國這個大腐國，就像是開了掛似的，桃花朵朵開，豔遇是一個一個一個排隊似的接著來。白向盛掐著手指算了算，加上現在這個，這幾天來搭訕余寶元的男人已經八個了！
余寶元禮貌又熟練地婉拒道：「抱歉，我並不擅長飲酒，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去了。」
那金髮男子像是還要說些什麼，頭一轉，只看見水中的蔣昊已經游到了余寶元這邊。
他把雙手撐在岸上，手臂一用力，整個人從水中向上躍起。那晶瑩微涼的水珠子，從他健壯的胸肌之間流過，彷彿春雨洩下山壑；水珠又流過八塊結實的腹肌，一點一點往下，直到流入緊緊的泳褲內。
蔣昊站在岸邊，伸手慵懶隨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那雙一直平和的眼睛，在此時，像極了隱匿在深林的強壯豹子的雙眼，流露出了在軍隊時的那種囂張凌厲和野獸般的佔有慾。
那金髮男子一看蔣昊這身板和肌肉，腿一哆嗦，連話都不敢說下去了。
蔣昊慢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有些痞氣地挑了挑眉：「想要約他出去嗎？不妨帶我一起？」
金髮男子連連說了幾聲抱歉，轉過身慫包似的溜了。
蔣昊把自己剛才放在這兒的白色浴袍穿上，坐在了余寶元的旁邊喘了幾口氣，笑道：「看來你最近桃花運爆了。」
余寶元無奈地哼了一聲：「我哪兒知道怎麼回事？我知道我帥，但是……」
「臉不是最主要的，」蔣昊忽然靠近了幾分，那渾身的荷爾蒙氣息一點點迫近，「你可能不知道，你那副堅毅的氣質，再加上抱著孩子的時候，溫潤又滿懷愛意的眼神，有多吸引人。」
余寶元輕輕拍著顧家睿的小身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蔣昊揉了揉濕漉漉的腦袋，笑道：「好了，不多說了，我該去換衣服了。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出去吧。」余寶元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第154章 有人在暗處監視
余寶元和白向盛陪著蔣昊逛了個把小時，蔣昊的手已經變得滿滿當當，各種品牌的購物袋塞了滿手。「這家店，進去看看？」蔣昊微微挑眉，詢問道。
余寶元抬頭一看，是一家奢侈珠寶店。
逛了這麼久，雖然腳已經走得有些酸了，他仍舊點了點頭：「嗯，進去看看吧。」
蔣昊拎著滿手的東西往店內走，一走進店內，玻璃櫃檯裡頭各色設計精緻華麗、價格昂貴的鑽石珠寶首飾就映入眼簾。
余寶元看著蔣昊和櫃檯後邊的大波浪櫃姐迅速開始交流起來的樣子，沒說話。
蔣昊花起錢來，彷彿根本就不知道心痛。
那高昂的數額，那一串串的零，對他而言彷彿只是一個數字……
余寶元的心口發痛，心中嘆息，為什麼他的身邊有這麼多不在乎金錢的有錢人，只有他這麼一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摳摳搜搜的俗人！
不對，不止他一個，還有個路洋，也挺窮的。
余寶元這麼一想，心中頓時好受多了。
也不知道路洋最近幾天回來開店了沒有，余寶元心中想著，要是他回來了，自己回國的時候也得給他帶點兒禮物，到時候跟他聚一聚，聊聊人生，聊聊他跟陸陽的事兒。
他正想著，白向盛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哎，你看這個男士項鏈，怎麼樣？」
余寶元稍稍看了一眼，調侃道：「給你家孟總買的？」
「是，你看看合適嗎？」
余寶元砸了咂嘴：「怎麼說呢……你們家孟總的氣質，總讓我覺得他應該抽雪茄，戴大金鏈子。」
白向盛晬了一口，轉過身去重新挑選。
余寶元也沒打算在這店裡買東西，價格太貴，一兩件兒就得把他的存款吸乾，他可不敢買。白向盛和蔣昊都買得起勁，他索性一個人抱著孩子在店裡頭晃蕩晃蕩，餘光一瞥，留意到門外有個身影急速地走開了。
他皺起了眉頭，心中有點疑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陪著蔣昊他們出來，似有若無的，他總感覺似乎有一道視線緊緊地追著自己，讓他渾身不舒服。每次想要四處看，找找是不是有人躲在暗處的時候，總是找不見人影。
他甚至都覺得是自己昨晚沒睡好，神經過敏胡思亂想，可是那種被監視著的感覺，卻又如此強烈。他抱著顧家睿，低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顧鋒的保鏢……」
蔣昊買完了東西走過來，看到余寶元有些凝重的臉色，輕聲問道：「怎麼了？」
余寶元醒過神兒來：「沒，沒事兒。你買好東西了？」
「嗯，」蔣昊點點頭，嘚瑟地舉起了手中數量又增加了好多的購物袋，「戰果滿滿。」
他們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白向盛也買完了，提著幾個小袋子：「花錢的感覺真是爽，感覺我的任督二脈都通暢了，啊……」
「還逛嗎？」余寶元問了一句。
蔣昊倒是買得夠多了，搖了搖頭：「我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你們還想繼續逛逛嗎？」
白向盛沉呤了一下，靠在余寶元身邊：「再陪我去一個店！前邊兒還有一個買歐洲古董的，我想去淘淘貨。」
余寶元無奈地看了一眼白向盛，只好陪著他過去。
到了古董店裡頭，人倒是少了不少。輕輕的鋼琴曲像是流水一樣安靜地淌著，襯得店裡頭的氣氛格外安寧。開這家店的是一對英國老夫婦，他們此時一個坐在門口，一個坐在櫃後，悠哉無比。
白向盛一看到店裡頭放著的各種歐洲古典手工藝術品和各色古董，就露出一絲喜色，朝著余寶元打了個招呼，直接開始挑挑選選起來。
余寶元也在店內隨意地看起來。目光一轉，他瞬間被木櫃上的一個灰嘴彩尾鳥形雕給吸引了。
那個鳥雕，略有褪色，可是依舊能看出來它的做工精緻。這隻灰嘴鳥雙翅淌著血，可是依舊奮力而起，那高昂沖天的姿態，一下子讓余寶元連目光都移不開。
他看了很久，走上前看了看鳥形雕下邊的價格標牌，一看就翻了個白眼。
好嘛，貴得可以，古董這玩意兒果然不是一般人玩兒的起的。
本來還想買個裝飾一下自己的床頭櫃，現在看來還是算了，不值得。
余寶元搖了搖頭，把想購買的慾望從心裡拋掉。正在此時，顧家睿從沉甸甸的睡眠裡醒了過來，一醒過來，就哇地一聲開始了放肆的大哭。
余寶元哎喲地叫了一聲，不想打擾店裡的氣氛，朝著白向盛點了點頭，抱著顧家睿走出了古董店，到外頭好一陣哄，這煩人的小傢伙才安靜下來，砸吧砸吧嘴不哭了。
余寶元正長舒一口氣，眼神卻瞥見不遠處似乎又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他，等他抬起頭，那人卻即刻閃沒了。
真讓人操蛋，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他開始四處環視起來，心頭有些怦怦直跳。
這應該不是顧鋒的保鏢，余寶元心想，顧鋒的保鏢這麼多天一直都出現在明處，從來不會在暗處遮遮掩掩。莫非是……
余寶元心中念頭一轉，一個想法用上了心頭。
良久，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
等到那邊接通了，余寶元才出聲，沉沉問道：「顧鋒，是我。」
那邊的顧鋒低低地應了一聲：「我知道是你。」
「我問你，」余寶元頓了一下，「你現在人在哪兒？」
第155章 失去才知道珍貴
「我在家裡。」顧鋒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異樣。
余寶元算了算時間，現在國內應該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以後了，顧鋒在家裡，確實說得通。
但是，總覺得心裡還有疑惑。
「你在家的話，讓我聽聽芋頭的叫聲。」余寶元冷靜地發問。
顧鋒那邊凝滯了一下：「貓睡著了，我就不去打擾牠了。」
余寶元眯了眯眼睛，一時也難以分清顧鋒說的是真的還是藉口，他沉默了一會兒：「算了，沒有別的事兒，我掛了。」
「等等！」顧鋒忽然說道，「……吳老的事兒解決了，專案組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很多濫用職權的鐵證。現在已經把案子往更上面的機關提交了，這次他算是走到頭了。」
余寶元點點頭，看著遠處走動的人群：「那吳老現在呢？」
「已經被限制出境、嚴加管控了。只要法院那邊判了，就能直接關進去了。」
余寶元算是長舒了一口氣，嘆道：「那就好，千萬別留下什麼隱患。別給他翻身的機會，要不然這個人一旦東山再起，情況就不妙了。」
「你放心，我知道的，」顧鋒在那邊輕輕笑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們父子倆的。這個承諾，我一定努力去做到。」
余寶元嗯了一聲，背後忽然響起了白向盛的叫聲。他簡單地對著手機說道：「我這邊還有事兒，先掛了。」
「和誰說話呢？」白向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余寶元一回頭，整個人被嚇一跳。
白向盛手裡那一個一個的包裝袋，全是剛才一股腦兒買的奢侈品。
余寶元嚥了口口水：「你一次性買這麼多？」
「是啊，」白向盛笑眯眯地把袋子往眼前舉了舉，更顯疇瑟，「我挑得可仔細了！」
余寶元能想像到這麼多的奢侈品，需要花掉多少大洋：「你家孟總也不攔著你點兒？」
「他攔我？」白向盛翻了個白眼，「他恨不得我在外頭給他多花點錢！看看看，往我錢包裡都塞了幾張卡了……真是個敗家崽崽。」
余寶元輕笑道：「寵你你還不樂意？」
白向盛沒理他，逕自低下頭看著自己買的那些東西：「我給孟莽龍買了，給我自己買了，給灩灩買……」
「你給你女兒也買？」余寶元驚呼，「她才是個嬰兒吧，你就給她買奢侈珠寶？」
「現在用不著，也可以準備著以後當嫁妝呀，」白向盛無辜地抬起頭，「我常聽人說，女兒要富養，以後會有那種千金風範。我家的小公主，我可得把她給培養好嘍。」
余寶元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顧家睿。
看這個小混蛋這活潑不安分的勁兒，想必以後肯定是個混世小魔王。
真不讓人省心。
「蔣昊呢？」余寶元忽然抬起頭，「他也該買完了吧？你們倆這一堆一堆地買，你們這是帶著錢來英國精準扶貧的吧！」
白向盛往後指了指：「喏，蔣昊現在出來了。」
余寶元往後頭一看，蔣昊那頎長的身影果然出現了，朝著他揮了揮手。
「既然都完了，那就回酒店吧，」余寶元轉過身，腰肢有些痠痛，「陪你們出來逛比帶孩子還累。」
等到余寶元回了酒店，吃了晚飯，天色已經全黑下來。
周邊的環境到了晚上，安靜無比。偶爾能聽到一陣悠揚有情調的薩克斯樂曲，順著夜風，悄悄從窗戶外頭爬了進來。
余寶元餵顧家睿喝奶，一邊輕聲哄，一邊看著這個小傢伙吮著奶嘴，小肚子圓滾滾，一鼓一鼓的，格外可愛。
他一邊餵，一邊腦子裡回想著白天那些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有人一直躲在暗處沒露面，那種被監視的感覺，格外強烈而真實。
余寶元沉思著，良久，還是心懷疑惑地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按下了顧鋒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沒接。
余寶元算了算，這個時候國內應該是後半夜了，如果顧鋒在國內，他應該早就睡熟了。
鬼使神差似的，余寶元看著那個撥號的介面，手上一動，又重撥了一邊。
這次，電話響到快要被自動切斷的時候，那邊終於響起一聲噪聲，接通了！
「寶元，」顧鋒的聲音有些焦急，「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找……」
「你在英國吧，」余寶元冷靜地下著判斷，「國內已經後半夜了，你不應該還醒著。」
顧鋒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想見你，想得快受不了了。我只想早點見到你。」
余寶元抱著孩子的動作停住了。
「我改了機票，」顧鋒苦笑道，「我實在等不下去了。寶元，我一想到你和孩子在異國他鄉，身邊還有個蔣昊，我就覺得……」
「你在哪兒？」余寶元打斷他的話，冷聲問道，「你住在哪個酒店？」
「住在……你下榻的這家酒店，我就住你樓上。」
余寶元嗯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把顧家睿的奶瓶放在一邊，抱著孩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門，騰騰騰往樓上走。到了自己房間樓上的這一間，他直接用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從裡面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顧鋒。
顧鋒穿著一身休閒的衣服，英俊性感依舊。只是他頭髮略微散亂，看起來有些頹廢。身形也比以前要消瘦了些。
「你來了。」顧鋒的嗓子有些瘖啞。
余寶元走進了顧鋒的房間，在一張閒置的軟椅上坐下，抬頭質問道：「說吧，跟了我一天，監視了我一天了，想幹什麼？」
顧鋒從余寶元一進門開始，那雙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余寶元身上似的，一下子看看他，一下子又瞄一眼在他懷中的顧家睿，一雙眼眸中都透著十足的火熱。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沒有惡意。」顧鋒解釋道。
他心中明白，自己這麼偷偷摸摸地來到英國，偷偷摸摸地跟著余寶元，想看他確實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想看看余寶元和蔣昊之間有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他很難說出口的是，他非常害怕余寶元和蔣昊會生出什麼火花。今天，他跟了余寶元一天，也差不多吃了一天的醋。
看到那些白皮男人上去勾搭余寶元的時候，他恨不得操起拳頭一個左勾拳轟爆他們的眼球！
看到蔣昊和余寶元並肩而行，歡談不休的時候，他的胸腔簡直像是灌進了整整一桶陳醋，酸得牙都要軟了。
余寶元看著顧鋒像做錯事了一樣坐在自己的對面，良久：「沒有惡意你這麼做賊似的跟在我後頭？害得我一天都心神不寧的，以為招惹上什麼人了，真是。」
顧鋒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從一旁拿過來滿滿一手的袋子，放到了余寶元德的面前，像是邀功似的說道：「這些，送給你。」
余寶元看著堆在自己面前的，滿滿當當的東西，心頭有些疑惑。
然而，當他伸手扒拉開一看的時候，頓時就愣了。
他在珠寶店多看了幾眼的名貴手錶，他讓櫃員拿出來看看又讓她放回去的男士錢包，他在古董店看上的灰嘴彩尾鳥形雕……
今天這一整天，跟著白向盛他們外出，余寶元幾乎是零消費。
但是在這一路上，余寶元曾經多看了幾眼的，喜歡的東西，他沒買，顧鋒卻在他走後，全都買了下來。
「我看你喜歡，就擅作主張都買了給你，」顧鋒把東西往余寶元面前推了推，有些自嘲道，「以前都沒來得及關注你，也沒送你什麼好東西。這些，送給你。」
余寶元一下子凝噎了，說不出話來。
顧鋒做出這樣子，他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以前虧待了你，」顧鋒低著頭，「我知道我錯了，以後我會盡我所能地補償你。」
余寶元沒說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沒拿東西，站起身來就想走。
顧鋒心中一急，腦子也沒多想，直接也站起身來：「別走！」說著，便用雙臂緊緊地從後面抱住了余寶元，「……別走。」
「你放開我。」余寶元抱著孩子，晈著牙說道。
「寶元，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好想你，」顧鋒纏綿在余寶元的頸間，那熟悉又撩人的氣息，簡直要讓他思念成狂，「施捨給我一分鐘就好，讓我抱一分鐘，就一分鐘，好不好？」
余寶元只覺得腳步沉沉，一下子整個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身後的男人，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頸間，那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脖子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中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鐘錶走動的聲響。
過了好久，余寶元的喉嚨才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行了，放開我吧。」
顧鋒有些捨不得，把腦袋往他脖子旁靠得更近了一些。
余寶元本來想要掙開他的箝制，可是那脖子處傳來的滾燙的溫度，卻讓他的心咯噔一跳。
他轉過身，眉頭皺著：「你的頭怎麼這麼燙？發燒了？」
顧鋒頭腦有些暈暈乎乎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道：「也許是累了吧，沒事兒。」
他在國內，這段時間忙著，每天睡眠時間都不足。再加上頻繁地喝酒，又坐飛機來到英國，還沒倒過時差，整個人的狀態算得上是非常差了。
在這麼個虛弱的狀態下，發燒也不足為奇。
余寶元伸手摸了摸顧鋒的額頭，果然，燒得很高。
顧鋒被他這個動作驚了一下，轉而一陣濃濃的狂喜從心頭湧出。
余寶元把那隻手放了下來，抱著顧家睿，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直接走人，太無情了，畢竟是個病人，而且可以說是為了自己才發燒的。
不走吧，想想又覺得……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晈咬牙，用手指著顧鋒的床，對著顧鋒冷道：「媽的，現在，給老子躺到床上去不許動。我去給你找藥，聽到沒有？」
顧鋒一笑，就像是機器人收到了指令，一個猛子就躺在了床上。
他的腦子是燒得迷迷糊糊的，可是心裡泛上來的那種激動，簡直要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因為曾經失去，顧鋒才知道，余寶元現在釋放出來的一點點關心，能夠令他激動成什麼樣。
第157章 想紿你完整的家
昏暗的房間中，顧鋒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他躺在軟軟的床上，腦子雖然有些發暈，心裡卻五味陳雜得很。
窗外有人在吹薩克斯。吹的曲子名字不詳，但是那優雅又顯得有些悲涼的曲調，在涼涼的夜風中飄散開來。
顧鋒的喉嚨裡滾動了一下，他整個人都在發熱，嗓子尤其乾澀。
不多久，腳步聲傳了過來。余寶元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拿著一杯熱水和一板藥：「張嘴，吃藥。」
顧鋒從床上費力半坐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看著坐在自己床前的余寶元，輕輕笑了一下：「謝謝。」
余寶元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不用。」
被他一隻手抱著的顧家睿，此時已經甦醒了，這次倒還好，沒哭。可是他那胖嘟嘟的小手卻一點兒也不老實，伸手在余寶元的衣服上亂抓著，嘴裡還嗚嗚哇哇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顧鋒從余寶元的手中接過了熱水和藥丸，咕咚一聲就這熱水服下了藥，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看著余寶元懷中的顧家睿，嗓子有些乾啞地說道：「讓我抱抱兒子吧。」
余寶元也沒說什麼，把這小搗蛋鬼亂抓的手給拿開，爾後把兒子輕輕地交到了顧鋒的手中。
窗外吹薩克斯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個曲子，已經不是之前那悲涼的曲調了，聽著有些溫馨軟糯，像是一陣暖流流進了心裡。
顧鋒抱著顧家睿，看著自個兒小小的兒子那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心都有些軟了。
「這段時間，讓你一個人照顧兒子，」顧鋒的眼睛從顧家睿的身上轉到了余寶元的身上，「辛苦你了。」
「我是他爸，照顧他是應該的。」
話雖這麼說，可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帶孩子，尤其是這種還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嬰兒有多辛苦。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發出啼哭，要隨時準備好換尿不濕，大半夜不睡還得費盡心力地哄著他睡覺一天下來，余寶元只覺得比在顧氏上班的時候還要身心倶疲。
顧鋒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良久，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靠近了余寶元，把頭靠到了他的肩頸之間。
余寶元皺了皺眉眉頭，有些不快：「你說了一分鐘的。」
「對不起，」顧鋒沉沉地嘆息了一口，「我貪心了。」
余寶元把顧鋒從自己的身上輕輕推開，爾後拿起一旁已經空了的玻璃杯，站起身來：「我再去給你倒杯熱水。」
顧鋒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走開了。
黑夜裡，他的氣息有些沉重。他盯著余寶元走出的方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歡喜的是，余寶元到底還是沒對他恨之入骨，沒對他冷漠到底，至少……至少還能在他生病的時候，願意給他倒一杯熱水。
現在的顧鋒知道自己在余寶元心中是個什麼地位，他不敢求多，有這麼一杯余寶元親自倒的熱水，他心安不少。
難過的是，余寶元對待他和對待蔣昊，有些區別。對待自己，大部分是冷淡疏離，對待蔣昊卻能像個朋友一樣自然，偶爾對蔣昊釋放出的那點親近，足夠讓顧鋒嫉妒得眼紅。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看著自己懷裡的顧家睿，然後用手指逗了逗他。
「兒子，」顧鋒略自嘲地笑道，「你爹地不會輕易放棄的，打算用盡力氣把你老爸追回來。」
小家睿什麼都聽不懂，嗚哇地發出叫聲。
「你放心，爹地一定不讓別人趁虛而入，一定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顧鋒抱著小小的顧家睿，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聲音是極其少見的溫柔，「你也要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第158章 未被回覆的信息
第二天早上，當蔣昊白向盛出來的時候，看到余寶元一個人吃著早飯。
蔣昊走到余寶元旁邊坐下，笑道：「怎麼自己這麼早起來了？」
余寶元喝了口醇香的牛奶，砸吧砸吧嘴：「睡不早，索性直接洗漱了下來吃早餐。」
「今天有什麼想要去玩兒的地方嗎？」蔣昊從侍應生那兒拿來了一套乾淨的餐具，用英語說了謝謝，「這附近還有一些很好玩兒的景點，咱們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之間迎面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蔣昊略挑起眼眸一看，顧鋒。
顧鋒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服，看起來不像是平時在公司那麼氣勢凌厲。此時，他正抱著顧家睿，一大一小父子倆就這麼杵在余寶元的面前。
顧鋒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余寶元身邊的蔣昊，嘴皮子動了動，終於什麼也沒有說，臉色平靜地坐在了余寶元的另一邊。
余寶元從顧鋒的手中把顧家睿給接過來，小傢伙是醒著的，烏溜溜的眼珠子四下打量著，小小的肉肉的手指還在毫無目的地動彈著。
余寶元低下頭逗弄了一番，對著顧鋒說道：「兒子餵過奶了嗎？」
顧鋒另一隻手上拿著顧家睿的奶瓶：「現在餵。」
說著，他拿起奶瓶，往自己的手上滴了一點，試試溫度。
白向盛坐在余寶元的斜對面，此時，看著顧鋒這麼個大男人，這麼個冷酷的大總裁拿著奶瓶，一臉鄭重，像是在做試驗似的樣子，忍笑忍得連叉子都掉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咣噹一聲。
顧鋒絲毫不在意這些，把奶瓶遞給余寶元：「溫度現在可以了。」
蔣昊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給顧家睿餵奶的樣子，一下子心情有些複雜。他咳嗽了一聲：「寶元，今天我帶你一塊兒去白金漢宮那塊逛逛吧。」
余寶元正要說話，一轉頭，卻看到顧鋒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那雙烏黑的眼眸中透露出的信息，複雜難辨。
余寶元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對著白向盛和蔣昊道：「吳老的事兒都解決了，你們也都知道了吧？」
「嗯，」白向盛自然是知道的，他笑道，「總算是解決了，也能放下一塊大石頭了。」
余寶元點點頭，「既然事兒解決了，我想，也沒必要繼續在英國待著了。我打算改簽機票，明天或者後天就回國。」
「這麼快，」白向盛拿起勺子吃了口不知道是什麼食物，白白的黏黏的蘸料沾在了他的嘴角，「不再多玩會兒麼？」
「不了，」余寶元笑著搖搖頭，「過幾天就該把店給重新開起來了，還有點事兒要忙。」
蔣昊的眼神裡明顯透露出一點失望。
他本來想著，通過這次英國之旅，他會對余寶元展開攻勢，不說追到人，但至少能夠讓余寶元的心裡有他。
可是現在看來，恐怕這個目標還達不到。余寶元依舊把他當成好哥們看，關係只是略微進步了一點，可是根本沒到蔣昊預想的地步。
顧鋒看著蔣昊臉上的神色變換，他表面上沒露出什麼表情，內心卻是一陣小小的得意。
蔣昊心中雖然有些不樂意，仍然帶著笑對余寶元說道：「既然你想先回去，那就早點回去吧。畢竟家睿現在還很小，還是在熟悉的環境裡比較好。」
余寶元點了點頭，幾個人隨意聊著，吃完了早餐。
早餐後，余寶元打算起身活動活動。活動之前，他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眉頭卻微微地皺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想著早點回國以後，和路洋約個時間聊聊，於是就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個信息。
可是直到現在，這條微信仍然沒有被回覆。
路洋玩兒手機玩兒得很勤，余寶元知道，他回覆消息基本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可是，為什麼這次這麼久都沒回覆？
余寶元本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可一想到國內已經是夜晚了，也就算了。
等到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回了國，再看看吧，他想。
第159章 他突然銷聲匿跡
飛機從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起飛，往中國的方向而去。
到達國內機場的時候，正是深夜。離黎明破曉還有一段時間，天色很黑，零星有幾顆星子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余寶元和顧鋒從機艙出來，從通道一路走出了機場。夜裡，這城市比平常安靜了許多。就連在機場外邊不停招徠顧客的出租車司機也比白天少了很多。
顧鋒和余寶元往外頭剛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亮黑色的商務車。
車旁站著一個男人，這男人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鳥窩，身上穿著一件兒棉質的睡衣，睡衣上頭印滿了奧特曼，看起來有幾分童稚又格外暖和，余寶元看到那人就驚了一下，挑眉笑道：「周助理？」
站在車旁的那人，便是小周。他抬起睏得眯眯的眼睛，看到顧鋒他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嘆了一口氣：「顧總，你們可總算到了，我這睏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久等了。」顧鋒抱著孩子說道。
小周打開了車門：「我來開車吧。」
「不用，」顧鋒自己坐進駕駛座，「你既然睏了，那就和寶元一起坐在後座。我先開車到你的小區，之後我再自己開回家就行。」
小周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坐進了後座。
車子啟動，一路平穩地行駛著。先是把小周送到了他家樓下，爾後顧鋒開著車，和余寶元一起回了公寓。
兩個人把自己的東西全都從車子後備箱搬上了樓，等到活兒都差不多了，顧鋒對著余寶元說道：「兒子我先照顧著，你還沒倒時差，先去好好睡一覺吧。」
余寶元正想開口，忽然想起來什麼。
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迅速打開。
只有一些軟件的無聊推送，沒有任何信息。
也就是說，路洋這傢伙，到現在都沒給他回消息！
余寶元的眉頭頓時緊緊地皺了起來，路洋從來都不是會把別人的消息棄置一旁不看不理的人，這次這麼反常，說不定真出了什麼事了！
他心頭一驚，從桌上抓起了鑰匙和錢包，對著顧鋒說道：「我得出去一趟，兒子要是哭了你先哄他睡吧。」
顧鋒拉住了余寶元的手：「天快亮了，你現在去哪兒？」
「找個人，」余寶元拉開了顧鋒的手，「你別管。」
說著，他便走出了房門，沿著樓梯騰騰騰往下走，一直走到車庫，看到自己那輛熟悉的銀灰色小麵包車。
他熟練地打開車門，啟動了車子。小麵包車在黎明破曉前的夜幕中朝著路洋租住的地方開去。
到了路洋租住的公寓，余寶元一刻也不停地上了路洋所住的三樓。到了房門口，余寶元先是敲了幾下門，喊了喊人，沒人應。
他拿出手機，又打了幾個電話，也沒人接。
余寶元有些急了，索性大力地敲起門來。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卻響了，一個號碼很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余寶元下意識地接了起來，把手機放到耳邊。
耳邊有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余寶元聽了一會兒，心臟驟然一跳。
他緊緊地握著手機，語氣著急地對手機那頭回答道：「他人現在在警局裡是嗎？好，好，我馬上就過來！」
第160章 進局子裡走一趟
警局。
刺眼的白熾燈在審訊室照耀著，氣氛一時凝滯。
余寶元趕到的時候，審訊室的大門還是關著的，他被帶到了辦公室協助調查。
在辦公室等了一小會兒，那邊審訊室的門就打開了，路洋一臉頹喪，在幾個警察的指示下，到余寶元的身邊坐著了。
余寶元抬頭看了一下路洋的臉色，很難看，而且隱隱約約還有點兒酒味。
「怎麼了你這是，」他皺起眉頭，質問道，「我才出國沒幾天，你居然連局子都進去了？」
路洋動了動乾澀的嘴皮子，終於沒說話。
余寶元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心情很不好，於是也就沒打算再問，直接對著坐在辦公桌後頭的警察問道：「你好，我是路洋的朋友。我想問問，他是……犯了什麼事兒嗎？」
警察把一張紙遞過來，喝了一口熱水：「涉險在公共場合拉客招嫖。」
余寶元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公共場合？拉客招嫖？
路洋？
路洋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湧上一絲血色，他扯起乾啞的喉嚨吼道：「誰拉客招嫖了！我沒有！」
余寶元示意路洋先安靜一下，情況有點兒亂，他得先瞭解清楚了：「請問，能把具體的情況跟我說一說嗎？」
警察點了點頭，態度還算是比較溫和地解釋道：「是這樣的，經群眾舉報，這附近的單東公園，最近有大批同性戀在夜晚或者凌晨時分進行肉體交易活動。我們警局對此展開了好幾次掃黃行動，這些招客拉嫖的有了警覺，把交易時間又改到了黎明時分。今天，我們再次出動了一個小隊進行徹底排查，在公園裡，發現你的這位朋友和另一個」公園常客「在拉拉扯扯，所以我們就把他帶回來，一起審訊。」
余寶元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要說路洋會去幹這種事兒，他還真是不信。
可是警察也不會亂帶人，路洋和另一個嫖客拉拉扯扯，應該是事實。
他輕咳了一聲：「是這樣的，我的這位朋友是有正經工作和穩定收入的，我相信他不會幹出賣淫這種事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警察喝了一口枸杞熱茶，嗤笑了一聲：「你說他有正經工作？」
「是啊。」余寶元覺得有些莫名，但仍然點了點頭。
「本來之前他在審訊室解釋過了，我們也覺得可能是誤會。但是我的另一個同事多嘴問了一句他的工作，你猜他說什麼？」
余寶元愣住了。
警察這麼一說，他幾乎可以料到當時的情況。
本來路洋都能自證清白了，警察多嘴問一句做什麼工作的，他給人家來一個「我是做鴨的」，那敢情好，一把明晃晃的手銬就直接給銬上了。
余寶元一下子就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良久，轉過頭去狠狠剜了路洋一眼：「這個……我解釋一下，我朋友說的做鴨，其實意思是做烤鴨。他在商業城開了一家烤鴨店，口碑比較好。您看，」余寶元翻開自己的手機，「這是他的店面的照片，這是我拍的營業許可證，上面還有他的名字……」
警察再三確認了幾遍，余寶元也費勁了心去幫著解釋和拉扯，又讓路洋簽了幾個字，總算是把路洋的罪名給洗脫了。
路洋被摘下手銬的時候，余寶元算是鬆了一大口氣。
「行了，」警察招了招手，「沒事兒就別大半夜去單東公園玩兒了。你回去吧，你那幾個同伴可能得拘留一陣子了。」
路洋本來都站起身來了，聽到這話又擰著眉頭：「我他媽不認識那些人！我喝醉了，剛醒他們就上來要塞錢給我，我沒要，他們硬來，關我什麼事兒！老子後院兒二十多年沒開張，還得被懷疑招嫖，我真雞掰冤死了……」
余寶元拉著路洋走出了警局。
外頭天光已經半亮。烏濛濛的天空中，白晝的光芒像是絲兒一樣，從濃厚的雲層後面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兩個人並排走著，彼此都沒說話。
良久，余寶元說道：「我一回來，你就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你要不要給我解釋解釋？」
路洋吸了一下鼻子：「還不是因為陸陽。」
余寶元心中一轉，明白了他說的陸陽是指那個陸陽，嘆了口氣：「他怎麼了？」
路洋沉默良久，忽然停下了腳步，在微微的冷風中轉過身來朝著余寶元，認真地說道：「我正式向他表白了。」
第161章 他到底答不答應
路洋的表情非常認真，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余寶元不由得嚥了一口：「真的？」
「嗯，」路洋點點頭，「也算是追了他快一年了，打算正兒八經地告個白，如果成了那就成，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吧。」
余寶元和他並排走著，仍有些勁厲的冷風在臉上刮著微微有些刺痛：「所以……最後的結果是？」
路洋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臉色像是跑馬燈一樣變換不定。
余寶元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你呢，你告白了，人家什麼反應？」
路洋裝模作樣地伸手捂著嘴咳嗽了一下，良久：「我沒看。」
「什麼？」
「我沒敢看。」
余寶元停下了腳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手機上紿人家告的白，然後到現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結果？」
路洋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在微信上，給陸陽發了長長的一串兒告了白。但那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的勇氣，發完之後，他自己都愣了，幾乎是用雷霆之速，關閉微信，關機，把手機扔在床上，一個人出門晃悠。他甚至為了讓自己不再去反反復復想這個事兒，跑到了個酒吧，學人家痛飲一杯苦酒。
喝完了酒，喝得暈暈的，到公園坐下，糊裡糊塗就睡著了。然後被幾個前來招嫖的男人叫醒，吵了起來，緊接著就被前來掃黃的警察大隊給抓住，帶回了局子裡。
也就跟人告了個白，鬧出這麼多事兒。
真是充實又快樂的一天。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臉色，縮了縮脖子。
不得不說，他非常害怕看到陸陽的回覆。
他雖然看上去又騷又浪，可是從小就有一個特徵，就是賊慫。
當年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他完全不敢查，他媽的手機收到了考試院的成績短信，愣是在路洋身後追了三條街，攆狗似的才把人給揪住，掐著耳朵當著曬太陽的老太太的面兒把高考分數給吼出來了。
現在也是一樣。
路洋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我這一年也算是全心全意都灌注在那麼個狗男人身上了，要是他拒絕了，那也就是說我這一年都全白費了。這樣一來，我肯定就沒膽子也沒勇氣再繼續追他，我不像你那麼放得下，我覺得要是這麼一來，我肯定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法擺脫陰影，如果……」
他絮絮叨叨地還想講，余寶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就這麼確定陸陽會拒絕你？」
路洋頓了一下：「反正我沒把握。」
「沒把握是吧，好，」余寶元鎮定地點了點頭，揪住了路洋的衣領，「感情白痴這個毛病是會傳染還是怎麼回事？怎麼我身邊一個一個一個全是這樣……你沒膽兒面對，行，跟老子回家，我用喇叭喊給你聽。」
兩人一個彆扭，一個固執，一路鬧鬧騰騰地回了路洋的公寓。余寶元從路洋身上掏出鑰匙開了門，直接闖進了他的臥室，從胡亂一團的被子裡，找到了關機的手機。
路洋縮在一邊，坐在地上畫著圈兒：「要是他拒絕了，你就別告訴我了，直接把手機從樓上扔下去吧，我明天去買個新手機。」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開機，進入鎖定頁面：「你的密碼？」
「陸陽的生日那四個數字，開根然後乘以五二零再除以我的生日那三位數再乘以一百，取小數點前四位。」路洋背著余寶元，這一長串的密碼計算方式說得格外溜。
余寶元忍住心中想要打他的衝動：「我來這兒給你補習數學呢？直接告訴我就行。」
「二一四四。」
余寶元輸入了密碼，進入了手機，爾後，點開微信。
手機震動了一下，余寶元彷彿聽見路洋的心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陸陽在路洋發出消息的半小時後，回覆了一條微信。
余寶元深呼吸一口，點進去一看，就一句話。
路洋已經坐在旁邊死命地搖起了頭：「算了算了，狗男人，我不稀罕了，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他就拒絕我吧，媽的折騰死我了……」
「路洋，」余寶元像是朗誦般的認真唸道，「你知道，我等你告白，等了多久嗎？你這……「余寶元忽然停了一下，臉有些紅，「你這個小壞蛋。」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屋子裡安靜了一下。
然後，響起了驚天的男性尖叫聲。
第162章 我就是不男不女
「啊——」
尖叫聲響徹雲霄。
余寶元只聽到路洋用有史以來最尖最刺耳的聲音吼道：「我操，這個狗男人真的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真的？你是不是唬我來著？」
余寶元把手機丟給他，看著路洋手忙腳亂地給接住了：「我騙你幹什麼，你自己看。」
路洋像捧著寶貝似的拿著手機，看著聊天介面。
一字一句，和余寶元說的，不差分毫。
「這次算你小子走桃花了，」余寶元眉眼帶著笑，「你現在已經和這個狗男人正式在一起了。」
「住嘴！」路洋忽然扯起小眉頭低吼，「什麼狗男人，他是……我老公呢。」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險些沒笑出來。
心情緊繃到極點之後碰到大喜的事兒，那種激動得血往腦子湧，整個人想要炸開的感覺讓路洋無法平靜下來，他衝到窗戶旁，一把推開窗戶，朝著已經染起一絲朝霞的廣袤天空大喊：「老子有男人了——」
「大早上的叫個鬼，叫喪啊！」住在樓下胖大嬸從窗戶裡探出像西瓜似的圓頭，就像打地鼠機上從洞裡探頭的胖地鼠，瞪著牛眼怒吼，「你有男人了不起？你怎麼不叫中央電視台給你開個新聞發佈會？喪門！」
「哦，」路洋應了一聲，心中的激動化為了戰鬥力，「胖嬸兒你好不到哪裡去！天天晚上看《鄉村愛情》，音量放得震天響，你也天天跟著哭得聲嘶力竭跟老牛成精似的，你可歇歇吧！」
「你還敢跟老娘槓？你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幹的好事兒？」胖嬸牛眼怒瞪，從窗戶裡探出更多的身子來，「你要再吵吵我給你到廣播室當著全小區給你吼出來！」
余寶元站在房間裡，只看著路洋和胖大嬸一人一句，刀子來刀子去，懟個不停。
不多久，那些醒來的其他住戶也參與到了戰局中，一個個探出窗外互相指責對罵。
「胖嬸兒，上次就是你們家偷我們家十度電，還順走我兩根香菜，我忍你很久了！」
「胡說個屁，那是隔壁李老太改的電箱，那老太婆摳得要死，她還偷我家的水呢！」
「五樓二號房的，昨天誰叫你高空拋臭雞蛋的，睡你媽批的睡，出來挨打！」
外頭吵得越來越熱鬧，伴隨著越來越亮的無垠的天空和逐漸甦醒過來的繁華城市，這個不算富貴的小區像是往常一樣，升騰起了濃濃的煙火氣息。
路洋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把窗戶猛地一關，退出戰局，功成身退。
經過這麼一頓發洩，他算是把心裡無法釋放出來的情緒都釋放得乾乾淨淨。他平穩地走到床邊，依靠著余寶元坐下。
余寶元指指外頭：「你讓他們吵成這樣了，你就自己溜了？」
「沒事，」路洋冷靜地搖搖頭，「這座樓的人天天吵，各種小事兒都能吵。每天早上隔著陽台吵，下午站在門口吵，晚上在廣場跳廣場舞一決雌雄，習慣就好。」
余寶元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還真他媽鬼精。」
路洋嘿嘿一笑，躺在床上抱著余寶元的腰肢，就像是一條發瘋的魚似的亂顫：「我高興嘛，我追到他啦，我終於追到他啦！我的專屬榨汁機到貨啦！」
余寶元看著路洋這副癲狂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讓他瘋一會兒。
戀愛讓人瘋狂，這話是有道理的。
等到路洋自顧自嘻嘻笑了好一會兒，余寶元才摸摸他的腦袋：「我說，之前不是還有個追陸陽的嗎？叫……熊牡丹？他怎麼樣了？」
「人家叫熊武丹，」路洋半坐起身子，把頭靠在余寶元的肩膀上，「他半個月前就單方面宣佈放棄了。可能也是覺得沒什麼希望了吧，反正他家現在有的是錢，到時候男人還不是招手即來。」
余寶元挑了挑眉，沒說話，摸了摸路洋的腦袋。
跟路洋從高中開始認識，到現在這麼多年，看著他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第一個男人。
有一種自家的老菠菜被一頭英俊的精英豬拱了的感覺。
公交車還沒到站，清晨時分，公交車站牌旁的人不算多。
熊武丹站在公交車站牌旁邊，胸前掛著的鉑金項鏈閃閃發光，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他手中拿著一個拉桿箱，背著倆包，看起來像是要出遠門。
「滴滴——」
遠處有車燈的光芒在晨霧中亮起。
熊武丹冷得縮了縮身子。
就在今天早上，他被正式趕出了家門。
從有意識起他就知道，自己跟別的男孩子不一樣。小學，別的男孩子喜歡在沙子上滾，喜歡機器人喜歡打架，他不一樣，他就像脫離凡俗的仙女似的，喜歡跳皮筋。機器人和打架無法讓他快樂，只有像個翩翩花蝴蝶似的跳躍在皮筋兒上，才能讓他滿足。
到了中學時代，別的男生天天聊女生，在宿舍給女生打分，猥瑣地談論她們的臉蛋和剛發育不久的胸。只有熊武丹躺在床上，眼睛時不時掃過隔壁床的體育生。他那充滿誘惑力的腹肌和鼓起的大包，讓他慾火焚身，滿腦子都是和那體育生在床上顛鸞倒鳳到口吐白沫的黃色想像。
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還同時意識到，自己可能有性別認知障礙。
比起當個男人，他潛意識裡更想當個女人。
他無法遮掩自己的特殊，因此從小學到大學到如今，他受到過數不清的白眼、鄙視和噁心的眼神，明裡暗裡都有人把變態、噁心、男不男女不女這種屎盆子往他頭上扣。
他無法忘記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這麼開玩笑的時候，大家那輕蔑的哄笑的聲音。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著所有親戚的面說：「他就是個變態，老子上輩子造了大孽，生下這麼一坨屎！」
熊武丹看著公交車開得越來越近，他提起了手中的行李箱。
他本以為自己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變動了。可是就在今天早上，他那不久前中彩票成了暴發戶的爸爸，領回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兒，是他的小三和私生子。
男人有錢了以後脾氣都變大了，他渾身都是高傲地指著熊武丹：「從今以後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家庭，我沒有你這種變態兒子。現在他才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給我滾得遠遠的。」
小男孩也是一副囂張的直男樣子，看上去應該不會是個不男不女的變態。
熊武丹當即一笑，拖著那囂張的男人到門外，直接揍斷了他幾根肋骨。
就算他娘娘腔，照樣有男人的力氣揍死你！
公交車到站了，停在了熊武丹的面前，車門咔地一聲打開了。
他提起自己的箱子，摸了摸口袋裡鼓鼓的錢包。
那男人給了他最後一筆錢，要求是以後不許叫他爸，他們就此斷絕關係。以後各過各的，他爸就跟那個女人，和那個「正常」的小男孩組成幸福的家庭，他熊武丹立刻搬走，斷絕聯繫。
斷了也好，熊武丹冷笑著想，反正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人瞧得起他過。
這種心上被捅一刀的感覺，被像垃圾一樣丟掉的感覺，他早麻木了。
他拿著自己沉重的行李坐上了公交車，公交車很快發動起來，鑽進了清晨濃郁的霧氣裡。
第163章 陸陽他躍躍欲試
路洋和陸陽在一起了之後，兩人就通過微信，決定搬到一塊兒住。搬家的那天，他們再正兒八經地約會一次。
兩人都心照不宣，約會後，還有屬於成年人的床上遊戲。
「陸陽說了，」路洋帶著小男生的羞怯，背著包拿著拉桿箱，對著電話說道，「他從一開始就對我有點兒興趣。但是他說他不是魯莽的人，他要找的一直都是陪伴一生的人，所以這一年，我跟他算是半交往，他就一直在考量我倆是否合適。」
電話那頭的余寶元輕笑了一聲：「這麼說來，其實你們已經有感情基礎了？」
「那是，」路洋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誰叫你洋哥魅力大呢！」
「我聽你一直喘氣，幹嘛呢？」
路洋吃力地把行李箱放到陸陽的豪車後備箱：「準備著搬家呢。既然決定在一起，那肯定得同居啊。我們倆又不是像小孩兒一樣把感情說著玩兒，我們倆是認真想過日子的！」
「好好好，」余寶元搗蒜似的點頭說道，「那敢情好。你這好好過日子，有事兒找我。哎，我說我這算不算是你的……娘家人？」
路洋氣哼哼地把手機放到嘴邊：「算個屁！」
爾後，掛斷電話。
陸陽穿著一身修身的西裝，戴著一副金屬邊眼鏡，顯得格外精英范、禁慾范，像個不懂搞屁股是什麼意思的謙謙溫潤君子。
「都放進去了嗎？」陸陽笑著摸了摸路洋的頭。
路洋看著陸陽那張臉，整個人就蘇了一大半：「都放進去了，還差你沒放進去……」
陸陽低頭一笑，笑得眼角都有細微的皺紋，他低頭在路洋的唇邊親了一下：「晚上就放進去。」
陸陽弄出了一天的假期，幫著路洋一起搬家。兩個人像是新婚燕爾的夫妻，選購了各種裝飾品、實用的家具往陸陽的套房裡頭搬。買完東西，又是一陣忙碌的大掃除。
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太陽都快落山了。
路洋站在客廳，看著周圍，成雙成對的抱枕、杯子、小玩偶……
一陣濃烈的幸福感衝上胸膛。
陸陽從廚房走出來，還穿著一件清潔用的圍裙，看起來像是個居家型的男人。他走到路洋面前：「廚房，完成。」
路洋也點點頭：「書房，完成。」
「那就……全部搞定了？」
路洋嘿嘿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陸陽瞧著路洋傻乎乎的樣子，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初見路洋，這人表現得很不好，哆哆嗦嗦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村雞。到後來，他在微信上時不時給他發信息，兩個人偶爾約出來吃個飯、逛一逛，陸陽卻逐漸發現這人的性格格外對自己的胃口。
看起來囂張騷氣，其實像個小寵物似的，等著人摸摸腦袋呢。
陸陽對待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是認真、謹慎的，因此，他沒有對路洋表明心跡，足足拖了一年，彼此考察了一年，他才終於確定下來，他想和這人好好過日子。
他看著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路洋，笑著捏了捏他的耳垂：「來，把眼睛閉上。」
路洋嚥了一口口水，把眼睛閉上，忽然又睜開了眼睛：「你要幹嘛？」
「不用問，閉上就好。」
路洋用力地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你別這樣，我怕你打我。」
陸陽無奈一笑，用手托著他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去。
唇舌交纏一番之後，陸陽慢慢鬆開了眼前的人，眼中有一絲溫情：「有什麼感覺沒有？」
路洋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沒什麼特別感覺，就感覺到你在吸我的嘴巴。」
陸陽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好好的一次浪漫的法式熱吻，到了這小男人的嘴裡，就變成了吸嘴巴。
粗俗，粗俗！
他迅速脫掉了自己已經髒兮兮的圍裙丟在一邊，一附身把路洋給按在了沙發上，眼睛裡逐漸燃上火熱：「吸嘴巴這詞兒可不行。我要讓你好好體會體會，你男人的體力。」
路洋的氣越喘越粗。
「油和套，我都準備好了，」陸陽笑得更暖昧，精英禁慾范兒的他此時好像一隻勢在必得的禽獸，「吃完晚飯到臥室，老公讓你知道……洞房是什麼滋味。」
第164章 莫名的深夜異響
一疊照片被放在了白色的桌子上。
一隻肌膚細膩的手輕輕捻起了這些照片，放在眼前，一張一張翻過去。
「江夫人，」一個男人站在這中年貴婦旁邊，斂著氣，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昨天拍到的。」
江惠貞的唇微微勾起，像是不在意似的把照片全都丟在一旁：「也就是找個男人玩玩，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關係？過幾年反正是得和女人結婚的，只要不玩兒出什麼事，我也就隨他了。」
「可是這次……」那男人眼神透露出一絲糾結，「這次像是來真的。」
江惠貞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
她走到大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色，隨手拿起了一杯泡好的花茶，放在唇邊抿了一口：「你什麼意思？」
「陸少爺這次，直接把人給帶回家同居了。昨天搬了一天的家，買了各種家居用品，我看著，像是認真了。」
江惠貞轉過身，那淡淡的眼妝襯得她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可是眼角那淡淡的眼紋卻依舊洩露了她心中的不快：「玩玩，我允許，畢竟沒有哪個男人不愛玩的，但他要是對一個男人上了心，那可就不行了。」
「是，您說得有道理。」
「這樣吧，」江惠貞在椅子上坐下來，給自己的手拍上了一些乳霜，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明天讓阿姨來做桌菜，你告訴小陽，讓他回家吃個飯。到時候我會跟他把事兒說明白的，他年紀也差不多了，該好好選選自己未來的妻子了。」
男人一點頭：「我明白了。」
余寶元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已經快要落日了。
他把自己的小麵包車停到了車庫裡頭，然後坐著小區那破舊的電梯往上。
電梯裡頭貼滿了各種小廣告。辦證、迷情藥、違法槍支、英語培訓……平民化的小區，物業管理不到位，管得比較鬆，因此外頭的人很容易進來。
在這兒住的大部分也都是只能混個溫飽的人，他們只能租住在一個狹小的屋子裡，屋子裝不下小孩子奔跑的腳步，他們就把小孩放到外面到處跑、到處鬧。
電梯門打開，果然又是小孩兒在玩遊戲，到處射著水槍，嘴裡嗚鳴喳喳地大喊大叫。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搖了搖頭，想著以後要給睿睿一個好的環境，那就得早日找到一個更好的住房才行。
他把這事兒默默記在心裡，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口，瞥見屋子旁邊又被亂七八糟畫了一堆。
唉，余寶元無奈地搖搖頭，這些小孩兒，皮。
他剛剛給顧家睿換好了尿布，電話就響了起來，余寶元接起了電話，是顧鋒。
「寶元，」那邊顧鋒的聲音有些疲憊，「公司的事兒有點多，今天辛苦你照顧睿睿了。」
「不用，」余寶元一邊紿睿睿調了奶粉，一邊說道，「睿睿也是我兒子，我本來就應該做的。」
顧鋒簡單地嗯了一聲，沉默著聽著余寶元的呼吸聲，一下子不捨得掛斷。良久，他才沙啞著嗓子問道：「……我今天比較晚才回去，你想不想吃點夜宵？」
「不用了。」
聽著余寶元的拒絕聲，顧鋒也是意料之中地點點頭。
現在，只有在特殊情況下，寶元才會接受他的幫助。看來，他還得再全方位多角度地展開攻勢，把他追回來才行。
余寶元說完這聲「不用了」，其實內心也有一絲尷尬。
前些日子，顧鋒算是立了大功。他做的那些事，不說讓人動心，但至少，余寶元明明白白都看在眼裡了。為了掩飾尷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你燒退了嗎？」
顧鋒聽到這句話，驚訝地眨眨眼：「你說什麼？」
「我問你燒退了沒有？要是還沒退，得趕緊去醫院看看，別拖著了。」
顧鋒聽到余寶元這句話，心頭頓時一陣狂喜。
這……是在關心他嗎？
寶元……還把他的病放在心上？
顧鋒激動得手心都冒出些汗來。
就像是苦苦等待的一個下載進度條，看著它在那個地方停滯不前，心中充滿了焦躁和絕望。可是一轉眼，那進度條居然往前挪動了一點點，那種安心和激動，是讓人無法想像的。
「那什麼，我……我好多了，其實，還有一點點熱度，但是，」顧鋒裝模作樣地咳嗽一下，話說得有些亂，「但是已經好多了，真的。」
余寶元聽到顧鋒的回答，也沒說什麼，隨意矚咐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嗚眭——」
一聽這聲音，余寶元就知道，小東西又到了每天日常哭泣的時候了。他抱起顧家睿，好聲好氣地哄著。
哄孩子是個力氣活，等到顧家睿再次睡去，余寶元抬眼一看，天已經黑透了。
他嘆了口氣，把孩子放到嬰兒床上，自己從冰箱裡隨意弄了點東西熱著吃了，整理梳洗一下，躺在床上睡了。
城市安靜下來，時鐘慢慢地轉動著。
這段時間照顧孩子，余寶元的睡眠一直很淺。
大概在凌晨一點的時候，他醒了。
是被外頭客廳一點小小的動靜給弄醒的。
大概是芋頭這小壞貓又鬧騰了吧，他撓了撓頭，神智還有些迷糊，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芋頭，滾回去睡覺！」
外頭的聲音立刻就沒了。
但是這一次，余寶元沒有睡著，他一個激靈，整個人醒了過來。
芋頭醒了，余寶元喊上一聲，牠絕對會喵喵應上幾聲，表示回答。
但是這次，外頭頓時安靜一片，根本不像是芋頭弄出來的動靜。
余寶元的手腳有些發冷，他警覺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彈起來，朝著外頭大喊一聲：「誰？」
第165章 半夜碰上倒霉事
外頭沒有應答的聲音，像是一切都突然靜止了。
極度危險的預感從余寶元的心中騰升而起。
他一邊踏在軟軟的地毯上，一邊腦子在急速地思考著。
靈光一轉，他猛然想到今天進門的時候，曾經看到門外的牆上有刻畫的痕跡！
余寶元的手上頓時沁出些冷汗來。
那些痕跡，原來不全是小孩子的塗鴉，其中也許就有一個標誌，是賊踩點的記號！
沒錯，他出國這麼些天，家裡沒人，小區裡的防外措施又不夠完善，肯定是被賊盯上了！
余寶元無聲無息地拿起了旁邊放著的一根棒球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藉著月光，果然有一個漆黑的身影，在朝著門的方向輕輕移動。而那人的手上，有余寶元的電腦、備用手機，還有……
還有芋頭！
此時，芋頭整隻貓倒掛著，尾巴被那人拎在手裡，動也不動一下，像是被打了麻藥。經過有月光照到的地方的時候，余寶元只看見牠的嘴部一反光，像是被套了個防止叫喊的嘴套。
他帶著芋頭去寵物醫院的時候寵物醫生也曾經說過，芋頭雖然毛色是橘色的，可是品種卻很好，市場上要買這麼一隻貓，得花不少錢。
這伙賊一定是提前踩好點，還準備了嘴套、麻醉藥這一套齊全的偷貓工具，就等著動手！
如果是其他的東西被偷了，余寶元為了自己的安全，會先保持鎮定，等賊走了再迅速報警。可是，此時此刻，被賊拎在手裡要強行帶走的，是他的芋頭！
他如何能容許芋頭就這麼被帶走！
決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他咬了咬牙，一邊捏緊了自己的棒球棍，一邊悄悄從旁邊櫥櫃裡取出一個玻璃質的獎盃。他站在陰影處，瞄準了快要走到門把處的那個賊，手腕一動，那玻璃獎盃猛地飛了過去，砰地一聲，正正好砸在賊的後頸。
那賊痛地叫了一聲，迅速轉過身來用極其恐怖陰森的眼光盯著余寶元藏身的那片黑暗：「出來！」
余寶元被那賊像是亡命之徒一樣的恐怖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他靈光一閃，迅速拿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某個音頻文件，然後把手機丟在較遠的地方。
做完了這些，他再抬頭一看。
賊已經獰笑著站在了自己面前不遠處。
那雙極其森厲的眼睛，像惡鬼一樣死死盯著余寶元。
余寶元心中保持鎮定，語氣也還算平和：「你把東西放回原處，我不追究，也不報警，我保證！」
那賊像木頭似的毫無反應，又一步、一步地朝余寶元走過來。
余寶元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心臟砰砰砰跳得極快，然而，當賊走到余寶元的攻擊範圍的時候，他迅速揮起棒球棍，狠狠地往前砸去。
賊沒料到這人竟然動作這麼迅速，主動招呼了上來，當下也是一震，掏出鋼製的甩棍就猛擊上來。
「砰——」
棒球棍和甩棍狠狠地打在了一起，發出沉悶的聲響。
正當兩個人打起來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賊頓時渾身一抖，條件反射似的拋下了手上的所有東西，下意識地拔腿就往外頭跑。
余寶元眼看著他把芋頭和電腦那些全丟下了，一個人倉皇地逃到了外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把丟在被子裡的手機拿出來，手機還在不停地往外放著尖利刺耳的警笛聲。
他把屋子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確認了一遍，把芋頭放在小沙發上，自己慢慢地走到了外頭，心緊緊地繃著。
門開著，鎖有被撬開的痕跡，他走到了門外，站在樓梯拐角處往下確認了一下。
應該是已經把人嚇跑了。
他長舒一口氣，抬腿往樓上走，腿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
應該是和賊搏擊的時候，被不小心打中了，可能都烏青了，他想。
他費盡力氣往樓上走，可是腿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腳下一滑，平衡失去了控制，整個人猛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在身上泛開。
余寶元口中倒吸一口涼氣，伸手一摸，鮮血淋漓。
凌晨一點，走道裡早就沒有人，因此根本沒人能發現如今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直流鮮血的余寶元。他腦子迷迷糊糊的，手上卻還在努力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給自己打個求救電話。
正在這時，一陣穩重的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裡響了起來。
余寶元腦子昏昏沉沉的，只聽得一個慌張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寶元！寶元你怎麼了？」
余寶元說不出話來，痛得直抽氣。
「別怕，別怕，我在呢！我現在就背你去醫院……別怕……」
第166章 我求你了小袓宗
醫院的急診裡頭，余寶元的腳和腦袋都被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問題不是很大，」醫生一邊敲打著鍵盤給余寶元開藥，一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認真地說道，「來得及時，骨頭沒傷著，只是筋和肌肉的問題。消毒包紮以後，也不用住院，好好修養一陣子就可以。」
余寶元的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謝謝您。」
「嗯，」醫生把眼鏡摘下放在一邊，「記住了，這段時間少走動。讓你的家人或者是朋友，多攙著背著你走，別再加重傷勢了。」
余寶元還沒回答，顧鋒卻已經認真地點起了頭，「好的，我明白了，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其他的注意事項我都給你打到藥矚裡去了，自己看看就行。」
顧鋒看著余寶元好幾個地方被包著紗布的可憐模樣，說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余寶元本來不想讓他背，可是一想到醫生剛才的囑咐，也沒辦法。
醫生是在這兒值班的，這麼晚的點，除了顧鋒，叫不到別的苦力了。
顧鋒已經在他身前蹲下了，「來，上來。」
余寶元雙手一攬，抱住了顧鋒的脖子，被他背在了背上。
姿勢格外親密。
兩人就以這種姿勢走到了醫院樓下，顧鋒把余寶元塞進了車子後座。余寶元輕輕咳嗽了一聲，簡略地把自己的事兒給說了一遍。
顧鋒沒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兩人在沉默中回了公寓。
余寶元抱著芋頭，心中有些擔心：「麻藥的勁兒過去了以後我得帶牠去寵物醫院看看，別生了什麼病才好。」
「嗯，」顧鋒點點頭，轉身在余寶元的身旁蹲下了，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看著上面包著白紗布的地方，皺了皺眉頭。良久，他方才抬起頭，劍眉依舊緊緊地擰在一起，「這段時間，跟我回市中心的那幢房子吧。」
余寶元沉默著，沒說話。
「這兒的治安你也看到了，不安全，你現在也需要人照顧，不是嗎？」顧鋒輕輕地揉著余寶元的腿，眼神中又是憂慮又是期盼，「我那裡離你的店和我的公司都近，往來都方便，你也能好好養養你的腿。」
余寶元撇過了頭。
「再說了，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睿睿想想，這麼個環境，也有安全隱患，」顧鋒嘆了口氣，「寶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再靠近你，不想再接受我的好。要麼……還當我把房子出租給你，房租水電都按市價來，這樣你能安心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幾乎是乞求的眼神，心中有些糾結。
說實在話，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確實不是很想在這兒長期住下去了。
可是他又還沒找好合適的房子，目前看來，顧鋒提出的建議，極其具有誘惑力。
顧鋒看著余寶元那變換的臉色，咬晈牙，差點兒都想跪下來：「寶元，你就當我求你的，行不行？你現在的腿部情況不允許你再逞強。我求你，你在什麼地方逞強都好，可是你能別拿自己的身體來折磨我嗎？」
余寶元看了顧鋒一眼：「我怎麼折磨你了？」
顧鋒嘆了口氣，緊緊地握住余寶元的手：「看到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說真的，就跟一把刀子扎在我心裡一樣痛。你明白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真誠的眼神，嗓子發乾。
顧鋒看著余寶元，像是乞求般說道：「祖宗，我求你了！我知道，現在你幹什麼我都沒資格干涉，可是看著你現在的情況，你還要倔強的話，你這不是成心要我心疼死嗎？就再聽我一次，我不求別的，你就聽我這麼一次……」
余寶元沉默了好一會兒，安靜地說道：「我單獨一間房，不一起住。」
「好，好好，」顧鋒連連點頭，只要余寶元能同意暫時回到他能照顧到的地方，無論什麼條件，他都一千個一萬個同意，「房租也每個月交，咱們就是正常的出租和租住，不涉及其他方面，祖宗，能安心了嗎？」
余寶元抿了抿嘴，看著顧鋒那副著急到哭的樣子，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知不覺間，他彷彿都快不認識顧鋒這個人了。
以前那個顧鋒，哪裡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幾乎要跪在自己面前喊祖宗，求著自己回去？
魔怔了吧，這傢伙！
旁邊的芋頭麻醉勁兒已經慢慢過了，眼睛還沒睜開，喉嚨裡先嗚嚕了一聲。
余寶元急忙把芋頭給抱了起來，看著顧鋒說道：「幫個忙，陪我一起去趟寵物醫院。」
顧鋒哪有不答應的？直接就把抱著貓咪的余寶元給背在了背上，「寶元，只要你還願意讓我照顧照顧你，我什麼都能給你辦妥了。」
傍晚時分，一輛車子停在了陸家門口。
車裡裡頭，坐著的儼然便是陸陽和路洋二人。
路洋已經嚇呆了，看著陸陽那張禁慾的臉，想著他剛才說的話，結結巴巴的：「你你你是說，現在是讓我去見，見，見你媽？」
陸陽好笑地打了一下他的頭：「怎麼，怕了？」
「不不不不不怕，」路洋的舌頭今兒就跟著了魔似的不聽話，「就就就就就是舌頭有點點點大。」
陸陽看著路洋那樣子，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認真：「路洋，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句地記住。」
「哎，」路洋點點頭，「我我我我我在認真聽呢。」
「知道為什麼，我在很早的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但是偏偏就把這段感情拖了一年嗎？」
路洋一下子被他拖入這個情感質問中，深思起來：「是呀，為啥呢？」
「我是一個做事有把握才會去做的人，」陸陽雙眸充滿了鎮定的光色，平白讓人生出一絲這個人能終生依賴的感覺，「一開始喜歡你，我分不清是好感還是真正的愛，所以我在等自己看明白，否則冒冒失失開始一段感情，只會傷己傷彼。」
路洋點點頭，他的男人就是負責！
「後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我依舊沒有打算跟你在一起，」陸陽笑得很溫柔，「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家庭一定會對我和你的感情進行阻礙。」
路洋整個人像是一隻嚇呆的小雞，話都說不出來。
「我媽一直是個控制慾很強的母親，也是個很要面子的母親，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決定和一個男人共度終生，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陸陽看著外頭的霞光，「所以這一年，我同時還在做著兩手準備。如果我媽要硬逼，我也得想法子給扛住了。」
路洋一咳嗦：「你跟你媽一對一開打？你這不是」
「洋洋，」陸陽側過身來，路洋只能看到他性感的喉結和英俊的側臉。陸陽在路洋的臉上偷親了一下，「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跟你說，跟你在一起，我不是玩玩的，我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才對你下手的……你呢？」
「我，」路洋猛然間覺得自己的舌頭又大了，「我我我我也是，老愛你了，賊喜歡你。」
陸陽聽到這小壞蛋糊糊塗塗的告白，心裡甜甜的，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好好地用自己的吻技來羞紅路洋的小耳朵，爾後，「既然這樣，那麼，洋洋，只要你敢把我的手牢牢握住，我就敢跟你打包票。」
「……什麼包票？」
「只要你不主動離開我，」陸陽的嗓音在窒悶的車子裡顯得格外暖昧，「那麼，這輩子，我只幹你一個人。」
第167章 你得把我寵上天
陸陽牽著路洋進入陸家的時候，陸家的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那慈祥的老爺爺見著陸陽身邊那眼睛滴溜溜小貓似的男人，心下一驚，走到陸陽身邊：「少爺，夫人在裡面。」
「嗯，」陸陽點點頭，神色沒有任何異樣，「我知道了。」
老管家見著陸陽這毫無反應的樣子，以為他沒有聽懂自己說的話，當下有些著急：「少爺，您這……在外面的人，帶回家來，夫人可能會不高興。」
路洋被老管家這麼一說，縮了縮脖子。
他這人，要是囂張起來，能囂張得提臀操天，但要是慫起來……
那也挺慫的。
從小他家就沒什麼錢，住的破舊居民區，家裡每天緊巴巴過日子，好東西從來都是看著別人用。此刻，看著陸家這幢他十輩子也賺不來的大別墅，看著大別墅裡那低調卻又奢華無比的裝修，心頭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絲自卑來。
陸陽是看著路洋的反應的，此刻見著路洋那瑟縮的眼神，知道這小男人又像隻貓崽子似的怕得縮起了爪子，他心頭頓時生出一絲不悅，伸手摸了摸路洋的腦袋，對著管家認真地說道：「這不是外面的人。」
管家挑了挑眉頭，「那是？」
「是我陸家的人，我親自認證的愛人。」
管家震驚了，一下子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只知道這次夫人的心情很差，是因為陸陽對外面的人上心了。但是他沒想到，陸少爺會被迷到這個地步！
他那雙滄桑的老眼頓時在路洋身上打轉起來。
瞧著小頭小臉的，也不高也不很俊，身材也一般，品味也沒跟上，怎麼看怎麼配不上自家少爺。
陸陽輕咳了一聲，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警告：「管家。」
管家一愣，識數地點點頭，走開了。
陸陽看著路洋，笑了一下：「怎麼，這就怕了？」
「我我我我怕什麼了我，」路洋死鴨子嘴硬，「你你你你你看我我我我像是害怕怕怕怕的樣子嗎？」
陸陽正對著路洋，面色變得無比鄭重：「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害怕即將會到來的那些阻礙、那些煩惱，你可以直接放開我的手，我會讓人把你送回去，包你安然無事，再給你一筆錢讓你舒服過日子。」
路洋的手捏緊了。
「但是，」陸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牽住我的手，就算觸怒所有的人，就算所有的人都反對，你也敢跟我走下去的話，那麼……我們現在就進去，開始面對一切。」
路洋看著陸陽那認真的神態，心中砰砰跳。
陸陽是天之驕子，是陸家最優秀最傑出的兒子。他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沒法按照家裡人的期盼結婚並且生兒育女，那一定會惹來陸家一些有權柄的大人物的震怒和極力阻撓。
那些人的手段，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凌厲。
他怕嗎？
說實話，怕，特別怕。
他這麼一個去醫院打疫苗都能嚎得把住院部老太太嚇進手術室的怕死鬼，膽小鬼，要他面對那些雷霆人物，他簡直腿都要打哆嗦。
但是，如果這個代價是陸陽……
路洋看著陸陽深深的眸子，良久，惡狠狠地咬了晈牙：「反正小爺就一條命，玩死了算遊戲結束。但是只要玩不死……陸陽，你不把我寵上天老子他媽用繡花針把你屁股蛋子扎成淋浴器！」
陸陽聽著路洋又幼稚又堅決的話，一顆心徹徹底底地回了胸腔。
既然路洋都不怕了，他怕什麼？
他不是倚靠陸家的寄生蟲，就算陸家容不下他，他也不會毫無辦法。
曾經被貼著陸家的標籤，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誘惑讓他心甘情願打破陸氏這個藩籬。
但現在陸陽鄭重地牽起路洋的手，推開了門。門開的時候，路洋只聽到陸陽那性感的嗓音輕輕說道：「小壞蛋，你給我記住你今天說的每一個字，敢忘一次，我就讓你在床上痛哭流涕一次。」
路洋心情激盪，隨著陸陽走進了用餐的小廳。
陸夫人江惠貞，正坐在餐桌旁邊，標準優雅的用餐姿勢彰顯了她生而不凡的氣質和身分。她穿著稍正式的服裝，頭髮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看著格外端莊。
她的旁邊，還坐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黑色的長髮垂在背上，幾縷不聽話的黑髮掃到了前頭，看著極其清純可愛。她也是一身略微正式的衣服，打扮得優雅精緻。
江惠貞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刀叉，滿臉微笑地轉過頭來。
可是，當她一看到路洋的時候，笑容頓時僵住了：「小陽，你把別人帶來幹什麼？」
陸陽神色未變，牽著路洋到餐桌旁。
江惠貞旁邊的那個女孩，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抬起頭，即刻被陸陽渾身的那種氣質給勾住了，臉色頓時紅得通透：「陸……陸哥哥。」
第168章 陸總自己的堅持
陸陽抬起頭看了那女孩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溫小姐。」
說罷，他又牽起路洋，給他拉開椅子：「來，洋洋，坐我身邊。」
一個溫小姐，一個洋洋。
親疏立見。
江夫人多麼精明的一個人，見到陸陽這麼差別對待性地稱呼這兩個人，自然知道，她還沒開口，她的好兒子已經把心裡的決定全都傳達過來的。
江夫人隨意地摸著手上的玉鐲子，一雙慵懶的眼眸毫無感情地瞟了路洋一眼：「小陽，他是誰？」
「媽，他叫路洋。」
江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我叫陸陽，他也叫路洋，我們兩個剛好又喜歡彼此，媽，你說還能有比這更巧的事兒嗎？」陸陽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紅酒，笑著朝著自己的媽媽舉了舉杯子。
坐在江夫人旁邊的溫芸臉色有些發青了。
今天，是江夫人請她到江家吃頓飯，說是吃頓飯，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不就是相親麼。
對於陸陽，溫芸一向是喜歡極了的。
從小和他一起玩，看著他長得越來越英俊，看著他的氣質越來越出眾，看著他這些年在工作能力上愈發出類拔萃，她心中充滿了對這個人的崇拜和愛意。
溫芸想起了兩個人小時候的那點溫情，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堅定了陸陽只是個雙性戀的想法。
她轉過了臉，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看著江夫人：「江阿姨，這是？」
江夫人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轉過頭來，江惠貞看著陸陽的眼神有些責怪了：「小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家裡是什麼地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也能進來嗎？媽這些年是太寵著你了，你看你，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是不是在外面玩兒瘋了？」
陸陽嘴角微勾：「媽，這兒，哪有不三不四的男人？」
江惠貞愣了一下。
陸陽切了塊牛排，放進了路洋的盤子中，轉頭看著站在旁邊看好戲的管家：「管家，這兒就我、洋洋和你，我和洋洋都是正經人。我媽說這兒有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老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學會在外面不三不四的？」
管家突然被拉入戰局，整個人都還是懵逼的。
他正看熱鬧看得開心呢，陸少爺給他發難幹嘛呀！
管家老臉通紅的，咳嗽了一聲，不知如何應對得好。
江惠貞看著來氣，昂了昂下巴示意管家出去，讓他們自在說話。
等到管家走了，江惠貞也打算直接把話說開：「小陽，你身邊那個男人，玩玩可以，但是不許帶回家，更不許上心。媽只能容忍到這兒了，你明白嗎？」
陸陽在桌子下邊偷偷地把自己的腿和路洋的腿碰在了一塊兒。
路洋知道，陸陽這是在告訴他，別怕，他們倆是一條戰線的。
路洋安下心，盡力用更加鎮定又自然地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切。
江惠貞看到他們倆的小互動，氣不打一處來。她的優雅氣度讓她無法像個潑婦似的叫罵，那會大丟面子。她只能放下刀叉：「小陽，等會兒吃完飯，把你的朋友送回去吧。你看，芸芸今天特意為你來了，你們倆從小就認識，話題一定很多，媽給你們準備了……」
陸陽心中厭煩無比。
溫芸溫芸溫芸，每次回家，他媽張口閉口就提溫芸，恨不得下一秒就給他和溫芸辦結婚證。
溫芸也是，被她江阿姨這麼哄著，儼然以陸夫人自居，開始自以為是地開始籌劃起婚事了。
以為她們讓他娶誰，他就娶誰嗎？陸陽心中冷笑著，用餐巾擦了擦嘴：「媽，和溫芸聊天沒問題。」
江惠貞的笑容還沒徹底綻開，陸陽的下一句話已經來了：「因為，溫小姐她是我的好朋友，永永遠遠的好朋友，跟好朋友聊天，我很樂意。至於我身邊的這位，媽可能誤會了，他不是朋友，他是我的愛人。」
溫芸猛然捏緊了手中的刀叉，手背上青筋微凸。
江惠貞的臉色冷了下來：「陸陽，媽這麼說你都不聽話？媽盼著你和芸芸的好事盼了這麼久了，你是不是想氣死媽媽？」
第169章 罰你繼續練吻技
「您永遠是我的媽媽，」陸陽的語氣放鬆了些，可其中的堅定意味，可是一點都沒少，「但是我還有一句話想要跟您說。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有自己的想法的媽媽，但是，我早就已經長大了，我能帶著陸氏再創輝煌，就說明我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說著，陸陽拉著路洋站起身來，把他半摟著：「我知道您的周圍有許許多多因為利益而聯結的婚姻。但是，媽，我是一個追求生活品質追求到極點的人。我自己的愛人，也要是我最愛的，最喜歡的，最想和他過一輩子的。溫芸是個好女孩，但很遺憾，我並沒有和她過一輩子的想法，這一點，我希望媽你能夠看清楚。」
江夫人眼睛頓時驚訝地瞪圓了。
陸陽，從來沒有這樣掃她的面子過！
她有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陸陽：「小陽，我是你媽！」
「我知道，」陸陽點點頭，「但是，在我的觀點中，父母可以為子女的婚姻提出合理的建議，但是一樣沒有權力逼迫子女娶誰，嫁誰吧？長輩並不代表絕對的統治和權威，您覺得呢？」
江惠貞一向知道自己兒子的嘴皮子厲害，要不然也不能在各種商業競爭中屢戰屢勝。
她有心想反駁，可她竟然覺得怎麼說自己都像是在狡辯，她咬晈牙：「陸陽，媽媽是為你好。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只有芸芸，才能給你幸福。」
「不，」陸陽搖了搖頭，「溫芸不會紿我幸福，溫芸帶來的，只是媽媽你自己的滿足和家族的顏面。為我好並不是什麼理由，我知道媽你為我好，但是如果我在和溫芸的婚姻中飽受折磨，那麼媽媽你能為我承擔這個後果嗎？」
江夫人的喉嚨嚥了一下，沒說話。
「媽，你不能幫我承擔後果，」陸陽深吸一口氣，「所以，還是讓我自己選擇吧，無論最後是贏得漂亮還是輸得慘烈，至少我心甘情願。」
說罷，他悄悄地伸手，和旁邊的路洋十指相握。
小壞蛋，還挺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說話，免得轉移戰火更難收拾，陸陽心中悄悄笑道。
江夫人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冷淡地看了路洋一眼：「陸陽，我說不過你。但是媽要嚴厲地告訴你，陸家不可能容許你把一個男人正大光明地帶回來。」
陸陽莫名地扯起一抹笑：「是嗎？」
「我的話你不聽，沒關係，」江惠貞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你爸的話，你可沒有違抗的理由。再往上，還有你爺爺的。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徹底掌管陸家，你爺爺還在幾個孫子裡反復考察，你可要想清楚了。」陸陽牽著路洋，走到江惠貞面前：「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切。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到最後才知道，誰的選擇是對的。」
江夫人看著路洋，冷笑道：「哦？是嗎？」
「時候不早了，我公司還有事，媽如果有事兒就讓助理告訴我一聲。」
說罷，陸陽便要牽著路洋走。
路洋微微掙開，還禮貌地對著江夫人一鞠躬：「阿……阿姨再見。」
江夫人鼻孔了哼著冷氣，臉色極其難看，可也並沒有說什麼。
陸陽牽著路洋一路走到了外頭，天色已經濃黑，星光璀璨。
路洋摸了摸鼻子，有些頹喪：「你媽好像很不待見我。」
「你把她的兒子都拐走當老公了，她能待見你嗎？」陸陽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跟我過來。」
陸陽帶著路洋到了別墅自帶的一個花園裡，自己坐在一個鞦韆上：「以前我小的時候，這個花園，就是我一個人的。裡面的所有的花花草草，小動物，都由我決定生死，那時候我就感覺到自己像個國王，能征服一切。」
路洋挑挑眉頭：「一個花園就讓你當國王了？」
陸陽側過臉看他：「我只是在說明，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束縛，我喜歡自己做主，我喜歡無拘無束。我有我自己的主意和膽量，我覺得我能征服所有我想要的。」
「比如？」
「比如……你。」陸陽朝著路洋勾了勾手，「坐到我腿上來。」
「發什麼騷呢，」路洋瞪圓了眼睛，「雖然是花園，可還在你家呢！」
陸陽懶得多嘴，直接拉了路洋坐在自己的腿上，腳下一動，鞦韆悠悠地小幅度晃蕩起來。
「你是我最想征服的，也是最不會放手的，」陸陽感受著近在咫尺的路洋的氣息，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今天你老公的表現還好嗎？」
路洋捏住了陸陽的領帶，耳朵通紅：「嗯……很好。」
「那……親我？」
路洋臉更加熱辣：「混蛋，還在你家，你那溫小姐說不定都會看見的。」
「為什麼不能讓她看見？她看見正好啊，正好讓她看看誰才是正主認證過的陸家媳婦兒，」陸陽笑著湊到了路洋的耳邊，吹著熱氣，「氣死她。」
路洋被他逗笑了，轉頭輕輕地在陸陽的左臉吧唧親了一口。
陸陽這下不滿足了，耍賴了。
「不夠，右臉也要。」
「不夠，嘴巴也要親。」
「太輕了，罰你親得熱烈一點……」
「技巧不成熟，給你個機會繼續練，就現在……」
「還要！」
「還要！」
第170章 心上開出一朵花
余寶元和顧鋒正式簽下了租住合同。
簽完合同，余寶元直接從自己的帳戶裡劃了兩個月的租金和物業費給顧鋒。顧鋒看著那條轉帳記錄，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但是無論如何，把人勸回來住，算是一個進步吧，顧鋒心中嘆息道。
重新住回顧宅的第一天，顧鋒忙前忙後，過年似的在別墅裡幫著現在腿需要休養的余寶元搬東西，幹了一天，算是把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
余寶元自己也累得夠嗆，在入夜時分就累癱在床上，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甸甸的睡眠。
吵醒他的，是顧家睿的啼哭聲。
他費勁地睜開眼睛，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可是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動了起來。他掀開了被子，想要走下床去抱抱顧家睿，哄他別哭。
可是腳剛一落地，一股鑽心的痛就直直地傳了過來，疼得他一個激靈，忍不住叫了一聲。
媽的，都忘了自己現在是個還沒恢復的瘸子了。
余寶元單腳跳著跳到了顧家睿的嬰兒床前，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小混蛋，恨不得打他的小屁股。
他剛剛把顧家睿給抱起來，自己的門就被叩了兩聲，外面響起了顧鋒的聲音：「寶元，你怎麼了？」
余寶元琢磨著是剛才顧家睿的哭聲把人給吵醒了，當下應了一聲：「沒事，兒子哭了，我哄哄。」
「我能進來一下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你進來幹什麼？」
他剛說完這句話，沒鎖的門就被外邊的人推開了。顧鋒那頎長的身影走進了屋子裡頭，他一走進屋子，第一眼看的就是余寶元。
「孩子哭了我哄，」顧鋒從余寶元的手中接過顧家睿，哄孩子這個技能，對於現在的顧鋒來說，已經修練得非常熟練，他把顧家睿抱在懷裡輕輕搖著，眼神卻沒離開余寶元，「……剛才聽到你痛的叫聲了。是不是自己下床，又刺激到腳了？」
余寶元沒說話，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顧家睿醒得快，睡得也快，顧鋒哄了一小會兒，這小傢伙就又敞開了手腳睡著了。
他把顧家睿輕輕放回嬰兒床，給他掖好了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走，而是坐到了余寶元的床邊：「把腿給我看看。」
余寶元閉著眼睛：「我真沒事。」
顧鋒沒聽他的瞎話，索性直接伸手把余寶元的腿給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嘆了口氣：「不許逞強，無論如何，至少得等到你的腿全好了，好嗎？」
余寶元用抱枕捂著臉不想看他，良久，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牆上的鐘錶在安靜地滴答滴答走動，顧鋒按照醫生的建議，用手在余寶元其他一些傷得比較輕的地方輕輕按摩。他的動作很溫柔，一點痛覺都感受不到，反而讓余寶元很舒服。
「有舒服一點嗎？」顧鋒問道。
余寶元放下抱枕，擰著眉頭：「行了，我自己會按。你回去睡覺吧，不用再幫我按了。」
「你先睡吧，」顧鋒手上的動作不停，「不用管我，我就這麼幫你按著我才能安心。」
余寶元想要把腿收回來，可顧鋒卻不讓他繼續動作。他氣得一踢顧鋒：「叫你回去呢，賴在我房間裡是個什麼事兒？」
「寶元，」顧鋒嘆了口氣，那滿帶著悔意和愛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余寶元，「我早就跟你說過。以前，我沒明白自己的內心，所以錯過了你。但是現在……我知道，我愛慘了你，所以我想用我的一切來對你好，你明白嗎？」
「愛慘了我？」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眼神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知道愛是什麼意思嗎，你就在這兒逼逼叨叨地說愛？」
「我知道，」顧鋒的表情極其堅定，「早在你生孩子的那一天，在那個手術室門口，我就明白了。」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堅定的眼神，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愛你，不帶任何一絲其他的目的，」顧鋒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但卻足夠攪起余寶元內心的駭浪，「你能平平安安地從手術室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無論要我怎麼犯賤也好，怎麼祈求也好，我都想追回你。」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樣子，心裡咯噔一聲。
「真的，」顧鋒苦笑道，「別的你都可以不信，唯獨這個，寶元，我說的是真話。」
余寶元撇過了臉去，不想看他。
顧鋒看著他轉過了頭，也只能苦澀地一笑，繼續把視線放在了余寶元的腿上，給他繼續力度適中地按摩。
良久，顧鋒以為余寶元都睡著了的時候，余寶元一直抱在懷裡的那個抱枕忽然就飛了過來砸在了顧鋒的身上：「你這個傻批，你他媽現在在這兒煩煩煩，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余寶元微怒地吼道。
顧鋒愣了一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在追你，在等你重新給我個機會。」
「你現在上趕著來對我好了，」余寶元揪著另一個抱枕，又打在了顧鋒的身上，抱枕很軟，打著一點兒都不痛，可是卻讓顧鋒的心都揪了起來，「你為什麼現在上趕著對我好，你為什麼不能早幾年，為什麼偏偏要在我死心了，要在我決定離你離得遠遠的時候對我好？你他媽就是個純傻批，顧鋒，傻批，王八蛋！」
顧鋒任余寶元手中軟軟的抱枕打在自己的身上，良久，居然帶著一點點幸福的味道，笑道：「寶元，你還願意打我。」
「我打你，你還樂？」余寶元愣住了，「你別是真傻了吧？」
「你還願意打我罵我，就說明你沒有無視我，至少，我在你心裡，還是留有那麼一點點的位置的，是不是？」
余寶元無話可說，側身睡著：「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顧鋒嘿嘿笑了一聲，心中瀰漫著從未有過的甜甜的感覺：「你每次讓我多靠近你一點點，就算只是一點點，我也覺得特幸福，真的。」
「好了，」余寶元閉著眼睛，「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顧鋒點點頭，手還揉在余寶元的腿上，「我再給你揉一會兒，等你睡著了，我就回去。」余寶元知道這人現在執拗，索性沒理他，自己閉上眼睛，一聲不吭了。
顧鋒又幫他按摩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收了回來。可是當他看到余寶元那微微顫動了幾下的睫毛的時候，他就知道，余寶元還沒睡著。
藉著月光，他看到余寶元那白皙的臉頰和溫柔的側臉。就像是將要渴死的人忽然嘗到了一滴水一樣，他的內心升騰起了更多的渴望。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猶猶豫豫地伸出手，輕輕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余寶元的小拇指。
余寶元沒動，也就是沒反對。
顧鋒的心中的幸福感本來只是一點點，可是當兩個人的小拇指這麼悄悄勾在一起的時候，他心中的幸福感就像是禮花炸開一樣，漫天漫地。
顧鋒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一直看著他和余寶元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傻樂。
又靠近了一點點，又和他靠近了一點點。
他還沒被余寶元從心裡判死刑，他還有機會！
顧鋒心中光是這麼想著，那種幸福幾乎就要把他淹沒。
他抬眼看了看余寶元。余寶元輕淺地呼吸著，顯然已經累得直接進入了夢鄉。
顧鋒紿他掖好了被角，定定地看著他，心中一動，整個人慢慢往下。
月色淡淡的，顧鋒在余寶元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和他親吻的感覺，顧鋒不知道想了多久。
今天終於能夠實現一次，他頓時覺得自己乾枯的內心，就像是迎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春雨，滋潤得一塌糊塗。
他站起身來，看著已經睡著的余寶元，滿帶溫柔地笑了一下，悄悄說道：「我的小元寶……晚安。」
第171章 你就是我的正途
世界和人類是躁動的，平靜的日子總是不長久的。
這段時間，陸陽覺得自己每天過的都是極其滿足的日子。上完班回到和路洋兩個人共同搭建的小淫窩，兩個人黏糊黏糊著又過去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再把這種模式重複、內容充滿著新鮮的生活繼續下去。
陸陽覺得自己生理和心理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日子像是神仙過的似的。
路洋卻不怎麼覺得。
因此，當他坐在陸陽的車子副駕駛座的時候，小屁股蛋兒還瀰漫著微微的疼痛。
他一張小臉皺在了一起，斜著眼看著陸陽的側臉。
當初就是被他這副氣質給騙了！
看著他人模狗樣的，穿著正裝打著領帶，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慾冷淡模樣，以為是個君子。可真沒想到，他路洋會被這個「君子」給糟蹋成現在這副大腿老腰屁股到處疼疼疼的倒霉模樣。
他皺著眉頭，悶哼道：「陸陽你純屬種馬轉世的，操，一個星期用了……用了一盒半的套。天天腦子裡想著什麼呢，真是……」
陸陽認真地開著車，骨節分明的雙手握著方向盤，雙眼看著前方，嘴角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身體太弱了，需要鍛鍊。」
「誰……誰叫你這麼鍛鍊了！」
前方紅燈，陸陽停下車來，轉頭看著自家炸毛的小寵物：「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每個地方都能鍛鍊到。又全面又方便，不好嗎？」
路洋氣得牙齒咯嘣咯嘣響。
回去就收拾了你這混帳！盛菜十個碗，吃飯十個碗，筷子再用它十雙，全他媽讓陸陽一個人刷，路洋心中惡狠狠地想。
正在這時，陸陽的手機響了。
他自然地帶上了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繼續雙手開著車，穩穩地向前行駛。
這通電話似乎有些冗長而沉悶，陸陽全程都在簡單地應和，說著些「知道了」、「好好好」、「可以，沒問題」之類的場面話，路洋刻意豎著耳朵聽了一回兒，就連他這麼好奇心強八卦欲重的人，也幾次差點睡著。
陸陽掛斷了電話的時候，看到旁邊的路洋已經半眯起了眼睛，一副很睏的樣子。他笑了笑，臉色已經不復剛才的沉重。
「小壞蛋，」陸陽側過身子，在路洋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到家了。」
路洋從半夢半醒之中清醒過來，抓了抓頭髮：「到了，哦。」
說完，他便打開了車門，走到了外頭。到了外頭之後，路洋轉頭一看，陸陽還在車裡坐著。
「走啊，」路洋伸手招呼道，「我還等著你燒飯刷碗呢！」
陸陽沉默了一會兒，轉而揚起一抹笑容，沉穩道：「今晚我有事兒，先不在家吃飯了。」
路洋挑了挑眉頭：「什麼事兒？」
「有個……有個項目要談，得加班。」陸陽溫柔地說道。
「項目？」路洋走到了車門旁邊，作勢要打開，「那要不我也跟你過去吧？」
「不用了，」陸陽直接拒絕了，「我自己去就能搞定，乖，你先回家。」
路洋哦了一聲，悶悶地轉過了身子，剛走了沒幾步又退了回來，趴在車窗上，一雙眼睛微微瞪著：「我說你真的是談項目去的嗎？我怎麼覺得，這個劇情，這麼像昨天播出的狗血電視劇裡丈夫出軌的情節呢？」
陸陽笑著揉了揉路洋的頭髮：「相信你老公，乖，回去吧。」
路洋這才不甘不願地先回了兩個人的小愛巢。
等到路洋走後，陸陽沒有馬上出發。他先是把車子開到了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拐角處，走到車外點起了菸，抽了一支。
一支菸抽完，他的神情也回到了在公司的那種鄭重和嚴肅。
他抬眸看著不遠處掩藏在眾多高樓大廈裡的那一棟，那裡有路洋，有他們的家。
「寶貝兒，」陸陽沙啞著嗓子喃喃自語道，「相信我。」
他手中還握著手機，手機正在微信的介面。這個介面裡，他的媽媽江惠貞給他發了好幾條長長的微信，意思都是讓他別太倔強，家族裡的人都看著的，陸陽這麼執拗要在婚姻上自作主張，一定會有惡果出現的。
惡果就惡果吧，陸陽看著手機，唇角微勾，手指一動，熄滅了屏幕。
剛剛那通電話，就是他媽打來的。
他媽讓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飯，陸陽一聽她這個語氣，當然知道今天晚上，必然是宴無好宴，只怕自己的爸爸和在家族裡說話最有分量的爺爺都會到場。
他們到場的目的，陸陽可清楚得很。
無非是勸他「回歸正途」罷了。
陸陽露出一絲冷笑。
正途？……狗屁的正途！
路洋就是他陸陽的正途！
他散乾淨了身上的菸味兒，直接坐進了車子裡，伸手將車門重重地關上。那車門發出砰的一聲晌，像極了陸陽此刻的心態，堅決而直剌。
第172章 不會放開你的手
陸家的飯桌一向沉默。
陸老爺子喜歡飯桌上的這種沉默，作為小輩的其他陸家人，不得不按照陸老爺子的心意行事。本來活潑的一些陸家小千金，也因為父母背後的嚴詞厲色的教訓而謹守禮儀，一句話都不敢說。
當幾乎所有人都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時候，陸陽可高興得很。
不說話是吧，不說話那就好極了。
不來打攪他和路洋的感情，不來灌一些邏輯失敗難以自圓其說的雞湯道理，他開心得很。
雖然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陸老爺子的眼光一直沒有放在陸家的任何人身上，一直專注吃飯。等到他喝完了碗中的最後一口湯，才悠悠地嘆了口氣，把碗放在一邊，爾後指著碗邊上一個小小的裂縫：「這碗該扔了。」
管家沒懂什麼意思，坐在陸老爺子旁邊的一個男人就已經急哄哄地解釋道：「碗是裝食物的，碗上出現了裂縫，代表著財和運可能要流走了。你這個管家太不細心了，淨給老爺子添堵。」
管家這才抹了一把冷汗，諂笑著撤下了碗，嘴上還不停地道歉。
等到這個小插曲過去以後，陸老爺子啜了一口慣愛喝的清茶，抬眸看著陸陽，笑道：「小陽啊，這幾年你的一切，爺爺都看在眼裡。陸氏能夠把集團版圖擴張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得不說，就連當年的我都未必能做到。」
「爺爺過獎了。」陸陽站起身來，對著陸老爺子舉了舉杯。
「爺爺考察了這麼多年，你的能力真的是讓爺爺挑不出一點刺兒，」陸老爺子笑得很祥和，完全看不出他當年也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披荊斬棘的老滑頭，「所以……爺爺屬意，把爺爺手上的股份，都給你。」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就不對了。
陸陽現在雖是陸氏集團的一把手，可他的股份卻還並沒有達到壓制性的優勢，和陸家其他幾個兄弟不相上下。這也是陸老爺子這麼些年考察幾個孫子用的制衡手段。
如果陸老爺子今天說的把股份給陸陽是真的，那麼，陸陽這位子就坐穩了。
以後陸家，就得是陸陽說了算。
陸老爺子瞧著眾人的神情，心裡精著呢，他悠悠開口道：「不過……有個條件。」
江惠貞在一旁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小陽，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尋思著，也該找個好的人成個家了。」陸老爺子笑道。
陸陽心中明白，這是正事兒來了，臉上一點也沒表現，只是冷靜地說道：「是該考慮考慮了。不過……爺爺，我想溫芸，應該不是我想要的選擇。」
「當然不能是溫芸，」陸老爺子擺了擺手，撇撇嘴，「你爺爺這麼些年了，什麼人都看得透。溫芸那孩子心思多著呢，我也覺得不適合你。你爸和你媽老在我面前攛掇讓你娶她，我直接一口給你擋了。你爸你媽這看人的眼光，我都想用枴杖打他們的腦袋！」
陸陽鬆了一口氣，可是旁邊的江惠貞卻失望極了，礙於陸老爺子在，她沒法發作，憋得臉都青了。
「那麼爺爺是什麼想法？」陸陽直接挑明了問。
陸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爺爺對你的婚事只有兩個條件。第一，要你自己喜歡的。第二……得是個女的。」
旁邊的人一聽到老爺子的話，有幾個就沒憋住笑了出來。
擇偶條件的要求是，對方得是個女的，老爺子這輕率得可以啊！
坐在一邊的一個小姨帶著一絲嘲諷笑道：「老爺子，您還別說，您這第二個條件太必要了。我就聽說，這段時間小陽找了個……做鴨的男人包養著？唉……」
陸陽撇過了頭，冷冷地解釋道：「他開了一家店專賣烤鴨，話可別說得讓人誤會。」
小姨訕訕道：「哦，知道了。不過人家包養的都是大名人，大明星，小陽你的條件也不差，怎麼……找個街頭買鴨子的？這也太……」
「他做的烤鴨很用心，很好吃，」陸陽神色平靜，唇角有微笑，「有機會，我讓你們也嘗嘗他的手藝。」
沒有一絲嫌棄，沒有一點取笑，陸陽就這麼坦白地說出路洋。
自己養的小寵物，自己的媳婦兒，什麼都好。
這一下子，反而襯得小姨尖酸刻薄，仗著有錢瞎胡鬧，小姨臉色一白，轉過頭去不敢發言了。
陸老爺子也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固執。但是啊，小陽，你要知道，咱們陸家這麼多年，沒出過把一個男人當成媳婦迎進家門這樣的事。」
「爺爺，」陸陽笑道，「咱們不知道的事情海了去了。要是樣樣都不接受，囿於成見，固執不化，那可是走在時代後頭的。」
陸老爺子愣了一下，沉沉嘆道：「小陽，爺爺也不樂意強迫你。但是，爺爺還真得做這個主。這兒有兩份文件，要麼，你簽左邊這份，那麼爺爺的股份都是你的，同樣的，你也要按照爺爺的要求娶回一個你喜歡的女孩子。」
陸老爺子的律師把兩份文件推到了陸陽的面前。
「要麼，你簽右邊這份，那麼你將自動放棄你現在有的所有陸氏集團的股份，這些股份，將會被轉移給陸岩。」
一旁的陸岩雖然沒說話，可那眼中的激動和興奮，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爺爺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陸陽在江惠貞的期待，在陸老爺子的期待和其他人的複雜眼光中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桌上兩份文件。
左邊是一輩子的財富、地位。
右邊是孤零零一個賣烤鴨的路洋。
江惠貞露出一個笑容，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對他有信心。
陸陽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從桌上拿起了左邊那份文件，放在了眼前。
江惠貞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喜笑顏開：「哎，小陽你也真是的，早這樣不就好了嗎？來來來，媽讓人給你拿杯酒……」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陽直接把文件遞到了陸岩面前。
陸岩還是懵逼的。
陸陽笑道：「陸岩，你不是一直眼紅我的位置嗎？不是一直小動作不斷躍躍欲試嗎？現在，白紿你了，是不是很高興？」
臨走前還要黑陸岩一把，陸陽覺得自己的心真是黑透了。
不過千金難買他樂意！
江惠貞眼睛頓時瞪圓了：「小陽，你在幹什麼！」
陸陽輕輕一笑，整個人很放鬆，「爺爺，這個選擇其實不難做。您讓我選陸家還是選路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答案。」
「小陽，你最好謹慎地思考然後……」
「我選路洋。」陸陽直接甩出了這四個字。
飯桌上一下子沉寂了。
陸陽見著這些人各色的表情，一笑，從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套上：「既然沒有別的事兒，爺爺，我就先走了，改天去看您。陸氏的事兒我會選個時候和陸岩交接，您不用擔心。」
陸老爺子眯著眼睛：「你選了那個人，你的房子、車子、地位，全都會收回的，你會失去現在的一切。」
「好的，」陸陽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不反悔。」
說罷，轉頭出了陸家，沒聽到後面他的父親惱恨地砸了碗的聲音。
天已經全黑了，星星成片，就像是密集排布的，閃著璀璨光芒的鑽石被綴在了黑絨布上，格外燦爛和亮眼。
陸陽看著夜空，逕自笑了一下。
他陸陽不是脫離了陸家就活不下去的蠢蛋，相反的，這些年他已經成長到了足夠的高度。他有自己的存款，有人脈，有資源，有經驗有能力，脫離了陸家又如何？
再說了，脫離了陸家以後，他就有個真正的家了。
在自己認定的家裡，和路洋手牽著手，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努力，一點點回到最輝煌的巔峰，這感覺好像……還不賴？
第173章 在家裡幹這種事
「啊……」
「嗯……」
「晤……癢，好癢，操，真舒服……」
三道極致放鬆的男聲在客廳裡響了起來。
但見余寶元、白向盛和路洋三人在極其柔軟的沙發上坐著，各自的腳都泡在一個特製的按摩足浴桶裡。那按摩足浴桶裡頭熱氣氤氳，伴隨著機器輕輕的嗡鳴聲，水波泛動。
從他們仨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有多爽。
「寶元，你也別光顧著爽，輪到你了，快點給我出牌！」路洋手裡握著一副牌，一邊不停地調整牌的順序，一邊還要連番催促余寶元。
「我出一……一個八，啊……真的好舒服……」
路洋白了余寶元一眼：「我們就是在鬥地主，你這麼叫我還以為我們在玩兒什麼限制級的遊戲呢！」
余寶元爽得腳指頭都微微地蜷縮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他什麼痛都受過，但睢獨受不起癢。咯吱窩脖頸腰間腳底這些地方，隨便撓著一個他就能渾身激靈。
今天白向盛帶來了他從某家足浴店專門租來的特製足浴桶，這桶功效神奇，能按摩腳底。余寶元一邊舒服著，一邊要承受著那種癢癢的感覺，怕癢的他自然忍不住叫出來。
「一個十，」白向盛把牌甩在茶几上，一邊帶著一絲嘲笑的眼光看著余寶元，「寶元，我還真有點後悔把這足浴桶帶來給你用了。你看你現在叫的，真他媽讓老子想上你一頓。」
「滾蛋，」余寶元聲音微微顫抖著，反手甩出四個六的炸彈轟爆全場，「就你這菊花成精的也想上我？」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從公司回家的顧鋒一進門，就看見三個男人在自己別墅的客廳，一邊腳下冒霧，一邊臉上潮紅，手上還各自一副牌，好不悠哉快活的模樣。
他輕咳了一聲：「你們繼續。」
「顧總今兒回來得挺早的啊，」白向盛朝著顧鋒挑了挑眉頭，「當了奶爸就是不一樣。」
余寶元側目瞥了白向盛一眼，轉頭看著睡在一邊的顧家睿。小家睿睡得還沉著，還沒到餵奶的時間。
顧鋒沒回答白向盛的話，只是轉身去了臥室，不久又從臥室中出來，手中多了一瓶藥劑。他先是確認了一下顧家睿有沒有哭，是不是睡得香，確認完畢以後，在余寶元面前蹲下了。
「你幹嘛……」
余寶元話還沒說完，顧鋒已經把他手上的那條腿給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從藥劑瓶裡倒出一點油狀的藥液，細細地塗抹在余寶元的腿上，爾後用手給他打圈按摩，促進吸收。
白向盛和剛認識不久的路洋對了個眼兒，雙方雖然並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仍然像盟友似的點了點頭。「別，」余寶元作勢要收回自己的腿，「我自己擦就行。」
「你不方便，還是我來。」顧鋒的聲音並沒有多麼柔和，平白生出一種強勢霸道的感覺。
白向盛看著顧鋒在余寶元身前蹲下，像對待最珍貴的寶貝一樣給他洗洗擦藥，在抬頭看見余寶元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呀，水冷了，我加點熱水。」
說著，從一旁取過熱水壺來，給路洋和自己都加了點熱水，然後側過身子，把熱水也倒進了余寶元的桶。
他一隻手倒著，另一隻手卻趁著余寶元沒注意，把那足浴桶的震動模式給調到了最大。
一隻腳浸在足浴桶裡的余寶元，霎時間感覺到，腳下那本來像是溫和的小動物一樣微微震動的足浴桶，一剎那抖得跟發動機似的。
他的腳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劇烈的癢感瞬間傳上了腦海。他一時間沒忍住，大聲叫了起來。
「我操，啊……好癢好癢，晤……好舒服我的天……」
正在給余寶元擦藥的顧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臉就紅了。
心也狂跳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足浴桶看著也沒那麼礙眼了，至少……至少它能讓他聽到余寶元的叫，他早就想死了余寶元這種在床上的，又沙啞又壓抑的男性嗓音，撩人得不行。
他擦完了藥把瓶子放在一邊，克制住了自己，在余寶元耳中輕輕說道：「你今天早上說的育兒班，我已經預約好了。下週開始上課，咱們兩個一起去上課，好嗎？」
余寶元收斂了自己，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白向盛見著他們二人結束了談話，頓時招呼著繼續開始鬥地主。然而，就在他開始鬥地主沒多久，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有人發來了一條信息。
他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不遠處的顧鋒發來的。
內容很簡單：那個足浴桶是哪裡買的？能給我購買的鏈接或者地址嗎？
第174章 頂多我賺錢養他
三人泡腳泡得正歡，路洋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此刻牌局已經結束，余寶元已經戴上了眼罩，悠哉悠哉地靠在了真皮躺椅上，慵懶地說道：「唉，估計又是你的那個誰……」
路洋撇撇嘴，把雙腳從足浴桶裡拿出來，走到陽台接電話。
白向盛伸手扯下了余寶元的眼罩：「你小子倒挺享受。」
「別煩我，」余寶元搶回了自己的眼罩，讓自己重新回到那片令人舒適的黑暗和寧靜中，「老子這段時間忙得要死，累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放鬆過啦……」
他們兩人在真皮椅子上躺了不過一小會兒，就聽到外面的路洋的聲音直直地透過了玻璃，他似乎是喊了一聲我操，又高聲問了一句真的，然後又喊了一聲我操。
白向盛指指外頭：「他操什麼呢？」
「別管他，」余寶元眼前一片黑暗，盲伸出手從桌上摸索著拿起了自己的決明子熱茶，極盡放鬆地啜了一口，「他就是這個大驚小怪的性子。你別看他現在這麼喊得這麼驚訝，說不定只是菜市場跟他熟識的賣菜大嬸告訴他大蒜漲價了。」
「我可去你的吧。」白向盛笑著打了余寶元一下。
等到路洋回來以後，白向盛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白向盛戳了戳余寶元，示意他拿下眼罩，兩個人仔細盯了路洋一會兒，白向盛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表情好像不對勁啊，發生什麼事兒了？」
路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剛才陸陽打電話來告訴我……大蒜漲價了，買不起了。」
余寶元切了一聲，對著白向盛挑了個眉，意思是果然如此吧。但他的表情還沒做完，自己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冷不丁地一轉頭：「你家陸陽可是陸氏的一把手，他買不起大蒜，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路洋躺倒在椅子上：「……現在不是了。」
白向盛嗓子裡發出疑惑的聲音：「什麼意思？什麼叫……現在不是了？」
「陸陽剛才打電話告訴我，他不在陸氏幹了，」路洋雙手背在腦後，眼睛對著天花板放空，「他預料的沒錯。他爺爺沒辦法接受他孫子是個同性戀，更沒辦法接受一個男媳婦進他家門，所以老爺子威逼利誘，但是陸陽死活不從。然後就……這樣了。」
白向盛和余寶元對視了一眼，余寶元輕咳一聲：「這事兒沒別的轉機了？」
「沒了，」路洋搖搖頭，「文件都簽了，話也放出去了。陸陽現在正像個小媳婦似的在家裡等我呢，」路洋一個激靈起了身，從足浴桶裡把腳拿出來，用一邊掛著的專用的毛巾擦乾淨了穿好鞋子，「我得走了，我得回家安慰安慰他，可不能讓他失去信心墮落了。」
白向盛見著路洋急匆匆轉身的背影，喊了一聲：「他不是陸家人，不是陸氐總裁了，你還愛他吧？」
路洋轉過身，半張小臉浸在柔光裡：「廢話。」
白向盛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姓陸，是不是有錢跟我愛不愛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路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他能重新站上巔峰。就算真沒錢了，頂多，老子賣鴨……賣烤鴨養他！」
陸陽都為他放棄了那麼多，頂住了那麼多壓力。
他絕不可能在這種關頭鬆開他的手！
這樣想著，路洋拉了拉自己的帽簷，轉過身，雄糾糾氣昂昂挺起胸膛出了門。那副高昂的模樣，像是要去和陸陽一起面對一切，頂天立地。
余寶元看著路洋的背影一直走出去，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早就料到陸家這關沒那麼好過，就看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夠不夠結實，能不能挺過去了。」
「我看行，」白向盛點點頭，「水冷了，收腳吧。」
余寶元從足浴桶裡把自己的腳收回來，擦乾，穿上拖鞋站起身。一起身，頓時血湧上腦海，整個人發暈。眼睛像是被水霧糊住了似的，霧濛濛烏沉沉的，看不清東西。
白向盛見他身子晃動，一把給扶住了：「怎麼了？」
「起身起太猛了，眼前冒金星了吧，」余寶元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睛比平時更加緩慢地回到清明的狀態，「可能最近也太累了，用眼過度，視力越來越差了。」
白向盛把頭髮略微整理了一下：「我勸你，別老是側躺著玩手機，對眼睛傷害很大的。你現在腿不好老是久坐，眼睛一直對著電腦也不好，要經常休息，聽到了沒有？」
余寶元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明亮，他笑著打了白向盛一下：「知道了，你這個囉哩叭唆的龍家小老婆。」
「好心當成驢肝肺，滾。」白向盛佯裝怒地回罵。
第175章 照顧兒子要用心
一週的時間悄然而過，轉眼，就到了育兒班的開課時間了。
顧鋒為了擠出時間來參加育兒班，這一週在公司緊趕慢趕地處理各種文件，抓著幾個助理瘋狂趕進度，總算是把手頭幾個最重要的項目都處理完畢了，一抬頭，發現安娜他們也消瘦了。
顧鋒從公司出來，開著車到了顧宅。上了樓發現余寶元已經抱著孩子在等著了。
他走上前去：「咱們出發吧？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上課了。」
余寶元點點頭，站起身來，抬腿要走。
顧鋒見狀，急忙上前一把把余寶元橫抱在懷裡。
「你幹嘛？」余寶元皺著眉問。
「你的腿還沒徹底恢復，」顧鋒的神色非常鎮定，一點兒也看不出別的意思，「現在還不能下地，我先抱你過去，嗯？」
余寶元撇撇嘴，把臉朝向另一個方向。
此時，顧鋒強健的雙臂橫抱著余寶元，余寶元的手中抱著他們倆的兒子，畫面看起來詭異又和諧。
顧鋒開著車一路到了上課的地點，是在一棟高大的寫字樓裡開的一家專業育兒中心。
他們走進育兒班教室的時候，其他預約好的新手父母已經在裡頭等著了。這次請的指導師在全國都很有名，口碑非常好，價格也很昂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因此教室裡的人並不多。
顧鋒在桌子後面放下了余寶元。這裡的桌子是一個橢圓的形狀，沒有椅子，但有軟軟的純色墊子，看起來格外童趣。
等了不多久，老師如約而至。
老師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爾後就開始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講解如何照顧好小嬰兒。
「下面，我們就來學習一下，如何安全、正確地包裹嬰兒。」老師笑眯眯地，開始一步一步說步驟和注意要點，聲音柔柔的，講解很細緻。
講完以後，余寶元才發現，原來自己包裹孩子的手法有那麼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在實踐環節，顧鋒看著在桌上躺著的顧家睿，顧家睿也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自己的爹地，他輕咳一聲：「我試試。」
說著，伸手拿出一條質地柔軟的包被，按著記憶裡老師說的，一步一步把顧家睿包裹起來。
「這位爸爸，」老師輕笑著走過來，制止了顧鋒繼續包裹的手，「請注意您的手法，這是包孩子，不是包餃子哦。」
顧鋒略微尷尬地收回手：「……有些生疏。」
「來，我再給你們示範一遍，請看好。首先，平鋪包被，確保包被邊緣在孩子脖子下面，然後……」
老師講得很細緻，余寶元仔細聽著，微微一轉頭，餘光就瞟見了顧鋒此刻無比認真的樣子。
那雙從來都是在公司處理公務的手，此時捏著顧家睿的淡藍色包被，仔仔細細地開始嘗試著把孩子包得更好。那雙眼睛也無比認真地看著孩子，彷彿不允許自己有一點的懈怠……
還挺仔細，挺用心的，余寶元心中不由得生出這樣的判斷。
顧鋒瞟見余寶元在看自己，對著他輕笑一下，趕快完成了包孩子的人物，等待老師檢查過後，就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用小拇指勾住了余寶元的小拇指。
余寶元正想甩開，可是一轉頭看見顧鋒那像是被丟棄的大狗似的眼神，動作忽然一滯。
「就一根小拇指，」顧鋒帶著企盼的語氣輕輕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老師繼續開始講解下一個嬰兒護理要點，沒有人看到桌子下面，顧鋒那偷偷勾住余寶元小拇指的手。
在座的全都是新手父母，是婚姻還新鮮著的恩愛夫妻們，顧鋒想，只有他和余寶元是一對特殊。當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地牽媳婦兒的手，索要一個溫熱的吻的時候，他還只能求到一小會兒的勾勾手。
不過這也滿足了，顧鋒心中感慨了一聲，至少余寶元沒那麼抗拒他，這就是進步。
兩個半小時的育兒班結束了，教室裡的父母逐個散去。余寶元執意要下地走兩步，顧鋒拗不過他，只好自己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扶著余寶元，不讓他摔跤。
在教室外面的走道上走了一會兒，忽然一道男聲在背後響起：「寶元，余寶元！」
余寶元一轉身，看見背後這跟上自己的人，驚訝了一聲：「杜衡？你怎麼在這兒？」
杜衡是他高中同學，和自己一個班，關係還算不錯。後來高考超常發揮，考上了外省一個很好的大學，於是孤身往外闖。他又是個不愛在網絡上交際的，因此這些年也沒什麼他的消息。
沒想到，人已經回來了，而且看樣子，混得不錯。
杜衡看著余寶元笑了笑，朝著站在自己旁邊的妻子挑了挑眉，「喏，我女兒剛剛出生，我和我老婆來上育兒班。剛才上課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一下子還沒敢認你，現在確定了，來找你聊聊。」
余寶元驚訝地感慨道：「你都有女兒了！」
旁邊的妻子把一個孩子抱在懷裡，臉上是溫暖幸福的笑容：「女兒還剛出生沒多久呢，你看。」
余寶元探過頭去，只見襁褓中，有一個小小的臉蛋。
他伸手逗弄了一下：「真可愛。」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孩子，杜衡並沒有因為余寶元身邊站的也是個男人而生出異樣的眼光，這一點讓余寶元很安心。
杜衡可能認為他們的兒子是領養的，他想，還是別把兒子是自己生下來的這事兒告訴杜衡，免得嚇死他。
第176章 都將永遠地離開
杜衡和余寶元互看了兒子女兒以後，又在原地聊了一會兒，杜衡忽然把余寶元叫到另一邊。
余寶元跟了過去，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了？」
杜衡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還記得江老師嗎？」
「江老師，」余寶元一聽這個名字，眼中就泛起了柔柔的光亮，「當然記得，永遠都不會忘的。」
江老師是他高中時候教數學的女老師。性子很急脾氣很凶，對於班裡的人管教特別嚴，工作也非常負責認真，經常熬夜改作業、備課。她看上去對人不客氣，但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說得再不客氣，其實江老師心裡已經為自己的學生急成什麼了，就怕耽誤了他們的前途。余寶元當年家裡經濟情況窘迫，江老師暗地裡幫余寶元墊了學費補習費，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提。
後來余寶元把錢給還了，工作了也保持著每年三次左右的頻率去看她。
和江老師接觸多了，余寶元才發現，原來江老師也是個為了好好活著而費盡力氣的人。她結婚得早，接連生了兩個女兒，生壞了身體，又被婆家人看不起，丈夫常年不著家，她的婚姻其實並不幸福。
她作為一個數學老師，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生身上。偷偷塞給學生的那些錢，偷偷紿學生墊上的學費，也是她省吃儉用拚命攢下來的。她自己寧願吃穿用得差一點，也沒讓學生失學。
可她什麼都沒說。
余寶元腦子裡回想著當年江老師的一言一語，心中依舊一陣一陣地泛起暖流，「我去年年末才去看過江老師，今年忙著還沒來得及去，江老師還好嗎？」
杜衡看著余寶元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說不出話了。
余寶元看著杜衡沉默了，輕輕皺眉：「怎麼不說話了？問你話呢老杜。」
杜衡沉吟了一下：「咱們下週去送送江老師吧。」
余寶元愣住了：「……什麼叫，送送江老師？」
「江老師前幾天剛走，胃癌晚期，」杜衡的眼睛已經泛紅了，「前幾天逝世了，一週後出殯。」
就好像寒霜從頭頂灌了進來，余寶元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怎麼會走了？」余寶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去年年末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
「聽說查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江老師不肯告訴別人。走前那段時間見了很多學生，每一個都仔仔細細地叮矚過，」杜衡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潤，「我前幾天就想聯繫你來著，你原來那個號是不是被盜了？我看朋友圈整天發些亂七八糟的，不像是你操作的。」
余寶元捏緊了手掌，眼眶已經開始紅了：「怎麼會就這麼突然沒了……」
「這事兒確實發生得突然，但你也別難過了，江老師看著咱們好好的，走得很安詳，」杜衡扶住了余寶元，「給我你新的手機號吧，我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你。我們幾個打算把同學們聚一聚，單獨開一桌喪宴吊瞎一下江老師。」
余寶元麻木地給了杜衡手機號，揮手告別。
顧鋒跟上了余寶元的腳步，看到他的臉色完全不對勁了，急忙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事，別問了。」余寶元腿尚未好全，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踉踉蹌蹌。
「有事兒你就告……」
「我想回家了。」余寶元忽然停下來說道。
顧鋒見著余寶元暫時不想提，也就作罷。伸手把余寶元抱起來放到了車後座，一路平穩開回了顧宅。然而，當他把車停好，打開後座的車門想要抱余寶元出來的時候，卻愣住了。
余寶元坐在後座，把顧家睿緊緊地抱在懷裡，整個人縮在一起，就好像是一隻弱小不堪的動物。
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但強忍著沒掉下眼淚來。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輕叫了一聲：「寶元？」
余寶元沒有回應他。良久，只是吸了吸鼻子：「我本來想下週就去看她的……」
「寶元你說什麼？」顧鋒坐進了車子裡，關上了車門，「你把心事告訴我好不好？我在聽，有什麼事我都幫你解決，行嗎？」
余寶元緊緊抿著嘴，良久：「我本來想下週就去和她說說話。她頭髮都白了很多，肯定是以前熬夜給我們批作業和備課弄的。我還想給她帶點中藥補補呢，我還想讓她看看我的兒子，她怎麼……」
顧鋒把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的余寶元，偷偷地抱在了懷裡，像是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
「我還以為下週能見到她，沒想到下週去就是她的葬禮了，」余寶元猛地抬頭，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顧鋒，「……是不是每一個我想留住的人，有一天都會被帶走，永遠地離開？」
第177章 得到的終將逝去
自那天起，顧鋒就發現，余寶元一日日地變得抑鬱起來。
他時常抱著顧家睿就失了神，眼睛沒有焦距，放空地看著某處。要麼就是抬著頭看窗外陰晴變幻的天空，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充滿了抗拒。
顧鋒當然著急，但他也不敢就這麼明著問余寶元，怕戳到他的心。他只好旁敲側擊地找白向盛、找路洋問，都沒有結果，最後想到了那天在育兒班結束後碰到的杜衡，於是託了好幾層的關係網找到了人。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對余寶元特別特別好的老師去世了，最近要辦喪禮。
他仔細想了想，也就知道了余寶元消沉的原因。
余寶元這麼一路走來，本來就荊棘四處，險崖橫生。他的人生本就好像是孤寂、冰冷又漫長的黑夜。那一個個曾經對他釋放出一點點善意的人，都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動力和救贖。
這些人就好像是黑夜上的一顆顆星星，讓人知道黑夜中仍然有光亮。再卑微也有人愛你。
但最難過的，就是看著這些星星一顆顆暗去。
明明曾經看到過光亮，現在又要看著這些光亮逝去，重回黑夜，這可能是最讓余寶元難過絕望的。到了江老師喪禮那天，顧鋒特意空出了一天的假，陪著余寶元在家裡待著。
等到喪禮快開始了，他才輕輕地握了握余寶元的手：「咱們去送送江老師吧。」
余寶元猛地轉過頭，眼睛有些腫地看著顧鋒，爾後又把頭轉回去：「……你知道了。」
「嗯，」顧鋒把他輕輕擁進懷裡，這一次，余寶元沒有拒絕，「去送送江老師最後一程吧，我想她在天之靈一定會為她所有優秀的學生驕傲的。」
余寶元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慢地起身：「睿睿呢？」
「我讓何叔照顧著了，」顧鋒說道，「車子已經停在下面了，我抱你下去。」
等到到了喪禮場地，杜衡他們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同時在喪禮的，還有其他很久未曾謀面的同學。江老師的父母早就走了，她的丈夫也早就和別的女人另結姻緣。空蕩蕩的家人席，只剩下江老師的兩個女兒，年紀都不大，穿得很樸素，死命地忍著眼淚，忍得眼睛都紅了。
余寶元進了江老師的靈堂，看著遺像上那蒼老許多的容顏，一顆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江老師那恨鐵不成鋼的責罵彷彿還在耳邊，那偷偷把一把錢塞過來的那雙帶著凍瘡的皸裂的手好像還在眼前……
余寶元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他按照旁邊人的指示，照著流程做完了傳統的祭奠禮儀，當顧鋒護著他出靈堂的時候，余寶元忽然回過頭。
他看著遺像中江老師那雙眼眸，落下了一大顆淚水，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謝謝。」
顧鋒心疼地用袖子紿他擦了擦眼淚。
「謝謝你，」余寶元深深一鞠躬，「謝謝你，陪我一直走到現在。」
按照當地的風俗，喪禮上要喝一杯白酒，以全喪儀。
余寶元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是沒有拒絕，一口飲下。
自釀白酒的後勁兒很大，等到喪宴結束了，余寶元也醉得差不多了。顧鋒把人背在背上，趁著周圍沒人，悄悄地塞給了江老師兩個女兒一張支票，轉頭朝著外頭走去。
天黑洞洞的，風很大。
被顧鋒背著的余寶元，毫無意識地抱緊了顧鋒的脖子。
當顧鋒以為人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余寶元忽然口齒不清地喃晡道：「為什麼都要走……」
「不走，不走，」顧鋒回過頭，「我不走，我就在這兒陪你，乖。」
「再也沒有人像我媽媽，像江老師一樣對我好了，」余寶元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醉糊塗的他完全察覺不到自己的眼淚，任性地帶著委屈嘟囔，「我在這世界上就這麼幾樣最珍貴的東西，最珍視的人。我真的就剩下這些了，為什麼老天還狠得下心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帶走……」
顧鋒說不出話，但心中像刀子割一樣地疼。
「是我不配嗎……」余寶元用厚厚的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是我天生就不配擁有一點點的溫暖嗎……」
第178章 越過山丘無人等
風聲嗚嗚，街上人很少。
顧鋒背著余寶元在路上慢慢地走著。
余寶元的哭聲已經慢慢轉成了小聲的鳴咽，顧鋒豎起耳朵聽著余寶元那含糊不清的話：「我好想她們。我想媽媽做的餃子，想江老師說話的樣子，想……」
顧鋒把余寶元放在了台階上，看著他整個人縮在一起。
前幾天的余寶元，還是那麼意氣風發，就像是一隻驕傲地昂著頭的小狼崽子，抱著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小狼，眼中倶是耀人的光芒。
而現在，余寶元卻像個受傷的小動物，蜷縮在一起，醉意朦朧說著軟弱委屈的胡話。
可以看出，江老師的逝世給了他多大的打擊。或者說，給余寶元巨大打擊的不僅僅是江老師的離世，而是江老師的離開又一次地把那種最愛的，最珍視的東西活生生奪走的痛苦和絕望。
顧鋒半跪在余寶元的面前，看著他那死死咬著的嘴唇，心疼得不得了：「乖，不哭，你還有睿睿，你還有白醫生和路洋陪著，你……你還有我陪著……」
余寶元抬起醉意朦朧的眼眸瞥了一眼顧鋒，又把頭低了回去：「你是顧鋒。」
「對，我是顧鋒，」顧鋒知道余寶元現在意識混亂，也就順著他的話哄著，「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只要你不傷心不難過，嗯？」
「顧鋒……」余寶元輕輕地叫了一聲，「我都祝你幸福了，你怎麼還不走？」
顧鋒輕輕搖了搖頭，「不走，要走也想帶著你一起走。」
余寶元胃裡難受，悶哼了一聲，就想躺倒在冰涼潮濕的台階面上，幸好顧鋒眼疾手快地給拉住了，把他暖暖的身子擁進了自己的懷抱裡。
余寶元聞著顧鋒身上一絲淡淡的菸草氣味，像是要睡著似的哼哼：「不用你帶了，我……我已經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不要，」顧鋒心裡像是倒進了一缸子醋，痠痛不已，「不要死心，不要死心好不好？再看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考驗我多久都沒問題，我會對你很好，我會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我發誓。」
「誰要聽你瞎發誓，」余寶元揮舞著拳頭毫無目的地打了一下，「你現在要對我好，可你以前怎麼那麼凶那麼無情，你以前怎麼就把我丟到那麼冷的房子裡面，一個人……一個人出去逍遙快活？」
顧鋒聽得難受，在余寶元有些冰涼的側臉上吻了一下：「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我無數次問過自己，」余寶元說著說著，眼角又毫無意識地淌下一滴淚水，「我問我自己，到底有沒有機會和你在一起？我很想說是，但其實我知道，你永遠不會看上我。」
顧鋒在余寶元的臉上又親了幾下，似乎想用這種點滴的溫暖來讓他安心。
「被你趕出顧家的那一天，我其實很難過很難過，」余寶元歪過了腦子，「我本來想告訴你我決定不再愛你了，我本來想跟你說句再見，說句對不起的，可是我想了想……我好像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
說著說著，余寶元居然笑了起來，可是那笑容卻是那般悲涼，帶著眼角一點濕潤，看得顧鋒心如刀割。
「寶元，我知道錯了。你沒有對不起我，而是我欠了你很多很多。」
余寶元執意掙開顧鋒的懷抱，固執地要躺倒在冰涼的台階上，把醉呼呼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路燈的光亮微微地滲進眼眶。
「知道江老師走了以後的這幾天，我……我一直在重複做一個夢，」他嘆著氣，「一個很美好很動人，讓我情願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的夢。」
顧鋒跟著余寶元一起躺在台階上，兩個人傻子似的在別人家門口的台階躺開了，一起看著黑洞洞的夜空。
「能告訴我，是什麼夢嗎？」顧鋒問道。
「在那個夢裡啊……」余寶元像是又回想起了夢的內容，嘴角都泛上笑意，「我終於有了一個家。」
顧鋒狠狠地一握手掌。
從前的他不明白余寶元，然而現在的他卻知道，余寶元有多需要被人愛。他剛強地扛住一切壓力的表面下，裝著一顆遍佈傷疤的心。這顆心傷得透血，卻還在跳動著。
他終於明白這些天余寶元為什麼一天比一天消沉。
余寶元每天晚上都重複做著自己有了一個溫暖的家的夢，夢裡那麼溫暖，可當他醒來，依舊要面對冰冷的現實。夢裡的他也許受到了千般寵愛，可是醒過來，卻發現一切只是泡影，他還是那個孤單的余寶元。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余寶元費勁地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終於滿身傷痕，滿心期待地來到山的那邊。
卻發現，無人在等。
他該有多失落，多壓抑。
顧鋒牽起了余寶元的手，翻過身子，半壓在了余寶元身上，看著他那醉醺醺的眼睛。
「是我生來就沒那個福氣，」余寶元閉上了眼睛，帶著點點淚笑道，「算了……有些夢不敢再做了，有些人也不敢再想了，就這樣吧，就這樣……」
顧鋒卻低下頭，在余寶元即將睡去的雙眼上親了一下，爾後漸漸下移，在余寶元模糊不清的意識中，在他柔軟又略涼的雙唇上纏綿廝磨了一番。
「對不起，寶元，對不起，」顧鋒親吻著他的嘴角，「……但是我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再告訴你一次。現在，我愛你，我……想給你你夢中的那個家。」
第179章 就當我做了個夢
顧鋒抱著半睡著的余寶元上了車，車子在安靜的道路上平穩行駛，一路回了顧宅。
到了顧宅，何叔早就已經把顧家睿哄睡著了，自個兒在沙發上打著盹。見著顧鋒抱著閉著眼睛的余寶元進來，整個人坐了起來：「少爺回來了……咦，余少他？」
「噓，」顧鋒對著何叔一豎食指，「他喝了點酒，醉了。」
「要不要我去泡點解酒茶？」
「不用了，」顧鋒搖了搖頭，「他喝的酒不多，沒什麼大礙。何叔，你去睡吧，寶元我來照顧就好。」何叔仍有些不放心，但看見顧鋒那堅定的眼神，也只好點了點頭，轉身打了個哈欠，朝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顧鋒知道余寶元這樣滿身汗濕著睡去肯定難受，於是動手替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脫掉。當脫到余寶元的最後一件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依舊伸手給脫了下來。
余寶元就這麼赤裸地躺在他的面前。
顧鋒在心裡警告自己，現在不許有邪念。他怕余寶元自己一個人在浴室裡會出事，想了一想，還是把自己的衣服也一件件脫掉了。衣服褲子落下，出現的是顧鋒那充滿了力量和慾望的性感的身子。
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以來，顧鋒想余寶元的心，想余寶元的身子，已經想了很久很久。
此時此刻，余寶元赤裸著的畫面，對他來說，極為刺激。
他盡力壓抑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面無表情地抱著余寶元進了浴室，把他輕輕放在盛滿了熱水的大浴缸裡頭。
余寶元被這滿是水的體感嚇得一激靈，竟像是小孩似的耍賴起來。他不但一邊耍賴一邊還把頭趴在浴缸外頭乾嘔，像是胃裡難受極了似的。
顧鋒也進了浴缸，拿了個浴球紿余寶元仔仔細細地擦著身子。
余寶元喝醉了酒品差得很，因此鬧騰得不得了。醉了的他就喜歡和別人對著幹，顧鋒要擦他的胸膛，他就伸手去襲擊攻打顧鋒的胸膛。然而，顧鋒那硬熱結實的火熱胸膛，讓他老是吃癟。
「好了，不鬧了，」顧鋒用盡了平生最大的溫柔去哄，「你要是想打我，等你醒了怎麼打我都不還手。現在好好讓我把你洗乾淨，然後睡個好覺，嗯？」
余寶元被顧鋒拉著趴在他的肩膀上，雙眼眯眯，忽然張口就咬了顧鋒的脖子一口。
顧鋒正在擦著余寶元的背，只覺得脖子一痛，嘶了一聲。
不過他沒有反抗，他知道余寶元這只是醉著的時候的一點小小的發洩。
他把余寶元身上的泡沬給沖洗乾淨了，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的時候，顧鋒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某個地方已然有了些反應……
他苦笑一聲，這麼久都沒有找人發洩了，大概是真的憋得可以。
但是他卻沒有半點去找別的人洩慾的想法，他現在只想守著余寶元好好睡一覺。就算現在沒法發洩自己過剩的荷爾蒙，就算現在不能佔有和入侵余寶元的身子，他也沒想過找別人。
大概是就這麼被套牢了吧，顧鋒心中想。
他把余寶元擦乾了，抱到了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
但是余寶元半夢半醒之間，還是不老實得很。總是一腳踢開了被子或者身子一抖，整個人睡得歪歪斜斜的。
顧鋒嘆了口氣：「祖宗。」
他從自己的房間拿來了自己的一套寢具，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余寶元的床上鋪好了。他先把余寶元包回了他的被子，然後自己蓋上了自己的被子。一張床被分成了兩個隔離的部分。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不安分的余寶元，一伸手紿抱在了懷裡。
他不知道第二天醒來，余寶元看見這一幕會不會生氣，但是他知道，醉了酒的余寶元睡覺需要人看著，不然他一定會著涼。
余寶元被抱在顧鋒火熱的懷抱裡，只覺得像是抱到了一個大大的暖爐，整個人都舒服了，也安分下來了。酒精的作用擴散開來，他很快就沉入了沉甸甸的睡眠之中。
顧鋒看著呼吸均勻的余寶元，總算是長舒了口氣。
他也儘量調整了呼吸，想讓自己睡著。可他發現，有余寶元在自己的懷裡，他根本睡不著。
腦子清醒著，下面那玩意兒興奮著，這還怎麼睡？
他無奈地起身，邁著長腿走到洗手間裡頭，像個愣頭青似的用手給自己釋放了一回，才回到了床上，抱住了余寶元：「可真被你折騰死了。」
余寶元沒回答，呼吸聲淺淺。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臉，心中一動，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
他記得分手前的那個晚上，余寶元只提了一個要求，他要顧鋒裝作愛他的樣子，陪他一個晚上。
而現在，顧鋒也苦兮兮地在心中想著，今晚就當成是個美夢吧。
在這個夢裡，他會當做余寶元還愛著他，他現在也愛上了余寶元，他們兩個就是最相愛的一對夫夫。就今天晚上，讓他好好騙自己一回，也滿足自己一回。
他的唇瓣下移，在余寶元的嘴唇上輕輕點了一下：「……媳婦兒，晚安。」
第180章 要更主動更強勢
余寶元從昏睡中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了。
他從床上掙扎著半坐起身來。窗外的暖陽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畫出一塊光亮。
他抿了抿嘴，潤濕了一下乾澀的唇瓣，爾後掀開被子想要去洗漱。
一掀開被子，他就愣了。
自己只穿了件褲衩，其他地方都……光著？
什麼玩意兒？
他一驚，朝著周圍環視一圈，爾後更加驚愕地發現自己旁邊也躺了個光著的男人。
顧鋒。
顧鋒被余寶元的動作給弄醒了，悠悠睜開眼睛：「……早安。」
余寶元驚恐地看著顧鋒：「你他媽怎麼睡在這兒？」
顧鋒半坐起身子，那結實的胸肌浸透在陽光中，看起來力量十足，荷爾蒙滿滿，「你昨天喝醉了，回來的時候又哭又吐，我要是不看著你，你準得出事。」
「那你也不必……」余寶元正想說下去，他的眼睛頓時被顧鋒脖子上那道齒印給吸引住了。
顧鋒見著余寶元忽然不說話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脖子，也挑了挑眉，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摸到了一塊破了皮的地方。
他笑道：「現在你相信，你昨晚是有多不安分了吧？」
余寶元嚥了一口，仍然不敢置信：「你那兒……我咬的？」
「嗯。」顧鋒直接點了點頭。
「我操，」余寶元忽然罵了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所以……昨天晚上，我……我們做了？」
顧鋒見著他這樣子，忽然存心想要逗逗他，當即唇角勾起，笑道：「你看看我脖子上這麼深的印子，還有我背後的抓痕……你覺得呢？」
余寶元瞪大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顧鋒帶著些笑意的眼眸。
爾後，抓起了抱枕，一個猛子就打在了顧鋒身上：「我操，你他媽趁人之危！你趁火打劫！不要臉！」顧鋒伸手給扛住了余寶元的攻擊，往後一倒：「別別別，我只是……」
「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混帳玩意兒！我打死你……」余寶元操著又軟又大的抱枕砸在顧鋒光裸的上半身。
等他打夠了，他方才氣哼哼地把抱枕扔在一邊，在原地沉默良久，咬著牙轉過身，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要把顧鋒整個人生吞活剝了：「……王八玩意兒，你戴套了嗎？」
「戴套？」顧鋒不解。
「我就當被狗晈了一口，」余寶元磨著牙，「但你得告訴我你有沒有戴套，我可不放心你這個風流……」
「逗你的，之前說和你做了，是逗你的，我們倆沒發生關係，」顧鋒悄悄地握住了余寶元的手，眼神直視，表情真誠，「但是寶元，我……沒找過別人了，真的。」
余寶元聽到顧鋒說剛才的暗示是逗他的，那點起床氣又爆炸開來了，操著下一個抱枕又給人不痛不癢地揍了一頓算是洩憤：「你他媽跟我玩兒這個有意思？王八羔子，老混蛋！」
顧鋒聽到余寶元這樣罵罵咧咧，一霎時只覺得心扉都打開了。
他最怕的是余寶元的冷漠，是余寶元的不聞不問。他對著余寶元釋放出自己的真誠和好意，無非就是想要個回應罷了。
如今余寶元肯對著他發怒，肯罵他，肯拿著抱枕打他……
那抱枕本來就軟，打在顧鋒結實的肌肉上，顧鋒根本沒什麼痛感。但他心中卻因為余寶元現在肯對著他直接表現自己的情緒而感到高興。
只要他還願意回應自己，就好。
一切都還有轉機，他想。
「嗚哇——」
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透過厚實的牆壁，魔音貫耳。
又到了小王八蛋每天的早奶時間了。
余寶元為了讓孩子更健康，每天分次定時地給他餵奶粉，小傢伙養成習慣了以後，每天一到餵奶時間就張嘴嗚眭嗚哇地哭起來，提醒他倆爸爸快把奶瓶給他，比鬧鐘還準點。
余寶元聽到顧家睿的啼哭聲才略微消氣，恨恨地看了顧鋒一眼，丟下手中的抱枕，急匆匆地跑出了門，急著去哄孩子去了。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房間裡，看著房間裡所有屬於余寶元的東西，聞著余寶元存在的氣息，心安得不得了。
他聽著透過沒關緊的門傳過來的，余寶元溫柔的哄孩子的聲音，露出一絲笑意。
他早已確定，他愛余寶元。
這麼久以來，他都在乞求余寶元的原諒，而這些天，終於讓心中空空蕩蕩的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只要有希望就好，顧鋒心中這樣想著，握緊了手掌，繃緊了全身的力氣。
接下去，必須要用更強更主動的攻勢來試著重新虜獲余寶元的那顆心了！
第181章 讓他心煩意更亂
過了個年，街上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余寶元準備了個把星期，也算是把超級元寶這家店重新開起來了。
重新開張那天，人流量依舊很大。四個服務員已經不夠使了，於是余寶元親自上陣，又負責迎賓點單又負責端送食物，忙得不可開交。
等到閒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店裡有了空閒，余寶元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旁邊的何慧笑道：「可算是忙完這陣兒了，真累……」
「老闆，你還是多歇歇吧，我覺得你現在的身子……可承擔不了這麼大的壓力。」
「沒事兒，」余寶元不當一回事兒地擺擺手，逕自到了櫃檯後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們四個今天一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我要是再甩手，那顧客可就都跑了……嘖，要不改天再招幾個店員吧。」
何慧貼心地給余寶元換了杯水，接著忙去了。
余寶元在座兒上坐了好一會兒，拖著疲憊的身子正想起身，誰知道眼前就是一黑，那種冒著金星的烏沉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他扶著櫃檯站了好一會兒，眼前那模糊的感覺一直沒有散去，直到耳邊響起路洋那崽子的聲音。
「寶元！」路洋叫了一聲，「怎麼了這是？」
余寶元擺擺手，「有點累。」
「這麼容易又累了，」路洋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接著笑容一僵，「……該不會是，又懷了吧？」
「去你的，」余寶元輕踢了他一腳，「什麼懷不懷的，腦子想什麼呢。」
路洋這小騷雞卻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你看看你不自然的樣子，是不是搬到顧宅又跟顧總……為愛發電，為愛摩擦了？唉你們倆也真是的，都告訴你們要小心小心……」
「再啃吧啃吧小心挨揍，」余寶元把路洋的小身板挾制在臂彎裡，「都跟你說了沒那回事，少亂講。」
「那你剛才一副臉色蒼白，眼神放空的樣子幹嘛？」路洋被迫鑽在余寶元的懷抱裡，像個小貓兒似的問道。
余寶元把人給放開了：「真沒事兒……你今天跑來幹什麼？」
「我給我家阿陽帶幾杯熱飲，」路洋撓了撓腦袋，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他最近累得很，得大補。」
余寶元揉了揉這傢伙的頭髮，讓後廚弄了熱騰騰的飲品出來給他裝上：「陸總最近幹什麼呢？」
「幹我呢。」路洋接過飲料袋子漫不經心道。
余寶元笑罵他一句：「正經說話！」
「他呀……」路洋砸吧砸吧嘴，「他以前還在陸氏的時候，就已經私下裡弄起了自己的事業。現在他忙著擴大手裡公司的規模，動用了很多人脈和資源，最近接到了幾個重大項目，忙著呢。」
余寶元點點頭，看來陸陽靠譜。
「我家阿陽還讓我帶個話來著，」路洋忽然側過身，把余寶元的頭給摟過來，在他耳邊吹著熱氣說道，「他說……之後可能還需要顧總幫忙的地方，讓你幫著在顧總面前給他吹吹枕頭風。」
「瘋球了吧這是，」余寶元瞪著眼睛支起身子，「讓我給顧鋒吹枕頭風？這是把我當成……」
「沒錯，」路洋鄭重地點了點頭，「你還覺得誰看不出來呢。以前你可能沒這個能耐，但是現在，你看看顧總對你那副窮追猛打、千依百順的樣子。我打個比方，你今天告訴顧總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明天顧氏集團就正式成立航天項目部，你信不信？」
余寶元哼了一聲，卻罕見地沒說什麼。
「得了，東西我也拿了，先走了，陸陽還在家裡等我呢，」路洋樂得提起袋子，剛走兩步又倒回來，「喂，再提醒你一句。有的時候別太犟著了，好好看看自己的心。如果真的不願意原諒就算了，但如果心裡還有……還有那個啥，你就看看，能不能賞給顧總一個名分？哈哈哈哈哈。」
余寶元看著路洋出了門，心中卻被他的那番話攪得大亂。
今天早上他甚至不願意醒來，因為這是這些日子他睡得最沉最香的一個晚上。
那溫暖的氣息，那能把自己全部包裹起來的結實的手臂，那種安全感……讓他睡得格外踏實。
他撐著身子，一時間只覺得腦袋巨疼。
顧鋒，顧鋒，顧鋒……最近越來越纏得緊，他拒絕的牆擋得那麼嚴實，可顧鋒居然還能一點一點地往裡滲透，堅持不休，攪得他最近愈發心煩意亂……
真是個王八羔子大混帳！
第182章 想成為你的雙眼
余寶元在超級元寶年後營業的第二天就給自己放了假。
他沒去別的地方，去了醫院。
近來總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對勁。說是近視，可也沒有這麼頻繁地出現重影、模糊的道理，況且每次這種症狀消失也需要越來越長的時間，余寶元不得不多了個心。
「您的症狀是視力模糊，並且所需要的恢復時間越來越長是嗎？」坐在桌子後面的醫生沉穩地問道，「這種狀況多久了？」
「是這個症狀，大概……也有個把月了吧。」
醫生點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余先生，我看您剛才進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失禮問一句，是不是近期有跌倒、車禍之類的突發事件？」
余寶元正想搖頭，腦子一轉，忽然想到了。
那天賊入室盜竊的時候，他確實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曾經碰到入室盜竊的案子，」余寶元的喉結滾了一下，「當時我追賊出去的時候，意外從樓梯摔下，可能有受傷吧。」
醫生點點頭，手上的鍵盤噼啪噼啪敲著：「基於這種情況呢，我想您得先做一個腦部CT，我才能進行判斷。」
余寶元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了腦部CT，一兩個小時就出了結果。他拿著CT的單子又去找了醫生。
醫生拿著CT照，眼睛眯著細細觀察，然後說道：「腦部有血腫。」
「血腫？」余寶元心中一震。
「嗯，」醫生用手指了指CT報告單上一塊地方，「初步判斷，應該是您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時候，腦部被磕傷出血。這些瘀血壓迫到了視神經，所以造成您現在視覺上模糊重影的症狀。」
余寶元看著那張報告單，良久：「……有辦法恢復嗎？」
「這個不難，」醫生瞧著余寶元那緊張不安的神色，輕輕一笑，彷彿一個經驗十足的老師傅，「你腦袋裡的血塊不大，目前看來應該是可以通過微創手術和藥物進行保守治療的。」
余寶元一聽這話，那高高懸起來的心總算是略微放下來一點。
「那……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醫生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你要放平心態，這段時間不要累著，尤其要保護眼睛。我這兒給你開活血化瘀的藥物，按照醫矚服用。另外，過段時間來複診，複診的時候給你安排微創手術。只要術後腫塊形成軟化灶，就沒什麼大礙了。」
余寶元像是乖孩子似的點點頭：「都記住了。」
「不用太害怕，」醫生朝著余寶元露出讓他安心的笑容，「過段時間可能視神經會被壓迫影響到最嚴重的程度，那個時候一定減少用眼，最好讓個人從早到晚陪著你，你自己就別費什麼心思了。
余寶元點點頭。
從早到晚陪著他……誰陪？
「追人！」
雅間內，一根手指豎在了顧鋒面前，細細一看，是孟莽龍的手指：「追人，講究的就是三個字，猛、準、狠！」
顧鋒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拿起旁邊的瓶子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接著講。」
「猛，要加大攻勢，要發揮你男人的一面，」孟莽龍一口猛酒倒進口中，「準，就是說要擊中他的點，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你就……」
「等等等等，」顧鋒伸手制止了他，「你先告訴我，你這套理論是哪兒學來的。」
孟莽龍嘿嘿一笑：「之前有個蠢貨助理分享了個追人攻略，分為男版和女版兩個word文檔，足足一百八十頁，這是我自己勾出精要概括出來的！」
顧鋒總覺得信不過：「你就是用這套理論追到白醫生的？」
「那倒不是，」孟莽龍沉下了臉吃了口菜，「我按照這理論實踐，結果造成了我和盛盛爆發有史以來最大矛盾。」
「那你還講！」顧鋒丟下筷子。
「唉，這不是想給兄弟你多支點兒招嗎，」孟莽龍往後一靠，「其實感情這事兒吧，說著挺玄乎的。我費盡心思想把人追回來，但盛盛一直不理我。後來我心態放穩了，就是努力地去處理麻煩，然後不再刻意，用心地對他好，他自然而然就回來了。你說玄乎不玄乎？」
顧鋒悶悶不樂地喝了口酒：「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麼都別做，順其自然？」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孟莽龍深吸了口氣，「我是說，讓你不要想著刻意做什麼，用心，用心懂不懂！」
顧鋒有點兒困惑。
「我跟盛盛好了這麼長時間，我的個人感慨就是，」孟莽龍喝了口紅酒，「感情這事兒來不得半點假模假樣，誰都不是傻子，你說是不是？你要和寶元在一起，你就得先明白他，理解他，或者說……在心理上能夠成為他。」
「在心理上成為他？」顧鋒問道。
「對啊，」孟莽龍點了點頭，「意思就是你要將心比心。你就是他的耳朵，你就是他的鼻子，你就是他的眼睛，你要能感受到他的感受，這才叫一對兒，是不是！」
顧鋒看著孟莽龍大大咧咧的樣子：「你現在能感受到白醫生的感受了？」
「那是，」孟莽龍露出驕傲自豪的笑容，「我能感覺到，我媳婦兒每天晚上都需要我。」
顧鋒笑罵了一聲，喝了口酒，躺在了軟軟的椅子上，腦子裡卻不斷回想著孟莽龍剛才所說的。
要在心理上成為余寶元，要感受余寶元的感受？
要成為余寶元的耳朵、鼻子，要成為余寶元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顧家睿：爹地，最近我追個人碰到點困難……
顧鋒：追誰？
顧家睿：爹地你先別問這個。你告訴我，當初你怎麼追到的老爸？
顧鋒：當初啊……是一個高人指點了我，我才能走對了路子，把你老爸徹底征服。
顧家睿：想聽他說了什麼。
顧鋒：真想聽？
顧家睿：想！
顧鋒：你是我兒子，那我就傳授給你。首先，你要知道，追人，講究的就是三個字……猛、準、嘿嘿嘿
第183章 他知道了這件事
雖然醫生的話說得很讓人安心，但畢竟不是什麼小事，余寶元依舊心神不寧地回了家。
回到家裡，何叔已經抱著顧家睿在哄著了。年紀挺大的一老人了，學起動物的叫聲哄孩子來，何叔寶刀未老。那一聲聲貓叫狗叫老虎叫，一句句鳥語牛語野豬語，讓顧家睿小傢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看，有時甚至還會展露出無意識的笑。
看到小家睿的樣子，何叔笑得更開心，一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何叔，」余寶元輕輕把東西放在一邊，叫了一聲，「我來抱吧。」
「哎，好的，」何叔把顧家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余寶元的懷抱裡，「能看出來這小傢伙活潑著呢，嘿喲，真可愛啊……」
余寶元看著自己的兒子那粉嫩嫩的臉蛋和活潑可愛的面容，心中頓時一片暖意：「睿睿，你看何叔叔待你多好。」
何叔擺了擺手，「對著小少爺，都不能說我是叔叔了，我都可以當爺爺了，哈哈哈。」
余寶元輕輕一笑，動作麻利地給顧家睿換了尿布，在差不多的時候泡好了奶粉餵了奶，就哄著讓小傢伙睡了。
他沒有麻煩何叔，自己從冰箱裡扒拉了點食物隨便混合一炒，填了肚子便罷了。
吃完飯，他站在大落地窗前，看著視野下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
總是有磨難的，人活著總不能是一帆風順的，余寶元心中這樣安慰自己道，就算是老天給再多的磨難，他也得硬著骨頭給扛過去了，更何況，眼睛這事兒目前來看並不嚴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關掉了所有的燈。
這就是看不見的感受。
他在這片黑暗中鑽上了床，蓋上了被子，逼著自己陷入沉沉的睡眠。
顧鋒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何叔給安排廚子弄好了晚飯，看著他家少爺吃了才安心地去幹其他活了。顧鋒看著余寶元的臥室門關著，再問了問何叔才知道人今天很早就回來了，他便安心不少。
安心之餘，卻也有些疑惑。
余寶元這段時間應該忙著奶茶店的事兒，他性子不是個愛偷懶的，怎麼會提前回來？
他還沒想明白什麼，嬰兒房裡就傳來了顧家睿的啼哭聲。
顧鋒抬頭一看鬧鐘，果然是餵奶時間到了！
小崽子，比鬧鐘還準時！
顧鋒趕緊去到嬰兒房把兒子給抱在了懷裡，輕輕哄著讓他別哭，別吵著他爸爸睡覺了，一邊哄著一邊來到客廳，先把顧家睿給放在了軟軟的沙發上，他去廚房動手給顧家睿沖奶。
以前他可從不進廚房，更幹不來這些照顧人的雜活，但現在……已經是順手得很了。
等到沖好奶粉，拿著奶瓶出來，顧鋒便愣了一下。
顧家睿這段時間越來越展現出那種活潑好動的性子了。他雖然還不會爬，更不會走，但是那雙小手手可不安分得很。看到什麼抓什麼，顧鋒的幾條領帶、余寶元的衣領，安娜特意買的美美的耳環……全都沒能逃過一劫。
現在，小傢伙也許是看見了茶几上有東西，就伸出小手盡力去抓。
顧鋒看著這樣子有些危險，急忙放下奶瓶上前：「小祖宗，不許頑皮，再頑皮，爹地要打你了。來，喝奶。」
顧鋒把奶嘴塞到顧家睿的嘴裡，眼神一轉，卻看到顧家睿剛才伸手要去抓的地方。
那地方放著一個杯子和一疊紙。
顧家睿滋遛滋遛地吸著奶，顧鋒百無聊賴地拿起那疊紙放到了眼前一看，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似的愣住了。
「檢查報告單？」
還寫著余寶元的名字？
他急速地一頁一頁翻過去，他的閱讀速度極快，心卻越來越震驚。
是余寶元今天去醫院的檢查報告！
余寶元的腦子有瘀血，眼睛出問題了……
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
第184章 如果你心裡有我
余寶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從沉沉的夢中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毫無光亮的黑暗，他嚇得渾身冷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這才想到，是自己睡前關了門、拉了窗簾又關上了燈。
他還沒瞎。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顫抖。
希望能早點兒恢復吧，一定不要出岔子，千萬千萬不要……他心中祈禱著，他還想看著睿睿長大成人呢，他還想看著睿睿成為他的驕傲呢，他的眼睛不能就這麼壞掉。
他伸手開了燈，那暖暖的光芒讓他心中安定了一些。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余寶元從床上起來，簡單披了件外套，看了看鬧鐘才發現，已經挺晚了。
他推開門走出去，打算去廚房再找點吃的。
一走到外頭，發現已經沒有別人了。其他的燈都關了，只有客廳裡，還有一盞高腳檯燈發著黯黃的光芒，而顧鋒，一身正裝還沒換掉，沉默著坐在角落裡。
余寶元看著他坐在孤燈下的寂寞身影，心中不知道怎麼的就動了一下。他沒作聲，走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清湯麵，端到桌子這兒來就呼嚕呼嚕地吃。
等他吃完了，顧鋒似乎還凝滯在那個位置上，動也沒動過。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把碗給收拾了。本想著就這麼回房間睡覺，可是看到顧鋒那麼孤零零坐在燈下的樣子，一時間又有些糾結。
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余寶元方才走到顧鋒旁邊，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沒事兒吧你？」
顧鋒沒反應。
余寶元又晃了晃：「……說話啊？」
他話音剛落，顧鋒就伸出手，猛地扼住了余寶元的手腕。
「靠，你這是幹嘛？」余寶元看著顧鋒緊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皺著眉頭道。
顧鋒那雙烏黑的眸子似乎寫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余寶元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顧鋒一個猛子已經將余寶元給壓在了沙發上，壓在了自己身下。
兩個人的氣息如此接近。
「操，你幹嘛？搞這套突然襲擊……」
顧鋒沒有說話，另一隻手緊緊捏著幾張紙，放到了余寶元的眼前：「今天的醫院檢查報告，腦腫，視力出現問題。余寶元，是你的報告吧？」
余寶元心中一驚，急忙掙脫出一隻手把自己的報告單搶回來：「你偷看我的東西！」
「是，我就是偷看了！」顧鋒理直氣壯，那雙眼睛還盛滿氣怒地瞪著，「但是余寶元，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想過和我說嗎？這麼久了，你有和我提起半個字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渾身凌厲的氣勢，收了嘴。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顧鋒的聲音愈發低沉，「我承認我之前犯了很大的錯誤，我不該那麼冷漠地對待你，我不該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情。但是，我是真心地想悔過，想和你重新開始……可是余寶元，你怎麼就能心狠到這個地步，你腦子裡有血腫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一個字都不跟我提！」
余寶元撇過了腦袋，良久才說道：「……我誰也沒提。」
「你是成心想把我折磨死嗎？」顧鋒伸手捏住了余寶元的下頜，「是不是？」
「你想多了。」
「你知道我現在愛你，心疼你，」顧鋒控制著余寶元的下巴，輕輕在余寶元的唇上點了一下，「你受傷了沒有誰比我更心疼，更痛苦。你發了這麼狠的心，到現在為止，一個字都不告訴我……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狠呢？我真的有那麼不可饒恕嗎？連懺悔的機會，連照顧你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雙明顯受傷的眼睛，愣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顧鋒這樣的表情。
他所知道的顧鋒，從來都是冷漠而霸道的。讓他為別人心疼到這個地步，讓他受傷受委屈到這個地步，是余寶元之前根本就想不到的。
顧鋒那麼霸道那麼自我，他怎麼可能會為別人委屈到這個地步！余寶元心中這樣呼喊。
但是……
眼前這個像是被獵人的陷阱重傷了的狼一樣的顧鋒，又是如此真實。
「對不起，」顧鋒看著余寶元，終究是氣怒不了長久，語氣又軟和下來，嘆息道，「是我該罰。如果我早點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愛你，那麼我花光自己的一切也要回到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然後去好好地疼你，愛你，不讓你受一點點的傷……可是這樣的後悔藥，這世上哪裡能買？我真想買，真的想買，我每一次感覺到你對我的抗拒，我心裡就覺得被刀劃了一道。」
余寶元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聲音有些顫抖：「你把我們兩個，都搞得很痛苦。」
「對不起，我一點也不希望帶給你任何痛苦，」顧鋒在余寶元的嘴角吻了一下，肆意地侵奪他溫熱的氣息，「我希望餘生能帶給你的只有幸福。我該受處罰，該被狠狠地責怪……但是，寶元，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我的位置的話，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點表示？」
第185章 在門裡或在門外
余寶元聽著顧鋒那竟然已經有些卑微的語氣，想說話，但嗓子彷彿是卡住了似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樣的顧鋒，他何曾見過！
為了乞求自己的一點點表示，為了乞求那麼一點點的溫暖，居然用上了這樣的語氣，居然帶著那麼受傷和委屈的眼神。
這不像他，這不是他。
余寶元嚥了一口，聲線不穩：「顧鋒，你要知道，你是個有權有勢的總裁，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我追在你屁股後面五年，除了滿心的傷口，什麼都沒得到。你現在回頭這麼窮追猛打，你讓我怎麼相信？」
「我知道你對我缺乏信任，所以我希望能通過實際行動來讓你感受到，我愛你，不是說說，是真的愛你。」顧鋒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余寶元的臉，像是在摩挲著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你的愛終究是不長久的……你可能只是不甘心，可能只是和別的感情弄混了，也許不久之後你又會發現更新鮮更討人喜歡的男人……」
「我愛你，」顧鋒無比堅定，那聲音沉沉地砸下來，砸得余寶元都無法招架，「我愛你，只有你。」
余寶元想要推開顧鋒，「你這麼言之鑿鑿，你自己相信嗎？」
「我現在明白我的心，所以我信，」顧鋒的氣息緊緊地禁錮著余寶元，「我希望你也能信，就算現在無法給予我完全的信任，那麼以後，你能把被我破壞掉的信任和愛，再補回來嗎？」
余寶元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用力地掙脫了顧鋒的禁錮，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在顧鋒痛苦的注視中，關上了門。
顧鋒看著那扇門，整顆心痠痛得抽搐。
他彷彿看到余寶元就這麼把自己的心門也關上了。
是他親手把余寶元逼成了這個樣子！一切的罪都是他引起的！他誰都怪不了。
他只能怪自己。
他就像是個在城中作威作福肆意享樂的王，等到城中人被他傷得徹徹底底之後，決心把他從城中趕出來。而他被趕出來才發現，城中的一切才是他最眷戀的，失去了城中的人，他比死還痛苦。
可是如今，任他在城門上怎麼努力地敲，怎麼委屈地喊，怎麼痛苦地懺悔，城門也不再為他打開一絲一暈了。
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他把自己這輩子的幸福都那麼活活挫磨掉了。
顧鋒腳步有些晃，他感覺到自己心裡的痛和悔正在像颶風中的巨浪一樣翻捲。
他衝到酒櫃旁，顫抖地打開了玻璃櫃門，也沒看酒的年份品牌，打開了塞子，就像白開水一樣往嘴裡灌。
他快到極限了，他知道。
這麼久了，從他後悔以來，已經這麼久了。
他沒能得到余寶元的明確回應，就好像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丟到了水裡，自己努力的方向最終只是通往一道障壁，他心裡有個殘酷的聲音在說：余寶元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顧鋒的喉結不停地滾動著，他不知道喝了幾瓶，他只知道平時酒量奇佳的自己，已經有些微醺了。
可是再不喝酒麻痺自己，他怕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來。
他怕自己痛苦到極限了以後失去理智，為了得到余寶元，會不顧一切地，不惜強迫地侵佔他的身子。
他不能這麼做，如果這麼一做，那麼他就徹底被余寶元判了死刑。
他必須忍，就算心痛得像在油鍋裡吱吱煎烤，他也得忍。
顧鋒踉踉蹌蹌的倒坐在余寶元的門前，靠著他的門，又灌了口酒，看著烏沉沉的天花板：「寶元，我想你，我好想你。我錯了，唉，我為什麼當時這麼蠢，我為什麼會蠢到把你親手推開……」
顧鋒在門外喝著酒說著昏昏的話，但他不知道的是，屋內，余寶元也正坐在門後頭，靠著門發呆。
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一個拼了命地想進去，一個拼了命地想關門不再受傷。
「寶元，我從小到大，沒人教過我怎麼去愛一個人，」顧鋒往嘴裡灌了一口酒液，「我看到父親用錢和權就可以辦成一切，我以為……我以為有了錢和權，我就能得到一切了。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來應聘高層助理，我還記得你的樣子。穿得乾淨整潔，笑容也乾淨整潔，那個微笑真好看……」
「我想從那個時候起我心裡就有你了，可是我自己該死地不知道。我以為只要我一直掌握著大權，我就能留下你，我真的不知道……愛一個人並不在於外在，而在於心，」顧鋒拚命挖掘著回憶，想到記憶中余寶元那打開心扉的溫柔模樣，眼眶即刻紅了，「那五年對於你一定是最冷最漫長的。你痛苦了五年，我現在終於能夠體會到那種感覺了……」
「我曾經以為你的愛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因為我已經麻木了，感受不到了。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就好像是我的空氣，」顧鋒自嘲地笑了一聲，酒氣濃濃，「平時看不見摸不著，但一旦失去，痛苦致死。」
「我愛你啊，可是這麼久了我才發現，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顧鋒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哭意，「唉，歸根結底是我的錯……可是寶元，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在乎我，能不能給我個回應？一個，就一個就好。」
門裡頭一片安靜。
「就一個行不行，你就跟我說句話，隨便什麼，罵我也好，就一句話……」
門內仍然沒有任何聲音。
「你並不願意理我。看來是我奢求了……」
顧鋒頹頹然站起身來，握住了酒瓶，伸手抹了一把悔淚，結實的身形有些晃悠，朝著自己的房門走去。
余寶元不願意搭理他，他又能怎麼樣呢，他就算痛苦無助到死，也都算是自作孽，顧鋒苦笑一聲。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他的腳步霎時停住了。「咔噠——」
顧鋒的眼睛登時瞪大了，心狂跳起來。
他聽到余寶元的門鎖，在那一刻，發出了一道輕快的聲響。
第186章 我願成為你的眼
顧鋒的心從未跳得這麼快過。
那道聲響……
那道聲響……
他像是個機器人一樣轉過了身子，死死地盯著余寶元的門鎖。
是真的嗎？
剛才那道鎖被打開的聲音，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是他幻聽了嗎？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他簽過價值上億的單子，和一擲決生死的高層官員過過招，和自己的幾個競爭對手一起對壘過。他經歷過了這麼多的大風大浪，但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
顧鋒嚥了一口，伸出手去，握住了門把。
如果門還是鎖著的，那麼剛才就是他酒喝多了的幻聽，他還得繼續掙扎著，繼續痛苦地等待著，等待余寶元給已經深深陷了進去的顧鋒一點點希望。
但是，也有另一種可能。
顧鋒握著冰涼的門把，竟像是在做什麼極其重大的決定。他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咬咬牙，按下了門把。
門開了。
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去。
門開了，這代表著什麼？
他剛才乞求著余寶元能紿他一點點的回應，一轉頭，余寶元的房門就開了鎖讓他進來了。
顧鋒的精神即刻從極度的緊張中放鬆下來，整個人陷入了無法言說的狂喜。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門。
余寶元已經躺在床上了。床頭燈還沒關掉，適合睡眠的弱燈光淺淺淡淡地照著，把余寶元的面容籠罩映照得極為柔和。
顧鋒知道他還沒睡，走到他床邊，半跪下來：「寶元，我……去洗漱了再回來，你……還讓我進來吧？」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卻像是明白了一點點，火箭般地衝到了洗漱間完成了睡前洗漱，腳下踩了風火輪似的衝了回來，關上了余寶元的房門，換了衣服，悄悄地躺在了余寶元的身邊。
余寶元背對著顧鋒躺著，一句話都沒說，沉默著等待睡夢來臨。
已經很好了，余寶元親自給他開啟了房門的鎖，這已經很好很好了，顧鋒心中想著。
可是，心中那種賭徒一樣的心態，卻總是持久不散。
賭徒在賭桌上贏了一兩局，得到了點甜頭，就會想著繼續下注。因為那點甜頭，勾起了他心中渴望更多的慾望，這種慾望是龐大而可怕的，是讓人難以抵禦的。
顧鋒也抵禦不了。
他看著余寶元那背對著他的身影，良久，終於忍耐不住：「寶元，我能抱著你睡一晚嗎？」
余寶元沉默著的背影寫滿了拒絕。
「就一晚，就一晚就好，」顧鋒苦笑道，「我知道自己現在奢求得有點多了。但是……我實在是太想你了，我知道自己還不配得到你完全的信任和原諒，但是……你能再給我一點甜頭嗎？我太想光明正大地抱抱你了，真的。」
顧鋒的眼睛盯在余寶元的背上，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如同鼓聲。
房中沉默了一會兒，顧鋒聽到余寶元一聲沉沉的嘆息。
正當他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余寶元翻了個骨碌，閉著眼睛鑽進了顧鋒的懷裡。
在那一刻，顧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看著主動鑽過來的，縮在自己懷抱裡的寶元，激動得連嘴咧開露出一口白牙了都不知道。
余寶元鑽在顧鋒的懷裡，良久，輕輕說道：「就一晚。」
「好，好，就一晚，現在給我一晚就行，以後的……我自己爭取，就一晚，一晚就好了。」顧鋒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呀！
第一次余寶元願意主動地靠近他，願意主動地鑽到他懷裡任他抱著！
就像是垂死之人驀然得到了一顆能讓白骨又生肉的救命仙丹，整個身子的血都活絡了起來。顧鋒只覺得自己心跳得極快，那種海浪一樣的溫暖，幾乎要把他幸福地淹沒了。
他抱著懷裡的余寶元，悄悄地揉了揉他的頭髮，那咧開的笑容，卻和他平時成熟穩重的總裁模樣大相逕庭。
因為這懷裡的，是他畢生最愛的寶貝啊。
今晚值了，顧鋒在心裡說道。
這麼久以來，他都沒得到余寶元的回應。可是今天晚上，余寶元給他開了房門的鎖，開主動地鑽進了他的懷抱。
這意味著什麼？
鎖已經打開了，人也慢慢願意靠近過來了……
自己的努力是有效的，追回余寶元邁進了一大步，再努力努力，成功就在不遠處了！
顧鋒樂得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但他不敢動，怕驚了懷裡的寶貝的睡眠。
他抱著人，手上不動，頭微微一抬，藉著月光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六小時三十七分鐘。
六小時三十七分鐘後，會有曙光刺破濃重的黑夜，像是希望降臨一般來到世界，來到顧鋒的心中。顧鋒興奮得睡不著，索性就這麼耳邊聽著鐘錶均勻的滴答聲和余寶元輕淺的呼吸聲，感受著懷中這個暖暖的身子，那種幸福感幾乎要把他沖暈了。
從此以後，他會更加用心地去愛余寶元，去重新把他的心臝回來。
余寶元不願意主動搭理他了，沒關係，他上趕著要和他說話；余寶元犯了懶了，那最好，他上趕著想學做飯做菜，想給自己的寶貝親手做點什麼；余寶元想要什麼了，他上趕著給人家弄過來，多名貴都不管。
余寶元腦內血腫還沒清除，視力嚴重受阻……
沒關係。
在這段時間，他會努力成為余寶元的眼睛。
第187章 彷彿能嘗到甜頭
余寶元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裡撒了進來，在地上映照出片片金鱗。
他掀開被子，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後面。
身旁的那個位子已經空了。
余寶元撓撓腦袋，一下子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昨天那個在門口都快哭出來的男人……是顧鋒？
那個用上了乞求的語氣，只為討得一點點甜頭的男人……真的是顧鋒？
他有點難以置信。
余寶元眯了眯眼睛，卻覺得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他只能看到一片朦朦朧朧的光影，就像是某些不可言說的片兒裡頭該死的強力馬賽克，把該看見的東西擋得嚴嚴實實的，叫人遺憾、失望、惱恨！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靠在原地沒動。
這次不知道要休息幾分鐘才能讓眼睛恢復過來。
「咔噠——」
正當他閉眼等待眼睛變得清明的時候，門發出一聲聲響，從外頭被顧鋒推開了。
顧鋒走進余寶元的房間的時候，已經穿好了一身的正裝。黑色的西裝褲包裡著修長的腿，白色的襯衫把上身線條襯得完美而性感，整個人看起來英俊迷人。
他走到余寶元旁邊坐下：「眼睛現在看不見？」
「休息幾分鐘，應該就能好，」余寶元有氣無力地嘆道，「這幾天都是這樣。」
顧鋒眼神中透著心疼，沉默了一會兒：「我請了一個這方面的專家，今天下午給你再會一次診。」
「不用了，」余寶元擺擺手，「我已經看過醫生，拿了藥了，不用再看。」
「聽我一次好不好，」顧鋒摩挲著余寶元的手背，「畢竟身體是大事，不能有一點點的懈怠。再讓專家給你診一次，你也多一份安心……再說了，你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少擔風險，早點恢復吧？睿睿長得那麼快，你也不想錯過他的成長，是不是？」
余寶元感受著顧鋒那隻鹹豬手摩挲著自己的手背，良久，方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鋒最近確實是越來越會戳他的點了。
他知道，如果是單純的示好，那麼余寶元一定油鹽不進，半點面子都不給。所以他在示好的時候，還總是冠以別的名頭。用顧家睿的成長等等來當做藉口……
他知道這樣一來，余寶元一定無法拒絕！
真是夠心機的，余寶元咯吱咯吱咬著牙，這麼一想，又覺得心裡不爽，索性抽走了顧鋒正在偷偷摸著的那隻手，啪地一聲在顧鋒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顧鋒一愣，訕訕地收回了手：「下午我帶你一起去老專家在的那所醫院。」
余寶元鼻孔裡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比之前要清晰了一些，可總體來說還是模糊得很。
顧鋒看見余寶元皺著的眉頭，便知道他的眼睛大概還沒從模糊狀態恢復過來，自告奮勇地說道：「你別著急，我餵你吃早飯，好不好？」
余寶元撐起身子要說話的時候，一勺子熱粥已經遞到了他的嘴邊。
他本想拒絕的，畢竟眼睛暫時不好使，但是吃飯的本能還是有的，他還不至於把早飯往鼻孔裡送。
可是聞著那粥的香味兒，他咕嘟嚥了口口水，張口吃下了那勺子粥。
鮮甜的銀耳伴上軟乎乎的紅米，火候雖然還不算到家，可是味道確實意外的好。
他砸吧了一下嘴，忍不住問道：「哪家買的粥？還挺不錯的……」
他這麼一說，顧鋒一笑：「我做的。」
余寶元的表情一僵：「……你？」
「是啊，」顧鋒又把一勺子粥遞到余寶元唇邊，「這幾天在跟家裡的廚師學，學著做點簡單的飯菜。這道粥很養身子，我覺得很適合你。」
余寶元喝下了那口粥，驀然想起了剛才顧鋒偷摸自己的手的時候，自己的那種感受。
就覺得顧鋒的手掌好像怪糙的。
現在再一想，也許是……學做粥做飯的時候，燙的？
顧鋒餵了小半碗粥，把碗放在一旁：「你喜歡吃，下次我經常給你煮，好不好？」
「不用麻煩了，」余寶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其實不吃也沒什麼關係。」
「你給我做了那麼多年的飯，偷偷地去瞭解我喜歡的口味和菜色，然後換著花樣讓我不吃膩，你曾經是這麼對我的，」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現在我才做到哪兒到哪兒呀？寶元，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對你比這個更好，你相信我。」
余寶元的眼睛逐漸能看清東西了，他轉頭一看，顧鋒那臉上的神色莫名複雜。
又有高興和期盼，又含著一份失落和苦澀。
像條家養的大狗的似的。
他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下了床：「隨便你吧。」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身子走出房間，嘆了口氣，拿起了那碗還剩下小半碗的粥，拿起勺子。
像是有意無意似的，他偏偏要在余寶元的唇碰過的那一小塊地方喝，彷彿這樣，便能夠嘗到更多甜頭似的。
第188章 男男成雙的喜事
等余寶元收拾好自個兒，顧鋒便開著車送他到了超級元寶。
顧鋒的車子停在了超級元寶門口馬路的對面。他打開了車門，對著坐在副駕駛座的余寶元說道：「我抱你過去吧。」
余寶元的臉色有些莫名其妙：「我自己來就行。」
「我抱你，」顧鋒仍然堅持，「馬路危險，況且你的腿還沒好全，能少走動就儘量少走動。好不好？」
余寶元沒說話，眼看著顧鋒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自己這邊兒，用極其暖味的姿勢將自己橫抱起來。
余寶元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說……你也不用做到這份兒上吧，過個馬路而已，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了。」
顧鋒抱著他往前走：「你就當讓我安心安心，行不行？」
余寶元撇了撇嘴：「你現在什麼都想插一腳，不是我說，慈禧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都沒做到這份兒上的。」
顧鋒看著余寶元白皙的臉頰，忍住了想要低下頭親一口的衝動。
當他們走到超級元寶店門口的時候，兩道脆生生的女聲傳了過來。
「終於又看到了，你看你看，又抱在一起了，啊，好親熱好暖味……」
「你有沒有發現他倆的氛圍有點不一樣了？」
「不會是那啥過了吧？那個穿西裝的看身材就覺得那方面很強誒……」
「哎哎哎，說好不拍照的，你怎麼又拿手機！」
余寶元聽著這順著風傳來的隱隱約約的交談聲，一時間有些尷尬。
顧鋒輕咳了一聲，轉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而去。
那裡匿著倆年輕女孩兒，一見到顧鋒的眼神朝著她們看過來，立刻腳下抹油溜到了柱子後面，只露出幾綹頭髮和一雙躲躲藏藏的眼睛。
顧鋒沒追究，抱著余寶元進了店內。
何慧看見顧鋒抱著自家老闆進來，實實在在嚇了一大跳。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了，笑道：「老闆，顧……顧總早上好。」
「來得挺早的，」余寶元朝著何慧安然一笑，「吃過早飯了吧？」
何慧點點頭，眼見著顧總把自家老闆給安置在了軟乎乎的躺椅上。
「好了，現在我已經坐在這兒了，你可以安心地走了吧？」余寶元把自己的暖手寶插上，背著顧鋒說道。
顧鋒點點頭：「那你注意休息，下午帶你去醫院。」
說著，他便轉身就走。只是他剛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把一個信封交到了余寶元的手中：「對了，這個東西忘了給你。」
余寶元拿起了那個信封，「這是什麼？」
「白醫生昨晚託人送到家裡來的，我忘了拿給你。」顧鋒朝著余寶元點了點頭，轉身出門，開著車去公司了。
余寶元坐在原地，拿著信封。
白向盛託人送給他的？
能是什麼？
余寶元懷揣著好奇，撕開了封口，然後從中取出一張紙質的東西。
他剛一看見這東西，整個人就震驚了一下。
他迅速地把這張紙從中翻開，最上頭，赫然是「請柬」兩個大大的字。
這是……訂婚宴的請柬？
余寶元迅速地瀏覽了一遍請柬上頭的內容，愈發吃驚。
白向盛發了這個請柬紿他，邀請他參加一個月後舉行的，他和孟莽龍的訂婚儀式！
余寶元心中正吃驚著，白向盛的電話恰好就來了。
他接起了電話，那邊白向盛的聲音中透著十足的興奮：「喂，寶元，現在到上班時間了，你方便接電話了吧？」
「嗯，」余寶元應了一聲，忍不住問道，「請柬我收到了，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白向盛在那頭樂了一聲，「就在一個月後，你可千萬不能忘了，備忘錄上給我老老實實地記好了！」
「不是，」余寶元仍有些不解，「你們倆訂婚？然後還結婚？國內這個環境好像並不……」
白向盛在那邊切了一聲：「結婚當然是結婚，不過就是沒有那本結婚證罷了，我和蠢龍都不在乎這點。既然我和
莽龍決定老實過日子了，那該有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遍，不然總覺得有個坎兒沒過。」
余寶元這才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你放心吧，我不會忘的，到時候給你們倆新郎官包個大紅包。」
「那敢情好，」白向盛整個聲音都顯示出他心情的愉悅，「訂婚宴和結婚當天，我們只邀請了幾個關係好的親友夥伴，其他閒雜人等一律沒邀請。之前莽龍那個姑姑不是還很反對嗎？她說她死都不會去參加、認同我們的婚禮，嘿，我直接告訴她，我根本沒打算邀請她，連請柬都沒做她那份。那老妖婆氣得假體都歪了，又要去重新打玻尿酸了，哈哈哈哈。」
余寶元樂得和白向盛又聊了幾句，方才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電話之後，他心中有些感慨。
一個人過得幸福不幸福，實在是瞞不了別人的。
白向盛渾身上下那種洋溢出來的幸福感，一開口就聽出來了。
這種幸福感，是怎麼裝、怎麼演也演不出來的。
他用手托著腦袋，看著門外頭露出的一點點碧藍的天空，心中有什麼東西，癢癢的。
第189章 他想要脫離掌控
超級元寶門口的馬路上，車來車往。
一輛跑車在路口停了下來。
從車上走出來一個衣著不凡的男人，只見他看了看手錶，嘆了口氣，走到了超級元寶店裡頭，要了杯咖啡帶走。
等他拿了被包裝好的一杯咖啡，打開車門坐回駕駛座，他把手中那個紙袋子遞給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逕自嘆了口氣：「你要的咖啡，拿好了。」
蔣昊把暖暖的咖啡拿在手裡，眼神往外飄忽。
「我說你也是真奇怪，」駕駛座上的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店就在那兒，要喝東西還非得我去給你買。蔣少，你最近是怎麼了？」
蔣昊的眼睛看著車窗外。超級元寶的店裡頭，遠遠的有一個身影在櫃檯後坐著。
「哥們兒，問你話呢！」駕駛座上的男人拍了蔣昊一下。
蔣昊一下子醒過神來，咳嗽了一聲：「等會兒把咖啡錢給你。」
「得了吧，這麼點錢你還跟我在這兒客氣什麼，」那男人啟動了跑車，「我是問你，幹嘛不自己進去買咖啡，非得我給你代勞？你之前不是追那個叫余……余……余元寶的，追得很緊嗎？」
蔣昊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現在進去沒用。」
駕駛座上的男人抽空掃了蔣昊毫無表情的帥臉，嘿嘿一笑：「我倒是也聽說了，好像這個姓余的已經被顧總接回家了吧？他們倆是不是復合了，你打聽過了嗎？」
「問過，」蔣昊看著車窗外不斷流動的景色，「沒說復合，也沒說不復合。大概……還在消解心結吧。」
「喲，哥們兒，人家正消解心結，你不趁著這個時候衝上去好好秀秀自個兒？」
「人家至少還有心結可解，我在他心裡，恐怕撐死了就是個朋友，」蔣昊悶悶地說道，「再說了，我現在這個狀態去找他，合適嗎？」
駕駛座那男人擰眉細想了一下，也只能嘆了口氣：「那倒是。你說你那哥哥也真是的，自己好好做生意也就是了，非得管你這個弟弟的感情生活。把你這事兒往你爸媽那裡一捅，可麻煩了。」
「我本來想追到了人再跟我爸媽坦白，這下被我哥逼得沒辦法了，」蔣昊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我爸媽現在每天安排相親，我哥又給我塞活兒，我這個時候去找寶元，那不是把我家的戰火往他身上引嗎？」
駕駛座那男人一樂：「呵，還挺貼心。」
蔣昊卻是毫無表情，靠在真皮座椅上，一副累極了的樣子：「真他媽累。李柯，老子活了這麼多年了，你說我到底活得像個男人嗎？」
「像啊，怎麼不像了，」李柯開著車，一邊分心說道，「你夠爺們兒了。兵哥哥，身材秒爆一群男模，你要是不爺們兒，全天下也沒幾個爺們兒了。」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蔣昊揉了揉太陽穴，「我活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在我爸媽的管控下。他們讓幹嘛就幹嘛，他們讓和誰相親就得和誰相親，我現在想想，真是窩囊。」
「怎麼著，」李柯嘴裡嘶了一聲，「青春期當個乖乖仔，現在長大了突然叛逆期了？」
蔣昊猛地一坐正，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是叛逆，只是想試一試……如果我能夠脫離我爸媽的控制，脫離他們的蔭庇也能活得漂亮，那我就發了狠地去追寶元。」
李柯聽得猛點頭。
只是蔣昊的話說到這兒就停了，沒往下說。
李柯也沒敢問，要是蔣昊辦不到呢？
他看著自己兄弟那英俊又略顯疲憊的側臉，為他嘆了口氣。
余寶元接到白向盛的婚訊沒多久，路洋的電話也打過來了。
路洋聽到白向盛要自己辦婚禮的消息，一蹦三尺高。
白向盛的訂婚宴在下個月，正式的結婚典禮在訂婚宴後一段時間，雖然離的時間還長，可是路洋已經忍不住要拉著余寶元去買給白向盛的新婚賀禮了。
「就今晚吧，」那頭的路洋聽著整個聲音都是興奮的味道，「今晚，去金貿頂層那些特別貴的店裡頭，咱哥倆給白醫生好好挑一挑。」
余寶元笑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心急？不是還早著嘛？」
「越早準備越好，」路洋在那邊急哄哄道，「約不約？約不約？」
「好，約約約。」余寶元笑著答應了，爾後又和他閒聊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又拿起了白向盛的那張訂婚宴請帖，在手中輕輕地摩挲著。
這張請帖不是豔俗的全紅，而是請專業的廣告公司設計的粉藍底色配上簡潔素雅的花紋，看起來極其有格調，又不失品味。
翻開請帖，裡頭「白向盛先生」和「孟莽龍先生」兩個名字中間，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這才叫幸福得冒泡，余寶元打心眼兒裡為白向盛高興。
店裡頭又有客人來了，何慧等人一下子忙不開，余寶元就打算自己招呼。他按著扶手，把久坐的身子從座位上拉起來。
也許是坐得太久了，一陣血流往頭上衝，霎時間，他只覺得頭暈眼花，再一睜眼，眼前一片烏濛濛的模糊。
「何慧？」余寶元有些慌張地喊了一聲，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徐佳佳？」
遠處有何慧和徐佳佳的聲音，她們應當是在招呼客人點單，完全沒有注意到余寶元這邊的異常情況。
余寶元眼前一片烏濛濛的，就像是在一剎那之間被奪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嘴唇有些顫抖，死命地眯著眼睛，期盼能夠看到點什麼。
正當他陷在眼前的黑暗和心中的焦急中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個磁性的男聲在身前響起：「別怕，我在呢。」
第190章 他們似乎很恩愛
余寶元反握住了那雙手，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顧鋒？」
「嗯，」顧鋒短促地應了，把余寶元給抱了起來，放回了座位上，「眼睛又模糊了是不是？」
余寶元有些害怕：「這次比以前都要嚴重。現在我……我什麼都看不清……」
「別著急，別怕啊，」顧鋒心疼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把人給橫抱起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別怕。」
顧鋒急匆匆地抱著余寶元坐上了車，加快了車速，把人給送到了醫院。
老專家看過了余寶元的片子和檢查報告單以後，罕見地擰起了眉頭，沉默著沒說話。
顧鋒感覺到余寶元的手上出了冷汗，他在擔憂。
他握著余寶元的手緊了一些，彷彿想要給他力量。他對著老專家說道：「您看看，這個情況目前應該怎麼辦？」
「之前那個醫生的診斷其實並沒有錯，」老專家的聲音蒼老而沉穩，卻莫名讓人覺得非常安心，「這確實是因為外力撞擊而導致的血腫。不過他對於這個血腫的大小和影響，有些輕視了。」
余寶元聽到老專家的話，緊張地手一縮。
顧鋒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悄悄地用手臂攬住了余寶元的肩膀：「不怕，我在，我一定給你想辦法。」
「先住院，按照原來的藥物和療法治著，」老專家敏銳地下著方子，「等到情況合適了，我會給他安排一台手術的。」
余寶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會……會瞎嗎？」
「想什麼呢，」老專家輕鬆一笑，成竹在胸，「你這種情況並不很難處理，至少我經手的案例就不下十例。你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要相信醫生。」
余寶元點點頭，可是心中的害怕總是消散不完。
「最近一段時間，你的視力應該是受到影響最嚴重的時候，」老專家沉穩道，「讓人陪著你，不要離開。至少手術前，要保證你的安全。」
「好的，」顧鋒搶在余寶元之前說道，「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老專家又零零碎碎地說了許多。
余寶元看不見，但聽到細微的手指觸碰的聲音。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顧鋒正拿著手機，用最認真的態度，把老專家說的注意事項一條一條地記在手機裡，然後截屏，當做壁紙，時刻提醒。
等到看診結束了，顧鋒牽著余寶元的手，十指相扣。
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同性情侶。
「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著你，」顧鋒握著余寶元的手緊了緊，「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余寶元沉默著點點頭，忽而把自己的手機給顧鋒，讓他幫忙給路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晚的約定先取消了。
等到這通電話打完之後，余寶元才說道：「你要看著我，還得照顧睿睿，還得管著公司，要不……請個護工吧，你就別麻煩了。」
「你放心，我沒問題的，」顧鋒的聲音磁性而好聽，「我帶你回家收拾東西，搬到醫院住院一段時間吧，也好讓醫生隨時觀察你的情況，避免其他風險。」
余寶元只覺得顧鋒握著他的那隻手掌，傳來了暖暖的溫度。
良久，他方才點點頭：「好。」
第191章 在商場偶然遇見
晚些時候，顧鋒幫余寶元收拾好了東西，帶著人住進了病房裡頭。
余寶元的眼前一片模糊，玩不了手機電腦，百無聊賴，只能聽聽音樂睡覺。顧鋒坐在余寶元的床邊，拿著自己的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他剛剛打完一行字，一抬頭，余寶元已經坐了起來。
顧鋒挑了挑眉：「怎麼？睡不著？」
「不是。」余寶元搖了搖頭，臉色似乎有些尷尬。
「是不是餓了想吃東西？」顧鋒把人給擁住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余寶元感受到顧鋒手掌的溫度，莫名有些許安心。
他曾經想要徹底離開顧鋒，可這些日子以來，顧鋒的表現卻讓他的態度有些鬆動。而他眼睛出現問題這段時間，顧鋒更是幾乎時時刻刻都要陪在他身邊。在黑暗中，顧鋒那雙緊緊牽著他不放開的手，一剎那讓他覺得安心。
余寶元輕咳了一聲：「不是想吃東西，我……想上廁所。」
顧鋒點點頭：「那我扶你去。」
說著，牽住了余寶元的手，把人往廁所帶。
帶去廁所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就在余寶元解開了褲鏈後怎麼上，才不至於灑到外頭。
顧鋒站在余寶元身後，良久，方才有些猶豫道：「我幫你……把那玩意兒扶著？」
「不用，」余寶元尷尬得很，「我自己來。」
顧鋒聽到余寶元拒絕，也沒固執，只是站在了一邊。等到余寶元收好了東西拉上了褲鏈，他才重新把人牽住帶回了病房。
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病房中開著燈，但是余寶元的眼前一片烏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坐在身邊的顧鋒的呼吸，和他偶爾伸出的那雙溫熱的手。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身邊，處理完了公務，讓護士幫忙著加了一個床，以後自己就在這兒睡。
余寶元聽到顧鋒的說話聲，急忙拒絕道：「你別睡在這，非得折騰自己幹嘛呢。隔壁有休息室，你往那兒睡，要不回家睡也行。」
顧鋒沒聽余寶元的，只是朝著護士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床鋪好了以後才對余寶元說道：「到時候晚上關了燈，漆黑一片，你怕不怕？」
「不怕。」余寶元倔強道。
顧鋒輕輕一笑：「你不怕，我怕。」
「你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你半夜突然想上廁所但是卻看不見路，我怕你從床上不小心摔下來，我怕你磕著碰著……我還怕很多很多，所以為了讓我自己安心，你讓我留在你的病房，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余寶元掖了掖自己的被角：「隨便你吧。」
顧鋒看著余寶元鑽在被窩裡，只露出腦袋和眼睛。他笑了笑，幫著余寶元弄好了被子，然後心中怦怦跳著，帶著一絲緊張，湊上前去，在余寶元的耳朵上輕輕親了一下。
余寶元去不了金貿購物，路洋一個人去。
他自己開著陸陽的一輛舊車來到了金貿門口，坐著電梯上了頂層。
頂層是奢侈品的天堂，各種名貴的衣服、包包、珠寶、手錶等等，層出不窮。
以前的路洋，只敢在金貿底層的菜市場逛逛，而現在的他，居然在頂層挺著小胸脯自由採購！
他一邊逛著一家家的店，一邊給余寶元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問他的意見，就這麼一邊電話聯繫著一邊逛著，居然也逛了快個把小時。
等到挑好一件禮物，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路洋拎著手中的東西，坐著電梯往底層下。
等到了底層，電梯門一打開，他正想走，可是耳邊卻聽到一陣暄鬧聲。
「我操你媽批的狗東西，你還敢偷東西，現在！」
「這位先生您別生氣，有話好商量，我們……」
「沒什麼好商量的，媽的，我今天非讓你們這個員工吃點苦頭！」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路洋本來就是個愛湊熱鬧的，在原地愣了一下，就走到了人聚集的那片地方，往那裡頭一張望。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那裡頭的人，分明就是熊武丹！
可是……
路洋的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熊武丹居然穿著商場保潔員的工作服？
他搞什麼？
此刻，熊武丹正晈著牙捏著拳頭站在一邊，活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熊。而另一個叫囂的男子，緊身衣緊身褲，面容語氣囂張，手指直直地戳著熊武丹的臉。
兩人中間有一個主管樣的男子，正在打哈哈，企圖小事化了。
「狗東西，」那囂張的男人冷笑著看了熊武丹一眼，「還敢偷東西是吧？今天老子讓你的臉在所有人面前丟個遍！」
第192章 當場羞辱這變態
「你給我放手，」熊武丹晈著牙，那眼中的憤恨和厭惡已經無法言喻，「媽的，少來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偷東西了還不承認，是不是想讓我現在搜你的身？」那男人穿著一身蹩腳的西裝，看起來人不人狗不狗的。頭髮用劣質摩斯打著油膩過時的造型，渾身還透著相當的優越感和迷之自信，氣質十分猥瑣。
熊武丹晈著牙，看著周圍圍上來的看熱鬧的人，冷笑道：「說我偷你的東西，那就報警，我看看你能不能拿得出證據！」
路洋在旁邊被圍了一圈的人擠得沒法進去，他一邊承受著人群的推搡，一邊踮著腳看裡頭的情勢。
仔細看了幾眼，他就認出了熊武丹對面那個男人。
是熊武丹繼母的弟弟，一個沒什麼本事卻自視甚高的直男癌。
那男人笑嘻嘻地，像是逗著玩兒似的指著熊武丹：「你們都看好了，就是這個人，偷東西還不承認。都記好這個人的長相，他在這個商場掃地的，以後見著都躲遠點，小心被偷啊。」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那眼神都往熊武丹身上瞄。
熊武丹氣得揪住了那人的領子：「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就說了，你敢不敢讓我搜你？有沒有膽子？」那猥瑣男笑嘻嘻地說著，伸手往熊武丹保潔員制服的大兜裡一抓，熊武丹往後一退想要掙脫，誰知道大兜裡的東西就這麼掉了出來。
粉底液，定妝粉，遮瑕膏，高光筆……
還有一面圓形小鏡子。
周圍人看著這熊一樣的大男人的大兜裡掉下這些化妝品來，頓時哄然一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一個個好奇又不懷好意的眼神全都往熊武丹身上瞄。
那猥瑣男停下了動作，笑容更加得意燦爛。
熊武丹沒偷他東西，他當然知道，他的目的只是想把熊武丹那些不男不女的噁心癖好扒出來給別人看看。
他其實跟熊武丹沒仇，他的姐姐當了熊武丹的繼母，他們姐弟一邊瘋狂享受著熊武丹父親的討好，一邊把熊武丹從那個家排擠出去。他只是單純地看這個不男不女的變態不爽，想要教訓教訓而已。
熊武丹看著自己名貴的化妝品全掉在地上，登時心痛得要死過去。
而周圍人那看變態的眼光，刀子一樣在他身上扎著。
他抬頭恨恨地瞪著那個男人，總算是知道他非得跟他在大廳拉拉扯扯是什麼原因了。
就是為了羞辱他！
「你們看啊，這個小偷原來還是個變態啊，」那猥瑣男居高臨下地撩了一下頭髮，「不男不女，媽的，好好一個男人背地裡搞這些呢！」
熊武丹冷靜下來了，他站起身來，冷冷地注視著那猥瑣男：「所以你覺得你夠男人了是嗎？」
猥瑣男嘻嘻一笑：「至少比你陽剛，比你像個爺們兒。」
「好，」熊武丹點點頭，「希望你這個陽剛的爺們兒能受得起我一拳。」
那猥瑣男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時候，熊武丹已經操起拳頭，帶著迅猛的拳風狠狠地砸在了那猥瑣男笑嘻嘻的臉蛋上。只聽得一聲慘叫，大廳頓時亂成一片。
路洋才擠開了旁邊的人，驚愕地看著在地上廝打成一片的熊武丹和那猥瑣男。
說是廝打其實不恰當，因為全程，力大無比的熊武丹吊打那猥瑣男。
路洋急忙從後面拉住了熊武丹：「別打架了，別打，你放手！」
一路保安從外頭衝了進來，迅速地拉開了兩人。那猥瑣男的臉上一片血跡，一邊痛得慘叫一邊開始罵髒話。
路洋拉著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的熊武丹：「冷靜點，熊武丹你冷靜點，別著了人家的道了！」
那猥瑣男惡狠狠地看著路洋和熊武丹，冷笑了一聲，吐掉了嘴裡的血和牙：「好，敢動手是不是？行，我現在就報警，你他媽別想跑！非得把你送到牢裡去不可！」
顧鋒趁著余寶元在病床上睡著的空隙，回了一趟顧氏集團大樓。
安娜正在助理室忙得焦頭爛額，顧總成天在醫院獻慇勤，她們幾個助理可慘了，被當成畜生似的各種工作壓上身。
安娜惡狠狠地喝了一口咖啡，對著旁邊手速堪比加藤鷹的李姐吐槽道：「顧總也太不是人了，李姐我跟你說，這個月壓在我身上待處理的文件加起來，比壓在我身上的男人還重，你信不信？」
「你就別抱怨了，」李姐飛舞的手指一剎那讓安娜覺得出現了殘影，「你沒男人，你忘了？」
安娜啞口無言。
正在這時，一身黑色正裝的顧鋒邁著步子走進了頂層。
安娜隔著玻璃窗看到了人，急忙抓起了幾份文件走出了助理室，追上了顧鋒：「顧總，您終於回來了。」
「嗯，」顧鋒推開總裁室的門，坐在了自己的大椅子上，扯了扯領帶，「我回來取幾份文件，再交代點事兒。」
安娜點點頭，把幾份需要顧鋒本人簽字的文件送了過去：「您看看這幾份文件沒有問題的話，需要簽字。」
顧鋒點點頭，翻開了那幾份文件，一邊看一邊說道：「我未來一個星期的工作改成遠程處理，實在推不了的告訴我。」
安娜翻開專門用來處理顧鋒工作日程的平板電腦，說道：「您明天晚上和工商局領導有個應酬得去。後天是二十五號，您有個……」
「二十五號？」顧鋒忽然從文件中抬起了頭。
安娜有些莫名：「是的，後天二十五號。」
其他的二十五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但是這個月的二十五號……是他本人的生日。
是過去五年，每一次余寶元都會費心給他準備各種驚喜的，他的生日。
第193章 姐姐給你出出氣
顧鋒扯了扯領帶，心中那種莫名的觸動，卻叫他沒辦法忘掉。
過去的五年，每一次，余寶元都算是竭盡心力地想讓他的生日過得開心些，難忘些，儘管顧鋒早就對過生日這種事兒不上心了。
余寶元親手給他做過生日大餐，為了他去學過做生日蛋糕，還意外地考出了西點師證，還為他準備了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
儘管顧鋒對於過生日這事兒非常的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說，余寶元準備的那些東驚喜確實讓他那一天都過得無比順心舒服，連帶著他也偶爾期待起自己的生日了。
但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以前是余寶元上趕著伺候他，上趕著要對他好，可是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和余寶元的位置恰好調轉了個兒。
現在是余寶元對他冷冷淡淡愛答不理，反而是他像大狗似的黏著人家，要費盡心思地對他好了。
顧鋒看著桌子一角放著的一盞日曆，看著二十五號那個日期。
他心中其實有些緊張，就好像一個等待考試成績的學生一樣緊張。
今年……他會收到余寶元的禮物嗎？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並不是缺什麼，他只是開始莫名地期待余寶元還能記得他的生日。
如果余寶元連他的生日也早已變得無所謂了……
顧鋒苦笑了一下，那麼就說明自己在余寶元心中的位子還真是低，自己這追人之路還真是漫長。
安娜看著顧鋒陰晴不定的臉色，咳嗽了一聲：「顧總？」
「嗯，」顧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收斂了心中的情緒，繼續低頭看著文件，「你繼續說。」
等到安娜把顧鋒的工作安排全都唸了一遍，顧鋒斟酌著沒有什麼遺漏的或者不妥當的地方了，才讓人回去工作了。
他在椅子上孤零零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走到一旁的大木櫃裡，打開幾個抽屜翻找。找了不多久，終於讓他在底層的一個抽屜裡，找到了那東西。
是一對泥塑填色的萌版大頭人偶。
兩個大頭人偶，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運動服，彼此笑得都非常開心。
這是某一年余寶元去街上玩兒套圈臝來的，臝回來的時候還只是一對沒上色的素色泥偶。余寶元發揮了自己的美術天賦，買來了畫筆顏料，把這倆玩偶認認真真地上了色。
顧鋒用手輕輕摩挲著這倆玩偶，大頭玩偶放得太久了，連笑容都積了灰。
余寶元帶著滿滿的獻寶似的燦爛笑容把玩偶送給他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只是十分冷漠地把東西扔在了一邊，後來還讓打掃衛生的員工直接把東西給扔了，員工覺得可惜，向他通報了一聲，把玩偶放進了木櫃。
如今，顧鋒重新找出了這對差點被扔掉的玩偶，只覺得十分心疼。
他總是這麼不珍惜，余寶元給他的東西很多，最後被留下來的卻不多。余寶元送的那些小禮物小驚喜，曾經顧鋒總覺得應該統統當做垃圾扔掉，可是現在，就連一對積了灰的便宜玩偶，他都覺得像個稀世珍寶，格外珍惜。
顧鋒的手正摩挲著泥玩偶，只聽得啪的一聲，那個穿著運動服的大頭男娃娃的腿斷了一隻。
放久了，泥已經乾裂了，難免會斷。
顧鋒看到這斷裂開來的玩偶，卻覺得心裡像是刀扎一樣的心疼。他趕忙拿起內線電話讓安娜拿來了最牢固的膠水，在安娜那好奇的眼光中，小心翼翼地試著把玩偶的腿給黏回去。
現在余寶元送他的每一件東西，他都重視得不得了，一點點損壞都會心疼。
安娜看著顧鋒笨手笨腳的，總是把腿黏歪，沒忍住笑了一聲，在顧鋒警告的眼神中說道：「顧總，您把東西給我，我來黏吧，我幼兒園得過心靈手巧小天使獎。」
顧鋒猶豫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藝確實不像樣，只好帶著不捨把東西交給了安娜：「不許弄壞。」
「放心吧，」安娜接過了玩偶，看了一眼，笑道，「這是寶元送給你的吧。」
「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問嗎，」安娜對於余寶元十分瞭解，談起這個，挺起了胸膛，自信超然，「寶元送給你的很多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戒指、項鏈、手錶、玩偶、領帶夾，袖扣……」
顧鋒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這些東西我基本都找不到了。」
「都被你當成垃圾似的丟了，」安娜聳聳肩，無可奈何，「不過還好我慧眼識珠，撿回了好多。」
「你撿回去了？」顧鋒震驚。
「當然了，我慧眼識珠，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便宜貨，所以從清潔阿姨那裡囤了好多，半箱子呢，「安娜促狹地笑道，「而且吧，小元寶這麼優質一小受，我就猜有一天顧總你會後悔的。」
顧鋒一下子激動地站起來：「還給我！」
安娜的眼神遊移：「可是我是從清潔阿姨那裡，花錢買的。」
安娜刻意強調了「花錢」兩個字，顧鋒也聽出她的意思來了。
但是花錢，顧鋒是最不怕的。
「你把東西列個清單給我，價錢你定，我只要東西完完整整地回到我
簡介
【1V1雙潔HE霸道寵溺狼狗攻X騷氣健氣小惡魔受】
【色氣滿滿，虐甜兼備，坑品保證，跪求入坑！！！】
余寶元掏心掏肺了五年，依舊落得個被老攻攆走的下場。
就此被打倒？不存在的。
就算被醫生告知懷孕，就算被自家老攻甩了，就算老攻接了別的小騷貨回家，就算整個人生烏七八糟一塌糊塗……
元寶哥哥依舊執著地認為，骨頭硬，夠倔強，夠騷浪的自己就是天選之子。
自我感覺良好嗎？
不，他自我感覺優！
於是，當自家老攻可憐巴巴，後悔得抓心撓肝，「媳婦兒，你原諒我好不好？老公以後都會疼你疼到心坎兒裡！」
元寶哥哥不為所動，甚至悠哉得想要喝茶擼貓，
「天涼了，有些男人，也該調教調教了。」
修改備註：也不知道到底是原文有問題還是txt有問題，整篇充滿各種奇怪的符號，「一」常常變成「-」，還有很多非繁簡的錯字，例如「喝」全寫成「暍」，分段也莫名其妙，常常一句話講到一半就到下一段去了。因為是超長篇，我已經盡力修正，但肯定有漏orz然而我不想再看一次，就算了吧！另外，第15.26.156章不是缺章，是我習慣把番外調到最後放，只是我懶得改章節數，但並不影響閱讀。
排雷備註：超長篇，全文約60w字，非雙性生子，副CP多，很像全民BL（但沒有明寫），就是一個集各種狗血於一身的故事，但整體來說還是很甜的文。番外就是各個副CP的故事（但主CP都有出場），最後一個番外應該是沒寫完，但作者應該也不會再寫了。
第1章 我，男人，懷孕
「余先生，你懷孕了。」
面容冷峻的醫生推了推金邊眼鏡，如是說道。
余寶元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醫生，我，性別男。」
「那好吧，」醫生一臉無奈，「性別為男的余先生，你懷孕了。」
余寶元眨巴了兩下眼睛，「醫生，您是在逗我玩兒？」
醫生注視了余寶元良久，嘆了口氣，啪啪按著鼠標調出來一份圖像，「這是你的腔內圖像，這團小小的陰影就是還未成型的胎兒。」
余寶元愣了一下，手指在圖像上輕輕滑過，一臉認真，「我覺得這是一個瘤子。」
「不，這是一個孩子。」
余寶元搖了搖頭，「我覺得您搞錯了，這肯定是個瘤子。」
醫生怒得咬牙，「我拿我下面的玩意兒一輩子都硬不起來發誓，這是個孩子。」
「不可能，」余寶元一臉嚴肅，「這團肉包子餡一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孩子？」
「您當年在母親子宮的初期階段，也是這樣一團包子餡，」醫生聲音沉穩，一點兒也不慌張，「我知道您不相信。不過您可以看這份報告，這是世界各地出現的男子生育的先例。」
說著，醫生又取出來一份紙質報告，推到了余寶元面前。
余寶元一臉鄭重地翻了幾頁，目瞪口呆。
世界上有五十多個國家出現了男子生育的先例。美國聖地亞哥甚至爆出男子剖腹產生出五胞胎的曠世奇聞！那旁邊附帶著一張夫夫在醫院和保溫箱裡的五胞胎的合照，裡頭還有幾個記錄人員，他們正在為這對夫夫頒發吉尼斯世界紀錄——全世界最能生的男人！
余寶元吃驚得能生吞一枚雞蛋。
這年頭，母豬能上樹，公豬能產崽？
絕了！
他聲音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我肚子裡……真有個孩子？」
「是的，您可以回家好好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他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能……能打胎麼？」
「很遺憾，」醫生將鼻樑上的眼鏡扶正，「目前男子流產技術並不成熟，因此國內並沒有手術先例，我不敢貿然給您動手術。」
醫生還說了許多勸慰的話，可是余寶元耳朵彷彿失了聽覺似的，半點聽不進去。他拿著荒唐的診斷單，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醫院門口。
外頭車水馬龍，熱鬧一片。午後的太陽仍有些毒烈，曬得人腿腳發汗，心裡發慌。
他悄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爾後把診斷書揉成團，扔到了垃圾桶裡。
在路邊像個傻子似的站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回過魂兒來，伸手打了個車回家。
不過想來，那個地方也稱不上是家。
因為他馬上要從那個地方被趕出來了。
……
到了別墅門口下了車，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別墅裡頭。剛一進門，就看到顧鋒背著手站在大落地窗前，手上夾著一根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來了？」依舊冷漠的聲音。
余寶元在沙發上坐下，「嗯。」
顧鋒沉默了良久，「什麼時候搬出去？」
余寶元心微微一顫，莫名的情緒哽住了喉頭，說不出話來。
顧鋒把菸掐滅，「立寧明天回國，會住在這兒。我不希望因為你的存在讓他感到委屈，明白嗎？」
明白你媽個球。
余寶元喘了口氣，在沙發上把自己攤成一個大字型，彷彿這樣便能舒展心懷。沉默了良久，他方才哼笑道：「顧鋒，顧大總裁，你不缺錢吧？再給你的寶貝疙瘩買一幢別墅也不難吧？」
顧鋒冷冷的眼光在他身上掃過，「我可以給你買，只要你搬出去。」
余寶元手掌撐著頭，沒吱聲。
敢情陳立寧就是寶貝了，他余寶元就是可以操完扔的甩賣貨了？
他半躺在沙發上，眼神中劃過一絲自嘲。
他這人，有的時候，就是太能自作多情，太能給自己加戲了。
顧鋒不那麼冷漠地看他一眼，他就恨不得在床上舒展九九八十一式讓他爽個夠；顧鋒帶他去國外旅個遊，他就以為愛情來敲門了，天天換著花樣拍照秀恩愛發朋友圈，一個月氣跑了八個微商；顧鋒順手給他送個小禮物，他恨不得供在神龕前，天天朝聖。
傻透了。
余寶元吸了吸鼻子，面上平靜，手指卻在沙發墊子上不停地敲打。
他又想到了那天。那天是大年三十，說好一起吃年夜飯，可是顧鋒一個電話都沒打給他。而他手賤打開了陳立寧的微博，看到了陳立寧剛更新的照片。照片裡，微雪的背景下，陳立寧和顧鋒在洛杉磯相擁，說不盡的浪漫甜蜜。看著照片的余寶元，笑了一下，自己吃完了準備了一整天的年夜飯。
或許，他視若珍寶的和顧鋒在一起的五年，對顧鋒而言，什麼也不是。
他甚至連替身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個俊俏的充氣的娃娃，可笑又可悲。
顧鋒聲音更加冷漠，「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微微濕潤的眼睛，「你要分手是吧？行。」
顧鋒狐疑的目光投了過來，似乎沒想到他這次這麼爽快。
「再陪我一個晚上，」余寶元眼光略有些閃躲，「就假裝咱們永遠不分開的樣子，陪小爺我打個分手炮。」
顧鋒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目光深不可測。
余寶元壓住了心頭的酸意，笑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反正以後你就是別人的男朋友了。趁最後的機會，老子物盡其用，不可以嗎？！」
顧鋒把他當充氣的娃娃，那他也任性地把顧鋒當做大號振動棒用一回。
大家扯平，多好。
第2章 炮火聲聲催人淚
顧鋒答應了他的請求。
余寶元像往常一樣去到廚房給他們倆鼓搗晚飯。
燈光暖黃，鍋裡老雞湯咕嚕咕嚕翻騰，香氣絲絲飄了出來，彷彿是一個真正的家。這個場景，比冬天抱著暖寶寶更讓人溫暖，比襪子紮進秋褲裡更讓人安心。
如果沒有外頭打電話的聲音就更好了。
顧鋒雖然壓低了聲音，可余寶元還是能聽到他磁性好聽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寵溺，對著電話那頭的陳立寧說話：「好，我明天就把他攆走，明天就來接你回家……乖，晚上多蓋點被子，不許著涼了……好好好，天底下我最寶貝的就是你，行了吧……」
余寶元用眼白仰望了一下天空。
真他媽浪漫得令人作嘔！
他盛上了雞湯，再做了幾個家常菜，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
剛收拾完碗筷，顧鋒的氣息在身後緩緩接近，結實的手臂輕輕抱住了他，「小元寶，你辛苦了。」
呵。
這個臭豬蹄男人入戲還挺快的。
顧鋒沒理他這些小心思，低下頭咬了咬余寶元紅彤彤的小耳朵，「來吧，老公獎勵你。」
說著，他一把將余寶元打橫抱起，踢開門進了臥室。
直入主題，很好，他喜歡。
余寶元迷迷糊糊的，看到顧鋒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顧鋒扯鬆了自己的領帶，一顆一顆解開了黑色襯衫的扣子，露出裡面精壯結實的身子來。那胸肌，那腹肌，那人魚線，那大長腿……
余寶元猛地想起自己曾跟顧鋒說的一句話。他說：「我那時候就見了你一面，從此春夢的男主角全是你。」
如今想來，有點羞恥，有點心酸。
他壓下心中這些雜亂的想法，主動伸手直接扯住了顧鋒還未解開的黑領帶。一個狠勁兒，把他拉倒自己的面前。
余寶元感受著顧鋒火熱的軀體，抱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咬了上去。
殺他媽的愛情不愛情的，愛他媽了個批啊，通通滾蛋吧，不奢求了。
爽就完事兒了。
顧鋒與他唇舌纏綿了一番，用熱氣吹著余寶元紅得要滴血的小耳朵，「今天把你弄哭，好不好？」
余寶元嗤笑，雙眸儘是赤裸裸的挑釁，「光打雷不下雨算什麼，男人要靠實力說話！來啊，上啊！」
身上那人頓時如同被激怒的豹子，眼眸中染上惡狠狠的佔有慾，吻得更深，更狠。
余寶元身上的衣服被兇猛的男人哧啦一聲撕成兩半，白皙精瘦卻結實的身體讓顧鋒的眼睛幽暗了兩分。
顧鋒這個猛豹一樣的男人，腰肢健壯，體力極佳。余寶元狠狠捏著床單，只覺得轉瞬飛昇到天堂，轉瞬痛苦入地獄。
「小元寶，你真夠騷。」
余寶元臉憋得通紅，青筋暴起，「老子天生就是個尤物，要你提醒？」
一時間，房間內慾望橫流，瀰漫著腥羶的氣息。
酣戰結束後，顧鋒少見地抱著余寶元給他洗乾淨了。芳香的洗髮露擦在他頭上的時候，余寶元只是閉上了眼睛享受顧鋒的按摩。
顧鋒這麼溫柔寵愛地對待他，真是少見。
他得趁這個機會好好使喚他一回。
畢竟明天，顧大總裁就要寵愛別人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顧鋒像是依舊沉浸在戲裡似的，一點一點靠近余寶元的臉，近得余寶元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火熱的溫度。
顧鋒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晚安，」說著，給兩人蓋上了被子，「躺到我懷裡睡吧。」
余寶元被他抱在懷裡，一瞬間從腳尖暖到了頭頂。
夜漸漸深了，透過略薄的窗簾，能看到外面清冷透骨的蒼白月色。牆上的名貴的大鐘錶，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走動著。
顧鋒已經熟睡了，他還是睡不著。
余寶元偷偷張開眼睛，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顧鋒的臉。
真他媽帥啊。
眉毛濃黑有型，睫毛細長，鼻樑高挺，臉頰線條分明，英俊健朗，恍若天神。再配上極品身材，億萬身家……顧鋒只要認真地看他一眼，他立刻就會精蟲上腦，飽受慾火焚身之苦。
他大著膽子，偷偷湊上前，在顧鋒的薄唇上吧嗒啄了一下。
爾後，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寶寶，你看清楚，他就是你的爹地……」
「雖然他很渣，可我還是傻缺一樣淪陷了……」
「你的爹地以後就要有個跟別人的家了，爸爸也不要他了。爸爸一個人養你，好不好？」
「今晚是咱們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明天起床了，你記得偷偷跟爹地說聲再見喲……」
余寶元喃喃自語，睜著眼睛，心緒飄飛。
這是和顧鋒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夜了。
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六小時三十七分鐘。
六小時三十七分鐘後，五年時光就要飄散如煙，畫上句點。從此以後，各自離散。他會以單身的身分繼續苟活，顧鋒也終於能夠解脫，如願和陳立寧甜蜜相擁，就像一對真心相愛的情侶一樣。
再不甘心，也得甘心了。
整場故事裡，顧鋒和陳立寧才是主角。陳立寧回到了顧鋒的身邊，主角們的甜寵故事要繼續了。
而他這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小丑似的費勁阻撓兩個王子在一起，依舊灰溜溜地失敗了。他得到的只是觀眾的唾罵和嘲笑，嘲笑他不自量力，異想天開。
事到如今，他也該謝幕了。
第3章 曾有人愛我至此
余寶元迷迷糊糊睡去，一睜眼，天光大亮。
一轉頭，顧鋒的位子已經空了。
這對狗男男終於等到團圓的日子了，一個賽一個的猴急呢。
余寶元心中尖酸刻薄地嘲諷。
他平靜地刷牙洗臉，順便洗了個頭，對著鏡子把髮型吹得格外騷氣。
余寶元看著明亮的鏡子，放鬆一笑。雖然他在感情上跌了跟頭，但是鏡子中的自己，挺拔英俊，風采依舊。
帥得想把自己給糟蹋嘍。
拾掇完自個兒，從櫃子裡拿出了塵封的行李箱。輕輕哼著歌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放進去，把自己其他的東西也規規整整地碼在箱子裡。
在這個大別墅生活了五年，不過是個過客。
原來他的存在感，只佔了這麼個小箱子。
「喵——」
軟綿綿的貓叫聲響了起來。余寶元養的小橘貓芋頭，邁著輕盈有節奏的小貓步，一溜煙跑到了余寶元面前蹲坐了下來，頂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和倆毛茸茸的耳朵，一臉純真。
他伸手摸了摸芋頭毛茸茸的小腦袋，芋頭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芋頭是他兩年前路上撿的。當時這隻流浪的小貓躲在長椅下，因為暴風雨而瑟瑟發抖。他心下一動，就把小貓咪帶回了顧宅。
顧鋒最討厭動物，因為這個，兩人爭執了許多次。可是余寶元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執意收養了這隻貓。
這隻貓自己也算爭氣。兩年前，一副可憐巴巴等你寵愛的小模樣，而如今，連走路都像出巡，俯視江山，傲慢非凡，十足的貓界小猛虎，四腳小皇帝。
現在自己要離開這兒了，得把芋頭也帶走。
他在自己身上戴上一個小布兜，把芋頭塞到了兜裡，掛到胸前。
「芋頭，現在就咱們仨相依為命了喲。」他眼含笑意，和芋頭的小毛爪子握了握。
收拾完東西，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這別墅地勢偏高，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往來的車流。
他心念一動，掏出一枝記號筆，在大落地窗上用標準的行楷寫了漂亮的五個大字——顧鋒是王八！
啊，爽！
走出顧宅，天空廣闊碧藍，秋風乍起，捲起一地枯黃。
自由的日子終於來到，從今往後，天高任他飛，海闊憑他躍！
提拉著行李走出這個高檔別墅群，余寶元覺得肚子空蕩蕩的，摸了摸錢包，癟的。
唉。
說起來也是他太傻缺。
五年來，白天給顧鋒當最得力的助理，忙得四仰八叉；晚上給顧鋒當最得勁的伴侶，和他在床上玩捕捉愛的小遊戲。工資倒是極其豐厚，可惜都被他用來砸在顧鋒身上了。
為了把顧鋒伺候舒服了，他買昂貴到死的領帶，買世界頂級的香氛，買價格頂天的生活用品。那點工資全用來剁手，就算是千手觀音也得被剁禿嚕了。
到頭來還是被趕出門，給小三騰位子。
真操蛋，早知道多給芋頭買幾個貓玩具也比花在顧鋒身上好。
他在便利店買了份泡麵，泡熟了在路邊長椅上坐下，逕自拿著叉子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長椅的另一端坐著一個穿著校服，背著小書包的小胖墩兒。這小胖墩用小眼睛悄悄看了余寶元一眼，目光凝在余寶元胸前掛著的貓咪芋頭身上。
他悄悄靠了過來，懦懦的：「哥哥，我能摸摸你的貓嗎？」
芋頭眨巴了一下烏溜溜的眼睛，喵了一聲。
余寶元敲了敲牠的腦袋，「別這麼小氣，給他摸一摸嘛。」
小胖墩用胖乎乎的手指輕輕搔了搔芋頭的毛腦袋，「我要是有貓就好了。可惜我媽媽怎麼也不讓我養。」
「小朋友，你考個好成績，說不定你媽媽就讓你養了。」
小胖墩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唉，這一招對那個頑固不化的中年女人，是沒有用的。」
「劉曉樂！你大嘴巴又叭叭叭講啥呢！」一個響亮的女聲在前邊響起。
余寶元抬頭一看，只見一位中年女性，像個圓規似的叉腰站著。穿著樸素，面容略憔悴，卻看得出來是個又精明又操心的家庭婦女。
小胖墩嚇得渾身一哆嗦，「媽！」
這女人像揪小雞仔似的抓起了劉曉樂，「走，回家！」
劉曉樂滿臉委屈，臉頰紅撲撲的，「我不回家，我想養貓！」
女人看著自己氣鼓鼓的兒子，嘆了口氣，「不養貓好不好？跟媽回家，媽給你準備了比貓更好的禮物。猜猜是啥？」
「是啥？」
女人笑得皺紋都深了，「媽給你準備了全套的《孟建平考卷精選》。」
劉曉樂鬧得更凶了，「我不要！我不走！」
女人怒了，長期的家務忙碌讓她脾氣比從前更暴躁了些。她揪著皮球似的劉曉樂就走，「要媽發火你才聽話？給我滾回去，再在外頭叭叭叭瞎說，大嘴巴子管夠！」
說著，拎著劉曉樂就走。走之前，這女人還不忘記轉頭對著余寶元報以歉意的微笑。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女人，讓他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媽媽。
他父母很早便分開了，單剩下一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六年前，他陪著媽媽進醫院檢查，是肺癌。家境困窘，媽媽執意放棄治療，當天下午就出院了。
入院檢查的時候媽媽是緊張又極力地微笑，出院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後來沒多久，她就從一個完整的人，變成了小小一罐骨灰。
等到她走後，余寶元在她枕頭底下發現一本手寫的厚本子。裡面寫滿了各種對余寶元的叮囑，吃穿住行，細緻入微。
本子的最後一頁，灑滿了淚漬，上頭寫著一行字——兒子，下個月的18號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一定要記住！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如果媽走了，沒人知道你的生日了，你一個人也要努力活下去，好嗎？
余寶元想，這世上再沒有這樣一心一意對他好，永遠為他亮著燈的人了。
心裡驟然泛酸，他將嘴裡的泡麵嚥下，把泡麵桶丟到垃圾桶裡，嘟囔道：「狗屁泡麵，辣死了……」
說著，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往馬路對面走去。
偏偏就在這時，幾個學生騎著自行車，戴著耳機邊騎邊說笑，目光散漫，絲毫沒看前邊。余寶元低著頭，聽到車鈴鐺在響，剛一抬頭，砰地一聲被狠狠撞在了地上。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痛意肆虐，有血從額頭汩汩而下。
第4章 人衰起來是真衰
「對不起對不起！」學生們面色蒼白地爬了起來，急急忙忙扶起了余寶元。
「您沒事兒吧？」有男孩子遞過來紙巾。
余寶元頭被撞得生疼，一瞬間只覺得渾身抽痛起來，冷汗頓時冒了出來。他齜牙咧嘴的，看著倒是特別唬人。
芋頭在他胸前的兜裡開始慌亂地喵喵叫起來，兩隻毛爪子四處亂抓。
「余少，余少！」後頭忽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您沒事兒吧？我可算追上您了。」
費盡力氣抬眼一看。眼前的人，是顧宅的管家，姓何。
「何叔，我沒事兒。」余寶元覺得痛覺慢慢緩了一些，強撐著說道。
何管家皺起了眉頭，「怎麼會沒事兒？都流血了。來，跟何叔回趟顧宅吧。家裡有家庭醫生，您得讓他瞧瞧狀況。」說著，把他抱到了車子後座上。
余寶元面色發白，可仍是強撐著，「我真沒事兒。何叔，讓我下去，我還得找房子去呢。」
何管家扭頭看了看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知道您和少爺分手了，少爺今天就是去接那個人回家。可是……唉，您畢竟在顧宅住了五年，若是要我看著你不管，我還真做不到。」
說著，他啟動車子，轉頭往顧宅而去。
回了顧宅，顧鋒還沒回來。家庭醫生給他處理了幾個明顯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一番。
他坐在沙發上休整了一小會兒，忽然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一抬頭，是顧鋒回來了。
喲，還公主抱著他的寶貝疙瘩，陳立寧。
余寶元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陳立寧。
中等身高，皮膚白皙，一雙桃花眼閃著光，唇紅齒白，挺像個人的。
顧鋒一見到他，英挺的眉毛就緊緊皺了起來，「你怎麼還沒走？」
何管家急忙接口道，「少爺，余少在路上出了點小車禍，我帶他回來處理傷口。」
顧鋒冷冷地嗯了一聲，把陳立寧輕輕地放在了另一個沙發上，「剛好，立寧剛才下車不小心扭了一下，叫醫生來看看。」
家庭醫生還沒走，提著東西又走到了陳立寧身邊，脫了他的鞋，看了看傷處就笑道，「沒什麼大事，擦點紅花油就行。」
顧鋒應了一聲，「把紅花油給我吧。」說著，把陳立寧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拿著棉籤蘸了蘸紅花油，仔仔細細地一邊擦，一邊問：「還痛不痛？」
陳立寧滿臉紅霞，搖了搖頭。
「你說你，也不知道小心點，明明身體就虛弱，還硬要逞強。」顧鋒一貫冷漠，此時竟然也帶了幾分溫柔和無奈。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把頭扭了過去。
還好顧鋒從來不關心他，要不他得被矯情死。
「喵——」
芋頭軟軟地叫了一聲，大大的眼睛盯著顧鋒和陳立寧，居然閃過一絲鄙夷。
顧鋒給陳立寧擦完了藥，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余寶元的身上，「何叔，等會兒給他找個酒店。」
何管家支支吾吾，「可是……余少他剛剛受了傷，還是……」
「我和他沒關係了，」顧鋒眼神暗了暗，「何況立寧也回來了。何叔，你應該多關心立寧才對。」
陳立寧大度地笑道，「顧鋒，我沒事。這個家讓他住著吧，受了傷還是別亂走動的好。我沒有那麼小氣。況且，他照顧了你那麼久，有些事兒我也想向他討教一下。」
顧鋒沒說話，只是捏了捏他的鼻子。
余寶元摀住了自己的胃。
這兩人怎麼這麼能膩歪？
他噁心得快吐了。
芋頭在他懷裡又喵了一聲，然而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矯情的兩腳獸天天酸了吧唧地搞他媽的基不知道羞恥狗日的誰給他們的狗膽光天化日白日宣淫傻啦吧唧矯情的一批八百里開外都能聞到一股狗騷味早點滾蛋吧別再來為禍人間變成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雞掰喪門星！
他在芋頭毛茸茸的耳朵上親了一下，「不許罵髒話。」
芋頭喵了一聲，算是勉強答應了。
顧鋒看了看頭上包著白紗布的余寶元，「那你就先住著。」說著，往大陽台走去，一轉眼便看到大落地窗上「顧鋒是王八」五個遒勁有力的大字，臉色就是一冷。所幸修養還在，他沒發作。
良久，他轉過身，冷厲的目光直射余寶元，「你今天沒來上班。」
上班？
上他媽的班啊！陳立寧都上位了！
他不想給顧鋒上班，倒是挺想給他上墳的。
余寶元唇角微勾，笑意不達眼底，露出一個標準的余氏假笑，「咱們現在這副樣子，我再當你的助理，合適嗎？」
「公是公，私是私，」顧鋒冷冷道，「你簽了五年的工作合同，還剩半年。現在違約，你確定你付得起違約金？」
第5章 商界鐵血女戰士
「違約金？」余寶元眼睛眯了起來。
顧鋒不會做得這麼絕吧？
那邊顧鋒卻笑了起來，只是眼底依舊冰冷著，「回去看看合同，好好數數後面幾個零。」
余寶元緊緊地抿著嘴，心裡有千萬句媽賣批亟待噴湧而出。
陳立寧悄悄地拉了顧鋒的袖子一下，「顧鋒，別這樣。他也是可憐人，別做得這麼絕。」
「他可憐？」顧鋒眸中閃過一絲嘲弄，「他有什麼可憐的。這五年裡是他死纏爛打，又不是我逼他的。」
余寶元原本不覺得自己可憐，可是被顧鋒這麼一說，他忽然就開始同情自己。
老媽子一樣追他五年，伺候他五年，跟他搞了五年，還偷偷懷了他的娃，只得到了他這樣一句冷漠的評價。
五年，石頭都該焐熱了。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行了，顧總，不勞您操心。明天我中午上班。」
顧鋒抱起了陳立寧，點了點頭。爾後又微微轉過頭來，「你不必叫我顧總，直接叫名字。」
不知怎麼的，這人突然叫得這麼生疏，讓他有些不習慣。
「你也可以在這兒繼續住半年，何叔會把樓上客房收拾出來給你。」
「不必了，我找到房子自己搬走。天天看你們兩個鴛鴦交頸，多噁心呀。」
顧鋒臉色一青，「你自己看著辦。」
……
第二天，余寶元看似精神抖擻地上班去了。
主要原因是昨天晚上瞄了一眼合同規定的違約金額。
他驚了，轉而又釋然，甚至動手在後面添了五個零。
反正一樣還不起，沒差。
說了五年就五年，四年半都熬過來了，剩下半年還搞不定麼？
他提著自己的東西，走到頂樓助理室。其他幾個助理都已經忙了快一個早上了，事兒太多，她們只是微微點了個頭示意，便埋下頭幹自己的事。
余寶元剛打開電腦，安娜水蛇似的扭著腰肢過來了。
「小元寶，前幾天怎麼請假了？生病了？」
余寶元打開杯子，在熱水裡加了一把枸杞，「一點小毛病，現在沒事了。」
安娜也是顧鋒的助理，主要負責財務事項。一直以來，工作表現極為出色，在商界人稱鐵血女戰士。
她今天穿著一身新的深色正裝，渾身曲線更加妙曼勾人，比平時更加搶眼。
余寶元喝了一口枸杞茶，「這幾天沒什麼棘手的事兒吧？」
安娜搖了搖頭，無聊地翻起了余寶元桌上的書，秀眉忽然微微皺了起來，「你看的什麼書？……《天天好孕》、《寶媽養成手冊》，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余寶元臉一紅，急急忙忙把書搶回來藏好，「沒事。」
安娜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悄悄把頭靠近了一兩分，「該不會是……你和顧總？嗯？」
安娜一直是知道余寶元和顧鋒的事兒的。
這都怪余寶元，是他太浪。有一回看見正裝皮鞋一臉正經禁慾的顧鋒，忽然性致高漲，意欲大戰三百回合，顧鋒被他挑逗得起火了，直接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以辦公室為戰場，炮火聲聲，狠狠滋潤了余寶元這座肥沃的大旱田！
然後就被安娜看出端倪了。
安娜眼睛太尖了。雖然是個芳齡二八的老處女，但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經常閱讀限制級耽美漫畫同人本子，家存淫書千百卷，腹藏浪語萬千條，經過多年腐文化的積累，也算是博覽群書，學富五車。
當看到走出總裁辦公室的余寶元滿臉潮紅，脖子上還有吻痕的樣子，安娜就笑了。
笑得開心而放蕩。
余寶元狠狠地瞪了安娜一眼，「沒這回事，別瞎猜。」
「你就告訴我，是不是？美國聖地亞哥都有男人生五胞胎了，又不是你第一個，害羞個什麼勁兒嘛。」
余寶元清了清嗓子，「沒那回事。包女士，你問的太多了。」
安娜一聽到包女士三個字，不可遏制地想要尖叫抗議。
就像理髮店的Tony老師，其實本名叫劉狗娃一樣，一直以來以時尚潮流和精英范為標竿的都市美女安娜女士，本名叫包菊花。
安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叫她的本名。
這三個字，就是她終生的夢魘。
安娜被余寶元這麼威脅，一臉不忿地回了自己座位。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安娜，余寶元正要長舒一口氣，桌子上的內線電話不安分地響了起來。
他皺起了眉頭。
這個電話，是從總裁辦公室打過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顧總。」
顧鋒微怒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余寶元，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半。」
顧鋒頓了頓，「你自己想想，你忘了做什麼！」
第6章 我有男人的倔強
余寶元擰著眉頭想了想，「不知道。」
顧鋒聲音中怒氣更濃了，「你他媽傻了嗎？你不知道？！」
余寶元被顧鋒脅迫著來上班，心情本來就不爽。如今被他這麼一吼，更煩心了，索性直接吼回去：「對，我他媽忘了一拳掄爆你的老狗頭！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現在的他，有脾氣就直接對顧鋒發。
顧鋒如果要開除他，那敢情好啊！
他能高興得在顧氏集團門前放倆二踢腳慶祝。
誰怕誰呀？
顧鋒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我的午飯呢？」
哦，想起來了，午飯。
這電話又提醒了余寶元以前幹過的傻批事情。
為了討顧大總裁歡心，他過去五年，每天中午在公司小廚房裡為顧鋒洗手做羹湯。為了讓顧鋒不吃膩，他潛心研究菜譜，換著花樣來，手機視頻播放列表也從「白襪帥哥肌肉大賞！滿屏肉色！」之類的變成了「胡媽媽教你抓住男人的胃！」這些玩意兒。
現在分手了，誰還樂意再費心思搞這些？
余寶元隨意地瀏覽著策劃，「小廚房櫃子裡有上個月買的酸蘿蔔，你自己解決。再說了，現在陳立寧回來了，不應該他給你做飯嗎？」
「你鬧夠了沒有？」顧鋒的聲音聽起來極為危險。
「顧總，我確實給你做了差不多五年的飯，可咱們分手了是不是？你也不能逮著一隻羊就往死裡薅毛吧？我很累了！」
顧鋒在那邊愣了一下，仍是任性，「我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三十分鐘後我要是還看不到我的午飯，後果你自己承擔。」說完，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
余寶元氣得想把電話塞到顧鋒嘴裡。
這他媽怎麼說不聽呢？
分手了還要他給他下廚，上輩子欠他的？
他氣得手中的筆呼嚕呼嚕轉得像個風火輪似的。在原地坐了許久，他決定採取無視的態度。
顧鋒餓了？關他屁事。
餓死才好。
這樣想著，他頓時神清氣爽，一時間靈感閃現，思如泉湧，抓著鍵盤就啪啪啪工作起來。
半小時的時間很短，分針繞了半個圈，轉瞬而過。
顧鋒像是在那邊數著分秒等著似的，內線電話分毫不差地打過來了，「我的午飯呢？」
余寶元沒好氣，「沒空。」
那邊久久沒了聲音，良久，「你到我辦公室來。」
余寶元報仇似的啪地一聲切了電話，在座位上躊躇了一會兒，起身走進顧鋒的辦公室。
顧鋒坐在大椅子上，面色陰沉，像是要吃人似的。
「顧總，您找我有事？」
顧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冰冰的，「我沒吃午飯，你當做沒看見是吧？」
余寶元眼睛滴溜溜地四處掃蕩，就是不往顧鋒身上看。
他有他的倔強。
「我給你半小時準備，你動手了嗎？」
余寶元撇開了頭。
顧鋒恨恨地咬了咬牙。
余寶元自從分手以後，時時刻刻氣得他肺疼。
以前那個乖順貼心的余寶元，那個見著他沒吃飯就可勁兒心疼，換著花樣討他歡心的余寶元是他媽的死了嗎？
就算他們倆分手了，余寶元至於做得這麼絕嗎？
好歹還是他的特級助理！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顧總，你威脅我也沒用。老子就一個人，一條命，你要是真逼急了，老子讓你知道什麼叫社會。今天，我話就撂這兒了。我余寶元，就是死，就是從十八樓跳下去，也不給你做飯！」
顧鋒目光幽深，頓了一會兒，轉頭從桌子底下拎出來一隻貓。
芋頭在桌子下面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拎出來，睜著烏溜溜的圓眼睛，一臉懵逼，略帶質疑地喵嗚了一聲。
顧鋒冷笑了一下，伸手在芋頭腦袋上摸了兩下，眼神中都是威脅。
余寶元心中一窒，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您午飯想吃什麼口味？」
他不是慫，真不是慫。
他誰都可以不管，但芋頭不行。
這貓咪是他的心肝兒，他的寶貝兒，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願意讓他抱著撒撒嬌，聽他說說自己心裡話的活物。
他誰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芋頭必須得護周全了。
顧鋒面色微微緩和了一些，伸手把貓放到桌子底下，「像以前一樣就行。」
余寶元朝著芋頭努了努嘴，芋頭很無奈地跳到了他的懷裡。他朝著顧鋒點了點頭，出了總裁室，坐著電梯到達底層的購物中心。
顧鋒逼他做午飯是嗎？他做就是了。
反正不會像以前那麼用心。
他要從點滴小事開始，一點一點把給顧峰的關心取消掉。人家反正也不稀罕，他也不想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他又不賤。
提著購物籃子走到蔬菜區，圓圓臉的導購小姐笑著招呼他，「先生，這兒都是剛上架的，特別新鮮。」
余寶元拿了根黃瓜左右看了看，「有沒有爛一點的？」
導購小姐不明就裡，「什麼？」
「有沒有那种放了很久的快臭了的，爛黃瓜臭雞蛋什麼的？」
導購小姐看神經病似的看著余寶元，良好的職業修養讓她沒有破口大罵，依舊保持著艱難的微笑，「真是對不起，我們都是很誠信的商家呢。」
余寶元遺憾地嘆了口氣，在菜架子上翻了翻，盡力挑了些賣相差的丟進籃子裡，付了錢，到了公司小廚房開始做飯。
顧鋒不喜歡吃太焦的。呀，怎麼辦，手一抖雞蛋給煎得像煤炭一樣呢！
顧鋒不喜歡吃太鹹的。哎喲，真是個小糊塗蛋兒，怎麼就加了八勺鹽呢？
顧鋒不喜歡吃芥末。夭壽啦，芥末成精啦！自己跑到鍋裡去了，拉都拉不住呢！
余寶元一臉鄭重地將午飯端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提起筷子吃了一口，臉綠了。
第7章 老子，社會人士
顧鋒扔掉了筷子，臉色陰沉，「這就是你做的午飯？」
余寶元聳了聳肩，無辜得很，「顧總，這是你叫我做的，不能怪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確實努力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在顧鋒的飯裡下農藥毒死他的衝動。
顧鋒眼神像是豹子一樣危險，忽然伸手捏住了余寶元的臉，拉到自己的面前。
此時，兩人靠得如此之近，任誰一方再靠近一點，就能親在一起。
顧鋒聲音冷硬，「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余寶元的臉被顧鋒捏得嘟嘟的，像個包子似的，但是眼神中仍然閃著桀驁，「天生骨頭硬，不怕死，謝謝顧總誇獎！」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心中一衝動，忽然就兇猛地吻了上去。
余寶元一下子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直接掙開，一個硬硬的拳頭就招呼了過去。
「你他媽傻批是不是！」
顧鋒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微疼的臉頰，眼神中依舊是一片凌厲，「是你一直惹我生氣。」
「我惹你生氣要你用嘴教訓我？要不要臉！」
顧鋒盯著余寶元，眼睛裡都是狠意。
余寶元冷笑了一下，突然靠近了顧鋒，眼眸裡浮現出一絲勾人的挑釁，「該不會是……顧總在跟我分手之後，才覺得我不可或缺，後悔了吧？」
顧鋒看著他欠揍的樣子，「後悔？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余寶元唇角微微勾起，哂笑：「不後悔最好，就算後悔，也晚了。因為……」他聲音更輕了一些，可是卻更有誘惑的味道，「我很高貴，沒有男人有機會。」
說罷，他看著顧鋒發青的臉色，更加嘚瑟了，朝著他比了個中指，「顧總，咱倆掰了。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再他媽像個蒼蠅似的嗡嗡嗡叫個不停，大嘴巴子管夠！」
顧鋒看著這樣傲氣的余寶元，氣得牙齒咬得咯嘣響。
這桀驁不馴得像個小狼崽子似的余寶元，是他媽哪兒冒出來的？
以前那個乖乖的余寶元，到底他媽哪兒去了！
氣得他肝疼，氣得他想動手教訓得他不敢再反抗！
余寶元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滿意極了，神情更嘚瑟，「顧總，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幫我我幫你，你不幫我我還幫你。你要是毀我，那我就幹你！」
說罷，騷氣地解開了自己領口的扣子，露出一截白淨的皮膚，冷笑一聲，挺直了背脊轉身往門口走去。
啊，爽！
沒想到社會搖的土味金句，在這個時候這麼好用！
他回去以後一定要給那個快手老哥刷個小火箭，告訴他，他發在快手的土味視頻裡的社會語錄，今天把顧氏集團的總裁都震呆了。
人生，就是這麼跌宕起伏。
……
下班時間一到，余寶元啪地關了電腦，朝著諸位還奮鬥在前線的總裁助理點了點頭，從公司裡溜了出去。
最多就在顧氏集團再工作半年了，到時候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他才懶得賣命呢。
爽就完事兒了！
在路上給自己買了點兒蔬菜水果，他打算回去以後給自己做頓好的，養養身子。
等到回了顧宅，才發現，顧鋒今天居然也準時下班了。
真稀奇。
他眼中的驚詫還未散去，又看見大廚房裡頭亮著燈光，隱隱還能聽見沸騰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響聲。
顧鋒放下手中的電腦，朝著余寶元冷笑，「回來了就滾到邊上去。你不是不想做飯嗎？那就別做了，立寧今天親自下廚。」
余寶元哼了一聲，「喲，陳大少爺原來也會做飯呢。」
「他下定決心想學，」顧鋒挑了挑眉，「以後做飯也用不著你了，你瞧瞧，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呢。」
第8章 我吃你媽個雞掰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轉身又看了看廚房一眼，驟然皺起了眉頭。
顧鋒見他表情不對，「怎麼了？」
余寶元哼笑，「煮個東西開那麼大的火，你要不說他是在做菜，我還以為陳立寧在裡面搞核彈試驗呢。」
說罷，逕自在桌子旁邊坐下，拿著手機刷新聞。
顧鋒聽余寶元這麼說，急忙進了廚房去看。不多久，那廚房飄出來一股燒焦的煙味，嚇得何叔拿著兩把滅火器就衝了進去。
余寶元聳聳肩，靜靜看戲。
在何叔的幫助下，陳立寧總算是學會了怎麼用這些高級廚具。手忙腳亂了半天，終於是鼓搗出了一頓不像晚飯的晚飯。
西紅柿炒蛋，喲，焦的。
蒜蓉龍蝦，呵，蝦還能在桌上爬呢！
余寶元一瞬間就覺得自己還挺良心。他中午給顧鋒做的那頓飯，也不過就是難吃了點。
陳立寧做的這頓晚飯……無異於謀財害命！
顧鋒看著這桌上的東西，倒是沒什麼表情。遞給余寶元一雙筷子，「你也嘗嘗。」
余寶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不吃了，命要緊。」
陳立寧臉色一僵，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灰，笑得有些可憐巴巴的，「看來還是我的手藝差了。」
顧鋒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急，你要真想學做菜，讓何叔多教教你。」
余寶元看著最後端上來的那盤東西，皺著眉頭看了好久，「這個……」
陳立寧一笑，「這個是西湖醋魚。」
顧鋒點點頭，「是立寧親手做的。」
余寶元看著這豬不豬狗不狗的東西，沒忍住表現出了內心的嫌棄，「哦，那這魚死得可真夠冤的。」
陳立寧在顧鋒面前，總是一副乖巧的樣子。此時，他拿著筷子夾了最精華的幾塊魚肉，放到了余寶元的碗裡，「元哥，你嘗嘗，給我提提建議。」
余寶元直接把碗推開，「我不吃。」
陳立寧頓時有些尷尬，白淨的臉龐泛上了微微的紅，「元哥，你就嘗一口吧，我真的辛苦了一個下午。」
呵，還真委屈呢。
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是他媽裝給誰看呢。
顧鋒對著余寶元的語氣稍稍硬了些，「給立寧的面子，嘗嘗吧。」
余寶元皺著眉頭看了看碗裡油晶晶的魚肉。那魚的腥味兒直直地衝了上來，他猛地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反胃。
靠，自己這是……
出現孕吐反應了？
在這噁心的感覺之下，他忍不住反嘔了一聲。
陳立寧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刷白刷白的，「元哥，就算我做的不好吃，你也不用這樣羞辱我吧！我真的付出努力了的！」
余寶元死死捂著嘴，怕是隨時都要吐出來。
陳立寧緊咬著嘴唇，對著顧鋒倒是一副委屈樣，「顧鋒，對不起。元哥看到我做的菜都想吐，看來是我太差了，做的東西沒法入眼……」
余寶元壓著自己的胃，直想翻白眼。
這陳立寧還挺他媽會撒嬌，挺會耍心機的。
他真想一拳頭砸過去，打得他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照平時，他說不定直接就懟回去了。可是現在，他怕自己一放鬆一張口就吐一桌子。
顧鋒安慰似的拍了拍陳立寧的背，對著余寶元的臉色更冷厲，「余寶元，給立寧個面子，把魚吃了。」
余寶元無動於衷。
顧鋒眼神幽暗，直接拿起筷子夾了碗裡一塊魚肉，戳到了余寶元的面前，「張嘴，吃！」
陳立寧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顧鋒，別這麼凶，別逼元哥了。」
「你別管。」顧鋒聲音依舊冷硬。
在他心中，今天這情況，已經不是余寶元羞辱陳立寧這麼一回事了。
是余寶元敢公開和他叫板！
他現在心中想的倒並不是陳立寧委不委屈，他現在只想把余寶元的硬骨頭給掰折，把余寶元的刺兒通通拔掉！
這段時間，余寶元實在是變得刺兒頭又難搞，讓他時時刻刻氣得要命。現在逮著機會，他只想讓余寶元不敢再跟自己作對，讓他像以前一樣乖一點。
他現在只想馴服這隻狼崽子！
余寶元嘴唇有些發白，胃裡還在一陣一陣地翻騰。他用手壓著胃部，咬咬牙，「滾開，把魚拿走，我不吃！」
顧鋒把魚肉戳到了他的嘴邊，「給我把嘴張開！」
第9章 我的保衛局局長
兩個人此時劍拔弩張，彷彿一點點火星子便能引爆。
余寶元和顧鋒怒瞪著彼此，誰都不肯服輸。
顧鋒把魚肉遞得更近了，「吃下去！」
陳立寧帶著一絲或真或假的擔憂，「元哥，你別和顧鋒爭了，要不你就吃了吧，別惹顧鋒生氣，讓自己不痛快了，好不好？」
余寶元冷笑了一聲。
陳立寧可真會煽風點火。
要他間接對陳立寧服輸？這輩子都別想。
陳立寧咳嗽一聲，淚汪汪說幾句委屈話，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向著他，而顧鋒更是用盡了自己的溫柔去哄他。他已經偷偷摸摸把顧鋒給偷到了手，現在還要逼著他余寶元給他低頭屈服。
他余寶元，背後受了那麼多暗箭，暗地裡有過多少委屈，只因為死扛著沒哭沒鬧沒撒嬌，從沒人關心他的傷口痛不痛，甚至被反過來被逼著向陳立寧服輸。
憑什麼！
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那他寧願渴死也不喝。
陳立寧喜歡搞這些小手段，內心一定得意洋洋地想要用這些齷齪的小心機來把余寶元高傲的自尊徹底踩在腳下……
做夢！
顧鋒仍舊舉著筷子，「吃了！」
余寶元冷哼一聲，伸手抓住了顧鋒夾過來的魚肉。一使勁兒，直接把這油汪汪的魚肉狠狠砸在了顧鋒臉上。
「吃你媽了個批！」
吼完，直接一拍桌子，走回自己的房間，哐地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顧鋒氣得直接啪地一聲摔了筷子。一雙鷹隼般的眼眸，充滿了危險和暴戾的氣息，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的房門。
……
余寶元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徑直進了廁所，趴在馬桶邊就大吐特吐起來。
原來孕吐是這麼一件折磨人的事兒。
他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連酸水都吐出來了，終於好受了一些。也許是蹲得太久了，猛一站起，滿眼亂晃的星星。
他靠著牆壁，總算是沒讓自己倒下去。
余寶元背靠著冰冷的牆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腦子不停地想著事兒。
他算是知道陳立寧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這小子長得人模人樣的，背地裡盡幹些腌臢齷齪的逼事兒。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在口袋裡瘋狂震動了起來。拿出一看，是安娜。
疲憊地接起了電話，安娜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小元寶，你看到我給你發的郵件了嗎？」
「還沒來得及看，怎麼？」
那邊安娜似乎在敲打鍵盤，「今天顧總交代下來兩件事兒。你走得早，所以不知道。我發了郵箱給你通知一下罷了。」
「說吧。」
「第一件事兒就是，顧總明天得參加梁家舉辦的慈善晚宴，你得跟他一塊兒在現場。時間和地點安排我都寫在郵件裡了。」
余寶元的頭暈眼花總算緩和了一些，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安排日程的。還有呢？」
「第二件事兒是咱們助理團隊的內部人事變動。過幾天，李姐就離職走人了，顧總說讓陳立寧接替李姐的職位，分管公關一塊兒，成為咱們助理團隊的新成員。」
余寶元握著手機的手一緊。
「喂，小元寶，你還在聽嗎？」
余寶元答應了一聲，「在聽，你說的兩件事我明白了。」
安娜似乎忙得很，「那行，你及時安排起來就好。我沒別的事兒了，掛了？」
「掛吧。」
掛上電話，余寶元不禁冷笑了一聲。
陳立寧真他媽好手段。
他中午剛給顧鋒做了飯，陳立寧晚上就要上趕著來給顧鋒秀廚藝；他在顧氏集團還當著助理，陳立寧就生怕他在工作上出彩，忙著要把自己也塞到助理團隊裡搶搶風頭。
擺明了是要擠兌他。
他做什麼，陳立寧就要學人精似的跟著做什麼，而且還要在這些事情上抹殺他余寶元的功勞，好鞏固自己的地位，把余寶元徹底壓制下去，徹底搶走他所有的存在感。
真是又惡毒又幼稚的小心機。
「喵——」
芋頭軟乎乎的聲音響了起來。余寶元低頭一看，芋頭邁著小貓步，正慢悠悠地向他走了過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裡似乎閃著擔憂。
他蹲下來摸了摸芋頭毛乎乎的小腦殼，「別擔心，你余爸爸沒那麼容易被人欺負。」
芋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沒叫喚。
他輕輕笑著說道，「芋頭啊，現在，我正式封你為我房間的保衛局局長。以後，要是顧鋒那個渣渣敢進來一步，」說著，他將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硬塞到芋頭的爪子裡，「你就告訴他一個字——死！」
毛茸茸的保衛局局長，被脅迫著拿著菜刀，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心情複雜。
第10章 夾槍帶棒放嘴炮
顧家大宅在詭異的平靜中度過了一夜。
余寶元起床後，去到公司上班。一切如常，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昨天直接把油油的魚肉全砸在顧鋒臉上，他以為按照顧鋒那個爆竹似的性格，會立刻暴跳如雷，但是他沒有。
這男人似乎比他想得還要深沉一些。
余寶元像往常一樣工作了一天，下班後，換上了一身正裝出發前往慈善晚宴的地點。
所謂的慈善晚宴，不過就是上流人士舉辦的披著慈善外衣的一場交際罷了。觥籌交錯、紙醉金迷之間，慈善只不過是一個由頭，追逐利益才是晚宴的本質目的。
余寶元到達酒店的時候，門口早已豪車停遍，空氣中瀰漫著的都是金錢氣息和女人身上的頂級香水的味道。他在安保處出示了請柬，核對了身分，順利地進了頂層會場。
會場中自是一片光芒璀璨。男人手腕的名表和女人通身的珠寶，晃得剛入場的人一片眼花繚亂。來來去去的侍應生衣著整齊，托著盤子到處忙碌。
晚宴還未開始，但是上流人士之間的交際和談論已經一片火熱。
余寶元環視一圈，顧鋒還未到。他索性站在較偏僻的一角裡等著。
余寶元和顧鋒的關係，從來就不是什麼秘密。因此，他在角落裡站了一小會兒，就有幾個老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彼此耳語了一番，帶著意義未明的微笑走了過來。
「余助理，今兒沒跟顧總一塊兒來嗎？」一個老總笑著問。
「高總晚上好，」余寶元笑著和他握了握手，「今天顧總有個會要開，也許要遲一會兒到，叫我先來頂著，免得失禮。」
「哦，」高總似懂非懂，鏡片後的眼睛透著精明的光，「聽說余助理和顧總之間倒是出了些問題？」
喲，消息傳得還真快。
余寶元心中微微冷哼，面上沒表現出來，「高總真是目光如炬，一點小小的變化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禿頂的高總和其他幾個肥膩膩的中年男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是「果然如此」的得意。他假好心道：「怎麼回事呢？余助理呀，你跟我們說說，我們想法子幫幫你？」
幫他？好笑了，跟他很熟嗎？
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心善的好人。一個個在商場上吃人不吐骨頭，要幫他？他可沒那麼蠢地相信他們的屁話。
「這倒不必了，您也知道顧總一向看不上我，這些事兒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高總，您可就別取笑我了。」
「余助理別這麼妄自菲薄呀，」高總笑得眼角的皺紋密密麻麻，譏諷道，「顧總雖然甩了你，可余助理這麼優秀，說不定就會有人撿回去呢。」
另一個老總態度更輕蔑了，「我聽說陳少爺已經住進顧總的別墅了是嗎？唉，魚目就是魚目，珍珠就是珍珠，人吶，不自量力可不行哦。」
余寶元笑得嘴角都痠痛了，「陳少爺有魅力，大家都喜歡！」
高總和顧鋒一直交好，對於一直圍繞在顧鋒身邊的余寶元，從來就看不慣。一個不自量力的貨色卻糾纏了顧鋒這麼多年，若不是看在顧鋒的面子上，他早就替顧鋒趕人了！
這下，余寶元終於被攆走了，他比談成了生意更加暢快興奮，領著幾個老總圍著余寶元，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大通。
余寶元強行保持微笑，也沒撕破臉皮，任由他們嘲諷。
反正臉皮比城牆厚，愛咋咋地。
「高總。」後頭忽然有一道好聽的男聲響起。
高總轉頭一看，原來是陸陽。
說起陸陽，倒也是個不遜色於顧鋒的人物。繼承了家族企業，但是自身能力也強，帶著陸氏開疆拓土，蒸蒸日上，也是商圈裡頭數得上號兒的風雲人物。
高總和他握了握手，「原來是陸總。久仰大名，果然是青年才俊！」
「不敢當，」陸陽聲音沉靜，「高總和余助理在談什麼呢？」
高總和善地笑道：「哦，就是些不要緊的家常話。」
陸陽微微一笑，「不妨讓我也聽聽？」
余寶元看著高總這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真他媽虛偽。
他挑了挑眉，「高總是在為我和顧總的感情指點迷津呢。也對，高總經歷了三任妻子，也許還有其他豐富的男女感情。能夠得到高總這樣經驗豐富的人的指點，我榮幸之至！」
高總在陸陽面前不好發作，可是牙齒已經咬得咯嘣咯嘣響。
余寶元這個狗東西，居然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揭他的底！
說他有三任妻子，又說他還有其他男女感情，這不就是在罵他花心濫情，在外面包二奶三奶嗎？
他就是包了又怎麼樣？哪個有錢的男人不偷腥？
他有這個能力包女人，只能說明他有那個資本，輪得到他余寶元在這裡指手畫腳嗎！
陸陽對著余寶元眨了眨眼，「看來余助理很受教。」
「受教了受教了，」余寶元捧著水杯輕笑，「不過想要達到高總那種經驗豐富的程度，我還需要多多努力。」
高總笑得很僵硬，餘光看到遠處有人招手，急忙借坡下驢，「不用客氣，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事兒都儘管招呼。那邊有人叫我，我先過去一趟。各位，失陪了！」說著，帶著一幫走狗拍拍屁股溜號。
余寶元冷眼看著這些人尷尬溜走，不屑地冷哼一聲。
「沒事兒吧？」陸陽問道。
余寶元搖搖頭，「就是被瘋狗吠了一頓，我無所謂。」
陸陽這才笑了，「你還是和大學的時候一樣，沒心沒肺。」
說來羞愧，陸陽這個十足的精英和余寶元這個學渣，本科階段竟然在同一所大學。雖然是不同專業，但是卻是在同一幢宿舍樓。
兩人大學時代交情不深，見了面也不過點點頭示意。之後，因為陸氏和顧氏多有商業合作，他們才逐漸熟悉起來，偶爾也能交談幾句。
「可不是，」余寶元自嘲，「沒心沒肺才能活得開心。」
陸陽眸子略幽深，「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快活著呢，」余寶元又自言自語似的加了一句，「不能再好了。」
第11章 顧渣又來騷擾我
陸陽看著余寶元明顯口是心非的樣子，似笑非笑。
他能不知道顧鋒甩了余寶元的事兒？
他摸了摸余寶元的腦袋，「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余寶元微笑著拿住了他的手，「謝謝陸總，不過不許摸我的頭。剛打了摩絲做好髮型呢！」
鼓搗了兩個小時做出來的酷炫的髮型，他可不想被人碰亂了。
畢竟在這個到場者都非富即貴的地方，他一個窮鬼，只能用美貌取勝了。
陸陽一怔，哈哈笑了兩聲，「好，不動你，讓你帥到晚宴結束！」
「那是，」余寶元心情略微好轉，也跟著嘚瑟起來，「也不打聽打聽，美貌一直是我的強項。」
門口忽然騷動了起來，不多久，只見顧鋒帶著陳立寧走進了會場。
顧鋒一進門，只略略轉了個頭便看到了余寶元。
他的小助理，跟陸氏的總裁相視而笑，手還碰在一起，說不盡的融洽曖昧。
陳立寧陪著顧鋒來的，此時正跟在顧鋒身邊，看著顧鋒的眼光有些不對勁，拉了拉他，「顧鋒？」
顧鋒鎮定地收回了目光，朝著迎面而來的幾個合作夥伴，微笑握手。
等到晚宴正式開始了，顧鋒方才擺脫繁雜的商業交際，在主辦方安排好的嘉賓席上坐下。
余寶元和陸陽說了聲，自覺地找到了貼著自己名簽的位子，正好在顧鋒身邊。
他面色自然地在顧鋒旁邊坐下，微微抬起腦袋看了看顧鋒冷硬的線條，覺得這人彷彿有點不對勁。
臉色臭成那樣，好像不是來參加慈善晚宴，是來奔喪似的。
余寶元收回了眼光，看著舞台。
只不過，他剛剛收回眼光，顧鋒冷冷的眼神就瞄了過來，見著余寶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昨天有膽子把那噁心的魚肉砸在他臉上，今天又跟別的男人當眾拉拉扯扯。
他簡直氣得肺都要冒煙了。可以說，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想要把余寶元壓制在身下的慾望。
陳立寧輕輕喊了他一聲，遞過來一個酒杯。
顧鋒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手一滑，酒杯裡的酒直接灑在了襯衫上，瞬間湮開了一大片。
「哎呀，」陳立寧趕緊拿了塊餐巾在顧鋒身上擦，「怎麼這麼不小心。」
侍者急忙上前，「顧總，您需不需要到二樓換件衣服？」
顧鋒點點頭，和陳立寧說道，「我去換件衣服，你在這兒等我。」
說著，他站起身來，剛走了幾步，回頭看到余寶元這個不開竅的玩意兒還在盯著台上正在發言的人，緊緊捏著拳頭，「余寶元！」
余寶元轉過身，「嗯？」
顧鋒極力忍著氣，「去到我車裡取備用的襯衫，拿到二樓來，我要換。」
余寶元哦了一聲，依言前去。
等到取來了衣服，上到二樓的換衣間，一打開門，就看見顧鋒皮鞋鋥亮，西裝褲貼著修長的腿，上身光裸，滿滿的男性荷爾蒙，好不性感。
那比例，那胸肌腹肌，那人魚線！
嘖嘖嘖！
雖然顧鋒渣了點兒，但不可否認，這張俊臉和這副荷爾蒙滿滿的性感身材，足夠讓人發大水了。
要是顧鋒下海拍片，他一定要買正版超清藍光碟片，一天三十遍循環播放。
美滋滋。
顧鋒黑著一張臉，「看什麼看，襯衫拿來！」
余寶元把襯衫交給他，不要臉地說道：「誰樂意看了。」
顧鋒把襯衫拿在手裡，「昨晚的帳，我還沒有跟你清算。今天你又想惹我是不是？」
「我哪兒敢吶，」余寶元聳了聳肩，「您是大總裁，我是即將被裁員的小助理，我哪兒敢惹你。只要你和陳立寧不要把事兒扯到我身上，我們劃開距離，大家都省心。」
顧鋒冷哼了一聲，「那麼，你剛剛跟陸陽那麼親密又是什麼意思？」
余寶元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我跟陸陽干你什麼事兒？我跟他算是大學同學，老同學敘敘舊有問題嗎？再說了，人陸陽情商高，謙和有度，我樂意跟他講話，你管得著嗎？」
顧鋒直接把襯衫丟在一邊，一把將余寶元壓在牆上，「你還記得你是誰的助理嗎？」
余寶元看著近在咫尺的顧鋒忽然野狼似的就壓了過來，嚇得一哆嗦，反射性地想要伸手推開他。
然而顧鋒此時上身赤裸，他相當於直接伸手揉了顧鋒的胸肌。
熱熱的，好結實。
肉肉的，好色氣。
顧鋒低頭看著余寶元覆著他胸肌的賊手，「很好摸？」
余寶元尷尬一笑，縱使是他這樣不要臉的人，也禁不住臉頰泛紅，悄悄地把手收了回來，「嗯……還不錯，不錯……」
「我記得你還是顧氏的助理吧，在公眾場合和別的公司的高層攪和在一起，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
「你這段時間，就打算跟我槓上了是不是？」
余寶元無奈地嘆了口氣，「顧總，就算我是顧氏的員工，可是跟誰說話，屬於我的個人自由吧。」
自由？自由個屁！
他現在就是太自由了！
顧鋒氣得直接掐住余寶元的下巴，低下頭就吻了上去。
余寶元現在這不聽話的樣子簡直把他氣得發狂。
他心中有著衝動，想要用盡一切激烈的手段讓這個人乖乖聽話！
余寶元一個不留神，顧鋒的嘴唇就貼住了他的，顧鋒的手臂將他禁錮著，火熱的體溫包圍了他，赤裸的胸膛緊緊地貼著他的身子。
他越掙脫，顧鋒就抱得越緊，他簡直要窒息了。
「啪——」
想也沒想，余寶元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一時間，換衣間裡的氣氛微妙了起來。
顧鋒眼神幽暗，「余寶元，你膽子夠大。」
「顧總，我不跟你嬉皮笑臉。我之前警告過你，咱們已經分手了，你現在只是我的上司，你這種行為，嚴肅地來說，屬於性騷擾！」
顧鋒的眸子危險地盯著他。
「我和陸陽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我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人，我和他說話，沒有涉及到任何公司的機密，你大可以放心，」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也別對我幹這種事。要是下次你還敢來……我不介意拿訂書機把你的蛋蛋釘在凳子上！」
說著，他湊到顧鋒耳邊，「我說到做到！」
說罷，挺直脊樑轉頭就走。只留下顧鋒呆在換衣間裡，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光著上身，心情複雜。
第12章 有傻缺又來作妖
余寶元在原來的位子上坐了沒多久，顧鋒也穿著新的乾淨的白襯衫下來了，沒事人似的平靜地坐在余寶元旁邊。
陳立寧一轉頭就看到了顧鋒左臉紅紅的，「顧鋒，你臉怎麼了？」
剛好台上到了捐款環節，余寶元眼睛咕嚕一轉，嘲笑道：「顧總這是想到又有機會為貧困老人和山區兒童貢獻自己的力量，激動得臉都紅了呢！」
顧鋒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陳立寧狐疑的目光在顧鋒和余寶元身上轉了一圈，沒說什麼，轉過頭看著台上。
捐款環節一過，就是中場休息。商場的老狐狸和小狐狸們紛紛起身，帶著幾分精明算計，開始找人交談起來。
陳立寧在顧鋒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先行退場了。
等到他走後，顧鋒見著余寶元目光略有好奇，冷冷地解釋道：「他要進顧氏當特級助理，在上任前必須去德國參加培訓半個月。」
余寶元哦了一聲。
顧鋒繼續說道：「等到他回來以後，就先跟在你身邊，你幫他熟悉熟悉公司情況。」
余寶元瞪著眼睛看著這個男人。
讓他來帶陳立寧？搞錯對象了吧？
陳立寧這個人，暗地裡那麼不安分，真和他湊在一塊兒，明裡刀暗裡箭的，足夠撕逼撕出一整部《甄嬛傳》了！
顧鋒見到余寶元明顯驚愕和憤怒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情莫名順暢了一點兒，「我已經決定了，你好自為之。陳立寧身體弱，你凡事多包容一點兒，如果讓他受了什麼委屈……」
「那你就開除我？」
顧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憋了很久，他方才從牙縫裡恨恨地吐出幾個字，「你想得美！」
話音剛定，後頭就有幾個顧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拿著酒杯過了來。幾個人真情假意，眼帶精明地開始了一番交談。
余寶元從談話中脫身，環視了會場一周。
那些有名望的大佬們都去圍著顧鋒了，他正好躲在一邊樂得清閒。
一個侍應生走到了他旁邊，「先生，來杯香檳嗎？」
余寶元點點頭，伸手從他的托盤中拿起一杯。剛剛放到唇邊，猛地意識到自己懷孕了這件事兒來。他抿了抿嘴，悶悶地又將香檳放了回去，「不用了。」
懷孕不能喝酒，更何況他酒量奇差，還是不喝的好。
侍應生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並沒有多言，點了點頭就要走。
「有熱水嗎？」余寶元叫住了他。
侍應生點了點頭，「您稍等。」
余寶元在原地等了許久，等得眉頭都皺了起來，才看到方才那個侍應生，面色有些異常，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先生，您的熱水。」
余寶元不疑有他，端起玻璃杯，仰起頭喝了一口。
誰知，這水一樣的液體一入口，就像是一道烈焰，嗆得他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咳咳……」
顧鋒一轉頭，只看見余寶元嗆得連脖子都紅了，眼眶之中被嗆得掉下一顆眼淚來，皺著眉走上去扶住，「又怎麼了？」
余寶元壓住了胃裡的噁心，轉頭一看，侍應生已經溜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群裡的高總，那雙綠豆一樣的小眼睛裡頭都是笑嘻嘻的得意的光。
又是這些無聊的人！
余寶元氣得捏緊了拳頭。
自從他和顧鋒住到一起，這些人知道顧鋒並不喜歡他之後，就懷揣著替天行道的正義感和優越感，時不時地捉弄他。
之前是買通清潔人員，趁他下班的時候把整理好的資料全都弄髒，或者在酒會上讓他當眾被紅酒潑了一身，這次換成了拿烈性酒來戲弄他了。
他忍著喉管裡火一樣焚燒的不適感，壓住了自己的胃。
他還懷著孕……
他們居然騙他喝烈酒……
顧鋒從余寶元顫抖的手中奪過玻璃杯，抿了一口。
斯米諾伏特加，高純度烈酒。
他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瞥了那邊的高總一眼。
高總他們像是沒料到顧鋒臉色會這麼難看，皆是一怔，灰溜溜地淹沒在人群中不聲不響，企圖矇混過去。
顧鋒帶著余寶元在一旁坐下，給他餵了點熱水。熱水雖然沖淡了嘴中濃烈的酒精味兒，可是那烈火一樣的燒痛感，還是在胃裡湧動。
顧鋒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吧？」
余寶元搖搖頭，可是卻覺得有些頭暈腦脹。他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喝的那口烈酒度數太高，後勁兒太大，沒過十分鐘，已經微微有些上頭了。
「還能撐住麼？」顧鋒皺著眉頭問道。
余寶元沒回他的話，只是臉卻逐漸開始燒紅了起來。
顧鋒看著他這副樣子，忽而想到了上一次余寶元喝醉酒的時候發生的事兒。
之前一場晚宴上，余寶元無意間喝了酒，醉得一塌糊塗。醉了還不說，還要上台瘋狗似的搶主持人的話筒，誰拉都沒用，醉眼模糊搔首弄姿唱了一段京劇《貴妃醉酒》，一時間震煞眾人，名揚商圈。
酒品如此之差，也是世間罕見。
顧鋒怕他又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來，嘆了口氣，「算了，我先帶你回去。」
「回你媽的回，」余寶元微醉的眼瞪了他一下，「老子今天還沒有大放異彩……」
顧鋒冷哼一聲，「大放異彩？得了吧，也不嫌丟人。」
說著，強行把余寶元拉起來，朝著眾老總們點點頭，「我帶著余助理先走一步，失陪了。」
眾老總們也是知道余寶元的光榮事蹟的。此刻，看著顧鋒像湘西趕屍似的半扛著余寶元，也是理解地點點頭。
余寶元神智慢慢喪失在酒精裡，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自己被挾制在一個火熱的懷抱裡。他皺著眉頭用拳頭捶著那人的胸口，「操，你這個狗籃子要把我賣到哪兒……」
第13章 我也曾受盡委屈
行至外頭，天已經全黑了。進入深秋，天氣驟然冷了下來。幾小時前還是陰陰的天，現在竟然已經紛紛揚揚飄下些雪來。
懷中的余寶元像是只野貓似的一點兒也不安分，顧鋒索性把他扛了起來。
「別鬧了，我帶你回家。」顧鋒冷硬地低吼一聲。
余寶元醉得一塌糊塗，把頭靠在顧鋒耳邊，吐著酒氣，「老子，老子沒有家……」
顧鋒心忽然像是漏了一拍似的。
良久，他語氣柔和了些，「會有的。」
余寶元在他脖頸間蹭啊蹭的，撒嬌似的，「我要聽你講故事……」
顧鋒背著他，在這條路上慢慢走。車子停在了比較遠的一個地方，他得背著余寶元走好一會兒，「不講。」
「講！我要聽，你給我講！」
顧鋒扛著這人，眉毛皺了起來，「你他媽怎麼這麼煩！你想聽什麼故事？」
「我想聽你講《金瓶梅》的故事。」
顧鋒險些把余寶元一個抱摔就扔在地上。
逗他玩兒呢這是？
他平復了情緒，語氣依舊冷厲得可怕，「閉嘴，馬上就回去了。」
余寶元迷迷糊糊地掰過顧鋒英俊的臉，「你憑什麼叫我閉嘴？你是誰？」
好嘛，現在連他都不認識了。
死醉鬼，真煩人。
顧鋒冷冷的，沒有回答余寶元的話。
余寶元卻像是跟顧鋒槓上了似的，努力睜著眼睛凝視顧鋒的臉，爾後笑得賊兮兮的，「喲，這劍眉星目的長得挺好看呀，來我這裡當窯姐兒嗎？我保……保證讓你成為這條街上最暢銷的賣春婦！」
顧鋒臉色驟然黑得像煤炭一樣。
余寶元仍不知死活，「哎呀，我其實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大……大傻批，死渣男，臭豬蹄，老王八，顧鋒！」
顧鋒捏著拳頭，儘量克制自己暴打他一頓的衝動。
「大家舉起螢光棒，跟我一起喊——顧鋒是王八！」余寶元已經醉到開始瘋言瘋語，「顧鋒是王八！顧鋒是王八！左邊的朋友，你們的聲音在哪裡？右邊的觀眾，告訴我顧鋒是不是王八？」
顧鋒氣得牙癢癢，心中盤算著改天怎麼跟這個玩意兒算帳。
終於到了車子停放的地方，他把余寶元放下來，冷著臉，打開車門要把他塞到後座。
余寶元拼了命地掙扎著，像是逃離野獸追逐一般離車子遠遠地站著，「我不要坐車。」
「坐進車子裡，我帶你回去。」
余寶元癱坐在地上，小孩子一樣耍賴，「老子不要坐車！我要走路，我要散步！」
顧鋒磨著牙齒，恨不能把他吞吃入腹。
大晚上的，又是下雪天，散的什麼狗屁步！
醉糊塗了的余寶元才不管這些，「我要散步，人家要散步。」
顧鋒看著余寶元這副樣子，良久，把車門砰地用力關上，氣勢洶洶，「你瞎鬧什麼！」
余寶元坐在地上，兩隻醉眼亮晶晶地映著路燈的光，「可是我真的好想散步……」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良久，認命似的蹲下了半個身子，「我他媽真是上輩子造大孽了。趴到我背上來，帶你去散步！倒霉玩意兒。」
余寶元一下子撲在顧鋒身上，滿意地抱著他的脖子，聞著他身上好聞的男香味道。
路上積了薄薄一層雪，因此顧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背上的余寶元鬧騰得沒那麼厲害了，變得安靜了許多。
良久，他只聽到余寶元迷迷糊糊說了什麼，他張口問道：「你又說什麼？」
余寶元嘟囔，「你今天對我好凶。」
顧鋒冷哼一聲，未置一詞。
「你這麼凶，一點都沒有人情味，」余寶元歪起了腦袋，「我的生日，你肯定也不知道。」
夜裡很安靜，下著雪，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廣袤的夜空之下，彷彿就只剩下這兩個人，在漫飛的雪花裡慢慢行走。
「爺爺奶奶和媽媽走了，原來世界上真的再也沒人記得我的生日了……」
顧鋒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
余寶元的生日？
五年的記憶裡，關於余寶元的生日，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也對，他連余寶元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更別提給他過生日了。
陳立寧的生日，他會拉上一大幫兄弟，從生日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屆時坐上跨國飛機，跨過太平洋給他送上禮物和蛋糕，給陳立寧一個最熱鬧最開心最過癮的派對。
而余寶元的生日呢？
五年來有沒有人曾記得過他的生日？
他會不會是一個人窩在燈光昏暗的小角落，抱著和他一樣孤獨的流浪貓咪，帶著卑微的期盼和失落，自己對著安靜的空氣說一聲生日快樂？
他睡了余寶元五年，余寶元掏心掏肺對他好了整整五年。
他居然……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對他說過。
想到這兒，他竟然心中某處微微刺痛了一下。他嘆了口氣，「告訴我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今年我給你過，行了吧？」
余寶元仍然是自說自話，「我也好想有個人跟我說生日快樂啊……老子也很想吃甜甜的生日蛋糕。你們給陳立寧買三千塊的蛋糕，能不能給我買一個？我不貪心的，我只要那個三十塊的就夠了……」
顧鋒的嗓子頓時像是被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醉了的余寶元，褪去了所有的刺。
剩下的，是最柔軟，最溫順，最卑微的內心。
五年來，他從沒有聽到余寶元對他撒嬌抱怨，他總以為余寶元不需要任何關心。可是，也許在每個被冷落的生日，在余寶元看到陳立寧被鮮花和祝福包圍，而他連一份三十塊的蛋糕，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都沒有的時候，縱然外表再堅強剛硬，他或許也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難過得眼眶泛紅。
誰都有委屈和辛酸，余寶元更不例外。
余寶元雙眼醉得模糊，喃喃的聲音越來越輕，「陳立寧有那麼多禮物，你對他真好。可是……你能不能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每次生日我都等你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只要一句就好了。可是我都等到十二點了，你都不肯跟我說……」
一滴眼淚吧嗒一聲落在顧鋒的臉頰上。
「我也對你很好很好，可是你為什麼對陳立寧那麼大方，對我這麼小氣？」余寶元腦子醉糊塗了，可是卻依舊能感覺到內心生疼的委屈，「我沒爹沒媽沒人疼，可你也不能這麼死命欺負我是不是……」
顧鋒背著他走得很慢很慢。雪花落在他們的黑髮上和西裝上。
昏黃的路燈，照映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一瞬間，這個世界彷彿連聲音都凝滯了，只剩下雪壓著樹枝的窸窣聲，和腳踏在雪地裡的聲音。
世界太靜了。
靜得讓人心裡發酸，發痛。
第14章 他穿過茫茫人海
顧鋒背著余寶元在雪地裡慢慢行走。沉默了良久，他方才出聲問。
「心裡藏了這麼多委屈，為什麼不告訴我？」
余寶元伏在他的肩上，像是要睡著了，低聲嘟囔，「跟你說有什麼用，你又不喜歡我……」
「誰叫你犟得像牛一樣。」
余寶元嘟著嘴，連眼淚從眼眶掉下來都不知道，「過段時間我就走，走得遠遠的，讓你永遠找不到。你就是再想送我三十塊的小蛋糕，你也沒機會送了！」
顧鋒嘆了口氣，摸了摸他冰涼的臉頰，「今年的生日，我給你過好不好？」
「你騙我。」
「不騙你，一定不騙你！」
「你們都騙我，你們都不要我，把我攆走……」
顧鋒壓住心裡的一絲痠痛，聲音愈發柔和起來，「不會的，不會沒人要你的。」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余寶元的樣子。
穿著白色毛衣，黑褲子白鞋子，乾淨整潔。他眼中帶著鑽石一樣的光芒，偶爾閃過幾分小狐狸一樣的狡黠。
這五年來，余寶元對他，真的很好，好到了骨子裡。
余寶元把自己整個人都搭進去了，拼了命地討好一個人。沒了溫柔的爺爺奶奶，沒了能依靠的爸爸媽媽，余寶元已經把顧鋒當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呢？
在余寶元為了照顧他的胃，忙著做各種養生粥而把自己的手燙出水泡的時候，他在和陳立寧發短信，在對陳立寧說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大年三十爽約，丟余寶元一個人待在空空蕩蕩的別墅，而他坐上飛機，到洛杉磯和陳立寧擁抱。
他為了陳立寧，毫不留情地將余寶元連人帶貓地攆出了門。可是他不知道，余寶元離開了顧宅，在這個世界上，已然無家可歸。
余寶元就好像一隻溫柔奶凶的流浪貓咪，鼓起勇氣，拼盡全力，穿過無數冷漠的人群，穿過無數危險的馬路來到他身邊，滿懷信任地對他展開了最柔軟的肚皮，想要討好他，任他撫摸。
可是他朝著這柔軟的肚皮，狠狠捅了一刀。
顧鋒忽然覺得，對於余寶元，自己做錯了一些事。
至少……不應該對他那麼狠心。
至少，至少這半年，應該對他好一點。
「我好想媽媽，好想奶奶，」余寶元毫無意識，只覺得有水珠子從自己眼眶滑下，「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小朋友們都有家，只有我沒有？」
「你什麼都沒做錯。」
余寶元小腦袋輕輕搖了搖，「我一個人過生日，一個人過年，一個人去醫院動手術，我會不會就這麼死了，也沒人會覺得難過？」
顧鋒正要說什麼，余寶元忽然反嘔了一聲。他急忙把余寶元放了下來，「想吐？」
余寶元無意識地搖搖頭。
大概是胃裡又難受了吧，顧鋒想。他把余寶元輕輕抱著，力度適中地揉著他的胃。
正上方的路燈亮著暖黃的光，照著地上冰而亮的積雪，照著他們眼裡的光芒。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臉，那柔軟的睫毛乖順地垂著，嘴巴時不時嘟囔一下，全然看不出清醒的時候那副凌厲桀驁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一動，頭微微低下，就親了余寶元一下。
這個吻不帶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是輕輕點在彼此的唇上，交換著寒夜裡的暖意。
顧鋒把他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的身子，「不會沒人要你的。」
余寶元在他的懷抱裡，像是流浪的人在寒夜中感受到了爐火的暖意，一點一點安靜下來，就在顧鋒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忽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顧鋒是王八！」
顧鋒無奈，用磁性低沉的聲音說，「好好好，顧鋒是王八，我讓你罵。」
「顧鋒是王八……可是……」
顧鋒護著他，防止他摔倒，「可是什麼？」
「可是……小王八怎麼辦……」
顧鋒只當他喝糊塗了說胡話，「什麼小王八？」
「小王八怎麼辦……」余寶元喃喃地重複著，「小王八他會不會要？」
顧鋒正要再問下去，可余寶元好像機器人斷了電似的，躺在顧鋒的懷裡睡著了。呼吸聲又淺又勻。
顧鋒無奈地搖著頭，把他打橫抱起，沿原路返回。將他放到車後座上，蓋上了一條毛毯。
車子悠悠地沿著馬路駛回顧宅。
大雪一夜未停，一夜之間，覆蓋了滿城的繁華。
第16章 一柱擎天小紅臉
余寶元帶著宿醉後的頭痛，醒得很早。
他剛醒來的時候，天還烏濛濛的，索性倒回被子裡又睡了半小時。再一醒來，晨曦泛起，天光微亮。
一番洗漱之後，走到了大大的客廳，在視野極佳的大落地窗前的一塊小毛毯上坐下。
入目的是廣袤無垠的天穹，是鱗次櫛比的高樓，是高樓裡零星亮著的燈光。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可是只回想到被騙著灌了酒，之後的事卻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反正喝醉了的自己，也幹不出什麼正常的事，想不起來更好。
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想，今天下午得去看醫生。
孕期喝了酒，雖然量不多，可是還是很危險。
「喵嗚——」
芋頭邁著輕盈的小貓步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鑽到了余寶元的懷裡。毛茸茸肥嘟嘟的身子微微蜷曲，牠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余寶元用手指在牠的腦袋上輕輕搔著。芋頭很享受，喵喵了幾聲。
一人一貓，畫面極其和諧寧靜。一時之間，余寶元只覺得心情都好了幾分。
「余少，您起來啦。」
余寶元轉頭一看，是何管家。
「早上醒得早，乾脆就起床了。何叔早安！」余寶元笑道。
何管家把一份早餐放在余寶元旁邊的小幾上，「早餐，余少趁熱吃。」
托盤上放著香醇的牛奶、煎餅以及一碗粥。煎餅煎得酥香薄脆，再澆上濃濃的醬汁，香氣四溢。那碗桂圓紫米粥，濃郁鮮甜，晶瑩爽滑，勾得人食指大動。
「還有這份，」何管家又把另一個托盤放下，「余少要是吃完了，麻煩端給顧少爺。這個時候他可能還沒起床，我進去了怕打擾他。」
余寶元點了點頭。
他拿起玉白的勺子，舀了一小勺紫米粥放入口中，滑滑溜溜的，甜而不膩，正好。伸手又夾了一個煎餅，咔嚓一咬，酥脆得不得了。
有美食如此，人生夫復何求！
他很快解決了這頓早飯，滿足地用小巾擦了擦嘴角。賊溜溜地看著顧鋒的那份早飯，撇了撇嘴，偷偷夾起兩個煎餅。
顧鋒好像不愛吃煎餅吧？
他肯定不愛吃。
余寶元賊兮兮地夾著顧鋒的早餐，一口咬上去，一臉滿足。偷吃了倆，他才咂了咂嘴，端起早飯托盤，往顧鋒房裡走去。
一進門，厚重的窗簾還遮著，果然是昏暗一片。他把早飯放著，轉身拉開窗簾。溫和的陽光照進房間裡，一時間心境開闊不少。
顧鋒皺著眉頭，眯著眼睛，「你幹嘛？」
「叫你吃飯。」
顧鋒睡眼惺忪的，有點起床氣，「你大早上發什麼神經呢？」
余寶元臉色凶悍，「何叔一大早就開始忙了，還得顧著你這個大少爺。你快點起床，別給何叔再添麻煩了！」
顧鋒把被子掀開。
一具精壯的身體，只著寸縷，呈現在了余寶元的面前。修長結實的腿，肌肉飽滿均勻，像是最剛猛的豹子，充滿了雄性荷爾蒙和爆發力。
更讓人感到羞羞的是——他他他，他支起了大帳篷！
余寶元恨恨地把頭轉過去，「你要不要臉？」
顧鋒掃過他紅撲撲的臉頰，好笑道：「你臉紅什麼？晨勃是正常生理現象。」
余寶元哼哼了一聲，沒說話。
「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用過這裡。」
「給老子閉嘴！」
「你上下兩張小嘴都用過……」
余寶元反手一拳錘在他胸膛上，「警告你，再他媽胡咧咧，現在你睡的這張床單，明天就是你的裹屍布！」
顧鋒眼睛一瞪，「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余寶元踢了他的床一腳，神色惡狠狠的，臉紅心跳著走到房門口，轉過身，「少他媽廢話，快洗漱吃飯！」
第17章 甚幸運有醫如此
說著，余寶元走出房門，再不理裡邊那個性感的傻批。
他愛怎麼怎樣就怎樣吧。
懶得管了。
顧鋒目光追隨著余寶元，直到他走出門。良久，他面色冷肅，躺在後邊，閉著眼睛似乎在想什麼事兒。
再度睜開眼，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被接通，顧鋒直接對著那邊吩咐。
「給我查余寶元詳細的資料，包括他的生日、經歷以及其他能查到的信息。」
「速度越快越好，今天下午把完整的紙質檔案給我。」
……
下午的時候，余寶元得了空，坐車去了醫院。
還是那家熟悉的醫院，還是那個熟悉的金絲邊眼鏡醫生。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後透著銳利的光，「你說，你喝了酒？」
余寶元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悶悶地嗯了一聲。
「砰！」
醫生把報告夾砸在了桌上，「烈酒？」
余寶元手指糾著自己的袖子，「……嗯。」
「余先生，要不這樣吧？我給您寫封推薦信，推薦您先去隔壁腦科看一看。」醫生一臉正經地諷刺道。
這金絲邊眼鏡醫生旁邊坐著個糙漢子，看起來凶巴巴的，此時竟然像是一頭被馴服的猛熊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你別生氣。」
醫生一下子打開了他的手，「少碰我。你傻子似的坐這兒幹嘛？滾到裡面去。」
這漢子委屈得很，「你不要對我這麼凶。」
「有本事你揍我？不敢打就老老實實滾！」
這漢子咬了咬牙，悶悶地走回去了。
余寶元看著醫生情緒平靜了一些，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也沒想喝酒的，以後絕對不會了！」
他生平最怕老師和醫生。
就算生活中他說髒話堪比文學巨匠，寫黃文招手可拿諾獎，但見了醫生和老師，立刻乖得雙腿合攏雙手平放，一點兒不敢放肆。
這就是他，一個又屌又慫的他。
醫生托了托眼鏡，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酒精對於胎兒有很大的致畸性？很有可能造成胎兒智力上的永久性損傷？！」
「對不起！」
醫生喘了幾口氣，平復了心情，「這孩子是你自己的，你作為孕體，必須明白懷孕的時候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既然選擇了懷孕就得對孩子負責！」
余寶元點頭如搗蒜，「是是，您教訓得對！一定負責！」
醫生沒好氣地打開報告夾，「孩子的另一個父親來了嗎？」
余寶元一愣，「他……」
醫生眼睛射出冷光，聲音更冷了幾分，「他怎麼回事？身為孩子的父親，連陪你來孕檢都沒時間？你把他電話給我，我得親自和這個不合格的丈夫談談。」
余寶元嘴角抽了一抽，「他……」
醫生不耐煩地招招手，「你快給我電話呀，我幫你批評。」
「他……」余寶元眼珠子滴溜一轉，「他在……監獄裡。」
醫生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聲音不由得柔和了下來，「這樣啊……余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個。」
余寶元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沒有關係。我一個人能把孩子拉扯大，我會和孩子一起，等他刑滿釋放，來和我們團聚的。」
醫生擦了擦眼角感動的淚水，「您真是一位偉大的父親！」
「您言重了，不敢當！」
醫生拿起筆在報告夾上一邊寫一邊說，「好吧。您最近注意飲食，維生素之類的可以適量吃，其他藥你先讓我看看再服用。定期做檢查，兩個月後來這兒做一次唐氏篩查，篩查一下酒精有沒有對胎兒產生惡劣影響。」
余寶元接過醫生寫的東西，「麻煩了。」
「唉，」醫生嘆了口氣，「男人懷孕雖然有先例，但畢竟是極少數。我們都還沒能對男人生子產生系統性的認識，你自己就應該更加注意……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余寶元點點頭，將醫生說的記在心裡。
走出診室，他在醫院狹長的過道上慢慢走著。
過道上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走道的小座上坐著不少人，神色或喜或悲，大多是心潮難平。
他將病歷和幾張報告單收了起來，還沒抬頭就聽到前頭高跟鞋跨噠跨噠的聲音，伴隨著一個女聲響了起來。
「余寶元？是你？」
余寶元抬頭一看，眉頭頓時緊緊擰起。
這個女人他認識，顧鋒的表妹，顧瑩。
第18章 二逼啥樣你啥樣
顧瑩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長款毛呢子大衣，拎著路易威登的新款包包。淺褐色的長髮微微燙捲，更顯得有氣質。她化了淡淡的眼妝，然而嘴唇上卻塗了烈焰般的紅色，整個人看著奢華張揚。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有著十足的男性吸引力。
可惜余寶元是個GAY，所以顧瑩的吸引力對他而言，是零。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
過去五年，顧瑩一直瞧不起余寶元，多有尖酸的諷刺和挑釁。又因為陳立寧是她的學長，這女人跟陳立寧的關係特別好。在她心中，陳立寧不啻於神祇，而余寶元只是個不自量力的傻批。
「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到你，真巧。」顧瑩朝著余寶元笑道，只是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余寶元無意搭理她，「嗯，巧。」
打完招呼，抬腿走人！
顧瑩雙手抱胸，眼含諷刺，「這麼急著走幹什麼？趕著去外頭掙錢？想想也是，你被我表哥甩了以後，過得還是挺心酸的。」
余寶元帶著假笑，「哦。」
他其實挺想告訴顧瑩，他沒怎麼用過顧鋒的錢。相反，顧鋒用的很多東西，都是他余寶元用血汗錢買的。
不過他不想和這個女人在公眾場合吵，掉價。
顧瑩依舊窮追猛打，「你來這兒看病？不會是沒錢了，出去賣，得了什麼髒病吧？梅毒？艾滋？你們這種人應該很亂，很容易感染吧……」
她說得越來越露骨，余寶元的臉色也冷肅了下來。
「顧大小姐，什麼叫你們這種人？公共場合，注意素質。」
「我注意？」顧瑩眼中更現輕蔑，「該注意的是你。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被我表哥甩了還這麼趾高氣昂，呵！真是上不了檯面，癩蛤蟆永遠只能活在爛泥裡，你的氣質和立寧哥哥比起來，真是差太遠了。」
她說他是癩蛤蟆？說他比不過陳立寧？
笑話！
合著在這個女人眼裡，每天用奢侈品，穿戴名牌的陳立寧就是高貴的了，他余寶元就是低賤的了。
陳立寧這麼多年吃喝拉撒用的都是陳家和顧鋒的錢，高貴在哪兒了？他余寶元不偷不搶，每一分錢都是憑本事掙的血汗錢，用不起頂級奢侈的，用個中檔的，還要被人瞧不起了？！
顧瑩從來看不見這些，只能看到最表面的東西，果然只有一根筋。
化妝化得再複雜，也掩蓋不了她智商的樸素。
「顧大小姐既然對我有意見，那就麻煩您抬腿走人，找你的立寧哥哥去，別在我面前亂吠。」說著，余寶元撥開她，作勢要走。
顧瑩怒而咬牙，拉住了余寶元，「怎麼著，罵了我就想跑？心虛了？」
余寶元看著這個不識時務的大小姐，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果然，二逼是啥樣，顧瑩就是啥樣。
顧瑩都罵他得艾滋了，他也沒罵出髒話，已經夠給她面子了。
得虧余寶元的原則之一就是不打女人，要不，今兒他給她撕到逼飛奶炸！
「顧大小姐，第一，我沒有艾滋，老子乾淨衛生，檢疫合格。第二，我沒想跑，我只是不想和你在醫院糾纏，我覺得挺丟臉的。第三，我和您家高貴的表哥的事情，我自己有數，用不著你給我加戲。如果你的戲能和你的智商一樣少，你可能會比現在更招人喜歡。」
顧瑩氣得眼睛都發紅了，「你的意思是我愚蠢？」
余寶元帶著標準的余氏假笑，「如果你不知道愚蠢是什麼意思，往前走五十米，轉彎，再左轉進入女廁所，你就能看到一面明亮的鏡子。照一照，就明白什麼叫愚蠢了。」
說罷，他強行扯開顧瑩的手，逕自往前走，再不理顧瑩在後面發瘋。
顧瑩氣得渾身發抖，狠狠捏著拳頭，像是毒蛇一樣盯著余寶元的背影。
良久，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立寧哥哥，是我，瑩瑩！」
「我告訴你個事兒。我今天在醫院碰到那個叫余寶元的賤貨了，他今天……」
「……好，我現在就拍照。」
第19章 也曾卑微似塵泥
余寶元從醫院回來，心情略微煩躁。
胎兒是不是受到了酒精影響還是個未知數，走出門又被顧瑩那個二逼吠吠了一通，今天簡直就是衰神附體。
馬路上仍然是車來車往，汽車的尾氣揚起塵埃，四處飄散。
整個城市都匆匆忙忙，浮躁又不安。
他覺得肚子有點兒餓，從便利店買了一個麵包一盒酸奶，索性就坐在花壇邊上吃。
有風吹過，將他額前的碎瀏海輕輕吹亂。他抬起眼睛一看，天色灰濛濛的，鉛雲低低地壓著，空氣窒悶。
一場暴雨，就要來了。
……
安娜敲了敲門，得到顧鋒的同意後進了總裁辦公室。
「顧總，這是下邊的人傳真過來的資料。」
說著，將一份牛皮紙袋包著的資料交到了顧鋒的辦公桌上。
顧鋒點點頭，示意安娜出去。
等到門被關上了，他才略略瞥過那個牛皮紙袋一眼。轉頭把自己手頭正在看的這份資料放在一邊，拿起了牛皮紙袋。
這是上午吩咐人查的余寶元的資料。
他將牛皮紙袋打開，取出裡面一疊紙質報告。
顧鋒略微掃了一眼，先拿起筆，在生日那一欄重重地圈了個圈，把這個日子在心裡默念了幾遍。
翻過這些基本信息，之後的內容就是能查到的，余寶元到目前為止的人生經歷。
余寶元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縣級市，依山傍水，環境秀美。童年時代，他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又萌又調皮。
顧鋒情不自禁地伸手在那張略模糊的余寶元的童年照上摸了摸。
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一雙眼睛圓溜溜、水汪汪，抱著一隻髒髒的毛絨熊熊，小嘴像是撒嬌似的微微噘起，像足了一隻奶凶的貓咪。
顧鋒不自覺地輕笑，想不到余寶元也有這麼人畜無害的樣子。
真可愛。
余寶元日子本應當這樣幸福下去，可是，生活偏偏不如他願。
十三歲那年，疼他的爺爺奶奶走了。
像是生活的潘多拉盒子被打開了似的，自此開始，他的快樂時光一去不復返，剩下的全是黑暗的記憶。
爸爸酗酒、家暴、出軌的毛病全都展現了出來。他經常和女人廝混到半夜，爾後醉酒而歸，乘著酒興將余寶元的媽媽打得頭破血流。余寶元一旦出聲，就把他用麻繩捆起來，塞住嘴巴，用鐵質的晾衣桿猛抽，抽到男人氣消為止。
媽媽想和他離婚，沒想到卻遭到了全家族的激烈抗議。他們認為女人和男人離婚，讓他們全家族跟著丟臉，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因此千方百計阻撓離婚。外婆直接當著全家的面怒斥她不懂忍讓，是個失敗的女人！
媽媽為了余寶元，忍了。可是在又一次男人家暴，並且把余寶元的脖子割了一個大血口子後，連夜帶著余寶元坐上火車，遠走高飛。
自此，余寶元和母親相依為命，在陌生的城市如野草般掙扎求生。
五年前，余寶元的母親得了肺癌，抱憾而終。
母親去世後半年，余寶元進入了顧氏集團工作。
爾後，遇見了顧鋒。
他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就算卑微，也想拿出自己的一切去對顧鋒好，挖空了心思想要討好他，靠近他。
顧鋒心情有些沉重，手指一動，又翻過了一頁。
在這份文檔的最後，有三張截圖，是余寶元一個早已不用的小號發的微博。
第一條微博，是轉發了一條動車撞死人之後賠款幾十萬的新聞。
余寶元配了短短的一行字：「要是那個死在車下的人是我就好了啊，我媽就有錢治病了……」
不難想像，他打出這行字的時候，心情是何等的辛酸和沉重。
第二條微博沒有配圖：「今天坐公交車，看見一個女生靠在男生肩上睡著了，男生在她臉上悄悄親了一下。兩個人都坐在陽光裡，旁邊的乘客眼睛裡都是祝福的笑意。哈哈，其實我這個同性戀也真的真的很想光明正大地牽另一半的手呢……」
顧鋒捏緊了紙邊。
他甚至都能想像到，坐在暗處的余寶元，看著別人的熱鬧和溫馨，眼神中帶一點卑微的期盼又帶著一點辛酸的失落的樣子。
余寶元發的最後一條動態，是在四年前。
「雖然今天騎自行車把膝蓋磕出血了，但是！今天顧鋒說喜歡我做的飯！太開心了，如果磕破一次膝蓋能讓他多喜歡我一點，嘿嘿，老子能磕成三級殘廢！」
顧鋒的心驟然疼了起來。
他從旁邊拿出一根菸，走到落地窗旁邊，像是想要鎮定心裡翻湧的情緒。
他直到今天，才對余寶元的身世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余寶元就像是一棵野草，一邊脆弱，一邊堅韌。有著扎根塵泥的卑微，也有著昂首向陽的勇氣。
他曾幾次跌入黑暗，可是依舊帶血不帶淚地爬了上來。他在浮躁的都市裡安靜地平凡著，卻也在孤寂的黑夜裡等待黎明。
顧鋒總是嫌棄余寶元的愛廉價，不值一提。
可是，那真的是余寶元的全部了。
第20章 顧渣突然發善心
顧鋒點燃了菸，抽了一口。
不知怎麼的，或許是菸太嗆了，連肺都開始微微痛了起來。
他低下頭咳了幾聲，眼光一瞥，卻看到樓下花壇邊坐著的一個人。
那個穿著微舊的白毛衣的人，不是余寶元又是誰？
他連手上的菸都忘了抽，愣愣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直到菸都快燒到手指，方才回過神來。
良久，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被接通了，余寶元的聲音傳了過來，「顧鋒？」
顧鋒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快下班了，我帶你去吃飯吧。」
「你要帶我吃飯？」
「嗯。」
余寶元像是受了驚似的，「不是，你大白天的發什麼瘋啊？」
顧鋒頓了一下，「你想吃什麼？」
余寶元似是在那邊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陳立寧出差了，你的寂寞無處安放了？這樣吧，我幫你聯繫聯繫，讓下邊的人送個小明星小美男給您消遣行不？你就別來逗我了，我很累了。」
「我沒那個意思，」他的聲音微微哽住了，「就是單純的想帶你吃個飯。」
「不用你請！」余寶元不屑道，「老子天天吃大餐，享受得很，才不屑吃你的東西！」
顧鋒耳朵裡聽著余寶元倔強的話語，眼睛卻還看著花壇邊衣著單薄的他。
天天吃大餐？
每天都隨便解決一頓飯，麵包、冷粥冷飯不離手，也叫吃大餐？
這個人就是這樣，死都扛著，死都不會對他懇求一句。
真是犟得讓人生氣。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帶你吃飯，你等我。」
說著，像是怕被拒絕似的，急切地掛了電話。
他把余寶元的資料鎖到了櫃子裡，拿起車鑰匙走出了總裁辦公室。對著還在和財務報表鏖戰的安娜說道：「我先下班了，安娜，剩下的工作你來收尾。今天晚上的電話會議你主持。」
安娜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沒有準備……」
「相信自己。」顧鋒沒有遲疑，點了點頭，坐著專用電梯下去了。
單剩下安娜站在原地，瞪著眼睛愣住了。
顧總這個工作狂也會提前下班了？
還要她來主持電話會議？
她心如死灰地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賣棺材的，她真想提前給自己備上一副。
……
顧鋒走出集團大樓，只看見余寶元背對著他，坐在花壇邊，還在和那個難吃的麵包死扛著。
他的背影單薄極了，外套有些偏大，顯得整個人更加小個。後領口露出一截白淨的脖子，纖瘦蒼白。兩隻耳朵被冷冽的秋風凍得通紅通紅。
顧鋒的眼神頓時有些幽暗。悄悄地走到余寶元身邊，在他身側坐下。
余寶元轉頭一看，差點沒被一口酸奶嗆死。
「咳咳……咳咳……」
顧鋒皺著眉頭拍了拍他的背，「喝得這麼著急幹什麼？」
余寶元放下酸奶，「這不是還沒到下班時間嗎？你怎麼出來了？」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工作了，就乾脆提早下班。」
余寶元不解，「你明明還有一個電話會議……」
「是安娜，」顧鋒一本正經，說瞎話不打草稿，「安娜非常想要主持這場電話會議，求我給她這個機會，我就交給她了。」
余寶元略有狐疑，「真的？」
顧鋒鄭重地點點頭，「嗯。」
余寶元轉過頭去，又咬了一口麵包。
「別吃這個了，我帶你去吃點好的。」
「不用！我已經飽了，你請你的小情人去。」余寶元捧著麵包，又要咬一口。
顧鋒伸手將他啃了一半的麵包搶過來，「不許吃這個了！」
「你還給我！」余寶元高聲著，伸手去搶。
顧鋒趁著他不注意，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能不能聽話一點？帶你去吃法國菜，嗯？」
「誰愛吃誰吃，你把我麵包還給我！」
顧鋒正要說話，卻看見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這傷痕應該已經很久了，細長泛白，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是發現不了的。
他用手指摸了摸這道傷痕，「這個傷口……」
第21章 有錢真的很放肆
顧鋒略一想，便明白了這道傷口為何而來。
資料上有寫，余寶元小時候，曾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虐待，脖子上被用玻璃割出了一個大血口子。正是因為這道傷口，他的母親才決意帶他遠走高飛。
余寶元像是沒料到顧鋒會注意到這個傷口，微愣了一下，爾後爽朗地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小爺年輕的時候浪蕩，去刺青店刺了條龍在脖子上，後來把刺青洗了，就留下這條痕跡了。怎麼樣？酷不酷？」
顧鋒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但是卻沒有揭穿。
他只是感覺，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他低下頭，在余寶元暖暖的脖子上輕輕親了一下。
余寶元一下子把他推開了，一臉愕然，「你神經病啊？」
顧鋒不再理會他的反抗，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地下車庫走去。
顧鋒的邁巴赫一路開到了一家消費奇高的主題餐廳。把車鑰匙交給了泊車員，顧鋒拉著余寶元進了餐廳。
「你什麼意思？非得拉我來吃飯？」余寶元眯著眼睛，聲音危險。
顧鋒少見地笑了笑，「嗯。想吃什麼你就點，都算我的。」
余寶元都有些無語了。
頭一次見到還有人這麼上趕著硬要請他吃飯的。
他的眼睛幽深了起來，「你真沒病嗎？」
顧鋒沉默，爾後，「沒病。」
余寶元不懷好意地點點頭，叫了侍應生過來。
侍應生應聲而來，「兩位先生，請問你們需要什麼？」
余寶元翻開菜單，一邊偷瞧著顧鋒。
顧大總裁上趕著要請他吃飯是吧？
不管他背後有什麼算計，反正今天讓他大出血就對了。
余寶元咳了一聲，「那我就點了？法式煎鵝肝……十份；白汁燴小牛肉，十份；乾將鰨目魚，十份……再來十份蛋黃醬明蝦，十份鱷梨汁蝦，十份蘇格蘭煙燻鮭魚，再要十瓶拉菲紅酒，還要……」
侍應生聽得整個人都懵了。
這他媽是在點菜嗎？
這真的不是在朗誦菜單嗎？
雖然心中極困惑，這侍應生還是慌裡慌張地開始把余寶元說的都記了下來。
余寶元點到最後，連自己都開始心痛了。這根本就是在燒錢啊！
雖然燒的是顧鋒的錢。
抬頭一看，顧鋒神色沒有一點變化，仍然目光帶著點笑意看著他，似乎並不在乎余寶元這玩笑一樣的點菜方式。
那雙眸子裡，似乎隱隱有點兒和以前不一樣的神色。
真讓人頭皮發麻。
「點夠了嗎？要是不夠吃，你繼續。不用心疼錢。」
余寶元恨恨地拋下菜單，「不點了。」
顧鋒看著氣哼哼的余寶元，「真不點了？」
余寶元索性撇過頭不看他。
顧鋒這才對侍應生說道：「就這些吧。」
等到菜上齊了，余寶元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
桌子上完全擺不下。一盤盤精緻的菜，彼此推擠，一條條煙燻鮭魚的眼睛裡透著詭異的光，一隻只鱷梨汁蝦的眼睛裡閃著哀戚的淚，讓余寶元一看就想為自己的奢侈贖罪。
余寶元舉著刀子和叉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下手。
顧鋒切開一塊嫩嫩的牛肉，放到他的盤子裡，「試試。」
余寶元叉起牛肉，放到口中。
一頓飯在無聲之中進入尾聲。
顧鋒放下沾著醬汁的刀叉，抬眼看了看余寶元。
額前的碎瀏海乖順地垂著。皮膚白而透亮，眼皮低垂，看不見明亮的眼睛，只能看見細長的睫毛柔柔地輕顫著。
比平時囂張的樣子乖多了，可愛多了。
要是一直這樣，他也不用每天被余寶元氣得肺疼了。
他頓了很久，方才開口，「這半年，別出去找房子了，不安全。原來那個房間，你就一直住著吧。」
余寶元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要是這半年一直住著，你的立寧小寶貝還不得委屈得天天在你面前嚶嚶嚶？我嫌煩，算了。」
「不會的。」
余寶元哼笑一聲，「當初攆我走的是你，現在要我住著的也是你。顧鋒，你到底什麼意思？」
第22章 糙漢子也很煩惱
顧鋒擰著眉頭，「你看看你每天吃的什麼東西。要是你一個人住，你身體真能扛住？」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突然關心我的身體幹嘛？你吃撐了？」
良久，顧鋒低沉的嗓音才再次響起，「你別太倔強，我沒惡意。」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看了他一眼，聲音仍鎮定，「你要搬出去也可以。但是，芋頭得留下。」
余寶元登時氣得瞪起眼睛，「憑什麼！芋頭是我的貓！」
「你有證據嗎？」顧鋒眼神堅定，「有收養證件嗎？」
余寶元咬牙，「那你讓芋頭自己決定跟誰走！」
顧鋒勾起唇角，「法律上沒有這套規定。你要是拿不出證件，那就證明你是無證收養。我會聯繫律師，變更芋頭的所有權到我的名下。」
「靠，」余寶元氣得臉都紅了，「你犯得著這樣嗎？顧氏集團是要倒閉了嗎，你連一個貓都要貪！」
顧鋒沒被他的言語挑釁激怒，冷靜地放下餐刀，「要麼，你一個人搬。要麼，你跟芋頭一起住在原來的地方。」
余寶元看著顧鋒的眼神，像是要噴出火焰。
顧鋒這是在捏著他的軟肋！
他就是料定了自己不會拋棄芋頭獨自離開。
良久，他恨恨地丟下刀叉，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好，我住在你那兒。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
「咱們回去以後就簽租住合同和免責條約。租住時長為三個月，房租、水電和物業費，我會按照市價給你，一分都不欠。」
他可不想在分手後還欠著顧鋒。
既然分手了，該算的帳就要一筆一筆算清楚，免得到時候被找茬。
顧鋒手指點著桌子，良久，點了點頭，勉強同意了。
正在這時，顧鋒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起了電話：「孟總？」
余寶元見他說了這一句之後便四處打量起來，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男人，朝著顧鋒招了招手。
余寶元瞧著這男人，越看越覺得眼熟。心頭一轉，猛地想起，這男人可不就是他去產檢那天，死皮賴臉賴在醫生身邊的那個糙漢子麼？
顧鋒走了過去，只見孟總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妙曼的女子。那女子見著顧鋒來了，輕輕一笑，「表哥，你也在？」
是顧瑩。
顧鋒簡單地嗯了一聲，和孟總握了握手，「孟總也在這兒吃飯？」
孟莽龍疲憊地鬆了鬆自己的領帶。他的塊頭大，上身結實，把深藍色的襯衫撐得有些緊，「顧總，你快點兒把你家顧大小姐帶回去吧。我就想一個人安靜吃頓飯。」
余寶元瞧著現場的局勢，眼神透著一絲玩味。
好像有點兒故事。
顧瑩把自己的栗色捲髮撩到了一邊，笑意未減退，「孟總，只是吃個飯而已，不用這麼見外吧，喝杯紅酒？」
「好了，」顧鋒臉色略冷了一分，「顧瑩，你先回去。」
顧瑩臉色有些尷尬，略帶一絲撒嬌，「表哥……」
「回去。」
顧瑩見顧鋒語氣又嚴厲了些，終於不敢再撒嬌反駁了。
顧氏集團是顧鋒的天下，他們要拿錢，要奢侈地生活，都得靠顧鋒。因此，只要顧鋒嚴厲發話，她沒有膽子敢反抗。
顧瑩悶悶地把自己的包拿了起來，蹬著細長高跟朝著門口而去。走之前，那雙畫著精美眼妝的漂亮眼睛，透著莫名的情緒，深深地看了孟莽龍一眼。
顧鋒帶著余寶元在孟莽龍對面坐下，嘆了口氣，「孟總，我這表妹又給你添麻煩了。」
孟莽龍放下了刀叉，「……沒事。」
「你和顧瑩的婚約這事兒，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顧鋒說道。
孟莽龍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一個高大的漢子，悶悶地盯著天花板，竟然還有些委屈，「唉，他都一個月不理我了……」
第23章 一人歡喜一人愁
顧鋒和余寶元走出餐廳，在夜色中慢慢朝著泊車的地方而去。
余寶元終於壓不住心裡的好奇心，「這個孟總……」
顧鋒看了他一眼，「中天建設的總經理，孟莽龍。」
余寶元猛地一拍腦袋，「是他是他，有印象有印象。三年前顧氏集團建造的盈江商業大樓，好像就是中天建設承建的吧。」
「嗯。」
「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呢，」余寶元點點頭，「他和顧瑩……有婚約？」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訂婚了。」
余寶元一驚，「訂婚了？」
真讓人吃驚。
按照當天的情況，他還以為這孟莽龍和那醫生也是一對男男情侶。
沒想到孟莽龍竟然和一個女人訂了婚？那麼那天看到的一切其實只是曖昧的兄弟情？
難道是他基眼看人基？
顧鋒走到了停著的邁巴赫的旁邊，拉開車門讓余寶元坐了進去，自己也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卻沒有發動車子。
「這件事煩得很，」顧鋒隔著車窗看著前方，「孟莽龍和顧瑩的婚事是兩家家長定下來的，主要是為了利益捆綁。」
余寶元嗯了一聲。
以家族利益捆綁為目的的，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在這些上流家庭之中，其實也並不少見。
活得越現實，越是能把一切都當成獲利的工具。
感情也一樣。
余寶元點點頭，「所以孟總和顧瑩都答應了？」
想到這兒，顧鋒眉頭皺了起來，「孟莽龍不肯答應，一直想著要解除婚約。但是……顧瑩對這個婚約可歡喜得很，你也看到了，這段時間，孟莽龍走到哪兒，顧瑩就貼到哪兒。」
余寶元瞭然地一笑，「那孟總那兒就不想想辦法？」
「他也想早點兒解決，」顧鋒的手撐在方向盤上，「但現在局勢不允許。孟莽龍上位還沒幾年，孟家眼紅他的位子的人很多。這婚事又是大家長定下的，要是孟莽龍這個時候弄出什麼事兒，恐怕會被小人鑽空子。」
余寶元微微一挑眉頭。
大家族的水，果然深得很。
各種利益和算計糾雜在一起，實在讓人頭疼。也難怪方才孟莽龍會露出那樣疲憊的神態了。
只不過，這樣說來，也許孟莽龍和那醫生真的是……
余寶元正想得投神，沒料到車子在半路停了下來。他回過神看著打開車門的顧鋒，「你幹嘛？」
「你在車裡等著。」
余寶元在車裡等了一小會兒，顧鋒便回來了。他坐進車子裡，關上了車門，猶豫了一下，把手裡的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遞給了余寶元，「拿著。」
「什麼東西？」余寶元接過來，一看那袋子上的標籤，就愣住了。
是手工蛋糕。
這家店的手工蛋糕他知道，小小的一個，價格就頂了天的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
他捏著袋子，「你給我這個幹嘛？」
顧鋒啟動了車子，「送你。」
「我不要，」余寶元直接拒絕，「今天不是我生日，我不需要吃蛋糕。」
邁巴赫在夜路中穩穩地行駛著，顧鋒看著前面的路，「不是生日也能吃蛋糕。你就當是飯後甜點。」
余寶元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
顧鋒這什麼毛病？
今天突然抽風，又是請他吃飯又是給他買蛋糕，以前他都沒有這樣過。
該不會……
余寶元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他轉過頭看著顧鋒英俊的側臉，「你這是在……同情我？」
第24章 看似精明實則蠢
顧鋒略微一怔，「不是。」
余寶元的臉色仍然有些不好看，「那你今天這奇奇怪怪的，是想幹嘛？」
顧鋒把著方向盤，神色微變，「你別多想。」
「得了吧，」余寶元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窗外，「分手以後突然覺得心裡有愧疚了？你可夠了吧，少來這套。」
顧鋒只覺得自己好好的一點心意被他說得一文不值，一下子心頭有些火氣，「我好心送你，收下就行了，哪兒來這麼多想法！」
余寶元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行道樹，透過行道樹蓊鬱的葉叢，能看到在涼夜裡璀璨的城市燈光流星般劃過，他嘆了口氣，「顧鋒。」
顧鋒見他平靜的樣子，鬆了口氣，「嗯。」
余寶元眼睛呆呆的望著外頭，「你在商場上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在感情上，蠢得像豬一樣。」
顧鋒臉頓時黑了。
「不但蠢得像豬一樣，還老是固執得像狗一樣。」余寶元繼續著毒辣的點評。
顧鋒臉色越來越難看。
余寶元嘆了口氣，「你看看，你送我個蛋糕，可是你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都不明白。豬看到屠宰場仨字都會痛嚎幾聲，可你連同情我這個事實都不敢承認。」
「行了，閉嘴！」
余寶元餘光斜睨了顧鋒一眼。
顧鋒這種同情他的行為，讓他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火辣辣的羞恥。
「知道了，」余寶元把袋子放到自己的膝蓋上，「這個蛋糕我會收下，就當是你虧待我的補償了。但是以後，」他深呼一口氣，「無論你是怎麼想的，別再對我做任何越過界限的事。我不想要，你也不配給。」
顧鋒捏著方向盤的手捏得死緊，青筋都微微凸了出來。
余寶元知道顧鋒心裡有一種好意被他糟蹋的氣憤，但也沒有再理會他，轉過頭去半躺著。
那包裝精美的紙袋子裡，手工蛋糕甜膩的香味一絲一絲地往外飄，直直地勾住了他的嗅覺。
余寶元無聲地嚥了口口水，像是做賊似的，手指悄悄地伸進了紙袋子裡，在手工蛋糕上輕輕刮了一下。
爾後，像是無意似的，悄悄舔了舔手指。
好甜。
甜到發苦的心都微微顫了起來。
有多久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了？
隔得太久了，久到記憶都模糊了。
夜風勁厲，透過未關緊的車窗的縫隙，灌進了車裡，灌進了眼眶，讓余寶元的眼睛頓時酸澀起來。
他吸了吸鼻子，攥緊了手裡的紙袋子。
顧鋒死蠢貨。
他怎麼能在分手後，還來同情他，想著對他好一點呢？
他們倆現在的關係應該是冷淡隔絕，應該像南極的企鵝和北極的熊，都天寒地凍地生活著，但是一輩子都不會有一言相交。
應該決絕成這樣才對。
顧鋒不能這麼自以為是，在他們分手後還隨隨便便給點施捨一樣的甜頭。
這樣的甜頭，有夠傷人的。
外頭的燈火流星依舊不知疲倦地一陣陣劃過，余寶元自己都不知道，他那眼睛泛著紅血絲的傻樣子，明明白白倒映在車窗上。
顧鋒依舊駕駛著車子，雙唇緊緊抿著，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他心裡此時充滿了不平和火氣，覺得自己一片好意被說成這樣，實在是生氣。因此，他冷冷地一言不發，頭也不轉。
明明一轉頭就能看到車窗上倒映的余寶元的模樣。
第25章 鐵漢柔情在今宵
孟莽龍從法國料理餐館回到自己的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別墅一片寧靜，只有幾個僱傭還在守著這大大的房子。
他進了屋子，脫了身上的西裝，解開了深藍色襯衫的幾顆扣子，「老趙。」
這個叫老趙的管家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孟少，回來了。」
孟莽龍點了點頭。
「孟少餓了嗎？要不要準備宵夜？」
「不用了，」孟莽龍回絕道，爾後又猶豫了一下，「……今天，有電話打到別墅裡過嗎？」
老趙托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還真有一個。」
孟莽龍黑黑的眼眸一下子像是亮起了光，「是誰？」
「聲音聽不出來是誰，不過他說孟少你中了黑牛集團回饋社會一等獎，送八千八百元現金獎勵和精品床上四件套呢！」
孟莽龍臉頓時黑了，「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話都接。」
老趙嘿嘿笑了一聲，「知道了，孟少。」
「你看著房子，我上樓去了。」
老趙笑著托了托鼻樑上的老花鏡，「孟少晚安。」
孟莽龍走上樓，嘆了口氣，拿了浴袍進到大大的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沖澡的時候，不知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就拿了那人常用的那瓶沐浴露。
洗澡出來，全是那人的味道。
又清香又勾人。
他在簡易辦公桌前坐下，打開自己的私人電腦。屏保和桌面都是那人清秀的臉，看得孟莽龍一個糙漢子，一陣又一陣地臉紅心跳。
他拿出手機，翻了翻記錄，沒有未接來電。
手指久久地停留在那個號碼上，猶豫著要不要撥。
這麼晚了，他應該睡了吧？
孟莽龍的手指練拳練得粗礪，微微一顫，竟然在無意間就直接按了下去。他心一驚，想要立刻掛掉，可是已經來不及，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心砰砰的，像是要跳出來。
剛撥出去沒一會兒，一個機械冰冷的女聲就響了起來。
孟莽龍悶悶地收了電話，嘆了口氣。
原來自己還沒從黑名單裡被放出來呢。
他洩氣似的把手機扔在一邊，心裡煩亂不堪，握著鼠標在電腦上刷新刷新再刷新，開一個文件夾又關一個文件夾，偶然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的東西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一段視頻。
成人向，國產自拍。
他點開這個視頻，臉頓時紅透了。
那屏幕上出現的，是沉浸在高潮裡的，白向盛的臉。
音響裡傳來白向盛清朗的嗓音，「孟莽龍，你這個死粗漢，給我輕一點！」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盛盛，叫一聲寶貝老公，老公就饒了你。」
視頻沒拍到白向盛的下身，但是孟莽龍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麼，因為白向盛皺著眉頭，又像是難受又像是爽快地嗚咽了一聲，「操……你滾。」
「盛盛，快，叫我一聲。」
「死蠢龍！……啊！」
「……不聽話是不是？還欠折騰了是不是？」
白向盛眼神迷離，白白的皮膚上覆著一層薄汗，終於臉色通紅，艱難地吐出一句：「你……你輕一點，寶……嗚，寶貝老公！」
坐在電腦前的孟莽龍嚥了口口水，古銅色的胸肌激動地上下起伏。
刺激得想流鼻血了。
他正看得入迷，一旁放著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皺著眉頭拿過來一看，是一條來自自己表弟的短信。
表弟在短信裡說：表哥，祝福來遲了！聽說你和顧小姐即將結為眷侶，恭喜恭喜！你和顧小姐的愛情一定是被世人接受和祝福的，祝你們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孟莽龍緊緊捏著手機，眼睛怒瞪，終於揚起手來，將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真他媽可恨！
孟家大家長不知道他和白向盛的事兒，可這些表弟們一個比一個清楚。暗地裡這些表弟沒少動手腳，現在又來送訂婚祝福，其心可誅。
真是用心險惡，不安分得很。
他怒地直接合了電腦，關了燈，把自己砸到床上。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毫無睏意，他又轉身從床頭櫃拿過來一張照片。
白向盛的照片。
孟莽龍一個剛雄粗猛的漢子，雙手拿著白向盛的照片，就像捧著寶貝似的。爾後，臉色通紅的，對著相片裡的白向盛猛親了幾口。
唉，還是想他了。
一閒下來就想，夜裡更想。
腦子裡，心裡……還有胯下那小龍兄弟，都在想他。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擁有他呀……
第27章 山水相逢在此處
一夜好眠過後，余寶元早早起了，洗漱過後，沒忘記給芋頭的小貓碗裡頭添了點兒貓糧。
芋頭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很賞臉地喵喵吆喝了幾下，就把小腦袋塞到了貓碗裡吭哧吭哧猛吃。
余寶元輕笑，放心地出門上班。
一進到助理室，一片兵荒馬亂。
安娜正左右手各一個電話，對著左手邊的電話親切而又溫柔地說完「好的呢，請梁總您稍後查看郵箱哦」之後，對著右邊的電話瘋狂嘶吼：「你最高學歷是胎教嗎！老娘交給你這麼簡單的報表都出錯？立刻，重做！做不好你給我到糞坑蝶泳去！」
她面色凝重，邁著大步子飛快地四處走動。她每邁出一大步，余寶元都彷彿能聽見她的緊身短裙瀕臨崩潰的嘶喊。
「怎麼了這是？」余寶元放下自己的東西，「怎麼突然忙成這樣？」
安娜掛掉了電話，嘆了口氣，「累。」
「新項目？」余寶元遞過一杯熱水。
安娜點了點頭，「昨天不是開了個電話會議麼？在電話會議裡新接了個項目。對方要方案要得急，所以得加快進度。」
余寶元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打開電腦，例行查看了一番郵箱，「這有一封新郵件，請……請包菊花女士查收，是發給你的！」
安娜翻了翻白眼，眼珠子都快翻到天靈蓋了，「又提這個名字，真是夠了。」
「他們對你的本名還真是有執念，發過來的郵件，全是寫你的本名。」
安娜冷笑，「昨天會議可是一口一個菊姐地叫我呢。老娘沒當場拿起屠刀大殺四方都是他們前世修來的造化！」
余寶元往下瀏覽了一番，「這文件怎麼處理？」
安娜收起了憤懣的情緒，簡單查看了一下，「需要打印成紙質材料，送到對方公司去，等他們簽完字咱們再拿回來備份。小元寶，我現在脫不開身，你去送一趟吧。」
「行，」余寶元點了點頭，往下查看了一下對方公司的名字和地址，「陸氏集團……是陸陽的公司？」
安娜嗯了一聲，忽然抬起了頭，眼睛裡都是警告的媚笑，「沒錯，就是陸陽那個大帥哥。小元寶，你可不能看見帥哥哥就走不動道喲。」
余寶元不屑地撇撇嘴。
帥哥？
……有他帥嗎？
打印完材料，出了公司，打了個車。顧氏和陸氏都在同一個商圈裡，因此十分鐘就到達了陸氏集團門口。
他拿著檔案，在前台登記了，和對方項目的負責人簡單談了談，把方案給遞了過去，也算是鬆了口氣。
從陸氏剛出來，就接到了安娜的催命電話。
「小元寶，送到了嗎？」
「嗯，」余寶元應了聲，「已經交給對方了。」
安娜在那頭也鬆了口氣，「那行，你回來吧……誒等等，你還在陸氏嗎？」
「還在陸氏門口，怎麼了？」
「陸氏旁邊的商業大樓一樓新開了個烤鴨店，今天第二隻半價，給我領兩隻鴨回來。」
「行，」余寶元看了看錶，時間還夠，「店叫什麼名字？」
「好像就是什麼做鴨的，你找找，應該能看到的。」
余寶元收了電話，往陸氏旁邊的商業樓走去，剛進一樓，碩大的，閃著刺眼粉紅色光芒的巨大店牌就映入了眼簾。
做了個鴨。
好……刺激的店名。
走到窗口，「給我來兩隻烤鴨，帶走。」
「好，」裡面的小哥應了聲，「請問您是要脆皮的還是……」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頭，可就這麼一眼，兩人都愣住了。
小哥哆嗦了一下，「你你你就是那個誰來著，劉元寶！」
「路洋，我叫余寶元！」
路洋一下子想了起來，敲了一下自己腦袋，「對對對，是余寶元，是余寶元。我剛剛嘴禿嚕了，說錯了，嘿嘿。」
余寶元看著他這副傻眼，沒好氣。
說起這個路洋，倒有些故事。
路洋是他高中時代隔壁班的同學。
很不湊巧，也是個同性戀。
兩個人在高三之前都不熟，上了高三之後，兩個備受學習壓力的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在多門功課的連番轟炸下，炸出了兩個人深度探索身體構造的原始慾望，青春的荷爾蒙分泌得比尼亞加拉大瀑布都要洶湧。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兩人在聊天軟件上誤打誤撞一勾搭，就混到一塊兒去了。
感情培養了足足一個月，只是在弓箭上弦的關鍵時刻，出問題了。
那天，兩個羞羞的少年攢錢開了房，等待著寶貴的學習生理知識的機會。進入房內，兩個懵懂少年嬌滴滴地脫下彼此的衣服，拋棄世俗的枷鎖，不約而同地都從彼此的包裡拿出套，要給對方戴上。
兩個受。
一瞬間，尷尬的氣氛衝上了靈魂巔峰。
那天，隔著賓館三條街都能聽到兩道心碎的聲音。
自此，算是做不成炮友了。但是，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就此終止，而是變成了一對好哥們。他們相約吃飯、逛街、看片，一起像是瑤池仙女一樣相互扶持，搖曳生姿。
只不過，高考結束後，兩個人的大學相隔甚遠。慢慢的，也就失去了聯繫。
余寶元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原來你在這兒開店？」
路洋摘了圍裙，臉上是驚喜的笑，「是啊，我在這兒做鴨呢！」
第28章 少男的原始渴望
「做……鴨？」
「是啊，」路洋指了指頂上的閃光店牌，「我做鴨做得特別棒，我天生就是做鴨的料！」
余寶元可能誤會了什麼，低下頭咳嗽了幾聲，「行……吧。」
路洋皺著小眉頭抱怨，「我他媽高考後給你發了消息，你都不回！」
「原來那號被盜了，找不回來。我換了個新號，很多人的聯繫方式都沒了。」
「難怪呢，」路洋撇撇嘴，「我說你的號怎麼忽然開始在朋友圈賣黃片了，敢情是被盜號了。」
余寶元有點兒尷尬，「原來那號刪了吧，丟人玩意兒。」
路洋輕輕哼了一聲，「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我在顧氏集團當助理。」
「可以呀你，」路洋嘿嘿笑著，「比我這做鴨的強多了。」
「那……咱留個聯繫方式？」
路洋神神秘秘地湊到余寶元耳邊，熱氣搔得他耳朵癢癢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現在能當上面那個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也許……不能。」
「哦，那就別留聯繫方式了吧。」
余寶元懵了。
路洋噗哧一下笑了，「看你那個傻吊樣子，我開玩笑呢。」說著，路洋從店裡頭走出來，「走吧，老同學，咱倆去喝個下午茶！」
「你不用看著店了？」
路洋撇撇嘴，「中午人流量少，晚上人多的時候才好做鴨呢。」
兩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火急火燎地找了個茶餐廳，點了壺茶，點了幾個甜點。看著彼此略有變化的臉，一時間心中想說的話洶湧如潮。
路洋吃了塊杏仁酥，「寶哥，這麼多年，你混得挺好啊。」
余寶元輕哼一聲，「就這麼混著唄，以後日子還難說呢。」
「嗯，」路洋點點頭，任由杏仁酥的甜膩在嘴裡化開，「還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還能是一條狗嗎？」余寶元白了一眼，「單著呢。」
路洋丟下勺子，「你也太不爭氣了吧。二十年了，余寶元，你的菊花鋪子還沒開張嗎？你那水簾洞裡都該結蜘蛛網了吧！」
余寶元狠狠剜他一眼，「會不會說話了？我又不是沒人要，剛分手不久。」
路洋語帶深意地哦了一聲，「和誰分手？」
余寶元喝了口果茶，「你不認識的。」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臉色，「聽起來像是你不想被提起的私密往事，如果你想讓我避嫌，不可能的，」他頓了一下，「老實交代吧。」
余寶元輕笑一聲，反正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把自己跟顧鋒的事兒大致講了一遍。
他倒是心如止水，反倒是路洋聽得一驚一乍的，跟野貓成精似的，「他就這麼欺負你，然後把你甩了？」
余寶元點點頭，又搖搖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就沒教訓他？沒猛踹他的根？為什麼，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是我大度，懶得跟他計較。」
路洋凝視了他許久，「宰相肚裡能撐船，他這麼欺負你你都不計較了，你那肚裡能撐航空母艦了吧，」隨後恨恨說道，「要不我給你教訓教訓他？」
余寶元聳聳肩，「人家是顧氏集團總裁，權勢賊大，你想怎麼教訓他？」
路洋一下子被問倒了，擰著眉頭想了想，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跟前，「要不這樣，你看，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群野狗，你給牠們餵點骨頭，在姓顧的上班的時候……」
「得了吧你，別到時候我被野狗猛追三條街。行了，不用你教訓他了，我們倆分了就是分了，我不想糾纏了。」
路洋瞪著他好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這個顧鋒，就是個撅著屁眼兒望天，有眼無珠的貨色！算了，你想開了就好。」
氣氛一時間凝住了。余寶元投眼看向外頭，陽光正好。
說是想開了，可是……
他在桌子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裡頭的那個小生命，終究是與顧鋒無法切斷的一縷聯繫。
路洋歪了歪脖子，「現在好了，你也單著，我也單著，咱們果然是一對難兄難弟。」
余寶元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我這週日打算去一個聯誼會，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聯誼會？」
聽著很曖昧的樣子。
「是啊，」路洋笑得色眯眯的，「充滿了精英肌肉男氣息的聯誼會，遍地都是好男人，來不來？」
余寶元瞧著路洋那眼神，有一種要被拐上賊船的感覺。
路洋湊到他耳朵邊，「你知道，這次聯誼的主題是什麼嗎？」
「是什麼？」
「這次聯誼的主題是……」路洋嘿嘿笑了一下，「獸性。」
第29章 你滾得越遠越好
余寶元從路洋那兒拿到了聯誼會的入場券，兩人在茶餐廳門口說了再見。
剛回到公司，路洋就發來了一條短信：記得一定要去！記得穿得帥一點，最好騷一點，那天晚上，咱哥倆豔壓群芳。
余寶元輕笑一聲，路洋還是這個性子，一點兒沒變。
他在手機上啪啪按了兩下，回覆了。
他正拿著手機上了頂層，誰知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是顧鋒，更加準確的說，是冷著臉的顧鋒。
顧鋒讓另一個助理先去會議室，轉而是對著余寶元說道：「我聽安娜說，你去給陸氏集團送資料了，」顧鋒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危險可怕，「送了足足兩個小時？」
余寶元不免有些心虛，可轉念一想，自己虛什麼！
顧鋒要開除他，那敢情好啊。
他聳聳肩，「是這樣來著。」
「兩個小時幹什麼去了？」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顧鋒一眼。這人怎麼突然問起自己的行程來了？
有點奇怪。
顧鋒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恨得咬了咬牙，「這他媽是工作時間，你不該對我交代清楚？」
余寶元攤了攤手，「就……我去陸氏送了個資料，正好碰上個熟人，多講了幾句話，順道兒去買了個鴨，有問題嗎？」
「你哪兒來的熟人？」
余寶元嘲諷地笑了一聲，撇開了眼睛，「怎麼著，我連個熟人都不能有了？顧總，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真寬。」
說著，就直接繞過顧鋒，把外套搭在肩上，吹著嘚瑟的小口哨往裡頭走去。
顧鋒一轉頭，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那挺直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聲。
陸氏集團的熟人？陸陽吧。
余寶元是開始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了？
這樣想著，他猛地扯住了余寶元，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給他按倒在了一旁空空的辦公桌上，「我真他媽想掐死你。」
「操，」余寶元猛地踢了他一腳，「大白天發什麼瘋！有病吃藥，操。」
顧鋒氣得咬緊了牙關，一句話都沒說。
余寶元被顧鋒壓著，一時間倒真還掙脫不出來。顧鋒這男人練了這麼多年的散打，還是有兩下子的。
他冷笑著，「顧鋒，你什麼意思？」
顧鋒沉默了良久，爾後聲音低沉道：「以後有關陸氏的項目，由安娜全權負責，你別給我插手。」
余寶元皺眉，像是發現了什麼，「顧鋒……你不會是，吃醋？」
「我吃醋？」顧鋒笑得冷冷的，「吃你的醋？你可真是夠看得起自己的，也不想想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你不會是，」余寶元忽然笑了，「不會是喜歡我吧？」
「喜歡你？」顧鋒看著余寶元亮晶晶的眼睛，「笑話，你哪點比得上陳立寧了？你這死纏爛打的貨色不來纏著我，好得很。你該滾哪兒就滾哪兒，滾得越遠越好，我一點都不會在乎。」
余寶元如今正被按在辦公桌上，顧鋒站在他雙腿之間，俯下身子瞪著他，姿勢格外曖昧。他突然扯住了顧鋒的領帶，在顧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點一點靠近了顧鋒。
近到兩個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近到再靠近一點，就能接吻。
顧鋒眼看著余寶元把他的領帶扯住，讓他更加靠近他，一時間那冷峻的臉上居然閃過一絲慌亂無措。
余寶元趁著這個當口，直接掙脫了顧鋒的挾制，從桌子上翻身下來，「滾遠一點？沒問題。顧總，別忘了，咱們只有半年的合約，你很快就能自由了，我也是。」
說著，直接抬腿走人。
顧鋒鷹隼似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的背影。
他毫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捏到指甲發白都未曾察覺。
為什麼，為什麼余寶元會讓他氣成這樣？
他甚至想動手掐死這隻小狼崽子。
……
余寶元進了助理室，剛一坐下，安娜就從堆成山的文件裡抬起頭來，「小元寶，回來了？」
他點點頭，拿過自己的熱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給陸氏的資料都送過去了，你放心。」
「真棒，」安娜隔著文件飛過來一個吻，「姐姐愛你喲。」
余寶元渾身汗毛一顫，「我GAY得好好的，你可別逗我玩兒。」
安娜轉著筆輕輕笑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舅媽給你打電話了。」
一聽到舅媽這倆字，余寶元的臉色驟然森冷了下來。
第30章 蛆蟲總想吸人血
「他們說打你的手機打不通，所以打到咱們辦公室來了。」
余寶元沉悶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安娜歪了歪腦袋，看著余寶元的神色似有不對勁，「我聽著你那個舅媽，好像很精明厲害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兒？」
余寶元笑著擺了擺手，「沒事兒，我自己解決就行。」
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小陽台。
手機上果然顯示著好幾條未接來電。他之前給調成了靜音，所以沒接到。
余寶元看著手機屏幕，猶豫了一會兒，回撥了過去。
那邊的人像是在等著似的，才響了兩聲就接了起來。沒等余寶元說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余寶元，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人在外面混得好了，就瞧不起我們這些親戚了是不是？」
余寶元面色沉沉，看著樓底下川流不息的車輛，「舅媽，有事？」
「我問你，這個月的錢你打過來了沒有？」
「沒打。」
那邊的舅媽冷笑了一聲，「你爸現在躺在病床上，你不打錢過來，就看著他死了是不是？你外婆和你表弟急著用錢，你都不打算幫忙是不是？」
余寶元捏緊了手機，「舅媽，從你告訴我我爸生病開始，我已經斷斷續續打了快十萬過去了。我爸從小家暴，把我和我媽當畜生，他生病了，我看在血緣的份上給他打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舅媽呼吸一窒，似乎沒想到一直好說話的余寶元敢直接跟她這個長輩這麼說話，登時氣得冷笑連連，「喲，看來真是在大城市混出名堂了，敢直接跟長輩這麼說話了。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懂不懂孝順？」
余寶元面色冷得嚇人。
想當年，爸爸家暴出軌，媽媽一直想離婚，可是這群親戚卻攪屎棍似的來做媽媽的工作，帶上隔壁的奶奶、嬸子，一大幫人義正言辭說什么女人要忍耐，離了婚的女人會給家人丟臉。每次媽媽想走，都被這群親戚給硬拖了回來。
可是媽媽被爸家暴，打得滿臉烏青的時候，這群親戚幫過一次嗎？
媽媽走了以後，這群親戚把貪婪的目光投向了他。用給余寶元爸爸治病的藉口，每個月打電話來理所當然地要錢。
當然了，這筆錢最後用在誰身上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一群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余寶元氣得笑了，索性跟這些人撕破了臉面，「舅媽覺得我沒孝道就沒吧，我無所謂。我爸早年那麼對我媽和我，現在想著讓我贍養了？可拉倒吧，我余寶元早就是個沒爸沒媽的了。至於表弟那邊……舅媽，那是你兒子，他缺錢憑什麼要我出？」
那邊舅媽似乎驚到了，沒想到她親自打電話來要錢居然會被嚴聲拒絕，「余寶元，你懂不懂為人處世？好，你不打錢是不是？你不打錢就直接從余家把你除名！」
「好笑了，我不是早就不是余家人了嗎？余家都是你們這種廢物，我還真不想成為余家人，丟人玩意兒。」
舅媽語氣陰鷙，「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打不打錢？」
「人民幣沒有，」余寶元冷笑著，「冥幣你要嗎？」
沒等舅媽回話，就掐斷了電話。
這群垃圾蛆蟲，還想著用血緣的藉口，把他當自動取款機，大肆吸血？
可去他媽的吧！
他余寶元如今沒爹沒媽，這群親戚，從哪兒來就滾回哪兒去，他一個都不會認。
第31章 自有猛虎出於柙
聯誼會當天，余寶元到得很準時。
聯誼的地點在一家GAY吧，本次活動的主題比較狂野，選在GAY吧這麼個地方，剛好契合了獸性這個主題。
余寶元在門口等了沒多久，一輛亮紅色的豪車張揚地停在了路邊。他正感嘆這車子的昂貴，車門一開，一個人影鑽了出來。
居然是路洋這小騷雞。
此時，路洋一身修身的小西裝，墨鏡閃亮，髮型惹眼，簡直像是要去走紅毯的明星一般。余寶元瞪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確認這隻花蝴蝶，確實就是昨天那個淳樸的做鴨小弟路洋。
他驚奇道：「你這身打扮？」
「有問題嗎？」路洋微笑，對著反光的車窗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我的美貌是大家都公認的。」
「你那車？」
「噓！」路洋忽然摘下了眼鏡，鬼鬼祟祟在余寶元耳邊哼，「當然是租的。這樣比較容易釣凱子！懂不懂行情！」
余寶元輕輕笑了一聲，沒多言。
誰知路洋帶著一點兒嫌棄地看了看余寶元，「你這穿的……」
余寶元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一眼，「休閒風，自然，很舒服。」
「你也穿得太隨便了，」說著，他瞄了瞄表，「時間要到了，先進去，改天我再拾掇你。」
說罷，急不可耐地拉著余寶元的手臂進了酒吧。
一進到酒吧內部，余寶元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場聯誼會的主題叫做「獸性」了。
整個酒吧蕩漾著迷醉絢爛的燈光，每個人的臉龐模模糊糊的，帶著點曖昧的勾引。舞台上有特意請來的舞男，只穿著一件短短的皮褲，露在外頭的每一塊肌肉，都赤裸裸透露著慾望的氣息。
真雞掰刺激。
那上面的舞男，在熱辣的燈光和音樂中舞得更加起勁，騷氣遮天蔽日。見到台下有人起鬨，更是拋了幾個勾勾搭搭的小眼神過去。
路洋捅了捅余寶元，「怎麼了？看呆了？」
「有點兒……」余寶元低下了頭，「這兒好開放啊。」
「那當然，」路洋可嘚瑟了，「每次聯誼會的主題都不一樣，這次的比較野性奔放一點兒。」
「好下流，」余寶元眼睛亮閃閃的，一雙耳朵紅得不行，「……但是好喜歡！」
路洋朝他挑了挑眉，「放亮眼睛，裡面可有不少優質的男人……我靠，你看那個男的，胸肌大不大？」
余寶元略略看了一眼，「我覺得……還行吧。」
路洋的賊眼睛像是四處轉動的探照燈，一刻都不停歇，「你看那個穿著運動褲的男的。你看他的褲襠，天啦嚕，好飽滿的形狀！」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把路洋扯回來，認認真真地說：「路洋，真的，哥勸你一句，人不能活活騷死。」
「我知道，」路洋嘟囔，「我這也就是發發花痴，過過眼癮罷了，倒是你。」
「我怎麼了？」
「分手了不能消沉，」路洋邪笑著，拉著余寶元到一旁的吧檯旁邊坐下，「這兒這麼多優質男人，你不考慮考慮？嗯？」
第32章 蒼天注定的緣分
「今兒能來的，都是質量比較優的，」路洋指指點點，滿眼都閃著星星似的光，「你得放亮了眼睛，好好找找合適的。你看那個，」他指著那邊小桌旁坐著的一個男人，「我去健身房的時候看到過他，你別看他現在這麼禁慾，脫了衣服，那公狗腰可得勁兒！」
余寶元只看著眼前這一群來去遊走的男人，眼花繚亂。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群體的數量有這麼多。
一個個看著都正兒八經，精英禁慾，原來背後早就搞起了基。
直讓人感嘆。
正來回瞧著，酒保送上來了兩杯酒，「二位慢用。」
路洋接過一杯來，把另一杯酒推給了余寶元。
余寶元連連擺手，「我不喝這個。」
路洋抿了一口酒液，「行，那你自己點吧。他們這兒酒特別全，清酒朗姆酒純度伏特加都有。」
余寶元轉過身，看著等待客人點單的酒保，「你們這兒有麥片嗎？」
「我擦，」路洋一口酒就噴了出來，「余寶元你喝什麼？你在一個狂獸野性派對上喝麥片？你腦子有問題沒有啊？」
酒保似乎也有些尷尬，托著下巴想了半天，「抱歉，酒吧裡是沒有麥片……不過，今天我剛好帶了一包我曾祖母的高鈣麥片，您要不……」
「來一碗，謝謝。」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對了，「寶哥，你這麼多年，怎麼慫成這個鳥樣了？」
「哪兒有，」余寶元微樂，「身體情況特殊，不能喝酒罷了。」
路洋不屑似的哼了一聲，未置可否，轉過頭繼續用視線透視在場的每一個男人。
酒保很快就泡好了麥片端了過來，余寶元道了聲謝，正要喝，誰知道路洋忽然狠狠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語無倫次，「他他他過過過來了！」
余寶元疑惑地歪過腦袋，「誰？」
「我跟你說的那個公狗腰男的，他朝我過來了！」
余寶元轉了一下椅子，定睛一看，果然有個男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了。隨著這身材性感的男人越走越近，余寶元方才透過燈光看清這人的長相。
他頓時呼吸一窒。
居然是他媽的陸陽！
陸陽走到了余寶元的面前站定，溫柔一笑，「余助理，又見面了！」
「你你你……陸陽？」
路洋瞪著眼睛看著余寶元，「你叫我？」
「不是，」余寶元連忙擺手，「他也叫陸陽，你也叫路洋，你們倆……緣分？」
路洋看著眼前這個俊帥的男人，咕咚嚥了一下口水。
陸陽拿著高腳杯碰了碰路洋手中的酒杯，「你好，寶元的朋友？」
路洋平時看著挺騷包的，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居然開始猛掉鏈子。
此刻，被陸陽這種大帥哥主動搭話，他哆嗦得簡直像是冬日裡沒毛的雞，「一米七八，體重六十，單身，零號，必須戴套。」
陸陽的笑容僵死在了臉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
余寶元看著路洋的樣子，暗翻白眼。
真正慫的在這兒呢。
為了緩解氣氛，他朝著陸陽略笑了笑，「有點想不到，陸總原來也是……」
「想不到我也是GAY嗎？」陸陽挑了挑眉，「我覺得我平時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是我哪裡還GAY得不夠嗎？」
「夠了夠了，挺好的挺好的。」余寶元嘿嘿笑著，瞄了一眼旁邊的路洋。
傢伙哈喇子快滴下來了。
他急忙拿胳膊肘捅了捅路洋，「說話啊，傻了？」
路洋瑟瑟縮縮地放下了酒杯，「我，那個，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余寶元怕路洋說錯話，直接摟過路洋的肩膀，笑道：「陸總，給您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路洋。名字的讀音和您一樣，不過他是大路的路，海洋的洋。剛剛他說錯話了，其實是朵未經雨露的小嫩菊，你們……認識認識？」
陸陽禮貌地點了點頭，對著路洋問道：「很高興認識你，你是做什麼的？」
路洋嬌羞地低下了頭，
「我是做鴨的。」
第33章 被渣攻抓到咋辦
余寶元險些被他嗆死。
路洋這小蠢雞，關鍵時刻那騷勁兒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陸陽小啜了一口酒液，「寶元，你也是這個俱樂部的會員？」
「不是不是，」余寶元搖頭道，「路洋是會員，他順便帶我來看看罷了。」
「是嗎？」陸陽的眼中仍然帶著隱隱的笑意，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我今天也是順道過來逛逛。快一個月沒休息了，累。」
「陸總是大忙人，不過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陸陽朝著他一笑，「謝謝你。」
說著，和余寶元點了點頭，瞥了路洋一眼，轉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地方。
等到陸陽邁著大長腿走後，余寶元一轉頭便看到路洋雙眼冒火地看著陸陽的背影，路洋那白淨的小臉蛋兒紅紅的，顯然是想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
余寶元敲了他腦袋一下，「回魂了。」
路洋一下子驚醒過來，「余寶元你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
路洋嚥了口口水，「他說他累了！」
余寶元不明所以，攤了攤手，「所以？」
路洋這小騷雞一臉決絕，「我願意用我的玉體來讓他發洩疲勞。」
余寶元輕哼著點了點頭，「真看上了？」
路洋挑了挑眉，「差不多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余寶元點了點頭，「我覺得還挺不錯的。又帥又多金，溫文爾雅，是個一起過日子的好人選。」
「不止呢，」路洋的眼睛亮亮的，「我告訴你，用我多年看片的經驗總結，男人的那東西，分為下品、中品和上品。品級越高，尺寸越驚人，能力也越強。」
余寶元看著他一副心潮澎湃的樣子，「所以，你透過人家的西裝褲，看到他的東西是上品了？」
「不，」路洋一臉凝重，「他的東西，是帝品。」
余寶元險些笑吐了。
也就路洋這小騷雞能搞出這樣的幺蛾子。
「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路洋嚥了口口水，「我現在一想到陸陽的身體，想到他又斯文又禽獸的樣子，我就顱內高潮，一波接一波的。」
「你這不就是看上人家肉體了麼？」
路洋不屑，「看上了又怎麼樣？我這是找他陶冶情操。情操，情操，情和操，有衝突嗎？」
余寶元托著腦袋，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死鴨子嘴硬。既然都看上了，上去勾搭啊！」
路洋肩膀一縮，「真要去啊？」
余寶元看他頓時有些膽怯的樣子，再聯想到之前他在陸陽面前格外瑟縮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些瞭然，「你這一到幹實事的時候就萎了？你這騷勁兒都是吹出來的吧，你不會……」
「是又怎麼樣嘛！」路洋羞得滿臉紅，「老子就是二十多年沒被男人碰過怎麼樣嘛！」
余寶元看著路洋這羞惱的樣子，「挺好，挺好。既然如此，你菊花鋪子開張的時機到了！」
路洋看著遠遠的陸陽的背影，一時間緊張得心臟都要停跳，「那我真去了？」
「磨嘰什麼呢，」余寶元瞪他一眼，轉頭只看見一個小男生湊到了陸陽的身邊，似有勾搭的意思，「看吧，那男生都比你勇敢，搶先了！」
被這麼一激，路洋陡然鬥志熊熊燃了起來，怒瞪著那湊在陸陽身邊的小男生，「那男的雙眼皮跟美工刀割的似的，也敢跟我搶人？」
他深呼吸了一次，儘量平靜下來，「老子現在就上。」
余寶元鼓勵了了一聲，眼看著路洋同手同腳地就過去了。
真讓人擔心。
路洋走到了陸陽跟前，對著那個小男生說了些什麼，小男生即刻捂著臉跑了。
余寶元眼神頓時略帶驚異，轉而又明白了。
這路洋只要不面對著陸陽，那耍人玩兒的套路就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音樂還在繼續，舞台上熱辣的表演仍然激情四射。他瞧著路洋那邊的戰況，隔得太遠聽不清話，所以也沒能瞧出什麼情況來。
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芋頭還等著他給牠餵貓糧呢。
這樣想著，他給路洋發了條信兒，先行離開了這個酒吧。
走出酒吧，一陣夜風迎面吹來，涼絲絲的，他頓時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拿著手機打算叫個車，一輛黑色的車緩緩移動至他的身邊。
余寶元以為自己擋了人家的道，便刻意往旁邊讓了讓。誰知道他剛一動身，這車子就跟著他的步伐移動到了一旁。
好像有點兒奇怪。
余寶元抬頭看了一眼這黑色的豪車，剛好碰上前邊的車窗慢慢往下降。
車窗降下，裡頭坐著的，是臉色微微發青的顧鋒。
他聲音透著幾分危險，「玩兒夠了嗎？」
第34章 不想再去倒貼你
余寶元皺了皺眉，「你跟蹤我？」
顧鋒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只是伸手拉開了車門，「坐上來。」
「幹什麼？」
顧鋒像是在忍著怒氣，「帶你回家！」
「好端端的發什麼神經，」余寶元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又不需要你帶，我自己能打車。」
顧鋒捏緊了方向盤，冷峻的雙眸像是野獸一樣充斥著危險，「我不想在這個地方發脾氣，你給我上車。」
余寶元沒理他，逕自拿著手機打算叫車。
忽然發現上不了網了。
他皺著眉頭退出來一看，中國移動剛剛提醒他，欠費了。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坐你的車好了。」
說著，在顧鋒看穿一切的鋒利眼神中，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車子頓時平穩地開始行駛起來。
「在外面好玩兒麼？」顧鋒忽然問道。
余寶元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一點不對勁，警覺道：「你想幹嘛？」
「你就這麼飢渴？」顧鋒冷笑，「一天都不能沒男人？」
「什麼？」余寶元被這忽然的質問問懵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要去這麼魚龍混雜的聯誼會？」
「什麼魚龍混雜，」余寶元皺眉，「我覺得這聯誼會挺正常，我就是去看看。」
「正常？」顧鋒一下子剎了車，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這酒吧背後三條街全是星級酒店，你覺得在這兒開聯誼會正常？」
余寶元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心裡一下子有些惱怒，伸手直接推了他一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顧鋒沒說話，只是眼神越來越凌厲。
「咱們現在又沒什麼關係，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好心提醒你，」顧鋒眼神頓時湧現出了怒火，他直接把余寶元按在座椅上，低吼道，「你非得每次都這麼犟嘴嗎？沒關係了嗎？那他媽重新在一起好了！」
余寶元被他按著不能動彈，心中也生了火氣，直接也上手掐住了顧鋒的脖子，「放手。」
「不放！」
他手上更加用力，「在一起？你他媽還有臉說？」
顧鋒見著余寶元臉色漲得通紅，手上力道微微輕了一些。
「你當我是什麼？」余寶元冷笑，「悠悠球？你想丟出去就丟出去，你想收回來就收回來？滾蛋！」
顧鋒氣得咬牙。
「顧鋒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深沉，「你以為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你以為我還是像以前伺候你的時候那樣，處處順著你的心來？我偏不！」
顧鋒緊緊咬著牙，「你再說一遍。」
「再說千兒八百遍都行，」余寶元放開了掐著顧鋒的手，「曾經伺候你，順著你，那是我喜歡你喜歡得心甘情願。五年了，你都沒能喜歡我，還喜歡了陳立寧，行，我認了，我輸了。所以我放棄這段感情，不再喜歡你，不再對你掏心掏肺……」
顧鋒不知怎麼的，聽到他這麼正經地開始把他曾經的感情拿出來剖析評論，總覺得難受。
「這幾天我的老同學提點我了，」余寶元一臉認真，「所以，我想試試看，是不是我能早點喜歡上別人，是不是我能……」
「閉嘴！」顧鋒心裡驀然生出了一種又怒又慌的感覺，按著余寶元的頭就親了下去。
這張嘴肯定會吐出一些讓他更加發怒的話。
他不想聽。
余寶元把顧鋒直接打開，用了擦了擦嘴角，「給老子聽好了，老子不想再喜歡你了。我開始找別的男人了。你要是跟陳立寧好好處著，那我祝福你，你要是繼續打擾我，我就讓你體會體會，我踹人襠部的時候有多狠！」
第35章 一場好戲等幕開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余寶元沒有再坐顧鋒的車。
話已經說得明明白白的了，那就不需要有任何不必要的聯繫了。
他拿著公文包上樓，剛推開助理室的門，就愣住了。
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
陳立寧。
他瞥了瞥陳立寧，「培訓完成了？」
陳立寧毫不介意地靠在他的椅子上，笑了笑，「圓滿完成，以後要請余助理和各位助理姐姐多多指教啦。」
「指教你行啊，」余寶元接了熱水，走到他身邊，「但是首先，從我的座位上走開。」
陳立寧沒動身，眼睛依舊漾著笑意，「那麼，我坐哪兒？」
余寶元周遭環視了一圈。
助理的數量是和辦公桌數量相匹配的。也就是說，陳立寧這個硬生生插進來的助理，是沒有位子的。
余寶元挑了挑眉，把自己的東西直接放在桌上，「你家顧總沒給你安排嗎？問他去。」
陳立寧眼睛有些委屈了。
「別擱我面前搞撒嬌那套，」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我不吃你那套。有問題，走幾步就到總裁室了，顧鋒來了你問他去。現在，起開！」
陳立寧咬了咬牙，終於不甘不願地從余寶元的位子上起來。
余寶元看他尷尬地在一旁乾站著，「你沒工作的嗎？」
陳立寧囁嚅了一下，沒說什麼。
他當然沒工作。
他要求顧鋒給他安排個助理的職位，只是為了自己的一點小私心。
至於真真正正去幹活……
余寶元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逕自從一旁丟出一份資料來，「顧總說讓我帶帶你，行啊，那我就帶你。這裡有一份新項目的大概計劃，五個小時，起草一份策劃初稿給我。」
陳立寧皺著眉，「你讓我起草？」
「還想當這個助理，就做點實事，」余寶元冷笑道，「沒能力，就捲鋪蓋走人。」
陳立寧頓時被余寶元的不客氣氣得滿臉通紅。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了。
父母雖然不在他身邊，可是什麼都依著他，家裡僱傭的人也都不敢反駁他的意思。長大以後，顧鋒更是樂得寵他，有顧鋒在，其他人哪兒還敢拂他的意思？
除了這個不識相的余寶元。
陳立寧環視了周遭一圈，卻發現幾個助理都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其中還有個叫安娜的，更是雙手抱胸，面上帶笑，一副看好戲的歡樂模樣。
他咬咬牙，接過了那份資料，「我現在就寫，行了吧！嘁！」
說著，抬腿就要走。
「等等！」余寶元忽然叫住了他。
陳立寧面色略陰沉地轉了過來，「你還有什麼事？」
「我記得你的職位是助理，不是總裁吧。」余寶元斜睨著。
「那又怎麼樣？」
「既然你是助理，」余寶元站起身來，渾身的氣場一下子壓倒了陳立寧的那點虛張聲勢，「那就有個助理該有的樣子，說話注意語氣和禮貌。你自己要求的助理職位，那就好好做，別跟誰逼你似的。聽明白了嗎？」
陳立寧牙齒磨得咯吱響，終於陰沉著臉，「明白了。」
說著，抬腿就走進了顧鋒的總裁室。
關門之前，他陰冷地看了助理室的那些人一眼，心中冷哼了一聲。
不給他讓位子？行，那他直接去總裁室坐，他也不樂意和這群貨色共事。
只要顧鋒還寵著他，這些人，尤其是那個余寶元，想壓他一頭？
呵，等著。
他會好好教教他，什麼叫不自量力，什麼叫自討苦吃。
第36章 戲精就要飆戲了
顧鋒走進總裁室的時候，只看見陳立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陳立寧一見著他進來，慌裡慌張把一份文件放在了一旁。顧鋒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餘光隨意一瞄，那是余寶元的資料。
知道陳立寧回來，他倒也沒有什麼驚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回來了？」
陳立寧笑嘻嘻地抬起頭，「想我沒有？」
「嗯，」顧鋒眼光投了過去，「培訓進行得怎麼樣？」
「老師好嚴格，但是能學到很多，挺好的。」陳立寧笑道。
顧鋒微微一愣，點點頭，逕自翻開了手頭的資料。
他不是不知道陳立寧在外面幹了什麼。
他的手下今天已經告訴他了，他給陳立寧的那張黑卡，在陳立寧去德國參加培訓的半個月間，消費了一百二十萬。
消費地點是各大奢侈品店，高檔餐廳，奢華的娛樂場所等等。
錢倒是小事，顧鋒只是知道，陳立寧這半個月，壓根兒沒認真去參加什麼培訓，只不過是旅遊玩樂去的罷了。
陳立寧看著顧鋒微微冷漠的側臉，沒說話，轉頭重新看著電腦。
五個小時過得很快，陳立寧在旁邊打印出了自己做的初稿，得意地收拾了一下，走出了總裁室，走到余寶元桌子前，直接把資料放在他面前，「寫完了。」
不過就是寫點東西麼，余寶元想要用這個來打擊他，簡直是痴人說夢。
陳立寧不屑地笑著轉過了頭要走。
余寶元叫住了他，「你等等。」
「還有什麼別的工作嗎？」陳立寧昂著頭，「你儘管說，難不倒我的。」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這傻帽迷之自信從哪兒來的？
他把陳立寧的初稿交回到他手上，「別的工作沒有，就這份策劃初稿……重寫。」
陳立寧眼睛登時就瞪大了，「你說什麼？」
「話都聽不清楚的話趕緊去中心醫院耳鼻喉科掛號，」余寶元重複了一遍，「這份初稿，全部重寫。」
「憑什麼！」
「你自己不清楚嗎？」余寶元轉過了頭，「我簡單翻了幾頁，內容的錯漏我就先不提了。格式上，字號、空行、版式，你做對了幾個？」
陳立寧捏緊了手掌，看著想要發作。
「我相信任何正規的培訓，都會指導新人如何處理文案，但是很遺憾，從你交過來的初稿，我並沒有看見你有這種能力。」
陳立寧臉色通紅，眼神卻狠，「余助理，話別說得太過分了。」
余寶元眨了眨眼。
他說了很過分的話了嗎？
哪句？到底是哪句？
為了不戳到陳立寧脆弱的小心肝，也為了自己少惹麻煩，他已經算是語調溫柔了，這都能被陳立寧看成是挑釁？
「我覺得我說的都是事實，並沒有攻擊性語言。」余寶元冷靜道。
陳立寧深深吸了口氣，餘光一轉，抿了抿嘴，委屈道：「我知道自己做不好，但是我真的會努力的……」
余寶元一皺眉。
「我重寫，多少遍我都願意重寫。給你們帶來麻煩了，對不起。」陳立寧咬著唇，鄭重地對著余寶元一鞠躬。
余寶元嚇了一跳，正疑惑這陳立寧忽然發的什麼瘋，眼睛往外頭一看，總裁室的門已經打開了，有個人影正朝著這邊過來。
他瞬間明白了。
觀眾來了，戲精開始飆戲了呢。
第37章 跟我懟？幹你！
余寶元冷笑著，「你別對我鞠躬，我受不起。」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陳立寧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委屈和自責，「都是我能力不行，給你帶來這麼多的麻煩，還要你不厭其煩地指導。」
「他指導你是應該的，」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不出所料，就是顧鋒，「這是他的工作，你沒什麼好道歉的，過來吧。」
陳立寧直起了身子，走到顧鋒身旁，兩隻眼睛閃著光似的，「怎麼這麼說？余哥指導我特別仔細，策劃案他一看到不滿意的就讓我重寫，辛苦是辛苦了點，可是能學到很多。」
顧鋒摸了摸陳立寧的頭髮，「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的，」陳立寧笑得極其燦爛，「我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欠打磨，所以余哥痛罵我也是應該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
「別，擔不起，」余寶元看著他那副假惺惺的樣子，渾身發麻，「別給我這麼大的帽子，我就純粹是工作態度而已。」
陳立寧笑得有些羞赧，握住了顧鋒的手。
「行了，」顧鋒發話了，「余寶元，你也少折騰立寧了，給他多點寬容。」
余寶元險些沒笑出來，「我？折騰他？怎麼著，我就是讓他寫個策劃案，寫的不好了重寫，你都心疼了？」
果然還是區別待遇了。
曾經他余寶元熬了多少次夜，為了改一份策劃，改一個方案，熬得雙眼通紅，靠著意志力死扛著的時候，沒見顧鋒心疼他一下。
陳立寧這麼點小活，顧大總裁就親自發話要求對他寬容？
狗屁。
「對不起對不起，」陳立寧鞠了鞠躬，「都是我的不是。余哥你別生氣，我重寫還不行嗎？我現在就去寫，你別生氣了。」
余寶元直接一拍桌子，「少給我裝。真要重寫，就少廢話給我寫去，在這兒嘰嘰歪歪火上澆油的，你是覺得我是傻子，看不出你什麼意圖是嗎？」
「我……」陳立寧話哽住了，眼神中寫著冤枉，「我沒有別的意思，余哥你別多想。我知道今天都是我的錯，我立刻就改，好不好？」
顧鋒把陳立寧拉在身後，「余寶元，別咄咄逼人，工作吧。」
「嘁，我咄咄逼人？」余寶元眼中俱是冷笑，「顧鋒，我知道你喜歡他，偏心他，可你也不能這麼偏這麼一點小事而已，不講道理吧？今天的事兒，我問心無愧，他陳立寧也別表現得像是被我欺負了的樣子，在場的所有助理都是證人。」
陳立寧臉色有些掛不住，「我也沒說你有錯呀，我都說了都是我的錯，難道還不行嗎？」
余寶元直直地盯著陳立寧。
戲精還在演戲，還在裝無辜，裝可憐，裝純潔無瑕，反襯得他像是個惡霸，像是個剝削勞動人民的黃世仁。
行，很可以。
要是碰上別人，興許這口氣就這麼忍了，畢竟工作和前途要緊。
可是碰上他余寶元？
忍你媽了個雞掰。
反正不久就要退職了，也不在乎顧鋒怎麼看他，陳立寧既然心思這麼活絡，這麼能裝、能演，那敢情好。
余寶元露出一抹冷笑。
今天撕爛你！
第38章 今天又帥出光芒
余寶元走上前去，拿過了陳立寧手中的策劃初稿，冷笑著打開，「這就是你寫的東西，陳立寧，你真的參加了正規的企業助理培訓了嗎？」
陳立寧點了點頭，「嗯。」
「那好，」余寶元雙眸鎮定，「我交給你的這份策劃案，是顧氏集團旗下一個新的商業大樓的宣傳方案。你告訴我，這個宣傳方案和以前的相比，創新點在哪裡？預計開支是多少？和市場調研結果相符合的點是什麼？」
陳立寧有些愣了，「可能是……」
「可能？」余寶元質問，「我不要可能，給我確定的答覆。」
「我覺得……」陳立寧有些急，臉色通紅。
「回答不出來？那好，我再問你。這個宣傳方案主要覆蓋的群體是哪個群體？為了吸引客流，大致會進行什麼活動？會和哪家公司合作？預計達成的盈利目標是多少？數據標準是什麼？」
陳立寧更加支吾了，「這個……」
余寶元啪地一聲合上了資料，「還是答不出來？」
陳立寧沒接話。
「答不出來說明了兩點，」余寶元隨意地把文件夾放在一邊，雙手抱胸靠在辦公桌邊上，氣場強大，又帥又勾人，「要麼，你根本就沒認真接受培訓，這說明你並不是真心想做這份工作，是懷有其他目的來到顧氏的；要麼，就是你接受了培訓但是卻根本不懂，這說明……你可能需要做一次正規的智商測試。你覺得，你是哪種？」
安娜聽著余寶元的話，一時沒忍住，爆發出了爽朗的大笑。
「你話說得太過分了！」
「過分？這就過分了嗎？」余寶元冷笑著，指了指安娜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你從德國回來，給助理室所有的助理都送了一盒巧克力，我沒收到。當然了，我也不稀罕你的玩意兒，只不過，你這送禮物的心思很可疑啊。」
他眼神帶笑，挺直了脊背走到陳立寧身邊，「你是覺得，可以用這種小花招，糖衣炮彈，來慢慢和她們抱成小團體，把我排擠出去，想用這種辦公室冷暴力來擊潰我嗎？」
「我沒有。」陳立寧決絕地否認。
「你承認也好，否認也好，」余寶元笑著，雙手撐著桌子，就直接坐了上去，兩條修長的腿隨意交疊，「你都要搞清楚一個事實……」
說著，他環視了這些平時關係都特別好的助理們一眼，「她們，是我的人。」
整個助理室，只有余寶元一個男的，而且是個GAY。
所以，大家平時經常會開玩笑，因為關係好，也並不介意。
這句話一出，所有助理都沒反對，安娜更是靠在一邊扭著腰肢隔空送吻。
陳立寧捏緊了拳頭，終於掛不住那副做作的笑，「行啊，你厲害，行不行？」
「我當然厲害了，」余寶元眨眨眼，「我不厲害，怎麼能做了這麼多策劃，卻沒出過錯？我不厲害，怎麼能火眼金睛，降妖伏魔？」
說著，他走到了陳立寧的身邊，斜睨著看著這個怒火中燒的小蓮花，「今天余哥教你個道理。你想搞事也好，想作惡也罷，前提都是你有資格，有能力。在其位謀其事，你呢？把公司當成你的撕逼場，淨想著打壓人、出風頭，但是輪到真正要你出力了，倒是一點兒能力都拿不出來。公司不是你用來玩兒的工具，我也不是你的再生父母。你是個社會人，這裡是職場，無論你多能撒嬌多能演戲，你記住，沒有能力，我們對你，零容忍！」
說著，他笑著又走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身材也比他健朗，余寶元面對的剛好是顧鋒的衣領。
他伸出手去，狀似親密地給顧鋒打起了領帶，「怎麼我走了，顧總身邊連個打領帶的人都沒了？這領帶打的，太失敗了，跟紅領巾似的。」
餘光一瞥，陳立寧這小夥兒果然因為他這個行為氣得雙眼發紅。
呵。
妙啊。
顧鋒一低頭，只看見余寶元像是以前那樣給他打領帶，不知怎麼的，心中莫名一動，有一種想要抱住這個男人的衝動。
余寶元給他打完了領帶，「無論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該分清的就要分清，該幹什麼就要認真幹。大家都長著眼睛，沒有誰是傻子。這話送給顧總，也送給陳少。」
話說完了，余寶元從自己的位子上把自己的外套拿起來，嘩地一聲甩在自己的肩頭，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邁著長腿走到助理室門口，微微轉頭，「哥吃午飯去了，寶貝們，下午見。」
爾後燦爛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今天的他，是帥出光芒的余寶元。
不對。
每一天的他，都是帥出光芒的余寶元。
這才對。
第39章 忽有奇妙的顫動
余寶元一邊吃著套餐，一邊看著手機。
助理私群裡面，消息刷得飛快。
安娜這個心思活絡又心靈手巧的女人，已經手腳奇快地把群名改成了「寶家軍」，非常土味，但是莫名讓人覺得特別溫暖。
就好像一個在戰場上孤立無援，滿臉血和沙的將軍，身後忽然湧起了成千上萬的援軍到來的吶喊聲。
他笑了笑，點開了安娜偷拍的小視屏，裡面的自己，正在和陳立寧顧鋒激烈開懟。
他一邊吃飯一邊細看，中途給自己總結出了三點不足和五個修改方案，希望有機會可以重新再撕一遍，一定能發揮得更好。
人，就是要這樣的精益求精。
難道不是嗎？
他看著群裡的聊天，吃得也更加開心，一伸手叫了服務員，又點了一份套餐。
點完餐他就有些愣了。
現在胃口居然這麼大了，能吃得下兩份大套餐了？
他皺著眉頭低下頭去看，果然，肚子大了起來。
他伸手摸著肚子，思考著這肚子大起來的真正原因。
上一次，他去找白醫生，問他自己肚子變大了是不是胎兒成長了。白醫生摸了摸他的肚肚，一臉鎮定：「余先生，別多想。您就是胖了而已。」
真羞恥。
現在，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認真感受了一下，覺得這次肯定是懷孕的原因了。
正在此時，一陣奇異般的顫動傳到了他的手心。
他像是渾身觸了電似的，一下子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股顫動，極其微弱，不認真去感受根本就感覺不到。然而，那股顫動又是那麼真實，是以往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這是……胎動？
他臉上頓時血湧而泛紅，一雙手在自己的肚子上反復摸著，想要重新感受這股奇妙的顫動。可是再怎麼摸，都感受不到了。
這股胎動，讓余寶元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個事實。
他肚子裡真的有個活的玩意兒。
也許是潛意識裡難以相信的緣故，他之前總不把自己懷孕當成一回事。可是這一次，卻讓他無法再忽視這個事實。
他真的懷了，懷了顧鋒的娃。這跟在實驗室用培養皿養細菌是完全不一樣的。
第二份大套餐上來了，他嚥了嚥口水。
這是為了孩子吃的，全都是肚子裡這個饞鬼的鍋。
不是他嘴饞哦。
這樣想著，他不再猶豫，拿著筷子，風捲殘雲。
……
一天的工作結束，余寶元伸了個懶腰，拿著自己的東西從顧氏集團門口走出來。
夕陽靜好，日子緩慢而悠長。
他整個人都浸沒在夕陽的光芒中，修長的身影看起來格外溫柔。也是因為心情好，就連來送東西的人急色匆匆地把他撞在了一邊，他也沒說什麼。
走到路邊，拿出手機，叫了個車回到了顧宅。
余寶元剛從車上下來，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拿到眼前一看，是他舅媽。
他皺著眉頭，心中有些猶豫，卻依舊接了起來，「喂？」
「余寶元，你快點回來。」
「幹嘛？」余寶元質問道。
舅媽似乎在那邊冷笑了一聲，「你爸死了，回來給他送葬。」
第40章 芋頭忽然很頑皮
一聽這話，余寶元登時就頓在了原地。
舅媽的聲音一點兒溫度都沒有，冷得像冰垛子似的，「趕快點吧，再不回來人就入土了。你就算再恨你爸，你還是你爸的兒子，給他送終也是應該的。」
余寶元正想說什麼，舅媽那邊兒卻像是怕他拒絕似的，急急忙忙收了線，只剩下嘟嘟的餘音空響著。
他進了大客廳，心事重重地剛坐下，芋頭忽然從一旁火箭似的躥了出來。
兩隻圓眼寫著飢餓。
他從櫃子裡取出貓糧，倒出一些在自己的手心，芋頭立刻把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子埋在了他手心，吭哧吭哧開始用膳。
「該不該回去呢……」余寶元毫無意識地摸著芋頭的腦袋。
芋頭喵嗚地叫了一聲。
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回不回去他自己決定，但是不可以打擾貓咪吃飯，絕對不可以。
他輕笑了一聲，腦子裡卻忽然浮現出了小時候的模糊回憶。
在爺爺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他、爸爸、媽媽，是一個溫暖的家庭。
那時候，爸爸每天早出晚歸，但是回來了一定會給他帶小禮物，或是路邊小吃，或是一點小玩意兒。媽媽每天做好了飯，一邊教他識字，一邊等著爸爸回來開飯。
那是無法忘卻的，此生難得的溫暖回憶。
余寶元自嘲地笑了一聲。也許是生死這事兒太重大，以至於許多人世的恩怨，到了生死關頭都變成了一縷輕煙。
他恨自己的爸爸，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他真正走了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曾經的那點好。
這樣想著，他終於站起身來，簡單地準備了點行李。
最後一次，最後再回那個沒感情的老家一次。
以後那裡，和他再無關係。
時間趕得緊，來不及訂車票，余寶元決定自己開車去。顧宅的車庫裡停著各種豪車和家用車，一般都閒置著，不怎麼開。余寶元有心借一輛，便打電話給顧鋒。
沒人接。
他皺了皺眉，又找到了在花園裡的何叔，「何叔，顧鋒回來了嗎？」
「少爺還沒回來呢，余少有事兒找他？」
「我想借輛車用用，」余寶元笑道，「打電話給他，沒接。」
何叔笑呵呵地放下了水壸，「余少想用就直接用吧，借輛車嘛，多小的事兒，不打緊的。鑰匙還在老地方。」
余寶元想著，點了點頭。
拿了鑰匙，從車庫開了車出來，正要開走，卻發現芋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子裡撒丫子跑了出來擋在車前。
余寶元從車裡出來，「芋頭，你出來幹嘛呢？快回去。」
芋頭不動，反而扒住了他的褲腿。
余寶元要抱住牠給牠送回去，可是芋頭這次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抗得格外激烈。扭身子伸爪子，什麼招數都使出來了，就是不想回去。
「見鬼了這是，」余寶元嘟囔，「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
何叔不知什麼時候從花園裡出來了，見著這一幕，笑呵呵道：「貓是很有靈性的，牠就是不想和余少分開呢。」
「這哪兒是分開呀，」余寶元笑道，「也就是暫時去一趟，不出三天就回來了，很快的。芋頭，你乖，回去吧。」
芋頭就是不依，死命扒著他。
何叔搖搖頭，「要不，余少還是把貓帶上吧？」
「我帶著牠，不方便呀。」余寶元道。
何叔嘆了口氣，「主要是何叔我這幾天要陪老伴去外省一趟，我怕沒人照顧牠。家裡請的人都是幹完活兒就走的，最近常住的也就我一個。」
余寶元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懷中的芋頭。
芋頭的爪子正抓著他的領口，一副大義凜然，怎麼也不肯放的固執樣子。
他只好苦笑道，「芋頭，你這個頑皮不聽話的傢伙！」
第41章 他和別人有姦情
顧鋒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比平時的下班時間足足晚了兩個小時。
陳立寧等不了那麼久，早就先走了，他也沒什麼想法。
收拾了東西走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前台叫住了，「顧總，請等等。」
顧鋒轉頭，是兩個羞赧的前台小妹，「有事？」
「這是有人拿過來送給余助理的東西，」前台小妹紅著臉低著頭，把那個開著口的袋子遞了過來，「余助理已經下班了。您看您能不能……順道拿回去給他？」
顧鋒點點頭，接過了那個袋子，「好。」
說著，便往外走去。
倒了車出來行駛在路上，正碰上紅燈，顧鋒將車子停在一邊。拿出了自己的兩支手機，一支是工作用的，一支是私人的。
略看了一眼，卻發現私人的那支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
來自余寶元。
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正要打回去，陳立寧的電話就急匆匆地打了過來。
「顧鋒？」
「嗯。」綠燈亮了，顧鋒帶上了藍牙，邊開邊說。
陳立寧在那邊似乎有些猶豫，「你下班了嗎？」
「剛從公司出來。有事？」
陳立寧在電話的那頭略略沉默了幾秒，「今晚到我的江濱別墅這兒來好嗎？」
「有什麼事？」
「嗯……」那邊的陳立寧語氣似乎格外暖昧，「你來了就知道了。」
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顧鋒聽著那邊的嘟嘟嘟的聲音，心情卻意外的平靜似水。
他平穩地握著方向盤，拐了個彎，誰知突然有人從轉彎處快步行走，他急急忙忙剎了車，才沒有撞上去。
剛鬆了一口氣，餘光卻瞄見了旁邊放著的袋子。
那放在副駕駛座上的袋子因為這猛地一剎車，直接掉在了地上。鬆鬆散散的結也散開了，裡頭的東西頓時掉了出來。
他隨意一瞄，頓時愣住了。
把車子停在一邊，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撿那些散出來的玩意兒。
裡面有一些補身子的東西，但……
是專供懷孕的人吃的。
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仔細再翻動了一番，還發現了一張卡片。卡片上落款寫著白向盛三個字，卡片的內容，是叮矚一些懷孕期間的注意事項。
這些東西，就是送給余寶元的？
顧鋒回想起自己下樓的時候，那前台小妹說的是有人把這些東西拿給余寶元，讓他順路帶給他，所以這些東西，確實就是給余寶元的。
可是……為什麼余寶元會需要這些母嬰用品？
難道……
一個驚愕的想法頓時浮現在顧鋒的心頭。
難道余寶元這個狗玩意兒在外面把女人搞懷孕了？！
顧鋒凌厲的眉頭猛皺了起來，眼眸深沉而冷怒。
好啊，真沒想到！
余寶元看著挺老實的，暗地裡居然還和女人勾搭，居然還搞大了別人的肚子？
顧鋒氣得手都抖了起來，立刻拿起了手機，怒氣未息地打了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器般的女聲響了起來。
他氣得丟下手機，腳踩油門，直接殺回了顧宅。
何叔正哼著小曲兒慢悠悠給花兒澆水，見著顧鋒回來了，便是一笑：「少爺回來了！」
顧鋒砰地甩上了車門，「余寶元呢？叫他滾出來。」
「喲，真不湊巧，」何叔托了托老花鏡，「余少剛才還找您呢，說是想借您的車一用。我說這是小事兒，他就開了一輛車走了，可能得明兒中午才能回來呢。」
「他這是心虛，逃了？」顧鋒冷笑，「居然能幹得出這種事？」
何叔不明就裡，「什麼事兒？」
「何叔，這事兒你別管了，」顧鋒深吸一口氣，眼神鋒利，「他去哪兒了？」
何叔托著腦袋，「好像……是回老家去了吧。」
顧鋒點了點頭，直接回了顧宅。
發現平時晃悠悠的那隻煩人的貓，也不見了。
余寶元這是想畏罪潛逃了？
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怕負責，跑了？
顧鋒氣得直接把車鑰匙甩在了地上。
他走到陽台，拿著手機開始一遍一遍地給余寶元打電話。
全都提示關機了。
顧鋒看著一旁放著的那些母嬰用品，越看越礙眼。
他們分手才一個月左右，余寶元如果真把一個女孩子搞大了肚子，那麼只能是在他們還沒分手的時候就幹上了。
也就是說，余寶元給他戴了綠帽子？
很好，余寶元真是能耐了，出息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翻出了余寶元老家的地址，咬了咬牙，直接開著車子行駛了出去。
他想要質問余寶元，現在就想問清楚那個女人是誰，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姦情！
他一刻都等不了。
第42章 今生父子緣已盡
余寶元是在第二天將近清晨時分到達了那個小縣城的。
這地方很偏僻，若是之前沒來過這兒，恐怕得繞好大的圈子才能找到這個被群山圍繞的小縣城。
通往縣城裡的路不好開車，他索性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抱著貓步行而入。
他原想先打個電話給舅媽那頭，可是拿出手機才看到，一天沒充電，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了口袋，按照記憶往裡頭走。
外邊的城市，發展得很快，城市面貌是一年一個樣。可是這個小縣城，彷彿與世隔絕了似的，十多年了，卻並沒有變多少，和記憶裡的樣子大多能重疊。
余寶元順著路走了進去，一路上有很多人有意無意地打量，像是在觀察這個陌生人的來意。
他沒在意，邁著步子一直往深處走。
越往深處走，房子越破。
終於走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抬眼一看。原來的老房子大概翻修了一下，也不過是簡單粉刷了牆壁，看著新了一些罷了。門口擺著幾個簡陋的花圈，掛著象徵喪事的白布，隨風微微飄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這開著門的小房子。
裡頭充斥著人聲的嘈雜和昏臭氣息。見著有人進來，裡頭的中年婦女抬頭一看，嘴角一歪，「喲，這不是余寶元嗎？」
余寶元仔細打量，認出了這是他的舅媽。
與當年的樣子截然不同了，如今，已經比常人更加蒼老。可是那雙尖利的眼睛，卻比以前更加讓人心裡發毛。
「長這麼高了，」舅媽假模假樣地驚嘆道，「這穿的也都是好貨，哦喲，果然是在外面混得好了。」
舅媽的聲音又響又尖，很快就把屋裡其他人都吸引了出來。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的親戚，很快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吵鬧嘈雜。
余寶元臉色微冷，「我去見見他。」
他舅媽扯住了他的袖子，「跟我過來。」
兩人擺脫了上來看熱鬧的親戚，越走越裡面，光線也越來越昏暗。推開一扇小門，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裡面一張大床，上面躺著個男人，已經斷了呼吸，換上了壽衣。
「你看吧，我出去做事了。」舅媽說著，在他背後懷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轉身出門。余寶元走到床邊。
那男人乾巴巴地躺著，毫無生氣，渾身像一段枯老的樹枝，瘦削又滄桑。
記憶裡的他不是這樣的。
在記憶中，他也有過英姿勃發的模樣。每次回家，他都會給年幼的余寶元帶小吃，當他神神秘秘地從身後把飄著香味兒的小杯子小盒子拿出來的時候，那種驚喜和幸福，余寶元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余寶元在原地愣愣地站著，直到芋頭抓了抓他的衣領，他才回過神來。
來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真站在了這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是越不過生死。
良久，他對著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輩子父子到這兒緣分算是盡了。
希望來生，再也不見。
房裡正安靜著，忽然，芋頭抓著他的衣服，猛然大聲地瞄嗚了一叫。
余寶元渾身一激靈，轉過頭去，只看見舅媽不知何時帶著笑站在他身邊，「出來吃飯」
第43章 貪婪之心正熾烈
在飯桌上坐下，周邊坐著的都是陌生的親戚。
余寶元抱著芋頭，隨意地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他的舅舅和舅媽在對面坐著，他們倆的兒子，一個小胖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懷裡的貓，良久，忽然大吼道：「媽，我要玩那個貓。」
舅媽拿著筷子敲了他的頭一下，咒罵道：「飯桌上這麼大吼大叫的幹嘛？你要玩直接去抓就好了，你余舅舅還能不把貓給你玩？」
小胖子喜笑顏開，直接跑到余寶元身邊，伸手就要拉芋頭的尾巴。
余寶元直接把他的手打開，「別碰牠，牠脾氣不好。」
「我媽說我能玩這個貓的，你快點給我。」小胖子理直氣壯。
「你媽說的？」余寶元冷笑，「這貓是我的，我說了算，別人說了都是放屁。」
舅媽臉色有些不好看，「余寶元，你就給他玩玩又能怎麼樣？他還是個小孩，又不會把貓傷著，你都是大人了，不該讓著他一點？」
余寶元斜睨了她一眼，「舅媽你快五十了，在你面前我年紀也小，你怎麼不讓著我？」舅媽頓時噎住了，暗地裡恨恨地瞪了余寶元一眼。
舅舅責怪地看了舅媽一眼，對著余寶元指了指那邊坐著的一個陌生女孩兒，「寶元啊，這是你隔壁三叔家的女兒，你們以前說過話的，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也可以認識認識，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對不對？」舅舅笑呵呵的，那雙眼睛卻透著精明。
余寶元在顧氏集團也混了這麼久了，什麼樣的人都見到過。
他舅舅這點小心機，簡直是太容易看破了。
自從上次電話裡和舅媽撕破臉，余爸爸又身亡之後，這些人應該非常著急，害怕余寶元自此遠走高飛，一分錢也不給他們送。
葬禮上就開始給他安排相親，想要把他安家、套牢在這個小縣城。
齷齪至極。
「舅舅，」余寶元抬起頭，嘴角雖然有笑，可是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反而是冷冷的，「你省省吧。」
舅舅似乎被余寶元不客氣的語調驚了，而後語氣陰沉道，「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余寶元逕自動了兩下筷子，沒說話。
吃完這頓飯就散，跟這些人，連朋友都不想做，還顧得著那些虛偽的禮數？
舅舅似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氣，動了兩下腮幫子，終於還是沒繼續呵斥，而是和舅媽暗中對了一個眼神，對著余寶元說道：「你爸那個政府賠償……」
余寶元眼神一厲。
果然有目的。
他爸並非老死，因此保險公司和區政府有一筆可觀的賠償金撥下來。他來的時候就在想，舅舅這幫人，可能會在賠償金上動點兒心思。
但沒想到這麼光明正大，直接拿到飯桌上來說。
「寶元啊，你聽舅媽說，」舅媽咳嗽了兩聲，開口道，「我們這段時間也照顧了你爸很多，況且大家都是親戚，舅媽也不貪錢，這筆賠償金咱們就按照家裡的人數分一分，你看咋樣？」
余寶元眼睛在飯桌上一轉。
合著舅媽以為他傻呢，按照家庭的人數分，他余寶元就一個人，舅媽家裡足足十多個人，現在連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都拉上了，全都眼睛熾烈地等著分錢呢。
他放下筷子，「舅媽，在分錢之前，我問你個事兒。」
「你說。」
「之前，我每個月給你打錢，我大概算了算，將近十八萬，」余寶元語氣漸漸重了起來，「你告訴我，這十八萬，你用到哪兒去了？」
舅媽沉默了。
余寶元冷笑一聲，「舅媽，您脖子上的這串珍珠項鏈，是寶格麗的吧？我沒記錯的話，專櫃的價格接近兩萬。」
舅媽慌慌張張把閃閃發亮的項鏈塞回了衣服裡。
「我爸瘦成那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死前過得什麼日子，」余寶元肅聲道，「我給你們打的錢不少，可你們卻私自挪用。現在我爸的賠償金，你們還想私吞。人不能這麼無恥吧？」
「余寶元，你注意分寸！」舅舅終於火了，直接砸了筷子，「我和你舅媽是你的長輩，什麼無恥不無恥的？說句難聽的，我今天就是把錢都拿走也是理所應當，你也別給我有個屁的埋怨，這是孝順，是規矩！」
第44章 惡人之惡難猜度
余寶元毫無畏懼地直接瞪了過去。
真是給這些人臉了。
他直接站起身來，「孝順？規矩？舅舅，你可別仗著那點兒虛無縹緲的文化來這裡指手畫腳了。想用這些站不住腳的理由來搶賠償金，做夢！」
舅舅的眼神更加陰鷙嚇人。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這筆賠償金，都跟舅舅、舅媽你們沒有半點兒關係，所以我一分錢都不會轉給你們，」余寶元冷笑道，「我倒也不是貪這些錢。我拿到錢，我會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我寧願把錢送給山區，也不想縱容你們這些人，留著給你們舒服快活地過日子。」
「好，」舅舅忽然陰冷地笑了，「這是你自找的。」
「我爸我已經看過了，飯我不吃了，走了。」說著，拿起外套，邁開腿就要出門。他的手剛觸到門把，身後一股巨大的力氣就狠狠地纏上了他。
他一驚，反射性地就抬腿踢去，直接將那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遠親踢倒在地，疼得他嗷嗷直叫。
場面一下子失控了。
本來飯桌上坐得好好的親戚們，這下全都像是受到了指使似的，一窩蜂衝了上來，一個個直接纏上了余寶元。他們與余寶元並沒有冤仇，但是他們仍然不辨是非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要囚住他。
因為舅舅許諾，把人留下，他們有錢拿。
余寶元猛地又踢了幾腳，卻沒注意到身後，直接被自己的舅舅掐住了脖子。
「快，噴霧！噴霧！」舅舅紅粗著脖子高聲大喊。
舅媽慌慌張張地從小櫃子裡掏出一瓶東西來，尖叫了一聲，對著余寶元的臉就開始猛噴。
那噴霧味道極其濃，熏得余寶元頓時想要嘔吐。
他被這些無冤無仇但心懷貪婪的親戚徹底挾制住，連動都動不了。
噴霧吸入身體內，一開始沒什麼反應，過了三五分鐘，余寶元就覺得壞了。
是效力極猛的迷藥。
「你們……這是犯法的……」
舅舅仍然掐著他，怒瞪著眼睛，「老子管你犯不犯法，今天你敢吞了錢逃走，老子就是打斷你的骨頭也要讓你把錢給我吐出來！混帳東西！」
余寶元開始猛烈地咳嗽。與此同時，身體也傳來一陣一陣異樣的感受。
像是有一股熱流忽然湧入了下腹，他整個人都開始發熱。迷藥的效力很猛，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氣，整個人軟綿綿的，難以動彈。
「快，協議拿來，我按著他的手讓他把協議簽了，把手印按了。」
舅媽又顫顫巍巍地遞過來一張協議。
那抬頭寫著的，是「賠償金轉讓協議」一行大字。
舅舅一邊挾制著余寶元的手，讓他屈辱地在上面寫字，另一邊，舅媽卻在擔憂地問道：「他這樣被強行簽字，這協議還算有效嗎？」
舅舅的臉上浮現出陰冷又奸詐的笑容，「你沒聽那人說的嗎？只要簽了字按了手印，就有效。如果他要證明這協議無效，就只能拿出證據，證明他是被強制的，可是，嘿嘿，他拿得出來嗎？」
舅媽仍然皺著眉頭。
「再說了，」舅舅冷笑道，「那人承諾會幫咱們，給咱們找金牌律師，你擔心什麼？」
舅媽一顆擔憂的心總算是略放下了。
余寶元只覺得渾身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動，麻麻的癢癢的，身子越來越熱，簡直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針扎般的疼痛開始從腹部傳來。
「痛……好痛……」余寶元臉色煞白，倒在地上，滿臉冷汗。
「裝，你再裝，」舅舅直接用腳狠踹了余寶元的肩膀，「老子給你噴的是迷藥，你給我裝什麼裝，痛？痛死你得了！現在知道老實了，剛才還有膽子貪錢，就該這麼教訓教訓你！」
余寶元肚子一抽一抽地痛，意識一時陷入迷糊，一時卻又被劇烈的疼痛紿硬生生痛醒。
如果真按照舅舅所說，那噴霧只是迷藥，那麼，現在肚子裡劇烈的疼痛只說明一個原因。
迷藥刺激到了胎兒。
胎兒有危險！
第45章 他竟然逼男為婚
彷彿尖利的針猛扎在肚皮上，余寶元渾身頓時脫力了，一時間冷汗涔涔，連話都說不出來。
余寶元痛得滿臉蒼白，「我……痛……」
舅舅白了他一眼，「裝你媽的裝。我告訴你，你這些錢按規矩本來就該是老子的，不給我用，你還想拿給誰？自己舅舅都不幫，你說你是不是錯了？」
余寶元冷汗淋漓，「救……」
舅舅呵呵冷笑了一聲，喝令舅媽把余寶元彎曲成一個雙膝跪地的姿勢，「現在所有親戚都看著呢，來，給老子磕頭道歉。」
說著，手上一動作，直接把余寶元的頭按了下去。
頭沾上了塵泥，余寶元只覺得尊嚴要被這些無知愚昧又貪婪的人，生生撕碎了。
他心裡恨意極濃，恨不得直接拿刀捅死這些蠢貨，可是腹中的劇痛和下腹的熱和衝動，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就對了，」舅舅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滿足地笑了，「你是小輩，就該給老子磕頭道歉。你的那些錢，也都該先孝敬我，對不對？」
說著，直接喝令舅媽道：「把他人弄進房間裡去。」
舅媽和幾個親戚應了聲，直接上前，拖著余寶元掙扎的身子，就要往那狹小的房間裡去。
在被拖入房間之前，余寶元模模糊糊只聽到舅舅在和那三叔家的女兒說話。
舅舅對著那女孩說：「看過人了吧？喜歡吧？」
那女孩兒紅著臉，「看過了，我可以嫁給他。」
「行了，人已經餵了迷藥，你直接進去，該辦的事兒就好好辦了。你媽教過你了吧？」
女孩兒小聲點頭，「教過了。」
「只要今天晚上跟他辦事了，改天我一定親自出面讓余寶元娶你。我是他舅舅，他的婚事我有發言權，到時候一定好好操辦你們倆的婚禮。」
女孩兒還有些擔心，「可是，他要是不樂意……」
「不樂意？」舅舅抽了根菸，眼睛更顯陰毒，「你身體裡有做過的痕跡和他的精液，他不樂意，老子去公安局告他強奸，去他公司底下拉橫幅，在網上給他出出名，毀了他的名聲。我諒他也不敢說不。」
女孩兒的臉更紅了。
舅舅抽了根菸，陰狠地笑道：「你放心，這事兒一定能成。到時候結婚了，你可不能忘了孝敬長輩。」
余寶元全身痛得開始發抖，他被舅媽等人拖入了一個陰暗又狹窄的房間的床上，只聽得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地關上了。
他彎起了身子，雙手用力地抱著自己的肚子。
好痛……
孩子……
他雙唇發白，聲音都顫抖起來：「救……救命……」
他用力掙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爬動，卻無意間從床上滾落了下來，直接倒在塵泥地裡。
芋頭趁著人群亂，偷偷摸摸地跟了進來沒被人察覺，此時，見到倒在地上，一臉痛苦的余寶元，忽然開始喵喵地大叫了起來。
牠用舌頭舔著余寶元的臉，爾後忽然狂奔到門邊，兩隻前爪開始瘋狂地撓門。
「芋頭，別……」余寶元陷於半昏迷狀態，只能無力地呼喊。
芋頭跑回了他身邊，又在他的臉上像是安慰一樣地舔了兩下，決絕地跑回木門邊，一邊用爪子瘋狂地撓門，一邊淒厲地狂喊。
木門被抓花了，尖利的木屑深深地刺入芋頭的爪子中，整個爪子全是淋漓的鮮血。
「喵——喵嗚——」
這平時極其嬌貴又傲嬌的小東西，此時像是不知道痛，仍然發瘋似的撓，發瘋似的喊。
牠沒有人那樣複雜的心思，牠只知道，這個對自己很好的人類現在很危險。牠力氣很小，但是牠不怕，牠要救他，豁出這條貓命也要救他！
又一陣劇烈的痛襲來，余寶元痛叫了一聲，摀住了肚子。
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些愚蠢的人如此算計。
今天，怕是在劫難逃……
第46章 被痛責不知好歹
不知什麼時候，那女孩兒已經被那些看熱鬧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推進了門裡。
女孩兒把余寶元扶到了床上，嚥了口口水，「我幫你。」
余寶元喘著粗氣，渾身抽痛，「滾，滾開！」
女孩兒大著膽子上前，開始解余寶元的襯衫扣子。
若是平時，這麼個小姑娘，余寶元一隻手就能直接按住她。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那迷藥的效果之一便是讓人渾身乏力，任人擺佈。
他渾身軟綿綿的，手腳都不聽使喚，竟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
姑娘將他的襯衫解開，看著余寶元露出的白淨又結實的肉體，臉色通紅。她伸出了略粗礪的手，輕輕觸了觸余寶元的鎖骨，慢慢往下劃，劃過薄薄的胸肌，再慢慢往下……
姑娘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疑惑。
這肚子，怎麼像是懷孕了似的？
饒是如此，她也是羞得雙耳血紅，手都微微發抖。
這男人，氣質卓然，相貌真的好俊，好帥。
身材和比例也是她見過的男人裡最好的。
以後，他就是她一個人獨享的丈夫了。
余寶元只覺得有人在碰自己，「滾……滾開，離我遠點……」
他無力地喊著，一揮手，將一個陶瓷瓶子打翻在一旁。陶瓷瓶子頓時碎了一大片，尖利的碎片閃著凌厲的寒光。
女孩兒咬了咬牙，堅定道：「你別想了，你的舅舅早就把這些都安排好了。你舅舅在這村裡很有人脈，你找不到人幫你的。他讓我們今天把事兒辦了，你要是聽他的話，大家都好，不是嗎？」
余寶元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再說了，我也是個處女。家裡著急婚事，我嫁給你，咱們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好嗎？」
這樣想著，女孩兒直接低下了頭去，就像之前想的一樣，打算在余寶元的唇上輕輕親一口。
她剛打算親下去，誰知道後面一隻貓瘋了似的撲上來，猛抓她的脖子。
她尖叫了一聲，一轉頭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這尖叫聲迅速吸引了外邊的人的注意，舅舅和舅媽即刻推了門進來，一看到這女孩後頸流血的場景，就驚訝地問道：「你還制服不了他？」
「是貓，貓抓我。」
舅舅冷著臉，對著舅媽一揚下巴，「你去。」
舅媽看著一臉戒備的貓咪，從一旁取過來一個網子，對著貓猛地一套，沒套上。她恨得磨了磨牙，滿屋子瘋跑。
芋頭原本還能躲避，可是耐不住爪子裡嵌進了太多尖尖的木屑，血淋淋的，一奔跑，那些木屑便刺得更深，讓這小貓咪頓時前爪一軟，跌落下來。舅媽趁著這個時機，把網子一套，直接把芋頭緊緊地綁住了。
她那胖兒子也湊熱鬧似的擠了進來，一臉驚喜，「媽，我要玩貓！」
「拿出去！」舅媽嫌棄似的直接把貓塞給了她那胖兒子，「別讓牠跑了。你要玩就拿到外面去玩。」
那胖兒子得意地笑了兩聲，掐住了芋頭的脖子，「我就說我肯定能玩到這隻貓。嘿嘿，你還跑，我看你現在往哪裡跑！」
芋頭瘋狂地掙扎起來，可是這小胖子手勁極大，牠一隻小貓咪，完全掙脫不了。
「喵——」
牠淒厲地叫了一聲，無力地揮動著流著血的前爪，費盡力氣轉頭看著床上狼狽地掙扎著的主人，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水淋淋的，竟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余寶元費盡力氣將陶瓷碎片握在手心，尖利的陶瓷碎片刺破了手掌，滿手的血。可與此同時，那尖銳的痛覺讓他的意識更清醒了一些。
他死命地咬著牙，從床上翻了下來，趁著舅舅不備，猛地一撲，費盡了所有力氣把碎片深深地扎進了舅舅的大腿裡，「我操你媽，你不得好死！」
「操，你還敢扎我！」
舅舅暴吼出聲。
一低頭，只看到自己的褲子被扎破了，陶瓷碎片已經扎入到他的大腿肉裡，血頓時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傷口很深，就差一點就扎進了他的男性特徵處。
這中年男人頓時像是一隻暴怒的猛獸，抬起腳直接猛踹了余寶元的頭，「操你媽的狗東西，居然敢扎老子！我他媽打死你！」
說著，他直接從旁邊抽出一根棍子，啪地一聲狠狠地抽在余寶元的背上。
「啊——」
余寶元吃痛地喊了一聲，背後火辣辣的疼。
「媽的，看來藥效還沒完全發揮出來，這狗東西還有力氣傷人呢！」舅舅罵罵咧咧的，朝著倒在地上的余寶元狠狠吐了一口痰。
舅媽檢查了一下舅舅的傷口，「我出去給你洗洗傷口，先關他一會兒，過會兒就老實了。」
說著，幾個人罵罵咧咧地出了門，砰地一聲，將門狠狠鎖上。
孩子……
芋頭……
余寶元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猛地抱緊了自己的肚子，渾身發抖。
這個時候，他方才感覺到了徹底的絕望和無助。
他甚至連救命二字都喊不出來。
在這黑暗狹窄的小破房間裡，他竟開始祈求老天開眼，派個人來救救他。就算這個人是顧鋒也好，求求他，來救救他，救救他們的孩子。
外頭依舊吵吵鬧鬧，可是這房間裡只剩下余寶元低低的嗚咽，和濃烈的血腥味。
第47章 現在，立刻回來
顧鋒開了將近一夜的車，可是余寶元老家的地址實在是過於偏僻，他繞了好幾次，愣是沒找對地方。
他停下了車，打開車門下了車，環視了周圍一圈。
群山環抱，連綿不絕。一條窄河劃開山與路，流水嘩嘩。
果然是偏僻極了。
他微皺起了眉頭，坐回車子裡，重新打開了地圖導航，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重新確認了自己的方位，再次發動了車子。
車子在路上開了不久，有電話打了進來。
陳立寧的電話。
顧鋒略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喂？」
「顧鋒，你在哪兒？」陳立寧一開始就質問道。
顧鋒握著方向盤，「我有事，出去一趟。」
「昨天咱們約好的，你來我的江濱別墅，」陳立寧的聲音依舊冷靜，「我等你等到了一點多，後來不小心睡著了。現在醒來發現，你根本沒來過。」
顧鋒眉頭微微皺起，「我有事，你別管。」
「你有什麼事？」
顧鋒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質問的感覺。
「顧鋒，你是不是……去找余寶元了？」
顧鋒一怔，「你怎麼知道？」
陳立寧在那頭似是慘慘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來一定是去找他了。顧鋒，你記住，你已經和他分手了。他的一切，都已經和你無關了，不是嗎？」
顧鋒心中莫名地跳了一下。
是啊，他和余寶元分手了。
所以，從此以後，余寶元的一切都將與他再無關係了嗎？
那麼，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顧鋒心一顫，猛地剎住了車。
從看到那些母嬰用品開始，他的心裡就亂糟糟的一片，像是剪也剪不斷，理也理不順的一團亂麻似的纏在心裡。
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那些東西，猜測著余寶元也許和一個女人產生了姦情，也許還讓那個女人懷孕，余寶元會這麼和他徹底分割開來，他會有自己的家，從此和他顧鋒就是陌生人。
一想到此，他便是又慌又怒，恨不得能立刻找到余寶元，把他捆在自己身邊，讓他哪兒也去不了，讓他沒膽子和別人勾勾搭搭！
他到底是犯的什麼病！
他正想的出神，那邊陳立寧脆脆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顧鋒，你還在聽嗎？」
「還在，」顧鋒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你說吧。」
「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了，」陳立寧的語氣略微嚴肅了些，「顧鋒，你現在立刻回來。」
顧鋒手指點開導航圖，略一掃。
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
陳立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你接我回來的時候，問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當時，我說我還需要考驗你，我自己也需要考慮。現在，我考慮好了。」
顧鋒怔住了。
「顧鋒，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顧鋒沒有答話。
眼前的是通向余寶元那個偏僻的老家的泥路，聽筒裡的是陳立寧伴著電流的滋滋聲的溫軟好聽的聲音。
他確實在接陳立寧回國的時候，向他告白了。
陳立寧的答案非常模糊，既沒有確定也沒有否定。顧鋒明白，陳立寧這是在吊著他，但他依然毅然決然地將陳立寧接回了家，並且打算好好地寵他，對他好，讓他心甘情願地說出肯定。
只是現在……
陳立寧的聲音帶上了一兩分火熱，「顧鋒，你聽我的。現在，不要猶豫，立刻掉頭回來，到我的江濱別墅來。」
「我在臥室等你，等你回來了，」陳立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顧鋒，我們做吧。」
第48章 不幸之中有萬幸
濃烈的消毒水味刺激著鼻腔，藍白的牆壁將走廊切割成了一條逼仄的小道。
「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大字，螢螢亮著。
顧鋒頹坐在醫院冰涼的長椅上，心亂如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為什麼聽到了陳立寧說要和他做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心煩，心煩到直接一腳油門將車飆了出去，直接朝著余寶元的老家開去。
更加讓他心煩意亂的，是余寶元。
他找到了那破舊的老房子，而余寶元那些所謂的親戚，推三阻四，他登時便覺得不對勁。強行破門而入，便看到了衣冠不整，滿頭鮮血，幾乎陷入昏迷的余寶元。
那一刻是什麼心情？
像是所有力氣都被抽乾了，一瞬間又氣又急又怕，整個人幾乎要炸開。
走道裡響起了高跟鞋急促的聲音。不多久，一個女子的身姿出現在視野中。
安娜走到顧鋒身邊，喘息了一口，平復了快速奔跑帶來的氣喘吁吁，「顧總，小元寶他……怎麼樣了？」
「還在手術。」顧鋒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安娜明淨的雙眼少見地浮現出一絲淚意，「怎麼會……好好的，就發生了這種事？」
顧鋒沒有說話，雙眼泛著紅血絲。
安娜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盯著那塊手術中的牌子，良久，方才嘆了一口氣，在顧鋒對面的長椅上惶惶坐下。
不多久，顧鋒的生活助理小周也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朝著顧鋒點了點頭，「顧總，這隻貓已經讓獸醫處理過了。」
正說著，芋頭毛茸茸的小腦袋從小周的黑西裝裡探了出來，兩隻無辜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
牠的一雙前爪，此時已經包上了厚厚的一層紗布，看起來甚是滑稽可愛。
「喵嗚——」
芋頭的腦袋不安地動著，輕輕地叫喚了一聲，也不知到底在說什麼。
「另外，」小周緩了口氣，「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我也簡單地瞭解了一下。」
顧鋒立刻把鋒利的眼神看向了小周。
小周從咯吱窩夾著的皮包裡拿出了兩張紙，「顧總您看，這是一份賠償金轉讓協議，內容是把余寶元父親的所有賠償金全都轉到余寶元舅舅的名下。但是……這份協議上余助理的簽字和平常他的字跡不像，我認為是昏迷狀態下被強制簽下的。」
顧鋒抽過了那張協議，略掃了一眼。
他太熟悉余寶元的簽名了，這張協議上的字跡，肯定有貓膩。
「還有呢？」
小周又遞過另一份文件，「這是我在余助理的舅舅的包裡發現的，是一份傳單的複印件，您看。」
顧鋒接過這傳單來，只見白底紅字的傳單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余寶元強奸了女人以後不認帳，不娶她，他們要伸張正義，要討回公道。
顧鋒哧哧兩下直接把傳單給撕了，面色陰沉，「看來這群人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早就埋下圈套等著余寶元往下跳了。」
「是的，」小周點點頭，「這只是複印件，我估計在他舅舅家還有很多。這些東西如果散佈到公司裡，會對余助理的聲譽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小周你記住，」顧鋒沉穩道，「這些東西，一張都不允許傳播出去。」
小周點點頭。
顧鋒這邊正說這話，手術燈啪地一聲熄滅了。那手術室的大門被砰地推開，幾個醫生滿頭大汗從裡邊走了出來，摘了口罩。
顧鋒急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人怎麼樣？」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擦了擦汗，掃視了在場的幾個人一圈，「你們誰是他的家屬？」
安娜偷偷瞥了顧鋒一眼。只見顧鋒毫不猶豫，「我是。」
「你們做家屬的，為什麼這麼不用心？」醫生直接皺著眉頭責問。
顧鋒沒答話。
「為什麼要把他放到那麼一個危險的環境中？他已經出現了陣發性腹痛和少量出血，不過好在他自己身體狀況還不錯，被重物擊打的傷口也主要集中在背部，而且你們送來得也算及時，羊膜囊沒有破裂，所以目前，算是保住了。」
顧鋒有些聽不懂這醫生在說什麼：「什麼保住了？」
「你不知道？」
顧鋒還沒反應過來，醫生接下來的話，卻像是驚雷一般響起。
「他懷孕了，你們做家屬，難道不知道？」
第49章 猛虎總有發威時
這一句話彷彿是一道怒雷，直接劈得在場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娜艱難地嚥了口口水，「懷孕？」
「是的，」醫生點點頭，沉重道，「這是極小概率的事件，我們也很難相信。」
安娜一愣，猛地想起曾有一天，她在余寶元的桌上看到過有關懷孕的書籍。
她當時還曾詢問過，但是被余寶元轉移了話題，她也沒多想。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時的余寶元，居然真是有孕在身！
她這邊處在震驚之中，顧鋒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瞪大了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他……懷孕？他……是男的。」
醫生嘆了口氣，「您跟我來。」
說著，帶著這些人進了一個小辦公室。醫生換了手術服，披了白大褂，在幾個人的熱烈的注視之中，翻著櫃子，終於找到了一本醫學期刊。
「您看，」他將這期刊翻到了某一頁，「不久前美國聖地亞哥就有爆出男子生育多胞胎的新聞，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也有醫學專家去調查和研究，這是一個大概情況的說明。」
顧鋒雙手顫抖，接過了這份期刊。
期刊的標題，大寫的一行字——男子生育先例研究。
他越往下看，越覺得心驚。
醫生看著他沉重的臉色，「這個概率非常非常低，所以到目前為止，男性懷孕雖然有先例，但是仍然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系統性的認識。所以，男性生育期的風險性也非常高。」
顧鋒沉沉地放下了期刊，良久，「所以說……不是他搞大了別人的肚子，是我……」
安娜低下了頭，沒說話。
「他懷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顧鋒仍然喃喃自語，「他和孩子，現在……」
「都好，都平安，」醫生的話彷彿是一劑鎮定劑，讓顧鋒懸著的心略放了下來，「麻醉的效果還沒過去，現在人還沒醒。到時候甦醒了，您可以看看他的情況。」
顧鋒艱難地說了聲謝謝，像是遊魂一般走出了這辦公室，對著小周說道：「小周，聯繫一下蘇院長。等到余寶元甦醒了，給他轉院。」
「好的。」小周點頭記下，轉身離開。
顧鋒走到余寶元的病房前，透過玻璃小窗，只看見床上那人還在睡著。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看起來脆弱極了。
余寶元從來都是陽光健氣的，從來都像一隻硬骨頭的小狼崽子。
可如今，顧鋒看見了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一時間心裡竟然難受得緊。
「安娜。」顧鋒忽然出聲叫道。
「顧總。」
顧鋒略凝滯了一下，「幫我打電話告訴陳立寧，今晚我和他面談。」
安娜愣了愣，卻也沒多說什麼，直接走到一旁開始打電話。
走廊裡正安靜著，忽然響起了皮鞋快速奔跑的聲音。顧鋒皺著眉頭轉過頭一看，是剛剛走了沒多久的小周。
「顧總，那些人來了。」小周氣喘吁吁。
「你把話說清楚，誰來了？」
小周用手臂撐著牆壁，好容易才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余寶元的舅舅舅媽，帶著他們那村裡的十來號人。他們現在說是要討回公道，氣勢洶洶的。」
顧鋒眼睛頓時冷厲了下來，「人在哪裡？」
「現在正圍在醫院門口了，大聲吵嚷，到處跟人說他們是弱勢群體，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鋒冷冷地哼了一聲，「好，我還要找他們，來了正好。」說著，又瞥過小周一眼，「現在打電話給江局和林隊，告訴他們，我有事兒請他們幫幫忙。」
第50章 全不覺請君入甕
醫院大廳，一片吵嚷。
余寶元的舅舅，此時穿著一件舊棉襖，直接坐在正中央，眼神陰冷。
舅媽已經在一邊哭上了，一邊哭一邊幫舅舅撐著一隻手臂。
那條手臂，已經脫臼了。
這倒也不奇怪。顧鋒是練了這麼多年散打的人，他的散打水平完全是專業級別的，像舅舅這樣完全毫無章法，只知道用蠻力的蠢貨，根本就不是顧鋒的對手。
只把他的手臂卸到脫臼，已經是輕的了。
一個中年男人，也算是余寶元的遠親，湊到舅舅耳邊，「你承諾給我們的那些錢，那還算數不？我們可都盡力了，你不能反悔！」
「放屁，我會反悔嗎？」舅舅一個眼刀子就瞥了過去，「準備好的傳單呢？給我發。」
「現在？」那中年男人有些愣了。
「那他媽還什麼時候？」舅舅終於怒了，「我他媽哪兒知道衝進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老子的胳膊都成這樣了！」
中年男人有些猶豫，「看那個男人穿的，還有開的車，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咱們要不……別和他們槓上了吧？」
「你小子膽兒跟卵一樣小！」舅舅隨地睡了口痰，「你怕什麼？他們有錢那更好，我們窮，我們是弱勢群體，你多哭一哭鬧一鬧，你看看大家幫誰！你說你被欺負了，他們有錢人最怕麻煩，你還怕撈不著錢？廢物玩意兒。」
舅舅這邊說得正歡，已經有幾個中年男人搶著似的喊起了委屈來。一時間醫院大廳像是菜市場一樣，又熱鬧又可笑。
正在此時，醫院門口驀地停下了幾輛黑色的車子。車門打開，是一溜兒的身強體壯的漢子。他們氣勢凌然，往醫院裡走去。
他們走到醫院大廳，略張望了一下，便看見小周從樓梯上快速地下了來。
這些保鏢的隊長走上前去同小周握了握手，「周助理，您好。」
「林隊好，」周助理沉穩地點點頭，「有些麻煩事請您幫個忙。」
「周助理客氣了，」林隊長笑道，「能為顧總效力，我們十分榮幸。」
小周點點頭，嫌惡的眼神瞥過舅舅這些人一眼，冷著聲音道：「你們鬧夠了嗎？鬧夠了的話，跟我這邊來。」
舅舅此時卻學著警惕了，一雙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轉著，顯然是在算計，「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欺壓弱勢群體嗎？我告你們！」
小周一愣，輕笑一聲，「哪兒敢呢？我們顧總說之前魯莽打傷了你們家的幾個人，現在派我來商談賠償事宜。」
舅舅在原地沒動，顯然還在猶豫。
小周使出了殺手鐧，從一個保鏢手中接過一個手提箱，一打開，碼得整整齊齊的好幾摞百元大鈔，「現在您相信了嗎？」
舅舅一看便呆住了。
他一個好吃懶做的，從來也存不住錢。一看到這箱子裡面的東西，心就怦怦直跳起來。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從手提箱裡試探性地拿了一摞大約一萬的鈔票塞到自己的衣服裡，見到小周等人也沒阻攔，依舊笑嘻嘻地看著他，他這才放下心來。
「這才對嘛，」他笑著又往衣服裡塞了兩摞，「有話大家都好好說，我們也都是講理的人。賠償金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只要你們有誠意，這事兒肯定不難辦！」
小周神色未變，「那麼，您這邊請？」
「走走走，現在就去，」舅舅拉上了舅媽等人，笑呵呵的，「你們顧總也是個不錯的人。等會兒說完了賠償，我跟他以後就是好兄弟，大家以後還能互相幫忙，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第51章 對惡人重拳出擊
舅舅一干人等被小周請進來的時候，顧鋒正和當地的江局長有說有笑。
舅舅毫不客氣，一進來直接在顧鋒的對面坐下了，「顧總，你好你好。」
說罷，伸出手去要和顧鋒握手。
顧鋒兩條長腿被裁剪完美的西裝褲包裹著，隨意交疊，他只是用眼神瞥了瞥這男人，也不伸手，也不搭理。
舅舅自討沒趣地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這賠償金的事……」
「賠償金，」顧鋒輕笑道，「給你二十萬，夠不夠？」
二十萬！
舅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眉開眼笑，「喲，二十萬……」
「不夠？」顧鋒笑著，鬆了鬆自己的領帶，「……三十萬？」
舅舅和舅媽極快地對視了一下眼神，彼此的眼眸中都是激動。
有錢人都是傻子。
看來今天大發了。
「這樣吧」舅舅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是講道理的人。顧總，我也不和您再爭了，一口價，五十萬，這事兒咱們就結了。」
江局長坐在一旁沒說話，可是聽了這中年男人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貪慾太盛，胃口太大。
怕是要遭殃。
他和顧鋒是同學，也是看著顧鋒一步一步把當年普普通通的一個顧氏集團擴張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他非常清楚，顧鋒是一個極其有手腕有魄力的人，不然，他也無法在商界的波詭雲譎之中突峰而起，屹立不倒。
這些蠢貨還以為顧鋒是可以任他們撈的冤大頭，可真是蠢得沒邊了。
顧鋒笑了笑，「五十萬，可以。」
舅舅頓時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這就好了嘛。大家以後都是朋友，都是兄弟，還可以互相幫忙，是不是？」
顧鋒沒理他，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錶，「說完了你的事，現在來說說我的事。」
「你的……什麼事？」
顧鋒捋起了袖子，那手臂上赫然也有幾道傷痕。
當時衝進余寶元舅舅家的時候，太過心急，和他們一群人直接發生了衝突。顧鋒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免要在這群人的攻勢下受點傷。
「我的手臂上有傷，需要賠償，」顧鋒語氣不緊不緩，「按照我本人的財產標準來算誤工費的話……你可能還需要倒賠我五十萬。」
舅舅的眼神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這樣吧，我也不多收你錢了，」顧鋒笑道，「我怎麼傷的，你們就怎麼賠。林隊，讓你們的人去，把他們十個人的手臂，全都打成脫臼。」
舅舅瞪圓了眼睛，像是沒想到事情忽然會發展成這樣。
「那麼問題就來了，」顧鋒抽了根菸，煙霧之後的他的眉目俊朗的臉，看著格外有威勢，「我一時間找不到我的支票，所以給你們準備了五十萬的……硬幣。你們手全都脫臼了，怎麼帶回去的好？」
舅舅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起身防備。
「要不這樣，」顧鋒也站起了身來，他渾身的氣勢一下子把舅舅那點虛張聲勢給壓得死死的，「你們十個人，每人吞五萬的硬幣帶回家，好不好？」
吞五萬硬幣……
那他們還能活著走出去嗎？
舅舅終於知道，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是可以任他們與予取予求的傻子，而是一頭腹黑又深沉的猛虎。
「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舅舅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警備，「我們是弱勢群體，你要是敢動手，到時候有你的好果子吃。我跟公安局長是兄弟，你別把我逼急了！」
顧鋒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江局長噗哧笑了起來，「你跟局長很熟？是嗎？……可是，我怎麼不認識你？」
舅舅這下終於知道，自己惹上事兒了。
他警戒的眼神掃過周邊一圈，爾後忽然拔腿嚮往外面跑去，可是這屋子被保鏢森嚴地圍著，哪裡有他逃跑的機會？
顧鋒看著被幾個保鏢像小雞仔似的拎著的中年男人，冷笑了一聲，「林隊，給我餵。」林隊長拿起了旁邊的一小袋硬幣，走到被揪著動彈不得的舅舅面前，看著他驚恐又憤怒的神色，「惡人有惡報。你以為你耍一耍無賴，別人就拿你沒辦法，都得讓著你，」他冷笑一聲，「你錯了。有的是人有辦法整死你。」
說罷，直接掰開了舅舅的嘴，硬生生將一把硬幣塞了進去。
「你不是愛錢嗎？你不是為了錢連自己的親外甥都能坑嗎？」顧鋒眼神冷厲，走到他面前，「現在錢就在這裡。你能吞多少，我就讓你帶走多少，吃啊。」
舅舅猛烈地咳嗽，好不容易吐出了嘴裡的東西，「我還以為你們有誠意，你他媽的等著我……」
沒等他說完，顧鋒抄起拳頭，一個左勾拳就狠狠地砸了過去。
「我讓你欺負他！」
舅舅的腦袋一下子被打得歪了過去，那嘴角登時浮現出一片青紫。
「你！你們別欺負人！」舅舅一邊懼怕一邊惱怒，「我們是弱勢群體，你要是……」
「我去你媽的弱勢！」
顧鋒一怒，抬手又是一個又猛又狠的右勾拳，直接砸在了他的臉上。
舅舅的嘴角頓時淌出了血珠子。
「迷暈了自己的親外甥叫弱勢，逼著他把他父親的賠償金全部孝敬給你叫弱勢，差點兒害死了他，差點兒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這就叫弱勢。」顧鋒冷笑連連，抬腳直接狠狠踹在了舅舅的小腿。
但聽得骨頭咔嚓一聲，伴著舅舅殺豬般痛苦的嚎叫，周遭的人一下子明白一件事。
顧總這次是發了狠了。
這夥人，這次是踢了鐵板，倒了血霉了。
第52章 噩夢才剛剛開始
江局長逕自坐在一旁，撇開了眼睛。
雖然任由這男人被打不合規矩，但總是他行事太歹毒，就該受一受這番教訓，他才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厲害貨色，只是個廢物老癟三。這世界也不是圍著他轉，他敢做出那些惡毒的事兒來，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顧鋒知道分寸，江局長作為老同學，也明白顧鋒此刻的暴怒，因此也就沒有阻止。
「你……別欺人太甚……啊……」
顧鋒掐著舅舅的脖子，「就為了那麼點錢，你就敢對余寶元下毒手，老子真他媽想一槍崩了你。」
舅舅已經被這個暴怒的男人嚇破了膽。旁邊的保鏢們正嗤笑著呢，一轉頭只聞見一股難聞的臊味兒。他們細細凝眸一打量，頓時皺起了眉頭。
好傢伙，嚇尿了。
舅舅的褲子上，一大灘水漬。
顧鋒抓起了這男人的頭髮，「老子出來混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敢這麼欺負我的人，你算是第一個，很好。」
說著，他眼神冰冷地轉身，在沙發上坐下，深吸一口氣，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樣盯著舅舅，「你們算是踩到老子的底線了。就算是余寶元醒了要給你們求情，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小周！」
「顧總。」
顧鋒冷漠地問道，「材料開始整理了嗎？」
小周輕笑一聲，「都開始了。我們僱傭的情報人員已經開始對這一家所有的人進行調查，目前的進展還不錯。」
說著，他拿起了手中發亮的平板電腦，「目前我們查到，余助理的舅舅在四年前有一莊入室盜竊的案子沒判，三年前有強奸同村寡婦的嫌疑，不過案子被壓了。余助理的舅媽涉嫌包庇罪犯，其他幾個遠親分別有非法侵佔財物、生產和銷售劣質食品原料、欺詐、尋釁滋事等罪名。再加上這一次的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罪，具體的人證物證已經加派人手去蒐集了，相信很快，這些罪名都能夠被定下來。」
「好，」顧鋒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辦成，所有人獎金翻倍。」
「謝謝顧總。」
被人像死豬一樣挾制著的舅舅，一下子慘白了臉色。
怎麼會……
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都已經用耍無賴或者找關係的方式，全都壓下去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被這些人一次性全都翻了上來！
他渾身都像篩子似的顫抖了起來。
小周看了看處在震驚和極度恐懼中的那個男人，哼笑一聲，補了一刀：「這數罪齊發的，只要材料一交，罪名一定，恐怕這輩子……徹底完了。」
顧鋒抽了根菸，和江局長握了握手，「這次的事情多虧江局長這邊的幫助了。事情還沒結，等這夥人全都到了監獄裡，」他頓了頓，神色更冷，「江局長可要幫我好好照顧照顧。他們要是還不老實……江局長的刑具放得太久了，可別讓它們生鏽了。」
江局長自然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也笑了一聲，「我明白分寸。顧總放心，在我這兒，耍無賴，可是沒有用的。」
顧鋒點點頭，起身往門口走去。
只是當他走到舅舅旁邊的時候，忽然冷笑一聲，一伸手，直接把這男人完好的一隻手臂也咔嚓一聲卸成了脫臼。
舅舅痛得大嚎，嚎得嗓子都破音了。
「別以為這就完了，」顧鋒冷笑著說道，「你們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第53章 你肚裡是我的種
撂下這一句讓在場的所有的親戚們毛骨悚然的話，顧鋒頭也沒回，直接走出了這個昏暗的小房間。
江局的手段他知道，在他手底下，沒有敢撒謊鬧事兒的犯人。無論那些犯人進去之前多囂張多盛氣，進去後沒多久，一個個聽話得像幼稚園小寶寶，以至於到後來，放個屁都想舉手打個報告。
江局倒也沒用什麼非法的手段，但就是能達到這個效果。
把人交給他，顧鋒很放心。
剛出了這個房間，安娜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顧總，人醒了。」
顧鋒心裡一跳，加快了步子，直接坐著電梯到了余寶元病房所在的樓層。
他站在門口略猶豫了一下，終於轉開了門鎖，一個人走了進去。
病房裡很安靜，除了他的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以外，便是一片寂靜。窗簾拉著，幾乎沒什麼光線透進來，病房內一片昏暗。
顧鋒在余寶元的病床前坐下。
他剛坐下不久，病床上的余寶元就動了下身子，睜開了眼睛。
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余寶元用沙啞的聲音輕輕說道：「這次……謝謝你。」
顧鋒只聽得他的呼吸聲又勻又淺，一顆心略略放下了一些，「不必。」
「這次要不是趕過來，說不定我真得把這條爛命給交代在那裡了，」余寶元自嘲地笑了一聲，「舅舅他們沒有怎麼樣你吧？」
顧鋒張了張口，卻沒有把話說出來。良久，他方才語氣沉沉道：「已經找人收拾乾淨了。」
余寶元一下子轉過頭來，「你把他們怎麼了？」
顧鋒皺緊了眉頭，「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你還想護著他們？！」
「什麼？」余寶元輕哼了一聲，眼睛裡都是決絕的光，「我只怕你下手不夠狠，讓他們有喘息逃跑的機會。」
「你放心吧，」顧鋒說道，「我找了這地方的局長，他會跟進這個案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我也派了小周組成了調查團隊，把這些人這些年犯過的事，一莊莊一件件全都蒐集起來，保準他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余寶元聞言，點了點頭，「案底材料整理好了，給我看看。」
「你看這個做什麼？」
「我怕你們有遺漏，」余寶元哼笑一聲，「他們這些年作過的惡不少。除了你們掌握的那些，還有一些沒有案底記錄的事情，譬如醫鬧。我可以把這些補充上去，你們也可以調取人證做記錄。」
顧鋒點了點頭。
「這些人這次敢這麼膽大妄為，我絕不會原諒他們，也絕不會給他們一絲一毫的寬容。」余寶元晈牙切齒道。
顧鋒握住了他的手，「你好好養病，一切交給我。」
余寶元疲憊地點點頭，掖了掖被角，閉上了雙眼。
顧鋒卻仍然坐在原地，沒有起身離去。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出聲道：「我們重新在一起。」
余寶元騰地睜開了眼睛，戒備地看了顧鋒一眼，「你說什麼？」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們重新在一起。」
「不，」余寶元轉過了身去，「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有必要再和你在一起。」
「沒有必要？」顧鋒忽然用力地掰過了余寶元的身子來，一雙冰冷又憤怒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顧鋒的種，你說沒有必要？！」
第54章 這次和你兩清了
余寶元一聽這話，整個人就是微微一震。
而後他扯出一抹笑，說道：「你別聽他們瞎說。我是男的，不會懷孕。我身子裡面是個瘤子。」
「醫生已經全都告訴我了，」顧鋒深吸一口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余寶元，像是要把這個男人看穿，「是我的孩子，沒錯吧？」
余寶元撇過頭，一句話都不說。
「說話！」
顧鋒見他這樣不配合，忍不住脾氣，低吼了一聲。
病房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余寶元低低地說道：「你都知道了，還他媽問什麼問。」
顧鋒忍住了自己的怒氣，坐到了他的床邊。見到他仍然背對著自己躺著，雙手一動，就把他的人給掰了回來，強行讓他面對著自己，「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是不是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了再告訴我？」
余寶元哼笑道：「你錯了。」
顧鋒的眼神很深沉，直直地看著余寶元。
「在這件事之前，」余寶元深吸一口氣，「我打算到死都不告訴你。」
顧鋒捏著余寶元的手腕，氣得想把它生生捏斷，「好，余寶元，你有種！」
「我確實有種，種在肚子裡呢，」事到臨頭，余寶元卻沒有一絲被揭穿的緊張，反而能自如地開起玩笑，「顧鋒，我求你件事。」
顧鑹彆扭地別過頭去，「說。」
「過去五年你欠我的，這次你救了我和我孩子的命，所以咱們算是兩清了，」余寶元眨了眨眼，伸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就當送了顆精子給我。這孩子生下來，我自己養，絕不會問你要一分錢的撫養費，絕不會讓他出現在你面前。咱們就此散了，好不好？」
顧鋒的眼睛焚著怒火，像是要活生生燒死了眼前這個人。
「你看，你也不喜歡我，我生下來的孩子你肯定也當成累贅，」余寶元歪著腦袋，苦笑著說道，「說不定，這孩子以後還會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把柄。你就當……從來不知道這回事，好不好？你跟陳立寧幸福美滿，我和孩子一定離得遠遠的，行不行？」
顧鋒像惡狼似的盯著余寶元，爾後從牙縫裡惡狠狠地擠出三個字：「你休想！」
余寶元嘆了口氣，「這就沒勁了。你也不愛我，不必為了一個孩子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這樣……」
「你現在給我趕快睡覺休息，」顧鋒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別的事情你別想了，沒可能。」
說罷，直接快步走出了病房。那步子略顯凌亂，倒像是刻意的逃避。
余寶元看著顧鋒離去的背影，嘆了個氣。
媽的，臭王八，麻求煩！
顧鋒走出病房，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病房外冰涼的牆壁上。
毫無準備地成為了一個準爸爸，縱使是他，也有幾分慌亂和無措。
「顧總，」小周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轉院的事情已經辦好了。蘇院長那邊已經知會過了，等到余助理這邊情況穩定了，就能轉到那邊的特級病房。」
「嗯，」顧鋒點了點頭，聲音略冷肅，「他舅舅那邊的事兒，你跟進一下，有了結果告訴我。」
「好的。」
顧鋒沉沉地嘆了口氣，像是鬆開了心裡的結。他轉過頭去，透過小玻璃窗，看著病房裡頭躺著的余寶元。
他看起來疲勞虛弱極了，躺在病床上，閉著雙眼，也不知睡沒睡著。
要是永遠都這麼乖乖的就好了，顧鋒想，無論如何，他會負起做父親的責任。如果余寶元聽話一些，乖一些，他可以試著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他，他可以試著對他好。
第55章 沒爹沒娘沒教養
當天晚些時候，陳立寧率先到了約好的雅間。
他表面上平靜無波，可是心中卻不似表面那般毫無波瀾。
顧鋒讓安娜來把他約出來，說是要和他面談。這樣正式的口吻，讓他沒來由地生出幾分慌亂來。
他在雅間內對著侍應生點了單，又等了一小會兒，就只見顧鋒毫無表情地推開了雅間的門，一身正裝依舊整齊，只是領口解開了幾個扣子，略隨意了幾分。
「顧鋒，」他笑盈盈地起身，「坐。」
顧鋒嗯了一聲，在陳立寧的對面坐下，爾後對著他說道：「點菜了嗎？」
「點了，」陳立寧自然地笑道，「不過還沒點酒，要不要來兩瓶你喜歡的拉菲？」
「不必了，今天不想喝酒。」顧鋒擺擺手，示意侍應生可以下去備菜了。
侍應生剛剛關上了雅間的門，陳立寧就對著顧鋒說道：「今天怎麼忽然要在這兒吃飯？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余寶元在老家出事了。」
陳立寧心中咯噔一下，頓時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他要不要緊？」
顧鋒沒說話。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知道，我也去看看他。」陳立寧略責怪道。
「不必了，」顧鋒擰眉，「我今天約你到這兒，就是想告訴你……」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而決絕道：「立寧，我們結束吧。」
陳立寧笑容頓時僵死在了臉上。
「顧鋒，你……什麼意思？」
「就這樣吧，」顧鋒看著侍應生低著頭推開了雅間的門，將裝飾精美的菜色一樣一樣地布了滿桌，「你說願意跟我在一起，不過如今，怕是不行了。我會讓何叔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給你送到你的別墅去。」
陳立寧直直地站起身來，一雙明淨的眼眸寫滿了不敢置信，「顧鋒，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作為賠償，我把那棟別墅和別墅車庫裡停的兩輛跑車送給你，然後……」
「我不要！」陳立寧忽然高聲吼道，「顧鋒，你說清楚，你到底怎麼回事？」
顧鋒放下了筷子，對上了陳立寧滿是受傷的眼眸，「余寶元懷了我的孩子。」
陳立寧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別告訴我，這麼荒唐的謊話你都會相信！余寶元會生孩子？那他媽母豬都能上樹了！他就是為了把你搶回去，連這種傻缺的謊都敢撒，他也太賤太蠢了吧。」
「坐下，」顧鋒那充滿冷意的眼神看了陳立寧一眼，「他沒說謊。這是醫生親自告訴我的，我也看過了他的單子，詢問過專家才確定的。」
陳立寧看著顧鋒冷峻的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坐下。
「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就這麼辦。以後你要是找到其他合適的男朋友，我會作為朋友祝福你。你要是有困難，我也會幫一把。就這樣吧。」
陳立寧毫無知覺地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已經閃起了水光。他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走到顧鋒的座位旁，緊緊抱住了他，「我不放手。」
「這樣就沒意思了，」顧鋒推了他一把，「畢竟咱們也不算真正在一起。和你暖昧了這麼久，我很抱歉，但也必須到此為止。」
「不要，」陳立寧搖了搖頭，一雙眼寫滿了委屈。他湊上前去，將顧鋒抱得更緊，爾後抬頭親吻著顧鋒的臉頰，「我才決定和你在一起，你不可以就這麼拋下我。我們其實很愛彼此的，你在洛杉磯的時候對我說過，你愛我，你願意為我……」
「夠了！」顧鋒喝止了他無休無止的糾纏，「都是成年人，別把場面弄得太難堪，到此為止吧。我不吃了，你留著吧，單我已經買了。」
說著，拎起自己的外套，邁動長腿直接出了雅間。
陳立寧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良久，他才愣愣地拿起了手機。屏幕一亮起，屏幕上就出現了他和顧鋒的合照。
顧鋒的臉仍然是冷峻的，可是這冷峻之中卻含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而他正窩在顧鋒的懷裡，滿臉微笑。
多麼溫柔甜膩的一張合照。
陳立寧忽然笑了起來。
他看過顧鋒的手機，裡面沒有和余寶元的合照。他幾乎可以斷定，在顧鋒心裡，他陳立寧永遠比余寶元要重要。
余寶元算什麼？
一個沒爹沒娘沒教養的窮酸貨色罷了。
在所有人的眼裡，他陳立寧是珍珠，而余寶元，永遠只能是毫無用處的魚目。
這次，只是一個意外，只是他的失算。
沉默了良久，他在房間裡忽然抬起了頭，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我以為一個警告，他應該會明白的。」
好一會兒，他才動起身子，拿上了自己的東西，冷笑了一聲，滿含深意地喃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第56章 以後改名余狗屁
余寶元經過幾天的觀察和治療，情況算是穩定了下來。
醫生扶了扶眼鏡，看著手上的檢查單子：「各項指數都回到了正常水平，胎動狀況良好，胎心發育正常，沒有出現意外的情況，實屬萬幸。目前還需要再做一個大體排畸排查來確保一下。」
「辛苦了。」顧鋒朝著醫生們點點頭。
一旁，西裝革履的小周正托著芋頭靠在窗戶旁邊，芋頭包著紗布的小爪搭在窗檯上，小小的貓臉貼在了玻璃窗上，好像很仔細地觀察著裡面的人和情況。
病房裡不能進寵物，因此小周只好用每天帶芋頭來隔窗看一次的方式，來向這位貓主子作交代。
小周雙手托得有點酸，朝著這小壞貓嘟囔一聲：「小老闆，你看完了嗎？」
芋頭喵了一聲，鑽回了小周的衣服裡。
主子巡查完畢，接下來可以安心進食了。
顧鋒朝著小周點點頭，爾後推門進了病房。
病房內，余寶元正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書，見到顧鋒來了，也沒搭理。
顧鋒沉默地在他病床旁坐下，顧自剝起了一個橘子。掰開了一瓣飽滿多汁的，餵到了余寶元的嘴邊，「張嘴。」
「不吃。」
顧鋒的手沒動，依舊舉在余寶元的嘴邊。
兩人僵持了很久，終究是余寶元嘆了口氣，一張嘴把那瓣橘子給吃了，而後皺起了眉頭。
真難吃。
「明天給你辦轉院，」顧鋒又剝開了一個，「出院以後顧宅就是你的家，你安心養胎，別的亂七八糟的不要想。」
余寶元鎮定地放下了書，看著顧鋒，「我不會回去住的。」
「不許鬧。」顧鋒又餵他吃了一瓣。
余寶元放下了書，從他手中奪過了橘子，自己剝自己吃，「你別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會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心甘情願地跟你回去。咱們倆早掰了，不該有的聯繫不要有。至於孩子，咱們可以簽撫養協議，你我都可以有權利照顧，這些都可以商量好在協議上註明。」
顧鋒捏緊了他的手腕，「你給我聽話一點，我會負責任，也會對你好。」
「我累了，你走吧。」
「以前我有錯，現在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放著你不管。我……」
「沒完了是不是，」余寶元騰地半坐起身來，「我都說了不需要不需要，怎麼跟你交流比跟豬交流還困難呢！我愛怎麼活是我的事，別在我耳邊再逼逼叨叨了，煩。」
顧鋒面色一沉，剛想說什麼，余寶元就扯過了被子，把自己給悶成了個球，不說話了。
他咯吱咯吱地咬了咬牙，終於起身離開了病房。
余寶元蓋著被子，卻也沒閉眼，反而是睜大著眼睛，心中嗤笑。
現在來說對他好？狗屁！
他要是再相信顧鋒這男人的鬼話，他就改名叫余狗屁。
余寶元轉院的事辦得很順利，兩邊交接的效率也很高。
他本來並不想轉院，畢竟這邊的醫療團隊資歷也並不差。可是顧鋒這王八玩意兒固執得像塊鐵似的，油鹽不進，非得以肚子裡的孩子是他顧家的種的理由給他轉到了現在這醫院。
他看著這大大的特級單人病房，裝飾得清雅大方，醫療急救設備一應倶全，豪華家具也是規整擺放，一下子無奈了。
這他媽得花多少錢。
病房外面，蘇院長帶領著新組成的專家團隊往會議室走，他們將會針對余寶元的情況做一個瞭解，以安排之後的養護方案。
病房裡正安靜著，門一推，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進了來。
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寶元。」
第57章 老子將有新事業
余寶元抬眸一看，是白向盛。
他笑道：「白醫生，好巧，這邊坐。」
白向盛在他身邊坐下，先是看了看他輸的什麼液，又詢問了一番他的情況，方才嘆了口氣，「好端端的發生了這種事，幸好你沒事。」
余寶元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隱約覺得又圓了，「沒事了。那些心眼兒壞的，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嗯，」白向盛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白醫生今天怎麼在這兒？」余寶元略微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換了話題道，「你不是在中心醫院嗎？怎麼會穿著衣服在這兒……」
「還不是你家那位，」白向盛哼了一聲，別開了眼睛，「陣仗搞得那麼大，幾乎聚齊了省內對男性生育有瞭解的，在產科有經驗的醫生，組成了專門服務你的專家團隊，要讓你順順利利下崽兒呢。不是我說，生哪吒都沒這麼大的陣仗。」
余寶元一怔，而後輕哼一聲，「他哪兒是為了我啊？他就是為了孩子，為了他顧家的種罷了，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
「你們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余寶元低下了頭，心裡卻明白得很，「他愛怎麼弄是他的事。我生了孩子，打算跟他簽個協議，規定好以後雙方對於孩子的權利和責任分配，然後就自己過日子唄。他想給孩子找個新媽媽新爸爸，只要他自己願意就行。」
白向盛一下子沉默了。
良久，他方才開口問道：「對於未來有什麼規劃沒有？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余寶元搖搖頭正要拒絕，腦子一轉，忽然想起個事而來，頓時坐起身來，「你別說，還真有一個！」
「說說看。」
余寶元鬼頭巴腦地從小櫃子裡拿出來一疊文件，雙眼放光地開始和白向盛說：「這段時間休養好了出院了，我也不在顧氏集團幹活了，打算出來單幹，你看，這是我的一些想法。」
白向盛挑了挑眉頭，伸手拿起了一份文件，「奶茶店？」
「我現在手裡的存款不算多，以後還得養肚子裡的小混蛋，」余寶元翻著手中的資料，「開奶茶吧廳，規模弄大一點兒，成本和風險都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生意得先從低做起，我想嘗試一下。」
白向盛略掃了一眼這些資料，看得出來，余寶元做得非常細緻。包括哪個路段日常人流量多少，什麼裝飾和主題最能調動顧客購買慾，和一般的奶茶店有什麼區別等等的問題都考慮到了，不愧是在顧氏集團混過的大助理。
他點點頭，轉而又皺起眉頭，「你可以適當活動，但是我告訴你，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累。身體重要還是賺錢重要？」
「當然是賺……」
白向盛一個凌厲的眼刀子扎了過去。
余寶元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身體重要。」
「這才像話，」白向盛滿意地微微頷首，「想讓我幫你幹什麼？」
「幫我雇點人手，」余寶元語氣熱烈，「我想在這幾個路段做問卷調查，看看市場動向和顧客喜好。」
「這個沒問題。」白向盛點頭。
病房門忽然又被推開，一個健壯的糙漢子，一身正裝，邁著大步而進，見著白向盛，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盛盛，原來你在這兒，你嚇死我了。」
白向盛白了他一眼，「你嚇什麼？」
孟莽龍在他身邊坐下，第一時間擒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這段時間不要離開我。你離開一分鐘，我都得心慌。」
余寶元睜著眼睛看著他們兩人。
孟莽龍和白向盛這是……和好了？問題解決了？
白向盛像是看穿了余寶元心中所想，清了清嗓子，「我男人，孟莽龍。」
「認識的，認識的，」余寶元微微點了點頭，「你們倆這是決定在一起了？」
「嗯，」白向盛白淨的臉龐有些微紅，「他死皮賴臉上趕著要賴我，我沒辦法，只能收了他。」
孟莽龍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偷偷摸摸地把賊手放到了白向盛的腿上摸了摸，「是，都是我死皮賴臉的。媳婦兒，你肯要我就行，寵你的事兒就交給我。」
白向盛瞪他一眼，轉回了頭，「他最近在收權，等到這些事兒搞定了，就能把那些不安分的踢出去。等到這邊地位穩固了，孟家的事兒和訂婚的事兒就好辦了。」
余寶元點點頭。
難怪看剛才孟莽龍那麼緊張，原來是在奪權和擊垮對手的關鍵時刻。這種時候，最怕把對方逼成亡命之徒，到時候出什麼事誰都不敢保證，怪不得孟莽龍要時時刻刻盯著白向盛。
孟莽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向盛的耳朵，「我的事兒一定會搞定，你必須得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寶貝兒。」
「滾，」白向盛佯怒，「大白天別在這兒沒羞沒臊。」
孟莽龍像一頭被馴服的猛獸，乖乖地點了點頭，「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那老公出去等你。」
第58章
等到孟莽龍關上了門，余寶元方才輕輕地打了白向盛一下，調笑道：「挺有福氣的。」
「什麼福氣」白向盛哼笑，「就是個不要臉的大賴皮。」
「唉，」余寶元逕自搖了搖頭，「白醫生果然還是變了。以前罵人嘴皮子又溜又尖，現在說話句句都像是在撒嬌。」
「差不多得了，」白向盛瞪眼，「別讓我打你。」
余寶元嘿嘿一笑，點點頭，「那麼，問卷調查的事兒就拜託你了。」
「嗯，你放心。」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眼看著也到了余寶元換滴瓶的時間，白向盛便點點頭，推開門走了。
余寶元自他走後，又昏睡了好幾個小時。一醒來的時候，幾乎都難以分辨是晝是夜。他正要起身，卻發現床邊還趴著個人。
路洋。
路洋被他起身的動作驚醒了，直起半個身子來，揉了揉眼睛，「你醒啦。」
「你怎麼來了，」余寶元靠在牆上，舒緩了一下睡得僵麻的手臂，「來了很久了？」
路洋看了看手機，「來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了。看你睡得像死豬一樣，就沒叫你。」說罷，他伸手摸了摸余寶元的肚子，「男人也能懷孕？」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每個人碰到我，我都得給解釋一遍。合著我是複讀機是吧。」路洋嘿嘿一笑，驚奇地眼光看著余寶元的肚子。
誰能想到，這個男人結實的胸肌下面，是白白胖胖的懷著娃的小肚肚。
路洋笑道：「哎，你知道嗎？你懷孕的事兒本來都要上各種報紙媒體了，顧鋒給砸錢硬是壓得一點兒水花都沒有，全都封口了。要不然啊，這幾天恐怕會有各種媒體，各種研究團隊想要來煩死你咯。」
余寶元一愣，「……我謝謝他。」
「你們倆有了孩子，這接下來的事兒就難辦了，」路洋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不過不管怎麼說，以後顧家肯定有你說話的份兒了。」
「誰他媽要進顧家了，」余寶元冷哼，「他家是藏了金子？我還就得死皮賴臉地稀罕？」
「你還別說，」路洋認真地說道，「他家可能還真有。」
余寶元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他不稀罕顧鋒的錢。
他自己能賺，也不一定非得巴著顧鋒才能活下去。
「說到這兒，」路洋見他心情鬱悶，轉了個話題，「你昨天微信發給我說你要開店單幹，是個什麼打算？」
余寶元從一旁抽出資料來給他，「我打算出院後開個奶茶店，雇點兒人手，我負責管理運營。規模弄大一點，搞個可以休閒的奶茶吧，我覺得這個項目有搞頭。」
路洋翻了幾頁，「你這店還沒取名兒呢？」
「沒想好，」余寶元雙手交疊，眼神略放空，似是在思考些什麼，「總得有個萌一點兒的名字。」
「不用想了，我已經幫你想好了。」
余寶元的目光投了過去。
「我們倆的店湊個對兒，」路洋嘿嘿的，笑得賊兮兮的，「我的店叫做了個鴨，你的店就叫擠了杯奶。以後，我做鴨，你擠奶，本市兩巨頭，絕妙！」
「妙你個大頭鬼，」余寶元賞了他一個暴栗，「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查低俗違規查得很嚴，你也小心點吧。」
「知道了嘛，」路洋皺著眉頭揉了揉腦袋，「你什麼時候出院？」
「就快了吧，」余寶元盯著滴瓶裡的藥液一滴一滴往下墜落，規律得不行，「我估摸著再休整個半個月，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等到路洋走後，余寶元沒有接著睡，而是半靠著身子，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等到出院後，就得是全新的生活了吧。
不用再理會顧鋒這傻批，可以自己租一個有陽台的小屋子，再給芋頭買一套貓貓玩具，買幾袋進口貓糧囤著。可以提前去嬰兒用品店看看那些小玩意兒，男的女的小衣服小鞋子都買一點兒。店也得趕緊找裝修公司安排上，之後還得多雇幾個店員，然後做宣傳廣告，開業……
越想越覺得興奮。
空空曠曠的病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余寶元看著透過窗簾灑進來的點點金燦燦的夕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亮晶晶的，悄悄地說了聲：「加油。」
第59章 突如其來的郵件
在醫院躺了將近半個月，余寶元只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
什麼都幹不了，百無聊賴，思維都凝滯了幾分。
所幸還有路洋這小騷雞，時常過來騷擾他。安娜每週也會來個三五次，陪他說說話，講些公司的事兒，讓他解解悶兒。
倒是顧鋒，來得倒是不勤，余寶元也無所謂。
別來更好。
安娜坐著電梯上到這安靜的樓層，輕輕跨著步子走到單人病房的門口，只見顧鋒坐在病房外頭的休息室，拿著電腦認真地處理著公事。
「顧總。」她打了個招呼。
顧鋒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嗯。」
安娜面上不表，心中自是嘆了口氣。
余寶元和顧鋒兩人現在的關係，複雜得很。
分手了的兩個人，關係也鬧僵了，余寶元更是不想和顧鋒再有往來。可是那肚子裡的孩子，分明又是兩個人不可切斷的一抹聯繫。
這幾天，顧鋒下了班就來余寶元病房門口的休息室坐著。也許是不想和余寶元爭吵，他也不進去，就在休息室乾坐著做事。偶爾走到小窗口那裡往裡頭看一眼，也不讓余寶元知道，看完就回休息室繼續坐。
可勁兒彆扭。
安娜也沒說什麼，推開了門，輕輕地進了病房，「小元寶？」
「菊姐，來啦？」
安娜呼吸一窒，差點兒沒喘上氣來。她把自己的包丟在沙發上，惡狠狠地指著余寶元：「學壞了啊你，跟著別人瞎叫喚。」
余寶元笑得眼睛彎彎的。
「老娘警告你，再瞎叫，我就……」安娜像隻炸毛的母獅子，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就怎麼樣？」
安娜瞪了他一會兒，卻也就不出什麼玩意兒，恨得伸出一雙塗了紅色指甲油的魔爪把余寶元的頭髮揉得凌亂，像個鳥窩，「就你嘚瑟。」
余寶元理了理頭髮，笑道：「最近可無聊死我了，手機也玩膩了。公司裡有什麼新鮮事兒嗎？」
安娜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而後說道：「能有什麼新鮮事兒？每天被那幾個客戶折騰得死去活來的。」
余寶元坐直了身子，「項目出問題了嗎？」
安娜搖搖頭，「還好，最近有了新進展，所以手頭的活兒比較多。」
余寶元點點頭，「給我看看最新的情況。這項目我之前一直跟著的，也好給你們參謀參謀。」
安娜從包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給余寶元一封一封地翻著郵件，「這是昨天剛收到的合同，這個是那邊提交的修改方案，這個是……」
余寶元順著安娜的手指一封一封地看。安娜的手指一劃，出現了一封很簡略的便信。
安娜像是劃到了什麼秘密似的，趕忙就翻了這封過去。
可是余寶元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剛才那封郵件？」
「哦，沒事，」安娜扯出一抹笑，「是我的私人信件，咱們接著看。」
「不對，」余寶元神色凝重了起來，「我明明看到那上面寫著我的名字，還有什麼調查、誣陷的字眼兒，你讓我看看。」
「不用了，沒那個必要了吧。」安娜訕笑著，想要收起電腦。
余寶元一臉正色，直直地看著安娜的眼睛，「安娜，有事兒別瞞我。」
安娜拿著電腦的手僵在了原地。沉默了良久，她方才把電腦遞了過來。
余寶元接過電腦，往回一劃，就看見了剛才那封郵件。
內容很簡單，就是說關於余寶元這件事兒，他們正在查找對方服務器的地址，三天之內必定能夠得到一個大致範圍。
什麼事兒？
余寶元心中疑惑，往下拉了拉，能看見裡面有一封源郵件。這郵件的來源地址很奇怪，一看就知道是做了防探查處理。他點開這郵件，顯示郵件發送時間是三天前，發送的對象是顧氏集團的各個公郵，覆蓋範圍至少五百人。
他往下一拉，郵件的內容映入眼簾。
抬頭便是大大的一行紅字——顧氏集團助理余寶元，約炮濫交，確診感染艾滋，同事們當心此人！
第60章 她這人又蠢又毒
余寶元渾身頓時感到一陣冰冷。
這郵件的內容……
他急忙往下一劃，下面寫了他的一些個人情況，內容屬實。可是這後面還跟了一些評論，直指他曾經為了錢，成為某房地產老闆的臠寵，曾多次參與這些人組織的群交淫亂派對，實為高級鴨子。
這些內容，真真假假混合起來，著實讓不明事理的人分辨不出真偽。
他氣得眼睛發紅，再往下拉，發現還附上了幾張照片。一張是他在醫院走廊的背影，一手拿著單子，微微露出了側臉。照片很模糊，但依舊能認出是他。
還有一張照片，像是偷拍的一張檢驗報告單，上面有他的名字，下面的檢驗結果，寫著兩個字。
陽性。
余寶元氣得渾身發抖，「混蛋！」
「別看了，」安娜奪回電腦，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受到這些無聊的事情的干擾。」
「醫院的照片是真的，」余寶元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但是檢驗報告單一定是合成的假照片。我沒有濫交，也沒艾滋。」
「我們知道，」安娜重重地點點頭，「我們絕對相信你。這封郵件有很多虛假的內容，很明顯是有人故意偽造。你別想太多，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
「郵件已經發出去三天了吧，」余寶元眯了眯眼睛，「該看到的也都看到了。現在我在公司的名聲大概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說完，他逕自冷笑了一聲，「發郵件的人心思真活絡。知道七分真三分假地摻著來。照片一真一假，內容也是真假混合，這樣一來，可信度就更高，要反駁起來就難了。」
「顧總已經找了技術人員進行排查，」安娜重新在他床邊坐下，「要查出郵件發送的服務器地址，然後定位，確定發送人。但是目前進展不是很好，那邊似乎也是請了技術高手，攔截了國外的服務器當肉雞跳板，然後把痕跡清得乾乾淨淨。我們要查找起來，有點困難。」
余寶元點點頭。
他自然知道，若是對方有心隱藏，那麼要找出躲在屏幕背後的那個人，困難重重。
他對著安娜說道：「安娜，你幫我發一封澄清郵件。我不想就這麼被人議論，我要堂堂正正地澄清。」
「好。」安娜點點頭。
余寶元復又拿起那平板來，咬著牙看著那封噁心人的郵件。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不停地劃過那些汙衊性的文字和那幾張圖片。
劃到醫院背影那張圖片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
他每次去醫院，穿的差不多都是那幾套休閒服，因此並不好辨別到底是哪一次被拍的。可是這照片上，卻有一個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
手錶。
他屏住呼吸，放大了這照片，把手腕處放到最大，仔細地看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那支手錶。
沒錯，是那支歐米茄海馬系列的腕錶。
他記得很清楚，這支手錶在某次去醫院之後，就寄出去返廠維修了。維修的時間
他努力回憶了一番，把送出維修的時間和去醫院的幾個時間段核對了一番，心頭頓時一頓。
安娜還在用手提電腦打字，只覺得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頭一看，是余寶元。此時，他正帶著微微的冷笑，「安娜，先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安娜眨眨眼，「是誰？」
余寶元沒有答她的話，而是逕自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嘟嘟嘟幾聲過後，那邊接了起來，「喂？」
「顧瑩，」余寶元嘴角微勾，「我是余寶元，我有話問你。」
第61章 心裡卻有小迷茫
「哦，」顧瑩的聲音又冷漠又諷刺，「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公司的工作郵箱最近收到一封郵件，」余寶元冷笑道，「你知道郵件裡寫著什麼內容嗎？」
顧瑩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郵件？」
「一封汙衊我有艾滋病的郵件。是你幹的吧？」
顧瑩切了一聲，「你無不無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無聊的人是你！」余寶元有些氣上來了，「我說你們能不能別煩了？你們那群小姐妹一天到晚除了花錢八卦玩小手段沒有正經事兒做了嗎？我他媽是礙著你們哪兒了？」
顧瑩的聲音陡然陰沉，「余寶元，你說話放客氣點！」
「老子真是受夠了，」余寶元本來心情就不好，被顧瑩這無聊的人一鬧騰，更加煩躁，語氣也更衝了些，「我是欠了你們顧家什麼嗎，你，你表哥，一個個都死命地玩兒我。五年了，我對你表哥是錢也砸了，心窩子也掏了，該忍的忍了該做的都做了。你們高貴的顧家人依舊瞧不起我，行，老子走，不貪你們一點兒東西。接下來你的立寧哥哥如你所願跟顧鋒在一起了，你滿意了，可以別煩我了嗎？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們顧家人了。」
「你……」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余寶元收住了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我也就不和你打馬虎眼了。你用那個帳號發澄清和道歉郵件，這事兒算結了，以後咱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當從來不認識彼此。你要是執意來搞我，行，你要面子我不要，咱們法庭見。」說罷，直接掐了線。
安娜在那邊卻聽得分明。她往前湊了湊，輕聲問道：「你懷疑……是顧瑩幹的？」
「不是懷疑，」余寶元頓了一頓，眼神鋒利了起來，「安娜，這麼些年了，對我有這麼大的怨氣來故意搞我的人，你覺得有多少？這張照片，我大概率能夠推斷出是顧瑩拍的。就算發郵件的人不是她，她也跟這件事兒脫不了干係。」
「你打算怎麼做？」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等她的道歉郵件……否則，民事訴訟。」
安娜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她知道，余寶元這凌厲的氣勢都只是他的一面。
他其實是個很溫柔很體貼的人。
這一點，從余寶元堅持了那麼久，給顧鋒用心做飯，為他打點生活，他一生病余寶元比誰都緊張，他一不開心余寶元換著花樣讓他開心這些事兒上就能看出來。
也許是豪門世家裡養出來的嬌生慣養的脾氣吧，安娜心想，讓顧瑩這些千金小姐，從來只能看見別人的價值，別人的家世，但從來看不見付出。
安娜此時撫摸著余寶元的背，心情略略心酸。
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表面看上去那麼堅強那麼鋒銳的余寶元，有多需要被愛。
病房的門口，恰好來小窗口想瞥一眼的顧鋒，默默地靠在了冰涼的白牆上。
他聽見了余寶元對顧瑩說的那些話，只覺得心裡極複雜。
腦子裡忽然放電影似的過著這些年和余寶元的點滴。
他感冒時余寶元定時定點地給他泡藥，就算他煩得朝他大吼也要督促他喝下去；他為工作心煩時，余寶元陪他加班，他加到多晚，余寶元就陪到多晚。曾有無數個夜晚，是顧鋒工作到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余寶元輕輕替他關上燈的。
也許，在關上燈後，余寶元還繼續為了盡快解決問題，繼續奮戰。
還有很多很多的畫面。他的每一個生日，余寶元在廚房忙進忙出；他帶領集團在新的領域有所突破，余寶元為他高興得歡呼雀躍……
哪裡都有余寶元。
那麼現在，面對著余寶元的這種複雜難言的心情，是什麼？
是愧疚嗎？
此時，這個氣勢凌厲，在商業上無往不利的男人，眼中卻是少見的困惑，和迷茫。
第62章 這次鐵了心要走
余寶元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工作日。
安娜因公務去了外省出差，路洋湊上商場購物節，做鴨做得風生水起，許多人為了他的鴨而去，店門口排起了長隊，實在抽不開身。
當他走出醫院的門的時候，是顧鋒站在門口等著。
顧鋒走上前拿過了他手裡的東西，「跟我上車。」
「不必了，」余寶元作勢要把東西奪回來，「我已經托別人給我租到房子了。」
顧鋒沒理他的話，逕自牽著他往前走，「回來，我照顧你。」
「得了吧，」余寶元抽回了手，「就你那個活人都能給你照顧死了的水平，我可不敢回去讓顧大總裁照顧我。」
他拿起自己的東西，打算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沒打算再跟著顧鋒回顧宅。
顧鋒從後面拉住了他，「跟我回去。」
余寶元正要扯開，他又說道：「你放心，顧瑩那邊的事兒，交給我。我讓她親自給你道歉。」
「哪兒敢讓高貴的顧家人給我道歉呢，」余寶元只覺得自己在孕期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大，連帶著說話也更尖酸了三分，「顧大小姐多牛逼啊，一身國際貨滿手奢侈品，說不定還是個優秀的入黨積極分子，我可不敢期待她能給我認錯。」
「這事兒我會給你解決，你放心，」顧鋒語氣平靜，「現在，跟我回去。」
余寶元要把他的手拿開，「一直跟你回去跟你回去，你今天是複讀機是吧？我都說了不去不去，咱們各回各家。你把手給我撒開！」
顧鋒沒動，一隻手仍然攥得很緊。
余寶元扯得更厲害，「你他媽給我撒開！拉拉拉，遛狗呢你！」
顧鋒臉一黑，一彎腰，直接把他整個人給橫抱了起來，往自己的車走去。
「操，」余寶元怒地直接揪住了他的頭髮，「你他媽把我放下來！媽的，欺負我現在懷著動作不便是不是？你放不放，不放我把你打進ICU吸氧！」
顧鋒不顧旁人驚奇的眼光，就這麼橫抱著罵罵咧咧的余寶元到了自己的車，打開車門，把余寶元這氣人的狼崽子放了進去，冷道：「也不嫌丟人。」
說著，直接關上車門，自己坐進去，鎖上了車門，發動車子。
余寶元罵了一路。
到了顧宅，逕自停了車，動作略柔地扛起了余寶元往別墅裡走去。
何叔早就在等著了，見著余寶元被這樣像豬崽子似的扛了回來，一張老臉禁不住抽搐了兩下，「少爺，余少，回來了。」
顧鋒把余寶元放在沙發上，「嗯。」
余寶元冷哼一聲，起身拍拍衣服，「我就回來拿點兒東西，等會兒就走。」
何叔已經端了一碗湯過來，「這是少爺讓我備著的。最補身子了，余少趁熱喝。」
余寶元瞪著眼睛，打算嚴詞厲色，像是渣滓洞拒絕敵人的任何勸誘的英雄烈士一樣，去嚴肅譴責，去嚴正拒絕。
一絲香味飄進了他的鼻子。
……真香。
……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
他黑著臉接過碗，咕咚咕咚大口地喝了起來。
媽的，反正這孩子也有顧鋒照顧的責任，和喝他一碗湯，沒什麼不對的！
顧鋒看著他喝著補湯，喉結上下翻動，臉色才好看了些。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江局長。
他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江局？」
「顧總，好久沒聯繫呀。」
「嗯，」顧鋒應了聲，「是案子有結果了嗎？」
江局在那邊輕笑了一聲，「用了點手段。」
顧鋒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狠狠地嚇了嚇這些人，不過他們面對著我們，什麼都沒說，」江局頓了頓，「而是一五一十地寫了下來。」
第63章 我今天就想發飆
顧鋒點點頭，「能判了嗎？」
「這些罪名，足夠他們吃一輩子的牢飯了，」江局沉穩的聲音說道，「不過有個事兒，還是得讓你知道。」
「什麼？」
「審問這些人的時候，他們一直在說，會有人來幫他們的，說會有人給他們請最好的律師，」江局說道，「但是我要細問，他們就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了。」
顧鋒愣了一下，「有這種事？」
「我估計還有點東西沒吐出來，」江局說道，「案子差不多結了，材料已經交上去等著審判了。這邊，我再給你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更詳細的。」
顧鋒點點頭，「麻煩了，改天請你吃飯。」
「小事兒。」說著，江局那邊掛斷了電話。
顧鋒收了電話，看著余寶元放下了碗，他便對著何叔說道：「再給他倒一碗。」
「不用了，」余寶元這次總算是嚴詞拒絕了一回，「不喝了，我回家了。」
「這兒就是你的家，」顧鋒拉住了他，「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余寶元拉開了他的手，「謝謝顧總的好意，心領了。住就不必了，我已經找著地兒了。以後也不勞你操心了，關於孩子的撫養，我會盡快擬定協議，到時候你過目簽字就行。」
「我都要對你好了，」顧鋒擰起了好看的眉頭，「你跑什麼跑？」
余寶元正要說什麼，只聽得外頭有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轉頭一看，門口走來了顧瑩。
顧瑩畫著淺色眼影的眼睛略掃了余寶元一眼便不屑地撇開了，直接走到顧鋒面前，「表哥。」
「嗯，」顧鋒應了聲，「你來了。關於郵件的事兒，你得有個交代。」
顧瑩笑得有些尷尬，「表哥，這事兒我真不清楚，我……」
「顧瑩，」顧鋒忽然出聲，一臉肅色，「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講證據。但是有些事情，別人心裡都有數。」
「表哥，我沒有！你為什麼要偏袒他！」顧瑩直接把包甩在了一旁，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做錯了事就得認帳，」顧鋒臉色也更加嚴肅了，語氣冰冷，「現在，認錯。」
顧瑩恨恨地看了一眼余寶元，騰地一聲在沙發上坐下，「不認，我沒錯。」
「認錯！」
顧瑩的牙關晈得死緊，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余寶元。
「表哥，他到底有什麼好！你居然拋棄了立寧哥哥跟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在一起！」說著，她猛地上前，扯住了顧鋒的袖子，「表哥，你把他趕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見他進顧家，你把他趕出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你把他轟出去……」
顧鋒沉默著，拉開了顧瑩的手，爾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堅定：「道歉。」
「表哥！」顧瑩淚盈盈的，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你知道立寧哥哥現在有多傷心嗎？你不去安慰他，不去和他和好，你現在要來逼我給這個姓余的低頭，表哥，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湯嗎！」
顧鋒沒有說話，然而那堅定的眼神，卻絲毫不讓。
顧瑩鼻頭紅紅的，忽然掙開了顧鋒的手，惡狠狠地看著余寶元：「呵，要我給這種下三濫貨色低頭道歉，做不到！」
說著，直接拿起了包，極快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跨著快步走了。
余寶元略轉頭，看著顧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門口，而後朝著顧鋒諷刺地笑道：「我說了吧，要她給我道歉，不可能了。我會繼續等消息，等有了證據，考慮民事訴訟。」
「你放心，我會讓她給你認錯，也會幫你澄清事實，」顧鋒說道，「你也別把事兒弄得太難看。」
余寶元一聽這話，就冷笑了一聲，「哦？是嗎？」
「我讓何叔給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我帶你再去做個產檢。」
余寶元冷冷地往後退了幾步，「我再認真地跟你說一遍，」他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再住在這個地方。」
這一來二去的，顧鋒也有了火氣，「說讓你住你就住！少廢話！以前我有不對的地方，現在我對你好，你能不能別那麼倔！」
「不能！」余寶元瞪著眼睛，「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我被人污衊，你卻還想著要大事化小，維護你們家的面子，我他媽這麼多年的真心都餵了狗！我到底欠你們顧家什麼了！我他媽還不夠盡心盡力嗎？他陳立寧沒做什麼，你們兄妹一個賽一個地對他好，老子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反而玩兒命欺負我，把我逼到這一步，我他媽欠你們什麼了！」
第64章 老子真的不難過
顧鋒咬著牙，聲音帶著些火氣：「好，是我欠你！行了吧！我以前做錯了，現在我是孩子的爸，你留著，我給你認錯，行了吧？」
余寶元吸了吸鼻子，昂起了腦袋：「不稀罕！」
說罷，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間裡，鼓搗了一陣兒，提了個行李箱出來，「我不稀罕你的什麼認錯和對我好了，我不稀罕了顧鋒。現在，我只希望你別來糾纏我，我只想開始我的新生活。」
顧鋒陰沉的眼一直盯著他。
「跟你那表妹說，你們顧家的錢，我真一點兒也不稀罕。現在你們顧家的人，我也一點兒都不想接觸。以後大家見面當個陌生人，再好不過了。」
說罷，決絕地轉頭。
顧鋒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留下。」
余寶元看著前方，唇角卻微微地勾起。而後，伸出手，直接打掉了顧鋒握住他的那隻手，「我真要走，辦法多得很，你攔不住。」
說著，提起箱子，挺起了身子，頭也不回，直接走出了顧宅。
天氣很好，千絲萬縷的藍糾結在了一起，在天穹之上層層暈染開來。陽光輕輕柔柔的，像一層薄霧似的，照得人心頭暖暖的。
快要進入深冬卻有這樣的好天氣，難得。
余寶元提著行李箱，正走出別墅的大門，只聽得後面砰的一聲巨響。
一轉頭，二樓的玻璃窗子，出現了蜘蛛網似的裂紋，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用力生生砸出來的。
大概是顧鋒在上面發瘋，他心中嘲弄著。
不再猶豫，轉回頭，深吸了一口氣。
以後不讓自己委屈了，要過得好一點，他想。
路洋在他住院的時候，就已經幫他找好的房子。兩室一廳帶廚衛，不大，但是一個人夠住了。
余寶元拿著這把算是嶄新的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只覺得心頭愉悅興奮得不得了。
眼前的，就是家了。
沒有想像中的亂和髒，看來是路洋提前找了清潔公司進行了大掃除。
這房子採光很不錯，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把整個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看得人心裡也暢快。家具雖然舊了些，卻都還好用。窗檯還擺著一盆花，剛澆過水沒多久，花開得正燦爛，顏色明豔豔的，歡實得不行。
他提著東西，關上了門。
自己的行李倒也不算多，撐死了也就一些換洗的衣服和必要的生活用品。他大略安置了一番，又把這屋子裡的擺飾按照自己的心意置弄了一陣，擦擦洗洗，這屋子算是拾掇得差不多了。
一抬頭望窗，冬天天黑得早，外頭已經黑漆漆一片了。
累了一天，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他走到廚房，打開了燈。
很暖的黃光。
打開了冰箱，發現裡面有麵條。他簡單地燒了水，下了麵。
今天是新生活的第一天，得吃得豐富一天，他想。爾後，又在冰箱裡蒐羅了一番，終於找到一個番茄一盒牛肉。
切了番茄，燒熟了牛肉切好，一碗熱騰騰的番茄牛肉麵就完成了。
他帶著點滿足的微笑，端著熱熱的碗，坐到了窗子旁邊。
天真黑啊，但是無論怎麼黑，總還是有幾顆孤零零的星子，在努力地閃爍著光芒。這光芒雖然冷，雖然孤僻，但是足以破壞這黑夜的囂張，讓人知道，無論夜如何黑，總還是有光亮在的。
這窗子視野極好，能看到城市的車水馬龍和耀眼華麗的霓虹燈。看著眼前這片繁華景象，余寶元只覺得自己冰冷了這麼久的心，都開始活絡了起來。
他呼嚕呼嚕地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忍不住讚美了自己一句：「老子手藝真好，好吃！」
麵湯很熱，熱氣氤氳，氳得余寶元的眼睛紅紅的，都是濕漉漉的水汽。
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自己對自己笑道：「媽的，不難過，有什麼好難過的。」
「今天是個好日子，要記住。明天把芋頭接回家，屋子裡就熱鬧了。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難過個屁啊。」
「余寶元，」他忽然叫著自己的名字，「……爭氣！」
房間暗暗的，只有窗邊黯黃的檯燈還亮著光芒。那裡坐著一個男人，帶著對未來的希望，拋卻了眼淚和心裡的難過，捧著碗粗魯地大口大口吃麵。
靜夜無聲。
第65章 他怎麼陰魂不散
余寶元的奶茶吧如火如荼地準備著。
這奶茶吧已經找好了店面，付了一年的租約。裡頭也已經買好了裝修材料，委託裝修公司進行裝點。
暖黃色的純色牆紙，讓人一進去便覺得入目柔和，心頭溫暖。店面的面積還算大，因此設了吧檯和許多有情調的小木桌。每張木桌上方都懸著吸頂護眼燈，桌上放著環保生態瓶和必要的紙巾等雜物，看起來很適合朋友閒聊、情侶幽會，以及小中學生們寒暑假結束前幾天瘋狂補作業。
菜單也在余寶元和一眾人的琢磨下，算是有了個雛形。各種現調奶茶、手工酸奶等等，都取了個萌萌的名字，十分符合整個店的風格。
余寶元此時站在店門口，正在從卡車上接過一小箱子調奶茶的原料。
接過了箱子，挺著隆起的肚子往店裡頭走去。那裡邊，白向盛和孟莽龍正坐著喝茶。
白向盛見著余寶元這樣子，急忙走上前去接過了箱子。誰知道他剛把箱子拿到手上，孟莽龍就跟彈簧似的彈射了過來，從白向盛手中搶了過來，「喝茶去，幹活老公來。」
白向盛訕訕地坐下，臉色清冷，耳朵卻是紅透了。
余寶元擦擦汗，也在他對面坐下。
「算是準備得差不多了吧，」白向盛環視了店面一圈，「我看挺好的，這個店的位置也好，前後都有商業大樓，人流量絕對行。」
「那是，」余寶元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特意選的地兒，能不好嗎？」
孟莽龍搬完了箱子，坐回白向盛身邊。
余寶元笑道：「這次，還要多謝向盛和孟總了。」
孟莽龍是建設集團的總經理，這種搞建設和裝修的事兒，他有的是門路。余寶元這店面能這麼快，用這麼低的價格裝完，也是多虧了白向盛搭線。
「不用客氣。」白向盛微笑道。
「哈哈，我算了算，裝修的總花費比我預算的要足足少花了十二萬，」余寶元翻著自己手機裡的記錄，笑得眼睛都彎彎的，「還是孟總有路子。果然，走後門就是方便。」
「嗯，」孟莽龍點點頭，忽然湊到白向盛的耳邊，帶著幾分流氓似的色慾，「盛盛，走後門就是方便。」
白向盛面上微笑，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這不要臉的痞子一腳。
大白天，淨發騷。
昨天晚上在床上幹了那麼久還不夠，還要出來丟人現眼。
今晚分房睡！他惡狠狠地心想。
「店員雇得怎麼樣了？」白向盛喝了口茶，隨意問道。
余寶元看著手上幾分名單，「發了招聘，現在有這幾個人選，我打算招四個，以後生意好再多招幾個。你看看哪個合適……」
一天忙碌下來，縱使余寶元在眾人的幫忙下沒幹多少體力活兒，也累得滿身是汗。
他開著自己從孟莽龍那兒低價買的小麵包車，心情甚好，甚至哼起了歌。
這麵包車，以後貼上了店的標籤，就可以拿來當做進貨的車子或者是送外賣的車子，倒也是方便。
他一路將車子開回了自己住的那個小區，在停車位上停下。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轉著鑰匙，腳步都比以前要輕盈了許多。
日子有希望了，高興。
他一路朝著樓下那些坐著聊閒天兒或打麻將的老爺爺老奶奶問好，一路帶著微笑往回走。在走到小超市的時候，進去買了點牛肉和貢丸。
今天煮個火鍋，紿自己加餐。
走回自己住的那棟樓樓下，他正要往上走，眼神餘光一瞥，卻發現了一輛黑色商務車。
這車子，顏色低調，但是看看車標，名車。
再往下一掃，掃見了那車牌號，余寶元的眉頭頓時就皺起來了。
顧鋒的車。
第66章 以後的日子還長
難道顧鋒這狗籃子又來陰魂不散地煩他了？
余寶元黑著臉，提著塑料袋子往樓上走。看看自己家的門鎖完好，應該沒被人強力撬過，心中也是略微鬆了口氣。
打開門鎖進門，芋頭從貓窩裡懶懶地抬了個頭，喵了一聲，算是問好了。
余寶元進了廚房，煮了鍋湯底，爾後放在小電爐上慢慢燒熱。等到湯底略滾起了水泡，他便將準備好的鮮切牛肉和貢丸以及各色配料下進去。
香味瀰散，肚子都咕嚕咕嚕直叫了。
他這邊煮火鍋煮得正歡，只聽見砰砰兩聲，門被大力地敲了兩下。
他略一怔，把玻璃鍋蓋蓋在火鍋上，爾後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外頭，站著顧鋒。
此時的他，穿著一身高定長款黑色大衣，裡頭是還沒換掉的正裝，越發襯得身材結實修長，比例完美。他的臉一如既往的冷，只是今日，他的眼神盯著余寶元，有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你來幹嘛？」余寶元低聲質問。
顧鋒朝前走了兩步，「讓我進去。」
「別！」余寶元急忙站到他跟前兒攔住了，「你搞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沒權利隨便進來。」
顧鋒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有東西拿給你。」
「不需要，」余寶元假笑著，「走不走？不走我直接關門了。」
顧鋒仍然沒動身，「是何叔讓我帶給你的。」
說著，半舉起了手中的袋子。
余寶元唇角無意地勾了勾，上前去拿袋子，卻發現顧鋒攥得死緊。
「什麼意思？」他眯著眼睛。
顧鋒的語氣仍然冷，「我說了，讓我進去。」
兩人就這麼在門口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長一會兒，終於還是余寶元怕丟人，「媽的，進來。」
剛搬到這兒來，樓上樓下鄰居都不熟，可不想讓他們覺得這屋子住了個怪人。
顧鋒似是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關上門進了屋子，一看這屋子裡頭的情形，便不滿道：「你住這麼小的地方？」
余寶元沒在意他的話，獨自走向餐桌，一邊走一邊尖酸地譏諷：「果然是不知人間疾苦的顧家少爺，我一個人住需要多大的屋子？好笑。」
顧鋒被余寶元諷了一頓，倒也沒說什麼，也走到餐桌旁坐下。
「讓你坐了嗎？」余寶元瞪起了眼睛，「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人了。」
顧鋒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逕自將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用保溫杯裝好的補湯，以及從店裡買的各種藥膳。
「吃了。」顧鋒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說道。
余寶元看著這補湯，倒也沒說話。
這是何叔做的，何叔這些年一直對他很好，他的心意，余寶元很感激。
「我知道了，」余寶元點點頭，「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回你寬闊舒適的大別墅去，別擱我這兒受委屈了。」
顧鋒忽然扯住了他的手，「看到郵件了嗎？」
余寶元疑道：「什麼郵件？」
顧鋒沒答話，眼神定定地看著他。
余寶元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進入到自己的私人郵箱一查，沒東西。再一進入到顧氏集團的幾個工作郵箱，就發現東西了。
顧瑩發的澄清郵件和道歉郵件。
郵件內容大致說了，之前那封污衊余寶元感染艾滋的郵件，是她沒查清楚隨口亂說的，讓大家不要再繼續傳播了。道歉郵件裡，那些道歉的文字看著倒也順眼。
余寶元揚了揚手機，「你逼她發的？」
「不是我逼，」顧鋒說道，「她本來就應該道歉，這是她該做的。」
「行吧，」余寶元輕哼了一聲，「反正只要你們顧家人不來我面前作妖，你們再怎麼戲精都跟我沒關係，愛咋咋。」
顧鋒點點頭，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而後張口說道：「以後我照顧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行了吧大少爺，別開玩笑了，」余寶元白眼一翻，「你還是在大別墅安安心心被伺候著吧，少來我這兒找氣受。」
顧鋒抬起頭，看著余寶元，「我暫時不回顧宅。」
「什麼？」
「我說，我暫時不回顧宅，」顧鋒接著說道，「我住你隔壁。」
第67章 他盯上我的火鍋
余寶元像見了鬼似的撒開了他的手，「你他媽說的什麼？」
「我住你隔壁，」顧鋒皺著眉又重複了一遍，「以後我會儘量對你好。」
「住我隔壁？」余寶元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你住你媽了隔壁行不行？」
顧鋒皺著眉頭沒說話，但顯然很不高興余寶元的反應。
「你開什麼玩笑，」余寶元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揭開了火鍋的鍋蓋，「隔壁可是一直有一戶人家住著的。」
火鍋的鍋蓋一揭開，濕漉漉的水汽就四處裊散了開來，帶著食物的鮮美香氣，飄得滿屋子都是。
芋頭在貓窩裡猛地一下抬起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余寶元：「喵——」
余寶元朝著芋頭招招手，「這兒來。」
說著，從一旁拿了芋頭專用的迷你小碗，倒了點兒貓糧，夾了點牠愛吃的東西混在一起，放到了芋頭的面前。
顧鋒沒有接著余寶元的話講，此刻，他的目光全被火鍋吸引了。
在公司工作了一天，午飯只是隨便應付了。
不得不說，餓得很。
他看著火鍋裡頭被煮得上下翻滾的鮮牛肉，很沒面子地嚥了嚥口水，「我要吃飯。」
余寶元差點沒噎死，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著顧鋒，「什麼？」
顧鋒皺著眉頭，「我要吃飯。」
余寶元不明就裡地點了點頭，「哦，那你回去吃吧，不送。」
顧鋒沒動身，而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要吃余寶元做的菜和煮的火鍋。
余寶元表情很複雜，「你要吃這個？」
在他看來，顧鋒是極其注重生活品質的人。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頂級的配備和最奢侈的享受。衣服需要按照個人風格和身材，讓設計師進行訂製；吃的有專門的營養師配比，經常會提供飲食建議；住的是地段最好最豪華的大別墅，買的豪車能停滿了私人車庫。
這麼寒酸的火鍋，他看得上眼？
余寶元像是嘲笑似的，「我看別了，您那金貴的胃可不能吃我做的這些寒酸東西，怕傷了您的龍體，您還是回去讓寧嬪伺候著吧。」
顧鋒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余寶元。
余寶元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索性也放厲了語氣，「真雞兒煩人，要我直說嗎？沒你的份兒，沒你的份！行了嗎？趕緊滾回去。」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忍著不生氣。
那破貓都有份，他沒份！
而後，也不管余寶元反對，直接走到一邊，表情像是嫌棄似的拿了一個碗，盛了飯，黑著臉坐回餐桌，直接開吃。
真丟風度。
余寶元看著這男人風捲殘雲的樣子，足足嚇了一大跳。
這什麼鬼？
不至於餓成這個樣子吧？顧氏集團倒閉了連飯都吃不上了？
顧鋒沒理余寶元那驚愕的眼神，黑著一張臉，手上動作倒是不慢，一碗飯很快見了底。
他嚥下口中的飯菜，心中卻是一陣舒暢。
不得不說，余寶元做菜的手藝很好，至少他就特別喜歡。
分手這麼久以來，余寶元不管他的飯了，他讓安娜招了幾個廚子來給他準備飯菜。這些廚子都是星級酒店的出身，手藝倒是不錯，但是縱使他們手藝如此之好，平時也換著花樣輪番著來，顧鋒還是不免覺得膩得慌。
吃久了，便覺得味同嚼蠟。
回頭想一想，余寶元給他做了五年的飯他都沒吃膩，反倒是更加依賴他，這就很明顯地說明了余寶元的手藝之高和貼心。
隔了這麼久重新吃上余寶元做的東西，他竟然有些感慨。
不說別的，就說這飯菜，要戒掉，難。
余寶元打了一下他的筷子，「哎哎哎，吃什麼吃，我說讓你吃了嗎？」
「喵喵喵，喵」
芋頭也不滿地罵了起來。
也只有余寶元知道，芋頭是在說：這狗籃子臭男人死王八明明分手了還攪吧攪吧來這兒糾纏不清好賴不分是他媽腦子灌了水銀了還是腦子被狗啃了真尼瑪掃興桌上的好東西全被他一個人霍霍了是他媽怎麼回事改天就拿個銅頭大鐵錘給這玩意兒的人頭打成狗頭讓他繼續在這兒囂張啊呸！
余寶元往芋頭的碗裡又夾了點好吃的，「吃你的，做個有修養的貓，不許罵了。芋頭喉嚨裡呼嚕了一下，低下頭激情開吃。
第68章 隱隱期待小王八
顧鋒又吃了一會兒，終於滿足地停下了筷子。
余寶元的味道，他很想念。
這麼多廚子的手藝，竟然沒一個比得上余寶元。
他放下了碗，從一旁抽了紙巾擦了擦嘴，「你把湯喝了。我給你帶了些藥膳，你也記得吃了。」
余寶元冷著臉，一手往門的方向伸：「您這邊滾。」
顧鋒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余寶元，「以後下班了，週一到週五我都會住在隔壁，有事就來找我，我也會常來照顧你。」
余寶元的嘴角抽了抽。
餘光掃了掃被席捲了一通的餐桌。
這他媽誰照顧誰啊？顧鋒腦子又抽筋兒了吧！
他沒好氣，「隔壁住了人家的。」
「他們已經不在了。」
余寶元頓時警覺地直起了身子，「你把人家殺了？」
顧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良久，他方才冷著臉，語氣森然：「……我把我在市中心一套房子用更低的價格租給他們，我把你隔壁的房子買下來了，明白？」
余寶元轉過了頭，「立刻離開，我不想看見你。」
顧鋒沒說話，深深地看了余寶元一眼，轉身出門。
聽得門關上的砰的一聲，余寶元方才放鬆了身子。
顧鋒最近犯的什麼病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只想離顧鋒離得遠遠的，一步都不想靠近。
顧鋒現在對他的每一步靠近，都讓他渾身發麻。
他低頭看了看桌上，氣得砸了一下桌子，悶悶地又去冰箱裡拿了袋子出來，往鍋裡加了點牛肉和貢丸，看著它們在滾燙鮮美的鍋底裡被泡煮得翻騰。
顧鋒說的……買了隔壁的房子，是開玩笑的吧？
余寶元心想，就算是他真買了，也是為了房產投資。
若說顧鋒是為了照顧他方便，是為了靠他更近……笑話！
這話放到陳立寧身上他倒是相信。他倒是相信顧鋒會為了他放在心尖兒上寵的陳立寧搬家，會願意為了陳立寧瞎忙活，會滿足陳立寧各種各樣的昂貴心願。
至於他余寶元……就算了吧。
一個五年都沒能讓人家正眼瞧的過氣前男友罷了。
也就是肚子裡有個他的種，人家才願意拿著這些藥膳來施捨一番。要是沒肚裡這個流著顧家血脈的小混球，指不定被顧鋒怎麼冷漠對待，怎麼撇到角落裡遺忘積灰呢。
余寶元好笑地搖了搖頭，默默吃飯。
芋頭吃得飽飽兒的，軟乎乎的小貓肚子漲得圓滾滾的，滿足地砸吧砸吧兩下嘴。牠一蹦，就蹦到了余寶元的腿上，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和姿勢，滿足地躺下，開始打呼。余寶元無奈地看著小傢伙，搖了搖頭。
有時候真羨慕牠。
每天無憂無慮，每天好吃好喝，懶覺狂睡，睡醒就玩，玩累就吃，貓氣不爽就激情罵人，心情好了就可勁兒賣萌。
他摸了摸芋頭順滑的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忽而神情又凝重起來，伸手在自己愈發圓的肚子上摸了摸。
孩子……
他似乎有點兒體會到這種心情了。
開始對這個孩子沒有抱有任何期待，甚至想著只要打掉就能徹底切斷和顧鋒的聯繫。但是現在，隨著日子越來越長，似乎……越來越期待肚子裡這小混蛋了。
期待這個小男孩或者小女孩的出生，期待聽到那軟軟的一聲「爸爸」，期待著為他或她的每一個煩惱而煩惱，為每一個獎狀而開心，期待著他跟著時光長大……
那會是什麼樣子？
余寶元眼神放空，良久才回過神來，不由得自顧自笑了一聲。
第69章 城市已天翻地覆
余寶元的奶茶吧裝修工程包給了孟莽龍那邊提供的一支包工隊，性價比很高，裝修速度也很快，約莫二十天就完成了裝修。
裝修的效果也很好，既有余寶元預先的萌系風格，也不失高檔，看著格外舒服。
由於是冬天，店面的乳膠漆要乾還需要點時間。余寶元也不急著開業，趁著這個空檔，把幾個來應聘當店員的女孩子都面了一遍，最終敲定了四個人，發了統一的工作服，只等開業。
開業前一天，發光管組成的店名總算是高高地掛了上去。
店名是超級元寶。
路洋對「超級元寶鮮奶吧」這個名字感到非常的不滿，幾次三番慫恿余寶元把店名改成擠了杯奶，余寶元嚴正拒絕。
誰改誰傻批。
開業那天，路洋等人都跑來捧場，場面算得上熱鬧。由於店的位置比較好，又是週末，人流量很大。四個招來當店員的女生，頭上戴著毛絨元寶吉祥物的夾子，笑臉盈盈開始發優惠券。這漂亮的風景和力度很大的優惠，吸引了很多的顧客來嘗鮮。
奶茶師傅和余寶元在櫃檯後面忙個沒完，店裡頭的桌子都坐滿了顧客，看起來生意很不錯。
「三號桌再加兩杯紅豆雙皮奶，」招來的店員之一，何慧忙得叉腰，「好累。」
余寶元笑著遞過去幾張紙巾，「今天生意好，大家都有提成的。」
「余老闆最好了！」何慧笑得眼睛眯眯的，轉頭又去接待客人了。
這店內的生意好得不行，排隊等號的顧客都已經排到了店外，列了好長一溜人。店外那條寬敞的大馬路上，車流不息。
信號燈變紅，車流被阻，一輛瓷白色帕加尼跑車悠悠停了下來。
跑車內坐著兩個男子，此時，那駕駛座上的男子眼神卻朝著超級元寶店裡看了好幾眼。
副駕駛座上的男子，身材比例極好，腰背硬挺，像是棵高傲的白楊樹。短短的寸頭，眉毛濃黑鋒利，眼神亮堂。他瞥了駕駛座上那人一眼：「想喝東西？」
「不是，」駕駛座上的人輕笑一聲，「就是想到個人。」
「嗯。」
駕駛座上的男子看了旁邊這男人一眼，忽然笑道：「蔣昊，你可算是退伍了。部隊裡都是爺們，可把你憋壞了吧？今晚爺給你找個玩玩兒？」
蔣昊那烏黑的眸珠掃了他一眼，「我爸找我有事。」
「沒事兒，溜出來又能怎樣？你還別說，部隊兩年你這身材倒是練得不錯。再配上我們蔣少這麼帥的臉蛋，那些妞肯定往你身上貼。來不來玩？」
「我爸找我，」蔣昊語氣淡淡的，「我沒法反抗他，你知道的。」
駕駛座上的男人嘖了一聲，「真沒勁。你爹又是張羅著給你相親吧？你這大少爺先是被安排入伍，退伍了就得聯姻，真沒滋味。」
蔣昊不理他，轉眼看著跑車外。那家火爆的鮮奶吧自然映入眼簾。
「超級元寶……」他隨口喃喃唸叨。
入伍兩年，這座城市已經不是他原先所記住的樣子了。這些新修的馬路，這些新開的店信號燈轉綠，帕加尼重新發動起來。
蔣昊平靜地收回了目光，依舊目視前方。
只是那心中，卻驀然生出幾分無奈的煩躁。
一天忙活下來，到了關店的時候，余寶元一顆心算是半落了下來。
統計了一下今天的營業額，雖然發放了很多優惠折扣，但好在薄利多銷，還是賺了不少。
余寶元鎖好了櫃檯，和店員們大致總結了一下今天的情況，便讓他們回去了。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情況不錯，保持下去，回本盈利都是指日可待的事兒。再加上過幾天情況穩定了，還要額外註冊開放外賣服務，又是一筆收入。
真好。
他帶著滿臉的笑，開著那輛印著超級元寶的亮灰色小麵包車回了小區，剛停好車，卻發現另一個車位也停著顧鋒的車。
這男人，陰魂不散。
余寶元皺了皺眉頭，直直往樓上走去。電梯到了自己那層，卻發現有很多工人正在忙進忙出地搬東西。
顧鋒穿著白襯衫和西褲，領口微開，身材健朗頎長，略靠在一邊。他手指尖夾著一根菸，菸頭明明滅滅。那張眉目極俊朗的英俊的臉，此時毫無表情，直到抬頭看見余寶元，眼眸中才有了一絲波動。
余寶元看著這些工人，都是從貨梯上來，把一些看上去就很名貴的家具往隔壁那屋子裡搬，當下便不快道：「你真把隔壁買了？」
顧鋒看見余寶元，手腳極快地滅掉了手中的菸，爾後點點頭，「我昨天跟你說過了。」
「我可沒想到顧大總裁真會搬到這種平民公寓裡，也不怕委屈了你這尊大佛。」
顧鋒微微皺眉，「我說了，以後週一到週五，我都在這兒住，明白？」
「與我無關。」余寶元逕自翻了個白眼，掏出鑰匙開門。
顧鋒按住了他的手，「我給你帶了點兒東西。」
「不要。」
顧鋒略愣了愣，「很香的。」
余寶元頓時想到了昨天的事，臉騰地又紅又白，「……再香也不要，您自個兒留著享受。」
第70章 這事可能不簡單
說罷，余寶元便要進門。
顧鋒依舊攔在了門口，手裡提著袋子，「我要進去。」
余寶元沒理他，逕自要關門。誰知道顧鋒這個厚臉皮的狗籃子像是聽不懂人話似的，直接走上前把余寶元橫抱起來，腳往後一踢關上了門。
余寶元肚子還大著，因此被橫抱的時候，整個人連彎腰都不行，全身發不上力。他惡狠狠地「操」了一聲，一踢腳，直接狠命地踹在了顧鋒的腿上，「我操你媽的顧鋒，你他媽吃錯什麼藥了要來我這裡騷擾我，王八羔子，放我下來！」
顧鋒臉色冷冷的，手上卻還有幾分柔和，將余寶元在沙發上放下。
他沒說話，直直走到餐桌旁，從那袋子裡一盒一盒地往外擺放。
那些盒子裡頭，裝著的都是精心烹製的料理。
「吃飯。」顧鋒從一旁拿了碗，對著余寶元指了指。
「我吃你媽了個……」余寶元正要開噴，豈料瞥見桌上一抹顏色。
何叔做的油燜茄子。
那是余寶元最喜歡的菜。
他咕咚嚥了口口水，爾後重新攥起拳頭，「老子不吃。你現在就給我滾，這是我家，這個家裡沒人歡迎你！」
話音剛落，一道流星般的身影火箭似的射到了餐桌旁。
芋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桌上一盤西湖醋魚。
余寶元登時尷尬地瞪起了眼睛。
芋頭這貓平時傲得很，也凶，全小區的狗見了牠都不敢叫。可是這貓最近愈發饞嘴了，見到好吃的就成了軟腳貓，走不動道。
沒骨氣！
「芋頭，你給我回來！沒骨氣的東西，吃什麼吃，回來！」余寶元喝道。
芋頭猶豫了，小腦袋左右掃視一番，終於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貓窩趴下，尾巴卻還不甘不願地擺啊擺。
「現在就滾，」余寶元指了指門口，「你精力旺盛就去找你的小情人發洩，或者去日五檔電風扇也行，就是別來我這兒找存在感，明白了？滾吧。」
顧鋒把筷子在桌上放好，深深地看了余寶元一眼，「趁熱吃。」
在余寶元發飆之前，他便走出了門，輕輕將門關上了。
走回隔壁那間屋子，裡頭的東西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在小周的安排下，全部按照他個人的品味和使用要求重新購買了各種高檔家具。明明是在平民化的小區裡，這屋子卻裝修和擺飾得格外貴氣。
「顧總，您看看？」小周點點頭說道。
顧鋒環視了這屋子一圈，旋即點點頭，「行。」
「您……以後都是要住在這兒是嗎？」小周仍有些不相信，出言再確認了一遍。
顧鋒打開了頂燈，明亮的光芒瞬間灌滿了客廳，「是。以後週一週五我除了上班，一般都在這兒。」
「好的。」小周點點頭，看來得通知那些負責打理顧總生活的人改地兒了。
「他……」顧鋒話說了半句，卻忽然停頓了下來，轉而在沙發上坐下，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找人給我看好了。」
「余助……不是，余少？」小周問道。
顧鋒一雙銳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然是誰？」
「我明白了。」小周收起小本本，見著顧鋒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朝著他說了聲，便關上門走了。
偌大的房子裡頭，一下子只剩下顧鋒一個人。
良久，他方才恨恨地把沙發上一個抱枕摔在地上。
抬起頭，卻是一張冷峻的面龐。
要不是余寶元懷孕，要不是他身體情況特殊……
他真想直接掐死這個不聽話不識相的。
明明他都試著對他好了，余寶元卻油鹽不進，三番兩次地拒絕，三番兩次讓他感到挫敗。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小時後還有一場分部報告會議，他必須得保持心態平靜才能集中精力去處理公司的事。
正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而後接了起來：「江局？」
「顧總，是我。」
「嗯，」顧鋒走到臥室，打開衣櫥的門，選了一件嶄新的黑色襯衫，「有事？」
「有個事兒，我想你得知道一下，」江局長的語氣彷彿有些猶豫，良久，方才繼續說道：「是關於余寶元上次的事兒，我認為，可能沒那麼簡單。」
第71章 被人打了一巴掌
這幾天，超級元寶的生意都非常好，自從外賣服務開啟之後，店裡的奶茶等商品銷量一路飛漲，走勢甚佳。
余寶元每天數著錢，心情倒是也舒暢得不得了。
這幾天，顧鋒也是很識相地沒有出現在他附近，換成了小周，每天帶著一張笑臉來送吃的送營養送補品。
他沒法像對顧鋒那樣對小周，畢竟小周這麼些年對他也算照顧。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互相還是要給個面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此時，小周例行來到了余寶元的店裡，把手中昂貴的補品放在了站在櫃檯後的余寶元面前，「余少保重身體。」
「小周，」余寶元一臉無奈，「我都說了，真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哪兒能呢，」小周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顧總走之前叮囑過了，這些東西不能斷。」
「走？」
小周點點頭，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顧總前幾天就訂了票去了外地，具體做什麼我倒是也不清楚，沒過幾天就回來，您放心。」
「我可不擔心他，」余寶元輕哼，「他愛哪兒去哪兒去，關我什麼事兒。」
小周樂得點點頭，「我還有工作，先走了，」說著，他又朝櫃檯底下蹲著的一團貓咪擠了擠眼，「芋頭也拜拜！」
「慢走。」
「喵——」
小周這邊剛走，那邊送外賣回來的何慧就進了門，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大大咧咧的何慧，今兒進了門就貓腰去了廁所，眼睛也紅紅的。
「何慧怎麼了？」余寶元疑問道。
另一個店員徐佳佳也是不很清楚，只是點點頭，「我去看看。」
沒多久，徐佳佳就帶著低著頭的何慧從女廁走了出來，走到余寶元面前。何慧還沒說什麼，徐佳佳卻是叉著腰，顯然氣著了，「何慧被人打了一巴掌！」
余寶元一驚，急忙用手輕輕把何慧的身子轉過來。
那光潔的臉蛋上，居然被打得通紅！
「誰幹的？」余寶元皺著眉頭問道。
徐佳佳仍然不減其氣，也是一臉怒色，「剛剛何慧去給人送奶茶外賣了，肯定是那邊的人欺負何慧了。」
「來，何慧，這邊坐下，」余寶元拉著何慧到一旁小木桌坐下，「佳佳，去後廚冰櫃裡給何慧包個冰袋。」
徐佳佳應了聲，急急忙忙去了後廚。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兒了。」余寶元認真地問道。
何慧忸怩著不肯吐口：「沒誰，我沒事的老闆，你別問了。」
「跟我說實話，」余寶元的語氣也逐漸凝重了起來，「是不是去送外賣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
何慧的手指絞著衣角，猶豫了好長時間，終於吐口：「這群人這兩天已經叫了好幾次外賣了，地點都是市中心那家很貴的KTV。我去了好幾次，第一次他們問怎麼不是老闆來送，我說你忙，沒空。後來每次去，他們都會陰陽怪氣地諷刺，這次我不小心把一瓶酒弄灑了，他們直接就搧了我一巴掌。」
余寶元登時臉色就冷肅了下來。
這家KTV他知道，是本市消費最貴的一家。不止是包廂內唱歌，更有各種私下的服務，他以前合作過的那些大老闆們，各個都往裡頭紮堆，彷彿能在這地方消費得起才是成功人士的象徵似的。
這樣的情形，就造成了這家KTV的顧客，基本都是有錢人，但卻魚龍混雜。
這地方雖然日入斗金，卻也著實危險。
余寶元平復了一下呼吸，「你把電話給我吧，我去問問他們怎麼回事。」
「別，」何慧急忙拉住了余寶元，「那些人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而且，畢竟我弄灑了很貴的洋酒，錯在先。」
「弄灑了他們的酒可以道歉可以賠償，」余寶元眼神仍然鋒利，「但是這麼欺負一個小女生算什麼本事！你告訴我電話，我問問他們。」
何慧仍然緊緊拉著他，「別，老闆，你別忘了你的身子。」
余寶元仍然執著，可是何慧死死地拉著他，倒叫他沒法說什麼。
他看著何慧眼睛裡的哀求和點點淚水，良久，方才長嘆一口氣，「委屈你了。以後那地方的單子，別接單了。」
何慧低下了頭，嗯了一聲。
第72章 他不過是個廢物
本以為何慧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還沒完。
第二天，那群人又下單了。
送餐地址還是同一個地方，那訂單的備註上，明明白白地寫了一行字：讓這家店的老闆親自送。
何慧沒了主意，看了一眼余寶元。
余寶元看著何慧的臉色就明白了，直接拋了三個字：「不接單。」
誰知這群人沒完沒了。
這單沒接，這些人緊接著就又下了一單，一樣的東西，一樣的地址。
唯一不一樣的，便是這備註的內容。上面寫著何慧的名字、電話、家庭住址、身分證號，以及一行字：你們老闆來不來隨意哦，呵呵。
何慧登時臉就煞白一片。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余寶元看著屏幕上的訂單信息，面上不表，可是手中已經將筆捏得死緊。
他不知道惹到了誰，居然會有人這麼無聊要和他，和何慧過不去。在幾次回拒了訂單的情況下，發了這些東西過來，擺明就是在說，他們很清楚何慧的個人信息，若是不接單，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何慧難受。
可恨！
何慧沒說話，一抬頭，只看見余寶元叫後廚做東西。兩人沉默了許久，余寶元又從後廚窗口那兒拿了東西，用外賣袋子裝好，沉默地走出櫃檯，走到門前打算拉開門出去。
何慧急急忙忙拉住了他：「老闆，別去。」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何慧的手輕輕別開，「你放心，我知道保護好自己，也知道分寸。」
「我自己去送吧，老闆你回去。」
余寶元撥開她的手：「這事兒得有個解決。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何慧擔憂地看著余寶元拿著外賣袋子上了那輛亮灰色的小貨車。
余寶元儘量讓心情保持平靜，開車到了那家KTV的門口。
這KTV是本市娛樂城的重要分支，投資極大。光是店面，就無比寬廣闊氣，裝飾得極其奢華。地毯頂燈，無一不是頂級的配備，華光閃閃，耀目無比。大門做成了拱形，一旁用上了好幾根精雕的羅馬柱，氣勢不凡，貴氣逼人。
他按著訂單的號碼打了過去：「您好，您的外賣到了，請下樓來取。」
「你送上來，送到包廂裡來。」
「我給您放到前台……」
「別想著放到前台，訂單備註裡的內容還記得吧？」那邊的陌生男聲笑得很張狂，「直接送到包廂裡來，我們沒空下來，懂？」
余寶元在車上捏著方向盤，沉默了好一會兒，冷著臉下了車。
大堂經理見到個穿著奶茶店工作服的外賣員，登時便皺了皺眉頭，「等等！你哪兒來的？東西放前台就可以，我們這兒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出去出去！」
「裡頭的人讓我送到包廂，要不，您給我送進去？」
那大堂經理眉頭緊皺，正想阿斥，誰知見了余寶元手中的訂單上的號碼，臉色就是一變，「哦，是這幾位少爺呀，那你送進去吧，去吧去吧。」
余寶元挑了挑眉，臉上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嘲諷，提著東西上了樓。
走到那大包廂的門口，門是半掩著的，沒有全關。此時並無人在裡面唱歌，因此能隱約聽到裡面人說話的聲音。
「他就是個沒娘生沒爹養的農村胚子，能橫到哪兒去！是不是，陳少？」
「咱們陳少那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也不知道那個貨哪兒來的那麼厚的臉皮，現在也就是個送外賣的廢物了，也敢過來跟陳少比了，我操，老子真是肚子都要笑痛了哈哈哈哈。」
「本來也不想搭理這種貨色的，要怪就怪他不老老實實回他農村老家待著，反而過來擋我們陳少的道。唉，這種貪婪的貨色老子一眼就能看穿。表面上裝得清高，你們說我要是拿錢砸他，他會不會當場脫了褲子求我操？」
「你說那蠢貨怎麼這麼不要臉？還在對顧總死纏爛打，想要高攀進豪門也不是這個高攀法吧！我靠，老子玩兒了這麼多男人女人，見過賤的，沒見過他這麼下賤的啊！是不是，蔣少？」
余寶元站在門口凝立了很久。
裡面的聲音，有些是熟悉的，有些是陌生的。
但他知道，這些人的諷刺蔑視，恐怕就是直指他余寶元的。
他把手中的袋子攥得死緊，攥得指甲都泛白，良久，他深吸一口氣，面上一片平靜，伸手在虛掩著的門上敲了兩下。
「您好，外賣到了。」
第73章 我在雲端你為泥
包廂裡頭靜了一會兒，便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進來。」
余寶元提著袋子，邁著略沉重的腳步進到了包廂裡頭。
包廂的空間很大，裝飾的也是極其豪華。裡頭的燈光略微昏暗，可還是能看到那訂製的沙發上坐著一些男人，各個高定名表，衣著不凡，奢靡得很。
他穿著素色又厚重的工作服，倒顯得格格不入，有些掉檔次了。
陳立寧就坐在他們裡面，此時看著余寶元，眼神中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我放這兒了。」余寶元把袋子放在玻璃几上，轉身欲走。
「等等，」陳立寧叫住了他，「余助理，好歹也是舊識，應該懂點道理吧，不跟大家打個招呼？」
余寶元轉過身來冷笑道：「你想怎樣？」
陳立寧在顧鋒面前，一直保持著一個乖順的形象。可如今顧鋒也不在，周圍都是他的同僚和好友，他也沒必要再裝。此刻，他的眼中含著高高在上的傲氣和輕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余寶元。
「余助理，我們好歹認識一場。好不容易有機會見一面，我們都很想跟你聊聊天。」陳立寧傲然笑道。
余寶元冷冷地掃他一眼，抬腿直接要往外走。
一個男人帶著點憐憫和嘲笑，擋在了他面前。
「我好心邀請你，這點面子都不給？」陳立寧端著酒杯走到他面前，「喝一杯？」
余寶元雙眸冰冷地看著他。
陳立寧挑了挑眉，收起了杯子，「我忘了，你懷孕了是不是？」
說著，他慵懶地半躺回了沙發，嘲弄道：「你們都看看，這就是那個能懷孕的男人。趕緊拿手機拍下來啊，留個紀念。這麼變態的男人，動物園買票都見不到！」
這些富家少爺們頓時哄笑起來，有好事者拿著手機裝模作樣地拍了兩下。
陳立寧嘴角劃過一絲嘲弄。
顧鋒就算把輿論全都壓下去了，他們這些家裡有權勢的，背地裡都知道這個事。只不過，不會冒著和顧鋒交惡的風險出去隨便亂說罷了。
就算不說，可在今天這個場合，拿來好好嘲諷、欺負余寶元，也沒什麼不可以。
這些富家少爺們，還沒到掌管家業的地步，平時家裡管得也鬆，因此心性極為放肆囂張。此時，他們看著站在場子中間孤立無援卻又挺直了脊背沉默著的余寶元，輕視到了極點，笑作一團，熱鬧歡快得不得了。
唯有坐在最左邊的一個男人，只是默默地端起了酒杯，啜了一口。
陳立寧正欲說話，誰知手機恰巧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顧鋒。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驚喜，顧鋒時隔多日，居然給他打電話了！
果然他心裡還有自己，陳立寧想道。
他連忙接通：「喂，顧鋒？」
包廂內稍稍安靜了下來。
「嗯，我在外面呢，」陳立寧和電話那頭的顧鋒通話，眼神中一陣一陣的明亮喜悅的顏色，「你明天回來是嗎？」
余寶元看著陳立寧得意又歡喜的樣子，嘲弄一笑。
看來顧鋒和陳立寧藕斷絲連，感情真好。
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狗男男。
「好，我知道啦，」陳立寧笑出了兩個酒窩，「到時候還是老地方見是嗎？好，我會先去等你的，嗯，我掛啦。」
說完，笑嘻嘻地掛了電話。
一旁自然有人調笑道：「顧總給你來電了？喲，你們這兩口子剛鬧掰又好上了，羨慕羨慕！果然我們陳少魅力大，不是什麼野花野草能比上的。」
那人說完，帶著點蔑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余寶元一眼。
陳立寧臉上還有點紅，「只說到時候約我去老地方見面，你們別想太多。」
「約你！」一旁有人裝模作樣地驚呼調侃，「不得了不得了，顧總陳少又撒狗糧虐狗啦！你們這麼甜，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怎麼辦好啊！」
眾人皆哄笑一團。
「笑完了嗎？」余寶元聲音依舊冷著，不欲和他們多做計較，免得惹禍上身，「笑完我走了。」
「等一下。」
陳立寧忽然喝止了他，「把這些東西拿走。」
說完，眼神嫌惡地看了看玻璃几上放著的奶茶。
余寶元沒動手，「你們下的單，要扔自己扔。」
陳立寧看著余寶元這依舊不肯低頭的樣子，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他手上吃過的癟。他余寶元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氣場強大嗎？
如今還不是一副窮酸樣，低三下四地來服務他！
顧鋒也時隔多日給他打電話，這不是和好的信號是什麼？
陳立寧笑呤吟的，一抬頭只看見余寶元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十足十的漠視。這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火氣來，手上一動，直接拽起那幾杯用心包裝得萌萌的奶茶，朝著余寶元就狠狠砸了過去。
「誰他媽要喝你做的破爛奶茶！」
奶茶被狠狠砸在余寶元的頭上身上，裡面的液體頓時逬濺開來，順著他白皙的皮膚，濺得滿臉滿衣服都是。就連頭髮都被濺開的奶茶濕了大半，順著髮絲滴滴答答往下流。狼狽至極。
包廂內的人看著他這樣狼狽可笑的樣子，面面相覷了一眼。
而後爆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哄笑聲。
第74章 威脅人我更在行
「哈哈哈，陳少做得好！這下解氣了吧？」
包廂內的人，吵鬧歡笑個不停。
余寶元用手輕輕抹了一把臉，把上面濕漉漉的液體揮去。
今天來到這個包廂，會被人吠一頓，他是早就想到了的。
可他沒想到陳立寧會放肆到這一步。
陳立寧那邊笑得正歡快，這邊余寶元沉默了好一會兒，走到玻璃几前，安靜地拿起上面放著的一杯含著冰塊的酒，手上一用勁，直接把冰涼的酒液潑在了陳立寧笑眯眯的臉上。
只聽得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場子瞬間冷肅了下來。
濃烈的酒氣氳散開來，陳立寧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他還沒說話，旁邊就有個脾氣暴躁的少爺受不了這個氣，騰地站起身來，手指直直地指著余寶元的臉：「你他媽幹嘛？」
「沒幹嘛，」余寶元昂著腦袋把酒杯扔在一邊，「禮尚往來。」
「你他媽膽子夠大！」那脾氣暴的少爺瞪圓了眼睛，顯然被他大膽的行為驚呆了。
他們這夥人，家裡都是有錢有名望有權勢的。去到各個地方，從來都只有別人仰望和羨慕他們的份兒，而他們從來都是高高站在雲端蔑視著的。在他們而言，只能是他們欺負別人，別人卻沒這個資格能挑戰他們。
余寶元今天這舉動，很明顯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你這人膽子倒是很大，」一旁有個眼睛狹長的男人站起身來，他那眼睛中流轉著陰陰的神采，倒是像條毒蛇似的，「你潑髒了我們陳少，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余寶元沒被這些人嚇到半分，冷笑道：「我潑他就潑他了，你們一個個站起身來，是想要讓我挨個兒潑一遍？」
那暴躁的男人怒笑一聲，從一旁取過了一張支票，簽了字丟在了玻璃几上，「打這個姓余的賠償金我預付了，你們誰先上！」
余寶元伸手拿過了那張支票，而後若有所思道：「你是王通吧？」
姓王的暴躁少爺冷哼一聲。
「原來王少還這麼有錢，還能在外面一擲千金，」余寶元輕飄飄地把支票丟開，「這麼說來，王少家裡的風投公司，前些日子爆出的惡意偷稅漏稅的事兒，解決了？」
王少臉色一僵。
「我記得稅務局已經在查你們家了吧，」余寶元往前走了兩步，那明亮的眼神，莫名地讓王少感到一絲危險，「王少這錢乾淨嗎？需不需要我把這張支票送到稅務局那裡去，請他們查一查這筆金額的流水，看看裡面有沒有貓膩？」
「你！」王少此時熊一樣的身子氣得發抖，一雙眼睛像是殺人似的死盯著余寶元。
那邊那個狹長眼眸的青年，陰惻惻地開口道：「你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威脅我們？」
余寶元轉頭看著這冷漠而高高在上的青年，「你是劉晉峰的孫子吧？」
青年依舊冷著臉，沒說話。
余寶元哼笑一聲，踱著步子慢慢走過去，邊走邊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做出這麼蠢的舉動。」
青年的眼神更顯陰狠，「你說什麼？你敢諷刺我？」
「不是我諷刺你，是你實在太蠢太不識大局了，」余寶元雙手抱胸，「你們家這麼多年的安穩發展，你以為靠的是誰？是你這個在外面吃喝嫖賭，蛀蟲一樣的紈絝子弟嗎？不是，是你家老爺子劉晉峰，」他眼神轉而一厲，「今年到了常委換屆年了，你家老爺子要卸任了。沒了這個保護傘，你還敢這樣行事囂張，你是怕你劉家倒得不夠快不夠徹底嗎？」
「你敢！」那青年終於被激起了怒火，低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余寶元氣勢絲毫不輸，「你們這些人都覺得自己很無敵嗎？離了家裡的經濟支持你們算個什麼東西？別覺得我是個好欺負的軟蛋，和你們家族公司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了，別的我可能沒有，關於你們家裡公司的財務情況、高層醜聞，我這兒倒是有點猛料。」
眾人的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
余寶元之前一直是顧氏集團的高級助理，經常跟進各種項目。他說的這番話，倒還真讓人不得不信。
他們平常囂張慣了，可是那也只是家裡父母睜隻眼閉隻眼罷了。若是因為自己的囂張行徑給整個家惹來麻煩，那他們自己怕是更沒好果子吃。
不得不說，這個余寶元，威脅人，比他們更有一套！
敢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還要他忍著，忍你妹啊，硬剛回去！就要這麼瀟灑。
第75章 我記得那次相逢
余寶元眼神環視了周圍一圈，在最左邊坐著的，一直默默不發聲的人身上略停頓了一下，而後便移開，看向了一臉煞白又怒氣不熄的陳立寧。
陳立寧惡狠狠地咬著牙，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他今天故意把余寶元叫來，就是要讓余寶元知道，他和他之間的差距。讓他知道，他陳立寧不但能把余寶元的男友搶走，還能在高級場所肆意消費，帶著一幫高幹子弟揮霍萬金，而他余寶元只能接受事實，低眉順眼為他提供服務！
可他沒想到，余寶元竟敢用更厲害的手段反將他們一軍！
余寶元看著陳立寧怒火中燒的樣子，笑道：「怎麼了？你怎麼對待我，我也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陳立寧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你覺得很得意？」
余寶元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很得意，不對，是特別得意。」
陳立寧死死捏著拳頭，捏得指甲都開始泛白。
余寶元靠近了他，聲音輕了些，「他們家的公司，都是潛在的風險。可是我看了你們陳氏上季度的財務報表，好像……情況很不樂觀啊。」
陳立寧冷哼一聲，「要你管？」
「股票連續跌停板，幾個骨幹全部跳槽到對手公司，大項目的幾個投資方暗地撤資，資金鏈馬上面臨斷裂的危險……」余寶元一邊說，一邊看著陳立寧被氣到發抖的臉色，「我說陳立寧，你到底是有多沒腦子，才在你們家處在這麼大的風險的時候，出來逍遙快活的？」
陳立寧騰地一聲站起身子來：「余寶元！」
余寶元也無意捉弄他，雙眸閃過一絲厲色，環視了周圍一圈：「要是想整我，儘管來。你們敢威脅我，我也敢。你們逼得緊了，我就把手上握著的那些猛料往報紙網站的編輯部送一送。」
包廂頓時肅聲一片。
「別以為我不敢，你們要是有那個膽子，儘管來試試。」
這些紈絝子弟，方才的浪蕩高傲的樣子已經全沒了，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極其難看。
余寶元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立寧：「陳立寧，顧鋒我是不在乎的，你要搶儘管搶，但是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這麼多年人脈也不是白混的，觸到我的底線，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和你們家難受一陣子。」
陳立寧咬著牙，似是氣得要咬碎了。
余寶元也不欲久留，拍了拍他的肩膀，「哎，說起來，你還真該磨練一下你自己的心性。下次不要玩這麼幼稚的把戲了，我不過不輕不重說幾句話，你瞧你，鼻孔都氣大了。」
說罷，抹了抹臉，將流淌下來的液體抹去，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這下倒是沒人敢攔著。連那脾氣暴躁的王少也沒再攔著，只是站在原地乾瞪著眼睛。
他順利地走出了包間，心頭卻是略舒了一口氣。
沿著地毯鋪成的道兒往前走，走到電梯前頭，他正打算按下電梯的按鈕，一隻手忽然從後面伸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頭一看，是那個一直坐在包廂最左邊的，默默無言的男人。
這男人身材結實修長，渾身的比例極好。雖然剪了個平平無奇的寸頭，但那份英俊卻是絲毫不減，更顯出一分陽剛。他面部線條英朗，薄唇輕抿，穿著一身運動服飾，格外扎眼。
興許也是哪家的紈絝少爺，不過他不認識。
「有事？」余寶元不悅道。
那男人遞過來幾張乾淨的紙巾：「臉上都是漬，擦擦。」
余寶元半是疑惑地接過了紙巾。
那男人微微一笑，牙齒又齊又白，身姿英挺，忽然伸出一隻手來：「你好，我叫蔣昊。」
第76章 昊哥也愛喝奶茶
「蔣昊？」
余寶元在心中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似是……有些熟悉。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番，終於是想到了什麼：「蔣家二少？鼎文科技的蔣緒東是你爸爸？」
蔣昊點點頭，臉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未減，「沒錯。」
余寶元拿著紙巾在臉上略擦了幾下，「我只聽說……蔣家二少被安排進了部隊。」
「嗯，」蔣昊眼中神色不明，「入伍兩年，前段時間剛退伍。」
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還是蔣昊先開了口：「剛才的事……是他們頑劣了一點，你別在意。」
余寶元把擦過的紙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裡，「蔣二少說得輕巧，我倒是想不在意，只要這群人不上趕著想要來陰我一把就行了。」
說罷，也並沒有看蔣昊的臉色，直接按了按鈕走進電梯裡。
電梯的門緩緩合上。
透過那最後一道細細的縫隙，蔣昊只看見剛才還氣勢凌厲的余寶元，此時穿著那髒污一片的衣服，肚子略隆起，像是累極了似的，閉著眼睛靠在了一邊。
等蔣昊回到包廂，裡面的氣氛仍然是乖乖的。
陳立寧的眼睛突然掃了過來：「蔣二少，你剛剛去送那個人了？」
蔣昊下意識地說道：「我出去上了個廁所罷了。」
陳立寧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邊坐著的脾氣暴躁的王少卻像是氣壞了似的，恨恨地揮著拳頭在結實的玻璃几上怒砸了兩下：「媽的，我還以為是個軟腳蝦，原來是個刺兒頭，這把火差點兒都燒到老子家裡去了！」
狹長眼睛的青年也憤憤道：「這人確實夠可恨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手裡有那麼多料，對付起來，還真麻煩。」
「行了，」一直默默無言的蔣昊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我看這事兒就到這兒吧。再鬧下去，誰都不好看。」
陳立寧他們似是想要反駁，終於沒能說出什麼來，恨恨地縮回了沙發。
蔣昊點起一根菸，菸頭明明滅滅。他呼出一口菸，「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他不是軟弱的兔子，是捏著你們把柄的狼。你們要想過安生日子，那就別那麼橫，該過去的事兒就過去吧。」
王少本就是個粗神經的，如今被他們之中深有威望的蔣昊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當即鬆了一口氣，看著前方巨大的點歌屏幕裡開始閃現畫面。
陳立寧臉色甚是難看，也沒說什麼，在那重新響起的嘈雜的音樂聲中，悶悶不樂地一個人出了包廂。
第二天一大早，余寶元就去了店裡看著。
何慧臉上的紅印已經消了，來店裡見著余寶元，立馬衝了過來，怯怯地問道：「老闆，你還好吧？」
余寶元正打開個數據表看這幾天的銷售數據，一見著何慧那怯生生又擔憂的樣子，不由得就是放鬆一笑，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來：「你看我像是有事兒的樣子嗎？」
「我昨天走得早，沒見你回來，很擔心，」何慧眼神中都是真誠，「那些人沒難為你？」
余寶元搖了搖頭，「就算想難為我，也得看看夠不夠格，你說是不是？」
何慧這才真正放心地笑了。
「放心吧，」余寶元拍了拍她的腦袋，「以後這些人不會再來沒事找事。你自己也小心點，多幾分謹慎，別被人欺負了去。」
何慧重重地嗯了一聲，內心瞬間盈滿了幹勁兒，熱血洶洶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余寶元見她終於放下心懷，也是安了心。低下頭正欲處理屏幕上那堆數據，一個略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老闆，點單。」
余寶元抬起頭來，卻見櫃檯前面，站著的赫然便是蔣昊。
第77章 他的心態要崩了
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蔣二少？」
「不會一晚上就把我忘了吧？」蔣昊也是露出一抹微笑。
余寶元搖了搖頭，「沒有，沒忘。」
說著，他餘光往外頭一瞥，只見蔣昊的保時捷正停在路邊。
「老闆，回神，」蔣昊笑道，「我要點單。」
余寶元不由得失笑，良久，方才說道：「行啊，你想喝什麼？」
不得不說，蔣昊這豪車開著，名表戴著的樣子，倒是和這店的整體風格格格不入。
蔣昊似是看穿了余寶元的想法，當即笑道：「我爸讓我去公司實習了。今天起得早，順道買點喝的帶走。」
余寶元淡淡地嗯了一聲。
蔣昊的手指輕輕點著櫃檯，「……有什麼推薦嗎？」
余寶元指了指單子上的幾樣東西：「這些都是新出的飲品，賣得還不錯。」
蔣昊在單子上看了一溜兒，方才道：「那就要兩份手工芒果酸奶，帶走。」
余寶元把單子傳到後廚，不多久就完成了。用紙袋子包裝好遞給蔣昊，蔣昊接了過去，倒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店。
「老闆！」徐佳佳鬼頭鬼腦地湊了上來，盯著蔣昊的背景，「好帥啊！你的朋友？」
余寶元看著她的樣子，便輕輕一笑：「不是很熟。怎麼了？」
「沒事。」徐佳佳雖然這麼說，那看著余寶元的眼神卻是露出一絲瞭然，爾後帶著絲微笑，轉頭做事去了。
當天晚些時候，陳立寧提前了二十分鐘到達了和顧鋒約定的地點。
他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著點紅，雙眼亮亮的，像是在期待什麼。
他就知道，顧鋒忘不了他。
之前顧鋒和他說分手，他始終無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沒想到沒過多久，顧鋒就親自打電話來約他出來吃飯，這不是和他和好是什麼？
他笑得雙頰現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這段時間，他慢慢地也算是接受了余寶元懷了顧鋒的孩子這個事實。可是這又如何？余寶元和他的差距就擺在那裡。誰是珍寶，誰是爛泥，一眼便知。
門外隱隱有步履平穩的腳步聲傳來，陳立寧深吸一口氣，轉頭一看。
木門已經被守在外面的侍應生輕輕拉開了。從門外走進來的，果然是顧鋒。
此時，他穿著略修身的黑色襯衫，黑色的西裝褲緊緊包裹著那雙有力的長腿。他的神情略顯疲憊，雙目之中略有血絲，頭髮有些凌亂，卻完全遮蓋不了這個男人奪目的英俊。
陳立寧的心頓時有些砰砰跳，他看著顧鋒，笑道：「你來了，坐吧。」
顧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對面坐下。
侍應生將菜單遞給了陳立寧，陳立寧看了顧鋒一眼，微微有些任性地道：「顧鋒，那我就按照我喜歡的點單啦。」
顧鋒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陳立寧也無暇去細想，照著自己平時的喜好，點了菜，看著侍應生退出了這個包廂，關上了門。
對面坐著的顧鋒，仍然沒有說話。他的面色並不是很好，讓陳立寧不由得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來：「顧鋒，你怎麼了？」
顧鋒抬頭看了陳立寧一眼，「沒事。」
「你今天從來開始就怪怪的，」陳立寧不滿道，「咱們分開這麼久了，總算是和好了，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顧鋒看著陳立寧那一臉委屈的臉，良久，聲音略沙啞：「我問你件事，你要說實話。」
陳立寧的心莫名一跳，「什麼事？」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雙眼睛彷彿變得更加深沉起來：「之前余寶元被騙回老家險些流產的事情……有沒有你的份？」
第78章 滿口謊言陳蓮花
這話剛落，陳立寧桌下的手便是狠狠緊握了一下。
怎麼會！
顧鋒怎麼會知道這其中的事情的！
他分明已經千叮嚀萬矚咐，讓那些人全部撤乾淨，一點兒也不要留痕跡。包括負責跟余寶元舅舅那邊聯繫的那個人，也已經被他調到外省去了，這事兒不可能被發現。
就算真被人察覺到了，他們也絕對找不出證據。
心中的算盤打得極快，這樣想著，陳立寧面上露出一抹疑惑：「你說什麼？」
顧鋒沉沉地把話重複了一遍：「之前余寶元險些流產的事，有沒有你的手腳？」
陳立寧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臉頰紅紅的：「顧鋒，你竟然懷疑我！」
說著，他直接走到顧鋒身邊，「我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了，我是什麼人，你不會不清楚。我要是真想對余寶元不利，早就動手了，何必要忍那麼久？況且，那時候我都已經住進顧宅了，余寶元對我已經沒有威脅了，我為什麼要去冒險！」
顧鋒把陳立寧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移開，似有若無地拍了拍那塊地方：「今天我只想聽你說實話。」
「實話就是，」陳立寧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都沒做過。我承認，我討厭余寶元，但是我不會做那種事。我不知道是誰在你面前嚼舌根說了這些東西，但是顧鋒，你應該要相信我。」
「我應該相信你嗎？」顧鋒這句話，顯然不是疑問的語氣，更像是帶點微微諷刺意味的反問。
陳立寧愣住了，晈了咬牙，「顧鋒，我說了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你連這份信任都不肯給我，我會感到非常失望。」
顧鋒沒說話，拿出一支錄音筆，平靜地點開一段錄音。
那邊傳來的，是余寶元舅舅略帶頹喪的聲音：「當時是有人先聯繫了我們，給了我們一筆錢。後來又說，事成之後還有錢給我們，讓我們不要怕，出了事會有最好的律師幫我們辯護，我就答應了。我記得那個人姓李，稍微有點胖，左眼旁邊有一個胎記，其他的他也不肯告訴我們……」
一段錄音放完，顧鋒抬眼：「解釋？」
陳立寧已經緊張得手心出汗，卻仍然笑道：「這錄音說的是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情。」
顧鋒逕自點點頭，又從自己帶過來的一個文件夾裡取出一份簡歷。
那上面，自然便是那個姓李的聯絡人，簡歷上還貼著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左眼旁邊，赫然有一個暗紅的胎記。
「這人是你們陳氏的，我聽說這人不久前突然被調到外省去了。」顧鋒毫無感情地說道。
陳立寧的笑快要撐不住了，他死死捏著自己的拳頭，「是啊，他……他是正常的按工調職。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顧鋒聽到這個答案，終於搖了搖頭。
陳立寧的心頭驀然泛起劇烈的心慌。
顧鋒的手伸向那支錄音筆，又點了一下，錄音筆開始播放下一段錄音：「陳少那邊的人說這事兒必須暗中去辦，但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顧總趕到救到了人。我怕事情敗露，已經把所有跟他們聯繫過的證據都銷毀了。但是陳少他們還不放心，把我調到了這個狗屁地方……媽的！」
陳立寧聽著這錄音的聲音，忽然覺得像是冰霜從天靈蓋直直地灌了進來。
渾身發冷。
顧鋒站起身來，看著陳立寧。
這個人，說不上愛，但是確實是有過好感。
他知道陳立寧玩的一些小把戲，知道陳立寧不在他面前的時候也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他以為這人無論如何囂張，總是知道分寸的，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
他錯了。
顧鋒伸手揪住了陳立寧的領子，那聲音淬了寒冰似的：「我給過你解釋的機會，但是你口中，沒有一句實話。」
第79章 你自己好自為之
「我……」陳立寧似乎被嚇著了，腳一軟，整個人頓時跌倒下去，「我其實……」
顧鋒的臉上充滿了失望和冷酷，他隨意地把陳立寧撇在一邊，逕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隻手在太陽穴輕輕揉著，似是緩解著那裡的疼痛。
陳立寧見狀，狼狽又倉皇地站起身，顫顫巍巍地伸手幫顧鋒揉著太陽穴：「這次是我錯了，顧鋒，我錯了。我願意認錯，我真的願意改！」
顧鋒把他的手揮開，沉默了一會兒，雙目血紅，盯著陳立寧：「你知道，我進入到那個村子裡救出余寶元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
陳立寧雙唇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快要昏迷了，可是卻被肚子那裡的疼痛活生生痛醒，」顧鋒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立寧，雙手握拳，氣勢極其駭人，「他死命護著肚子，可是背上和頭上卻被那群愚眛貪婪的人用棍子狠狠地抽出血。陳立寧，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顧鋒想及此處，忽然暴戾起來，沒忍住抬起腳就是狠狠地踹開了陳立寧死纏著他的手。
「不是，不是，」陳立寧臉上一片煞白，「我當時不知道，我不知道余寶元能懷孕，我不知道他懷孕了。你不能冤枉我，我真的沒有想到！」
顧鋒忽然低下頭，揪住了陳立寧的頭髮，「當時不知道，就能成為你作惡的理由嗎？」
陳立寧哽咽著，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討厭余寶元，你以為余寶元就不討厭你嗎？」顧鋒的眼睛一片血紅，顯然是氣到了極點，「他再討厭你，他也沒對你做出過一件過分的事。你倒好，暗地裡像條毒蛇一樣，險惡到了極點！」
顧鋒低吼著，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余寶元的樣子來。
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這隻一直挺直了脊背的小狼崽子似乎已經被打斷了利爪折斷了筋骨，失去了所有的頑強，滿臉蒼白，那臉上的斑斑血跡格外恐怖。
很多年後，當顧鋒回想起那一幕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從心裡蔓延出極度的恐慌。只有緊緊地抱住余寶元，感受到他還好好的在自己身邊，才會使心裡的難受和痛苦緩解一二。
他想，若是那天他真被陳立寧誘惑著掉了頭，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陳立寧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顧鋒，我真的是一時不懂事，我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余寶元不是好好的嗎，你和余寶元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我去道歉，我去給余寶元道歉，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
「自己做過的事，到了今天這個關頭，你依舊滿口謊言，」顧鋒嘆了一口氣，眼中湧動的情緒複雜難言，「陳立寧，你真不是東西。」
陳立寧死死抓著顧鋒的衣角，抓得手背上凸出了青筋：「你原諒我一次，我去給他道歉，好不好？我一定會跟他好好相處，我一定不會……」
「傷害已經造成了，」顧鋒的聲音淡漠，但卻冷得讓人害怕，那雙烏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水，讓人摸不清其中蘊含的意思，「你再道歉，也是沒有用的。算了吧。」
說著，顧鋒用了力，直接把陳立寧攥著他衣角的手拉開。
「陳氏最近的那個地產項目，我不會再繼續注資了，你自己去和你爸解釋。至於你，」顧鋒平靜地走到桌邊，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好自為之。」
說罷，他沒有回頭看陳立寧一眼，打算走出門。
陳立寧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他猛地想起了余寶元說過的那些話。陳氏集團最近的財務狀況確實堪憂，資金鏈本來就在斷裂的邊緣了，如果這個時候，陳氏最大的地產投資項目失去了顧鋒這個大投資方的資金支持，那麼……
陳氏集團將會像不會游泳的人失去了浮木，大亂在即！
若是讓自己的爸爸知道了陳氏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他暗中做的這些手段惹怒了顧鋒，不難想像，他的爸爸會如何震怒，他將會如何懲罰自己！
陳立寧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連滾帶爬地撲到顧鋒身邊：「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你要我怎麼樣都行，求你別撤資，我會被我爸打死的，顧鋒！」
顧鋒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別丟了自尊，讓自己太難看。」陳立寧眼睜睜看著顧鋒就這樣走了，整個人癱倒在原地。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
決定那麼做之前，他只覺得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余寶元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再也不能威脅他。就算余寶元成功脫險了，也找不到他參與的證據。
可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
陳立寧跪坐在地上，呆滯了好一會兒，忽然抱著頭嘶吼了一聲，所有的高傲與冷靜都蕩然無存。
他現在極度恐慌，甚至害怕走出這個包廂。
他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軟了，那種罪惡將要被徹底揭發的感覺，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渾身顫慄。
陳立寧連滾帶爬地湊到桌邊拿起手機，顫抖著雙手滑動著，死死地盯著屏幕。
他知道顧鋒的厲害，知道顧鋒的能力，只要顧鋒願意，一直攀附著顧氏集團這棵大樹的陳氏，將會雪上加霜，甚至徹底崩盤。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他一定要想想辦法挽救！
第80章 讓你吃點癟也好
顧鋒一路開車到了余寶元的店。
正是關店的時候，店裡的客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唯有三三兩兩還坐著的幾個客人，也拿起了包準備出去。
何慧徐佳佳他們幾個，勤快地開始搞衛生。隔著一道馬路和玻璃門，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但看樣子很是開心。
余寶元就坐在櫃檯後面。
他目光盯著電腦，偶爾掃一眼何慧他們，微微一笑，笑得暖暖的，又轉回頭做自己的事。
店裡的衛生也打掃得差不多了，何慧和徐佳佳她們便告辭，推開了玻璃門，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只剩下余寶元還坐在櫃檯後面，似乎還在記帳。
顧鋒在車上抽了支菸，抽完了開了車門。站在車門外空氣流通的地方，確認自己身上的菸味散乾淨了，方才過了馬路，推開了店門。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余寶元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看見是顧鋒，眉頭就是一皺。
顧鋒走到櫃檯前，沉默了一會兒：「可以給我泡杯咖啡嗎？」
「不。」余寶元直接拒絕，手上的鼠標點得咔咔響。
顧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我能接杯水喝嗎？」
余寶元煩悶地哼了一聲，丟了只一次性水杯出來。
顧鋒接住了水杯，在一旁接了杯熱水，慢慢喝了一口。
「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走，別杵在這兒跟個木樁子似的。」
顧鋒手上握著紙杯，只覺得手心有著暖暖的溫度：「我和你住在同一個樓層，你把工作做完，我跟你一塊兒回去。」
「不用，我有車。」余寶元冷道。
「停在這裡，」顧鋒直截了當道，「明天早上我再把你送到店裡來。」
「我說，」余寶元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歪著腦袋一臉不解，「是陳立寧那兒不夠你犯賤了是嗎？到我這兒來死纏爛打什麼？我沒手沒腳非得要你送？」
顧鋒沒說話，直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態度很明顯。
余寶元恨恨地點著鼠標，關了電腦。無視顧鋒的身影，拉了電閘，走出店外把門鎖上了。爾後，走到停車位裡拉開小麵包車車門打算上車。
顧鋒拉住了他：「坐我的車。」
余寶元瞥著顧鋒拉住自己的那隻手：「你給我鬆開，我允許你拉了嗎？」
顧鋒冷著臉沒說話。
余寶元手上一動作，直接把顧鋒的手給扯開，腳上一動就利索地上了車，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才不需要這個姓顧的對自己好。
他誰呀他，真是自以為是。
余寶元冷哼著，啟動了車子往回開。
他往後視鏡裡微微一瞥，顧鋒的邁巴赫正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後頭。
眼前是一個信號燈，此時正亮著黃燈。余寶元踩下了油門，在最後時刻黃燈壓線，迅速通過了馬路。一抬頭，已經轉成了紅燈。
他臉上噙著一抹略顯得意的微笑。
紅燈了，顧鋒沒法通過馬路。有這將近一分鐘的時間，他終於可以甩下顧鋒好一段距離。
如果顧鋒就這麼穿過了馬路，那麼就會被電子眼拍下，罰款或者扣分。
雖然這只是一點小小的交通處罰，但是一想到能讓一直自以為是的顧鋒吃癟，余寶元心中就是一陣暗爽。
到了樓下，停了車。余寶元快步上了樓，沒想到顧鋒的手腳比他估計的更快，在他打算關門的時候，一隻手就伸進了門縫裡。
余寶元沒看到，用力地關了門，猛地聽到門外一陣吃痛的悶哼。
他趕緊拉開了門，只看見顧鋒站在門外，眉頭緊皺，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顯然剛剛被夾了。
「誰叫你突然把手伸過來的，」余寶元嘴上這樣罵著，心裡卻有些心虛，「活該！」
顧鋒沒說話，可是能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手上的痛。
余寶元抿了抿嘴，含著心底一點抱歉，終於嘆了口氣：「進來，我給你處理處理。」
第81章 我要陪你去產檢
聽到這話，顧鋒直接就進了余寶元的屋子，安靜地在沙發上坐下。
跟著余寶元回家的芋頭，本來已經在貓窩躺下玩兒尾巴了。此時見著顧鋒，頓時站起身來，像一隻小老虎似的走到顧鋒面前半坐下，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顧鋒，喵了一聲。
顧鋒似乎有點兒明白芋頭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芋頭的腦袋：「今天忘了給你帶魚……」
芋頭喉嚨裡呼嚕了一聲，腦袋一歪就躲開了顧鋒的手，冷酷地轉頭就走。
牠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漠貓。
等了一會兒，余寶元就從隔壁房間出來，在顧鋒身邊坐下：「把手伸出來。」
顧鋒聽話地伸出了手。
那手指被夾得挺用力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都腫了好幾根，一片紅痕。有幾個小地方的皮膚裡微微滲出了血，可以想見到底有多疼。
余寶元皺了皺眉頭，從自己準備的小藥箱裡拿出了生理鹽水給他清洗了一番，再塗上了碘伏。
「我去廚房給你弄個冰袋，你先冷敷一下。」說著，他便起身去了廚房，打開了冰箱開始鼓搗。
顧鋒看著廚房的暖黃燈光下的那個人影晃動，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很安寧。余寶元從廚房出來，重新坐回了顧鋒身邊，遞給他一個冰袋：「冰敷半小時，快點。」顧鋒接過了冰袋，無意間和余寶元的手碰在了一起，只覺得心頭略微一動。
他把冰袋覆在了手上，頓時感到了一絲冰涼。
他略轉過頭，看了看余寶元的側臉。
興許是懷孕的緣故，他比之前要胖了些。但是懷孕前的他太瘦，現在的他剛剛好。那臉頰有點兒肉了，線條倒是更加好看了。長長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掃除一片小小的陰影。皮膚白皙雙唇淺紅，長得確實很好看。
余寶元餘光注意到了顧鋒的視線，凶狠地轉過頭來：「看什麼看？一雙賊眼盯著哪兒呢！」
顧鋒轉過了視線，良久，方才說道：「明天讓你的店員幫你看一天店吧。」
「幹嘛？」
「我帶你去醫院，」顧鋒的嗓音磁性低沉，「例行產檢。」
余寶元這才想起來，確實是到了例行產檢的日子了。
上次白向盛好像說了，這次去產檢，會給他做個四維彩超，到時候就能實時觀測到肚子裡的寶寶了。
有點兒激動。
「你這大總裁，每天日理萬機的，就不用屈尊降貴陪我去醫院了，」余寶元瞥了顧鋒一眼，「我自己去就成。」
顧鋒那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余寶元，「我說了，我陪你。」
「我說了，我真不用你陪。」
余寶元低吼道。
雖然去醫院，看著那些成雙成對來做產檢的，那副分享者甜蜜幸福與期待的樣子，他總是覺得有點羨慕有點心酸，但是其實也只是心裡的一點點悶，真的只是一點點悶而已，用不著顧鋒這個只貢獻了一顆精子的男人來陪他。
「我是這個孩子的爸爸，我有這個責任和權力，」顧鋒的眼睛裡寫著堅持：「明天早上我一直有空，我載你去醫院。」
第82章 靜看這大雪紛飛
「隨便你吧，」余寶元煩悶地甩開了顧鋒，站起身來，「走的時候把門關上。手上的傷冷敷半小時後自己上點藥，別用力按壓，會加重傷勢……媽的，麻求煩。」
說著，轉身就要走。
顧鋒拉住了他的手，「餓不餓？」
余寶元皺著眉頭，像是沒聽懂顧鋒在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問你餓不餓。」顧鋒重複了一遍。
「我餓不餓，關你什麼事兒？」
「我聽說，」顧鋒冷峻的臉微微有些紅，「懷孕的人會經常覺得餓。你餓不餓？我去買點夜宵給你，一起吃。」
余寶元收回了手，「不用了。」
說著，轉身冷酷地回了臥室。
剛一關上臥室的門，他就嘆了口氣。
怎麼說呢？其實有一點點的掙扎和後悔。
不說還好，一說確實感覺肚子有點兒餓。
但是一旦想到這事兒要顧鋒去做，他就覺得特彆扭，寧願不吃也不想跟顧鋒扯上什麼關係。
在臥室裡頭換了睡衣，剛想去洗漱，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余寶元打開門，臥室外面站著顧鋒。
他應該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禦寒的黑色外套還沒脫，身體上嗖瞍的冒著些寒氣。他把一個袋子遞了過來：「剛買的，趁熱吃。」
余寶元抬眼，只看見顧鋒的頭髮和睫毛沾了許多冰屑：「外面下雪了？」
「嗯。」顧鋒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余寶元沉默了一會兒，接過了袋子。
顧鋒見他乖乖地把吃的給拿過去了，也是點了點頭，轉身就幫他關了客廳的燈，關門回了自己在隔壁的屋子。
余寶元走到窗戶旁，拉開了窗簾。
開車回來的時候還沒下雪，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個小時，雪就下得這麼大了。
鵝毛般的大雪在廣闊的天地之間紛紛揚揚。原來繁華亮麗的城市，在大雪的飄落之下，頓時變得一片素白。那囂張的燈光、車流，似乎也隨著這大雪變得更加安靜了。
整個世界，像是鋼琴叮咚聲一樣，純粹而安寧。
他坐在窗邊，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從袋子裡取出東西來。
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還有一些水果。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次倒是顧鋒有心了。
不過，想必顧鋒也是怕他餓著自己肚子裡面的顧家的種吧，換了平時，他要是餓了，顧鋒鐵定理也不理，哪兒有這麼好的待遇。
他抬眼看著窗外的大雪，算了算，快過年了呢。
顧鋒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了門。
屋子裡很安靜，除了他走動的聲音，就沒有別的響聲了。一時間，顧鋒只覺得這屋子靜得有些讓人難受，便打開了電視，隨意地打開一個頻道，任由電視的聲音驅逐屋子裡的死寂。
他在沙發上坐下，眼睛卻看著木茶几上放著的那些書。
都是安娜和小周送過來的。
自從他們倆知道余寶元懷了顧鋒的孩子之後，便想著法子地多加照顧。不但照顧余寶元，似乎還要旁敲側擊地給顧鋒提醒。
顧鋒搬家的時候，小周和安娜便合計著給他們顧總的書架上添點兒孕婦書籍，好讓他們一向冷酷的顧總開開竅。
顧鋒走到書架旁，看著滿書架的書。
除了自己平時看的專業書籍和英文原版之外，書架上滿滿當當塞著的，便是各種孕婦寶典。小周和安娜似乎是把有關孕婦的書都蒐羅了個遍，什麼都有。《孕婦飲食營養百科》、《孕婦飲食與用藥禁忌》、《孕期輕鬆健康操》、《母豬的產後護理》……
真是費心了。
第83章 最近總是會失控
顧鋒就那麼站在書架旁邊，隨手拿了一本有關孕婦飲食營養的科普書籍開始翻看。作為一個集團總裁，他閱讀的速度向來快。
不知不覺之間，半本書就那麼翻了過去。他抬起頭，只見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明天帶他去產檢的時候，得讓他穿厚點兒，他想。
把書放回了書架，他簡單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關上了燈。
屋子裡暖氣很足，因此並不感到寒冷。床也很大，一個人睡絕對足夠了。顧鋒在床上翻來覆去，竟然有些睡不著。
這床太大了，一個人睡在上面，竟覺得有些空寂。
反正睡不著，他索性睜著眼睛任思緒亂飄。
其實知道余寶元懷孕的時候，內心是震驚的。他起初並不相信，還是各路專家輪番上陣擺事實，經過了一段時間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是什麼心情？
突然變成了個準爸爸，知道余寶元的肚子裡有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他的心情很是複雜。他的人生規劃裡本沒有孩子這一項，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的計劃亂了，心也亂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負起男人的責任，應該負起一個爸爸的責任，他也確實嘗試著這麼去做。
但是對著余寶元和孩子，他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去面對的？
他想不明白，甚至是束手無策。
他寧願面對著集團的各種複雜的報表、策劃、合同，那他至少遊刃有餘，能夠把這些看似複雜難言的資料收拾得清楚利索。但是輪到感情這事兒上，他卻總是算不清楚帳。
窗外的大雪越下越大，隱隱有將天地都染白的趨勢。臥室裡頭，顧鋒把被子蓋得嚴實了些，逼著自己閉眼睡覺。
可是心中那種悶悶的感覺，揮之不去。
是一絲絲的……後悔嗎？
第二天余寶元起得有些晚，洗漱了一番，換好衣服，已經將近十點了。
他拿著一些必要的東西出門的時候，顧鋒就好像是在他屋子的門後面守著似的，也恰好打開了門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東西都帶好了？」
余寶元狐疑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說我自己去嗎？你每天都那麼多事兒，就別來了。再說了，我也不需要你。」
顧鋒被他拒絕多了，抗擊能力居然強了不少，學會了把余寶元的一些話當耳旁風。
反正就是要接你去。
他跟著余寶元一起下了樓，走逬車庫的時候，黑著臉直接搶走了余寶元拿在手裡的車鑰匙。
「誒，」余寶元氣得瞪眼，「你他媽怎麼回事兒？一個大總裁居然還學會耍無賴了？你把車鑰匙還給我！」
顧鋒把自己常開的那輛邁巴赫的後座的門打開，把鑰匙扔了進去：「自己拿。」
余寶元警戒地走到車門前，正要伸手去拿，誰知道顧鋒在後面早就埋伏好了，直接一個用力把他抱進了車裡，砰地一聲就關了門。
余寶元身子不便，顧鋒確實手腳快得很，已經鎖上了車門。
他氣得不行，攥著鑰匙說話都厲聲厲色起來：「顧鋒，你有病吧？讓你別送別送你非得上趕著來？你幾歲了，這大早上玩兒的什麼鬼把戲？」
顧鋒坐進車裡：「我說了送你就是送你。」
「我自己有車你沒看見嗎？我要你多事？」
顧鋒被他連發拒絕卡，整個人也有些火氣，語氣不免也重了些：「你自己看看你那破麵包車，你看我能放心嗎？就算你自己沒事，你傷到我顧家的種我找誰算帳？」
這話一出，他立刻就住了嘴。
每次對著余寶元的時候，一旦余寶元說的話讓他生氣，他平時的冷靜自持彷彿就消失了似的，總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說一些傷人的話，做一些過分的事。
他知道這些話不該說，這也不是他的本心，可氣上心頭，總是容易失控。
此刻便是這樣。
他轉過臉，只見余寶元已經雙眼看著窗外，臉部線條略微有些冷硬，看不出憤怒或者失望，雙眼沒有任何情緒。
顧鋒心中懊惱，可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冷冷地啟動了車子，開出了車庫。
一路無言。
第84章 我家蠢龍是忠犬
到達醫院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午飯的飯點時分了。
顧鋒把車停好了，開了車門走出來。後座的余寶元已經自己打開車門出了來，拿好東西，也沒理顧鋒，逕自往醫院裡頭走去。
到了醫院裡頭，顧鋒先進了個會議室，和負責余寶元的醫療專家團隊進行一個交流。余寶元也沒跟著去，直接到了白向盛坐班的診室。
一打開門，呵，好大一股狗糧味。
午飯時間，孟莽龍生怕白向盛不吃飯或者吃得不夠好而傷了胃，因此在各種會議行程之中擠出了一個小時，親自帶飯來餵食。
「乖，再喝一口雞湯——」
孟莽龍把盛著鮮美的雞湯的勺子遞到白向盛嘴邊的時候，恰好碰上余寶元敲門推門進來。余寶元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副恩愛場景。
他挑了挑眉：「黏乎著呢。」
「黏著呢，」孟莽龍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又盯著白向盛，「張嘴，乖，喝了它。」
白向盛不好意思地瞪了孟莽龍一眼，耳朵有些發紅，搶過了雞湯碗，自己喝了起來。等到他喝完了雞湯，孟莽龍這漢子方才一顆大石頭落地，安心了：「不親眼看著你吃飯我就是不安心，好了，這下我放心了。」
白向盛高傲地昂起頭，只略略瞥他一眼：「……蠢龍。」
余寶元坐在一旁，頭也沒抬，似乎是任由他們撒夠了狗糧再說。
孟莽龍趁著這個空檔，擒住了白向盛的身子，直接探過身子吻住了白向盛的唇。他雙臂有力，沒讓自家媳婦兒掙脫，趁著這個好機會，趕緊好好和他接個吻，親熱親熱。
一番唇舌交纏之後，白向盛方才踢了他一腳：「少發騷。」
「又要晚上下班再來接你了，」孟莽龍的嗓音雖然粗，卻依舊含著濃濃的情意和慾望，「先讓老公親夠本兒。等晚上回家了，再把沒親夠的補回來。」
白向盛神色清冷地推了他一把：「你給我上班去。」
孟莽龍嘿嘿笑了兩聲，收拾了餐具，「寶貝兒坐久了記得站起來活動活動，櫃子裡有給你買的零食，餓了就吃。老公晚上來接你。」
說著，朝著余寶元也點點頭示意，便走出了診室的門。
白向盛雖然面色清冷，可那眼神卻騙不了人。孟莽龍走出門的時候，他可一直盯著孟莽龍的背影。
就是傲嬌，但孟莽龍就是愛死了白向盛的傲嬌。
有什麼辦法呢？
余寶元手指輕點著桌子笑道：「你們夫夫的日常？他天天這麼來看你？」
「都叫他不要來，煩都煩死了，」白向盛皺起眉頭，彷彿剛才窩在孟莽龍寬厚的懷抱裡假意拒絕，被自家老公親到頭暈的人不是他，「天天都這麼黏人，遲早要教訓他。」
「教訓，」余寶元歪著腦袋，「是教訓還是調教？」
白向盛瞪了余寶元一眼，「少給我學壞啊。」
余寶元哼唧了一聲，面上露著微笑，沒說話。
白向盛咳嗽了一聲，「今天是來例行產檢的吧？得給你做個四維彩超了。」
「嗯。」余寶元點點頭，把自己的一些檢查單子遞過去。
白向盛這邊正仔細看著單子，診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顧鋒一身正裝，英俊冷酷逼人。身後跟著一大群白大褂的專家們，此時正低聲討論。
顧鋒走到余寶元身邊：「走吧，做檢查。」
白向盛也點點頭：「今天的四維彩超由李主任來幫你做，有問題可以問他，他很專業。」
余寶元點點頭，站起身來，跟著顧鋒和李主任去了彩超室。
第85章 他像沒毛的猴子
彩超室中，余寶元已經躺在了小床上。按照醫生的矚咐，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把裡面的衣服往上捋起，露出了有些圓滾滾的白白的小肚子。
顧鋒略有些沉默地坐在了余寶元的身邊，幫他撐起衣服。
李主任熟練地操控著機器，不多久，那屏幕上就出現一片混沌的光影。
余寶元這時候也顧不上其他，一雙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盯著那屏幕：「這……怎麼看？」
李主任笑道：「別心急，等我調好了就能清晰地看到寶寶了。」
他手上又動作了一番，那屏幕上的圖像愈來愈清晰。
李主任拿著一枝筆，在屏幕上輕輕劃動：「你看，這個角度能看到孩子的腦袋……你看你看，他動了！」
余寶元的注意力全都被屏幕上那個小小的頭吸引了過去。
那是……他的親生孩子？
他居然也能有親生孩子了！
人生真奇妙！
顧鋒同樣看著屏幕上的那個小小的頭，看得眼睛都不帶眨的。一轉頭，只瞥見余寶元看著屏幕，雙眼發亮，唇角微微上勾，顯然是處在興奮之中。
李主任換了換角度，只看見這孩子的一些小動作，甚至連張了張嘴都能看出來。他笑道：「以後一定是個很活潑很可愛的寶寶。」
余寶元點點頭，活潑他承認。
可愛？
他猶猶豫豫地說道：「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沒毛的猴子？」
李主任的笑容一僵，逕自點了點頭，乾笑道：「出生前都是這樣的，都是這樣的。你放心，你看你和顧總的長相都這麼帥，有你們倆的基因，這孩子以後絕對英俊不凡！」
英俊不凡……
李主任說完這四個字就愣住了。
國家有規定，產檢的時候需要避開性別話題，不允許透露胎兒的性別。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了，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今日也許是被氣氛感染了，竟然不知不覺把這有性別暗示的詞語宣之於口了。
真是失誤了。
余寶元顯然發現了這一點，挑了挑眉頭。
顧鋒在一旁緩解尷尬道：「以後生了男孩子就當小王子，女孩子就讓她當小公主，都一樣寵著，不會有區別的。」
李主任投去感激的一瞥。
彩超檢查結束，兩人又像普天下所有激動的準父母一樣等了一會兒，李主任那邊就拿來了一份檢查單子和一個光盤。
「檢查的數據我都已經看過了，目前情況很好，胎兒非常健康活潑，」李主任扶了扶眼鏡笑道，「這個光盤裡面刻錄著彩超情況視頻，可以看到寶寶動動手動動腳的樣子，你們留著可以當做紀念。」
余寶元驚喜地接過光盤。
這就彷彿是一個現實的養成遊戲，從一個孩子的孕育、到誕生到成長，一步一個腳印，每一個腳印說不定都有驚喜和感動。
這個光盤，就是小寶寶給他倆爸爸留下的第一個印象。
顧鋒看著余寶元把光盤收好了，對著李主任點了點頭：「辛苦了。」
「沒事，沒事。」李主任也樂。
顧鋒帶著余寶元下樓，余寶元一邊走還一邊看著手中的檢查單子。雖然很多專業名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就是莫名地想要看。
等余寶元在車後座坐好了，顧鋒才說道：「醫生說你和孩子都很健康。」
余寶元放下了單子，沉默了一會兒：「嗯。」
「……我之前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余寶元想起顧鋒昨天說的話，驀然覺得有些扎心窩子。
但只是一點點，不多，也算不上疼。
畢竟決定不在乎了，也就沒必要黏黏糊糊地把對方的每一句話都當做語文閱讀理解去分析去在意：「我知道了，你開車吧。你說就說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第86章 左手是雞右手鴨
顧鋒仍然沒有啟動車子，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來：「我會照顧你的，該負的責任我都會負。」
「你本來就該負，」余寶元冷漠的眼光靜靜地投在顧鋒英俊而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從我接受了我懷孕這個事實開始，我就知道，只要孩子一生下來，有些聯繫就沒法兒斬斷。至少我得讓孩子相信他不是怪胎，不是我自體繁殖出來的。」
顧鋒的眼眸看著他，嗓子略微有些乾。
「這段時間我想過了，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我一定和你老死不相往來，」余寶元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想要把一些藏在心窩子裡的話說出來，「但是孩子得知道他還有個爹。本來我懷孕就已經夠驚世駭俗了，這孩子再少了一個爹，總是個遺憾。我越來越希望我能給孩子最好的，讓他不留遺憾地長大。」
顧鋒聽到這兒，竟覺得心頭有些砰砰跳。
余寶元這意思，莫非是要重新組一個家庭？
余寶元看著顧鋒流轉的眼色，就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當即笑道：「別誤會，我沒那個精力和興趣跟你組個家庭。」
顧鋒驀地握緊了手掌。
「為了給孩子好的成長環境，我覺得有必要把跟你簽訂撫養協議的事兒提上日程了。」余寶元平靜而淡漠地說道。
顧鋒眼神一緊：「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共同撫養？」
「差不多吧，」余寶元把眼睛投向了窗外，「我們簽份協議，規定好彼此對於撫養孩子的責任和義務。我們不必要住在一起，但是孩子必須和兩個爸爸都有所接觸，培養感情。這也是為了孩子考慮。」
「這只是權宜，」顧鋒說道，「孩子總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只要配合好，我有把握，」余寶元莫名地笑了，笑得露出小虎牙，「……我也能忍。」
顧鋒心頭驀然一緊。
余寶元能忍，他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幾年前曾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他的手臂被粗礪的地面狠狠刮掉了一大層皮，滋滋往外冒血。醫生在處理的時候，用了消毒酒精。在這種大面積的疼痛刺激下，旁邊有個大胖子中年男人都殺豬般地嚎叫得醫院的天花板都震動起來，可余寶元……愣是一聲不吭，硬是咬著牙死扛了下來。
那次他實在忍不住，出口問他為什麼不叫出來。
余寶元的回答，他記得非常清楚。他用冷靜又好笑的語氣說道：「叫出來有用嗎？叫給誰聽？沒有人會心疼，不會有任何的效果和改變，我不想讓自己尷尬、難堪。」
他就能忍到這份兒上。
顧鋒絲毫不懷疑，如果余寶元真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能把這個協議的內容好好地履行下去。
「我們不需要把太多的事情告訴孩子，只是想讓他知道，他有兩個爸爸，並且兩個爸爸都愛他。協議的意義只在於給孩子一個充滿關愛的環境。你我彼此之間，不需要履行任何義務，除了有個孩子之外，你我不需要有任何私人牽絆，你玩你的，我也可以過我的生活，這樣最好。」
顧鋒沉默著轉過了身子，啟動了車子。車子開出醫院停車場之前，只聽到他低低的聲音說道：「你讓我想想。」
車子開回了公寓，余寶元回了自己的屋子。
顧鋒下午還有大量的工作，因此簡單囑咐了幾句，下樓開著車就去了公司。
余寶元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猶豫了一下，把光碟放進了光驅裡。
屏幕上出現了那顆小小的腦袋。
這就是，幾個月後將要和他見面，將要賴著他的小王八蛋？
余寶元的手輕輕劃在屏幕上，似有若無地勾勒著孩子的輪廓。
正在這時，門被叩了兩聲。余寶元被嚇了一跳，悠悠地開了門，才發現門外站著好久沒見面的路洋。
此時的路洋，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包得像個雪人似的。腦袋上一頂鴨舌帽，脖子上還圍著一條淺灰色的羊絨圍巾，暖和又潮流。他不是空手而來，此時手上提著……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
路洋看著余寶元怔愣的樣子，笑罵一聲：「快讓我進去啊，杵在門口幹嘛呢？當門神啊？」
第87章 好一齣雞飛貓跳
余寶元撇開一邊，讓路洋擠進了身子進去。
「你還別說，這屋子的門還挺窄，」路洋一邊脫鞋一邊說道，「你看，我的雞都快被擠爆了。」
左手的那隻活雞，適時地咕咕咕叫起來。
「你……拿這些東西過來幹嘛？」余寶元關上了門，皺眉道。
「哥你傻了吧，」路洋把雞放在地板上，彈了一下余寶元的腦門兒，「你瞧瞧這都什麼日子了，都快過年了！我看你這屋子裡還是空空蕩蕩的，一點年貨都沒準備。」
說著，他驕傲地拎起自己的雞和鴨：「洋哥我特地給你帶來的散養土雞和麻鴨，相當肥美，宰了煲湯熬肉補身子，最好了。」
雞像是聽懂了什麼，忽然撲凌著翅膀咕咕咕大叫起來。
牠這麼一叫，這屋子裡算是熱鬧了。這屋子裡的小霸王芋頭一下子被驚動了。貓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鎖定了那撲騰著翅膀的雞，猶如猛虎出洞一般流星似的射了出去。
芋頭這一動，雞也不是好惹的。一雞一貓，你追我逃，撲騰得滿屋子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響。
路洋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雞腳，余寶元那邊也揪起了芋頭的後頸皮：「皮！叫你皮！雞跟你有仇嗎，逮著人家追就不放了！像什麼樣子，你像什麼樣子！」
芋頭喵了一聲以作狡辯，死鴨子嘴硬得很。
余寶元把芋頭推回貓窩，對著路洋說道：「陽台有個舊籠子，你先把雞和鴨放進去吧。」
路洋手腳挺利索，一會兒就把雞鴨關了進去，去廚房洗了個手，坐在了余寶元的身邊。
「怎麼突然又想起給我帶雞鴨了？」余寶元哼笑道。
「我上回查了，鴨肉膽固醇含量不高，脂肪高而不膩，富含蛋白質、鐵、鉀等等，對你身體好。不過中醫說鴨肉性寒，不能多吃，我就只給你拿了一隻。」
余寶元看著路洋笑阿阿的樣子，頓時心中泛起一點暖意。
看著挺騷包又嘚瑟的人，其實心思也細。
「我知道了。」他點頭笑道。
路洋這時候把手悄悄地放在了余寶元的肚子上：「你這肚子，肉眼可見變大了啊。去做過彩超了？情況怎麼樣？」
「都好，」余寶元隨意地剝了一個橘子，遞給路洋，「情況都還算不錯，只要維持住，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那就好，」路洋點點頭，可是那雙眼睛卻總是忍不住朝著余寶元的肚子看去，像是要透過幾層衣服和一層肚皮，看到裡面的東西似的，「我可以摸摸嗎？」
余寶元瞪了他一眼：「瞧瞧你那變態的小眼神兒，我毛孔都豎起來了。」
路洋笑嘻嘻地把手伸到了余寶元的肚子上，隔著一層衣服摸了摸：「……等孩子生了，我得當他乾爸！」
「嘚瑟吧你就，」余寶元笑著打開了路洋的手，眼睛一轉，忽而又想起路洋追陸陽的事兒來，「你跟陸陽……我說陸氏的那個陸陽，怎麼樣了？這陣子忙，也沒來得及問你。」
一到這個問題，路洋陡然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方才翹著二郎腿哼哼道：「就那樣。」余寶元看著他，沒說話。
「人家是個大總裁，我就是個做鴨的，哪兒那麼好追啊？」路洋側過了身子，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況且最近可還有個男的在追他呢。」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哦？」
「那男的我見過，暴發戶，」路洋掰了瓣橘子放在嘴裡，任由那酸甜的汁水刺激著味蕾，「但是跟陸陽顯然不是一個層次。那暴發戶吧，在我看來五官通通不及格，好不容易有個瓜子臉吧，還給長倒了。跟個史前巨獸似的，脾氣還賊差，跟誰欠他兩頭驢似的。淨喜歡用鼻孔看人，特別煩人。」
余寶元去廚房把燉好的湯倒了出來，給自己和路洋都倒了一碗，「那你臝面不是很大？」
「那是，」轉眼之間，路洋就拋卻了心裡的不痛快，又變得生龍活虎躍躍欲試起來，「我早就跟你說了，陸陽我是看上了，追死也得追到手。我就是陸陽的專屬榨汁機，其他人，別想了。」
余寶元跟他碰了一下，「祝你成功？」
路洋笑呵阿地喝了口暖湯，「這快過年了，你一個人過？你們家顧大總裁不來陪你過年？」
「他？」余寶元好笑道，「他為什麼要陪我？他有他的家，他的去處多著呢，幹嘛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你們倆五年，現在還有個沒出生的娃，」路洋的語氣凝重了一些，「我算是看透了，就算你嘴上再說，你們倆算是剪不斷了。」
「反正也就那樣吧，」余寶元眼眸帶笑，那笑卻沒笑到眼底，淺淺覆蓋著一層淡漠和煩躁，「熬了五年都沒熬成對的，難道會因為分手後這麼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回心轉意了？顧鋒在商界是個有信譽的大人物，可在感情這裡，我對他的信任差不多都磨光了。」
路洋靜靜地看著余寶元，「那就再觀望觀望。我倒是覺得，你們家顧大總裁這段時間……嗯，有進步，不過還需繼續努力。」
「喲，你現在都會幫他說話了？」余寶元陡然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漫天的大雪，轉身對路洋笑道：「不過你余哥現在豁達得很，店開起來了，孩子也平安。剩下的酸了吧唧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88章 深陷陰雲慘霧中
高鐵的時間趕得比較緊，路洋在余寶元家中沒待多久，也就起身去了車站準備回家了。
余寶元一個人在家中閒得無聊，便開始刷新聞。
由於他之前在顧氏經常負責財務這一塊兒，因此在看新聞的時候格外喜歡關注財經類的新聞。今天打開這軟件，系統自動推送的便是本市最近的商業風波。
光是這一看，余寶元就皺起了眉頭。
標題大大的一行字——陳氏集團股票連日跌停，地產項目投資不足恐擱置。
他點了進去，把詳細的報導看了一遍。
陳氏集團最近的經營情況，他還算是比較清楚的。陳氏目前確實是風雨飄搖，但好在還有一個大的地產項目握在手裡，若是經營得好，一仗就能翻身。
這個地產項目他也有關注過，雖然說舉步維艱，但不會到擱置不前的地步。如今爆出這種新聞，那麼陳氏的大項目恐怕真的是要崩盤了。
難道是因為投資人看經營狀況有問題，突然撤資？
余寶元往下拉了拉，只看見媒體拍到的，陳氏目前的總裁，陳光道，也就是陳立寧的父親，一臉陰沉和焦慮，在保鏢的保護下走向自己的車子的照片。
他靜靜地看著陳光道那難看的臉色，心中卻是泛起一絲疑慮。
這事兒恐怕不簡單。
陳家此時正籠罩在一片陰雲慘霧之中。
陳光道不停地抽著菸，一個一個地打電話。手機的通訊錄幾乎已經翻遍了，他仍然心頭急跳，面上火燒，「喂，劉總嗎？是我，陳光道……對，我們那個項目不是像您想的那樣，其實我們……」
沒等陳光道說完話，電話就被切了。
陳光道氣得怒吼一聲，直接把手機砸在了桌上。
「好了，你也別生氣了，」陳光道的妻子拍了拍他的背，「少抽點菸，船到橋頭自然直，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陳光道砰地一聲拍桌而起，整個人氣得發抖，「誰知道顧氏會在這個關頭突然撤資。他們是最大的投資方，現在撤資了，我這項目幾乎就等於廢了！我前期的投資也砸在裡面了，陳氏的未來也都砸在裡面了！」
陳立寧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瑟瑟發抖。
他沒敢讓自己的爸爸知道顧氏撤資的真相，一句都不敢說。
陳立然坐在陳立寧的對面，看著陳立寧那副瑟縮樣子，心內嘲笑：「立寧，別那麼頹廢。咱們家可還沒倒呢，你就擺出這副送葬樣子來，是還嫌不夠晦氣嗎？」
陳立寧陰森地瞥了陳立然一眼，沒說話。
他陳立寧是陳光道和他現任妻子所生，正兒八經的陳家血脈。這陳立然算什麼？
不過是爸爸在外面偷腥玩兒出的野種罷了。
現在這個關頭，居然也敢在他頭上話中帶刺夾槍帶棒了？
他冷笑一聲：「陳立然，你這話什麼意思？爸現在正煩心，你還要在這話裡藏針。你還嫌不夠亂碼？」
「我嫌不夠亂？」陳立然冷哼一聲，眼神更冷，「那你有什麼實質性的辦法嗎？你倒是說說？」
「行了！」陳光道暴喝一聲，那雙銅鈴似的眼睛怒瞪著自己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吵什麼吵，都給我閉嘴！立然，你現在就給我去拉投資，能拉多少是多少。立寧，明天跟我去找顧總，就算是跪他，求他，也得給我把投資拉回來！」
陳立寧沉默在原地。
他媽媽饒英梅坐到了陳立寧的身邊，在他耳邊說道：「立寧，你不是跟顧總關係很好嗎？你去求求他，求他重新注資。」
「媽……」
「陳家現在風雨飄搖，你也該做點事兒了，」饒英梅頓時露出了嚴肅的氣勢，「無論如何，陳家不能就這麼倒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第89章 誰幹的就誰負責
下雪的天氣格外閒適，余寶元自然起得很遲。
就快過年了，人也越來越少。他想著，再經營個幾天，就給幾個店員放假，超級元寶也先關門，等到年後再開。
因此，這幾天便得盤貨，檢查庫存，工作量並不輕鬆。
他好容易從床上爬起來，刷了牙洗了臉，給自己做了點早餐。一邊做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喂，哪位？」
「是我，蔣二。」
蔣昊這段時間每天來超級元寶買酸奶和早餐，和余寶元也有了三分熟絡。因此余寶元也不好意思再那麼客氣吧啦地叫他蔣二少，而是直接去掉了最後一個字，叫他蔣二。一來二去，蔣二自己也接受了這個稱呼。
「原來是你，我沒存你的號碼，還以為是騷擾電話呢，」余寶元把手機夾在肩頭，「這麼一大早打電話來有事兒嗎？」
「一大早？」蔣二在那邊發出低低的笑聲，「寶元，這都到上班的點了。」
余寶元撇過頭看牆上的掛鐘，確實是。
「我就在你店的門口呢，」蔣二笑道，「可是你沒來，我想喝咖啡。」
「喝咖啡讓何慧她們給你泡就好了，咖啡豆就在……」
「我想喝你泡的。」
余寶元一愣，手裡翻著雞蛋的柄一頓，「什麼？」
「不要誤會，」蔣二的聲音隔著電話線顯得更加磁性好聽，「我覺得你煮的咖啡醇厚度很合我的口味，別人泡的麼，都差那麼點意思。」
「這麼誇獎我，」余寶元一邊說話一邊把煎雞蛋盛到盤子裡，「你如果不忙的話先在店裡坐坐，我很快就過來了。」
蔣二在那頭似是點了點頭：「嗯，等你。」
余寶元收了電話，又從高壓鍋裡盛上了一碗白木耳粥。第一口粥還沒送到嘴裡呢，外頭就響起了輕輕的試探似的敲門聲。
余寶元皺起眉頭：「誰呀？」
「是我。」顧鋒的聲音。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口粥，走到門前開了門，「你什麼事兒？我說你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事兒這麼多的？」
顧鋒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已經完全能扛住余寶元這些語言攻擊。他逕自給自己繫著領帶，一邊說道：「今天下午你把時間空出來，我帶你去買點東西。」
「什麼東西？」
顧鋒抬起頭，「孩子需要的東西，得提前準備。」
「你幹嘛要跟我去買？」余寶元白他一眼，哼道，「我自個兒就行了。」
顧鋒看著余寶元說道：「你開了店租了房子還雇了四個店員，你手裡還有多少餘錢？你的店還沒回本，你說你要給孩子最好的，你現在買得起？」
「我……」余寶元臉騰地一下漲紅了，「等到結了帳補上成本，我那賺的錢足夠買了！你這是瞧不起誰啊你！有錢了不起？有錢為所欲為？」
「嗯，為所欲為，」顧鋒點點頭，「我也是兒子他爹，我有責任也有權利給他出錢買東西。」
余寶元敏銳地眨了眨眼，「你同意簽協議？」
「同意，」顧鋒靜靜地說道，「不過具體的條款還得商定。你要是今天下午跟我去，今天下午咱們就可以開始商量。」
「好。」余寶元點頭。
協議這事兒越快定下來越好。越早定好兩人的撫養責任，他也能朝著那個方向去給自己的孩子努力攢錢。
「那我今天下午來接你，」顧鋒鬆了一口氣，手頭上也終於把領帶給繫好了。只是他手還腫著，包著紗布，這樣的手繫出來的領帶，皺巴巴的難看極了。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偷偷抬起眼睛看著余寶元，「……幫我繫個領帶？」
「不幫。」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我的手是你弄傷的。」
「我呸，」余寶元晬了一口，「老子肚子還是你搞大的呢！」
「所以我負責了，」顧鋒不知死活，死皮賴臉，「你也得負責。我的手繫不了領帶。」
余寶元簡直要被顧鋒氣笑了。
這王八蛋好的沒學會，淨學會厚臉皮這一套了。
居然連這麼老驢拉硬屎似的理由都能說得出口！
余寶元走到顧鋒身前，扯開了他的領帶，趁著他沒注意，就是把領帶狠狠一緊，掐住了顧鋒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下次，自己，繫！」
一個停頓掐一下，保準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顧鋒被嗆得咳嗽了一下，臉色難看了點，好在也沒發火。看著自己脖子前被繫好的領帶，莫名覺得特別順眼順心。
「繫完了，滾吧。」余寶元冷著臉說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顧鋒站在門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說了照顧余寶元，就一定會在這裡長住。就算遭受了挫折，他也沒想過要搬回自己的大別墅。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在等著什麼，但是他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受，那就是無法接受和屋子裡的這個人老死不相往來。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此時的狀態，他想，有必要找個專業的人問問了。
整理好心情，顧鋒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寶元的屋門，轉身下樓。
第90章 因為他們愛男人
余寶元如往常一般到了店裡。
何慧每天都到的最早，第一個開門開始整理店裡的雜物準備營業，此時見著余寶元推門進來，笑著說了聲早安。
余寶元也朝著這笑容燦爛的女孩子說了早安，坐進了櫃檯，趕緊插上了自己的電熱水袋。
天越來越冷，手要凍得皸裂了。
何慧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笑道：「老闆，你看看你肚子越來越大了，還不趕快回家休息！這兒有我們呢，你就放心吧！」
余寶元開了電腦，一邊點著鼠標一邊說道：「年終盤貨的工作量大，咱們店也是第一次搞年底盤貨，我怕你們幾個人應付不來。」
「有事兒我們就電話通知你，」何慧說道，「你放心，我們絕對是你最得力的小助手！」他們倆正說著，店門就被人打開，門內掛著的風鈴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何慧笑得暖暖的，一抬頭，才發現是這幾天都來光顧的老顧客，那個帥哥。
蔣昊走到櫃檯前，看到余寶元坐在裡邊，怕冷似的死死捂著暖水袋，「我剛剛坐在我自己的車裡，看見你了我就出來了。」
「別凍著，」余寶元捂著暖袋，「還是老樣子，再加一杯咖啡？」
「嗯。」
余寶元紿他點了單，把單子遞進了後廚。
「蔣二你這今天天天都來，喝不膩嗎？」余寶元挑了挑眉哼笑道。
「不膩，」蔣昊搖了搖頭，薄唇微微勾起，「你做的咖啡喝慣了，別人的喝不來。」
何慧擦著最後一張桌子，聽著這話，抬頭笑道：「那你可得準備準備了。我們再過幾天放假關店了，到時候你只能年後再來了。」
蔣昊看著余寶元：「是嗎？」
「嗯，」余寶元點點頭，「打算早點兒關，我這情況也不是很方便。」
蔣昊看到了余寶元用小毯子遮著的肚子，眼神中掠過一抹幽暗。
「那我以後的早飯可沒著落了。」
余寶元瞥他一眼：「其實隔壁的李大嬸早點裡賣的東西也挺好吃的，你要不試試？」
「不試，」蔣昊搖了搖頭，「現在就想吃你……店裡的。」
余寶元低下了頭，「那年後再來吧。」
蔣昊把手撐在櫃檯上，看著余寶元：「沒有你的咖啡和酸奶，我怕我這個年過得都沒滋味。」
「咖啡豆還有存貨，」余寶元逕自看著電腦屏幕，沒留意到蔣昊，「要不我把我煮咖啡的步驟給你寫下來，給你帶點回去自己試著煮？」
「煮不出那個味兒，」蔣昊搖搖頭，忽然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齒，「……你家也不遠吧，我以後能去你家喝咖啡嗎？」
余寶元狐疑地看了蔣昊一眼，見他仍然笑得燦爛陽光，倒也不像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當即也便點點頭：「也行，我把我家地址給你，朋友有空過來坐坐也挺好的。」
蔣昊心滿意足地接過了寫著余寶元家庭地址的紙片，齊齊整整地放到了錢包裡，而後提著自己點的東西，開門走了。
「老闆，」何慧走到余寶元面前，一臉嚴肅，「我說你真的不心動嗎？」
余寶元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什麼？心動？誰，蔣昊？」
「嗯，」何慧點了點頭，在余寶元旁邊半蹲下，「長得這麼帥啊，身材那麼好！而且我這幾天觀察下來，好像性格也挺溫柔的，男神啊這是！」
「什麼男神不男神的。」余寶元笑著玩鬧似的敲了敲何慧的腦袋。
「我發現你當了我老闆以後，我見到的帥哥成倍增長，」何慧玩兒著桌上掛下來的穗子，「首先是老闆你，帥而且溫柔，時不時的還挺仗義霸氣。這個蔣少爺英俊多金，也不錯。那個白醫生和跟他一起的健壯的糙漢子，都很有魅力。那個做鴨的小哥哥也挺可愛的。哦，還有那個顧總，帥得我兩眼發花啊，那個俊臉那個身材，那種霸道強勢的氣質，啊……這麼多帥哥，為什麼我還單身到現在啊……」
「因為他們……」余寶元忽然低下頭，附在何慧的耳邊，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輕輕說道，「全是GAY。」
何慧的臉頓時露出一絲痛苦難忍的表情。
第91章 路滑所以要抱你
店裡頭湧進來的客人越來越多，活兒也越來越忙，何慧也就不再和自家老闆貧嘴，手腳利索地做事去了。
余寶元坐在櫃檯後面，擔當起了點單一職，一個早上，雖然沒有起身過，卻也累得腰酸背痛。
等到歇班的時候，余寶元方才錘了錘自己的背，嘆道：「不容易，做生意不容易啊。」
「快歇著吧老闆，」徐佳佳笑得燦爛，「瞧瞧肚子又比前些日子大了。」
「大得跟皮球似的，」余寶元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肚肚，「你說肚子會不會被漲破？」
「想多了，」徐佳佳從後廚那兒端出余寶元的午餐來，放在他的桌子上，「快吃飯，給你加了兩倍的量，讓小老闆也能吃飽。」
余寶元輕笑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他這邊還沒吃完，門口的風鈴又叮叮噹噹響了幾聲。
顧鋒從外頭走進來，雪花還落在他的頭髮上和肩頭。他皺著眉頭拍了拍，坐在了余寶元的對面，像是慣例似的從隨手提著的袋子裡拿出幾個保溫盒來，「喝了。」
余寶元吃得開心，也沒理他，逕自點點頭。
吃的心滿意足之後，他方才伸了個懶腰，「飽了。」
「嗯，」顧鋒看著手機，回著一些重要信息，一邊說話，「休息一會，等會兒跟你一起去買兒子用的東西。」
余寶元也不跟他廢話，自己去了小休息室裡頭躺了一會兒。懷孕帶來的影響方方面面，貪吃和貪睡越來越明顯了。
約莫三十分鐘後，余寶元從小休息室出來。
顧鋒看著他說道：「現在走？」
「嗯，去吧。」
顧鋒點點頭，打開了店門，一轉眼卻看見外面依舊大雪紛飛，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亮白刺眼。
他皺了皺眉頭，把手上的傘打開，遞到余寶元手裡，「你拿著傘。」
「幹嘛你……」余寶元接過了傘，只見顧鋒一彎腰，直接冷著臉霸道地把余寶元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余寶元一驚，整個人已經被迫躺進了顧鋒雙手結成的暖和懷抱裡。
雪下得很大，就算是撐著傘，依舊有雪花碎碎地飄了進來。
「有積雪，路滑。」顧鋒神色微變，稍稍解釋了一下。
余寶元也沒再反抗，安全為重，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顧鋒踩在雪地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積雪被踩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沒有車子的馬路上反而顯得格外寧靜。
那邊，超級元寶店裡走出來兩個女孩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邊，一邊偷摸看一邊小聲說話。
「看看，就是他們，帥吧！」
「兩個都好帥，看著就是一對兒。你看這個公主抱，好寵溺……」
「我就跟你說這家店老闆有情況，你這下信了吧。誒誒誒，別拍照，不禮貌！」
「以後我天天來買奶茶，啊……每天看著他們，我的少女心啊……」
儼然是兩位雙眼放光的腐女。
顧鋒彷彿聽不見似的，完全無視了這小聲的議論，直接走到自己的車前，把余寶元小心地放了下來，打開車門讓他坐了進去。
車子一路開到了一家大型商城。
第92章 拋下了尊嚴下跪
余寶元和顧鋒乘著電梯上到高級母嬰用品專賣樓層的時候，小周已經在那邊等著了。「顧總和余少來了。」小周點了點頭，笑道。
顧鋒沒說話，逕自輕輕點頭，帶著余寶元往裡頭走。
這個樓層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個服務員在守著。
「顧總您好，請從這邊開始看。」一個服務員小姐姐露著暖暖的微笑，抬手道。
余寶元皺眉：「怎麼沒人？」
服務員笑道：「從現在開始到晚上八點，這裡只為顧總和余少二位服務。」
「你……把這兒包了？」余寶元驚愕地抬起頭，看著顧鋒的側臉，「你有毒吧？」
「也就包了半天，不貴。」顧鋒話仍然不多，帶著余寶元開始看東西。
小周在一旁接嘴道：「快過年人流量本來就少，母嬰這一層就更冷清了，包下來很便宜的，余少放心。再說了，顧總也是擔心會有人拍余少的照片放到網上去，人越少越好。」
余寶元挑挑眉，一瞬間倒是有些驚訝顧鋒這個狗籃子突如其來的貼心。
他這麼一想，轉頭看著顧鋒。顧鋒這個大男人，此時手中拿著個粉紅色的奶嘴，皺著眉頭，像是觀測實驗樣品一樣觀測起這個奶嘴來。
「顧總，購物車放在這兒了，您請自由挑選。」服務員小姐姐把鐵籃子購物車推到了顧鋒的面前，見到顧鋒點點頭，方才鞠了一躬走到了一旁，等到需要講解或諮詢的時候再適時向前。
這一層的母嬰用品種類很多很豐富，大多都是專門設計的高級貨，除了貴，基本沒有其他的缺點。
當然，貴也不是它們的缺點，是買東西的人的缺點。
余寶元看著手上一條嬰兒專用的毯子，眉頭緊皺。
就這麼一條小小的毯子，價格居然貴成這樣！
他一轉頭，只見顧鋒已經推著購物車往前走了，那購物車裡已經塞滿了一半多，顯然是這位財大氣粗的直接橫掃貨架的結果。
余寶元放下毯子，朝著他指了指：「我說……你這也太財大氣粗了吧？用得著嗎？」
「我的兒子，必須要最好的。」顧鋒靜靜地說著，又把貨架上放著的幾個高級嬰兒啟智玩具套裝給丟到了購物車裡。
余寶元走到購物車邊，皺著眉往裡頭翻了翻，「那你就看也不看什麼都往裡塞？」說著，他從中挑出了一件嬰兒穿的連體服，舉到顧鋒面前：「你是希望兒子穿著粉紅色的美羊羊毛絨連體裝，打扮得像小豬佩奇一樣出去丟人？」
顧鋒臉色略微沉了沉，把那件美羊羊連體裝給丟回了貨架。
余寶元無奈又鄙視地呵了一聲，轉過頭自己挑選去了。
這邊他們兩個正安安靜靜地給兒子買東西，門口站著的小周卻看見了幾個人朝著這邊過來了。
他朝後面的人吩咐了一聲，轉頭迎著這些人走去，笑道：「陳總，陳少，你們怎麼來了？」
陳光道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狗腿起來，親熱地握著小周的手：「周助理，顧總在嗎？我有急事想和顧總商量。」
小周瞥了一眼旁邊的陳立寧。
陳立寧的眼光，正悄悄透過沒關好的門縫，看著裡面的兩道身影慢慢走過。他捏了捏手掌，對著陳光道說道：「爸，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
陳光道沉默，沒說話。
陳立寧深吸一口氣，抬腿就要走入。小周一伸手攔住了他：「陳少，顧總包了場，您要是想買東西，煩請稍後再來。」
「我要見顧鋒。」陳立寧定定地看著小周。
小周依舊保持著微笑，身形卻無半點讓步：「抱歉，您真不能進去。」
陳立寧和小周就這麼對峙著，良久，他方才退了一步，撥了個電話出去：「喂，顧鋒……我在門口，我就想見你一面，就一面……求求你了，我不會再纏著你……好……」
說罷，他把手機遞給小周：「顧總同意見我一面。」
小周接了電話，和顧鋒確認一番，也沒多說，打開門請了陳立寧進去，繼續守著門口，和陳光道打著馬哈。
陳立寧進了裡邊，看著正徘徊在貨架旁的兩人。余寶元正在仔細地看著一包尿不濕的說明，顧鋒推著購物車，裡面滿滿的嬰兒小玩意兒，看起來兩人倒是和氣得不得了。
他咬緊了牙關，儘量露出一個自然的表情，不讓自己內心的情緒洩露出來，邁著僵硬的步子，在顧鋒審視的眼光中走到余寶元身邊。
余寶元把尿不濕放到購物車裡，看著徑直走到他身邊的陳立寧：「你……」沒等他話說完，陳立寧已經屈下了膝，直直跪在了他面前。
第93章 我真的有點後悔
余寶元登時被嚇了一跳：「你幹嘛？」
陳立寧臉上有決絕的神色：「我認錯，認輸。」
「不是，你別跪在我面前，」余寶元皺著眉頭就想拉他起來，「有話直說就行。別跪，我們老家跪天跪地跪死人，你這樣我很惶恐。」
陳立寧執拗地不起來，眼睛仍然看著余寶元，只是其中紅血絲遍佈：「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在你和顧鋒在一起的時候勾搭他，我不該給你難堪給你罪受，是我錯了！我求你高抬貴手，給陳氏一條生路！」
余寶元狐疑的目光看向了一邊的顧鋒。
顧鋒面色平靜，拿著一盒奶粉遞到他面前：「白醫生說，這個奶粉比較適合兒子吃。」
「你幹的好事兒？」余寶元目光掃了掃陳立寧。
顧鋒把奶粉放進了購物車：「有些事兒，做錯了就得付出代價。」
余寶元朝著顧鋒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動了什麼手腳，你看著解決。別把決定權推到我頭上來，我可不想憑空拉仇恨。」
顧鋒點點頭：「你先去那邊看看給兒子用的小毛巾，這兒交給我。」
余寶元無言，推著小車往那邊去了。
陳立寧看著顧鋒的眼睛頓時更加通紅：「顧鋒，我求你放過陳家。已經有別的集團大肆收購我們的股票了，陳氏的地產項目也停工了。我的錯，我認了，當初犯下那個事兒，都是我糊塗，我腦子不清，我太混帳。可你……」
「陳立寧，」顧鋒嘆了口氣，眼神卻依舊帶些淡漠，「你知道，如果我把你的錄音和其他證據一起交到局子裡，你會有什麼後果嗎？」
陳立寧的話哽住了，手指不安地微微顫動。
「你會坐牢，」顧鋒冷靜地說道，「就算余寶元現在平安，但是你也依舊逃不了刑事責任。我現在只是抽走了注給你們家的資金，已經是留了情面了。」
「可是陳家現在……」
「我不欠你們，」顧鋒說道，「到現在為止，我一共給你們家投資了五個項目。除了一個水南地產項目盈虧相抵，其他四個統統虧了本。站在最單純的合作層面上來講，你們陳氏這幾年來經營如此之差，我也不會再給你們信任了。」
陳立寧的嘴唇顫抖，抬眼望著顧鋒的面孔：「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我求你了，顧鋒……如果你能……」
「我不想聽你求饒，」顧鋒拿起幾罐奶粉，意欲要走，「陳立寧，你是個男人，拿出點骨氣，別讓人瞧不起你。再說，據我所知，你爸陳光道，手裡還剩下好幾套房產和豪車。他連這點兒血都不想出，就想依靠別人的力量渡過難關，你們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說完，顧鋒沒再看陳立寧，抱著奶粉走到了余寶元身邊，把奶粉罐子一股腦放進了購物車。
余寶元皺了皺眉：「你這買的未免太多了。」
「兒子總會用到的，先備著，」他把目光投向了購物車，「兒子的小毛毯呢？」
余寶元從中挑起一條，「這條。」
顧鋒拿起來一看，是一條海藍色的毛絨小毯子。藍色的順滑絨毛之中還印著金色的小元寶，又萌又舒服。他點點頭，「多拿幾條，備著。」
「什麼都備著備著，」余寶元白了他一眼，不理解這個男人的消費觀，「買那麼多回去全都堆著，你錢多燒得慌？你要不要給兒子再買幾套婚房備著？」
「可以考慮。」顧鋒認真地開始思考。
余寶元無語，身子一轉，就聽到後面有嗚嗚的哭聲。爾後又傳來小周的聲音，似是把陳立寧給勸了出去。
余寶元看著一旁放著的大大的毛絨熊：「陳家的事兒是你幹的吧？」
顧鋒也沒否認：「嗯。」
「真夠狠的，釜底抽薪啊你這是，」余寶元把毛絨熊放回了原處，轉身對著顧鋒說道，「你是不是對你的每一任都這麼不留情面的？」
顧鋒拿著嬰兒爽膚露的手頓時一頓：「從私人情感上來說，我已經對陳家、陳立寧有所寬容了。況且現在咱們兩個簽訂協議共同撫養兒子，我沒有理由再和他糾纏。從工作層面說，他們陳家連年項目虧損，誰再注資誰是傻子。」
「不擔心陳立寧傷心難過？」
「有因有果，」顧鋒把爽膚露放了回去，白向盛說嬰兒不能用太刺激的配方，他打算換一種。他一邊選一邊接著說道，「我跟陳立寧已經沒有其他關係了，你放心。」
余寶元切了一聲，「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顧鋒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余寶元。
這個人，曾經陪了他五年，愛了他五年。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那些愛意和關懷，在失去後，竟然一點一點從回憶裡冒出來，沒來由的讓他心中一疼。
他看著余寶元，嗓子有些發乾。良久，他的喉嚨略微一滾動，對著余寶元輕輕說道：「如果我說……我有一點後悔，你會相信嗎？」
第94章 想瞭解自己的心
「後悔？」余寶元身子一僵，而後又放鬆下來，笑道，「是因為我懷了你的……」
「不關孩子的事，」顧鋒接過了余寶元手中的購物車，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是你。」
余寶元沉默著，良久，方才抬頭看著前方道：「顧鋒，你總是這樣。」
顧鋒推著車子的腳步頓住了。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毫不避諱地和陳立寧那麼親密。和我分手了，跟陳立寧要修成正果了，現在你和他分了，也是果斷狠絕得不得了，」余寶元凜聲道，「轉頭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你什麼意思？」
顧鋒沒說話，卻伸手握住了余寶元推著車子的那隻手。
「你在感情上幼稚，你自己卻不知道。平白讓別人的真心成為了你的情感由幼稚走向成熟的過程的陪葬品，」余寶元看著顧鋒握著他的那隻手，「你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這些話，說實在的，我只能理解為依賴，一種巨嬰一樣的依賴。」
顧鋒想要反駁兩句，卻被余寶元先搶了話頭。
「我照顧了你五年，分手了。你在分手後第一時間反應到的，是你沒有了平時的午餐，沒有了平時給你繫領帶的人，」說著，他便把手抽了回來，「你這個人啊，最容易把感情弄混了。」
「我沒弄混，」顧鋒的語氣比之前要堅定許多，「你不相信我？」
「相信也是有限度的，」余寶元嘆了口氣，「如果是跟你做生意，談合作，那我一定全方位地信任你。但是談感情，可能現在的我，沒法對你有足夠的信任。」
顧鋒的雙拳頓時用力地握了起來：「所以，在你的心裡，對我的信任已經耗光了。」
「有悟性，」余寶元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顧鋒一下子失去了繼續辯駁的慾望。
不是不想為自己說話，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余寶元說的話，不得不說，讓他一時間無從反駁。
感情這事兒太複雜，親情愛情友情同情，都不是獨立的個體。他們互相沾染互相連接，總是讓人無法分清楚自己心中的那種悸動，到底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顧鋒跟著余寶元慢慢逛著，無言地選著東西。只是到了一個貨架的拐彎處，他讓余寶元先推著車進了去，自己拿出了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點開了白向盛的頭像，發了一行文字。
「白醫生，關於寶元，我想諮詢你一些事。」
咖啡廳裡，音樂聲略有些輕。那輕快的鋼琴旋律，讓整個咖啡廳更顯得寧和。
此時剛好錯開了人流量的高峰期，因此咖啡廳裡顧客稀少，只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坐著。
顧瑩到達咖啡廳的時候，陳立寧正一臉漠然地靠在一旁，歪著腦袋，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顧瑩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在他面前坐下：「立寧哥哥。」
「你來了。」陳立寧終於轉回了頭，一開口，那嗓音就把顧瑩嚇了一跳。
根本就不是平時陳立寧說話的聲音。此時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了一遍，又乾又啞。
「你的嗓子怎麼了？」顧瑩一驚，招手讓服務生來倒了一杯熱水，推到了陳立寧面前，「喝了熱水慢慢說。」
陳立寧點點頭，拿起熱水喝了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說道：「瑩瑩，你能求你表哥幫幫我嗎？」
「立寧哥，你這事兒太大了，」顧瑩摸了摸自己捲曲的頭髮，眼神中劃過一絲黯然，「我表哥是集團的總裁，我沒有跟他談條件的能力，你應該知道的。」
「就這麼一次，就一次，」陳立寧雙眸之中儘是焦急，「幫幫我。」
顧瑩沉默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包拿出來，咬著牙把裡頭一張卡和一張紙條遞了過去：「密碼寫在紙條裡。我……只攢下了這麼些錢，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陳立寧看著顧瑩，顫抖著手，把卡握進了手心。
他沒想到，他也會淪落到這一步。
曾經他多麼高高在上，陳家雖然經營不善，但有顧氏集團撐腰，好歹也能續著一口氣。他憑藉這個資本，能夠不愁吃不愁穿，任意揮灑金錢。
可是他發現，沒了顧鋒，原來陳家一直以來就是個花架子。
一個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花架子。
他眼眶一熱，想到自己如今這樣處境艱難，心中翻江倒海似的。連話都哽住了說不出，直接拿著東西走了。
「立寧哥哥，誒，你……」沒等顧瑩把話說完，陳立寧就已經拉開了玻璃門，弓著腰走了出去，十足的頹廢樣子。
顧瑩看著陳立寧的身影上了車，消失在視野中，心中也是酸溜溜的不好受。
那麼高傲的立寧哥哥又做錯了什麼？如今這樣頹廢地來乞求別人……
她捏緊了拳頭，臉上泛起一絲氣憤的紅：「呵，那個人倒是得意了！」
第95章 狠批你這個混帳
午休時間，白向盛的診室裡沒有病人，唯有顧鋒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說吧，」白向盛把文件夾合上，看著對面坐著的顧鋒，「是想談什麼？」
「關於余寶元，」顧鋒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想問問他的情況。」
「他的情況很好，」白向盛點頭，「各項指標都正常，目前來看，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
顧鋒一下子抬起頭來：「但是什麼？」
「是關於他的個人狀態的，」白向盛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打算把這個事兒跟顧鋒說一說，「說實話，寶元的身體狀態可以，但不代表他的心理狀態可以。」
顧鋒的手點著桌面，略透露出了他心底的一絲不平靜：「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覺得，寶元太能忍了？」
顧鋒心中一緊，驀然想到之前的事兒。
受傷了不喊不叫，靜靜地等待醫生處理，也不跟別人喊疼；和顧鋒分手了，他要求了顧鋒陪他最後一個晚上，只是像往常一樣做飯、做愛，也不展露出一絲挽留和委屈；離開顧宅的那天，除了在窗戶上寫了顧鋒是王八五個大字，就沒再發洩過。
到後來，被人污衊艾滋病，被別人當面指責……他受過的委屈其實不算少。
但是顧鋒回想了一下，竟然發現，他看到的余寶元展露出真實情緒的時候，少之又少。
良久，他方才點點頭：「他，忍過頭了。」
「是，」白向盛也低下了頭，嘆了口氣，「有一種心理症狀，叫做微笑抑鬱症。有這種症狀的人，往往是在生活中受到壓力巨大，表面上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面帶微笑，看起來渾身帶刺很強勢，但是往往內心不斷地在消化痛苦和壓抑。」
顧鋒的手心微微出汗了。
因為他發現，每一條，都和余寶元格外符合。
「你的意思，是寶元他的內心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樣，」顧鋒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已經浸透了複雜的情緒，「他的內心，其實非常痛苦非常壓抑的，對嗎？」
白向盛點了點頭：「我側面瞭解過寶元的家世和經歷。我相信你也應該知道，他家庭環境不好，父親家暴，母親在眼前病逝，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
他真心真意愛你，卻依舊被背叛和拋棄，這又是一重打擊。再加上其他的傷害……我認為，他能扛住這一切走到現在，心理素質已經非常強大，非常了不起了。」
顧鋒點點頭。
「但是扛住這一切，再了不起的人也會覺得累，也想要休息，」白向盛嘆了口氣，「緊接著他又知道自己懷孕，又要為了孩子站起來，做自己的事業。就算是鐵人，都會覺得累。你說呢？」
顧鋒腦子裡想著余寶元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以前只覺得自己被氣得夠嗆。但是今天用另一種心境去想，卻只覺得心像刀子割一樣疼。
「他需要發洩，」顧鋒聲音有些沙啞，「他……」
「這是我最怕的一種情況，」白向盛驀地站起身來，臉上有焦慮之色，「他平時身體狀態沒問題。可是我只怕他忍得太過頭了，萬一受到刺激爆發出來……極其容易出事。」
顧鋒看著白向盛桌子上放著的那疊資料，從中取出余寶元的一份報告單。
他看著報告單上余寶元三個字，心中的疼痛愈加強烈。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情況沒有？」白向盛在屋子裡繞了一圈活動了一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看著顧鋒發問道。
「我打算和他簽訂協議共同撫養孩子，他也同意，」顧鋒雙手撐著頭，心亂成一團，「但是他似乎並不想和我多接觸，一切只是為了孩子。」
「你呢？你怎麼想？」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我只是覺得……」
「你難受嗎？」白向盛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眼中驟然閃過一絲銳利。
到了這個地步，顧鋒也就不再做什麼掩飾了，直截了當地點頭：「難受。」
「為什麼難受？」
顧鋒搖搖頭：「我說不清。」
「具體說說讓你難受的事情、地方。」
顧鋒略整理了一番思緒：「有一次他醉了酒，是我背他回去的。回去的路上他哭了，說了很多以前我都不知道的委屈，那個時候我曾有過難受的感覺。再後來，我發現他一步步把對我的關心收回去，我吃不到他做的飯，也沒有他打領帶，他也不再管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覺得難受。」
白向盛點點頭，飛快地從一旁的筆筒裡拿起筆，扯過一張白紙，刷刷地就記了下來：「很好，繼續說。」
「他和別人的男人站在一起說話，動作親密，我覺得難受。對，那個時候特別想活生生地把他掐死。到現在，我已經試著對他好，但是他不領情，三番兩次拒絕我，一定要和我劃開界限，我覺得難受。」
「嗯，」白向盛推了推眼鏡，「還有嗎？」
「他……」顧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到他在隔壁屋子睡，我在另一個屋子睡。中間那道牆永遠隔著，我覺得……很難受。」
白向盛刷刷刷在紙上簡略記下這些，爾後啪地一聲把筆拍在桌子上，抬起頭，揚聲道：「我是個局外人。對於你們兩個人，我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我還是要說，在這段感情裡，顧鋒，你就是個……混帳！」
第96章 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顧鋒反射性地想要駁斥，看著白向盛凌厲的眼光，終於往後一靠，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發痛的太陽穴，「我承認，我做錯了事。」
「你何止做錯了事？」白向盛把手上的紙推到顧鋒面前，「過去幾年，他有委屈，大多是來自於你。可是你不知道，也不關心。感情是雙方的，可是你卻把寶元丟在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任他一個人舔舐傷口。」
顧鋒看著這紙上寫著的略潦草的字跡，心中有一絲酸澀開始蔓延。
「你為他離開你、不管你的種種表現感到難過，你覺得是因為少了一頓飯或者是少了一次他給你打領帶？」白向盛聲音略微有些低沉，質問之意明顯，「那麼我問你。如果現在余寶元和你在一起，對，重新成為睡一張床的小兩口，但是從今以後家務你做。飯你燒，地你掃，領帶你幫他繫，你告訴我，你還是覺得難受嗎？」
顧鋒一愣。
他的腦中頓時浮現出那番情鏡來。
一個亮著溫暖燈光的屋子，裡面到處是家的溫和氣息。余寶元會坐在沙發上等著他，旁邊也許還有他們倆剛出生的兒子，在絨毛地毯上一邊爬，一邊嗚嗚哇哇地叫。等他回了家，他為余寶元做飯，余寶元會對他展露出像五年前剛開始一樣的笑容，他們會在兒子的囈語中接吻。
他……還會難受嗎？
像是一個黑了很久的屋子，驟然被打開了窗，射進了一整束強烈的光亮，刺激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顧鋒說道：「我……不難受，覺得……」
「很期待，是不是？」
顧鋒嚥了一口，沉默地點點頭。
「你自己仔細想想，」白向盛鬆了一口氣，眼神中銳利而通透的神色未減，「你到底是因為少了他給你做飯繫領帶而生氣難受，還是因為，他不再給你做這些事，從潛意識裡提醒了你，他已經離開你了，他不再愛你了，余寶元從此和你顧鋒一刀兩斷，而感到難受呢？」
顧鋒震驚地抬起頭，只是那眼眶中，明明白白已經泛上了血絲。
「你會為了他離開你而生氣，會因為他可能不再愛你而難受，會接受不了他余寶元離開你的身邊，」白向盛深吸了一口氣，那心理疏導終於把路子走到了末尾，像是宣判般說道，「所以，你現在再想想，你對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顧鋒眼中的血絲越來越濃，他顫抖著，心裡有一個答案要跳出來。
只是那個答案實在太沉重，他竟然連說出口的力氣都沒有。
「你如果明白了這點，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想要罵你一聲混帳，」白向盛此刻像一隻長著獠牙的狼，對著一隻病了的老虎肆意發威，「因為你太混帳了，就是欠罵！」
顧鋒雙手顫抖，已經出了滿手心的汗。
他剛想說些什麼，門外陡然響起了叩門的聲音。
白向盛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朗聲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從外頭進來一個虎背熊腰的強壯漢子，赫然便是孟莽龍。
孟莽龍進得屋子裡來，看到這裡面的場景，頓時一皺眉頭，走到白向盛身邊，先低下頭在他臉蛋兒上吧唧了一口，爾後開口道：「顧總，你和我媳婦兒在說什麼呢？」
刻意強調了我媳婦兒四個字。
一個大男人，說話醋溜溜的，酸氣撲鼻。
白向盛瞪了他一眼，孟莽龍的氣勢頓時蔫兒了下去，拉了只椅子坐在了白向盛身邊：「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
白向盛哼了一聲：「就你有理。」
顧鋒整理了一下情緒，儘量平靜地說道：「我們在說關於寶元的情況。」
孟莽龍點點頭，把帶來的東西放在白向盛桌子上。
兩個保溫飯盒。一個是三層的，一層放米飯，另外兩層放著一葷二素；另一個保溫盒裡是熱好的雞湯，濃郁鮮美，隔著盒子都能聞見香氣兒。
「今天有胡蘿蔔，你必須得把胡蘿蔔全吃了，」孟莽龍平靜地遞過去一雙筷子，「一塊都不許剩，我會檢查。」
白向盛怒瞪他一眼，誰知孟莽龍也昂起了腦袋，一副我這是對我老婆好，我沒錯的犟樣子。
白向盛這才不跟他鬧，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回鍋肉。
嗯……還是他帶來的菜好吃，合口味。
老公就是老公，他面上冷漠，心中偷樂。
孟莽龍看著白向盛開始吃了，看著他鼓起的小腮幫子，心裡那地方像是被羽毛輕輕撩撥了一下，癢癢的，暖暖的。
他轉過了臉，看著顧鋒，這才說道：「顧總，我……有點事兒跟你商量，有空談談嗎？」
顧鋒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好。」
「那……去門外。」
白向盛頓時坐起身子來：「你們倆說什麼呢，還要瞞著我？鬼鬼祟祟幹什麼？」
孟莽龍嘿嘿一笑，揉了揉他腦袋：「老公談生意賺錢養你呢，你別瞎摻和。」
第97章 暗處的生命威脅
顧鋒和孟莽龍出了門，孟莽龍朝裡頭看了一眼，白向盛在乖乖地吃飯，他方才放下心，把門輕輕地關上。
顧鋒靠在牆上，儘量壓下暫且不想余寶元的事兒，看著孟莽龍說道：「孟總有事兒，為什麼不在白醫生面前說？」
孟莽龍從口袋裡掏出菸來，剛想抽一口，轉而想到這兒禁菸，悶悶地把菸放回了口袋。
他沉悶地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一言不發。
全然沒有了剛才在白向盛面前的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有難處？」顧鋒問道。
孟莽龍剛想要頭，良久，卻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有點事兒，求你幫忙。」
「你說。」
孟莽龍深吸一口氣，看著顧鋒，鄭重地說道：「這段時間，我就不來給我媳婦兒送飯，也不送他上下班了，我也不會再跟他住在一起。」
顧鋒心中略微吃驚，不由得眉頭輕佻。
白向盛和孟莽龍，關係有多好，他是知道的。
孟莽龍就差沒把白向盛裝進包裡，到哪兒都帶著了。那疼老婆愛老婆怕老婆的樣子，其他男人女人都笑罵一聲窩囊，但是哪個心底裡不想要這麼個又陽剛又忠犬又厲害的老公？
他現在說出這麼一番話，叫顧鋒不得不感到驚訝。
孟莽龍走到門前，悄悄打開一條門縫兒，確認自家媳婦兒沒有在偷聽，鬆了一口氣，拉著顧鋒又走了一段距離，方才繼續開口道：「所以，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照顧盛盛。」
「你到底有什麼難處？」
孟莽龍嘆了口氣：「家裡鬧得凶。之前我告訴過你，孟家子女多，一直在爭權。我雖然當上了總經理，可是手頭的股份和權力卻不比別人多多少。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和孟川孟河他們較勁，到現在攬了不少人站在我這邊兒，股權上也佔到了優勢。」
顧鋒點點頭，對於中天建設這段時間的波動，他也有所耳聞。
「孟河知道了我跟盛盛倆男人成家的事兒，鬧到了家裡，」孟莽龍疲憊地皺起眉頭，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乾脆就把事兒挑破了。這段時間家裡鬧得凶，我乾脆不留情面，把那些心懷鬼胎的都用最狠的手段趕出去了。唯有一個孟川。」
「孟川，」顧鋒回想著這個人的相貌，「這人我有印象。」
「嗯，」孟莽龍說道，「這人知道局勢不好，鬥不過我，捲款逃了。」
顧鋒以為他說的是這事兒，便點頭道：「我這邊也加派人手，幫你找找孟川的藏身地址。」
「我也很想找到他，」孟莽龍的眼神中驟然掠過一絲殺伐，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介面，「我說了這麼多，之所以現在想要讓你幫我看著盛盛一段時間，是因為孟川用一個新號碼給我發了這個。」
顧鋒接過孟莽龍的手機一看，整個人頓時一震。
那是一條帶著圖片的短信。
圖片很簡單，是白向盛的一張照片，正面看著鏡頭，帶著淺淺的微笑。
問題就在，這照片被惡意地處理過。
經過處理之後，這照片，赫然就是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遺照。
第98章 情敵交鋒眼紅紅
顧鋒渾身一個激靈，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是……」
「孟川就躲在某個地方，」孟莽龍眼睛暴紅，「他威脅我。」
顧鋒頓時明白了這事兒的重要性，也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孟莽龍要避著白向盛，不讓他知道。
在愛人不知道的時候，為他守衛好一切，為他遮風擋雨，把所有凶險邪惡的刀光劍影都擋在胸前，爾後轉過頭，對著愛人溫和一笑，就像平常一樣。
顧鋒心中有些震撼。
「顧總，這件事就拜託了。」孟莽龍深深一低頭。
「沒問題，」顧鋒把手機還給他，「可是……要騙過白醫生，不簡單。」
「你放心，」孟莽龍深吸一口氣，「我瞭解他，我有辦法。」
顧鋒也不好說什麼，良久，只是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說完了沉重的話題，各自都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互相拍了拍肩膀，以示鼓勵。
孟莽龍道：「那就麻煩你了。到時候微信聯繫，我先進去了。」
「嗯，去吧。」
孟莽龍微微一點頭，轉過身朝著白向盛的診室而去。
顧鋒這邊剛剛出了醫院的大門，走到自己的車旁邊，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一接通，只聽見那邊有個怯生生的女聲問道：「請問，請問……是，是顧總嗎？」
「你是誰？」
「我……」那邊的女生彷彿很緊張，「我是超級元寶的店員何慧，顧總你在忙嗎？你……能來超級元寶這兒看看嗎？」
顧鋒陡然感到事情有一絲不對勁：「出什麼事兒了？」
「剛才有一夥流氓，到店裡來搗亂，砸了店裡的窗戶。」
顧鋒握著手機的手頓時一緊，眼神凌厲了起來，「我馬上到。」
顧鋒的車子開得很快，十分鐘左右就到了超級元寶。
他把車子停在了一邊，開了車門迅速朝著店門走去。
離得遠了看不清，走近了就能看到，店的玻璃窗戶已經被砸得稀碎，店裡頭的桌子翻了好幾張，椅子歪七歪八倒了一地，地上似乎還有奶茶傾倒，濕乎乎一片。
他急忙推開門，往裡一瞧，余寶元正在裡頭慢慢悠悠地把一張椅子扶起來。
何慧見了他，怯生生地拉了拉余寶元：「老闆，顧總來了。」
「嗯。」余寶元沒什麼反應，臉色意外的淡淡的。
顧鋒幾個大步子走過去，拉住了余寶元的手，上下看了一番：「沒事吧？」
余寶元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沒事。」
顧鋒轉頭看著何慧說道：「發生了什麼事？」
何慧的眼神先是瞥了余寶元一眼，見著自家老闆沒什麼反應，才對著這個氣場強大的顧大總裁說道：「剛才有幾個流氓一樣的人，到店裡來說是要喝奶茶。我們給他們點了單，但是他們喝了以後居然說肚子疼，要老闆即刻賠錢。老闆不肯，覺得他們耍無賴訛詐，這群流氓就發了狠，直接在店裡頭大吵大鬧，還推翻了桌子砸了窗戶揚長而去。」
顧鋒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點了點頭，剛想跟余寶元說些什麼，身後就傳來了另一道男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顧鋒轉過頭一看，是個年輕男子，身姿筆直，短短的寸頭和明亮的黑眸，這人面孔有些熟悉。
「蔣少爺，」一直在一旁掃地的徐佳佳叫了一聲，朝著蔣昊招了招手，「大晚上叫你來，不好意思。」
顧鋒看著余寶元，見他的眼神中也是一絲疑惑，這算是明白了。
流氓砸了店，估計余寶元逞強想要自己把殘局收拾好。這兩個小店員卻不放心，瞞著余寶元，偷偷摸摸地，一個把他叫來了，一個把這蔣少爺叫來了。
他看著蔣昊，蔣昊也在盯著他。良久，蔣昊把視線轉移到了余寶元的身上，擔憂地上前摸了摸余寶元的手：「寶元，你沒事吧？」
而這個親密的動作，在一瞬間，讓顧鋒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
第99章 似有若無的飛醋
余寶元把手輕輕地收了回來，盡力笑道：「我沒事。何慧徐佳佳你們倆怎麼回事，也就是收拾收拾店面的工夫，怎麼把別人叫來了。」
何慧吐了吐舌頭：「我擔心那夥人還會再來嘛，安全重要。」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余寶元朝著何慧二人揚了揚下巴，「這兒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我們……」
「回去，」余寶元的語氣稍稍重了一些，可以聽出其中的鄭重之意，「現在時候剛好，再晚點兒回去，路上都沒人，你們兩個女孩子不安全。」
何慧和徐佳佳對視一眼，又看到還有兩個結實健壯的大男人在這兒，倒也沒那麼擔心。她們倆點了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嗯，走吧，路上小心。」
等到何慧他們走了，余寶元方才轉過頭對著蔣昊說道：「蔣二，你也回去吧，我這兒沒事了。」
蔣昊沒說話，和顧鋒一起幫著余寶元把所有翻到的桌子都抬了起來，把椅子全都擺好了，他方才擦了擦額頭的微汗：「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顧鋒臉色依舊有些難看，不過也沒發作，瞥了一眼蔣昊，把剛才的事兒略微說了一下。
蔣昊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好端端的，怎麼會招惹了這種混帳進來？」
「我也不知道，」余寶元搖搖頭，走到櫃檯後面把翻到的茶葉和咖啡罐子扶起來，「可能是生意好招惹到了誰吧。」
「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幫你查清楚。」蔣昊鄭重地點頭說道。
「不用了，」一直沉默著的顧鋒忽然開口說話。他轉頭看著蔣昊，點了點頭，「是蔣家二公子吧？」
蔣家雖然和顧家沒有世交，但好歹都是上流社會裡經常打交道的，就算不認識，也知道個兩三分。蔣昊也是略微點頭，朝著顧鋒伸出手：「顧總。」
顧鋒和他握了握手，便鬆開了，「這兒沒事了，蔣二少先回去吧。」
「我再留一會兒，寶元身子不方便，我想幫幫忙。」
「不用了，」顧鋒眼中有深意流轉，「我是寶元肚子裡孩子的親生爸爸，我留在這兒就行，你可以回去了。」
蔣昊一聽顧鋒說的話，像是略微聽出了一絲絃外之音：「多個人多個幫手。寶元一個人在這兒，也許需要多個人幫忙，也好多個選擇。」
余寶元把一罐咖啡豆遞到了蔣昊的手中：「上次答應給你的咖啡豆，你拿回去吧。我這兒真沒別的事了，你先回吧。」
蔣昊還想再幫忙，可是看到余寶元堅持的眼神，也就沒想再讓他為難，拿了咖啡豆，叮矚了余寶元一番，忽而深深地看了顧鋒一眼，轉身走了。
顧鋒的視線看著他手中的咖啡豆，略有不快。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能喝到余寶元親手煮的咖啡了。
那個味道，很懷念。
不得不說，很想找回來。
此時店裡頭就剩下余寶元和顧鋒兩個人。他們兩人沒有交談，顧鋒在沉默之中幫著余寶元把地上的奶茶漬給拖了，又到處忙活一番，除了被打破的玻璃，其他東西也都回歸了原位。
「明天我幫你報案，」顧鋒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這件事交給我，我會督促著抓到這夥人。」
余寶元嗯了一聲，呆呆地看著被打破的大窗玻璃。
「你……還好嗎？」
余寶元依舊眼神盯著那處被打得稀碎的玻璃，良久，頹然地坐在一邊：「媽的，老子就是想安安分分地開個店，過個安穩日子，又他媽招惹什麼東西了！」
顧鋒無聲地坐在了他身邊：「會好的。」
「一刻都不得安生，」余寶元用手撐住了額頭，閉上了眼睛，不洩露出半點情緒，「這幾年來一件件一莊莊的，幾乎都是糟心事，一刻都不得安生。」
「現在沒事了。」顧鋒語帶安慰，語氣更柔和了一份。
余寶元露出了一個有些艱難的笑，自嘲道：「我知道日子不好過，可這他媽的也太難過了……」
第100章 老子今天要發洩
顧鋒看著他的笑容，一下子心裡就泛起了酸。
之前感受不到，但是經過白向盛那麼一說，他彷彿透過余寶元這自嘲般的微笑，看到了他的內心。
看著是在笑，心裡其實難受得緊。
顧鋒知道，余寶元一直把創業掛在心頭，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把這家奶茶吧做起來，好好賺一筆，也好養兒子。
這家奶茶吧，不只是他心中對於新生活的希望。
今天這個打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顧鋒忽然想起白向盛的話來。他說，他總怕余寶元忍得太過頭，忍到了極限，以至於只要有最後一根稻草壓上來，可能就會讓余寶元徹底爆發。
他的心中驀然生出一份懼怕，握住了余寶元的手：「你放心，有我……」
「我們回家吧。」余寶元安靜地說道。
顧鋒看著他的臉色，只好把沒說完的話嚥回了肚子裡，「好。」
「我不想開車，你送我回去吧。」余寶元說完這話，就從櫃檯後面把自己的東西拎起來，關了電閘，沉默地朝外頭走去。
顧鋒看著他鎖了門，而後走到余寶元身邊：「路上雪沒化，很滑，我抱你過去。」
余寶元像是在思考什麼，沒反對。
顧鋒鬆了一口氣，一彎腰就把余寶元橫抱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濕滑的雪地。
車子一路駛回了公寓。
回到了住處，顧鋒跟著余寶元進了他的屋子。
開了燈，屋子裡略顯凌亂。
飯桌上還有幾盤剩菜，茶几上零零散散放著一些小零食。芋頭已經躺進了角落的貓窩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一開燈，牠只是眯起了眼睛呼嚕了一聲，又偏過頭去繼續睡。
余寶元坐在了沙發上，把手上的東西直接丟開，極其疲憊似的靠在了一邊。
顧鋒幫他關上了門，看著他的樣子，問道：「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
「……不想吃。」
顧鋒聞言，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坐在了余寶元身邊，兩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房間裡只有芋頭的呼嚕聲。
良久，顧鋒方才說道：「你心裡有話，跟我說。」
「沒話跟你說，你回去吧，我累了。」
顧鋒仍然沒有動身：「有事別憋著，我……會幫你。」
「你幫我，」余寶元突然哼了一聲，坐起了身子來，一雙眼睛是從未見過的迷茫，「你有什麼資格說幫我？」
顧鋒沉默，一雙眼睛卻定定地看著余寶元。
余寶元忽然踹了一腳茶几：「你們一個個日子過得好好的，就不能放過我這個什麼都沒有了的廢物嗎！就不能離我三尺地嗎！」
顧鋒站起身來：「我沒打算跟你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
「混帳，趕緊滾！」
「我知道你心裡壓抑，」顧鋒聲音沉沉的，「我走了你又會憋回心裡。今天你別憋著，你不是委屈嗎？你不是難過嗎？你說，全都說，我聽你發洩出來。」
「趁我沒發火，快滾吧，別來我這兒犯賤了好不好？」
顧鋒沉默著，沒說話。
余寶元通紅的眼睛瞪著顧鋒的臉，忽然伸出手，把一隻杯子給打碎了，低吼道：「你他媽想聽是嗎？好，我也算是忍夠了，你要聽我心裡話，行，老子今天罵死你這個王八。」
第101章 後悔放開你的手
芋頭被杯子打碎的聲音驚醒了，從貓窩裡蹦出來，弓著身子，顯然已經是戰鬥前的準備狀態。
余寶元沒空管牠了，他只知道，自己心裡別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加上今天這一件，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沉沉往下壓，他難受得緊。
他想發洩。
他看著顧鋒那張英俊的臉，晈著牙：「你想聽我罵，我就罵給你聽。老子早就想狠狠罵你了！顧鋒，咱們在一起五年了，這五年你過得舒服了，可你知道老子心裡多憋屈嗎？你出門花天酒地，我一個大男人在家裡給你做飯給你幹家務，晚上你不知道從哪個銷金窟回來，我還得裝作什麼都不在乎，伺候你吃飯。你想要了，我還得擺好你喜歡的姿勢讓你操！」
顧鋒沒說話，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即刻揪了起來。
「你以為我很願意做這些事兒嗎？老子那他媽是為了什麼啊？不就是因為心裡那點被你當做笑談的，你毫不在乎的感情嗎？」余寶元越說越激動，就像是有一根引線被點燃，哧哧地往心裡最深處的地方燒去，「我這一年一年過的是什麼狗屁日子你在乎過一點嗎？」
「我承認，」顧鋒深吸一口氣，「我沒做好。」
「你何止沒做好，你他媽根本就不像個男朋友的樣子，」余寶元說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根本不在乎我的事兒，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今晚的飯有沒有給你做好，你只在乎我有沒有在你想操人前把自己洗乾淨，你就是個混球，這五年來沒有比你更混的了！」
顧鋒沒生氣，他知道余寶元此刻需要發洩。
他依舊站著，喉嚨滾動了一下：「繼續說。」
「還想聽是嗎？」余寶元冷笑了一下，「你跟你五年，我敢說沒做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沒有一天是不用心的，你倒好，當做理所當然。你那表妹更好，暗地裡使絆子，一次又一次我全都得受著，我說你們顧家人剝削別人怎麼這麼有一套呢？」
余寶元只覺得自己說得血氣上湧，腦子一陣一陣發暈。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很差。
但是他真的受夠了。
本來這些事兒都該爛在肚子裡，畢竟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但是沒想到霉運格外寵愛他，到哪兒都跟著他，他就算和顧鋒分了手，也依舊沒能逃脫風暴中心。
「你們那幫人排斥我，排擠我，我怎麼對你們好你們都不屑，那我走還不行嗎？」余寶元聲音越來越高，「我好不容易開了個店，我要給我孩子賺點奶粉錢。我好不容易自己站起來了，要活出個人樣，為什麼就想要把我這點希望給掐了！就見不得我好嗎？」
顧鋒猛向前，把余寶元抱在了懷裡：「都說出來，這幾年憋的東西全都罵出來。」
余寶元一抬頭，只覺得眼眶有溫熱的液體往下滾落：「你們這些人啊……」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心裡的東西像是被點燃了，猛地炸開了。那些糟糕的畫面，那些以為忘記了，其實從來沒忘記的黑暗和壓抑的記憶，全都湧了出來。
在顧鋒說著要工作，其實是去和陳立寧吃飯搞暖味的每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在陽台徘徊了多少次，就想看著遠方有沒有顧鋒的車回來；無數次想要攢錢買的那件奢侈襯衫，一轉頭，原來顧鋒早就當做日常小禮物隨手買給陳立寧了。
每一次新年的鐘聲敲響，無論顧鋒是加班，還是又去給陳立寧送驚喜送溫暖了，他都希望顧鋒能早點回來，嘗一口他做了一天的年夜飯，一口都行，只要一口他就不覺得這一天白費了。
可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把這些冷掉的菜倒掉的時候，他都想一個盤子直接砸到顧鋒臉上，告訴他老子不幹了，老子走人，不要你當這個狗屁的男朋友了。
可他沒做到。
心裡總是僥倖地在想，萬一呢？
萬一他明天良心發現了呢？萬一他明天就知道你多愛他，你多委屈了呢？萬一他明天就被這些遍佈生活各個角落的愛意給溫暖到了呢？萬一他明天就打算回到你身邊，跟你好好過日子呢？
萬一呢？
可他余寶元是個運氣差到透頂的人。
丘比特和月老給人間做了這麼多樁姻緣，也沒能給渴望得眼都紅了的他牽一條細細的紅線。他付出的關心從來都在被消耗，從來沒得到回答。
他好不容易決定和顧鋒分手了，可是誰都不肯放過他。他好不容易開了個店，過起了自己的生活，可是還有人要找人來砸他的店，想要暗戳戳地毀了他的努力。
好不容易從泥潭拔起了一隻腳，卻有人又狠狠地給推了進去。
余寶元被顧鋒緊緊地抱在懷裡，恨得直接咬住了他的肩膀，咬得死緊，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在咬，像是一隻受傷的凶獸，雙目見紅。
顧鋒沒有掙扎一下，連眉頭都沒有皺。
他感覺到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余寶元，低伏著頭，身子一顫一顫的。他只覺得余寶元每顫一下，就好像有一根針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密密麻麻地痛進了心臟最深處。
他們就在昏黃的燈光下這樣一個抱一個咬，僵持了很久，僵持得芋頭都無聊地喵了一聲，又睡回了貓窩。
顧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輕輕地叫了余寶元的名字一聲。
沒反應。
他微微側過頭一看，累極了的余寶元，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雙眼，陷入沉甸甸的睡眠，臉上淚漬未乾。
他輕輕地把人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余寶元囈語了一聲，轉了個身。
顧鋒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的睡臉，爾後心中一動，忽然低下頭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又熟悉又想念的味道。
「是我做錯了，」他嗓音沙啞地說道，「如果時間倒退，我真想回到跟你分手的那天……說什麼，我也得把你留下。」
余寶元睡得很沉，窗簾沒拉，淺淡的月色籠罩在他的臉上。
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低下頭，又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苦笑道：「也許你已經不相信了，可我還是要說……余寶元，我開始後悔放開你的手了。」
第102章 開始和醫生同住
余寶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他從床上費勁地起了來，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冬日溫和的暖陽像是一層紗霧般籠罩了整個屋子，烘得整個屋子暖洋洋的。
他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昨天晚上那些記憶全都湧進了腦海。
他覺得自己昨天晚上一定是瘋了，才會對顧鋒說那麼多話，才會把自己心裡那些傻批一樣的，酸唧唧的話全都一股腦掏出來了。
昨天晚上那群地痞流氓來到店裡張牙舞爪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一絲預謀的味道。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氣憤難當。就有人要這麼跟他過不去，他的努力和希望，也許會被這些目空一切的人輕而易舉地破壞！
正是因為這樣的焦慮和憤怒，才會使得他爆發出來。
真蠢啊。
他走到衛生間洗漱了一番，換上了衣服走進客廳，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個身影坐在餐桌旁邊。
「我靠，」余寶元皺著眉頭，「你怎麼坐在這兒？」
顧鋒轉過頭：「給你帶了早餐，過來吃。」
芋頭躺在桌子下面，喵嗚了一聲。那軟軟的小肚肚鼓得圓圓滾滾的，顯然是被某人餵得很滿足。
余寶元沉默地坐到了桌子旁邊。
不得不說，餓了，也不管這東西是顧鋒帶來的，黑著臉開始吃。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昨晚的事情。
余寶元正吃到一半，門被叩了兩聲。顧鋒抬起頭對他說道：「你吃，我去開門。」
說罷，他便走到門邊。一打開門，外頭站著滿身寒氣的白向盛。
余寶元把一個小籠包嚥了下去：「白醫生？你怎麼來了？」
白向盛臉上還有點兒生氣：「等我進去跟你說。」
說著，他從外頭費勁吧啦地挪進來一個箱子，從箱子裡一樣一樣地往出掏。那裡面是一些他的生活用品，以及各種醫療器械。
「你這是幹什麼？」余寶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白向盛把東西都拿出來放好了，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微汗，喘了口氣，坐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從今天起，我得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了。」
「什麼？」
「你沒有聽錯，」白向盛傲傲地點了點頭，「就是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
余寶元又夾起一個小籠包：「為……為什麼要在我這兒住？」
「你說呢，」白向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你瞧瞧你的肚子，過不了幾個月就得生了。我作為你特聘的專家團隊的一員，現在當然要多用點心，必須得讓你順順利利把崽兒給生了。」
余寶元瞥了一旁面無表情的顧鋒一眼：「你幹的好事兒？」
顧鋒沒肯定也沒否定，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到他的小碟子裡：「再吃幾個。」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見狀，只好解釋道：「我花高價組了這支專門服務你的醫療團隊，貼身照顧你就是他們服務的一環，」說著，他把小籠包夾到余寶元的嘴邊，「我不會……不會讓你們父子出事的。」
「得了吧，」余寶元說著，轉過頭又看著白向盛問道：「你家孟總呢？他不是天天黏你黏得狗都趕不走麼？他居然願意跟你分開一段時間？」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白向盛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哼唧唧說道：「孟莽龍這個蠢男人，說是那個房子住久了需要裝修，直接叫人拉了裝修隊過來敲牆。裝修期間房子沒法住，他說讓我一個人在別的地方住他也不放心，索性我就賴你這兒好了。」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原來如此。
「我可是把一些緊急的醫療器材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放寬心，絕對沒有問題的！」白向盛略帶一絲自豪地說道。
聽到白向盛這麼說了，反而是一旁的顧鋒略略有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把早飯吃完，我先去公司了，晚點兒來看你。」
余寶元喝著溫粥，沒答他的話。
等到顧鋒走了，白向盛方才靠到余寶元身邊：「你家顧總……最近好像對你越來越溫柔了。」
「假象，」余寶元直截了當地進行了判斷，「他最近老上我這兒犯賤來著。我覺得我肚子沒什麼問題，你還是先給顧大金主看看他腦子裡到底抽的哪根筋兒。」
第103章 我很想要對你好
等到一頓早餐過後，余寶元方才舒展了一下身子。
白向盛坐在一旁，冷靜地數了數余寶元吃了的東西。
很好，兩籠小籠包，兩只菜包子兩只肉包子，一碗大餛飩，三根油條，一碗冰糖血燕粥，一碗豆漿。
他的臉微微一顫抖：「你這……早餐很豐盛，吃得……有點多。」
余寶元理所當然地拍了拍鼓鼓的肚皮：「這不是兩人份嘛。」
「這……三個人也不一定能吃得完。」白向盛冷靜地說道。
余寶元死鴨子嘴硬：「可能是肚子裡那玩意兒嘴饞？」
反正不是他嘴饞就對了。
肯定是這小混球兒子食量大。
白向盛輕咳了一聲：「你還是控制控制，雖然說孕期食慾會增加，但是過飢過飽對身體都是負擔。」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笑了一聲。
早餐吃完了，他自然也得去超級元寶那兒看看去。今天應該就是營業的最後一天，得去把店裡的東西都仔細清點一下，拉掉電閘，鎖好店門，等待年後開業。
白向盛自告奮勇去開車，開著那輛略微熟悉的銀灰色小麵包車，載著余寶元來到了超級元寶的門口。
余寶元剛下車門，只看見前邊有個人站在門口抽菸。
蔣昊。
此時的蔣昊，一雙運動款白鞋沒有一點污漬，一條簡簡單單的牛仔褲包裹著微微交叉的修長雙腿。他上身穿著一件略薄的灰色毛衣。為了禦寒，他只在脖子上圍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在這寒冷的天氣裡稍稍顯得有些違和。
他站在門口微低著頭，鼻樑高挺，面部輪廓硬朗好看。
余寶元關上了車門，正好蔣昊也抬起了頭，看見余寶元過來了，急忙丟下了手中的菸，用鞋底踩滅：「寶元，你過來了。」
余寶元朝著他笑道：「你怎麼不進去？」
「裡頭太悶，」蔣昊走到余寶元身邊，「我想喝咖啡了，在外頭等你過來。」
「上次不是給了你一罐咖啡豆嗎？」余寶元推開門走進了店裡。
店裡頭，徐佳佳和何慧都在櫃檯後面坐著，臨近過年，店裡的客人也逐漸稀少起來，連帶著徐佳佳她們二人都清閒了不少。
「咖啡豆是有了，可是煮出來的咖啡，總是差那麼點兒意思。」蔣昊笑著說道。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後廚，慢慢悠悠地煮了一壺咖啡出來。
蔣昊喝著余寶元煮的咖啡，滿足地咂咂嘴：「好香，喝了這個，一整天的精氣神兒都有了。」
余寶元逕自坐在櫃檯後面翻著盤貨的單子，沒說話。
蔣昊看著余寶元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似乎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拿下了自己脖子上圍著的那條米白色的圍巾，走到余寶元身邊，把這圍巾給他圍上了。
余寶元有些吃驚於他的動作：「蔣二，你這是……」
「外頭這麼冷，你穿得這麼少也不怕凍著？」蔣昊笑道，「圍巾你圍著，等會兒出門的時候就不怕有風颳到衣服裡了。」
說著，他便微微一笑，轉身推開門出了店，往公司去了。
余寶元看著蔣昊健朗的背影，心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莫非……是因為自己給他送了一罐咖啡豆，所以這人想著要拿什麼來回報一番？
一旁的徐佳佳正擦著奶茶機器，看著余寶元的神色，噗哧一笑：「老闆，這是走桃花運了？」
「去，」余寶元笑罵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估摸著就是普通的禮尚往來，小姑娘家家的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徐佳佳湊了過來：「送圍巾這事兒吧，兩個女生之間倒還平常。可是兩個大男人……」
余寶元挑了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兩個大男人之間，總感覺有什麼深意在裡邊呢。」徐佳佳笑得奇奇怪怪的。
余寶元瞪她一眼，沒說話。
外頭的風雖然冷得刺骨，可是好在屋子裡頭的暖氣開得很足，因此在屋子裡頭也就不需要再穿著外套圍著圍巾了。余寶元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把脖子上蔣昊送的圍巾給解了下來。
剛一碰到圍巾的時候，他就觸到了一個紙質的標籤。
他把這圍巾上的小標籤放到眼前一看，登時有些愣住了。
標籤上沒有品牌的信息，沒有任何洗滌標誌，只有簡簡單單的，手寫的五個字。——我想對你好。
第104章 就應該這麼冷酷
這五個字，明顯是蔣昊用自己的鋼筆寫上去的。
筆鋒勁朗，大氣漂亮。
徐佳佳站在一旁早就偷摸瞧著余寶元的動作很久了，此時，見著他看著手中圍巾的標籤，眉頭緊皺的樣子，一時間心頭的好奇大起，也就偷偷摸摸地湊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往那標籤上一瞄。
「我……我想對你好……哇！」她猛地摀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眼睛裡像是星星一樣閃著
光，「老闆，蔣少爺他！」
「送錯人了吧，」余寶元冷靜地下著判斷，把圍巾輕輕擱置在一旁，「別想太多。」
「怎麼可能！」徐佳佳驚叫道，「我親眼看著他把圍巾圍在你脖子上的，肯定就是送給你的。這幾個字也是手寫的，應該就是蔣少爺想傳達的心意！」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不知如何作答的好。
徐佳佳還在驚嘆：「蔣少爺還真有套路！」
「套路？」
「是啊，」徐佳佳狹長漂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閃動著悅然的神色，「你看，一般人如果傳達自己的心意，肯定就是我喜歡你，我愛你，做我男朋友好嗎之類的爛俗話。這種表達的方式，雖然直接，但是很容易被拒絕！」
余寶元覺得有些莫名：「所以呢？」
「所以老闆你還不明白嗎？」徐佳佳叉著腰，「蔣少爺說我想對你好，玩兒了個暖昧的表達，你難道還能拒絕他？難道你還能跟他說，你不要對我好？」
余寶元皺著眉頭一想，倒也確實。
「太有心了，」徐佳佳眼睛亮亮的，「老闆，你怎麼想？」
余寶元輕咳了一聲，「說不定人家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誼，咱們都別亂猜了。好了，別鬧，工作去吧。」
徐佳佳撇了撇嘴，心中不以為然。
朋友情誼？兄弟感情？
騙鬼呢。
她雖然剛畢業沒幾年，社會資歷也淺，但好歹從初中開始就浸淫於各種耽美小說之中，對於男男這檔子事兒門兒清得很。
哪個直男天天上趕著找理由來喝一個男人親手煮的咖啡？
哪個直男天天盯著一個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哪個直男會給一個男人親手圍上圍巾，生怕他凍著？
她吐了吐舌頭，溜到了一台奶茶機旁邊，輕笑了一聲。
余寶元這邊正翻著帳，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顧鋒。
他皺著眉頭接通了電話：「喂？」
「在店裡嗎？」顧鋒在那頭問道。
「嗯，」余寶元沉聲應答道，「你有事嗎？」
顧鋒在那邊猶豫了一下，而後說道：「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午飯。」
「不必了，」余寶元直接回絕了，「你事兒多，忙得很，就別來我這兒浪費時間了。你忙你的吧，不用擔心我的午飯，我自己有辦法解決。」
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顧鋒卡著他掛斷電話之前急忙說道：「那我等會兒給你把午飯帶過來……」
這話還沒說完，顧鋒這頭只聽見嘟嘟嘟的響聲，余寶元已經掛斷了他的電話。
他略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內線電話的燈亮了起來，他接通了內線，那邊傳來了安娜的聲音：「顧總，顧小姐和陳少爺已經在這兒等您很久了。他們說，今天必須要見到您一面。」
顧鋒面無表情，對著那邊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沒過多久，總裁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外頭走進來兩個人，正是顧瑩和陳立寧。
顧鋒從手頭的資料裡抬起頭來，略掃了二人一眼：「坐。」
顧瑩顯得有些瑟縮，卻依舊拉著陳立寧在一旁坐下。
「有事兒嗎？」顧鋒沒有看這兩個人，一邊掃著手頭的資料一邊問道。
「表哥，」顧瑩叫了一聲，「我……想求你個事兒。」
顧鋒瞥了她一眼，見她那瑟瑟縮縮的神情和身邊坐著的，一臉灰敗，眼神中卻又帶點兒期盼的陳立寧，心中登時就明白了，「陳家的事兒不是你能插手的，顧瑩，別想著替人出頭，管好你自己。」
顧瑩捏緊了手掌，咬了咬嘴唇：「可是，立寧哥哥現在真的很無助。表哥，你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吧？」
顧鋒沒理她，逕自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瓷白的杯子，喝了一口裡頭的咖啡。
味道怪怪的。
但有什麼辦法？這味道奇怪的咖啡，他已經喝了很久了。自從和余寶元分手之後，余寶元親手煮的醇厚的咖啡，他一次都沒能喝到過。
真叫人喪氣。
顧鋒嘆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顧瑩：「無情不無情，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表哥！」顧瑩有些任性地叫了一聲。
顧鋒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冷，直直地掃在顧瑩身上，倒是讓顧瑩心頭一震，沒敢再放肆。
「顧鋒……」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陳立寧終於說話了，「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辦事兒。我不敢要求多，我只求你把撤回的投資，再注回一半兒到陳氏，行嗎？」
顧鋒沒說話，可是那冷冷的眼神，就是答案。
陳立寧繼續苦笑著哀求道：「現在外頭已經有人放言，說陳氏撐不了幾個月了。已經有機構開始想給我們做破產清算了，外頭也有大集團虎視眈眈地要吞併重組陳氏的產業，顧鋒……現在陳氏真的站在生死關頭，你就當，就當行行好，我求你了……」
「表哥，」顧瑩也幫著哀求，「顧氏集團現在一片大好，再幫幫陳家，對顧氏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對表哥你來說更不算事兒。你幫幫立寧哥哥吧！」
「九牛一毛？」顧鋒眼神頓時劃過一絲不屑，「就算給陳氏的投資，對於現在的顧氏來說不算多，但是顧瑩，這錢是你的嗎？」
顧瑩愣住了。
以往，無論如何，顧鋒都會給她這個表妹幾分面子，可沒想到這一次，顧鋒竟然這麼絕，把話說得這麼死！
第105章 一次懲處兩個貨
顧瑩的臉色已經有些微微的蒼白了：「我……」
「陳氏集團經營不善，整個集團裡邊已經是一團糟，我這個時候還把錢投進去，無異於拿錢打水漂，」顧鋒放下了手中的資料，靠在真皮大椅上，冷靜地說道，「於公於私，我都不會繼續注資。你們可以走了。」
陳立寧眼中閃過幾分絕望。
他真沒想到……真沒想到顧鋒能夠冷酷成這樣。
以往，只要他一個電話，一個簡單的懇求，顧鋒就願意給他很多，而他也樂意收受顧鋒各種奢侈的禮物。以往，只要他簡單地邀約，顧鋒就會來到他的身邊陪他，而余寶元只有在家裡陽台失望地看著顧鋒的車開走的份兒。
可以說，只要顧鋒願意寵一個人，他就會給那個人最好的。
他哪裡想到……如今自己這些招數，竟然統統都不好使了……
顧鋒已經不再願意幫他了。
他頓時雙手發冷，額頭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這一次，若是顧鋒不幫，那麼陳家差不多也就完蛋了。法院來進行財產清點的人昨天就已經來過了，而他很清楚，陳氏集團目前的情況是資不抵債，如果陳氏一旦確認了破產退市，那麼他們陳家的別墅、跑車等，將會被統統扣押。
到時候，他會像那個余寶元一樣，出去租房子。他說不定還要像那些他想來瞧不起的人一樣，出去給人打工受氣。
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些！
他會被自己以往那些酒肉朋友們當做飯桌上的笑料談資，他會成為整個社交圈子的笑柄！
想及此處，陳立寧渾身開始瑟瑟發抖。他抬起滿含淚光的眼睛看著顧鋒，而後站起身來，到他面前撲通一跪，雙手搭在顧鋒的大腿處：「顧鋒，只要你願意給陳家注回三分之一的資金，你……你讓我怎麼樣都行，我什麼都願意！」
一副決絕的要賣了自己的樣子。
顧鋒看見陳立寧這副做派，一時間心頭只覺得泛起了淡淡的厭惡。
陳立寧本來也就是靠著個陳氏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玩樂，如今沒了這個經濟來源，他連生活都沒法繼續下去，已經開始各種求爺爺告奶奶，到現在，連賣了自己這種辦法都用出來了。
顧鋒忽然又想到余寶元。
余寶元和他分手的那天，似乎也是一樣的一貧如洗，根本就沒多少存款。可是余寶元卻一句話都沒求他，一點補償都沒讓他給。他挺直了背脊，沒有被生活的重壓壓彎一點，反而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攢錢開了一家店，越做越好。
顧鋒的心驟然疼了起來。
他從前，怎麼會覺得余寶元是個爛俗貨色呢？
怎麼會覺得陳立寧那般美好珍貴呢？
他壓根就弄反了。
顧鋒壓下了自己心頭的酸意，一抬眸，已然是極其冷漠的眼色：「陳立寧，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都不想。」
陳立寧渾身一顫，心頭絕望已經瀰漫開來。
顧瑩似乎是看穿了顧鋒現在的冷酷和不悅，怕惹怒了他，急急忙忙拉起了陳立寧：「表哥，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帶著陳立寧往外頭走去。
只是，當顧瑩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顧鋒的聲音：「顧瑩，你留下，我有事兒要問你。」
顧瑩雙手一抖，點了點頭，讓已經呆若木雞的陳立寧先去了門外，爾後自己關上了門，走到顧鋒的身邊：「表哥，你找我還有別的事？」
顧鋒在位置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意味不明地笑道：「顧瑩，你覺得你自己是個流氓嗎？」
顧瑩驚奇地瞪了瞪眼：「什麼？」
「你如果不是流氓，怎麼能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兒，」顧鋒唇角微微一勾，「寶元的店被一夥無賴給砸了，這伙無賴，你認識嗎？」
顧瑩決絕地否認：「我不知道這個事情。」
顧鋒像是嘆息似的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會否認。」
顧瑩心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是那個無賴頭頭指認的材料，裡面明明確確提到了是顧瑩你給他的錢，顧鋒甩出來一疊資料，」小周也已經查過你的銀行流水，確實有這麼一筆錢打到了這個無賴的帳戶裡。」
顧瑩整個人頓時愣了，爾後尷尬地笑道：「表哥，其實……我只是想……」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鋒露出一個笑容，然而那分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你的立寧哥哥，做了惡毒的事兒之後，和我對質的時候也是撒謊，想要抵賴，就跟你現在一樣。」
「什麼？」顧瑩驚訝地抬起了頭。
顧鋒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疊厚厚的材料，拍到桌上：「你這個蠢貨，還以為他陳立寧是什麼善良的人？你自己好好看看他的作為，看看你一直袒護著的，到底是個什麼人。」顧瑩顫顫巍巍地從桌上拿起那份材料，手略微發抖地翻開。
越看越覺得心驚。
陳立寧這些年做過的錯事，全被整理在了這份材料裡。
「顧瑩，別總想著胳膊肘往外拐，」顧鋒眯著眼睛，「你好好想想，你姓什麼叫什麼！」顧瑩渾身巨震：「我沒想到……」
「沒想到他瞞著你做了這麼多壞事，沒想到你也被陳立寧多次當靶子、當工具地來利用，」顧鋒站起身來，氣勢威嚴，「現在失望了嗎？」
「他怎麼會……」
顧鋒見到顧瑩一臉震驚又失望的神色，轉而一笑：「顧瑩，說完了陳立寧，不妨說說你幹過的好事？」
顧瑩臉上狠狠一顫。
她知道，今天顧鋒是打定主意要算帳來了。
「陳立寧做過的惡事，我這兒都有收集證據，」顧鋒點起了一支菸，走到大大的落地窗旁邊，俯瞰著半個城市的繁華，「同樣的，你顧瑩做過的事兒，我這也有鐵證。」
「表哥，我……」顧瑩不甘不願地低下頭去，「我只是一時氣憤，我其實……」
「一時氣憤就能這麼對待別人，一時氣憤就想要毀掉別人的希望，」顧鋒轉過頭來，滿臉厲色，「顧瑩，你還真是理所當然，毫無悔意。」
顧瑩的雙手已經絞在了一起。
「你身為顧家人，這麼多年都沒有工作過，沒有為顧家出過一份力，反而是仗著顧家的威風，大肆揮霍，」顧鋒吐出一口菸，「現在既然你做出了這種事兒，那你也得承擔後果。」
顧瑩猛地抬起頭：「表哥！」
「從明天起，我會讓小周斷掉你的生活費，」顧鋒把菸在菸灰缸裡掐滅了，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冷靜地說道，「你從明天開始就進入到顧氏底層開始工作，從最基礎的做起。」
「怎麼可以！」顧瑩一聽到此，整個人簡直都要炸開了，「不要，我不要！」
斷了生活費，那她每個月幾十萬上百萬的開銷怎麼辦？
沒錢買奢侈品，沒錢到處遊玩，沒錢做各種昂貴的美容護膚……
她甚至還要在顧氏底層開始像普通人一樣打工？
她無法接受！
「由不得你，」顧鋒眼神冷冷一瞥，「從明天開始上班，靠著你自己的力量拿工資來養活你自己。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在顧氏打工，你也可以試試去別的地方。」
顧瑩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她沒想到，顧鋒這次會做得這麼絕。
她這麼多年都沒有工作，也沒有一技之長，出了顧氏，基本就是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小姐一個。
她整個人都像掉進了冰窖裡似的，渾身發冷：「表哥，我是你的親人！為什麼你要……」
顧鋒撇開了眼睛，不想看見顧瑩這副委屈可憐的樣子。
正在這時，安娜的內線電話打了過來：「顧總，您的午餐和寶元的午餐都已經打包好了。」
「好，」顧鋒應答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掛掉了內線電話，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襯衫，「顧瑩，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明天上班別遲到，你的待遇和所有員工都一樣，不會因為你是顧家人就特殊對待。這是個磨練性子的好機會，你別讓我再次失望。」
說罷，他便再不管顧瑩，直接邁著長腿推開門走出去，拿了安娜打包好的兩份午餐，坐著專屬電梯下了樓。
第106章 給兒子的小房間
顧鋒開著車，一路行駛到了超級元寶門口。
臨近過年，超級元寶的生意也漸漸減少了，店裡頭只是坐了幾個悠閒的顧客，倒也不忙。
顧鋒從車上下來，走入店中的時候，何慧和徐佳佳都在一旁坐著玩手機。余寶元坐在櫃檯後面，百般無聊，竟然開始用電腦玩起了蜘蛛紙牌。
余寶元從電腦後頭歪過了腦袋，一看是顧鋒，訝然道：「你怎麼又來了？」
「給你帶午飯，」顧鋒沉穩地說著，走到櫃檯邊，把袋子放下，從裡頭取出那一盒盒營養師精心準備的東西來，「趁熱吃。」
「不用，」余寶元回絕道，「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就到。」
顧鋒沒聽他的，把自己帶來的食盒的蓋子打開。
菜色豐富，葷素搭配均勻，營養全面，香氣絲絲地飄了出來，一瞬間勾得余寶元饞蟲都出來了。
「白醫生說過了，外頭叫來的東西，不一定乾淨，而且營養不均衡，」顧鋒固執地坐在了余寶元的旁邊，把米飯遞給他，再遞過去一雙筷子，「我聘了營養師專門為你訂製孕期食譜，快吃吧。」
余寶元有些猶豫了。
「就當我是為了兒子。」顧鋒輕聲說道。
這樣一說，余寶元方才放下心中那點芥蒂，拿起筷子，飛快地夾了一塊醬汁鴨肉。這醬汁鴨肉，肉質鮮美多汁，燉煮得柔軟筋道，淋上特調的鮮香醬汁，一咬，肉汁淋漓，香氣四溢，好吃得不得了。
「味道怎麼樣？」顧鋒有些期待地問道。
余寶元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嘴角沾上的醬汁，砸吧了一口：「還……還不錯。」
顧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從一旁取出一張餐巾紙，幫余寶元把唇邊的醬漬擦乾淨了：「那我以後讓營養師按照你的身體狀況，設計食譜。」
余寶元沒說話，低下頭默默開吃。
一頓飯畢，顧鋒收起了桌上的大小食盒，看著余寶元，猶豫了一下，說道：「兒子的房間，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余寶元擦了擦嘴，抬起頭來：「在你原來那個別墅？」
「嗯。」顧鋒點點頭。
余寶元瞭然地一笑：「行，我知道了，我這邊也會盡快準備的。」
顧鋒眉頭微微一皺：「要麼……你就先別準備了，搬回來，一起住？」
余寶元哼笑一聲：「不了。」
「為什麼？」
「我們之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余寶元站起身來，肚子越來越圓滾了，因此行動上有些吃力，「兒子一起撫養，但是不在一起住，各自過各自的生活。這是底線。」
「這樣兩頭奔波，太麻煩了。」顧鋒皺眉道。
余寶元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顧鋒：「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沒法答應你。」
顧鋒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垂下了眼眸，拿起了食盒：「你別累著。晚上我來接你，先去那套別墅裡，讓你看看準備好的兒子的房間。」
說罷，他便轉過身子，朝著門外而去。
傍晚的時候，顧鋒果然開著車又到了超級元寶的門口。
等到余寶元整理好店內的事物，關店鎖門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了。冬天天黑得早，六點的時候晚霞已經褪去，烏茫茫的天空零星綴著幾顆微亮的星子。
顧鋒微微靠在車子旁，皮鞋鋥亮，一身黑白的正裝襯得他身材頎長結實，比例完美。他的頭髮被夜風吹得輕動，那張俊逸的臉，一半浸在夜色之中，一半浸在霓虹燈的柔光裡。
余寶元鎖了門，走到顧鋒的旁邊。顧鋒走上前幫他掖了掖衣服：「走吧，去顧宅。」
「看完兒子的房間就走？」
「嗯，」顧鋒平靜地點點頭，「看完就走，我就跟你一起回到那個小公寓。」
這樣說著，余寶元方才上了顧鋒的車，由顧鋒帶著他一路回到了那個曾經居住了五年的豪華別墅。
何叔依舊在門前花園打理著那些花花草草，哼著不知道哪年流傳下來的小調。他見著眼前有車燈的光亮，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喲，少爺回來了。」
顧鋒帶著余寶元從車上下來，何叔更是老臉一喜：「余少也一起回來了。」
余寶元朝著一直和藹慈祥的何叔點頭微笑，問了個好：「何叔，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啦，」何叔放下了手中的園林剪刀，「聽說……余少肚子裡現在還有個顧家小少爺？」
余寶元臉微微一紅，好在夜色更加深沉，也看不到：「嗯……應該是。」
「真沒想到啊，」何叔逕自感嘆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顧小少爺來到世上。嘿，真想看看繼承了少爺和余少基因的小少爺，是有多英俊可愛。」
說罷，何叔笑阿阿地，和顧鋒、余寶元一道進了別墅裡頭。
顧鋒帶著余寶元上樓，推開一個房間的門：「你看看。」
余寶元一進到這嬰兒房裡頭，就有些吃驚了。
他原來以為，顧鋒說的準備好了給兒子的房間，不過是購置了家具和嬰兒用品，簡單擺放一番。可他沒想到，顧鋒居然會專門讓設計師設計了屋子的裝修和擺飾。
天藍色的啞光牆面，入目柔和。天花板設計成了夜空的模樣，只需要打開開關，那吸頂星星燈就會打開，一瞬間讓整個房間被星星燈的柔和光芒灌滿。木質的地板鋪了一層訂製地毯，非常適合嬰兒在上面頑皮地爬動。
嬰兒床，啟智玩具，嬰兒用小桌子、小椅子，桌子上還放著配套的小碗小筷子，房中的每一個有尖角的地方，都已經黏上了防撞條，確保兒子不會被傷著。
這下，就連余寶元，也沒有半點意見。
設計得極其用心。
顧鋒拉開一個抽屜：「裡面還有給兒子看的小人書和故事書。隔壁抽屜裡，還有小皮球之類的體育用品。」
余寶元拉開一看，果然，種類齊全的嬰兒玩具。
「我不知道咱們兒子是喜歡看書還是喜歡運動，索性就都準備了一套。」顧鋒笑著說道。
余寶元拿出了一本故事書，略略翻了幾頁。
顧鋒站在房間中央，看著余寶元拿著故事書，滿臉柔和的神色，他竟然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填得滿滿當當的。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曾經的枕邊人。他的肚子裡，此刻正懷著自己的兒子。他們共同為兒子的誕生做各種準備，一起期待他們倆的兒子來到這個世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擁有了一個……家？
顧鋒心頭一顫，一股奇異的感覺升騰而起。
第107章 猝不及防的變故
看完了兒子的房間，余寶元心中期待的感覺又多了幾分。下樓的時候，他又在何叔的盛情之下，喝了一碗雞湯，方才得以從何叔的熱情中脫身。
顧鋒載著余寶元，往他們倆現在住的公寓而去。
車開到一般，顧鋒輕輕問道：「你還滿意嗎？」
余寶元雙手緊握，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你很用心。」
「這是我們倆共同的兒子，」顧鋒看著前方的路況，語氣裡也不免帶了幾分柔和，「我希望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個幸福的小王子。」
余寶元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我會想盡辦法給他最好的。」
「你不用操心，」顧鋒轉動著方向盤，「有我。」
車子一路開回了公寓裡。
余寶元回到了家，心也跟著放鬆下來。顧鋒先回了他自己那套屋子，說是處理了事兒馬上就過來。
白向盛已經從醫院回來了，此刻，他正坐在沙發上，翻著手機。
「今天怎麼樣？」白向盛笑著問道。
余寶元坐到了他身邊：「情況很好。顧鋒今天給我看了他給兒子準備的房間……我覺得，很好。」
「我說實話，」白向盛剝起了桌上的水果，「和一開始比起來，顧總確實是進步了很多。」
「也許吧，」余寶元感嘆一聲，「不過也沒辦法，我跟他緣分不到，終究是沒法走到一起。以後的事兒，再說吧。」
白向盛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知道抱著怎樣的想法。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把上次的事兒跟余寶元說一聲：「上次，顧總單獨來找過我一次。」
「嗯？」余寶元側過頭去，「單獨找你？」
「是，」白向盛微微頷首，「找我問你的情況。我跟他……聊了很多。」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聊的。
「你的身體狀況倒沒什麼問題，只是我覺得你過得太憋屈，你一直以來太克制自己，總是把壓力扛起來，不懂得釋放出來，」白向盛把剝好的果肉遞到余寶元手中，督促著他吃下去，補充些維生素，「顧總也是這麼想的。」
余寶元撇撇嘴：「你們擔心得太過了，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是嗎？」白向盛不以為然，「你習慣忍耐了，所以心裡難過，下意識地把情緒藏起來。可是這些情緒就像是溶解不掉的雜質。你藏起來了不代表它消失了。情緒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是會爆發的。所以，我對顧總說，你需要一場發洩，你需要把心裡的雜質通通都排出來。」
余寶元的動作一頓。
他頓時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的顧鋒看起來有些反常，那天晚上的顧鋒為什麼會那樣執著地想要聽他的真心話。
原來是想用那個契機，讓他好好發洩出來。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流轉的眼神，也是微微嘆了口氣。
兩個人之間，一筆爛帳啊。
顧鋒正在慢慢意識到他曾經犯了多大的錯誤，可是當他徹徹底底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時候，他也將會失望地發現，余寶元因為他的錯誤，已經築起了一道心牆。
曾經來去自如的地方，如今再想進去，難。
白向盛嘆了口氣。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一看，是孟莽龍。
「喂，」那邊的孟莽龍應該是正在開車，戴著藍牙耳機和他說話，「盛盛，現在在幹什麼？」
「我在寶元家，」白向盛輕輕回答道，「你呢？」
孟莽龍看著前方的路況，穩穩地操作著方向盤：「我在開車，開到一半想你想得不行，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蠢龍，」白向盛佯怒地罵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
孟莽龍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嗓子略微有些發乾：「過幾天吧，快了，相信我。」
「真是，」白向盛有些不滿地嘟囔著，「突然就說要去出差，又突然把房子給裝修了，害得我只能跑到寶元家裡暫住，我真想罵罵你。」
「罵，老公該罵，」孟莽龍嘿嘿地笑著，「我還不給你罵嗎？等我回來，你想怎麼教育我都行。」
白向盛隔著電話聽到他這樣說，那點矜持的佯怒也撐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不過，你教育完我，我也得教訓教訓你，」孟莽龍轉了個彎，眼睛瞥了一眼後視鏡，「老公這一天一天憋的，回來以後，想操你一千次。」
白向盛的臉登時便像個熟透了的紅番茄，紅的透透的。
余寶元坐在一旁看著白向盛的樣子，只覺得一口冰冷的狗糧強行被灌了下去。
初見時，白向盛清冷而寡言少語；和孟莽龍和好，並約定在一起之後，他就變得格外開朗，像是山巒上初出的太陽，充滿活力和熱情。
真羨慕啊，余寶元笑得眼睛彎彎的，心中想著，孟莽龍和白向盛，真的是天生就該在一起。
白向盛隔著電話道：「你這個浪蕩貨，說什麼騷話呢。」
「不是騷話，」孟莽龍的喉嚨發乾，「是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很想抱你，很想操你。」
白向盛在電話這頭瞪著眼睛：「好了，你認真開車。聽到了沒有？」
那頭忽然不說話了。
白向盛奇怪地又問了一句：「孟莽龍，你掛電話了嗎？」
依舊沒有回音。
白向盛屏住了呼吸，忽然聽到了電話那頭越來越明顯的緊張的呼吸聲和越來越快的風聲。
他心中頓時泛起了不好的預感：「莽龍，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余寶元奇怪地轉頭看過去，白向盛已經不自覺地站起了身子，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一個調。
那邊的孟莽龍，終於回答了一句：「寶貝，我沒事兒。我就是……」
他這句話沒說完，這邊的余寶元，驚愕地看著白向盛原本還紅潤的臉龐，霎時間變得毫無血色，煞白一片。
他不知道那邊的孟莽龍說了什麼，讓白向盛忽然變成這副緊張的模樣，但是白向盛自己，卻很清楚。
因為他隔著電話，聽到了孟莽龍那邊，傳來了一道驚天的爆炸聲。
第108章 他們的狼子野心
醫院。
顧鋒帶著白向盛和余寶元到達的時候，孟莽龍已經昏迷，滿身是血地被推進了手術室。
白向盛渾身震顫，臉上毫無血色。他死死地拉著顧鋒：「孟莽龍不是去國外出差了嗎？他怎麼會還在這裡，你們兩個……到底瞞著我什麼！」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和幾個助理一起把白向盛帶進了專用的休息室。
「你快說！」白向盛忽然暴喝一聲，「孟莽龍怎麼會還在公司？他為什麼會進了手術室？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先別急，」顧鋒拍了拍白向盛的肩膀，「都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什麼原因！」白向盛騰地一聲站起身來，「你快告訴我，你快說，說啊！」
顧鋒猶豫了一下，終於把事情和盤托出：「孟莽龍在公司收攬股權，站穩腳跟，但是孟家有人想要扳倒他。你和他的事，也被捅到了孟家那裡。」
白向盛腳步一顫，險些沒站穩。
「孟莽龍其實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麻煩，唯有一個孟川，」顧鋒的眼神深沉了下來，手掌也不自覺地握緊了，「孟川前些日子見到形勢不妙，捲款走人了。前幾天，他又給孟莽龍發了威脅短信，孟莽龍怕你受到傷害，所以才編出了理由騙你，想要自己把麻煩解決了，把孟川抓到，確認你的平安之後再告訴你真相。」
白向盛一抬頭，眼睛裡已經全是血絲：「混蛋！」
余寶元站在白向盛的身邊，此時，看著這個素來冷靜的白醫生，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憂慮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他他媽的逞什麼強！」白向盛眼睛裡燃著火焰，「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去冒險！」
「孟川給他發了一張你的遺照，」顧鋒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孟莽龍怕你有危險，所以把你藏到我這兒來，轉移注意力。」
白向盛渾身發抖，不經意之間，眼眶裡已經落下滾燙的淚水。
「這幾天，我們一直在佈局抓捕孟川，」顧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來已經快要順藤摸瓜找到孟川藏身的地方了，可是沒想到，孟川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直接開車，趁著孟莽龍沒準備，打算同歸於盡。」
白向盛整個人血氣上湧，只覺得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從外頭走進來了小周。
小周走到顧鋒的身邊，說道：「顧總，大概情況已經瞭解了。孟總是開著車到達臨南路和遷安路的交叉口的時候，被孟川盯上的。孟川看起來應該是不要命了，直接朝著孟總的車子撞去。孟總的車子直接被撞翻，兩側車窗全部炸裂。」
白向盛死死地抓住了小周的手臂：「他呢？他情況怎麼樣？」
小周咬著牙：「孟總的車子及時彈出了安全氣囊，擋了一下。雖然如此，可是還是受到了劇烈的撞擊，身上也被刺入了許多玻璃碎渣……具體的，還要等手術之後才能知道。您別急！」
「我怎麼能不急！」白向盛低吼道，「他不能有事，他絕對不能有事……」
「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平安的，」余寶元半摟住了白向盛的肩膀，想要給他一些支持，「你先穩住自己的心態，孟總現在什麼情況都還不知道，你先別自亂陣腳。」
白向盛臉色蒼白，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正在此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幾個衣著整齊的人進了來。
顧鋒眼睛一眯，登時便認出了他們。
孟家人。
孟莽龍的二姑，梁娟，穿著華貴，面色嚴肅地問道：「我侄子的情況怎麼樣了？」
小周看了顧鋒一眼，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梁娟的臉色登時就發青了，眼神中閃現著複雜的情緒，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二姑的女兒，孟惠，拉了拉她媽媽的袖子，用手偷偷地指了指一臉蒼白的白向盛：「媽，那個就是孟表哥的男朋友。」
梁娟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把手放到了唇邊，似是一副極其噁心厭惡的樣子。
「孟表哥剛出事，他就趕快來醫院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目的，」孟惠滿臉輕蔑道，「媽，你覺得呢？」
梁娟面色冷肅地搖了搖頭，朝著白向盛，像是使喚傭人似的招了招手：「那個人，過來。」
白向盛依舊坐在椅子上，沒理她。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孟莽龍的安危，除了這事兒，他聽不進去任何其他的。
梁娟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那個人，你到我這裡來，我有話跟你講。」
余寶元扶住了白向盛站起身來，幫著白向盛說道：「您有話直接說就行。」
「你就是跟我侄子搞在一起的男人吧？」姑媽冷笑著問道。
白向盛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我不管我侄子是怎麼想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孟家是絕對不會接受莽龍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你絕對沒有資格進我們孟家的門，」梁娟昂起了下巴，神色鄭重而肯定，「這兒有我們在就行，你趕快走。以後你也不許再和莽龍有任何聯繫。」
白向盛嚥了一口，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孟莽龍的二姑：「不看到孟莽龍平安出來，我絕對不走。」
一聽到白向盛這樣頂撞她，梁娟的神色已經有些惱怒了。她嚴詞厲色道：「把他給我趕出去！」
「你敢！」余寶元直接幫著白向盛瞪了回去。
「梁阿姨，」顧鋒從一旁站起身來，那渾身的氣勢一下子壓住了梁娟，「白醫生是我的朋友，梁阿姨該給他這個面子。」
梁娟抬眼一看，是顧鋒，臉色又青又白。
別的人她倒是可以仗著長輩的身分訓斥，但是顧鋒，她卻沒有這個資格和膽子。她訕訕地笑道：「顧總，阿姨在年輕一輩裡頭最欣賞的就是你了。你是個明事理的，這個姓白的一直纏著我們莽龍，心思很深，還希望顧總不要插手我們孟家的家事。」
「媽，」梁娟的小兒子，也是孟莽龍的表弟孟河，一臉不屑地說道，「你看看，莽龍哥剛剛出了事，這個姓白的就上趕著往這兒來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打算著什麼！」
「說話注意點，」余寶元撇過去一個眼刀子，直直地扎在孟河身上，「現在孟總還在裡面搶救，你們在外頭嘰嘰喳喳的，我看有異心的是你們幾個人才對！」
孟河臉被激得一紅，張口想要懟回去，可是一抬眼看到站在旁邊的顧鋒冷冷的警告性的眼神，頓時又不敢張口了。
他還沒膽子敢跟顧鋒槓上。
梁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無論莽龍平安與否，我們孟家的東西，就是我們孟家的。我絕對不會允許別人染指一分一毫。白先生，我勸你還是儘早離開，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孟河也在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
之前和孟莽龍爭權，他們這派輸得很慘。正當他們以為沒有機會翻身的時候，恰好傳來了孟莽龍被車撞送進急診室的消息，這一下子就燃起了他們最後的一點希望。
如果孟莽龍死了……
那麼他手中的股權，就又要被重新分割。如果能趁此機會把股權儘量多地搶到手，那麼以後他們這一派在孟氏家族中說話的分量也會更重，獲利也將更大。
孟河不經意間，已經在唇邊展現出了笑容。
他是孟莽龍的表弟沒錯，他和孟莽龍同流著孟家的血沒錯。
但是此刻，他在心中瘋狂地祈禱著，無比地希望孟莽龍就這麼死在手術台上。
永遠不要活著出來！
第109章 老公真的好愛你
梁娟和自己的兒子孟河交換了一個眼神，母子之間別有默契，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孟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走到白向盛身邊：「快滾吧，這是我們孟家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一個搞同性戀的，別來玷污我們孟家的門楣，滾！」
白向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神來，看著孟河的臉，冷笑了一聲，一個拳頭直接招呼了過去。
孟河捂著自己被揍了一拳的臉蛋，一臉震怒：「你他媽敢打我？混帳！」
「孟莽龍還在裡面搶救！」白向盛怒吼，「你們一個個的，別以為我看不出是什麼心思！想讓我滾，說我心思不正，你們怎麼不看看你們自己骯髒的內心？」
孟河眯起了眼睛：「我勸你說話注意點，不然最後沒好果子吃的，是你。」
「放屁！」白向盛已經全然顧不得其他了，「你們這些自私的人，你們只想著孟莽龍手中的股權，只想著自己的利益，你們真的擔心他的安危嗎？今天該滾的是你們！」
「哼，」孟河冷哼了一聲，「就算我們關心股權又怎麼樣？那是我們應得的！莽龍哥不在了，這些股權我們當然要替他保管，難道還要給你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嗎？」
「混蛋！」白向盛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猛地衝上去和孟河廝打起來，「他還在手術室，你居然敢咒他！老子今天活活打死你！」
梁娟和孟惠見到兩個廝打開的男人，嚇得尖叫了一聲。
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顧鋒和小周好不容易把兩個人給扯開了，白向盛還在怒罵：「誰稀罕你們孟家的破東西！老子他媽的只要孟莽龍一個人，我只要他平安！你們給我滾，現在就滾！」
余寶元及時地拉住了白向盛：「白醫生，冷靜點。」
正在這個時候，從外頭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梁娟一見到這個男人，頓時就舒了一口氣：「王律師？你怎麼來了？」
王律師是他們孟家的長期聘用律師，也算是熟人了。
王律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嚴肅道：「孟總之前有交給我幾分文件，我需要把這些文件交給一個人。」
孟河一下子警覺起來，他有預感，王律師手裡拿著的文件，涉及孟莽龍手中握著的股份：「王律師，什麼文件？你直接跟我說就好，這邊請？」
王律師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孟河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梁娟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王律師走到白向盛身邊，把一份合同樣的東西遞給他：「前段時間，孟總就來找過我，簽訂了一份股權轉讓合同。合同裡已經寫好，一旦孟總出事，他手中的股份，將會完全轉移到白先生的名下。」
「不可能！」梁娟尖叫道，「這是我們孟家的東西，憑什麼給他！」
「股份是孟總的合法財產，」王律師冷靜地解釋道，「孟總願意給誰，是他的意願，其他人無權阻攔。」
「我不接受！」梁娟仍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不接受！孟莽龍沒權力這麼做，他是孟家人，他走了，他的東西自然要由我們孟家人接手！無效，這份文件無效！」
王律師鼻子裡冷冷地哼出一口氣：「梁阿姨，我明白您的心情。可您要知道，孟總的文件是經過公證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轉讓合同，你接不接受，與文件本身的效力無關。」
白向盛手中拿著那份合同，驀然想到前些日子，孟莽龍曾經說要和他簽訂夫夫生活約定，還正兒八經地打印了文件，讓他簽上字。
原來……原來他那時候把這合同文件混進裡頭，趁著白向盛沒細看，一起簽下了字。
原來……原來他從那時候就開始準備著一切了。
白向盛整個人像是篩子似的發抖，手一顫，合同裡頭夾著的一張紙就飄了出來。
他急忙撿了起來，放在眼前一看，是孟莽龍的筆跡。
「盛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張紙條，但是如果真有一天，你看到了，那麼就意味著老公沒能遵守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的諾言，寶貝，對不起。
但是老公還是要矚咐你幾個事，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第一，我把所有的股權全都轉讓給你，你可以在王律師的幫助下，用這些股權每年獲得大量的分紅。老公留下這些錢給你，希望你一定不要虧待自己。你知道嗎？你吃一頓不好的，我就得心疼一個月啊。這些錢夠你用很久了，一定一定要好好對自己，答應老公！
第二，如果我能活著，我一定讓你堂堂正正地進孟家大門，誰都別想有異議，你就是我孟莽龍的寶貝，是我的媳婦兒。但是如果我走了，你一定和孟家人離得遠一點，越遠越好。他們不是什麼省心貨色，老公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顧總，我和他打過招呼，實在有解決不了的，他會出面。
第三，你一定要記得跟老公簽的夫夫生活約定。不許貪吃那麼多油炸食品，不許大冬天不穿保暖內衣，不許忙著工作就忘了休息。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的眼睛有些夜盲，要多補充維生素A；你最近身體弱，老公叫人給你準備了食譜，也給你請了私人教練，會指導你的飲食和運動……
唉……盛盛，不許嫌老公囉嗦，老公是真的放不下你。
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真的很想實現操你一千次的諾言。但是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許讓我走了都不安心，好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以後能碰到合適的，老公也可以忍痛割愛，讓你跟他在一起。
我只要你過得好，我只想看你幸福。
如果我已經沒法再陪伴你了，我希望有另外的人，能照顧你一輩子。
最後，我不會說太肉麻的情話，但是就算你罵我蠢，我還是想要說。
白向盛，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來找你，霸佔你，操你操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你的蠢龍老公。」
被緊張的氛圍環繞的手術室裡，一直以來都是健壯和強大的孟莽龍，正渾身是淋漓的鮮血，像是毫無生機的一具屍體一樣躺在手術台上。
他已經陷入了昏迷，失去了意識。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休息室裡，看到他的親筆信的白向盛，渾身發冷，跌在地上，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第110章 一場希望落了空
在顧鋒出面說了話之後，休息室中終於不再鬧騰。
眾人都在默默等待著手術的結果。
白向盛捧著孟莽龍的信，捂著臉，時不時地發出嗚咽之聲。從那手指縫隙之中，點點滴滴留下溫熱的淚水。
顧鋒坐在長椅上，拉著余寶元在他身邊坐下。
梁娟孟河他們，雖然不甘心，但現在有顧鋒在這兒壓著，他們倒也不敢作妖，只能恨恨地坐在一旁，保持著那表面上的平靜和高傲，心中卻是焦急得很，恨不得下一秒，就有醫生從手術室衝出來宣佈孟莽龍的死訊。
好不容易能有這麼一點微茫的希望，讓他們重新在孟家獲得話語權，他們激動得雙手都在發抖。
余寶元摟住了白向盛的肩膀：「白醫生，振作一點。孟總不可能捨得丟下你的，他一定能挺過去的。」
白向盛鳴咽了一聲：「我……愛他。」
「什麼？」
「我愛他，」白向盛捏緊了手中的那封信，「我之前一直羞於把這幾個字說出口。可是現在，只要他能挺過去，只要他能醒過來，我什麼都願意。」
余寶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對面坐著的孟河冷哼了一聲：「一對同性戀，搞什麼搞，大庭廣眾也不嫌丟人。」
他身旁坐著的梁娟，沒有說話，但那厭惡的眼神，很明顯也是贊同了孟河的想法。
余寶元看著孟河那高傲的臉龐，咬緊了牙關。他正要出言說什麼，顧鋒捏住了他的手。
顧鋒冷笑了一聲，說道：「梁阿姨，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這個兒子。」
梁娟皺了皺眉頭：「我這兒子很好。」
「是嗎？」顧鋒靠在椅背上，那雙眸子裡明明白白寫著幾分嘲諷，「孟河前些日子是不是跟您打了招呼，說是出差去了？」
梁娟覺得顧鋒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
前幾天，孟河確實告訴她，他有個緊急的項目，要到外地出差去。
「梁阿姨不妨好好查一查，看看孟河是出差去了，還是和周家那幾個不務正業的出去吃喝嫖賭了。」顧鋒冷笑道。
梁娟一驚，扭頭一看，孟河的眼中正好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顧鋒繼續補刀：「聽說和您的好兒子孟河一起玩兒的那幾個周家的，有一個已經被關進了戒毒所。」
梁娟整個人猛然一驚。
「梁阿姨好好問問您自己的兒子吧，」顧鋒握著余寶元溫熱的手，「在出來對同性戀說三道四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東西，夠不夠資格。」
孟河臉色一白：「顧總，你！」
顧鋒唇角一勾，冷冷的眼神望過去，直接殺得孟河連下半句話都不敢說。
就在休息室裡的氣氛陷入冷凝和尷尬之時，那手術室門口的燈牌猛然熄滅。不多久，幾個負責手術的醫生從中走了出來，各個都是大汗淋漓。
白向盛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條件反射似的猛衝到一聲面前：「他……」
醫生看了看這跟上來的烏泱泱一幫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各異的神情，顯然是各有打算。
他倒也不管這些，逕自長舒了一口氣：「暫時脫離危險。」
梁娟和孟河的眼中，頓時浮現出濃烈的失望之色。
白向盛卻是心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情緒由極其的緊張轉變為鬆弛，整個人的心情像是過山車似的，大起大落了一回，險些沒有被這猛烈的情緒衝暈過去。
「已經轉入了加護病房，還需要觀察情況，」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人還沒有醒，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情況才能穩定下來，你們家屬要多費心。」
梁娟他們毫無反應，反而是白向盛，猛地點頭：「一定，一定……」
見到一場希望暫時落了空，梁娟他們也沒有心情在留在這兒了，收拾了東西，頭也不回，直接朝著醫院外頭去了。
小周看著這些人的背影，暗暗吐了吐舌頭：「一群沒良心的傻批。」
顧鋒走到小周身邊，輕輕囑咐道：「記得留意孟家的情況。孟總還沒醒，我怕他們暗中搞些小動作。」
「好的，顧總。」小周應答下來。
白向盛已經到了加護病房的門口，隔著玻璃窗子看著裡頭躺著的孟莽龍。
還好，還好，心電圖機顯示著孟莽龍的心臟還在跳動他還活著……
第111章 如果一切能重來
白向盛直愣愣地站在加護病房門口，透過一扇玻璃窗子，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孟莽龍。那副曾經擁抱過他的健壯身體，就那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白向盛隔著窗，用手指不停地摸著，彷彿能夠透過玻璃觸摸到孟莽龍身上的溫度。
此刻，也只有心電圖機上那表明活著的圖像，才能給他一點微末的安心。
顧鋒看著這副場景，心中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複雜。他看著身邊站著的余寶元，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你肚子裡還有兒子，不能勞累，我送你回去，這兒讓小周看著。」
小周也微笑著點點頭：「顧總，余少，你們都先回去吧。這兒暫時也不需要太多人在了。」
余寶元仍然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在這兒陪著……」
「寶元，」白向盛轉過了頭，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今天很謝謝你，還有顧總、周助理你們，很感謝。但是寶元，你身子要緊，你現在累不得，回去吧。」
余寶元皺著眉頭，看著白向盛的樣子，終於也是點了點頭：「你自己也多注意身體。」
「會的。」
顧鋒帶著余寶元出了醫院，讓他坐到了車子裡邊，便將車穩穩地開上了路。
車裡一片沉默，良久，只聽得顧鋒說了句：「孟莽龍對白向盛，是真的好到了骨子裡。」
「嗯，」余寶元眼睛看著車窗外像是星河般流動的城市燈火，「孟總是真的愛慘了白醫生。同樣的，白醫生對孟總也是真心。」
顧鋒沒有說話，但顯然也是認同的。
「他們兩個，才像是真心相愛的模樣，」余寶元笑道，「這麼相愛的人，連老天都不願意拆散。」
顧鋒開著車，可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微微地縮緊了。
他從前並不相信愛情這種文縐縐的東西。
這倒也不怪他，從小到大，他這顧家大少爺的生活條件太過於優渥，想要什麼，自然有人雙手奉上。他生活的環境裡，周圍的人無非不是為了利益而聯結姻緣，就連他自己的父母都是如此。
周圍太多的同齡人，手上有了錢和權，便可以肆意挑選自己中意的肉體，一夜歡好。如果有看上的，直接送套房子，送輛跑車給好吃好喝養著，只需要那人張開了嘴和腿好好伺候就行，玩兒膩舊人了，就換新人。
如此環境裡成長的顧鋒，自然對於愛情是嗤之以鼻的。
可他今夜方才被徹底地震撼了。
他相信白向盛並不貪圖孟莽龍的一絲一毫，他愛的，要的，只是孟莽龍這個人而已。孟莽龍也是真心誠意地把白向盛當成自己的愛人，絕沒有半分玩弄的心思。
今夜孟莽龍出事，白向盛那般激烈的反應，就可以說明一切。
顧鋒的喉嚨略微有些發乾。他忽然心血來潮，開口問了余寶元一個狗血的問題：「你說，若是今晚要用白向盛的命去換孟莽龍的命，白向盛會願意嗎？」
「毫無疑問，」余寶元靠在車椅背上，顯得有些疲憊，「白向盛不會有任何猶豫。」顧鋒心中微微一震。
他從來都不當一回事的，從來都嗤之以鼻的，覺得文縐縐酸溜溜的愛情，竟然能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嗎？
他不由得把這話題遷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若是他和余寶元還沒分手……
如果是在余寶元還真心愛他的時候，他顧鋒進了手術室，外頭的余寶元會不會也這樣傷心欲絕，焦急難受？會不會也毫不猶豫，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手術室裡的人一命？顧鋒心中一動，一個答案在心頭跳動起來。
眼前就要到達公寓了，顧鋒把車慢慢地停了下來，轉頭道：「我之前……」
余寶元已經靠在車椅背上睡著了。
顧鋒苦笑一聲，沒再說話打擾他的睡眠。
自從被白向盛提點以來，他開始深入地思考自己和余寶元的關係。隨著思考的越來越深入，對愛情更有了一番理解，因此，心中的後悔之意也更加濃郁起來。
是他親手把余寶元趕走了，是他親手把這樣愛他的人弄得遍體鱗傷。
顧鋒看著余寶元沉浸在柔和車燈下的面容，心中一動，湊過了身，輕輕地吻上了余寶元的唇。
如果……如果一切能重來，那就好了，他心中略帶苦澀地想。
第112章 野雞騷豬猛爭鋒
顧鑹抱著余寶元回了他的公寓。
他抱著余寶元的動作格外溫柔，從余寶元的褲兜裡拿出鑰匙開了他家的門，走入臥室，將余寶元輕輕地放在床上。
余寶元不舒服地囈語了一聲。
顧鋒輕笑了一下，伸手把余寶元的外套慢慢地脫掉，儘量不驚動余寶元。
隨著厚厚的外套被脫下，余寶元那圓鼓鼓的肚子也在一層貼身保暖衣物的覆蓋下格外明顯。
顧鋒一愣，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覆蓋在了那上面。
很意外的，他感受到了肚子下面傳來的隱隱的一動。
「這是……」顧鋒的臉有些微微紅了起來。
這是他的兒子在肚子裡鬧騰？
顧鋒只知道余寶元肚子裡懷著他的兒子，但是，當自己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一個生命的顫動的時候，那種激動，是無法言喻的。
他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一張本就英俊的臉更加神采奕奕。
他就這麼在床邊坐了好久，看著余寶元睡著的臉，看著他不輕易示人的軟萌的表情。顧鋒低下頭去，動作及其輕地，在余寶元柔軟溫熱的唇上親了一口。
直到這個時候，他方才體會到一種從心頭湧上來的，像家一樣的溫暖。
第二天余寶元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外套和褲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脫了。他面色有些尷尬，心中大概知道，是顧鋒幫他脫的。
他在床上賴了一小會兒，起身洗漱，爾後穿好了衣服。他這邊剛走到客廳，門就被人敲響了，打開一看，果然又是顧鋒。
「你的早餐，」顧鋒提起手中的袋子，遞到余寶元的面前，「有你愛吃的。」
余寶元略微有些尷尬：「你不用再送來了，我自己能準備早飯。」
顧鋒執著地走進了余寶元的屋子，把手上的東西在餐桌上一樣一樣擺好：「不用怕我麻煩，這是我應該擔起的責任……趁熱吃。」
余寶元略有些猶豫，然而還是在桌前坐下，拿過了顧鋒遞過來的一雙筷子，開始吃早餐。
不得不說，顧鋒帶來的早餐，比他自己做的，要好不少。
種類豐富，營養均衡全面，味道也是極其的不錯。
香，特別香。
他饞嗎？饞，特別饞。
所以就這麼沒骨氣地坐了下來，屈辱地吃起了顧鋒帶來的東西。
唉，全賴肚子裡的兒子，全賴他，小王八蛋，嘴那麼饞！
余寶元惡狠狠地夾起一個皮薄肉厚、肉汁鮮美的小籠包塞進嘴裡，凶巴巴地嚼開。「你的店打算年後再開了吧，」顧鋒一邊吃一邊慢慢說道，「那麼你今天打算幹什麼？」
余寶元原本不想回答他，但是吃人嘴軟，他還是慢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我想去醫院看看白醫生的情況。」
「好，」顧鋒點點頭，「那我等會兒把你送到醫院再去公司。中午我讓安娜來給你送午飯，晚上我來接你。」
顧鋒開著一輛低調的商務車，載著余寶元到了醫院。
「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給我。」顧鋒看著余寶元走入醫院，矚咐了這麼一句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鑽進車子裡頭，往公司去了。
余寶元本想坐電梯直接上到孟莽龍的加護病房所在的樓層，可是也是不湊巧，電梯維修，他只好扶著扶手，從樓梯走著上去。
孟莽龍的加護病房在五樓，余寶元才走到三樓，就已經氣喘吁吁，累得不行。
果然肚子裡揣著一個，行動就是不方便。
他站在樓梯口歇了一會兒，眼神往周遭轉了一圈，頓時被一個走過去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個人的背影……怎麼那麼熟悉？
余寶元沒什麼急事，心中又生出了幾分好奇，便追隨著那個背影往走道裡走去，好不容易追上了，見到那個背影在長椅上坐下了。
余寶元定睛一看，果然是路洋！
路洋此刻衣服上一片血跡，人看起來到還沒事，只是臉色不好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虎背熊腰，整個身材龐大得像一隻肉熊，臉上還留著絡腮鬍子。明明身材看上去這樣陽剛結實，可是他偏偏穿了一雙白色帶亮片的高幫鞋，穿著緊身褲，上身還披著一件黑底絲綢外套，外套上繡滿了豔俗多彩的牡丹花。
長相陽剛，氣質有點……有點娘氣。
此時，這個遠古巨熊般的男人瞪著路洋，嗓子尖利刺耳：「野雞！」
路洋也瞪著他，絲毫不服輸：「騷豬！」
第113章 我讓你做一千次
余寶元慢慢地走到路洋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洋？」
路洋那小小個的身子被嚇得一哆嗦，轉過了臉來，看到是余寶元，方才長舒了一口氣：「是你啊。」
余寶元在他旁邊坐下，驚奇道：「你不是早就坐著高鐵回老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唉，」路洋嘆了口氣，「全是那傻批供應商。我說了讓他們年後再把鴨送過來，偏偏不聽，在這個節骨眼兒打電話告訴我一批新貨到了，讓我連夜趕兩百多公里來取鴨，操！純種傻批！」
沒等余寶元說話，路洋旁邊坐著的那個男人已經扭動著身子，眨巴著小眼睛尖聲諷刺道：「喲，還說別人純種傻批呢，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野雞就是野雞！學別人搶男人，呵，真是不自量力。」
「死騷豬，別當我怕你！」路洋捏起了小拳頭。
那男人彷彿不想再和路洋多糾纏了，妖妖騷騷地站起身來：「嗯，我還約了下午的溫泉SPA，就不陪你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喲。路野雞，期待下次再見。」
說著，挎起自己閃亮的包包，扭著大肥電臀走了出去。
余寶元眼睛斜睨了一下他：「路洋，這誰？」
「一隻騷豬！」路洋怒罵了一聲，爾後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儘量平靜地解釋道，「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還有個人也在追陸陽。」
余寶元托著腦袋想了想，確實有這麼回事兒：「是，我想起來了。你說那人是暴發戶，跟隻熊似的，長得……哎，不會就是他吧？」
「除了他還有誰，」路洋惡狠狠地磨了磨牙，「他名字叫熊武丹，但是他每天都喜歡穿繡牡丹的豔俗衣服，還老是吹捧自己就像牡丹一樣，是花中之王，國色天香，所以所有人都在背後叫他天香姐。」
余寶元的臉上泛起點點笑意：「原來就是他。」
說罷，他又轉頭看了看路洋身上沾的那些血跡：「你這身上怎麼了？跟人打架了？要不要緊？」
路洋哦了一聲：「沒事兒，這些不是人血，是鴨血。」
余寶元整個人都陷在驚訝和好奇之中：「你……你到底搞了什麼鬼？」
路洋嘆了一口氣，把今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原來，他因為供應商的一個錯漏，不得不連夜趕回本市來處理這批貨。但是熊武丹那邊正跟路洋爭陸陽，戰況激烈，就以為路洋這小騷雞是來耍花招，搶人來了，熊武丹自然氣不打一處來，叫了一幫人，要上門來教訓教訓路洋，讓他知道什麼叫社會。
當時，路洋正在店裡頭殺鴨，沒控制好，鴨血濺了一身。
熊武丹帶著人闖進了他的店，耀武揚威說了一通。路洋是個知進退的，看見這麼一大幫子人，知道敵不過，還是先躲一躲得好，因此倉皇地從店後門跑了出去。
熊武丹帶著人追上去，他自己拖著肥大的身軀奔跑在最前頭，一個猛撲就把路洋撲在了身下。
但是，他們連打鬥都還沒開始，這副壯漢凶煞和路洋小身板帶血的畫面，把路邊曬太陽的倆老太太嚇得半死，一個直接一嗝氣，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旁邊的人趕緊叫了救護車來，另一個曬太陽的老太太抱著自己的老姐妹就是嗷嗷一頓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嗷得一聲又在眾人的驚恐目光中倒了。
救護車幾分鐘後晤哩晤哩地開過來，急急忙忙把這倆老太太送進了ICU。醫生操起心臟起搏器，以雷霆之力，挽救這倆倒霉老太太的夕陽生命，只希望她們不要成為倆GAY爭男人這種狗血戲碼下的亡魂。
余寶元被路洋說得一愣一愣的，反應好久，在腦子裡把事情過了一遍，方才確認道：「所以，這整件事兒就是天香姐要叫人打你，但是你們都還沒打起來，就把倆曬太陽的無辜的老太太嚇進了ICU吸氧，是嗎？」
「對，」路洋氣呼呼地翹起了二郎腿，「老太太人沒事兒，但是需要住院觀察。出於人道，剛剛我和天香姐，一人賠了三萬塊。他媽的，馬上要過年了，真他媽喪門！」
余寶元沒忍住撲哧一聲輕笑了一下：「你們倆這一天天的幹的都是什麼事兒？你說這倆老太太也是倒霉催的，好不容易曬個太陽，還要看到這麼刺激暴力的戲碼。」
「別說了，」路洋無奈地揮了揮手，「搞了這麼一齣，我今年過年得大年初二再回去了，煩。」
「既然這樣，」余寶元摟了摟他的肩膀，「大年三十上我家來吃年夜飯？」
路洋挑了挑眉頭：「那敢情好，我正愁沒人陪呢。」
余寶元和路洋約定好了，便起身說了再見，繼續往樓上走。
走到孟莽龍的病房所在的那一層，問了問護士，現在正是加護病房的探視時間，白向盛已經換了無菌服進去探視孟莽龍了。
余寶元走到病房門口，隔著一個小小的窗子看裡頭的人。
病房內，白向盛坐在孟莽龍身邊，輕輕地摸了摸他帶著傷痕的臉。機器發出均勻規律的滴滴的聲響，表明他的生命體徵。
良久，他慢慢低下頭去，在孟莽龍的臉上親了一口。
「蠢龍，快點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白向盛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眼眶分明是濕潤的，「我就答應你，讓你操一千次。」
第114章 兩男相遇將爭鋒
白向盛從加護病房裡出來，換掉了身上的無菌服，看到在門口站著的余寶元，眼神中有些驚訝，卻也只是點了點頭，兩個人默默地在外頭坐下了。
余寶元把一點吃的遞到他手裡：「沒吃飯吧？」
「嗯，沒來得及，」白向盛接過余寶元手中的飯糰，在嘴裡晈了一口，「擔心他，沒心情也沒時間吃飯。現在空下來了，正好吃一點。」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你先把心放一放吧，相信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白向盛嗯了一聲，嘴裡嚼著飯糰，忽然抬起頭來，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等蠢龍醒了，我要跟他一起去一趟孟家。」
「去孟家？」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去孟家幹什麼？那群人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就是因為那些人總想在背後打小算盤，我才要去，」白向盛冷笑著說道，「顧總說了，孟川已經抓到了，到時候會好好地讓孟川付出代價。等到蠢龍醒了，我跟他去孟家，我要告訴那些人，孟家現在當家的是孟莽龍，孟莽龍就是愛我，他們不服氣，那就滾出孟家。」
余寶元見著白向盛這樣氣勢凌厲的樣子，微微一笑。
果然還是那個強大的白醫生。
「孟家那幾個小輩，已經在背後搗了不止一次的亂了，「白向盛雙眼微眯，冷漠又危險，「這次居然還敢在莽龍進手術室的時候來搞事，還想要拆散我們，呵，是該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分量。」
余寶元點點。
白向盛忽而轉過頭來，看了看余寶元的肚子。他今天穿著一件寬鬆的絨面外套，因此並不很顯肚子。白向盛伸手隔著衣服摸了摸：「預產期快了吧？」
「估摸著還有一兩個月吧，」余寶元摸了摸圓溜溜的肚子，眼神之中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一絲焦慮，「大概就在年後。」
白向盛點了點頭：「產前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心態上的失衡，你要注意調節好。男人生子……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臨床案例，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相信你們。」余寶元盡力一笑。
隨著孕期越來越長，他和肚子裡那小混蛋的聯繫也越來越強烈。
一開始只是兒子偶爾伸伸小腳踢一下肚子，到現在，余寶元甚至懷疑這小混蛋每天都在肚子裡面按時做廣播體操，鬧騰得不行。
「有問題一定要及時跟我反饋，」白向盛抹了把臉，「我聽顧鋒說國外有這方面經驗的專家，這幾天也會坐飛機過來，在這邊一直守到你生產為止。有他們在，我想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希望吧，」余寶元眼神向下看，手捏成拳頭，在肚子上像是警告似的輕輕錘了一下，「小混蛋，給老爸聽話點兒。」
余寶元陪著白向盛在醫院待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中午。沒過多久，顧鋒開著車也到了醫院，提著食盒上了樓，找到了余寶元，坐到了他的旁邊。
余寶元一看見這男人就有些驚訝了：「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說中午讓安娜過來送午飯的嗎？」
「安娜被我派去和對方談合同了，」顧鋒稍稍解釋了一番，手中的動作不停，一樣一樣把午餐給擺出來，遞給余寶元一雙筷子，「我空出了點時間給你送飯，吃吧。」
余寶元接過了筷子，一恍惚，忽然想到了以前。
以前，可都是他給顧鋒親手做午飯送給他，還要看著他吃飽。如果顧鋒再偶爾給幾句讚揚的話，他簡直能開心滿足好幾天。
到現在，他們倆的位置居然倒了個個兒，變成了顧鋒天天上趕著來給他送飯吃。
真是風水輪流轉，誰也沒個準兒。
兩個人坐在這休息室裡頭，無聲地開始用餐。一頓飯畢，顧鋒方才收起了食盒，猶豫了一會兒：「過年你在家嗎？」
「過年？」余寶元揚起頭，「在家。」
當然是在家的。
過年是給那些有家可以團圓的人去享受的，至於他這個已經沒爹沒媽沒有家的孤魂野鬼，過年對於他來說，早就失去了意義。
前幾年自己被丟在顧宅裡頭一個人過年，看著焰火綻放，所有人都在過著熱熱鬧鬧的團圓年的時候，確實不可避免地覺得孤單，感到心酸難過。
但是時間久了，也就麻痺了。
被丟棄久了，難受得習慣了，也就感覺不到了。
顧鋒看著余寶元那副平靜的臉色，不知怎麼的，心頭就是一陣難受。
他想到前幾年，自己對著余寶元屢屢爽約，明明余寶元的眼神是那樣的期待，期待顧鋒在大年三十陪他一個小時也好，一起吃他做的飯也好，可是顧鋒就是無視了余寶元這種卑微的期待，轉而去和陳立寧暖味歡鬧。
如今想來，真是大錯特錯了。
「今年我陪你吧，」顧鋒啞著嗓子說道，「我陪你過年。」
余寶元驚訝地抬起頭來：「你？」
「嗯，」顧鋒點點頭，「我會過來的。」
「得了吧，」余寶元嗤笑一聲，「你爽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還有個顧家要回，再說了，你看大哥我缺你嗎？」
顧鋒把食盒袋子提在手上，走之前說道：「這次一定不會爽約。我早點回顧家，在那邊陪一會兒就能回來陪你，你等我。」
說罷，他彷彿害怕余寶元拒絕似的，轉頭就走，沒給余寶元說下一句話的機會。
余寶元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正要起身，那電話不合時宜地就響了起來。他急忙接通了電話：「喂？」
「寶元，是我。」那邊，蔣昊年輕的聲音郎朗。
「蔣二，」余寶元笑道，「有什麼事嗎？」
那邊的蔣昊似是很傷心地嘆了口氣：「你給我的咖啡，又喝完了。」
「是這事兒啊，」余寶元輕輕說道，「不難辦，你給我地址，我給你寄一罐過去？」
「不用麻煩了，」蔣二說道，「這麼冷的天還得麻煩你去寄，我可不樂意。天兒越來越冷，你自己記得保暖，圍巾什麼的都圍好了，別凍著。」
余寶元低低地應了一聲，忽然想起那天收到的蔣昊的那條圍巾。
還有那上面「我想對你好」五個字。
蔣昊送了這個給他，今天又特意提到了圍巾這事兒，是在有意試探他的意思嗎？還是他想多了？
余寶元覺得有些尷尬，便也沒接著蔣昊的話題往下說，轉換了個話題。
那邊的蔣昊似乎也察覺到余寶元對於圍巾這事兒避而不談的心思，也就沒有強迫，陪著余寶元聊了許多，最後道：「那我過幾天再過來看你吧。」
「行，」余寶元爽快地應下了，「等到年後你過來的時候，我再送你一罐咖啡豆，你可以煮了自己喝。」
「年後？不用年後了，」蔣昊爽朗地笑了一聲，「我大年三十就能來找你。」
余寶元啊了一聲：「大年三十？」
「是啊，」蔣昊的聲音有些輕了，可是那聲線卻越發磁性撩人，「我這幾天一直在蔣家待著，我爸不肯放我走。但是等到大年三十那天，吃完了蔣家例行的年夜飯，我就自由了。等我出來了，我就來找你，好不好？」
余寶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吧，大年三十還要你到處趕場，太麻煩了。」
「不麻煩，」蔣昊笑道，「能跟你一起過個熱熱乎乎的年，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麻煩。」
反而覺得很滿足，蔣昊心中補充道。
余寶元本來想要拒絕，誰知道蔣昊格外堅持，他生來也不太會拒絕別人，也就無奈地應下了。
那邊的蔣昊歡歡喜喜地掛了電話的時候，余寶元把手機放回褲兜裡，忽然想到，剛才顧鋒說了一句什麼來著？
他好像也說大年三十要來自己家陪著過年吧？
他站在原地忽然心情猶豫起來。
這倆男人碰在一塊兒，情況好像有點難言的複雜……
他自言自語道：「顧鋒應該只是隨便說說，他爽約了那麼多次，應該不會真的來。「他頭一次這麼希望顧鋒能夠食言。
第115章 我和你萬丈光芒
白向盛本以為孟莽龍還得一段時間才能甦醒，沒想到，不過轉到普通病房幾天時間，孟莽龍就在一個黑夜即將破嘵的時刻，睜開了雙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的白向盛。
孟莽龍吞嚥了一口口水，嗓子乾得發痛。他心疼地看著白向盛因為趴著睡露出的側臉，忍不住伸出手，在那腦袋上輕輕地摸了一下。
誰知道白向盛知覺敏感，被這麼一碰就醒了。一睜眼，看到自家老公眼睛紅彤彤地看著自己，登時鼻子就一酸。
三年前和他相遇，先是彼此都瞧不起對方，爾後又奇蹟般地相愛。
再到後來，因為孟家的阻攔，孟莽龍婚約的事兒，他們大吵一架，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這一切的風波以那場車禍為終點。
而如今，孟莽龍終於醒過來了。
窗外明明仍然還有著深沉夜色，可白向盛心中卻有一種雲開雨霽的透徹感。
孟莽龍扯著沙啞的嗓子，低低地說了一句：「寶貝盛盛，辛苦你了。」
白向盛向來冷情，可是如今，竟然差點留下眼淚。他惡狠狠地磨了磨牙，瞪著孟莽龍，直接撲上去就是一個熱吻。
夾雜著喘息和眼淚的一個吻。
孟莽龍咬著白向盛的耳朵：「寶貝盛盛，孟川的事兒過去了，孟家我坐穩了，以後你就是老公名正言順的媳婦兒，老公永遠不讓你吃苦，好不好？」
「你要是敢違背一點諾言，」白向盛側過臉，感受著孟莽龍火熱的喘息，「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老公答應你，」孟莽龍笑了一聲，「你也得答應老公不能忘記你的諾言，一千次……」
白向盛眼眶放肆流著淚的，一邊大聲笑得張揚，一邊按下了叫護士的鈴。
這次說什麼都不分開了。
白向盛死死抱著孟莽龍，怎麼都不鬆手。他們沒有看見的是，就在他們擁抱的時候，窗外的黑夜已然破曉，新的一天的第一束光終於穿破雲層。
就在穿破的那一剎那，人世間，萬丈光芒。
今年十五號是大年三十，新年的氣息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到來。
因為春節的緣故，街上的人流量都少了不少，冷冷清清一片。成片的商店都已經關了門，不再營業。商場仍然堅挺到了除夕，銷售蔬菜的那一層，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在購物。
余寶元和路洋推著車進去的時候，連服務生都見不著蹤影。
不過這也好，至少逛得自由。
余寶元一邊走，一邊對路洋說道：「孟總前些日子醒了，白醫生高興得很，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羨慕啊，」路洋把一根黃瓜放在眼前，眼中露出驚豔之色，又直又粗又堅挺，好東西！他接著說道，「他們算是歷盡苦難了吧？這下日子該賽過神仙了。」
「前天白醫生和孟莽龍直接殺回孟家本家了，」余寶元隨意地挑選著幾顆包菜，「白醫生氣場全開，加上旁邊有現任孟家家主老公的護持，嚇得那些孟家人一個屁都不敢放，直接就把自己孟家第一媳婦兒的地位給確定了下來。」
路洋砸吧了一下嘴，「小白真他媽牛。」
「白醫生說完，孟莽龍又著意嚇唬了幾句，孟家算是平靜下來了，」余寶元笑道，「關於孩子的問題，他們還當場宣佈已經確認了要領養的孩子，算是組成了個三人家庭。這下咱們有的狗糧好吃了。」
路洋不無羨慕地切了一聲，轉頭一看，前方菜櫃旁邊有個體格健壯但衣著豔麗的猛漢站在那裡。
他定睛一看，不是熊武丹又是誰！
余寶元顯然也發現了，湊到路洋耳邊：「這好像是你說的天香姐。」
路洋嫌棄地噘起嘴，那邊熊武丹也轉過了身，戴著一副墨綠色的墨鏡，像隻蒼蠅似的站在那兒。
「這不是小騷雞嘛，」熊武丹跨著肥肉縱橫的雙腿走了過來，「不去騷擾陸總了？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路洋身子一抖，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死騷豬少給我嘰嘰歪歪。你以為陸總能看上你？別鬧了，你趕緊找個人撒泡尿把你滋醒吧！」
熊武丹臉色一沉：「你是找打是不是？」
「今天你沒有幫手，來啊，老子把你撕逼撕到不能有性生活！」
「真猖狂，老子總有一天要把你小屁眼兒掰成血盆大口，你給我等著！」說著，這又猛又娘的男人氣呼呼地瞪著牛眼，踏著騷紅色皮革鞋子揚長而去。
路洋在他身後比了個中指，不屑地和余寶元前往櫃檯結帳。
「這熊武丹挺有意思的，」余寶元推著購物車一邊說道，「就是看著娘了點。」
「豈止是娘了點，簡直是個彩妝天后，」路洋撇撇嘴，「半夜看《鄉村愛情》看到失聲痛哭的男人你見過嗎？翹著蘭花指給自己打飛機的男人你見過嗎？我見過，就是這個熊牡丹。」
余寶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趣。」
二人邊走邊聊，結完了帳，由路洋開車回了公寓。
以往都是余寶元一個人過年，因此每年都過得孤孤單單毫無趣味。可是今年多來了個路洋，情況就不一樣了。路洋這小騷雞的嘴巴啃吧啃吧厲害得很，上到明星八卦社會熱點事件，下到隔壁李嬸兒家裡的泰迪昨天逮著野貓在陽台幹了幾次，全都抖得乾乾淨淨。以往孤寂的年，今年因為路洋的存在，屋子裡像是裝了個喇叭似的，鬧得不行。不過這樣也好，余寶元一邊炒著菜，一邊心裡暖暖地想著，有個人陪，總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
他把一道油燜大蝦盛到了盤子裡，爾後就穿著圍裙，鼓著肚子，將油燜大奸端到了飯桌上。路洋那廝正在驚嘆這蝦的香氣撲鼻，一道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余寶元仍然套著圍裙：「我去開門。」
說罷，走到門前，打開門一看。
蔣昊。
蔣昊的頭髮似是養長了一些，額前有短短碎碎的瀏海，更顯得朝氣蓬勃，英氣非凡。他正帶著燦爛的微笑，笑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寶元。」
「你來了，」余寶元驟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蔣昊說的要來陪他過年，「外頭冷，快進來吧。」
蔣昊應了一聲，走近了屋子裡關上了門。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就進了客廳。
餐桌上幾樣已經燒好的菜飄出濃郁的香味，灌進了蔣昊的鼻腔。余寶元走在前頭，微微轉過身說道：「你先坐會兒，等會兒就能吃了。要先喝點什麼嗎？」
蔣昊微微一笑，語氣中竟然有些撒嬌的感覺：「我想喝咖啡，你煮給我喝，好不好？」
第116章 何謂愛情修羅場
余寶元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沒問題，在沙發上坐會兒吧。」
蔣昊一臉高興，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一雙長腿隨意地交疊，英俊迷人。
路洋正在一邊吃著瓜，吃得滿嘴汁液，眼睛微微一瞥蔣昊：「帥哥你誰？」
蔣昊無意地挑了挑眉頭，笑眯眯地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叫蔣昊。」
「你好，路洋，」路洋跟他友好地握了握手，「你是來？」
「我來跟寶元一塊兒過年。」蔣昊的眼睛仍然帶著柔和的笑意，和他那硬朗的臉卻並不顯得違和。
路洋滿含深意地哦了一聲：「所以，你是想追他是吧？」
蔣昊差點沒咳嗽出聲，他皺著眉頭湊過去：「你……你說話還真直接。」
「小爺說話從不拐彎抹角，」路洋自豪地輕輕哼了一聲，「雖然你氣質像個直男，但是你剛剛跟小元寶說話的語氣就不對勁。而且……哪個直男會特意在大年三十跑到另一個男人家裡死賴著陪他過年啊！」
「有道理，」蔣昊若有所思，「你都這麼明顯地看出來了。」
路洋把一個橙子扔了起來，又接回手心，「是啊，怎麼？小元寶沒給你回應？」
由於蔣昊和路洋同時都有余寶元這個朋友，兩人互相攀談著，很快就熟悉了，莫名之間還多生出了一分信任。蔣昊對著路洋說道：「我也曾經暗示過的，但是寶元他……他……」
「他沒反應，或者說，像個蠢鴕鳥似的躲避問題是不是？」
蔣昊眸子驟然閃著驚異的顏色：「你知道得還真清楚。」
路洋不屑地哼哼一聲。
他跟余寶元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當年兩人可是差點兒就滾了床單。關係如此親密，當然對對方的習性無比瞭解。
「我告訴你啊，」路洋神神秘秘地當起了蔣昊的狗頭軍師，「小元寶呢，就是這麼個性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一個人，輪到感情的事兒上，就蠢得不行，不是偏執得不行，就是膽小不敢嘗試。腦子跟灌了水銀似的，死活不通透。」
蔣昊瞭然地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對吧，」路洋像是戰友似的拍了拍蔣昊的肩膀，「你看，他瘋狂倒追了顧鋒五年，足足五年！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都快打完了，他還沒追到人，反而被顧鋒把心傷得透透的，才死心退出。人家心都碎成玻璃渣了，哪兒還敢再輕易碰感情這東西？」
蔣昊頓時豁然開朗，醍醐灌頂：「有道理，受教了！」
「不過你也不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路洋翹著二郎腿，像個農村算命的半仙。
蔣昊一拱手：「洋哥，請指教。」
路洋這嘚瑟的騷雞還沒開口，就響起了余寶元帶點威脅的聲音：「你們倆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
蔣昊一回頭，鼻子首先就聞到了熟悉的咖啡的醇香味。他滿足地笑著，接過了余寶元手中的陶瓷杯：「真香啊……」
「少喝點咖啡，」余寶元摘掉了身上的圍裙，「對身體不好，晚上容易睡不著覺。」
「沒關係的，」蔣昊抿了一口咖啡，滿足地直咂嘴，「今天是大年三十，剛好陪你守歲。等到十二點的時候，我還給你準備了壓歲錢。」
余寶元不由得失笑：「我都多大一個人了，你還給我準備，傻了吧。」
蔣昊笑眯眯地看著余寶元，心中暖暖的，沒反駁。
余寶元轉過身去，眼睛飄到了陽台外頭。
紫黑色的夜空下，是城市繁華耀眼的燈河。璀璨的燈光連成一片，就像一條大河，粼粼發光。
此時，不知道何處開始放起了焰火。一道焰火直直地衝上了夜空，砰地一聲在正中炸開，炸出漫天閃閃發光的星點，華麗無比。
余寶元心中微暖，這才是過年應該有的味道吧。
他這樣想著，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顧鋒的電話。
這……應該是他的爽約電話吧，余寶元心中想著。
他接起了電話：「喂？」
「寶元，我到了。」
余寶元一挑眉：「什麼？」
「我從顧家出來，現在到你家樓下了。」
余寶元一驚，走到陽台一看。果然，樓下停著一輛亮黑色的邁巴赫。顧鋒正穿著深色的襯衫，俊逸挺拔的身影站在邁巴赫旁邊，仰著頭，那雙深邃的眼眸略帶點柔和，直勾勾地看著陽台上的余寶元。
恰好又有一道焰火衝上天空，炸出滿天星華，映得余寶元和顧鋒的臉上都是璀璨的光。
余寶元拿著手機說道：「你怎麼來了？」
「想見見你，想陪你過年。」
顧鋒這邊正說著，驀然見到陽台上又鑽出一個像白楊樹似的挺拔身影來，定睛一看，是蔣昊。
他的臉驟然黑了。
蔣昊隔著陽台朝下高聲道：「顧總？你居然也來了？」
顧鋒死死地盯著蔣昊，沒說話。
蔣昊唇角略微勾起一個弧度，像是挑釁似的就摟住了余寶元的肩膀：「顧總，你是不是要回顧家？如果是的話，那就恕不遠送，我和寶元要準備吃年夜飯了！」
顧鋒死死捏著手機，心中波瀾翻滾著。
他冷笑著說道：「我不走，我現在就上樓。」
第117章 我的老公我的娃
一張桌子，余寶元坐在最中央。
蔣昊和顧鋒坐在兩邊，一個笑意盈盈，一個臉色黑沉，活像彌勒佛和黑面神下凡人間。
路洋坐在余寶元的對面，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看著對面被倆高大的男人夾在中間的一臉難受的余寶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吃啊，」路洋用筷子招呼了一下，「你們倆幹啥呢，光看人不吃飯？吃吃吃。」
蔣昊用筷子夾了一塊茄汁雞肉，放到了余寶元的碗裡：「寶元，吃這個。」
余寶元點點頭，正要吃，那邊的顧鋒語氣涼涼酸酸的：「都是他自己做的菜，你倒是借花獻佛。」
蔣昊抬起眼看了一眼顧鋒，兩人的眼眸都透露著深沉。
互相很不對付。
「顧總說笑了，」蔣昊笑道，「我只是幫寶元夾個菜而已，用不著這麼小題大做吧。」
顧鋒冷笑一聲，搶過了余寶元的杯子，給他倒上一杯熱牛奶：「不許你喝冰的飲料，喝牛奶。」
「你們倆都給我安生點，」余寶元氣得瞪了他們倆一眼，「都在這兒嘰嘰歪歪什麼呢，讓我好好吃個飯行嗎？」
蔣昊和顧鋒這才不做聲，那言語中的刀槍劍影方才干戈止息。
可是還沒完。
顧鋒從以前開始，就最喜歡吃余寶元做的醬香板鴨。跟余寶元分手之後，就算外頭來的廚師手藝再好經驗再足，他吃久了，就會瘋狂地開始想念那醬香板鴨的香味。
實在是太想念了。
如今，余寶元罕見地又做了這道菜擺在餐桌上。顧鋒一進門就注意到了，眼睛頓時一亮，那一絲失而復得的滿足幾乎要從胸腔溢出來。
可是很不湊巧，蔣昊也愛吃這道菜。
顧鋒眼睜睜看著蔣昊沒事兒人似的一筷子一筷子夾走了鴨肉，面上平靜，心裡恨得牙癢癢。
那都是寶元親手做的，寶元知道他愛吃，親手做的！
蔣昊就這麼夾走了！他就這麼夾走了！
那是他的！
顧鋒也不知道在置什麼氣，從成年以來，他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可是今天，彷彿失了智，就是怎麼看蔣昊怎麼不順眼，蔣昊要伸筷子夾，他故意也把筷子伸到鴨肉盤裡，暗戳戳地打走了蔣昊的筷子。
一來一去，餐桌不像餐桌，像戰場。
路洋看著這倆帥哥暗中角力，跟看狗血連續劇似的，眼睛燈泡似的發亮，小嘴砸吧砸吧地吃得更香了。
余寶元冷哼了一聲：「你們倆安分點，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別整得跟非洲難民似的。」
蔣昊這才悻悻地收了筷子，顧鋒得意地夾起一塊鴨肉放到嘴裡。
還是熟悉的味道。
余寶元做的味道，他一口就能嘗出來，這麼久也忘不了。
顧鋒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意。如果……如果當初他不犯渾，如果他能夠早點意識到一些
事兒，那麼就不會讓余寶元的心被他傷成這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吃到一塊余寶元親手做的鴨肉，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求。
飯桌上唯一的一個話癆路洋，吃得太快，直接溜到了房間裡看春晚。剩下的仨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因此這頓年夜飯在無聲無息之中吃完了。
余寶元吃完飯，要收拾碗筷，被顧鋒攔下了：「你注意身子，這兒我和蔣昊收拾。」
「你們倆？」余寶元嘲笑道，「你們倆大少爺幹過這活兒嗎？別把我家碗全摔成末末了。」
「你放心吧，」蔣昊笑得很暖，「我們能收拾好。」
余寶元懷疑地看了他們倆一眼，終於也沒多說什麼。主要是孕期越來越長，人也越來越貪睡。每天吃了飯就想要賴在床上沙發上迷瞪個半小時一小時的才有精神。
他打了個哈欠，隨意囑咐了幾句，回了房間。
剩下蔣昊和顧鋒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顧鋒坐回了位置上，恢復了在公司的那種大佬氣勢，冷冷地盯著蔣昊：「我知道你的心思。」
「是嗎，」蔣昊眼神也鄭重了起來，「顧總的想法，我也明白。」
「你應該知道，余寶元肚子裡懷的是我的親生骨肉，」顧鋒輕輕啜了一口酒液，「我是孩子的親爹，以後和寶元也是分不開的關係，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審時度勢。」
蔣昊並不被顧鋒所嚇倒：「顧總言重了。我聽說顧總曾經和寶元在一起五年，卻也辜負了他五年。」
顧鋒的臉色黑了下來。
「杯子碎了再拼回去都有裂痕，心都被人傷透了，還能復原嗎？」蔣昊笑得極其有深意，「與其要一個有碎紋的杯子，倒不如換一個新的。」
「也就是說，你是非要追不可了？」顧鋒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是，」蔣昊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點了頭，「我要追余寶元，我要讓他成為我的寶貝。」
顧鋒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蔣二少，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這事兒，我不可能會讓你得手。」
顧鋒只要一想到，某一天，曾經用滿滿的愛意對待他的余寶元，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別人。余寶元做的菜他再也吃不到了，而別人卻能夠天天吃到；余寶元帶著關心的話語他再也聽不到了，別人卻能天天聽到……
余寶元的所有好都不是他的了，都給了別人。余寶元不再是他的寶貝了，他會被別人抱著，用心去疼去愛。
一想到這樣的畫面，顧鋒整個人幾乎都要爆炸。
他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會接受。
自從他慢慢懂得了自己的心思之後，他就明白，要他把余寶元讓給別人，絕對不可能。
蔣昊看著顧鋒冷冷的眼神，知道也是動了真，他也唇角微勾，站起身來：「顧總，是你先把人給一腳踢開了，現在還不許別人把你丟開的人當寶貝寵嗎？」
「輪不到你，」顧鋒冷道，「我會學著對寶元好，你就不必瞎摻和了。」
「是嗎？」蔣昊輕飄飄地說道，「那我們不妨走著看吧。」
顧鋒把酒杯捏在手心，冷笑道：「祝你，永遠搶不走我的人。」
爾後，一飲而盡。
三十晚上，白向盛和孟莽龍在孟家的例行年夜飯只待了約莫半個小時，就提早走人了。
他們有正事兒。
自從上次在孟家直接跟眾人宣佈他們要領養孩子之後，這事兒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孟莽龍不捨得白向盛操心，自己把這事兒都搞定了大半。不但把孩子的領養證明搞定了，連孩子需要的生活用品和小房間都給準備好了。
實實在在的好老公。
此刻，白向盛和孟莽龍從孟家主宅先行離場，回了自己的別墅。一進別墅，裡頭燈火通明，孟莽龍的助理和一干人等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白向盛一進門，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領養處工作人員手中抱著的那個女娃娃。
那工作人員見著主人回來了，也是粲然一笑，走上前來：「您好，我是兒童福利和收養中心的劉丹。今天是來負責給您把孩子送過來的，您看看。」
說著，就把孩子給輕輕遞了過來。
孟莽龍伸手抱住了，可是他一個粗糙的漢子，動作姿勢都不對，力氣也沒輕沒重的，那襁褓中的嬰兒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白向盛瞪了他一眼，急忙伸手把孩子接過來。
他本來就是產科醫生，對於剛出生的嬰兒最為瞭解，自然有自己的那一套。他抱著孩子，低聲絮絮，動作輕柔，很快讓小嬰兒安靜了下來。
嬰兒太小了，還看不出長相。可是那粉雕玉琢的眉眼、細嫩的皮膚和小小的身子，讓白向盛一下子暖到了心裡。
有了這個孩子，他就有了一個更加完整的家了。
真好。
孟莽龍是看著自家媳婦兒高興，他就高興。也是傻乎乎樂悠悠地跟幾個工作人員都打了招呼，前後照應了一番，工作人員和助理都放心地走了，別墅裡就剩下他、白向盛以及懷中的嬰兒。
「孩子很可愛，蠢龍，」白向盛少有的心中這樣安靜和暖和，「……謝謝你。」
「寶貝兒，你高興我就高興，」孟莽龍在白向盛的唇邊用力偷了一個親親，「孩子的事兒我就已經處理好了，過幾天就能上戶口。」
白向盛點點頭，忽而眼睛發亮道：「名字是用的咱們商量好的那個吧？」
「嗯，」孟莽龍鄭重地點頭，「孟亦灩。」
灩為平靜安好，他們希望這孩子一生平安健康。同時，孟亦灩又諧音夢亦甜，他們希望女兒能夠一輩子幸福快樂，連夢都是甜甜的。
「這是孟家的小公主，」孟莽龍從後面抱著手中抱著孩子的白向盛，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時不時地偷親一下，「也是咱們倆的小公主。」
「嗯，」白向盛點點頭，欣喜異常，「咱們的小公主。」
孟莽龍這麼粗莽的漢子，忽而有些撒嬌道：「那你要不要獎勵一下老公，幹了這麼多實事？」
「怎麼獎勵？」
孟莽龍嘿嘿一笑：「前幾天報紙上怎麼說來著？幹在實處，走在前列，勇立潮頭。」
白向盛輕輕一笑，微微側過頭，和孟莽龍吻了一會兒，「等我哄女兒睡了，你在床上等我。」
孟莽龍樂得眼睛都彎彎的，「寶貝，今天晚上，玩兒得大一點好不好？」
「怎麼大？」
孟莽龍的聲音低沉磁性：「我買了小玩具。」
「騷不死你吧就」白向盛瞪了他一眼，手中卻還輕輕哄著女兒，「蠢龍。」
孟莽龍心中樂得要開花，更加靠近了白向盛，聞到了嬰兒的淡淡奶香味和白向盛身上的清香。
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啊。
第118章 如今才覺後悔濃
大年三十剛過，顧鋒便又有工作急著處理。
這次是和另一個集團簽訂一個大項目工程，涉及到的資金量和規模都極大，需要顧鋒親自到場。這任務無論如何也不能委推給下屬，因此顧鋒就提前幾天讓安娜訂了機票，帶著自己的智囊團一起飛往臨省。
他們一行人飛達臨省之後，和對方公司又針對項目反復磋商斡旋，終於暫時敲定了一個方案，打成了初步合作。
完成了這事兒之後，顧氏集團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放下了心，向顧鋒要了個短假，四處散去遊玩。
顧鋒在酒店也暫時沒事，就想著出去隨意逛逛。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碰見了安娜。
兩個人默契地一起在街上走。
顧鋒走在異鄉陌生的街頭，心頭卻不由得冒出了強烈的想要給余寶元打個電話的想法。
就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就想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而已。
顧鋒一邊走著一邊思索，無意之間卻偏過了頭，在櫥窗上看到了幾個玩具。
明亮的商店玻璃後頭，木架子上，放著幾個布偶小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迷你的小男孩布偶，抱著一個籃球，笑得一臉燦爛；有穿著西裝的男人，面色嚴肅，有穿著圍裙的奶爸，笑得暖暖的。
他一眼就被吸引了。
他忽然特別想看看，如果把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和套圍裙的奶爸放在一塊兒，中間再放上那個抱著籃球的小男孩兒，會是怎樣的一個畫面。
安娜留意到了顧鋒的視線：「顧總想要買這個？」
顧鋒少見的臉色有些微紅：「嗯。」
「是送給小元寶的吧，」安娜一身駝色的毛呢子大衣，微捲的頭髮軟軟地垂在後背，顯得極其有氣質，「算一算，小元寶的預產期也快到了吧？」
「快了，大概就在一週後，」顧鋒略微一笑，渾身的凌厲氣勢被化解了少許，「我和他，就要當爸爸了。」
這樣說著，他走進了這家玩具店中。店老闆正趴在桌子上瞌睡，店裡的各種洋娃娃、
毛絨玩具卻還睜大著眼睛，似是都在偷偷看著店外頭的一點點微雪。
顧鋒走到櫃櫥旁邊，猶豫了一下，伸手把其他的布偶人撥開，把那三個人偶按照自己的想像，放在了一起。
就在小男孩被放在兩個男人中間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心裡有一陣強烈的暖意，在蠢蠢欲動。
這……就是他想像中的家的模樣。
安娜輕輕摸著那小男孩布偶的頭：「顧總現在是……後悔當初和小元寶分手了？」
顧鋒直截了當：「嗯，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他復合。」
「顧總有跟他明說嗎？有對他說過自己的真心話嗎？」
顧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很少。有的話想說，但是覺得難以說出口；有的話只敢在他睡著的時候說，他也聽不見。」
安娜沉沉地嘆息了一聲，那雙畫著淡淡眼妝的眼眸，看著外頭逐漸變大的雪勢：「如果是這樣，那麼你們兩人復合倒是希望渺茫。」
顧鋒猛地抬起頭看著安娜，眉頭卻已經緊緊皺起。
「顧總看見過小元寶哭的樣子嗎？」安娜忽然問道。
顧鋒點點頭：「看見過幾次，不多。」
「我也看見過，」安娜把那個套著圍裙的布偶男人拿在手裡，似是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那一次，是小元寶母親的祭日。我開車帶著他去了墓園，我在幾步外站著，他去祭拜他的母親。」
「他……」顧鋒心頭忽然一緊。
「一開始他沒有哭，還笑著靠在墓碑旁邊跟他媽媽說他過得很好，很開心，說公司裡的大家都對他很好，讓他媽媽在天之靈不用擔心，」安娜語氣沉了一些，頓了一會兒，「後來也許是實在忍不住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他說，他很想媽媽，很想媽媽過年時給他包的豬肉餃子，很想媽媽穿著圍裙的身影。他說他很孤獨，很累，他說他昨晚做夢夢到媽媽抱了他一下，他想知道是不是媽媽的在天之靈也在想他……」
顧鋒驟然握緊了手，心頭難受。
「顧總知道那次祭日前幾天發生了什麼嗎？」
顧鋒愣了一下：「什麼？」
「那次祭日前幾天，你在除夕夜丟了小元寶一個人在家裡，自己跑去了洛杉磯和陳立寧約會。小元寶做了一桌子的年夜飯，等了你一個晚上，第二天全都紅著眼睛倒掉了。」顧鋒心頭窒悶，像是被誰掐住了似的。
「我側面瞭解過小元寶的身世，」安娜的眼眶有些泛紅了，她比余寶元年長幾歲，一直以來把余寶元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因此談到余寶元的這些事兒，自然是心酸難耐，「他的原生家庭很不幸福。他小的時候，就被像個垃圾似的丟來丟去，只有他的媽媽給了他一份愛。可是很不幸，他的媽媽重症離世，老天把他的最後一份溫暖也帶走了。之後，他遇見了你，可是你也只把他當成那些可以肆意玩弄的人，把他的真心貶低得一文不值。」安娜說到這兒，不由得眼睛酸溜溜的，「他從小就被當成垃圾，長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自己愛的人，誰知道還是被當成垃圾四處踢，他耗費了所有的力氣想讓你多看一眼，想多靠近你一點點，可是……」
顧鋒的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紅了。
余寶元的這些事，他都曾經通過調查得知。可是如今再聽人說一遍，心裡卻更加難過。
他錯了。
「所以顧總應該知道，為什麼我說你追回小元寶的希望渺茫，」安娜嗓子微啞，「我曾經看到小元寶一個人在助理室的時候，背著我們，拿著他媽媽給他的一塊玉珮偷偷哭。他看著很堅強，渾身帶刺，其實他缺乏安全感，缺乏愛。顧總想追回他，卻不跟他把話挑明了說，小元寶就算是看出了苗頭，也會在心頭否認自己的猜想，因為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你。」
顧鋒的喉結不禁滾動了一下，「那……怎麼樣……怎麼樣才能讓他相信，我想跟他在一起，我……喜歡他？」
安娜沉默了一會兒，把那三個布偶男人放到了顧鋒的手中：「……儀式感。」
第119章 我想給他一個家
「儀式感？」顧鋒疑問道。
「嗯，」安娜點了點頭，「我雖然沒談過什麼戀愛，卻也知道在愛情裡面，儀式感是不可缺少的東西。儀式感帶給人鄭重和承諾的感覺，是一支很好的鎮定劑。」
顧鋒看著手中的三個布偶人，他們被擠在一起，那笑容看著格外暖和和諧。
「顧總，你現在最需要也是最首先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鄭重地告訴小元寶，你喜歡他。」
顧鋒的心微微一顫。
在被白向盛說穿了心事之後，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在余寶元面前，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可是每一次，他都很奇怪地開不了口，退縮了。
是害怕被余寶元冷漠地回拒，還是愛這個字讓他感覺有些難以起口……無從知曉。
顧鋒捧著三個布偶，喉結滾動了一下：「這樣真的有用嗎？」
「有用沒用另說，」安娜叉著腰，像個姐姐似的指點，「但是連堂堂正正把自己的後悔和喜歡說出口都不敢，顧總，你是一定會徹底失去小元寶的。」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十八號。」
「什麼？」
「今天是十六號，」顧鋒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後天就是他的生日。合適的時機，他的生日就是最合適的時候，這一次，我想好好地給他一個幸福的生日，讓他知道我的想法。」
安娜輕輕一笑：「顧總，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能再犯錯了，你已經……沒有試錯的機會了。」
顧鋒整個人陷在了沉默中，而後低低地應了一聲，抱著三個娃娃走到櫃檯結帳。
老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悠悠轉醒了，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外細雪飛騰。此時看著這樣冷的天兒裡還有人來買了一套玩具，高興得眼睛都彎彎的：「一共一百二十元，我給您打個八折，再給您送個毛絨小貓！」
顧鋒看著這老闆高興的樣子，也是唇角微揚，點了點頭。
老闆笑意盈盈地把玩具都包裝好，裝好袋遞給顧鋒：「您慢走嘞。」
顧鋒邁著平穩的步子往外頭走去，忽然轉過了身子，問道：「這附近……有寺廟嗎？」
「寺廟？」老闆托著下巴，擰著眉頭，胖胖的臉蛋扭成了一個包子似的，「有倒是有，不過就是有點遠。需要坐公交到山腳，沿著山腳指示牌上去，就是重鏡寺。」
顧鋒點了點頭。
「這個重鏡寺雖然不大，但是在我們這兒特別有名，」老闆顯然是特別熱情的一個小胖子，「聽說無論是求運求財求子求姻緣，只要誠心，有求必應！每逢過年的時候啊，人那個烏泱泱啊，嘖嘖嘖……」
「好的，謝謝。」顧鋒應了聲，轉身出了玩具店。
等到走到玩具店外，顧鋒忽然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安娜：「幫我帶回酒店吧。」
安娜接過了袋子，眼神中劃過一絲詫異：「顧總，您不會真要去吧？」
「嗯，」顧鋒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去看看。」
以往，他總是不屑於去把希望寄託在這些虛幻的神靈身上。
可是現在，他居然有著強烈的想要去的想法。
他想去給余寶元求一道平安符。
顧鋒和安娜在路口告了別，獨自一個人坐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上的氣味讓他這個坐慣了豪車遊艇專機的人很不習慣，他也沒說什麼，默默看著窗外的雪越來越大。
余寶元現在會在做什麼？他在心中偷偷地想。
會不會在傻乎乎地給孩子聽胎教音樂，會不會看著春晚重播傻樂？
顧鋒想到這些，心中居然柔成了一片。
公交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到了終點站。顧鋒下了車，跟隨者上山禮佛的人一起往山上走。那些拜佛的老爺爺老奶奶，手持佛香，雙目驚異地看著這個身材修長，衣著不凡的英俊男人跟著他們一起往重鏡寺走。
顧鋒在寺前買了最大最粗的香，點亮了火星子，香菸裊裊地散在空中。
他把香插了起來，插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有些幼稚地希望佛祖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香，看到他的懇求。
他幾乎把自己身上帶著的所有現金都拿了出來，厚厚的一疊，嚇到了一堆老爺爺老奶奶。他把一部分錢放進了捐款箱，一部分用來當做結緣錢和香油錢禮佛。最後一部分用來買了材質最好的，據說是大師親自加持開光過的一枚平安玉。
他跪在一個軟軟的蒲團上，收起了冷酷威嚴的氣勢，誠心祈拜。高大的金身佛祖用柔和安寧的目光看著世間芸芸眾生。
顧鋒一邊拜，一邊捏緊了溫潤的平安玉，在心中求願。
余寶元從小就被當成無人要的垃圾，從小就掙扎在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就算他像施捨似的收留了余寶元在身邊，卻依舊不把他當回事兒，肆意地辜負他，蔑視他，無視他，傷害他。
現在報應來了，余寶元決心要離開他了。
他後悔了。
每一個沒能抱到余寶元暖暖的身子的黑夜，在每一次想著余寶元那曾經滿含愛意的眼神的時候，他都抓心撓肝地想要把余寶元抓回來。如今看來，其實都是他未曾發覺的，深深的思念。
他不想放手，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另屬他人，不想從此以後都沒有余寶元的笑和罵。現在的他，瘋狂地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如果還能給他後悔的機會的話……
顧鋒閉著眼睛，在心裡悄悄地說：「我想給他一個家。」
第120章 車子和心在飛飆
顧鋒從重鏡寺回來的時候，已經約莫深夜了。
他帶來的隨行人員都睡著了，安娜發了個微信確認了一下平安，也就去睡了。
顧鋒回了房間，手機翻到了余寶元的號碼，猶豫著沒撥出去。
他應該睡了。
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睡覺了。
顧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收起了手機，轉眼卻瞥見自己買回來的那幾個布偶玩具。他心中一動，從那袋子中，一樣一樣地把玩具拿出來，放到大大的鋪著白色絨毯的窗檯上擺好。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個穿圍裙的暖心爸爸，一個抱籃球的大眼小男孩，還有一隻貓，慵懶地趴在一旁，眼睛眯眯的像是要睡著了。這些人靠在一起，被暖黃溫馨的頂燈照耀著，彷彿散發出了不可言喻的暖意。
顧鋒拿著手機，找好了角度，拍了好幾張照片。
爾後選了一張最滿意的，設為壁紙。
這就是他要努力找回來的東西，顧鋒想。
一夜好眠過後，顧鋒起床，先給白向盛打了個電話：「喂？」
「顧總，早啊，怎麼了？」白向盛在那邊問道。
「寶元他還好嗎？」顧鋒一邊吃著酒店精心準備好的早餐，一邊問道。
白向盛嗯了一聲：「目前情況很穩定。不過距離預產期只有一週多一點的時間了，我們打算明天晚上就把寶元接到醫院，隨時準備生產。」
顧鋒的心彷彿立刻被懸了起來：「會順利生產的吧？」
「是這樣的，」白向盛的語氣也逐漸凝重起來，「我們整個團隊之中，只有幾個外國的專家有過男子生育接生經歷。男子生產畢竟是極少數，只能採取剖腹，但是身體結構又和女性分娩不同，所以中途也許會碰到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這個無法擔保。」
顧鋒的雙手立刻捏緊了，不知不覺間，掌心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冷汗。
「但是無論如何，顧總你放心，」白向盛鄭重道，「我們一定拼盡全力，儘量保證生產過程順利，儘量保證孩子安全降生。」
顧鋒頓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寶元的健康，這個最重要。」
「我明白，」白向盛在那旁點點頭，「你放心，一切交給我們。」
掛了這個電話之後，顧鋒忍不住又給余寶元打去了個電話。
「幹嘛？」余寶元的語氣有些凶悍，「你不是出差？忙著就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顧鋒聽著余寶元現在的脾氣有些暴躁。
「神經，」余寶元在那頭嘟囔道，「有什麼好聽的。」說完，打了個哈欠。
顧鋒急忙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沒睡好？」
「問你兒子去，」余寶元吼了一句，「問問你兒子到底傳承的誰的基因，一天到晚沒個安分。昨天晚上鬧得最凶，我還以為他在我肚子裡打詠春拳呢。」
顧鋒低低地笑了一聲，「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余寶元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顧鋒收了電話，迅速地吃完了早餐，儘量平靜了自己的心情，和幾個高層一起走進對方的大會議室，針對新項目做最後的協商。
等到這場持久又費心費力的會議結束後，顧鋒特意拉住了安娜：「有空嗎？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安娜把資料全都整整齊齊地收了起來：「什麼？」
「明天……寶元生日，」顧鋒的聲音磁性低沉，聽不出情緒，「我想讓你幫我參謀。」
安娜略吃驚地挑了挑眉頭。
堂堂顧大總裁還有拉下臉求她幫忙參謀禮物的時候。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即點了點頭：「好啊。」
兩個人出了公司，憑藉著安娜多年來敏感的直覺，果然找到了一條購物街，街兩旁開著各種奢侈品店。路上來來去去的行人較多，許多男男女女瞄到顧鋒，見他一身正裝革履，極其英俊貴氣，不由得多生了幾分心思。
顧鋒看著這有些密集的人群就皺了皺眉頭：「怎麼會這麼多人？」
安娜笑道：「購物的地方，就是這樣的。」
這邊安娜剛說完話，那邊就有一個女生，被眾多的好姐妹推搡著，紅著臉拿著手機低著頭走過來：「帥哥，我……」
顧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是安娜反應快，直接挎起了顧鋒的手臂，另一雙纖纖玉手帶著萬種風情將自己的栗色捲髮順到一邊，美豔的雙眼輕輕一眨，紅唇略略一勾。
那女生登時就愣了，收回了手。
安娜朝著後面那一群等著看求愛大戲的人同樣給予了一個魅惑的眨眼，這是在告訴她們，別來了，你們清純不做作的那套，在姐面前是玩兒不轉的。
這麼一來，顧鋒總算是輕鬆了很多。兩個人裝模作樣地進了一家奢侈品牌門店，安娜鬆開了手。
她倒不覺得尷尬，畢竟顧總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心思。
她看著一旁掃視店內的顧鋒：「顧總沒給人買過禮物？」
「買過，」顧鋒略停頓了一下，「但是沒有親自買。」
安娜點點頭，作為顧鋒的助理，她自然知道，顧鋒之前給陳立寧買過不少禮物，不過全都是交代小周去準備，至於他自己，不過是隨口一句話的工夫罷了。
顧鋒在店內隨意地逛起來，安娜拿過來許多東西，都被顧鋒——否定了。
不是不好，只是覺得不適合余寶元。
到最後安娜找得煩了，索性帶著顧鋒換了好幾家店，終於在一家專櫃裡，顧鋒看中了一支手錶。
那支手錶靜靜地躺在櫥櫃裡，不張揚也不樸素。做工精巧繁複，渾身閃著溫潤的光澤。
顧鋒一眼就覺得，這支手錶若是到了余寶元的手腕上，一定和他的氣質很相配。
服務員帶著手套取出了這支手錶，顧鋒看了安娜一眼，見到安娜也在注視著這支手錶，爾後輕輕點了點頭：「我覺得很合適。」
顧鋒這才笑了，讓服務生直接包裝起來。
他也沒看價格，拿出一張卡：「刷卡。」
買到了稱心的禮物之後，兩人方才回到酒店，各自進了自己的套間。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再和對方公司互相客套了一番，顧鋒一行人終於踏上了歸程。
今天剛好是十八號，顧鋒想著，等會兒回去再買個大蛋糕，然後把禮物送出去。
不知道余寶元會是什麼表情呢，顧鋒在心中偷偷地想像著。
下了飛機之後，顧鋒看著周圍熟悉的景物，心中有一種迫不及待地想飛到余寶元身邊的感覺。他看著手中的東西，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這時候，安娜忽然快步走了上來，臉色有些凝重：「顧總，小周的電話。」
顧鋒一愣，才想起自己上飛機前關了手機，現在還沒開機。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顧鋒急忙接過電話：「喂？」
小周的聲音透過電話，顯得格外焦急：「顧總，半小時前余少倒水的時候摔了一跤，肚子開始陣痛。我們已經緊急把余少送到附近的中心醫院了，也聯繫了所有專家團隊成員讓他們迅速趕到，白醫生說……可能要早產！」
顧鋒渾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
在原地短暫地愣了一下，他猛然快步奔跑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坐上了前來接應的車子，朝著司機暴吼道：「去中心醫院，速度要快！快！」
司機渾身一哆嗦，猛一腳踩下了油門。
車子朝著中心醫院飛飆而去。
第121章 小混蛋來到世界
「余先生，請側著躺，別怕，很快就不痛了！」麻醉師帶著口罩，耐心道。
余寶元面色蒼白地躺在手術台上，良久才在麻醉師的幫助下艱難地翻過了身。
「來，雙手抱膝，兩腿使勁彎曲，頭部向胸口勾起，」麻醉師眼神鎮定，顯然經驗充足，「上麻醉藥會有疼痛感，您忍忍。」
說著，麻醉師拿著粗粗的針筒，深吸一口氣，把藥水注入脊柱附近的位置。
「別怕，」白向盛帶上了醫用手套，看著躺在手術燈下的余寶元，「有我們在，有我們在。」
顧鋒一路朝著司機暴吼著，恨不得車子長出一對翅膀，直接直線飛到中心醫院。
到達中心醫院門口，他幾乎是橫衝直撞地進了醫院大廳，直接逮著個懵懵的護士問清了樓層。等不及電梯慢悠悠地下來，他索性一步三級直接從樓梯上衝了上去。
到達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外頭候著了。
路洋、小周、孟莽龍等人都已經在門口了，小周手裡抱著芋頭，芋頭不安地喵喵喵叫得很凶，整個身子都在扭動。
「顧總，」小周見到顧鋒來了，總算是長舒一口氣，「人已經進了手術室。」
「情況怎麼樣？」顧鋒急切地追問道。
「目前來看暫時還好，」小周點點頭，「咱們預先的措施和安排做得好，余少一出現症狀，立刻就接到醫院，專家也都速度集齊進了手術室，顧總先安心。」
顧鋒閉上眼睛，沉沉地點了點頭。
安心？
怎麼可能安得下心！
孟莽龍也走到顧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會沒事的，都能挺過來的。」
顧鋒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再說了，盛盛也在裡面，他絕對不會放任寶元在他面前出事的，你放心。」
顧鋒整個人都緊張得有些發抖。
他這一生經歷過不少大場面，面對著權高位重的元老級人物，面對著能決定顧氏集團生死的高官，面對著項目金額幾乎是天價的合同……
可他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緊張。
他只要想到余寶元此刻躺在手術台上，正有人要拿刀子劃開他的肚皮，他就感到一陣膽顫心驚。
他默默地捏緊了拳頭，卻發現，那枚平安玉，一直被自己捏在手裡，捏得表面都是涔涔的冷汗。他把平安玉握在手心，像是祈求它能發揮作用，讓裡面的人，平安度過。
手術已經進行到一半了。
雖然打了麻醉藥，可是依舊能感覺到有東西在自己的肚皮上劃的冰涼感。主刀醫師是最有名的，已經有著幾十年臨床經驗的老專家。他動作穩健，眼睛一直凝視在余寶元的肚皮上。
「擦汗。」老專家冷靜道。
立刻就有巡迴護士動作麻利地擦去了老專家額頭上的細汗。
余寶元躺在手術台上，整個人都陷在一種格外難受的感覺當中。他低聲叫了一聲，立刻就有護士在旁邊勸道：」別擔心別擔心，很快了，已經能看到寶寶了。
余寶元費盡力氣地點了點頭，額頭上的冷汗仍然在層層地往外出。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就在寶寶離體的那一霎那，余寶元的耳邊彷彿響起了尖銳囂張的耳鳴，一種連意識都被抽乾的痛苦帶著漫無邊際的黑暗包圍了他。
「哇——哇——」
在昏迷之前，他聽見了肚子裡的寶寶，對著這個世界，發出了第一道哭聲。
第122章 爸爸為你拼過命
嬰兒離體後，所有人的鬆了一口氣。
男女身體結構雖然有所差別，男性生子雖然他們也經驗甚少，但是只要成功地取出了嬰兒，接下來，只要進行常規步驟，然後再進行縫合就好了吧……
護士已經開始對嬰兒進行出生後的常規處理，這個男寶寶哭聲格外瞭亮有勁兒，像個小喇叭似的，根本就不消停。
正當老專家都放下半顆心來的時候，他眼睛一尖，驟然發現一點不對勁。
也就在此時，護士的聲音猛然在手術室中響了起來。
「血壓急劇下降——」
眾人的心臟猛然一跳。
「心跳頻率突然失常——」
老專家低頭一看，整個人一震。
「出血了！」
余寶元的意識掙扎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好不容易看到了眼前的一點點光亮，卻聽到彷彿是慌亂的喊叫聲在耳邊響起。
那難忍的疼痛告訴他，自己出事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要溺水掙扎的人，眼前一片金星，冷汗出得格外厲害。
「別怕！」護士急忙開始勸，「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余寶元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態就好像是一根繃緊的弦，這根弦已經被繃到了最緊的時候，只要輕輕施力，就會即刻斷裂！
隨著又一陣劇烈的痛苦在身上瀰漫開，余寶元覺得自己彷彿正在被什麼東西所撕裂、所碾碎，他心中那根弦已然不堪重負，猛地繃斷。
無邊無際的絕望感湧上了腦海。
白向盛有經驗，一眼就看出了余寶元精神上失常了，立刻說道：「我在，寶元，我在！你放心，深呼吸，深呼吸……已經在準備縫針了，不怕啊，不怕……」
余寶元只覺得記憶裡那些最黑暗的回憶，就像是被放出了囚籠的魔鬼，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那來自自己親生爸爸的每一次猛烈地暴力抽打的痛苦，彷彿又回來了；母親在逝世前那種讓人死都難以忘掉的眼神，又一次浮現；每一個被丟在冰冷的房間裡的黑夜，每一次被無情地趕走，每一次付出的真心被人狠狠踩在腳下，當做垃圾，每一次看到顧鋒和陳立寧那些散發著甜蜜氣息的照片……
余寶元臉色煞白到了極致，忍耐不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能打鎮定嗎？」白向盛急問。
「不行！」老專家聲音仍然沉穩，可是其中卻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不能再打了，現在的情況不可以！」
「可是他……」
「擦汗。」老專家手中的動作一刻也沒有停，盡力保持冷靜。
巡迴護士即刻上前擦汗。
白向盛來到余寶元身邊：「寶元，你聽聽，是我的聲音！你不會出事的，一切都在掌控中，相信我……」
余寶元嚎啕大哭，自從成年之後，他從來都只是在難過到了極點的時候在沒人看見的角落低聲啜泣，幾乎沒有一次像這樣猛烈地嚎啕大哭！
他太絕望了。
他才發現，壓抑了那麼久的情緒，根本就沒有放出來。直到這一刻，直到手術台上自己經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的這一刻，他心中真正壓抑著的東西才像是被引燃的大炸彈，徹底炸開了。
他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道：「我要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保持冷靜，聽我說話，不要睡著，」白向盛的眼睛已經泛起了淚，「乖，寶元，我們乖乖的，不會有事的啊！」
「我死了，要死了，」余寶元滿臉是淚和汗，「我好冷，我好累啊……」
「放鬆，聽我說話，我是白向盛，」白向盛已經收不住自己的眼淚，「千萬不要睡著！聽到了嗎？寶元，你的兒子順利生下來了，不怕，很快就好的！」
余寶元哭聲未減：「我看見媽媽了，我好想我媽媽，媽媽來帶我走了……」
老專家的手驟然顫抖了一下，他很快平靜下來，看了一眼心電圖機上的指數，腦子在瘋狂地思考著應急方案，良久，咬了咬牙：「打鎮定！」
余寶元被護士壓住了要亂動的身子，他的喉嚨已經哭得沙啞，比他剛剛出生的兒子哭得還要慘烈，還要痛苦。
鎮定劑被注入了余寶元的身體。
在意識慢慢停滯下來之前，余寶元的腦子裡瘋狂地轉著兩個念頭。
如果他活著出去，那說明老天不願意他辜負了自己這條命。
如果他就這麼死了……
他希望，自己剛出生的寶貝兒子，長大以後不要忘記了，他曾經有個親生爸爸，為了他，在手術台上拚死努力過。
如果就只能有這九個多月的父子緣分……
爸爸一樣愛他。
手術室外頭的人隨著時間的流失，等得越來越焦急。
顧鋒已經完全坐不住了，開始不停地走動起來。有一扇玻璃小窗，雖然完全看不見手術室內的情景，可是顧鋒已經在那兒至少徘徊了上百次了。
他急得簡直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引得在場所有的人都猛然站起身來。
那出來的護士半摘下口罩，沉重呼吸著：「孩子順利出生……」
眾人呼吸一窒，那猛然爆發開來的喜悅感幾乎要把他們淹沒了。
可是護士還有下半句話在繼續說：「但是手術中途出現意外情況，產夫出現出血的症狀，已經在搶救，這……是病危通知，家屬簽一下字！」
顧鋒的腦子嗡地一下，像是腦子裡有顆炸彈炸開了，炸得連思考的能力都頓時消失了。
「怎麼，怎麼會呢……」隨後趕來的安娜臉上血色倶無，驚聲道。
「已經在盡力搶救，對於男性生子實在是太缺乏經驗和研究，你們先放寬心，家屬！誰是家屬！」
「我！」顧鋒猛然衝上來，揪住了護士的手腕，「我是！」
「你是他的？」
顧鋒似是一頭惡狼：「丈夫！孩子的爸爸！」
「簽字。」
顧鋒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這麼難寫，每寫一筆，就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進了心窩，痛徹心扉。
他眼睜睜看著手術室的門再一次關上，那裡面，余寶元也許正在生死一線掙扎……
顧鋒再也站不住，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在眾人驚惶的目光中，猛然跪在了地上。
不可以！
他心中瘋狂地呼喊，帶著眼淚像止不住的水流一樣瘋狂湧出。
不行，老天不能就這麼帶走他！
顧鋒手掌狠狠地捏著平安玉，平安玉棱角戳進了掌心，戳得滿手淋漓的鮮血。
他才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才想要給余寶元一個一輩子的家，余寶元不能這麼走了，他連一句堂堂正正的我愛你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余寶元說，他不能，不可以就這麼死去！
安娜和小周即刻衝上來扶住了顧鋒，他們驚懼地看著這個平時冷靜沉穩到極點的男人，跪在地上死都不肯起來，爆發出劇烈的哭聲。
他對余寶元做了那麼多錯事，他還沒盡力去懺悔，去挽回！老天如果執意要折磨，那就折磨他，那就折他的壽補到余寶元身上，折多少都行！
但是余寶元，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顧鋒從沒有一刻哭得這樣失態，他手中的平安玉嵌入了掌心的血肉裡，往下珠子一樣淌著血。
「我愛你，」他悲慟地哭著，似是含糊不清地說，「余寶元，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很久以前就愛你。」
「我千錯萬錯，求你別走，求你回來看看我一眼，我求求你……」
「別拉我，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我連一句我愛你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守班的護士頓時趕過來，不知道誰急匆匆喊了一句，鎮定的藥水頓時注射進了顧鋒的脈絡裡。
「救他，我愛他，救他，我愛他……」
到最後，只剩下這兩句話，反復循環。
第123章 感謝上蒼感謝你
手術室內。
打完鎮定的余寶元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迷糊了起來。那些不安的，焦躁的，絕望的情緒，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再加上白向盛在身邊絮絮叨叨地勸導，他聽著白向盛的話，一時間恢復了一些正常的意識。
旁邊有護士提醒道：「血壓逐漸上升。」
「心跳頻率慢慢恢復正常——」
「壓住腹部，止血縫合。」老專家不慌不亂地說道。
白向盛冷靜道：「我來。」
說罷，走到手術台另一邊，在眾多醫生護士的注視下，緩緩地跪了下去，對腹部進行了適力按壓。
老專家手上動作不停，等到出血情況緩解之後，拿起縫針。
七層縫合，一層都不能出錯。
宮肌肉全層，漿膜層，腹膜一層，前鞘，皮下組織，脂肪層，皮膚……
老專家縫合了多久，白向盛就在地上跪著按壓了多久。汗水從他們的額頭上滴滴滲出，被手術燈照得螢螢發亮。可是他們的眼神，卻是直直地看著余寶元的身體，一刻也沒有轉移過注意力。
白向盛看了一眼余寶元的神情，勸導道：「別怕，過去了，都過去了……很快就好了。」
顧鋒跪在門口不肯起來。
已經有護士過來給他的手進行了止血處理。可是顧鋒固執地不肯鬆手，或者說，不肯把平安玉從自己的手上拿開。
他不敢冒險，他要時時刻刻握著這塊玉，祈求余寶元能夠平安出來。
他要對他說我愛你。
他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給他。
曾經顧鋒那樣無情地對待余寶元，只把他的真心隨意揮霍，當做可以隨時丟棄的廉價玩意兒。他願意帶著陳立寧旅遊，願意送給陳立寧各種奢侈玩意兒，願意陪伴他，可是余寶元的難過，他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因果輪迴。
他後悔了，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憎恨當初那個冷漠的自己，憎恨那個不懂事的，把余寶元傷透了的自己。
如今跪在冰涼的地上，他的意識才能清醒幾分，他想用這種幾乎自虐般的方式來告訴自己，手術室裡的人正在為你受苦，正在為你徘徊在生死一線。
你不能忘記。
安娜輕聲走到顧鋒的身邊，低下頭說道：「顧總，孩子已經被放進保溫箱觀察，我去看過了，情況不錯。」
「嗯。」顧鋒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余寶元的安危，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閒來想孩子的事兒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被砰地一聲推開。
小周急忙要拉顧鋒起來，顧鋒一起，整個腦袋像是冒了金星，險些連站都站不穩。余寶元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主刀的老專家摘下了口罩，擦了擦汗水：「脫離危險。」
顧鋒從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這麼差，老專家簡簡單單地說了四個字，他幾乎激動地整個人都要暈過去。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他就還有懺悔的機會，他就還有回頭追回他的機會。
顧鋒低頭看著余寶元慘白的臉蛋，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痛得像是被刀子活生生扎進了胸膛一半。
老專家對著護士吩咐道：「先觀察三個小時，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隨時做好手術準備。如果沒有異常出血、血壓降低的話，再給產夫壓肚子。」
「好的。」護士應下。
隨後，余寶元被緩緩地推入了病房。
孟莽龍扶著顧鋒，在他的背上安慰似的拍了兩下：「沒事了，沒事了。」
顧鋒點點頭，可是淚意卻怎麼也忍不住。
第124章 你們父子是寶貝
「好可愛啊……」
安娜看著保溫箱中沉睡著的小寶寶，臉上都是滿滿的喜愛。
小寶寶還在睡覺，小小的身子身上戴著各種檢測身體數據的儀器。他的鼻翼微微搧動，表明他還在均勻的呼吸。兩條短短的小腿肉肉的，讓人極其想要捏一捏。
安娜拿出手機，對著小寶寶拍了幾張照片和幾段視頻，爾後隔著玻璃，跟玻璃裡頭的小寶寶說道：「小可愛，拜拜，姐姐等會兒再來看你哦。」
說罷，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醫院走廊，一路走到了余寶元的個人病房。
病房裡的人挺多的，都在床前站著。唯有一個顧鋒坐在余寶元的身邊，讓余寶元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
余寶元痛苦地叫了一聲。
那是護士在幫他壓肚子，護士帶著幾絲勸慰的味道說道：「余先生，您忍一忍。產後必須進行壓肚子，才好排惡露。由於您是男性，所以專家決定在壓肚子過後，每天替您進行針管抽取惡露。這個過程比較痛苦，但是必須這麼做才會減少隱患，您忍一忍。」
余寶元臉色慘白，一臉熱汗：「我知道了，你壓吧……」
顧鋒把手臂伸到余寶元的，臉上都是濃濃的心疼之色：「痛了就咬我的手臂，別死忍著。」
余寶元本來並不想咬上去，可是那護士猛地一壓肚子，劇烈的疼痛感就像電流似的瞬間瀰漫了全身。他一個沒忍住，張口就直接像餓狼似的猛地咬住了顧鋒的手臂。
顧鋒沒動彈，任余寶元晈。
余寶元晈著顧鋒的手臂，嘴裡仍然洩出了痛苦的鳴鳴聲。等到護士一頓壓結束，余寶元方才緩緩地鬆開了嘴。就在鬆嘴的一剎那，他聞到了隱隱的一點血腥味兒。
護士對著顧鋒說道：「我紿您處理一下吧。」
「不用了，一點點傷口，」顧鋒擺了擺手，沒在意，伸手扶著余寶元輕輕睡回了病床，「來，躺好。」
安娜適時上前，坐到余寶元的另一邊：「還好嗎？」
「嗯，」余寶元氣息虛浮地點點頭，「運氣好，撿回一條命。」
安娜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後怕的表情。她隨即露出一點微笑：「你看過你的兒子了嗎？」
余寶元的眼睛騰地亮了：「在哪兒？」
「在保溫箱裡，現在還不能抱出來，聽說還得觀察個一兩天，」安娜說著，看到余寶元剛剛亮起的眼睛又莫名暗了下去，她繼而笑道，「不過我已經給你拍了照片和視頻了。」
余寶元掙扎著半坐起身來，說道：「給我看看。」
安娜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裡的照片視頻，遞給余寶元。
余寶元拿著手機，輕輕點了一下播放。視頻幾乎無聲，聽不見什麼明顯的噪音。但是能夠看到裡面的小寶寶，包著尿布，正在沉睡。他的鼻翼微動，余寶元仔細盯了很久，終於看到小寶寶的手指頭輕輕動了一下。
「手指頭動了，」他驚喜地叫道，「他睡得真香。」
「嗯，」顧鋒趁著余寶元專心看孩子，半摟著余寶元，也把視線放在了屏幕上那個小小的身影上面，「是我們的寶貝。」
余寶元捧著手機，看完了照片和視頻，又倒回去再看一遍，簡直是怎麼看也看不夠。每一張照片他都放大，上上下下都仔細觀察。
這是拼了命生出來的小寶寶，能不激動就怪了。
余寶元拿著手機，忽然轉頭看了旁邊的顧鋒一眼，暗暗地一撇身子避開了顧鋒的摟抱：「孩子什麼時候能上戶口？」
顧鋒看著自己被甩開的雙手，只覺得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明天就能把材料送去，一週之內一定能辦好。」
余寶元嗯了一聲，「那姓氏和名字都用之前商量好的那個吧？」
「是，」顧鋒點點頭，「顧家睿。」
余寶元只關心孩子本身，對於姓氏這個東西本身也不是很在乎，索性就讓姓了顧。至於名字，他翻遍字典，只覺得意義深遠的字難寫又難懂，索性就取得通俗一些，好上口，好養活。
顧鋒倒沒有對孩子的姓名提出什麼意見，全權交給余寶元。余寶元問起他來的時候，他才皺著眉頭支支吾吾：「要麼……顧元寶？」
余寶元當時差點兒沒給雷死。
余寶元把手機還給安娜，眼睛卻還戀戀不捨地在屏幕上又盯了一會兒。安娜拍了拍他的手，笑罵道：「看你這副戀戀不捨的樣子，我等會就把視頻圖片全發到你的手機裡。孩子就躺在保溫箱呢，觀察數據正常就能抱出來了，別急呀。」
余寶元笑眯眯的，卻又有幾絲疲憊的蒼白，自言自語了一句：「睿睿……小混蛋……」
顧鋒慢慢地靠近了余寶元，在他耳邊說道：「還沒跟你說一句，寶元，生日快樂。」余寶元整個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沒有顧鋒的提醒，他完全忘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那麼，也就是說，他和自己的兒子，會是同一天生日？
多麼奇妙的緣分！
趁著余寶元發愣的時候，顧鋒已經一個眼神，小周即刻會意地點了點頭，推開門，和幾個助理一起推進來一個巨大的三層蛋糕。
這蛋糕極其大，通體三層包裹著精心設計過的奶油花案。水果巧克力種類豐富齊全，整體奶香味四溢。
「生日快樂，寶元。」顧鋒又重複了一句。
余寶元在被子底下暗暗地捏緊了拳頭。
他的眼睛有些乾澀。他真的沒想到，還會有人記得他的生日，還會有人會為了他的生日而準備。
這個人，居然還是最不可能的顧鋒！
余寶元轉過頭看著顧鋒，淺淺笑道：「謝謝你。」
顧鋒露出一抹微笑，正待說話時，余寶元又說道：「不過以後就不必為我的生日做準備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今天還是謝謝你。」
顧鋒的臉瞬間一白，而後又恢復了平靜，像是宣誓似的鄭重地看著余寶元的眼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不用勸我，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
說著，似乎是怕余寶元拒絕什麼似的，急忙轉移了話題，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那支昂貴到死的手錶，放在余寶元的手腕旁邊比了比：「果然很合適。」
眾人也適時地送上了暖心的祝福。
安娜笑道：「你剛剛生產，醫生說你蛋糕這類食物暫時不能吃。既然如此，那姐姐就豁出這一身完美的身材替你分攤一下，嗯哼？」
余寶元笑罵一句：「明明是你嘴饞。」
安娜接過了一盤蛋糕，自信又魅惑地一撩栗色的捲髮：「說我嘴饞可以，不過我的身材完美，不接受反駁。」說罷，給了一個美美的眨眼，低頭開吃。
眾人接過了蛋糕，又給余寶元送上了禮物。余寶元一一地謝過了。剛生產不久，他的身子極為虛弱疲乏，也撐不住太久，直接道了聲抱歉，扯了扯被子，一場酣夢在等著他。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似乎有溫熱的聲響響起：「我愛你，寶元。以後你們父子倆都是我的寶貝，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我愛你。」
余寶元的心微微一顫，隨後只當這是幻覺，嘴角一勾，逐漸陷入了沉甸甸的睡眠之中。
第125章 踢我爹地真開心
經過兩天的觀察，專家們一致認為孩子身體很健康，可以抱出保溫箱了。
余寶元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床，是顧鋒去接的孩子。
白向盛把顧家睿從保溫箱裡抱出來的時候，顧家睿已經醒了，睜著滴溜溜的烏黑眼睛看著周圍陌生又新鮮的事物，小嘴嗚哇嗚哇地，也沒人知道在說些什麼。
白向盛道：「孩子現在的體重3.2公斤，身體各項數據均正常。」
說著，白向盛就把孩子慢慢移交到顧鋒的懷裡。
之前白向盛已經交了顧鋒好幾遍抱孩子的方法和訣竅。顧鋒之前掌握得好好的，可是理論是一回事兒，實踐又是另一回事兒。真娃娃抱在了懷裡，他即刻就有些手忙腳亂起
這麼一來，孩子的包布就被掙扎開了。顧家父子倆，一大一小，睜著眼睛凝視著彼此，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良久，顧家睿小朋友突然抬起了短短的小腿，踢了顧鋒的胸口一下。
爾後，這小混蛋像是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兒似的，咯咯咯笑了起來。
保溫室裡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顧鋒被這麼一踢，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他把目光投向這個軟軟的小家伙。
他……真的當了爸爸了。
這種感覺，如此真實而生動。
「看看顧小少爺活潑愛動的樣子，以後說不定是個運動健將呢，」安娜在旁邊捂著嘴笑道，「真是可愛。」
「從寶元孕期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了，」白向盛的眼睛也笑得彎彎的，低下頭對著孩子嘟嘟嘟地哄弄了幾聲，「這小傢伙特別好動，是個活潑的。以後要是長成了開朗陽光的少年，那得迷死多少女孩子呀，是不是，睿睿？」
顧家睿咯咯咯笑個沒完，像是很同意白向盛的話。
顧鋒動作僵硬地抱著孩子，看著他小小的臉蛋兒，心中卻想著，若是他之前沒有做那麼多錯事，若是現在余寶元還和他在一起，那麼這一家三口的畫面，該會有多麼溫馨動人。
他真是個混蛋，顧鋒悔得腸子都要青了。都是他親自毀了這樣的美好。
幾個人跟著顧鋒一起回了余寶元的病房。
顧鋒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到了余寶元的懷裡，余寶元接過孩子的動作感覺格外的熟練和仔細。
他緊張地抱著自己的小寶貝，低聲哄弄了幾句，眼眶卻不由得濕潤了。
終於，他低下頭，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口。
爸爸會永遠愛你，會讓你受盡萬千寵愛，像個小王子一樣幸福地長大，余寶元心中暗暗道。
顧鋒從外面推進來了一個準備好的嬰兒用的小床。這個小床和一般的小床還不同，有很多高科技技術融合其中，能夠保護嬰兒的呼吸道和安全，價格很貴但是很實用。
顧家睿小朋友躺在了小床裡頭，那小嘴砸吧砸吧的樣子很萌很萌，讓安娜的母性一下子爆發無疑。
安娜幫小傢伙掖了掖被角：「哎呀，真是的，看了這麼可愛的睿睿，讓我也有生孩子的慾望了。」
余寶元輕笑著道：「你也差不多該打算起來了。」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安娜撇了撇嘴，「連相親都遇挫，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到有緣人。」
「不會吧？」余寶元心情最近放輕鬆了很多，「你這麼漂亮這麼成功的女人，會有男人看不上你？」
安娜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就是個屌絲男。嫌我不能在結婚以後馬上辭職回家專門伺候男人伺候他爸媽，嫌我以後太會花錢會敗家，嫌我穿得不夠嚴實會讓他有不安全的感覺，還有……他居然嫌棄我的胸不是D！他他媽是有多大的手！」
有個護士在旁邊打趣道：「那我們就不服氣了，胸小點怎麼了？為國家省布料呢。」
安娜樂了：「得了吧，額外往裡塞的比省下來的還多。」
余寶元哼笑一聲：「這種沒見識的男人，不要就不要，他還配不上你呢。」
「也是，」安娜又招牌性地一撩頭髮，展現出滿滿的風情，「他看不上我，老娘還瞧不起他呢。他開的是夏利，老娘開的……可是寶馬！」
第126章 期待今晚的征服
住院的時光總是格外無聊，不過幸好還有幾個朋友時常來作陪，余寶元才沒覺得那麼煎熬。
顧鋒每天早上上班前先檢查一遍余寶元和顧家睿的情況，然後才開車去上班，一個上午的時間把重要的事項都處理好，重要的會議都擠在早上的時間開，差不多兩三點左右就能來醫院陪著余寶元，坐在他床邊用電腦繼續處理工作，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余寶元。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看著他小小的臉蛋和沉睡的樣子，心都要化了。
「我家的小王子，」余寶元嘿嘿笑著，「真乖。」
顧鋒從筆記本後面抬起頭來，臉上不知不覺之間也是帶上了一絲笑意：「我已經給孩子請好了哺乳期的奶媽。白醫生說需要餵養一段時間的母乳，才能喝奶粉。」
「嗯，」余寶元點點頭，「照醫生的意思來。」
顧鋒點頭，拿出手機吩咐小周早點把奶媽的時間安排好。
「還有，」余寶元忽然開口道，「既然孩子生下來了，那麼有些事兒就得明著說了。顧鋒，咱們得在一週之內簽訂正式的撫養協議，一個是讓我們共同承擔撫養孩子的義務，一個是規定好我們兩個私下的距離，不用再有什麼私人交往了。」
顧鋒呼吸一窒，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他正要出口說些什麼，門被輕輕推開，白向盛例行過來檢查了。他看了看余寶元的各項數據和孩子的情況，笑著說道：「這小傢伙身體很好，目前情況不錯，不用擔心。」
余寶元一顆心自然是微微放了下來。
白向盛對著余寶元說道：「今天是你最後一次壓肚子抽取惡露了，馬上就過去了，你忍忍。」
說罷，就有護士走到余寶元床邊，半攙扶起他，伸手替他開始按壓。
疼痛已經比以前要減輕了許多，可是那痛感依舊像針扎似的，尖銳不已，痛得余寶元一張臉馬上就皺了起來。
顧鋒對他靜靜道：「要不要咬我的手？」
「不，」余寶元吃痛著說道，「用不著你。」
顧鋒略有些頹然地坐回去。
這段時間，余寶元因為生了顧家睿的緣故，看著跟他關係是緩和了一些。但只有顧鋒知道，他們之間，遠遠沒有到復合的地步。也是，他曾經那樣無情和冷漠地對待余寶元，如今這些債都還沒有還，要想余寶元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諒解他、原諒他、重新和他在一起……連顧鋒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他看著被放到嬰兒床裡的顧家睿，心頭竟然生起一絲嫉妒。
這小王八一生下來就能得到余寶元的全心對待，就能讓余寶元毫無芥蒂地把他當做小王子一樣寵愛。
他曾經也有這樣的待遇的……
余寶元曾經也對他很好很好……
可是，這些美好溫馨的畫面，全是他自己親手狠狠地給砸成了稀碎。他曾經那樣不在乎，現在卻想要一片一片地把稀碎的東西給重新黏起來。
他知道很難，可是他不想放棄。
顧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的衝動和難受。
白向盛給余寶元抽取了最後一次惡露，又和他確認了一下身體情況，較為滿意地點點頭，叮囑了一番，轉頭推開門出了病房，對著護士交代了一些什麼，便走回了自己的診室。
診室裡頭，嬰兒的哭聲很瞭亮。
孟莽龍這個健壯粗莽的男人，此時胸前掛著粉紅粉紅的小布兜，孟亦灩正睡在裡面，也許是因為不舒服，發出了哭聲。孟莽龍接手過那麼多棘手的項目，從來都是遊刃有餘，心中平靜無波。可是如今面對著自己的女兒，竟然是手忙腳亂，心慌無措。
他拿著小玩具，芭比娃娃，在孟亦灩面前晃啊晃，一邊又搖著孟亦灩：「寶貝女兒，別哭了好不好？爸爸求求你了。來你看，多可愛的小玩具呀，你不哭，不哭爸爸就給你……」
白向盛看到孟莽龍這副蠢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嗔怪地看了一眼他，走上前去，從孟莽龍的懷中接過了孟亦灩，放在自己的懷裡，熟練自然地哄弄，一邊輕輕搖晃。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很快，孟亦灩小姑娘的哭聲就慢慢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陷入沉睡的輕微的呼呼聲。
孟莽龍這才喘出一口氣：「唉，帶孩子累死了。哭得我心煩意亂的，真拿女兒沒辦法。」
「你動作不對，」白向盛瞪他一眼，「你那動作猛得跟遊樂園激流勇進似的，灩灩不被你嚇到就怪了。」
孟莽龍抓抓頭：「那我回家再練練。」
白向盛把女兒哄睡著之後，就放在粉紅色的小公主嬰兒床裡頭，給她掖好了被角，上下確認了一遍。
診室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孟莽龍走到白向盛身邊，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委屈道：「老公也累了。」
「累了？」白向盛側過頭，孟莽龍的頭髮癢癢地撓著他的脖頸，「要麼到休息室去睡會兒？」
「不想睡，」孟莽龍閉著眼睛，「想幹人。」
白向盛心中抖然一跳：「大白天又發騷。」
「你可是答應了我一千次的！這麼多天了，才兩次，」孟莽龍忽然直起身子來，氣憤難當，「還都是用手！」
「這不是你的身子還沒好全嗎？」白向盛也不滿，「哪兒能這麼折騰？」
「一次總可以吧，」孟莽龍把白向盛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在他的唇上色慾地吻了一口，滿足地咂咂嘴，「讓老公的小玩具也發揮點用處，寶貝？」
白向盛盯著孟莽龍，良久，才認輸地嘆了口氣，附在他耳邊：「那就今晚一次，不許太久。」
「寶貝媳婦兒，今晚肯定讓你爽翻，」孟莽龍高興得臉都紅了，啵唧一下又親一口，「今晚我去哄女兒睡覺。你先去洗澡，洗完澡，讓老公來幫你好好檢查檢查身體。」白向盛吐了吐舌頭。
大病一場，讓孟莽龍更黏人了。
唉，雖然是自己家的老公，可是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打他，怎麼辦？
孟莽龍像是看穿了白向盛的想法，邪邪笑道：「媳婦兒，你只能寵著我，」說罷，又咬了咬他的耳朵，「我也會一心一意寵你，把你寵得無法無天……」
白向盛笑著打了他一下，起身整理好白大褂，就要出去例行檢查去。
孟莽龍在他轉過身的時候手癢難當，拍了一下媳婦兒的小翹臀。
他期待著今晚的激情一夜，期待著今晚的征服。
日子真他媽爽。
第127章 小王八蛋被拍照
也許是疲乏，顧鋒做了個夢。
夢裡他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時候，余寶元還愛他，付出了一整顆真心對待他，肚子裡的孩子還沒降生，一切都是最開始的樣子。
就連他的冷酷和無情，也是最開始的樣子。
他帶著陳立寧在身邊，和陳立寧肆意接吻，冷漠地看著余寶元痛苦難受，眼眶紅透。夢裡他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他說余寶元就是個天生伺候人的廢物，他說這輩子余寶元都別想上位。
後來，余寶元告訴他自己懷孕了，他甚至還動手去打去踢，他甚至罵他不配擁有自己的孩子，強逼他去流產，就算是有生命危險，也不准余寶元擁有他的骨肉！
那夢裡余寶元的一聲聲痛苦的哭喊，每一道鐵腥的血跡，都讓他心驚膽顫……
直到後來，他彷彿看見余寶元心已經死盡了，就那麼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他突然後悔了，就像是被抽走了空氣的活物，像是離開了水的魚。
原本當做理所當然毫不珍惜的東西，沒想到在失去之後才發現是這麼刻骨銘心，是這麼不可或缺。
他不知道抱著誰開始嘶吼，他哭：「現在還來得及，我求求你們把余寶元還給我，他是我的……你們把寶元還給我，我不敢了，我後悔了……」
就在這心臟快要撕裂一般的痛苦之中，他從噩夢中醒來，滿頭冷汗。
心悸的感覺持續了好久才消散，顧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開了旁邊的窗簾。
現在是在醫院裡，一間給他準備的小休息室。窗外天色烏濛濛的，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冬天沒有鳥叫聲，外頭顯得格外孤寂冰涼。枯老的樹枝黑漆漆的，在夜色和晨光的交染中頹然支撐。
顧鋒在床上半坐著身子，好久方才從那夢境中緩過來。
他明白，自己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從前沒能察覺到的事情，這段時間天天都在想，天天都在反思，那些曾經帶給余寶元的痛苦，一點一滴地全都從塵封的記憶裡滲了出來，像是小小的針，一根一根刺得他心裡生疼。
他起身走到了洗漱間，拿起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拆開，開始洗臉刷牙。
把冷水潑在了臉上，他方才清醒了一點。
夢裡那麼後悔和痛苦，現實中總算是沒有那麼激烈。余寶元還在，還好好地活著，他們的兒子也已經安全降生，這就是最好的了。
他還是孩子的親生爸爸，這一點是如何都不能抵消的，顧鋒抹了一把臉，任由滴滴答答的冷水從鼻尖滴下，老天還願意給他這個後悔的機會，他就不會放棄。
顧鋒從小休息室出來，換好了衣服，沉穩地走到余寶元的病房前推開門。
一開門，只看見有陌生的護士在裡頭，正把手機收起來。
他皺著眉頭髮問：「你在幹嘛？」
護士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怯怯地說道：「我來例行檢查和登記病人情況的……」
「這裡沒事了，」顧鋒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護士迅速地點點頭，把自己的東西拿在手上，一溜小跑了出去。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床邊，動作很輕，沒有驚醒還在睡夢中的余寶元。
他就這麼痴痴地看了余寶元很久，而後低下頭，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偷親了一口：「我去上班了，中午再過來看你。」
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到嬰兒床邊。
小王八蛋也睡得很香，這小傢伙每天都活得很滋潤。
顧鋒笑了笑，也低下頭去，在小王八蛋的小嫩臉蛋上親了一口：「爹地去上班了，你和爸爸好好的，下午爹地給你帶好玩的東西，嗯？」
說罷，顧鋒拿起自己的東西，深深地看了還在酣睡的父子二人一眼，轉身出了病房，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一路走，並沒有注意到剛剛被他嚇了一跳的護士正在旁邊帶著微笑玩手機。
護士猶豫了一下，把一張圖片發了過去，打字說道：「嘿嘿，孩子很可愛吧，嗚嗚，人家也想生這麼可愛的寶寶了……」
那邊，護士的男朋友很快回話了：「這孩子睡得毛毯是品牌貨！不便宜呀！他父母夠有錢的！」
護士嘴巴微嘟，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嬌似的打字：「哎呀，不是父母，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嘛……」
第128章 往事彷彿一場夢
「顧總，余先生，」律師把兩份文件分別放在了顧鋒和余寶元的面前，「這是之前擬定的撫養協議書。其中規定了顧總和余先生雙方在孩子撫養過程中必須履行的責任義務，以及明確了雙方的權利分屬。」
余寶元翻開這份協議書，對協議的條款進行逐條閱讀。
顧鋒也認真地看了一眼，可才瀏覽了幾條，就皺起了眉頭。
律師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顧總，協議有問題？」
顧鋒面上沒表情，良久，轉過頭去看著余寶元，苦笑道：「你就非得跟我把界限畫得這麼清楚嗎？」
這份協議上，把兩人的責任和義務全都細細地列了出來，規定得清清楚楚。既不讓協議的某一方吃虧，也不讓任何一方佔便宜。同時，還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孩子的生活質量，可以說是一份比較合理精明的協議書。
可就是這種公事一樣的態度，讓顧鋒覺得心裡難受得緊。
「只有提前把話給說明白了，以後才能不拉拉扯扯，免得我們兩個都鬧得難看，」余寶元把協議書合上，平靜的眼眸看著顧鋒，「你說呢？」
顧鑹眼中波瀾難平：「我只想對你們好。」
「簽協議吧，」余寶元嘆了口氣，「對我們好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我現在只想好好地養大孩子，別的什麼的，沒那個精力了。」
「寶元，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顧鋒苦澀地說道。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原諒你？」
「你是不是依舊恨我？」
余寶元輕笑了一聲，手中的筆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兩圈：「不，我沒恨你。顧鋒，你曾經救過我的命，所以咱們倆的事兒就算是你來我往地抵消了。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顧鋒抬起頭，控制不住地伸手握住了余寶元有些冰涼的手：「所以……你現在的態度，是不在乎了，對嗎？」
余寶元沒說話，但那副表情卻寫著默認。
良久，顧鋒頹然地鬆開了手：「我寧願你別原諒我，至少這樣你還能經常想著我，不是現在這種什麼都不在乎了，心裡一點兒都沒有我的位置的態度。」
律師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終於出聲說道：「顧總，余少，您二位看看要是協議沒有問題的話，可以簽字了。簽完字我會為您二人做好公證工作。」
顧鋒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提起了筆，艱難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把二人簽字完成的協議書都檢查了一遍，鞠了個躬表示任務完成，挎著包出了病房。
病房裡靜悄悄的，只剩下顧鋒和余寶元二人。
顧鋒抬頭看了看余寶元掛著的點滴瓶，一瓶快要滴完了。
顧家睿這小混蛋還在嬰兒床裡呼呼大睡，渾然不覺在他睡著的時候，他的倆爸爸已經規劃好了以後要如何撫養他。
真是躺著也孚福。
顧鋒等著點滴瓶滴完了，叫了護士來換了新的一瓶。看著護士給余寶元調好了點滴的速度，方才安心地坐在一邊。良久，「寶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余寶元沒睡著，眼睛仍然倒映著窗外的一點亮光：「所以呢？」
「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許許多多的錯事，辜負了你好幾年，」顧鋒低下頭去，認真地看著余寶元的雙眼，「但是我發誓，以後你們父子倆就是我的寶貝。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們，一定。」
余寶元把顧鋒往外推了推。這個男人跟他這麼近距離地接觸，讓他有點兒不舒服：「我知道了，你還有事嗎？」
顧鋒知道余寶元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也沒打算再留下去，公司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涉及到集團下半年的項目規劃，他必須出席。
他站起身來，把自己的領帶扶正了，認認真真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會用行動證明。還有，不管你是不是在乎我，不管你現在有多討厭我，」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余寶元，我要把你追回來。」
顧瑩開著車行駛在大道上。
只不過，如今她開的車，再也不是以前那種豪華張揚的跑車了，那些車子全都被收回了鑰匙和歸屬權，她再也無權去碰。如今她開的，還是何叔心軟借給她的一輛老式小汽車。
烏黑掉漆的車面，老土過時的設計，已經不符合駕駛需求的內設……顧瑩化著濃妝開著這個車出門，活像是民國上海舞女穿越了。
可是她也沒辦法。
她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給顧鋒向來都討厭、不屑的余寶元一點苦頭吃吃，顧鋒應該還會像往常一樣完全不會管這種事的。可偏偏就這次，顧鋒動了大怒了，處理起人來一點兒也不手軟。
她顧瑩沒了保護傘，沒了每個月巨大的開銷來源不說，還得被逼著去顧氏集團最底層工作。
她現在在顧氏集團下屬的一家小公司的客服部工作，每天接聽客戶意見反饋和投訴。聽著那些腦殘客戶的腦殘要求，她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被碾成齏粉。
偏偏顧鋒還下了死命令，不准紿顧瑩任何的優待和特權。於是顧瑩只能和所有普通的員工一樣上下班打卡，吃食堂，時不時加班、匯報工作，她的臉肉眼可見地憔悴了，每天敷兩張海藍之謎精華面膜都補不回來。
她把車開進了一個加油站，這老車油箱小，耗油快，隔一段時間就得加油，也是個大麻煩。
顧瑩搖下了車窗，遞過去兩百塊錢，讓加兩百塊的油進去。
一個穿著橙黃色工作服的人，帶著口罩，帽簷壓得低低的，用滿是油污的手接過了兩百塊錢。隨後拿起油槍，開始給顧瑩的車子加油。
顧瑩看著那人有些眼熟，正待細看，那人卻慌裡慌張地把帽簷壓得更低，把臉擋得更嚴實。
等到那人加滿了油，他便急急忙忙地取出了油槍，把油槍掛回原處，轉身就要走。
顧瑩把頭探出了車窗，看著那個穿著工作服的背影，叫了一聲：「陳立寧。」
那個身影愣住了。
顧瑩索性打開了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趁著那人想要拔腿就跑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摘下了他的帽子和口罩。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
顧瑩苦澀地哼哼了一聲：「果然是你。」
「瑩瑩，」陳立寧的聲音有些瑟縮，「把口罩還給我。」
顧瑩愣了一下，還是把口罩遞給了陳立寧。良久，方才把視線轉向了別的地方，尷尬地開口道：「你怎麼會在加油站做這個？」
陳立寧帶上口罩，低著頭：「沒辦法了。」
「家裡公司徹底倒了？」
「嗯，」陳立寧的語氣中滿滿都是苦澀，「破產了。前幾天清算財務，家裡還有兩千多萬的私人債務要還。爸爸現在在變賣他自己值錢的東西，我……」
顧瑩眼睛雖然看向別處，手指卻捏緊了衣角。
「我又沒有什麼一技之長，過去的朋友也不肯雇我，」陳立寧苦笑道，「所以只能來做這些體力活了。」
顧瑩喉嚨滾動了一下，良久：「這些還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陳立寧驚訝地抬起頭來，旋而又低下了頭，哼笑了一聲。
可不是，全是自己作的。
當初就是看別人不爽，就是要狠狠地坑一把余寶元。他還記得自己在某個惡毒的計劃真正實施之前那種又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他當時真的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落到這個地步。
家裡的公司也沒了，還欠債纍纍。自己只能去用體力換幾個微薄的錢。
顧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但坑別人，你還坑了我。那麼多次利用我來達成你的目的，陳立寧，你看別人不爽我理解，可是我一直跟你那麼好，你是怎麼狠得下心來把我當工具利用，推進火坑的？」
陳立寧反射性地想要反駁，轉頭看到顧瑩開著的這老爺車，忽然也沒有了反駁的勇氣。
顧瑩恨恨地數落了一番，兩人在原地僵持了許久。顧瑩忿忿地拿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小疊百元大鈔，怒沖沖地塞到陳立寧褲兜裡：「就這些了，沒有了。以後都不要來找我。」
說罷，轉頭就鑽回了自己的老爺車裡。
上班快遲到了，她還得打卡，要不然就要被扣工資了。
顧瑩深吸了一口氣，搖上了車窗，再不看窗外，開著車直接駛回了馬路。
陳立寧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顧瑩的老破車開出了加油站。良久，他從褲兜裡拿出那疊錢來，放在眼前數了一數。
不多，千把塊。
想來如今顧瑩這大小姐日子也不好過，能有這千把塊的餽贈，已經是不容易了。
陳立寧苦笑一聲。
他曾經過得多麼舒爽，揮金如土、備受寵愛。幾乎像是王子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如今，卻因為自己的無能，自己的那些惡劣行為，只能在加油站苦兮兮地工作。都是自己作的。
陳立寧用沾著油污的手握著那些錢，恍惚間只覺得自己以前的紙醉金迷像是一場大夢一般不真實。
「嘟嘟嘟——」
刺耳的鳴笛聲響了起來，有暴躁的男聲在車裡怒吼道：「加滿油，人呢？快！老子還有事兒！媽的。」
陳立寧急匆匆地收起了錢，把心思也收好了。
他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力氣能繼續作了。
除了好好工作，讓自己好過一點，別無他法。
他用被汗水浸得半濕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拿起油槍：「來了。」
第129章 想當孩子的乾爸
這日下午，余寶元就像往常一樣躺在病床上接受白向盛的「檢閱」。
情況一如既往的好，照這個形式下去，不出多久就能夠辦理出院了。白向盛滿意地點了點頭，順帶也賞了顧鋒一個點名表揚式的眼神。
不得不說，余寶元術後恢復得這麼好，顧鋒的功勞少不了。
這財大氣粗的，也不管余寶元怎麼拒絕怎麼劃清界限，反正就是黑著臉往死裡砸錢。各種產後修復的工具器械、產品，各種有經驗的專家一股腦兒往這兒請。在這麼好的保養和監督下，余寶元的身子要是再好不快，老天都不答應。
顧鋒坐在余寶元旁邊，見著余寶元的氣色確實一天比一天好，也微微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嬰兒床裡傳出了哇哇的哭聲。
顧鋒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抱孩子的動作顯然是熟練了很多。他伸出長臂，從嬰兒床裡大鵬展翅似的撈起了小小個的顧家睿，嘟囔道：「一醒就哭，小王八蛋。」
余寶元笑著對白向盛問道：「他多久才能在地上爬呀？」
「別急呀，」白向盛笑眯眯的，把自己的白大褂整了整，「老話常常說，三翻六坐八爬。一般來說，孩子至少得八個月，才能學會在地上爬呢。」
「八個月？」顧鋒皺起了眉頭，隨即把啼哭的顧家睿舉到了眼前，眼睛像是檢查一樣在顧家睿身上掃動，「怎麼這麼蠢？」
白向盛翻了個白眼：「孩子成長總得要個過程。你難道還想你兒子剛生下來幾週就能算出矩陣微積分偏微方程？別做夢了，養孩子不是能輕鬆求快的活兒，得慢，得熬，得用心。」
余寶元深覺得有道理。
只是顧鋒像是對顧家睿最近老是啼哭，哭完就睡的表現有些不滿意，依舊凝視著顧家睿：「我看這副樣子，還是有點蠢。」
就在此時，門被輕輕地敲了兩聲。
隨即，門被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是蔣昊。
蔣昊捧著一個果籃子，帶著微微的笑意，也沒管旁邊坐著的顧鋒瞬間黑了臉，徑直走到余寶元床邊：「抱歉，這段時間都沒能來看你。」
「沒事，」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我很好。」
蔣昊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鋒，苦笑道：「公司那邊來了一點急事兒，我爸給我指派了好幾個任務，從早忙到晚，實在是抽不出身了。到今天，我才能找到空來看看你。」
余寶元看著蔣昊的身影，眼神往顧鋒身上溜了一圈兒，心中明了。
大概就是顧鋒搞的鬼了。
能給蔣家丟活兒幹的人，在這個城市，除了顧鋒，恐怕也沒幾個人了。
真雞兒幼稚。
顧鋒低著頭，像是沒看到兩人的眼神往他這兒看過來。他依舊用手像是捏橡皮泥似的捏顧家睿的臉蛋：「小王八蛋，哭得比喇叭還吵……」
蔣昊把果籃子放在余寶元的床邊，笑道：「還要多久能出院？」
「還得一陣子，」余寶元也沒法準確說明，「估計也就半個來月吧。」
蔣昊點點頭，「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不用不用，」余寶元急忙拒絕，「我不吃了，很飽。」
「多補充點，好得快。」蔣昊笑得朝氣蓬勃，從籃子裡頭拿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到盥洗台上洗乾淨了，從籃子裡掏出了一個削皮刀。
不過，他這麼個少爺似的人物，面對著削皮刀，心有些砰砰跳。
良久，他拿著削皮刀，往這表皮還流著晶瑩水露的蘋果上就狠勁兒一削，皮帶著一大塊果肉掉進了垃圾桶。
顧鋒抱著孩子，在一旁冷哼了一聲：「連削蘋果都不會。」
蔣昊臉有些紅。在家的時候，他要吃蘋果，從來都是阿姨削好了，切成塊兒放在盤子裡端給他。去了部隊，他要吃蘋果，和一幫大老爺們兒也是洗了皮就啃，要是糾結於削皮這麼精細的功夫，會被部隊其他大老爺們嘲笑是不是配槍配錯了，配了把娘娘槍。
顧鋒嘴角微微一勾，從蔣昊手中搶過流汁兒的蘋果和削刀，動作熟練地就開始削皮。削了好一會兒，那蘋果皮竟然長長一條連在一起沒有斷，可見技藝高超，有工匠精神。
其實顧鋒一開始也跟蔣昊似的，削完皮，蘋果差不多只剩個核兒了。好在顧大總裁肯練，也有足夠的錢和蘋果供應他使勁兒霍霍，才練就了如今這般功夫。
白向盛曾經還慫恿余寶元道：「你說顧總是不是手工活的潛能被開發出來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勸勸他，趕快去學個刺繡，我們家還缺一副掛在床頭的《蒼龍入海圖》十字繡，你看這事兒，顧總能不能給我解決解決？」
余寶元笑著讓他滾。
顧鋒要是能為了他去學十字繡，他余寶元能扒光了衣服站陽台仰天笑三聲！
完全不可能的事兒嘛。
顧鋒削完了蘋果，面色平靜無波，手裡的動作卻像是炫耀和嘚瑟似的，捧著無皮的晶瑩多汁兒的果實，冷靜地在蔣昊面前小繞了一圈，送到了余寶元面前：「吃蘋果。」
余寶元無奈地拿過了蘋果，咬了一口。
滿嘴甜汁兒。
蔣昊本來要削蘋果拉拉好感，卻因為自己技藝輸人一籌而被搶了風頭。他倒也沒什麼表情，把目光放到了顧鋒懷中的顧家睿身上：「我能抱抱孩子嗎？」
余寶元點了點頭。
蔣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陽光俊朗。他伸手從眼神中隱隱透著凶惡的顧鋒手中接過了顧家睿，放在懷裡。好在白向盛還站在旁邊盯著，沒讓他手忙腳亂，幫著糾正了好幾個動作，也沒讓顧家睿再大哭特哭起來。
「這孩子真可愛，」蔣昊看著小小個的寶寶，眼神亮亮的，「一看就是帥哥胚子。」
「還小，」余寶元笑道，「能看出什麼來呀。」
蔣昊微微笑了一聲，爾後忽然抬起頭，眼睛發亮：「聽說已經有人搶著當孩子的乾爸乾媽了，我能認領當個乾爸嗎？」
第130章 跟我一起奔遠方
顧鋒聽得這話，一下子騰地站起來：「不行！」
蔣昊挑了挑眉：「哦？為什麼不行？」
顧鋒臉色黑黑的很不好看：「這是我顧家的兒子，不能隨便認乾爸乾媽。」
「其實也不用看得那麼嚴肅，」蔣昊笑道，「不過是個名頭。以後，我們蔣家也會好好護著這個小寶寶的。」
余寶元從蔣昊的手中接過了顧家睿，在寶寶的小嫩臉蛋上親了一口：「蔣二，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暫時還是不用了，等到孩子長大了再說這個好了。」
顧鋒面色緩和了一些，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顧家和孟家關係好，毫無疑問成為了顧家睿堅實的後盾。與此同時，顧家睿出生的消息也沒能逃過那些消息靈通的大家族、大公司的高層們，他們之中，與顧家和孟家交好的，這段時間也陸陸續續通過送禮或者親自探望的方式來隱晦地表達了心意。
可以說，如今的顧家睿，是穿上尿不濕，就是小霸王，能在街上橫著走了！
余寶元對於這種情況，既有歡喜又有擔憂。歡喜的是，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能夠看到孩子被這麼多的人所疼寵保護，應該能夠成長得很快樂。擔憂的是，在這樣萬人寵愛的環境裡長大的顧家睿，會不會變成個不幹正事兒的紈絝子弟。
不過這都是後話，畢竟眼前的顧家睿，還只能躺在嬰兒床吸奶嘴。
傻乎乎的。
蔣昊那邊也是跟著點了點頭：「那也行。這孩子我也很喜歡，到時候等他會爬了，我得給他送份兒大禮！」
顧鋒見不得蔣昊這副有點覬覦他兒子或者覬覦其他的模樣，他就像護崽的公狼，獠牙隱隱。
白向盛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對著顧鋒點了點頭：「該餵奶了。」
顧鋒點點頭，對著蔣昊哼了一聲，抱著兒子跟著白向盛出去找聘好的奶媽。
病房裡一時間只剩下余寶元和蔣昊二人。
蔣昊幫著余寶元把旁邊弄亂的小台整理了一番，爾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神殷殷：「聽到你差點兒在手術台出事的消息，差點沒急死我。」
余寶元輕輕笑了一聲：「現在不是沒事兒了嗎？不用擔心，你寶哥鐵做的，什麼都打不倒。」
「還逞強，」蔣昊瞪他一眼，轉頭給他倒了杯熱水，遞到余寶元面前，「那天我就想直接來看你，可是在蔣氏半年總結大會上，我爸就坐我身邊，我根本沒機會。還好之後知道了你平安出手術室的消息，要不然我可能要在會議上暴走了。」
余寶元喝了一口熱水潤了潤嗓子：「這段時間夠忙的吧，看你都瘦了很多。」
「是嗎？」蔣昊笑道，「忙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差不多也都忙完了。我爸看我表現好，還額外獎勵了我一個月的假期！」
「一個月，」余寶元驚嘆，「那有的好玩兒了，你打算去哪裡逛逛？」
蔣昊忽然拉了拉椅子，坐得離余寶元更近了一些：「你說……你差不多半個月後出院，是嗎？」
「嗯，」余寶元點點頭，「估計是這樣，怎麼？」
「一起去旅遊吧，」蔣昊眼睛像是盛了星星似的，亮閃閃的，像是在期待些什麼，「機票住宿飲食，旅行所有費用，你要願意就我包，你要實在不願意就對半。地點由你定，咱們往遠點兒走，歐洲美洲澳洲……都行。」
余寶元略有些驚訝：「你要和我去旅行？」
「是啊，」蔣昊笑得燦爛，明明是一個成年人，笑容卻依舊有著十足的少年陽光氣息，「想跟你一起去旅行，想跟你看世界上最奇妙的風景。」
余寶元莫名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蔣昊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不好拒絕。
「跟我走吧，」蔣昊看著余寶元的神情，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我帶你玩，忘掉這裡所有煩心的事兒。」
第131章 是爸爸的萌寶寶
余寶元愣愣地看著蔣昊朝他伸出的那隻手。
良久，他搖了搖頭：「算了吧。」
蔣昊沒有收回手，只是問道：「為什麼？」
「暫時沒那個心情，」余寶元眼眸中一點黯淡的光亮，「再說了，孩子在這兒。剛出生也不能帶著他到處跑，我得照顧他。」
蔣昊沉默了許久，把手收了回來。
「抱歉了，辜負你的好意了。」余寶元聲音低低的，像是深秋的雨滴打在窗簷上。蔣昊隨即又咧開一抹大大咧咧的笑，「沒事兒，既然你不方便動身，那就算了。我也不去了，在國內待著。」
「其實你不用……」
余寶元正要勸他別管自己，愛去哪兒玩就去，蔣昊卻對著他搖了搖頭：「一個人去，沒什麼意思。索性我就待在國內，正好多來看看你。」
身後傳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響聲，蔣昊轉頭一看，是顧鋒抱著孩子回來了。
顧家睿喝飽了奶水，小肚皮應該是圓圓滾滾的了。此時，他正被顧鋒抱著，已經呼呼大睡了起來。顧鋒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嬰兒床上，給他掖好了小被子。
蔣昊見狀，也不便多留，拍了拍余寶元的手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余寶元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沒事兒，也沒幹什麼，」蔣昊笑著站起身來，「改天再來看你，走了。」
余寶元目送他的身影走出病房。
他剛一走，旁邊的顧鋒就抓住了余寶元的手，又凶惡又委屈：「他剛剛跟你說什麼了？」
「沒事兒，」余寶元沒那個心情和義務把自己的事兒全盤托出，「放開我的手，我要睡覺了。」
顧鋒抓著沒放，眉頭有些皺起，顯然心情不佳：「他是不是趁我不在，又搞了什麼小動作了？」
余寶元把一個抱枕丟在顧鋒的身上：「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喜歡背地裡搞動作。我的事兒你憑什麼插手，我不想說，我要睡了。」
說罷，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身子，背著顧鋒躺下。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後背，看著他露出來的一小段後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媽的，現在這麼天天患得患失的，算是半瘋魔了。
他在原地坐了許久，直到聽到了床上的余寶元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想必余寶元應該是睡著了。
他站起身來，手半撐著床，像是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湊到湊到前面去，在余寶元的露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以前從沒在意過的人，現在居然想要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親幾口滿足滿足。
真夠丟臉的。
顧鋒心中雖然這樣苦澀地想著，卻又在余寶元的臉頰上親了幾口。
太想了。
顧鋒站起身，朝著屋裡睡著的一大一小，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我上班去了，下班了再過來看你們。」
在醫院的時光，說快不快，說慢倒也不慢。
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
有了孩子，天天操心他的吃喝拉撒，天天看各種育兒書籍，想著要避開哪些育兒雷區才好。想著養孩子的同時，還得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這麼一套流程走下來，一天天的時光也就這麼過去了。
余寶元掰著指頭算了算，又過去了一週。
離年後重新開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得早點準備上了。
正在此時，白向盛推著門走了進來。以往都是他一個人，或者帶一兩個護士來例行檢查，可是這次，他身後沒帶護士，反而帶上了自家老公孟莽龍。
孟莽龍跟在白向盛身後，胸前掛著粉色的小布兜，裡面是他們的女兒，孟亦灩。孟亦灩此時是醒著的。雖然她還是個嬰兒，可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卻意外的水水的，極其漂亮。
「灩灩也來了，」余寶元看著孟莽龍身前的那個粉色嬰兒兜，一雙眼睛像燈泡似的騰地亮了，「讓我抱抱。」
白向盛幫著抱出了孟亦灩，放到了余寶元的懷裡。
余寶元抱著這小公主似的孟亦灩，一下子整顆心都要化了。看著她嫩嫩嘟嘟的小臉，只覺得內心柔成了一片湖水：「真可愛，灩灩真可愛。」
「那是，」孟莽龍坐在一旁，嘚瑟的不得了，「這可是我家的寶貝女兒。」
余寶元伸手逗弄了一下孟亦灩，笑道：「真好，本來我也想著還是女兒比較好，誰知道肚子裡是個小混蛋。」
「睿睿也很可愛了，」白向盛在一旁坐下，哈哈笑道，「你說咱們，一兒一女，定個娃娃親，是不是很妙！」
第132章 男性生子驚爆了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笑道：「娃娃親？」
「是啊，」白向盛伸手在孟亦灩的腦門上摸了摸，「怎麼樣？有沒有想法？」
余寶元低頭想了想，還真不錯。
只是，他這邊還在思考，孟莽龍卻是不樂意得很，拉下了一張臉搶回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抱在懷裡哄了哄：「幹嘛這麼早就開始說這些事兒，」他抱怨道，「老子還沒寵夠女兒呢，你們就想著嫁人的事兒了！」
白向盛瞧著孟莽龍那副彆扭樣子，沒忍住，一下子打破了表面的沉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逗你玩兒的，」他笑道，「我們又不是那些頑固的父母，非得用孩子來綁定兩家。
「是啊，」余寶元也點點頭，「以後的事兒，我打算尊重孩子的意見。我可懶得去管那麼多了！」
孟莽龍這才安心下來，整個人像隻護犢子的猛虎一樣抱著自家小公主搖啊搖：「灩灩乖，爸爸不會隨便把你交給別人的。」
余寶元看著白向盛這一家子，心裡頭也是暖暖的。
這才是家的樣子啊。
白向盛此行本就是來例行查看余寶元的情況的，見他沒問題，也就放心地起了身：「那我先走了，有事兒隨時叫我。」
「好。」余寶元輕笑著應了。
白向盛帶著沉溺於逗弄女兒的孟莽龍出了病房。
時近下午，雖然是深冬，可下午的時候陽光卻是很暖。病房的窗簾開著，冬日暖陽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烘得滿屋子都是溫暖的睡意。
余寶元一時間覺得有些睏乏，就往下躺了躺，拉上被子補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
抬頭望窗外，暮色四合。
余寶元從床上起了身，打算去這間病房單帶的盥洗室裡用冷水沖沖臉，醒醒神。他起了身，耳邊卻聽到一陣陣不尋常的響動。
以往，病房裡都是很安靜的，靜得只能聽到醫療器械的規律聲響和牆壁上掛鐘的滴答聲。
可是今天，聲音似乎是從外頭傳來的，人聲陣陣，暄曄不已。
余寶元心裡有一絲奇怪，他走到窗邊，往下面看了一眼。
一大堆的人擠在樓下，有男有女，各自拿著話筒、肩扛攝像機、單反等各項設備，鬧得沸反盈天。此時，樓下的保安正在和這些人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堵人牆似的屏障，似乎在極力地阻攔這些人進入醫院。
不知道是誰往樓上看了一眼，那人似乎用手指了指，說了些什麼。
頓時，鼎沸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安靜，余寶元只覺得眼前有鎂光燈的白光閃過，有人在拍照！
他迅速地拉起了窗簾，心砰砰跳個不停。
這群人是怎麼一回事？
是來拍他的嗎？
應該不是吧……
余寶元心神不寧地走到床邊，從枕頭邊上拿起自己的手機。一打開，滿屏幕的消息，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全都發了消息過來，塞滿了列表，連手機打開應用的速度都被活生生拖慢了許多。
他隨意地點開一個頭像，是一個已經很久不聯繫的朋友發過來的一條消息：寶元，你在嗎？你快去微博上看看，微博熱搜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余寶元心中一驚，感到渾身頓時一冷。
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極其迅速地打開了已經被自己丟棄不用了好久的微博。剛一進入到搜索頁面，就看到有微博熱搜榜的顯示。
他那雙眼睛頓時驚愕地瞪圓了。
微博熱搜榜第一條——驚爆男性生子奇聞！
第133章 這一次氣場全開
余寶元看著螢螢發亮的屏幕，一下子只覺得整個人都發冷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點進了這個熱搜。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顧家睿躺在嬰兒床裡的照片，不過好在臉部打上了馬賽克。
他心急如焚地往下翻了翻，發現這個爆出這個消息的是一個專門做短視頻的微博營銷號。這個營銷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圖片和資料，製作了一個短視頻。這個營銷號的微博文案也寫得非常噁心——男性生子也許就發生在你身邊，大眾能接受他們嗎？這些生孩子的男人和正常男人有區別嗎？他們生的孩子會不會是怪胎？……今天小編就帶你們一起揭秘啦！
余寶元點開了那個短視頻，只覺得心都涼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客觀的視頻，裡面處處充斥著惡意的猜測、刻薄的評論和尖酸的諷刺。這個營銷號發這條微博，明明白白就是來博取眼球，混熱度的！
更加可恨的是，這家公司似乎知道這條微博會引起熱烈的討論，為了讓熱度更高，他們好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們似乎還聯繫了水軍公司和其他營銷號，共同轉發這段短視頻，短時間內通過爆炸式宣傳，一下子讓這段短視頻的點擊率暴高，衝上了熱搜榜首。
余寶元忍著心頭的憤怒，繼續往下看，他看到了許多噁心的評論。
「嗚嗚嗚，寶寶好可憐，投胎到男人的肚子裡會不會變成怪物……」
「這孩子應該送到研究所拿來做研究，如果能研究出新的生物技術，也算是造福大家了吧，多好啊，嘻嘻！」
「臥槽男人怎麼還能生孩子？也就是說之前還被男人搞過？太變態了吧！嘔！」
雖然在這些評論中，也有人努力地反駁他們，努力地發表正確的三觀，但耐不住全網用戶素質參差，總有許多人自以為是，把不和自己認知、三觀相符的事兒，就當成異類，極力排擠打壓，甚至是出言誹謗和侮辱。
余寶元看著手機屏幕，心中恨不得透過屏幕，把那些對孩子說惡毒語言的人的脖子活活掐斷！
送孩子去研究所做生物研究？先把你媽送逬去吧！狗屁玩意兒！余寶元心中尖酸地罵。
他被這些人氣到渾身發抖，耳邊忽然傳來了顧家睿響亮的嚎哭聲。
余寶元終於從這些評論中抽出神來，把手機丟在一邊，走到嬰兒床旁邊，把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
「睿睿放心，」余寶元低聲哄著他，「一切都有爸爸在。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爸爸砍了他整隻手。爸爸不會讓你離開爸爸身邊的，乖，乖……不哭……」
病房的門被砰地一聲打開，白向盛急色匆匆地衝了進來：「寶元，寶元！」
余寶元眼睛通紅地回過頭去：「白醫生。」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余寶元怕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了，他喘著氣道：「現在外面來了大批說是要採訪你的媒體，還有各種打著研究科學的人聚集在門口。他們……」
「他們想拿我和孩子做實驗，想用我和孩子的事兒當成一件新聞做業績蹭熱點，」事到如今，余寶元反而整個人都鎮定了下來，多年的危機公關經驗讓他迅速地從慌亂中冷靜下來，腦子飛速轉著，思考著各種對策，「我說得對嗎？」
白向盛沉默地點了點頭：「你要不要先撤？我可以安排人……」
「不用，」余寶元搖了搖頭，「醫院有自帶安保，顧鋒也有保鏢在這兒，我不相信這些人還能強闖進來。外面不一定安全，我就在這兒待著。」
白向盛喉嚨發乾，許久沒說話。
「真是好笑了，」余寶元抱著逐漸安靜下來的顧家睿冷笑道，「老子沒做錯任何一件事，我問心無愧。他們非得為了熱度、為了私慾這麼逼上來，我也不是個好惹的。石頭碰石頭，誰會裂得粉碎還說不定！這輩子都別想動我的兒子！」
白向盛點點頭：「你放心，莽龍也把之前雇的保鏢一起調過來守著，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正在此時，余寶元被丟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余寶元拿起手機一看，是顧鋒。
看來消息已經傳到他那邊去了。
他接起電話：「你是不是看到消息了？」
「是，」顧鋒在那頭的聲音很冷靜，但余寶元卻能聽到那冷靜無波的聲音中蘊含的滔天的憤怒，「你和兒子，現在都沒事吧？」
「沒事，都在醫院裡，」余寶元沉穩作答，「有安保守著，暫時沒有問題。」
「好，」顧鋒深吸一口氣，「別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和營銷號發的信息，我會盡快聯繫……」
「等等！」余寶元喝止了顧鋒將要說下去的話，「你是要找人刪除營銷號發的東西嗎？」顧鋒在那邊低低地嗯了一聲。
「不用刪，留著，」余寶元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整個人彷彿回到了以前在商圈裡混的氣場全開的狀態，「以前做過類似的危機處理。選擇一部分惡意中傷的營銷號留著，等他們轉發量增加，影響力擴大以後，就可以作為誹鎊的證據。」
顧鋒在那邊仔細聽著余寶元的話。
「他們不是想對我和我兒子有所意圖嗎？他們不是語言惡毒嗎？行，他們算是徹底把老子激怒了，「余寶元的眼睛微微眯著，卻透著格外強大的氣勢，「這次，咱們也設個套。我要讓他們直接上法庭！」
第134章 衣冠禽獸方某人
微博的事兒逐漸發酵。
營銷號似乎是沒想到這次的熱度會高成這樣，直接成為了熱搜榜首，幕後團隊想必是高興得快瘋了。
那些流量、那些點擊、那些漲的粉絲，那可都是能變現成白花花的銀子的！
這次要發了！
營銷號們彷彿是找到了花蜜的瘋狂蜜蜂，這幾天瘋狂地開始用余寶元和孩子這個熱點做文章。他們找出了國外的類似新聞，找出了科研小論文，去街頭採訪，用各種各樣有爭議的言論來吸引別人的注目。
然而此刻，他們最想找到的，就是余寶元本人！
如果在這個事件這麼火爆的階段，能夠採訪到余寶元本人，或者是能夠瞭解到男性產下的兒子的詳細信息，那麼公眾的好奇心將會被極大地滿足，而他們的鋃行帳戶，也將會有大筆大筆的廣告費、流量費進帳。
醫院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醫院的安保人員，每天面對著大量的媒體和攝像機，簡直是苦不堪言。
顧鑹好幾次想要強行驅逐，都被余寶元給阻攔了下來。
余寶元心裡打著算盤呢。
此時，白向盛正坐在余寶元的對面：「你怎麼想的？」
「既然別人逼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余寶元已經換下了病號服，渾身是凌厲的氣勢，「他們既然有膽子用我的孩子來當成賺眼球賺錢的工具，那我就讓他們倒霉。」
「你現在不比以前了，」白向盛心中卻仍然有著強烈的擔憂和焦慮，「你是有個兒子的人。你別衝動，你要是衝動了，你兒子可就……」
「你放心吧，」余寶元點點頭，滿臉是鎮定的神色，「我做事，都是盤算過的。無論怎麼樣，我也不會讓我的兒子身處危險之中。」
白向盛沉默許久，終於無奈地點點頭：「那我也只能相信你。」
正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打開，從外頭走進來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身邊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白向盛看了一眼那白大褂的人，叫了一聲：「侯副主任。」
「嗯，」侯副主任面對著白向盛還有些傲氣，可是一旦轉過了臉對著那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諂媚起來，「方博士，您坐。」
余寶元和白向盛對視了一眼，立馬提高了警覺。
醫院如今安保甚嚴，余寶元的病房更是受到了層層保鏢的保護。能夠進入到這個病房內的，也只有余寶元的親友幾人，以及常來檢查身體狀況的幾個醫生。
其中便包括這侯副主任。
侯副主任站在所謂的方博士側後方，對著余寶元和白向盛朗聲笑道：「我給你們二位介紹一下，這是生物科技研究院的副院長，方江林博士。」
方博士微微點了點頭，似是有些自傲。
「侯副主任，這方博士是你從外面帶進來的？」白向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們不懂，」侯副主任頓時收起了燦爛的笑容，轉而一副教訓下屬似的嚴肅面孔，「方博士是業內知名的生物科技研究專家。他的在國際知名學術雜誌上發表了多篇論文，是國內生物科技研究前線的權威人物，」侯副主任眼睛裡閃過一絲崇拜和羨慕。
方江林這時候才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彷彿是施恩似的說道：「這次來的目的，主要是聽說了這裡出現了男性生子實例。我最近的項目，是在研究染色體異變和生物生理結構異變，我覺得你這個例子，能為咱們的項目提供很大的幫助！」
余寶元眼眸半挑著，裡頭都是刺人的冷光。
瞧瞧這方江林，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就說是咱們的項目了。
誰他媽要參與他的項目！
方江林仍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狀態：「我希望你能把孩子先交給我，我有大用處。你放心，孩子不會有生命危險，你的好處我們也會考慮的。只要項目完成，就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那是一件大功勞，可以在政治上對你進行個人褒獎的！小子，你這次走運了！」
侯副主任聽著方江林的話，一顆心也燒得火熱。
他原本是害怕顧鋒的權勢不敢有什麼動作的，可是經過方江林一勸一解釋，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方江林常年混跡學術圈和政治圈，背後自然也是有人脈支持的，況且這個項目耗費了巨大的啟動資金，方江林背後的大人物自然會全力支持他。
而他侯國安，只要這次幫著方江林把余寶元的孩子送去研究所，那麼錢少不了他的，功勞也少不了他的。
這樣一來，院裡競選主任，還有誰能抵擋他的風頭？
想到此處，侯國安看著余寶元身後的嬰兒車，眼神中的貪婪和火熱更添一分！
第135章 休想碰我心頭寶
「方博士。」余寶元冷冷地瞧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心中嗤笑。
以為他余寶元是傻子呢？
他什麼都能看出來。
說孩子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麼，換句話說，只要不要了顧家睿的命，他們什麼實驗都敢來一遍；說政治上會給他個人褒獎，暗地裡就是在表達，他們有政治圈的人脈，就算余寶元背後有顧鋒，余寶元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分量。
一群人渣，衣冠禽獸！余寶元心中痛罵著，表面上看上去人模狗樣的，背地裡幹的全都不是人事兒！
「怎麼樣，」方博士料定了余寶元不會、也不敢直面拒絕，畢竟他話裡明裡暗裡都在提示余寶元要考慮清楚，「你放心，一切都好商量。」
「是嗎？」余寶元冷笑一聲，「那麼，我有一個條件。」
方博士的眼睛騰地一下亮了，孩子能到手研究！項目該有進展了！
他搓著手說道：「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余寶元伸手指著門外，聲音像是淬了寒冰，毫無溫度：「首先，請你從病房滾出去，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方博士愣了。
「要不要幫你進行研究，我還要考慮考慮，」余寶元靠在一邊，絲毫不把方博士眼中銳利的光當回事兒，「至於我是五年還是十年才能考慮清楚，那就不知道了。方博士，你可以耐心等一等。」
方江林這下知道了，余寶元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油膩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所以，你這是想要拒絕參與研究，拒絕為生物事業貢獻了？」
「你的生物研究……」余寶元湊上前去，冷哼道，「關我屁事！」
方江林第一次被人當面拂了面子，氣得直接站起身來：「請你注意你的言辭和修養！我們是在正經地談論生物科學，這是事關多少人的大事，你知道嗎？」
「喲，真是冠冕堂皇，」余寶元雙手抱胸，恢復了以前那副桀驁不馴的小狼模樣，「你這個項目，研究成功了是不是想要投放商用？到時候商用了賺了大錢，這些錢還是不是事關多少人的大事？我看，恐怕到時候錢就進了你的個人帳戶了吧，虛偽精。」
方江林被人這般呲呲，氣得滿臉通紅：「你的格局和胸懷實在是太小了！我不得不說，你拒絕了研究，拒絕了為生物科學項目做貢獻，表現了你內心極度的狹隘和自私！」狹隘和自私？
余寶元氣得差點沒笑出來。
這方江林今天恐怕是來給他演小品的，這一套一套說辭，配上他貪婪的眼神和油膩的面孔，又扭曲又好笑。
余寶元看著方江林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心頭一動，一伸手就把他褲兜裡露出半截的皮質錢包給拿在了手中。
「你幹什麼！」方江林怒吼。
「我是病人，不久前才從手術台下來，」余寶元故意調侃道，「我的店也關了，最近都沒收入。我相信，大愛無私的方江林博士您會願意捐款給我，是嗎？」
說著，余寶元打開了錢包，裡頭層層疊疊放著各種銀行卡和現金，一看就知道是個油水足的傢伙。
「你還給我！」方江林想要伸手強奪。
余寶元稍微避開了他的手，尖酸地諷刺：「方博士這副大愛無私的樣子怎麼裝不下去了？一點錢就心疼了？」
「你別給我耍花樣！」方江林的眼神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
「針不扎在你的身上，你永遠都不知道疼，」余寶元兇狠道，「孩子是我拼了命才安全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你們要想用他來做研究，我只能告訴你們，做夢！」
說著，余寶元舉起了錢包：「無私奉獻的方博士，你不是想要這個錢包嗎？那麼，自己撿吧。」
說罷，手臂一動，錢包直接被扔出了病房。
方江林撿完了錢包，外頭的保鏢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伸手就把他攔住了。
方江林差點沒在病房門口破口大罵。
侯副主任顯然是被余寶元的毫不客氣給驚呆了，等到方江林被狼狽地趕出去，他才醒過神兒似的，指指點點道：「你……你這人真沒禮貌，方博士好好地跟你談項目，你居然……」
「我這人脾氣就是這麼暴躁，」余寶元似乎無意似的捏了捏拳頭，「方江林背後有靠山，我還給他留了點面子，沒有動手。至於你……」
侯國安心頭頓時生出一股不安和危險的感覺。他強行撐著檯面，丟下一句：「我之後再來找你細談。」
說罷，轉頭看了白向盛一眼，滿含深意道：「白醫生，你跟我過來。「說完，便小步快跑地走出了病房。
白向盛在余寶元身邊輕輕道：「剛才幹得好！」
「那姓候的傻批等會兒是不是……」余寶元有些擔憂白向盛。
「你放心，」白向盛自信地笑道，「我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就是想勸我來給你做工作唄。你儘管放心，我有應對的方法。」
說罷，朝著余寶元點了點頭，也走出了病房。
病房一下子空寂下來，顧家睿還在設計炫酷的嬰兒床裡呼呼大睡，絲毫沒有察覺剛才周圍的氣息有多麼劍拔弩張。
余寶元坐躺在一邊，用手揉著太陽穴放鬆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沉穩響聲。
是顧鋒來了。
顧鋒先是和保鏢在門口私語了一番，想必大概瞭解了剛才發生過的事情。他走進病房，外套都還沒來得及脫下，就先往余寶元和顧家睿身上都掃了一眼。
還好，父子倆都還平安。
顧鋒靜靜地坐在余寶元身邊，良久，伸出手幫著余寶元揉壓太陽穴。
「方江林背後有人撐著，」余寶元眼眸沉沉，聲音沙啞，「如果他不死心，還想著要用睿睿做研究素材，那麼這事兒恐怕還沒完。」
「方江林背後有個大人物，姓吳的，」顧鋒放下了手，聲音也有一絲疲憊，「方江林之前就跟我聯繫過了，也是為了他的項目，被我打發了。沒想到還親自找你來了，無恥。」
「我是不會答應的，」余寶元眼神冰冷，「這事兒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方江林背後那姓吳的大人物要施壓，那麼……」
「我會幫你頂住壓力，」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神卻定定的，「別忘了，這是咱倆共同的兒子。就算……就算現在我們沒在一起，但是保護兒子是我們倆的責任。」
顧鋒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保護你，也是我想重新承擔起的責任。
這事兒如今牽扯進來的太多，恐怕要解決還需要點手腕，顧鋒心中繼續想著，但是無論如何，這父子倆是他的心頭肉，別人要隨便動，休想！
第136章 總有人捍衛底線
侯副主任在前面快步地走，白向盛在後頭慢慢悠悠地跟著。
侯副主任像是心急似的回過頭來，皺著眉頭低聲道：「你快點，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說罷，他轉回頭打開了一扇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裡頭。白向盛在門口微微踟躕了一會兒，也走了進去，把門關上，在侯副主任的對面坐下。
辦公室內一片安靜。
侯副主任倒也不急著講話，反而是側過身，在自己那一堆數量龐大的文件、資料櫃裡四處翻找。
許久，他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他把一疊資料放到了白向盛的面前，沉聲道：「你自己看看。」
白向盛一看封面，心中就嗤笑。
果然，是方江林的項目材料。
這姓候的果然賊心不死，想方設法地要用睿睿做研究！
「這個項目，事關重大，比你想像的要更加嚴肅，」侯副主任直接來了個下馬威，聲色倶厲，似乎不容人拒絕和反駁，「方博士的項目已經到了關鍵時期，如果這個項目能夠成功的話，那麼前景不可估量！你想想，能得多少國際大獎，能拿多少資金支持，能……」
「侯副主任，」白向盛聲音鎮定，似是沒有因為侯副主任的話而動搖半分，「我尊重並且支持病人的一切合理的想法。既然余先生不願意，那麼我們應該尊重他的個人選擇，而不是強迫，您覺得呢？」
侯副主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鏡在白熾燈的映照下反射出銳利的光芒，「你是在指責我？」
「不是，」白向盛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樣做，很自私。」
侯副主任冷哼一聲：「白向盛，什麼是大義，什麼是自私，你可要分分清楚。」
「余先生懷孕期間，我一直在他身邊。到最後他進行剖腹產的時候，我雖然不是主刀，但也在手術室裡，」白向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中開始不停地回憶，「我是看著他在孕期如何辛苦下來的，也是看著他躺在剖腹產的手術台上，在大出血的怎麼死撐著一口氣咬著牙過來的，這些，侯副主任你全都沒有看到。」
侯副主任眯起了眼睛，沒說話。
「只有親眼看到過余先生在手術台上掙扎在生死一線的樣子，你才能明白孩子對他而言有多重要。那是幾乎做好了丟了命的準備生下來的，」白向盛越說語氣越凝重，「就是這樣一個孩子，你們居然想要把他送到冰冷的實驗室裡去！你們這不叫大義，這根本就是為了你們的私利，你所說的大義，只是掩蓋你骯髒心思的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我勸你說話注意點，」侯副主任似乎也動了怒氣，他作為副主任，還從來沒有被自己的下屬這麼當面指責過，「否則，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白向盛站起身來，沉沉地嘆了口氣：「侯副主任，您也是一路學醫過來的，一定學過《醫學倫理》。」
「是，那又怎樣？」
「醫學道德的基本原則，你還記得嗎？」白向盛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侯副主任的地中海禿頂，「防病治病，救死扶傷，實行人道主義，全心全意為人民健康服務。」
侯副主任喉中冷哼一聲，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個基本原則，是學醫一開始就讓我們記在心裡的，」白向盛直直地挺起了脊背，絲毫沒有任何懼怕，「我只知道，人道，是我們醫務工作者行為的最高標準。你想要用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進行科學研究來獲取名聲和利益，這種行為觸犯了我的底線！我絕對不會助紂為虐，幫你去勸余先生。」
「你決定了？」侯副主任的語氣冷冷的，帶著濃濃的威脅和危險。
「決定了，」白向盛無比鄭重地說道，「我無比熱愛醫生這個職業。我知道現在風氣不好，許多人一切都以利益為先，但是我想，總該有人站出來，捍衛醫生的底線和原則！」
侯副主任勾起一抹冷笑：「喲，真清高啊，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了？你既然決定了，那行，我懶得跟你多說了，你回去吧。」
「侯副主任現在是在想著要怎麼給我穿小鞋，怎麼整我，是嗎？」白向盛索性把話挑明了說。
侯副主任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白向盛在他的對面佇立了好長一段時間，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良久，他的喉嚨默默滾動了一下，伸出手，一臉凝重地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慢慢脫下來。
脫下白大褂，他像是對待最珍愛的寶貝似的，把白大褂摺疊得整整齊齊。
一點褶皺都沒有。
「這週和下週，我還有八台擇期剖宮產手術，我會把這些手術認真做完，」白向盛認認真真地把白大褂放到了桌上，珍惜地用手撣去了上面的灰塵，使它乾淨如故，「做完這些後，我選擇，辭職。」
「你說什麼？」
「我覺得這裡的環境不再適合我了，」白向盛說道，「你想要整我，想得美，老子也受夠你了，我偏偏不給你這個整我的機會，你能耐我何？」
侯副主任被他氣得呼吸都急速起來。
「我會考慮其他的醫院，或者直接轉業，」白向盛鄭重道，「至於侯副主任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決絕地轉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對了，還有一句話。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孩子、一個能生孩子的父親和這個世界主流的認識不一樣，他們就要受到歧視、受到不平等的對待的話，那麼我祝願侯副主任您的兒女，這一輩子都跟隨大流，沒有任何與人不同之處，否則，他們在某一天，也會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和無端的逼迫，就像侯副主任您現在對別人所做的一樣。」
話盡於此，白向盛推門而出，不再猶豫。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孟莽龍的電話：「喂，莽龍，告訴你個消息，我辭職了。」
「盛盛你說什麼？」那邊的孟莽龍很吃驚。
「我說，我辭職了。」
孟莽龍在那邊焦急地問道：「為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是我自己提出來的，」白向盛站在醫院走道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側臉，驀然間讓他像個神衹一樣俊美又高潔，「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精彩，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第137章 至少我問心無愧
孟莽龍在電話的那頭靜默了一會兒：「真的？」
「嗯，」白向盛點點頭，雙眸中映著冬日溫和的陽光，燦若星辰，「工作了也這麼久了，確實是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再考慮職業規劃。」
「還考慮什麼呀，」孟莽龍在那邊略有得意地嘿嘿笑道，「老公有錢。你別擔心，老公這麼多年賺的錢全是給你用的，你要是樂意，一輩子養著你，我更高興。」
「得了吧，」白向盛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成天悶在家裡，成天看著你我得膩歪死。行了，我今天收拾一批東西回去，後續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到時候告訴你。」
掛了電話，他一路走到了自己的診室之中。
這個診室，他也用了好長一段時間，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站在屋子中央，環視了一圈，都是熟悉的樣子。
工作了這麼多年了，完成了五年規培，習慣了每天早起和熬夜，習慣了通宵達旦的接生和手術，白向盛回想起這一切，一剎那都覺得有些吃驚，這麼些年，像是一台機器似的，不知疲倦地運作。
一旦從這種麻痺的狀態掙脫出一點點，便覺得巨大的疲勞衝上心頭。
他還記得幾年前，他連續做了一個上午的手術，正要下樓吃午飯，接到病房電話說有孕婦胎心監護不好，NST無反應型，生物物理評分低，懷疑是宮內窘迫。他急急忙忙又掉轉頭回去，等到從手術室出來，他已經累得全身無力，一個不慎，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後來醒來，是在神經內科，被診斷有輕微腦震盪。
從醫這麼多年了，他自問沒有怠慢過任何一個病人，沒有放鬆過任何一台手術。就算產婦和家屬都懈怠了，但最期盼病人一切平安健康的，就是診治他的醫生。
但是這麼多年了，他確實累了，也該歇歇了。
白向盛從櫃子裡和抽屜裡把一些要緊的東西整理了出來，放在一個小箱子裡。一旁還放著一張他和他的博士生導師，也就是他的恩師的合照。
恩師雖然已經去世，但是白向盛自問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沒有一刻，辜負過恩師的教導。
值了。
他眼眶通紅濕潤著，嚴肅地挺直了脊背，朝著恩師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良久，他拿著東西，走出了自己的診室，背挺得很直，笑得很燦爛。
問心無愧的感覺真好。
他一路走到了余寶元的病房，見到病房裡頭也堆了好幾個紙盒箱子，一下子驚詫道：「你這是……也要出院了？」
「對，」余寶元點點頭，「上次那位老專家也來看過情況了，同意了出院。我已經讓門口的保鏢幫忙去辦手續了。再說了，醫院裡都有人要覬覦著想用孩子做試驗素材了，我還能安心在這兒待著嗎？」
白向盛看著病房裡的情景，忽然一笑：「那可真巧了。」
「巧什麼？」余寶元疑惑。
白向盛張開了雙手，眸中帶笑：「你看看，我跟之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沒有？」
余寶元聽到這個問題，沉寂了好一會兒，單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在白向盛身上仔細打量，良久才說道：「比起之前……臉胖了一圈？」
「不是！不是！」白向盛向來清冷的臉頰這一次居然奇蹟般得漲成了豬肝色，「我沒穿大褂，你看不出來嗎？」
「哦，這樣，」余寶元瞭然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只是暫時脫了呢。」
「辭職了，」白向盛說得無比輕鬆，「不打算在這兒繼續幹下去了。」
余寶元頓時有些驚愕：「你就這麼乾脆利落地辭職了？這是你自己喜歡的職業，你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好了，」白向盛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搖著顧家睿睡著的小搖籃，聽著孩子淺淺的呼吸聲，「這麼多年，已經把想完成的都完成了，夠本兒了。」
「你家孟總那邊也知會過了？」
白向盛聽到這兒，笑了一聲，眼中泛起一絲溫和笑意：「他呀，他巴不得我辭職呢。我工作忙，都沒多少時間陪他。現在好了，剛好能夠和他更多地在一起，還可以分出時間來仔細照顧我家灩灩，多好。」
余寶元把顧家睿從搖籃裡抱出來，抱在手上，笑道：「那麼……恭喜？」
白向盛伸出手，和余寶元擊了個掌。
第138章 老爸是超級英雄
等收拾好東西，已經是暮色四合，晚霞滿天。
余寶元手中抱著顧家睿，前面的保鏢已經主動又熱情地把行李全都拿好了，一起往樓下走去。
白向盛也帶著東西，疑問道：「顧總沒來接你出院？」
「我剛剛才發信息告訴他呢，」余寶元搖了搖手機，「出院我自己就能搞定，不用麻煩。你呢？孟總不來給你慶祝慶祝？」
「他呀，」白向盛一邊走一邊說道，「他想過來來著，被我給擋回去了。慶祝也不急在這一時，晚上有的好慶祝的呢。」
余寶元像是什麼都沒聽懂，只是小耳朵莫名一紅。
最近醫院門口蹲守的記者和攝像師等等已經安分了許多，許多人等了這麼多天仍然一無所獲，也就頹然散了，追逐下一個熱點去了。有幾個心性堅定的還時不時出現在醫院門口，想要晃一晃，看看能不能抓拍到本人。
為了安全起見，余寶元決定從醫院的後門走。
到了後門，果然安靜一片，人影稀少。
余寶元把東西全都搬上了自己那輛鋃灰色的舊舊的小貨車，順手把白向盛的東西也放了進去。
「一起去我家坐坐吧？」余寶元嘚瑟地甩著鑰匙，笑道。
「行啊，走啊！我也餓了，你管飯？」
余寶元挑起一邊的眉頭，大聲笑道：「那行啊，管！」
兩人上了車，余寶元開車，白向盛幫他抱孩子。
余寶元略有些生疏地找出了鑰匙，正要發動車子的時候，眼睛往外頭一看，頓時笑了。
「你笑什麼？」白向盛疑道。
余寶元也沒答話，從一旁拿過自己的手機來，調到自拍模式，朝著白向盛迅速地招手：「快快，來拍一張！」
余寶元向來不自拍的，今天這是……白向盛驚異道：「你受什麼刺激了？自拍留念？」
「過來，過來你就知道了，」余寶元把白向盛扯到了自己身邊，兩人背對著車窗戶，靠得很近很近，「你看屏幕，是不是能看到你們醫院的大樓？你看屏幕左上角，那個窗戶後面站著誰？」
白向盛看著余寶元的手機屏幕，細細一分辨，嘿，這不是侯副主任嗎！
「老傢伙肯定是知道了我出院了，也料到我會從後門出去，在窗戶那邊氣哼哼地看著呢，」余寶元笑得格外張揚，「咱們趁這老傢伙沒發現，和他的禿頂合張照！」
「你……」白向盛吞嚥了一口，笑得惡狠狠的，「你真他媽壞得讓老子喜歡！」
白向盛心中充滿了激動，以前侯副主任是他上司，他早就受夠氣了。
現在，愛誰誰！
他看著屏幕裡自己的俊臉，做出了一個嘔吐翻白眼的樣子。余寶元同樣做了個鬼臉，手上一按，一張只有放大才能看到侯副主任的臉的惡搞自拍，保存！
「老傢伙算計落空了，應該很生氣了吧！」余寶元笑著啟動了發動機。
「你可是把人家升職的希望剝奪了呢，」白向盛坐回了位置，哄弄著顧家睿，「他頭上僅剩的那幾根毛，說不定現在氣得都直了！」
余寶元極其稀少地露出了一點痞氣的笑容，他慢慢踩下了油門。
樓上的侯副主任，現在應該氣得直跳腳，也許還會想辦法打電話給媒體，給他們透露他余寶元在醫院後門打算出院的消息吧。
不過，那又怎樣？
余寶元的車速開得慢，朝著大門而去。一邊單手開，他一邊把另一隻手伸出窗外，朝著侯副主任的窗戶的方向，狠狠地比了個中指。
就在此時，保鏢們的車子也開了過來，黑的灰的，都是些低調的顏色。
這些車子極其有經驗地分散了開來，把余寶元那破破舊舊的小貨車眾星拱月似的保護性地圍住了，就像一群小弟圍著大哥。
余寶元比著中指，微微側過臉。
柔和的晚霞照映在他俊逸好看的側臉上，照映著他眼中桀驁的光芒和他唇邊張揚的笑。
社會人，排面當然要搞起來！
車隊平穩地駛出了醫院，一路朝著余寶元租住的公寓而去。
白向盛抱著孩子，感覺到心裡像是有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湧動。
余寶元看著前方的路況和燦爛的光芒，良久，笑道：「誰都別想動我的睿睿，老子凶著呢，來一個打一個，走著瞧吧。」
白向盛懷中的顧家睿依舊在車子微微的顛簸中呼呼大睡。
直到很多年後，這個小傢伙才能意識到，他家老爸，永遠會是專屬於他的超級英雄！
第139章 到處都是老狐狸
小周一路走到顧鋒的辦公室，顧鋒正在裡頭忙著。
小周走到顧鋒的身邊，說道：「顧總，您等會兒有個和吳老的飯局。」
顧鋒從文件裡抬起頭來，頓了一會兒，爾後說：「我知道了。」
吳老，也就是方江林這個項目背後最大的靠山。如今吳老都出山了，也就是說，方江林去求了吳老出面，想要用吳老的面子來給顧鋒和余寶元施壓。
無恥之極。
「他既然搬出了吳老，那我也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顧鋒的筆輕輕點著桌面，只是眼神中卻是駭人的冰冷，「飯總是要吃的，事兒到時候再談。」
「好的。」小周點點頭，下去辦事了。
將近下班的時候，顧鋒換了身衣服。他換完了衣服，心中一動，打了個電話給余寶元。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來：「喂？」
「寶元，」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你已經到家了嗎？」
「嗯，」余寶元的聲音沒什麼感情，不過該回覆的也回了，「有事？」
顧鋒對著鏡子給自己整了整領帶：「我今天有點事兒，晚點……晚點再回來看你和兒子。」
「哦，」余寶元似乎在忙另一邊的事兒，回答得不走心，「還有別的事兒麼？」
「沒了。」
顧鋒說完這句，不一會兒，就聽到電話那頭嘟嘟嘟的掛斷音。
他把手機拿在手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抹苦笑。
看來要把人追回來，還有的是路要走。
顧鋒下了樓，小周和另外幾個助理已經在等著了。顧鋒上了車，小周幾個人也進了來，司機麻利地啟動了車子，穩穩地朝著某個飯店而去。
等到到了地方，顧鋒幾人下了車。顧鋒對小周說道：「吳老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必須得給他這個面子。」
小周點點頭，等著顧總下文。
「但是禮數歸禮數，」他眼神深沉，「如果吳老真要幫著方江林來企圖寶元和家睿，那麼，我也絕不會答應。小周，你和幾個助理都要做好隨時談崩的準備。」
「我明白了。」小周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幾個人上了樓，在侍應生的帶領下進了包間，包間桌子的上位坐著的便是頭髮一片蒼色的吳老。
吳老是政治世家裡出生的，一直被父母著力培養，不負眾望進入了政治圈沉沉浮浮許多年。從一開始的一個小小的縣領導，一步一步地爬上來，爬到了如今這個連顧鋒都不敢輕慢的位置，也算是個厲害人物。
「吳老！」顧鋒臉上是微微的一抹笑容，伸出手，和吳老親密地握了握手。
「好久沒見到顧總了！」吳老伸出手，邊握邊笑道，「顧總，坐吧。」
顧鋒幾人落座了。
等到點完菜，一樣一樣上完菜了以後，桌上才慢慢熱鬧起來。吳老等人也算是混成了人精的，一開始只是跟顧鋒東扯西扯地嘮瞌，沒講正題，倒是讓旁邊的方江林暗戳戳地焦急起來。
等到閒話說得差不多了，吳老才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湯，笑道：「顧總，最近也有個項目，是由這位方江林博士帶領團隊進行研究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顧鋒心頭一緊，來了！
「這個項目是生物科技方面，對於全社會的影響和貢獻還是比較大的。「吳老悠悠地說著，一邊看著顧鋒的神色。
「是，我也聽說了，」顧鋒端起酒杯，「確實是個好項目。吳老和方博士要是不介意，我都想投資這個研究項目，表達一點小小的心意。」
顧鋒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想用錢解決問題。
如果能不驚動吳老出手，單用錢化解這個矛盾，那是最好不過了。
但是如果用錢解決不了……
吳老算是心裡門兒清的，顧鋒這句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顧鋒的意思和決定，當下笑道：「顧總，其實除了錢以外，方博士更想要一點其他的幫助。你放心，有我擔保，到時候人肯定沒事兒，你就拍個板，如何？」
顧鋒深吸一口氣，拿起酒杯朝著吳老點點頭：「吳老，我敬您是長輩。方博士的項目，要我注資或者提供其他物資，完全沒問題。但是，那兩個一個是我愛人，一個是我兒子，要拉他們去實驗室……恐怕不合適吧？」
方江林在桌子下捏緊了拳頭。
有吳老在，今天必須把這難啃的骨頭給啃碎了！
他向來是個研究狂人，對生物科學無比狂熱，他已經下定決心，好不容易能接觸到男性生子的實例，他絕對要讓余寶元和他兒子成為他的實驗樣本！
「一點小小的幫助也不行麼？」吳老的語氣也不似剛才那樣親熱，「人不會有任何的損傷，這個我能給你做擔保。」
小周坐在一旁，偷偷瞧著顧鋒的神色。見到他下頜緊繃，眉頭微皺，就知道不妙了。果然，顧鋒靜靜地放下了酒杯，眼神無比鄭重：「其他要求都可以商量。但是抱歉，吳老，這件事情，恐怕沒有商量的餘地。」
吳老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不會因為這麼一句拒絕就當場發飆，他只是靜靜地夾了一筷子的魚肉，慢慢悠悠地說道：「唉，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合作談不成，那也是咱們沒緣分吧。」
小周等人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吳老就接著說道：「你們顧氏集團做大了，腰板也硬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年輕人一句，公司做得大，錯漏也會很多，別人揪你們小辮子也很容易。顧總，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顧鋒眼神慢慢變冷。
吳老開始施壓了！
第140章 公關操作的高手
「顧總，這是目前能查到的。」小周站在顧鋒的辦公桌前，把一份文件放到了顧鋒的面前。
顧鋒放下手中的筆，把文件拿到眼前打開。
「余少的新聞，最早是由一家短視頻營銷號發佈的。這個營銷號我們也查過了，他們的消息來源之一是通過用戶投稿。我們買通了這個營銷號團隊中的一個成員，他說余少的新聞和照片，是一個男的投稿的，這個男人的女朋友在醫院當護士，應該是從他女朋友那兒拿到的資料。」
顧鋒警覺地抬起了頭：「那麼這個男人投稿爆料的目的是？」
「這個男人是專門給各大媒體提供新聞素材，換取獎金的。」小周聲音沉沉的。
「換獎金……」顧鋒靠在自己的大椅子上，揉了揉跳動著發痛的太陽穴，「蠢貨。」
小周也微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根據他們內部人士說，這男人因為這條爆點十足的新聞，已經獲得了一萬元的獎金，後續還有分成。」
顧鋒微微眯起了眼睛，氣勢無比鋒利。
一萬元獎金的新聞鬧到了這個地步，恐怕砸個幾十萬也沒辦法安然解決了！
「吳老那邊有動作嗎？」顧鋒忽然抬頭問道。
小周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剛才稅務局來消息了，說我們前年的地產投資項目在稅務帳面上有問題，讓我們趕緊提交材料讓他們重新審查。」
「前年的項目，」顧鋒猛地冷笑了一聲，「真想來找我的麻煩了。」
「顧總，您看？」
「稅務局那邊先穩住，你把他們要的材料整理出來，如果帳面不對，想辦法做平。稅務局的領導那邊也交涉著，他們來一招咱們接一招。」
小周瞭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就沒有收手的餘地了，」顧鋒站起身來，走到大落地窗前，看著整座城市的繁華光景和川流不息的車流，「去辦吧。」
小周應了聲，轉身出了辦公室，開始利索又忙碌地工作起來。
顧鋒心中有些煩躁，看著外頭的景色，轉頭從辦公桌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來一包菸，點燃了抽上。
他其實早就把菸戒得七七八八了，也唯有特別煩心的時候，才會想著抽一兩支。方江林不過是個走狗，吳老才是真正難對付的。只要吳老那邊不鬆口，那麼這件事情就沒有緩和的可能。
顧鋒一口菸吸入了肺腔，只覺得心煩氣躁的感覺像是肺裡的菸氣一樣，久久不散。
白向盛窩在余寶元的臥室裡，看著余寶元麻利地敲擊著鍵盤，他的臉被屏幕的光映照得雪白。
「還沒辦完事兒？」白向盛從一旁的嬰兒床裡抱出甦醒的顧家睿，放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哄著。
「還沒，」余寶元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回答道，「要進行網絡公關，我這些步驟都不可少。」
白向盛抱著孩子，嘟囔了一聲：「我到要看看你搞的什麼鬼。」說著，便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坐下。
只見余寶元的電腦屏幕上，已經有了好幾張營銷號的微博截圖。
「你把這些截圖下來幹什麼？」
余寶元手中的鼠標微微停頓了下來，他解釋道：「這些營銷號是我刻意讓顧鋒留下來的。裡面充斥著大量對我的惡意猜測和誹謗內容。現在轉發量已經達到立案標準了，我可以直接把材料遞交到法院。」
「你就是為了告他們？」白向盛驚道。
余寶元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當然不只是這樣。我生孩子是事實，但是我並不提，我要告的是他們惡意猜測和誹鎊我的內容。這樣一來，我就有足夠的底氣對這些個營銷號發律師函和法院傳票。許多看熱鬧的網民看到我們手段強硬地發出律師函，要告對方誹謗，就會自然而然地相信營銷號發的內容是假的。」
白向盛頓時驚訝地哦了一聲，細細想了一想，還真是這樣。
余寶元通過這一頓公關操作，在關鍵文件和字眼上打馬虎眼，讓網民誤以為營銷號發的所有內容都是造謠的，直接把網絡熱度給打回去。不明真相的群眾看到這兒也就沒興趣了，也就逐漸散了。
等到網絡熱度消了，剩下的事情，私底下也好解決了。
白向盛勾起唇角看著余寶元的側臉，果然是玩兒過公關操作的好手！
第141章 乾脆去國外避避
顧鋒回到了公寓，見到余寶元家的門是虛掩著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兩下。
裡面有聲音響起：「誰敲門？」
是白向盛的聲音。
顧鋒鬆了一口氣，推開門進了屋子，在玄關處換了鞋走進了屋子裡面。
余寶元正坐在臥室裡頭啪啪啪敲擊著鍵盤，白向盛拿著顧家睿的奶瓶給他餵奶喝。顧鋒無言地走到白向盛身邊，從他懷中把自己兒子給接了過來，動作熟練地抱了起來，拿著奶瓶繼續給他餵著喝。
余寶元只往顧鋒的身上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從一旁拿起了手機，一邊敲鍵盤一邊撥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安娜應了聲：「小元寶，什麼事兒來找姐姐了？」
「安娜，幫我聯繫律師，我要告幾個惡意造謠的營銷號。」
那邊的安娜頓了一下：「是為了最近那事兒吧，你別擔心，找律師的事情交給我。」
「好，」余寶元點點頭，「那就拜託了。」
「沒問題，姐姐肯定得幫你，」安娜淺笑，「我會加快速度，輿論該壓的壓，該刪的刪，都會解決的，你別擔心。」
余寶元嗯了一聲，隨後掛斷了電話。
顧鋒坐在了白向盛的身邊，白向盛見到顧鋒有些疑惑的眼神，就出聲把余寶元剛才跟他解釋過的公關操作又原模原樣地給顧鋒說了一遍。
顧鋒聽完以後思考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
這個操作雖然狡猾，但是確實聰明，取得的效果也會不錯。
至少能夠壓住網絡輿論，不再讓男性生子這個話題繼續發酵。
顧鋒沉默了一會兒，對著余寶元說道：「寶元，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余寶元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半轉過身：「什麼？」
顧鋒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這個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你現在接觸到的那麼簡單了。有些……其他的事兒也參與進來了。」
余寶元皺起了眉頭，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我在想，如果事態繼續發酵下去的話，」顧鋒唇邊是一抹若隱若現的苦笑，「你就帶著兒子先去國外避一避風頭，我會讓保鏢也一塊兒過去。放心，很快的，一定不超過一個月！」
「為什麼要避風頭？」余寶元站起身來，質問道，「網上的輿論熱度消得很快，完全有解決的辦法。」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樣子，良久，嘆了口氣：「吳老插手了。」
「吳老？」余寶元狐疑地問了一句，腦中忽然一閃，一個蒼老的人影出現在腦海，他驚訝道，「吳建明？」
「對，」顧鋒點點頭，「吳老是方江林的項目的背後靠山。方江林找了吳老，向我們施壓。」
余寶元敏銳地問道：「吳老幹了什麼？你那邊出事了？」
「現在暫時沒事，只是稅務局來找茬，」顧鋒忙道，「我只是擔心，如果吳老那邊繼續施壓，可能會傷到你和孩子。為了避風頭，你暫時先去國外一段時間。」
顧鋒心中只是擔憂。吳老和方江林的主要目的是逼迫余寶元答應參與實驗項目，如果余寶元根本就不在他們能控制的範圍內了，那麼他們只能把炮火對準顧鋒。但只要知道余寶元和兒子不會受到傷害，要和吳老這些人正面懟上，顧鋒絲毫不懼。
余寶元眼神陰晴不定，在原地佇立了良久，忽然恨恨地坐下來，猛地錘了一下桌子：「媽的，這幫王八蛋！」
這些人這麼步步緊逼，真是讓他想瘋狂罵髒話！
是，他一個男人確實生了孩子，十分的驚世駭俗。可是就因為這樣，他和兒子就應該被送進實驗室供人肆意折騰，成為別人的實驗素材嗎？
吳老他們幹出這些破事兒，全他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他們還恬不知恥地要給自己包上科學精神、無私奉獻的外衣，噁心得人都快吐了。
余寶元臉色很不好看，良久，他張口陰沉道：「我不可能會對他們屈服，他們別想碰睿睿一根手指頭！我這邊先把網絡輿論給壓下去，吳老那邊既然要鬧騰，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把我收拾得服服氣氣！」
白向盛轉頭望去，看著余寶元。此時余寶元的身上，已經充滿了駭人的凌厲氣勢！
第142章 等著回歸的那天
事態愈發發酵了。
余寶元的辦法確實有用，在短時間內控制住了網絡輿論的局勢。一張關鍵詞打了馬虎眼的律師函，就把局面給反轉了個大半，營銷號也匆匆忙忙刪了微博。
正當余寶元這邊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更糟的事兒來了。
吳老那邊來了個大招。
顧氏本來已經做平了的一個稅務案子被爆了出來，與此同時，在余寶元懷孕生子這件事情上，顧氏集團多次運用網絡輿論公關手段進行壓制的事兒也被爆了出來。
更有有心的人，把兩個熱點編排在了一起，說是顧氏集團仗著規模大底子厚，多年來一直運用網絡信息手段進行欺瞞，壓制真相，牟利巨大。
消息一爆出來，就瘋狂地在網上傳播開來。
此時，顧鋒的辦公室裡頭，安娜正站在余寶元的旁邊勸道：「寶元，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你……」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牙齒咬得死緊。
他現在恨不得一腳把吳老踹進公墓裡頭。
他媽的哪兒有這樣窮追猛打的？
哪兒有這麼欺負人的？
吳老他們的利益得不到滿足就這麼理直氣壯地使出手段要別人屈服他，配合他，他還真是不怕走多了夜路碰到鬼！
「趁著現在火還沒燒到你身上，先去國外，」顧鋒直接沉聲道，「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也考慮考慮睿睿。他還小，被這些人盯上很危險。」
余寶元抱著兒子，心中彷彿有一股強烈的怒氣在擴散。
良久，他抬起頭：「你有把握鬥得過那幫人？」
「只要你和兒子不會受到他們的威脅，」顧鋒喉嚨滾動了一下，「我就能放開手腳，沒有後顧之憂。」
「好，」余寶元眼中是鄭重的光澤，「我和白醫生一塊兒出去。等到了國外，我再和你們電話聯絡。」
顧鋒喉中發澀，點了點頭。
「這是我這幾天的成果，」余寶元讓安娜把自己這幾天不眠不休取得的成果放到了顧鋒的桌子上，「我找人瞭解到，方江林的研究項目用了好幾種禁用藥劑，你可以用這個借題發揮。吳老給咱們一擊，咱們當然得狠狠地打回去。」
顧鋒握著那份材料：「你放心。」
「到了國外我會繼續遠程盯著情況，」余寶元側過了半個身子，「必須得把吳老他們徹底按下去，我才能放心。」
顧鋒點點頭：「那你們馬上開始整理行李，大概出去一個月，該帶的東西都帶上。」說完，他走到了余寶元的身邊。
顧家睿仍然在余寶元的懷裡呼呼大睡，小東西最近很貪睡，渾然不覺周遭發生的一切。
顧鋒低下頭，輕輕在顧家睿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爾後直起脊背，看著余寶元，猶豫了一會兒：「出去注意安全，我會派人一塊兒到那邊，記得……記得到了給我報個信吧，咱們好歹現在還算一條船上的人。」
余寶元語凝了一會兒，終究是也沒嗆聲，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走之前，我能……」顧鋒的手有些抖，「我能抱你一下嗎？」
余寶元聽到顧鋒這種語氣，這種話語，幾乎是下意識地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一副戒備的姿態。
顧鋒緩緩放下了手，表情看不出什麼，可是語氣終究有些頹然：「算了……帶好東西，提前一小時我開車送你到機場。」
余寶元收拾東西很快，其實也沒多少，攏共就一個行李箱一個包。
他下樓的時候，白向盛已經在樓下等著他了。白向盛知道余寶元現在不得不出國避開吳老他們的控制範圍的事兒，他放心不下余寶元，也放心不下睿睿，剛好他也辭了職賦閒在家，索性就跟著余寶元一塊兒出去，就當度假！
「東西都收拾好了？」白向盛問道。
「嗯，就這些，」余寶元抱著孩子，指了指地上的行李，「走吧。」
顧鋒和孟莽龍幫著他們兩人把行李弄上車，跟著來的孟莽龍不捨地跟白向盛撒了好一會兒嬌，才依依不捨地把自己媳婦兒的手給鬆開，看著他坐著車往機場方向而去。
這一去可能就得一個月，孟莽龍臉色悶悶的，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孟總，別戀戀不捨了，」孟莽龍的小助理在旁邊悄悄說道，「您這陣子把工作都提前完成了，就能提前休年假。到時候直接去國外和白少度蜜月，不是很妙嗎？」
孟莽龍一聽，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對啊！
自己提前解決了事兒，不就能跟盛盛在國外度蜜月了嗎？
他頓時樂了，一個猛力就把身板瘦弱的小助理給拍到了地上：「嘿，還是你小子機靈！」
第143章 心裡時刻想著他
手腕上的錶在悄然無聲地走動著。
顧鋒的內心卻難以平靜。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余寶元的航班應該已經到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了。顧鋒在心中糾結，余寶元會不會給他發信息，告訴自己他平安到達。
好歹……好歹現在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應該會發吧？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然而顧鋒並沒有多少把握。他處理文件也處理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就想拿起手機看一看，有沒有新的信息。
一直都沒有余寶元的信息。
顧鋒沉悶又帶著一絲失望地放下手機。
也是，他們倆現在只是一起養娃，一起幹翻吳老。在私人交往上，余寶元確實沒那個必要跟他有所往來。
顧鋒心中嘲笑自己，真是被寵慣了，什麼都想奢望。以前余寶元的關心信息他根本懶得回，因果輪迴，現在該遭報應了吧？輪到他捧著手機，時不時地就想刷一刷，滿心期盼地期待余寶元會給他發點什麼。
等久了，顧鋒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他關機又重開，在屋裡走動換換地方，嘗試著能不能收到余寶元的信息。
依舊沒有。
顧鋒嘆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正要失望地把手機扔回旁邊的時候，手機一震。
他慌張得差點兒沒拿住，手忙腳亂地往屏幕上一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到了。」
顧鋒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整個人像是卸下了重擔似的，渾身都輕快起來。
原來到現在，余寶元的一點點回應，就能讓他高興這麼久……
當初面對著余寶元的各種關心和體貼毫不動容，甚至冷漠拒絕的也是他，現在面對著余寶元好像隨手施捨的兩個字的信息，寶貝得不行，笑得像個傻子一樣的也是他。
顧鋒用手隔著屏幕摸了摸余寶元的頭像，那個動漫的小元寶。他眼中複雜的情緒濃得化不開。
敲門聲響了起來，顧鋒醒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進來。」
小周推開門進了來，腳步也比以往要輕快很多：「顧總，有新的情況。」
顧鋒把手機放在一邊：「說。」
「咱們和吳老正式槓上，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孟家旗幟鮮明地站在我們這邊，剛才，蔣家那邊放出消息，說會全力支持我們。咱們幾家合力的話，吳老他們想必不敢太張揚。」小周面上有一絲喜色。
「蔣家？」顧鋒皺著眉頭抬起頭，「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摻和進來？」
小周沉呤了一下：「應該是……」
「是蔣昊吧，」顧鋒腦子一轉，想明白了，「他去找了他爸？」
「應該是有蔣公子的功勞在，」小周點點頭，「蔣家反正一直和吳老那一派系不對盤。趁此機會，他們站在我們這邊，如果能夠把吳老給按下去，對他們自己也有利。」
顧鋒閉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幫我謝謝蔣家。」
小周嗯了一聲，轉身正要走，惶惶地又轉回了身子來，撓了撓頭，好像有些為難的樣子：「還有一個事兒……」
顧鋒見到小周這樣，知道他有話要說，當下就揚了揚下巴：「有話直說。」
「剛才我聽到的消息，蔣二少爺最近處在休假階段，」小周深吸了一口氣，「聽說，蔣二少爺就在幾個小時前乘坐了航班，飛往……飛往倫敦。」
倫敦，那就是余寶元此去的目的地！
顧鋒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眼睛裡有怒火和不甘：「媽的，他是想……」
小周看著顧鋒的臉色，一下子也不敢說話了。
他作為顧鋒的特級助理，自然很清楚這群人的恩恩怨怨。顧總現在正在抓心撓肝地想要把余少給追回來，但是與此同時，還有蔣二少這個勁敵在處處和他爭鋒。
現在國內必須有顧鋒坐鎮，但蔣昊就不一樣。促使蔣家表了態，反過來給吳老施壓，蔣昊能做的也就到這份兒上了。
做完這些，他想要急著飛去倫敦和余寶元見面博好感，也不是不能理解，顧鋒咬著牙惡狠狠地想，要是突然出現個大西洋颶風，把飛機逼停，讓蔣昊被滯留被國家救援飛機送回國內，那就完美了。
反正就是不想讓蔣昊跨過英吉利海峽去到余寶元身邊！
小周看著顧鋒陰晴不定的臉色，抿了抿嘴。
男人吃起醋來也是夠夠的，顧總也不例外。
「顧總，那您看……」小周出聲詢問意見。
「我看什麼看，」顧鋒恨恨地坐回了自己的大椅子，頭痛地按住太陽穴，椅子轉了一圈，面朝著視野奇佳的大落地窗，「人都上飛機了，我還能放個風箏繞到他飛機上，給他拉回來不成？」
小周汗顏：「……有道理，您說的相當有道理。」
顧鋒頹然把手上的名牌鋼筆扔在一邊，揉了揉太陽穴：「叫保鏢給我把人看好了。寶元，家睿，不許他們有一點損傷。」
「好的。」
「至於蔣昊……」顧鋒沉吟了一下，苦笑道，「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兒，也去趟倫敦。總不能讓蔣昊這麼個虎視眈眈的一直陪在寶元身邊。」
顧鋒如今，也只能在心中苦澀地勸自己，蔣昊飛到余寶元身邊，就當寶元身邊多了個保鏢。
對，也就是個保鏢！
顧鋒深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
吳建明這個老不死的欠抽貨趕緊給他完蛋，要是讓寶元的心開始往蔣昊那邊傾斜了，那他就虧大發了，顧鋒心中苦澀地想。
第144章 如果能夠擁有他
余寶元和白向盛平安到達了英國倫敦。
這邊已經有人麻利地安排好了酒店，余寶元他們直接去辦手續就行。
在車上，余寶元略瞟了旁邊的白向盛一眼，見到他面上平靜，可是那瘋狂跳動的手指，洩露了他內心的……期待。
余寶元本來以為這一行，白向盛雖然口中說著是為了旅遊度假，但心中應該完全是擔心他和孩子的身體健康的緣故。
但當余寶元看到白向盛手中的旅行包裡面裝著的男士太陽鏡、防曬霜、單反相機、沙灘褲……等等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這人可能真有一半兒是為了度假來的。
車子開到了酒店，余寶元和白向盛下了車，身邊跟了幾個保鏢。
他們走到前台，沒等旁邊的保鏢兼隨行翻譯開口，余寶元就先用地道的英語和前台負責人流利地交談了起來。
白向盛眼帶笑意地看了余寶元一眼：「口語真好聽。」
「那是」余寶元微微有些自豪。在顧氏做事了那麼多年，經常接待各種國際客戶，語言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門必修課了，「也不看看你寶哥以前是幹啥的！羅馬尼亞語我都能給你扯兩句……」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各自進了各自的套間。
整理好東西，吃了一頓酒店準備好的豐盛晚餐，白向盛給顧家睿看了看情況，讓余寶元紿餵了點奶。兩個人就為了倒時差，想法子睡覺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太陽高照。
白向盛叫醒了余寶元，兩個人依舊帶著濃濃的睏意下了樓。樓下有備好的早餐，余寶元抱著顧家睿，和白向盛一起坐下，準備先吃一頓。
蹬蹬的腳步聲，在略顯安靜的景觀餐廳裡響了起來。余寶元隨意地抬頭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眼前那人，竟然是蔣昊！
他居然在這兒？
余寶元猛地一拉白向盛：「你看我是不是眼花了，這是蔣昊嗎？」
白向盛一口牛奶含在嘴裡，險些沒噴出來。
蔣昊的眼睛還有些許發紅，應該是睡眠時間不夠，睏的。但是他依舊背脊挺直，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走到余寶元的身邊：「你沒眼花，就是我。」
「你……」白向盛凝滯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和寶元說過了，我休假，想要和他一塊兒去國外玩兒，他拒絕了我，」蔣昊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受傷，「沒想到轉頭你就和別人跑到英國來了。」
余寶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我這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吳老的事兒吧，」蔣昊一語中的，眼神亮亮的，「我知道的。」
余寶元沉沉地嘆了口氣：「先出來躲開姓吳的老傻批，讓他沒法在暗中動手腳。然後我再和國內的人聯繫，勢必要把這個事兒給解決了。」
蔣昊點點頭，叫了侍應生過來幫忙取了餐具：「這事兒你不用太擔心，現在顧氏、孟家……還有我們蔣家差不多算是結盟一樣的關係，吳老再囂張，也不敢跟三家同時對打。」
余寶元猛抬起頭：「你說蔣家也……」
「不客氣！」蔣昊對著余寶元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眨了眨眼。
余寶元默默低下了頭，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蔣昊繼續說道：「我出來前就聽我爸講了。顧鋒那邊和稅務局領導約了飯局，顧氏的稅務問題不大。顧鋒手頭還有方江林大量購進禁用藥劑進行實驗的證據，只要用得好，夠那些豬狗不如的混帳喝一壺了。」
余寶元略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禁藥這個事兒是他找人查出來的，在來英國之前他就交給了顧鋒。按照顧鋒的手段，想必能把這個把柄的最大效益用出來，好好地讓吳老他們頭疼一陣子。
「所以呀，國內的事兒，不用過分操心，其實現在來說，局勢比你想得要好，」蔣昊搖了搖手中的杯子，裡頭醇香的牛奶在杯壁上沾上白漬，「……你現在應該多放鬆放鬆。英國很多地方我熟，我帶你去逛逛吧。」
余寶元胡亂往嘴裡塞了點食物，良久，才像是從思緒裡掙脫出來似的，點了點頭，「也好。」
蔣昊臉上的笑意更大，他看著低頭吃東西的余寶元。溫柔的陽光透過景觀餐廳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柔柔的光芒描繪著他側臉的曲線。
這個畫面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湖中，激起蔣昊心中層層漣漪。他想，如果能夠擁有這樣時而桀驁時而溫柔的人，那該有多幸運啊。
第145章 從前一直到現在
倫敦的早晨十一點，已經是北京時間的下午六點了。
當倫敦的人們正沐浴在早晨的陽光裡的時候，國內很多地方已經是暮色四合。
冬天天黑得快，晚霞沒在天上流連多久，層層的夜色就渲染開來。
顧鋒從酒店裡出來，身後跟著小周。他的臉色有些發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
小周在後面攙扶了他一下：「顧總，沒醉吧？」
「沒事，」顧鋒搖搖頭，涼涼的夜風讓他的神智更清醒了一些，「喝得不多，沒醉。」
小周沒說話。
顧總約了稅務局幾個舊識一起吃了頓飯，說是聯絡感情，其實還是為了這段時間的事兒，打通打通關係。就剛剛幾個人歡談和暢飲的程度來說，小周覺得，顧氏的稅務案子應該不會拖著，很快就能順利解決了。
就是顧總看著有些喝高了。
「我喝酒不能開車，你來。」顧鋒閉著眼睛把鑰匙丟給小周，讓小周坐進駕駛座裡，自己鑽進後座，靠在車椅背上，腦子就變得昏昏沉沉的。
小周一路把車子開到了顧家大別墅。
他攙扶著好像已經陷入了昏睡的顧鋒，從他身上掏出鑰匙來，扶著顧鋒在床上躺下，累得滿頭大汗。
顧總可真不愧是練家子，這結實健朗的身子，夠沉的。
小周看著顧鋒就這麼倒在床上，滿身酒味，想想也不是辦法，咬咬牙推了推顧鋒：「顧總，我去給您買點解酒的東西吧。」
顧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得喉嚨裡乾澀得厲害。他扯著嗓子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要不我叫人來讓他們幫您……」
「什麼都不用了，」顧鋒半睜著眼睛，「我自己來就行。你先回去。」
既然顧總都發話了，小周也沒法多留，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聽到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顧鋒才卸下一口氣來。
黑黑的房間裡面，他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窗戶開著條縫，冬日的夜風灌進來，冷得很。
他費力從床上起身，耳邊只有滴答滴答的鐘錶的孤寂聲音。一瞬間，他有一種徹底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酒精讓他的腦袋有些發痛，可他不知怎麼的，毫無意識地走到酒櫃旁邊，隨手拿出幾瓶昂貴的名酒，往喉嚨裡灌。
他想喝個痛快。
顧鋒另一隻手捏著自己的手機，他反復看著手機裡余寶元發來的那兩個字的短信，就像是能帶來救贖的寶貝似的。他打開了撥號介面，手指還沒按下去，又把手機丟在了一邊。
他想和余寶元說說話，可是他卻猶豫著，不敢把電話打過去。
顧鋒把酒瓶子隨意地放在了桌子上，眼光一轉，看見了櫃子上放著的東西。
前面一大堆，都是別人贈送的各種禮物。有名表、頂級菸酒，奢侈品……
真正吸引顧鋒的注意力的，是後面的一個積灰的小盒子。
他雙手顫抖著取出了那個盒子，藉著月光把上面的灰塵撣乾淨了。慢慢地打開了盒子，一枚戒指在微弱的光芒下閃著黯淡的光。
這是某一年，余寶元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
盒子裡還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顧鋒仔細一看，是余寶元的筆跡。
上面寫著，這枚戒指是他親自設計的圖樣，請了一個傳統工藝老師傅打造出來的。卡片的最後，余寶元除了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外，還有三個字——
我愛你。
隔得太久了，墨跡都有些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顏色都快褪沒了。
顧鋒的腦子忽然開始轉起來，他不停地回憶著，想起來那一年，余寶元單獨給了他這個小盒子，讓他一個人的時候打開。而他，對這禮物根本不屑一顧，隨手就放到了雜物櫃上。
之後的幾天，余寶元似乎每天都在期盼什麼，都在悄悄地打量什麼。
當初顧鋒不知道，現在卻是清楚得很了。
他在期待那枚戒指出現在顧鋒的手指上，在期待顧鋒發現盒子裡寫著的「我愛你」三個字。
顧鋒握著那枚冰涼的戒指，一下子整顆心都痛得抽搐起來。
他曾經擁有很多很多余寶元的愛，曾經余寶元的所有愛、所有關心和體貼都是他的。這愛太深了，深到顧鋒已經絲毫不察覺，反而隨手揮霍著這些愛和關心，一點兒也不覺得心痛。他可以把余寶元準備了好久好久的禮物隨手就丟進雜物櫃，看也不看一眼，任由它們在雜物櫃吃灰。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愛和一切事物一樣，都不會是無限的。
有減無增的話，它總有耗盡的一天。
顧鋒把那枚戒指輕輕地戴在了手上，手指顫抖著伸到唇邊，他輕輕吻了那戒指一下。曾經被他丟在一邊的東西，現在他瘋狂地想得到，想找回來。
也許現在蔣昊已經見到了寶元，他們兩個正在一起欣賞倫敦早晨的美景，顧鋒心中自虐一樣地想著，可是他，現在只能淪落到在冷寂的房間裡頭喝酒麻痺自己，用一枚或許連它的設計者都已經遺忘了的戒指，來瘋狂地思念著那個人的氣息。
第146章 想辦法去奪回他
顧鋒反復撫摸著手指上那枚戒指。
戒指上的紋路和整體的設計感，能夠看出來這枚戒指的設計者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在上面的。
可惜他居然一直沒發現。
顧鋒往喉嚨裡灌了一口酒液，熱辣的刺激在喉管漾開，一瞬間讓他的意識有些麻痺。他腳步有些不穩地站起身來，打算換身衣服，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他打開了衣櫃的門，裡頭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他往睡衣浴袍掛著的地方去找，手不停地翻動著，卻發現自己慣常穿的那幾件睡衣不在這裡。
那會在哪兒？
顧鋒彎下身子，頭暈暈的，拉開衣櫃下面的底櫃。
裡面疊了許多不常穿的衣服。顧鋒翻動了幾下，手卻意外地觸到了一絲柔滑。
他皺著眉頭把那東西翻出來，放在眼前一看，原來是兩件從未被穿過的毛絨睡衣。這兩件動物連體睡衣，一件是毛絨灰狼，連體帽做成了灰狼的頭，正呲呲露著毛絨牙齒。另一件是淺藍色的公兔子睡衣，帽子上還有倆兔子耳朵，幼稚得可以。
顧鋒用腦子回想一番，才想起來，這也是余寶元某一年買的。
他興致沖沖地買來這些幼稚的東西，想和顧鋒一起穿。可惜那時候的顧鋒，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連碰都不屑碰，更別說穿了。惡狠狠地批了余寶元一頓，余寶元碰了一鼻子灰，也自感無趣，把睡衣就此收了起來，沒再穿過一次。
余寶元離開的時候，把自己的衣物都帶走了。可是這件兔子睡衣，被壓在了衣櫃底櫃裡頭，就這樣被遺漏了。
顧鋒把兔子睡衣放到眼前，像是寶貝似的撫摸著。
如果他和余寶元穿上了這樣的睡衣……
顧鋒唇邊勾起輕輕的一抹笑，那樣的畫面，雖然是幼稚了，可是卻分外令人心動。他可以從背後抱住變成了一隻公兔子的余寶元，用牙齒咬他的毛絨耳朵。他可以看到他微微發紅的側臉和那雙彷彿有著星光一樣的眼睛……
顧鋒一下子沉溺在這樣的想像中，幾乎都不想醒過來。
他像是擁抱一個人似的，把這件睡衣緊緊抱住。彷彿抱住了這件睡衣，就能感受到余寶元的一絲半縷的氣息似的。
真的，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待他。後悔傷他那麼深，以至於讓他的心都寒了。後悔每一次把他丟在原地，後悔每一次對他爽約、任性地把他的感情都揮霍乾淨。
顧鋒的眼睛竟然有些紅了，眼角有些微微濕潤的光澤。他把腦袋貼在兔子睡衣上，聲音顫抖：「你回來好不好……」
房中無人說話，只有夜風嗚嗚。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顧鋒用戴著戒指的手摸著睡衣順滑的絨毛，「我已經後悔了，我知道自己的心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會對你很好很好，我不會再辜負你，以後對你許下的每個諾言我都會做到。我想你，寶元，我好想你……」
幾年前的顧鋒，在和別的公司老總吃飯的時候，被問到感情問題，曾囂張又不屑地說：「他余寶元也就是那麼回事。他要使勁倒貼上來，那是他自己的事。不過，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他這樣的人。」
當時顧鋒說得有多麼理直氣壯，不屑一顧，現在的顧鋒就有多想打死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混蛋！要是那時候趕快明白了，要是那時候趕緊對余寶元好一點，趁著他的心還沒冷，趁著他對他的感情還有一點，趕快回家陪陪他、好好對待他，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抱著人家的睡衣，傻子一樣地瘋狂痛悔和思念。
「叩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隨即何叔那有些蒼老的嗓音也響了起來：「少爺，你睡著了嗎？」
顧鋒整理了一下情緒，把睡衣掛在椅子後背上，走到門處給開了門。
門外，何叔已經穿上了睡時的衣服，顯然是被人叫醒了的。
何叔把一個托盤放到了顧鋒臥室的桌子上：「周助理走之前告訴我您回來了，還喝了不少酒。我琢磨著您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也不行，就做了碗解酒湯。少爺，趁熱喝吧。」
顧鋒點點頭：「大晚上的，辛苦了。」
說著，拿起那碗解酒湯，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溫熱的湯液流到腸胃中，似是舒服了一點兒。
何叔看著顧鋒喝了湯，也就放心了點。眼神一轉，他看到了椅背上放著的睡衣，眉頭微微一挑，把睡衣拿在手上：「這不是余少的睡衣嗎？」
顧鋒心中一顫，面上仍然平靜：「嗯，是他的。」
「看來是不小心落下了，我拿回去找個時候給送回去吧。」何叔作勢要把睡衣疊好拿走。
顧鋒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的，生疼，他急忙拉住了何叔：「別，不用拿走。他……他不要了，說是扔掉，不用送回去給他了。」
何叔驚訝地挑挑眉：「這衣服全新的，余少說不要了？余少平時可不是那麼浪費的人來著……」
說罷，何叔眼睛一轉，看著顧鋒有些不自然的臉色，心中頓時通透了一點兒。
「是少爺想留著這件睡衣？」何叔低聲問道，「少爺想留著當個念想？」
顧鋒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沒有的事。」
「嗨，我呀也算是看著少爺你長大的了，有些事兒也別瞞我，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何叔把睡衣拿在手裡，眼睛似是有一點複雜的神色，「少爺是後悔了吧，後悔以前那麼傷余少的心，後悔把余少那麼殘忍地逼走了。」
心中的事兒被何叔一語戳穿，顧鋒也沒再反駁，在一旁坐下：「是我錯了。」
「少爺這一生，到現在，都可以說活得順風順水。以前能力不足的時候有顧老爺帶著，能力夠了直接執掌集團。恕我多嘴一句，少爺活得太自我了，其實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心上過，更不知道怎麼去愛人了，」何叔沉沉嘆了口氣，「當年我也想勸少爺你對余少好一點來著，要不然後悔都沒地方哭。不過……唉……」
顧鋒微微閉上了眼睛。
「您其實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把感情當回事兒，」何叔一語中的，「但是，誰家孩子經得起您這麼折騰啊。余少能在這種毫不被人當回事兒的環境下堅持五年，我都佩服了。但是他總有走的時候，當他走了，那份對您的感情沒了，也該是您把自個兒的心好好弄明白的時候了。」
顧鋒聲音微顫抖，在夜裡顯得更加明顯：「我……我愛他。」
「您愛他，但是負了他，所以他走了，」何叔因為夜裡的寒冷瑟縮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少爺難道就願意這麼一輩子下去嗎？一輩子就看著余少和別人出雙入對的，您能接受嗎？」
「不可以！」顧鋒急忙搖了搖頭，要現在的他看著余寶元和別人在一起，那從心底裡泛上來的醋意，足夠把他自己酸死，「我不能接受……」
何叔微微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嘆息道：「那麼，少爺，繼續沉溺在回憶裡，繼續這樣後悔下去是沒有用的。您應該立足在現在，就算痛苦，也該想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該怎麼一步步把余少的心再奪回來。」
第147章 忍不住坦露心跡
和何叔聊了差不多一個晚上，顧鋒終於抵不住睡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何叔也打了個哈欠，人老了，還得為小輩操心操心感情的事兒而徹夜長談，他這把老骨頭算是累得都要散了。他站起身，給顧鋒關掉了燈，輕輕地合上了門。
人總是要成長起來的，何叔想。
顧鋒八歲的時候，就是個霸道的小子。看上的玩具就要到手，到手了又不珍惜，玩兒了幾天就隨便地丟到泳池裡、草叢裡。隔幾天想玩了，又會鬧著要重新買過。
顧鋒十五六歲的時候，已經是青春期了，少不了有點兒叛逆。就連何叔這個看著他長大的，顧鋒也免不了要和何叔置氣。置完了氣，心裡覺得有點兒後悔了，又拉不下臉道歉，還得何叔去找話題故意聊上幾句，這性格有些叛逆惡劣的少年的臉色才會舒展開來。何叔沉沉地嘆了口氣。
小時候畢竟是小時候，錯誤能夠被畢竟還小這個理由所容納。
可是在感情上，這個理由又何曾能被人接受呢？
何叔回過頭，看著顧鋒的房門。少爺從小就是這個脾氣，也難怪在感情上這麼拎不清，看來，注定是要走這麼一段彎路的，何叔輕輕一笑，眼角爬滿了蒼老的皺紋。
蔣昊帶著余寶元，幾乎在倫敦逛了一整天。
休息的時候，倫敦的天空已然出現了漫天的晚霞，亮麗迷人。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鐺鐺鐘聲，帶著點悠遠的味道在空氣中響起。在余寶元現在站的這個廣場，還能看到一座保留下來的王宮，帶著英國獨特的建築風格，沐浴在晚霞中熠熠發光。
周圍是成群的鴿子，低聲咕咕著，有的膽大的不怕人，有些膽小的，見到人走來就會撲棱著翅膀成群飛向天空。
蔣昊朝著余寶元走來的時候，鴿子從他身後飛起一大片。蔣昊的笑意浸在陽光裡，他把手上一杯東西遞到余寶元手中：「給，熱牛奶。」
余寶元接過了牛奶，點點頭：「謝謝。」
蔣昊伸出空著的一隻手，在余寶元有些驚訝之中，幫他把散垂著的圍巾重新給圍好了：「圍巾散了，等會兒得著涼了，現在好了。」
廣場上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此時正有兩個典型東歐長相的人從蔣昊他們身邊走過。蔣昊忽然對著余寶元說道：「咱們合張影吧。」
余寶元驚訝地抬起頭來：「在這兒？」
「是啊，」蔣昊隨意地指了指，「這個廣場是英國的有名景點。而且這麼好的天氣和光線，對於濕噠噠的英國來說可不常見。咱們合張影，不介意吧？」
余寶元沒反對，點了點頭。
蔣昊笑著走到那兩個人身邊，用英語請求他們幫自己拍個照，他們爽快地同意了。那大鬍子先生拿著蔣昊的相機，用英語指揮著：「再站近一點，對，那位抱孩子的先生再往左邊一點……」
隨著咔嚓一聲，這個溫馨的畫面就被記錄了下來。
蔣昊拿回了相機，看著屏幕上出現的那張照片。余寶元和他站在一起，黃昏下他們倆的臉部輪廓都被照得更加柔和，余寶元手中抱著的顧家睿，躲在襁褓裡頭呼呼大睡。他們的身後，正好有白鴿成群結隊地飛起，場景溫馨得不得了。
「這張照片好看極了，」大鬍子先生毫不吝嗇地自誇著，他的眼珠子往余寶元手中的孩子和蔣昊身上看了看，「請問你們二人是同性夫夫嗎？」
余寶元笑著搖了搖頭：「不，不是，是朋友。」
蔣昊沒說話，只是笑容突然僵了一下。
這大鬍子先生和他旁邊的濃妝豔抹的女人，應該是羅馬尼亞來的。那濃妝火辣的女人聽到余寶元這麼說，禮貌地點了點頭，轉頭用羅馬尼亞語對自己的丈夫說：「我就說嘛，他們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配……」
蔣昊微微挑了挑眉，用中文對著余寶元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位女士說咱倆看起來不配，」余寶元說道，「沒別的了。」
蔣昊的臉色平靜，用英語對著那對夫婦說了感謝，拉著余寶元到一邊坐下了。
余寶元喝了一口熱牛奶，白色的奶漬沾在了嘴角。蔣昊看見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想要給他擦了。
余寶元急忙回絕了：「不用這麼麻煩，我舔舔嘴角。」
蔣昊訕笑著收回了紙巾，兩個人沉悶了一會兒，蔣昊忽然開口道：「在別人的眼裡，咱倆真這麼不配啊？」
余寶元沉呤著，沒說話。
「以前我送你那條圍巾，我一直等你的回覆，沒等到一個明確的回答，我有點失望，」蔣昊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那雙迷人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余寶元，「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敢確定，我喜歡你？」
第148章 反擊的時候到了
余寶元看著蔣昊那認真地眼神，心裡咯噔一下。
他像鴕鳥一樣不想去深想的事兒，就這麼讓蔣昊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蔣昊語氣認真，眼裡泛著溫柔的光，「之前每一次接近，就是因為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余寶元抿了抿嘴，點點頭說道：「所以那麼多次的咖啡……」
「咖啡我是真喜歡，」蔣昊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你，我也是真喜歡。」
「我都……」余寶元嗓子啞了一下，把懷裡睡著的顧家睿抱給他看，「我都有孩子了！」
「我不在乎這一點，」蔣昊搖搖頭，臉上仍然有著微微的笑意，襯得他的面龐更加英俊，「我在乎的只是你而已。孩子是你和顧鋒的，我知道，但是我不會有芥蒂，我想，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夠滿足了。」
余寶元手指頭因為氣氛有些不對勁而不安地擺動，他撓了撓頭，「那什麼，其實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哥們兒來著。」
蔣昊握著熱牛奶，低下頭喝了一口：「好哥們兒？就對我沒有其他的企圖嗎？」
余寶元沒說話。
「我倒希望你能對我有點兒其他目的，」蔣昊苦笑著，「好哥們可不是我想要的，你懂嗎？」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順了順呼吸：「之前和顧鋒那幾年，實在是讓我有點兒怕了。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對感情這個事兒，沒有什麼膽量再去沾染了。」
「感情陰影終有一天會走出來的。」蔣昊認真地看著余寶元。
「是，終有一天能夠把那些不痛快的都忘掉，」余寶元眯著眼睛抬頭看著晚霞遍染的天空，「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跟人玩兒感情這一套。」
蔣昊握著的手緊了緊，良久，方才像是卸了一口氣：「沒關係。其實之前我也想直接跟你告白來著，但是一直怕被你拒絕，現在好了，不用再整天想著這事兒了。」
余寶元也鬆了一口氣。
蔣昊微微把身子轉了過來：「但是，你也並沒有完全拒絕我，是嗎？你現在不敢開始新的戀情，但是當你走出陰影以後，我是不是能有機會擁有你？」
「蔣二，我不想把你當成備胎，所以我還是比較建議你去找找其他合適的人，畢竟我……」
「我不是容易放棄的人，」蔣昊語氣冷靜而堅定，那黑眸中透露出一絲強烈的堅持，「我喜歡你，不是說說而已，會一直喜歡下去。」
余寶元噎住了，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的好。
蔣昊忽然伸出手：「我能抱抱你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作為朋友，當然可以。」
蔣昊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反駁什麼。伸手在燦爛的晚霞下，在成群的白鴿飛起的翅膀的撲棱聲中，緊緊地把余寶元抱在了懷裡。
他只知道，自己喜歡這個人。
他沒把自己當成備胎，如果有其他更合適的，他也會去追，但至少現在，他只想要余寶元。
蔣昊把頭輕輕靠在余寶元的脖子處，問到他身上一點點好聞的氣息。他看著余寶元側臉的白皙的皮膚，忍不住想要偷偷靠近一點。
「嗚哇——」
一道響亮的哭聲響徹。
余寶元急忙和蔣昊拉開了點距離，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兒子身上。
顧家睿這小混蛋金貴得很。可能是睡得不舒服，醒了，扯起嗓子就大哭，還得余寶元好好哄一陣兒才肯繼續入睡。
蔣昊看著身邊坐著的正在哄寶寶的余寶元，緊緊地握了握手。
他想要他，就算暫時被拒絕了，他依舊想要他。
正在開會的顧鋒，表情冷肅地聽著下屬報告最新情況。
安娜按著紅外線筆，把自己做的幻燈片翻了一頁，出現了一張圖標。她認真分析道：「這是前幾天我們顧氏發送的通稿的閱讀量。可以看到，這幾天，關於方江林生物項目使用禁藥這一事件的熱度，正在大幅度攀升……」
余寶元在出國前，交給顧鋒一份關於方江林在實驗中，使用了國家明確禁止的試劑和藥物的調查材料。
而顧鋒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通過多重手段找到了鐵證，整理了出來。在幾日前，打通了各大新聞媒體、網絡媒體渠道，猛地爆料，殺了吳老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幾天，關於禁藥這個話題已經攀升到了熱度榜前五，」安娜指著折線圖，眼睛被幻燈機照得螢螢發亮，「相應的，我們顧氏的輿論熱度也自然降了下來，已經達到了可控的範圍。」
一旁另一個顧氏高層也點點頭：「這幾天在跟稅務局那邊持續跟進，目前看來，咱們的稅務問題不就也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顧鋒點點頭，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可心中卻多了一絲振奮。
早點解決問題，早點見到余寶元。
他可想念了太久了，保鏢傳過來了那些偷拍的照片，已經滿足不了他的思念了。
會議還在進行中，顧鋒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顧鋒一瞥，是自己的工作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小周打來的。
小周是他的特級助理，如果是顧鋒私人的事情，小周只會打生活電話。如果是打了工作電話，還是在顧鋒開會的時候，那麼可想而知，有什麼重要的事兒要說。
顧鋒伸手叫停了會議，把椅子轉了個方向，接通了電話：「有事兒？」
「顧總，」那邊的小周聲音不似往常，「吳老方博士那邊，有變故。」
「你說。」
「我查過了，方江林那邊暗中使用的試劑和藥物，是國家明令禁止的，就是因為性質不穩定，事故率高，對人體危害也大。方江林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這些試劑，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們那邊傳來消息，方江林的實驗室發生了一次小型爆炸。」
顧鋒心頭一震：「然後呢？」
「應該是試劑配得有問題，發生了劇烈化學反應，」小周在那邊嚥了一口，「目前的最新消息是，方江林的左眼當場被炸瞎了，不知道右眼還能不能救回來。吳老他們聽到了消息，已經緊急去了醫院。」
顧鋒站起身來，面對著滿會議室的人，繼續對著電話那頭的小周說道：「你先持續關注著消息。」
「好的。」
顧鋒收起了手機，看著會議室裡的高層和助理們一臉疑惑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鄭重說道：「咱們被壓著打，被動防衛了這麼多天……反擊回去的時候到了！」
第149章 老狐狸慘然敗北
「混帳！」吳老在醫院走道上，氣得雙眼通紅，把手中的紙張直接砸在下屬的腦袋上，「就這麼點兒網上輿論，你們都壓不住，還讓它擴散得越來越廣，你們是廢物嗎？是廢物嗎？」
「對不起，」下屬愧疚地低下頭，「是我們沒做好。」
吳老在一旁的長椅上怒容滿面地坐下，良久，用手指直指著下屬的臉：「和各大媒體渠道那邊都聯絡好沒有？」
下屬沉呤了一下：「都……聯繫過了。」
「既然都跟他們聯絡過了，那麼讓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今晚十二點之前把所有有關禁藥的報導都刪了，我可以不追究他們之前亂寫亂報的事兒。」
下屬臉上流的冷汗越來越多，他瑟瑟縮縮地看著吳老：「我確實跟媒體都聯繫過了，也想要求他們刪報導來著，但是……但是他們說，他們的報導證據充足、評論客觀，沒有任何刪除的理由。」
吳老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狠狠地用手指著下屬的腦袋：「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媒體……媒體不肯刪稿。」
吳老的臉都有些發青：「怎麼會這樣？」
「顧家、孟家和蔣家後面都有人，他們共同發力，咱們可能都沒法奈何他們，」下屬臉色發白，冷汗淋漓，「吳老您之前也有樹敵，這一次，顧、孟、蔣三家還發動了他們一起來向您發難。」
吳老恨恨地用手猛擊牆壁。
這次是他魯莽了，他確確實實沒有料到，他單獨和顧鋒鬥，居然還會招來孟家和蔣家這樣旗幟鮮明地和顧鋒結盟。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無論怎樣，至少也不會輸，可是現在看來，情勢瞬息萬變，他的處境變得格外不利。
如果，如果方江林的項目再因為這次事故停擺的話……
那他的努力可以說白費了大半！資金無法回收，沒法做政繢，簡直是要把這麼多年的積累連帶底褲都輸進去！
下屬看著吳老佈滿皺紋的臉在發抖，知道吳老在怒氣爆發的邊緣，更加不敢言語，縮在一邊，期盼早點兒離開這裡。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裡頭的醫生走了出來。
吳老急忙轉身，卻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皺了皺眉頭：「他的情況如何？」
醫生摘下口罩：「左眼已經完全壞死，我們已經把他的左眼球摘除了。右眼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吳老冷冷地問了一句：「還有希望恢復嗎？」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頭：「很難說，可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吳老已經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方江林以後就是個瞎子了。
一個瞎子，怎麼給他做研究！
生物項目完全是由方江林主導的，如今項目組長變成這副樣子了，那項目還怎麼往下進行！
吳老彷彿看到無數粉紅的紙幣就在自己的眼前化成了灰燼，彷彿看到自己仕途往上走的那條路被慢慢封死，他怒瞪著眼睛，心臟頓時傳來一陣陣鈍痛。
「吳老，您您您別急，彆氣，」下屬急忙扶住了吳老，「身體要緊，來，到病房裡歇歇。」
下屬扶著吳老到病房裡頭的椅子上坐下。吳老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從那種渾身冰冷的感覺裡掙扎出來。
下屬正長舒一口氣，他放在褲兜裡的手機猛地一陣震動。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信息。他仔細讀了一遍，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吳老注意到了他的臉色，冷哼：「又是什麼消息？」
下屬猶豫了一會兒：「剛剛傳來消息，禁藥的事兒已經被上頭的人注意到了，派了專案組……來追查了。」
吳老顫顫巍巍站起身子，面色陰冷得像個死人一樣。良久，他忽然猛地一腳踹在一張小椅子上，可是醫院的地滑，他身子猛然一倒。
下屬慌忙地想衝上前扶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吳老已經像個沙包似的狠狠砸在了地上。
「咔嚓——」
下屬聽到了吳老的骨頭，在痛苦地呻呤。
等到醫生過來的時候，吳老的臉色已經黑得沒法看了。
醫生在吳老的腿上按了兩下，不出意外地聽到了他痛苦的叫喊。醫生搖了搖頭：「得去拍個片子，看看是不是有骨折骨裂的情況。」
吳老恨得捏緊了拳頭。
他在政界被人捧著、被人仰視著這麼多年，像這段時間這樣處處碰壁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他不但現在成了被專案組追查的對象之一，還因為沒沉住氣踢東西，反倒把自己摔了個狗吃屎，說不定還得拄拐好長一段時間……
這樣是被那些政界的老狐狸們聽到了，他都不用在政治圈混了！出道當個諧星算了！
下屬適時地遞過來一杯水：「吳老，您消消氣，身體才是本錢。來，您喝杯水！」
「果然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吳老冷笑著接過水，「這段時間可真是倒霉得可以，做什麼什麼不成，是讓我喝口水都塞牙嗎！」說著，他猛地灌了一口水，剛放下杯子，就疼得摀住了腮幫子。
下屬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是……塞牙了？
醫生低聲咳了一下：「應該是冷水刺激到了牙神經，沒事的。」
屋子裡的氣氛冷凝得不行，吳老那渾身冰冷的氣勢，讓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正在這時，沉穩的
敲門聲響了起來。吳老抬眼望去，門已經被緩緩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吳老的眼睛猛地一眯：「……顧總。」
顧鋒微微一笑，眼神平靜：「聽說方博士出了點意外，我來探望他。方博士情況怎麼樣了？」
第150章 他已經走入絕境
吳老眼神陰冷，語氣卻還盡力保持著平和：「顧總真是好心，知道方博士出了點小意外，還特意來看看，真是有心了。」
「不客氣，」顧鋒彷彿沒聽出他話中的冷嘲熱諷似的，叫小周把果籃放在了一邊，「人沒事就好。」
吳老眯了眯眼睛，牙齒氣得咯吱咯吱響。
命是沒事，眼睛卻瞎了。
那他方江林對他有什麼用？
吳老冷哼一聲：「你愛待著，你就自己在病房裡待著，我要先走了。」
說罷，便拿起自己的東西，深深地看了顧鋒一眼，抬腿就要走。
他正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的時候，顧鋒背對著門，語氣沉沉地叫住了他：「吳老，還有個事兒忘了跟您說一聲，不知道您想不想聽？」
吳老捏了捏拳頭，沒轉身：「我一點都不想聽。」
「既然您這麼想聽，那我就直說了，」顧鋒才懶得管吳老是不是有那個心情，直入主題，「上頭派出了專案組和紀律檢查組，來查一查近期的禁藥案子。我聽說……他們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了一點您參與禁藥買賣和使用的證據。」
吳老心裡撲騰一跳，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涼了一陣兒。
「顧鋒，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我勸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小心我告你誹謗！」吳老陰黑著臉，用手指著顧鋒的頭，低聲怒吼。
顧鋒微微偏過了頭，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浸滿了冷漠：「一切等專案組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就都知道了。吳老著急什麼？」
「好，好，」吳老怒極反笑，拍了拍手，「顧鋒，算你有本事。想要扳倒我，你真以為你有這個本事嗎？」
顧鋒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將自己的領帶略正了正，從小周手裡拿過一份資料，輕輕放到吳老的手中：「這些禁藥，國家海關那邊查控得很嚴，要購入，肯定有人幫著走私。方江林那邊查出來的禁藥試劑量那麼大，沒有像吳老您這麼位高權重的人的幫忙，想必是辦不到的。」
吳老低頭掃了一眼，心更涼了半截。
「還有一點，我需要糾正您，」顧鋒拍了拍吳老瘦弱的肩膀，「您不是跟我一個人在鬥，是在跟所有和你有過節的老狐狸們在鬥。政圈水深，吳老您多保重，小心隨時翻船。」
說罷，顧鋒深深地看了吳老一眼，起身要走。
吳老重重地嘆息了一下，收斂了之前的凌厲氣勢，一轉眼忽然像是個可憐的垂垂老人似的：「顧鋒，我也老了，也沒那麼多精力陪你們耗了。咱們倆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何必把事情做絕呢？」
顧鋒轉過身來：「吳老不用紆尊降貴地求我，你的事情已經全都移交給專案組調查了，我們等著結果就行。」
「我把項目停了，好不好？」吳老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無奈地搖搖頭，「想當年，你們顧氏起家的時候，我還和你爺爺奶奶有過合作吶，你爺爺當年可是……」
「當年是當年，」顧鋒眼神中閃著冷酷，「可是現在，我只知道，你意圖害我的愛人和我的兒子。吳老，觸到別人底線的事兒，就不必再博同情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說罷，顧鋒不再回頭，邁開長腿直接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頭，吳老呆滯了很久，直到下屬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吳老，您沒事吧？」下屬聲音顫抖著問道。
吳老整顆心都亂了，他只覺得顧鋒剛才的話，那些資料上自己的罪證，那即將到來的被調查、被雙規的恐懼，讓他的心跳有些失常，血壓彷彿都開始上升。
「吳老？」下屬又叫了一聲。
隨即，他驚愕地看見，吳老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第151章 很快就能見面了
顧鋒一路回了顧氏，逬了自己的辦公室，整個人方才卸下了那副凌厲的氣勢。
這段時間忙裡忙外，打通關係，暗中調查了不少事兒，他實在是忙得有些頭暈腦脹。再加上沒有規律的飲食還經常喝酒，他的胃已經有些發痛。
顧鋒捂著自己的胃，從抽屜裡取出一些胃藥來吃下去，休息了好一會兒，那痛感方才有些減弱。
外頭有敲門的聲音響起，顧鋒閉著眼睛說道：「進來吧。」
安娜推開門走進來，見到顧鋒靠著靠背一臉疲勞的樣子，也是嘆了口氣。她先把一份材料放在顧鋒的面前：「顧總，和專案組那邊已經交接完成了。咱們目前查到的所有資料和證據，都由他們接手了。」這也就是說，接下來吳老這個案子，將會由專案組全權負責。
他們，只需要靜靜等待結果就行了。
顧鋒點點頭，眼睛看著天花板：「光是濫用職權，走私大量禁藥這個事兒，就夠吳老進去吃牢飯了。咱們就等著吧。」
安娜應了一聲，看著顧鋒，把手上的一個食盒放在了他的桌上：「顧總，您到現在還沒吃飯，我叫廚師做了點，吃了墊墊肚子吧。」
顧鋒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安娜公式化地點點頭，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顧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幫我訂三天後去倫敦的機票。」
安娜應了一聲，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剩下顧鋒一個人，安靜得不得了。他停下了按揉太陽穴的手，看著眼前的食盒，面無表情地拆開。
裡面葷素皆備，菜式搭配得也很好很豐富，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沒胃口。
他拿起了筷子，隨意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唉，終究是不對胃口。
自從那人走了以後，他的一切彷彿都不對勁了，整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現在才知道，那人就像是空氣，平時空氣的存在無法被察覺，可是人離開了空氣，哪個還能活？顧鋒苦澀地笑著，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出了幾張照片。
都是保鏢偷拍的，在倫敦的余寶元。
這些照片裡頭，有抱著孩子的余寶元，餵鴿子的余寶元，站在歐式陽台上打太極的余寶元……
保鏢們很貼心，傳過來的照片裡，沒有一張是有蔣昊出鏡的，這倒讓顧鋒寬慰不少。
很快就能見到他了！顧鋒這樣想著，帶著笑和期盼盯著照片裡頭正餵鴿子的余寶元，低下頭，在屏幕上輕輕親了一口。
「舒服……」白向盛背著身子，感嘆了一聲。
他正躺在某個專業的按摩店裡頭，全露出的背上已經抹上了一層滑溜溜的精油，像是一條滑膩苗條的泥鰍。
他身邊的那個位子上，躺著同樣一臉享受的余寶元，閉著眼睛，享受著按摩師純熟的手法。
「好地方，」余寶元閉著眼睛對著白向盛說了一句，「白醫生，你可真能享受。」
「就告訴你了吧，」白向盛嘿嘿一笑，「我來之前可是做過攻略的。這家熱石按摩店，口碑很好。每天接待顧客人數是有上限的，我好不容易才約上。晤……」
按摩師低下頭，對著白向盛和余寶元輕輕說道：「兩位先生，現在要開始放熱石了。一開始可能有一些刺激，請您稍微忍耐一下。」
「嗯。」白向盛微微點頭。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半眯著眼睛拿出了手機，一看屏幕，孟莽龍。
他接起了電話來：「喂？」
「盛盛，」那邊的孟莽龍語氣有些委屈，「你怎麼都不打電話給我？我……」
孟莽龍話還沒說完，只聽到白向盛忽然傳出了奇怪的叫聲。
「嗯，輕一點……啊……好熱……」
電話那邊的孟莽龍，眼睛一剎那瞪得賊大，臉頓時綠了。他憋了好久：「……你在幹什麼？」
「我在……」白向盛被背上的熱石刺激著，整個人爽得不行，「我在……晤，好舒服，好棒！」
旁邊的余寶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趴了過來伸手奪過了白向盛手上的電話：「我們兩個在做熱石按摩！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那他？」
「他就是被按摩得舒服了，叫得比較奇怪。我們去的是正經店，不帶一條龍的，孟總放心。」余寶元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那邊的孟莽龍總算是舒了口氣：「那……那就好。」
第152章 看透他心中所想
余寶元把電話還給了白向盛，白向盛懶洋洋地把電話拿在耳邊：「喂？」
孟莽龍的語氣似乎有些委屈，一個那麼結實健壯的糙漢子用這麼黏人的語氣說話，就算是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白向盛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什麼事兒啊？委屈巴巴的。」
「我就是，想你了唄，」孟莽龍那邊嘿嘿笑了兩聲，「晚上也沒人陪我睡，洗澡也我一個人洗，想你想得不行。」
白向盛聽孟莽龍的糙漢情話聽多了，已經產生了幾分免疫，他哦了一聲：「國內的事兒差不多都解決了，我很快回去了，別鬧騰，乖啊。」
孟莽龍在那頭不滿地嘟囔：「你得早點回來，要不然我……」
白向盛正好好聽著，背上又傳來熱石的熱量，刺激著背部肌膚，像幾條電流似的貫穿了全身，他頓時擰著眉叫起來：「哦……好熱，媽的，爽得要上天了……」
孟莽龍頓時啞火了，良久：「盛盛，我警告你，不許叫得那麼騷。你的叫聲只能我聽，明白？你在按摩店那麼叫出來，你看看別人都要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了。」
白向盛瞥了一旁一直閉著眼睛享受的余寶元，這人慣會忍耐，這點刺激恐怕沒法讓他張口叫。
白向盛眼睛微微一眯，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他忽然生出了一個很壞很壞的想法——他想聽聽余寶元在床上是怎麼叫的！
按摩沒法讓余寶元叫，沒關係，白向盛眼中閃過一絲得色，等到回國後，他還有好地方可以帶著余寶。
電話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喂？盛盛，你還在聽嗎？」
「嗯，」白向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對著那邊一直在絮絮叨叨教訓他的孟莽龍一陣發飆，「我在按摩店叫怎麼了？你不愛聽就別聽，誰叫你硬著頭皮聽了！」
那邊的孟莽龍沉寂了一會兒：「……我不硬著頭皮聽，那我應該硬著什麼聽？」
白向盛的臉頓時因為羞恥漲紅了，他氣憤地把手機拿到眼前，用中指狠狠地按了那個紅色的掛斷。騷東西，死性不改！
余寶元閉著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白向盛已經結束了和孟莽龍的通話，頓時笑道：「小兩口日子還挺騷勁兒的，可以看出來，在家裡限制級的遊戲玩兒了不少吧？」
「滾你丫，」白向盛舒服地嘆息了一聲，「老子是有家室的，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個清湯寡水的和尚一樣？」
余寶元嘿嘿笑了一下，正聲道：「我跟你說個正經事兒。」
「准奏。」
「蔣昊約我明兒出去陪他買東西來著，他說他媽就要過生日了，他想在英國給他媽也買點兒合適的禮物，」余寶元頓了一下，「……我婉拒了他還堅持，我實在找不到正常的理由了，乾脆你跟我一塊兒去看透他心中所想吧。」
白向盛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這男人名堂真多。」
「跟我走吧，我們正好也逛逛去？」
白向盛半眯著眼睛瞄了余寶元一眼：「寶元，你可得搞清楚，蔣昊這是打算出去買東西呢還是釣凱子呢？」
余寶元一頓：「你想得太多了。」
「別把我當傻子了，我告訴你，蔣昊想要追你這個事兒，只要是個活的靈長類晡乳動物，只要智商不低於二十，基本都能看得出來！你以為，在醫院的時候那羊癲瘋的老太太為什麼老看著你和蔣昊，然後一個人偷笑？人家早就在心裡把你們倆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自己還逃避問題呢！」
余寶元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這事兒吧，其實還是挺尷尬的……」
「你不想答應人家，已經拒絕過他了，他還死命追不放棄，是不是？」白向盛閉著眼睛叨叨出這一串猜想。
余寶元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得這麼清楚？」
「廢話，老子當年也是校草一枚，男男女女的狗血愛情戲碼看了多少，我還看不透你們倆之間那點小九九？」白向盛不屑地哼道。
「行吧，」余寶元歪過了腦袋，「那你跟不跟我一塊兒去？」
白向盛沉沉地嘆了口氣：「算我倒霉，跟你去！」
余寶元樂得一咧嘴：「一言為定。」
第153章 好似野性的蛟龍
第二天余寶元抱著顧家睿，拉上白向盛，打算在倫敦商業街逛一圈兒。
出門之前給蔣昊發了個信息，蔣昊讓他們去酒店自帶的恆溫泳池那兒等一等。
等到余寶元他們來到恆溫泳池的時候，蔣昊正在對面池岸的小台上做著伸展。他只穿著一件泳褲，在軍隊裡練出的結實性感的肌肉一經展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蔣昊餘光瞥見余寶元他們的身影，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爾後，用最標準的姿勢，跳入了泳道。
他游的是自由泳，整個人像是一條人魚一般在水中快速游動。那修長結實的雙臂拍起水花，矯健的身姿讓他在水中也吸引了岸上的各色目光。旁邊的金髮大叔正仰躺在水上享受悠閒時光，沒想到蔣昊游過，一道拍起的水花把他嚇得整個人往下一沉，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余寶元看著蔣昊在水中的英姿，挑了挑眉頭。
不得不說，帥是挺帥的。
就算對他沒那個意思，但是那副肉體一展現出來，還是很吸引眼球，很養眼。
白向盛看著蔣昊在水中像是飛魚一樣快速朝他們游過來，點評道：「比例不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肌肉看起來很有力量，是實打實練出來的，不錯不錯！」
余寶元在一旁輕笑了一聲，正打算說話，旁邊一道陌生的聲音，就用英語朝著余寶元說道：「帥哥，你好，請問你是中國人嗎？」
余寶元驚訝地抬頭，是一個不認識的金髮碧眼的男子，他禮貌地點點頭，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是，我是中國人。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那金髮男子似乎有些瑟縮，高但瘦弱的身子看起來有些不經打：「我想……如果你有空的話，請你喝杯酒。」
白向盛在旁邊一翻白眼，心頭嘆道：得，又來一個！
余寶元來到英國這個大腐國，就像是開了掛似的，桃花朵朵開，豔遇是一個一個一個排隊似的接著來。白向盛掐著手指算了算，加上現在這個，這幾天來搭訕余寶元的男人已經八個了！
余寶元禮貌又熟練地婉拒道：「抱歉，我並不擅長飲酒，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去了。」
那金髮男子像是還要說些什麼，頭一轉，只看見水中的蔣昊已經游到了余寶元這邊。
他把雙手撐在岸上，手臂一用力，整個人從水中向上躍起。那晶瑩微涼的水珠子，從他健壯的胸肌之間流過，彷彿春雨洩下山壑；水珠又流過八塊結實的腹肌，一點一點往下，直到流入緊緊的泳褲內。
蔣昊站在岸邊，伸手慵懶隨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那雙一直平和的眼睛，在此時，像極了隱匿在深林的強壯豹子的雙眼，流露出了在軍隊時的那種囂張凌厲和野獸般的佔有慾。
那金髮男子一看蔣昊這身板和肌肉，腿一哆嗦，連話都不敢說下去了。
蔣昊慢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有些痞氣地挑了挑眉：「想要約他出去嗎？不妨帶我一起？」
金髮男子連連說了幾聲抱歉，轉過身慫包似的溜了。
蔣昊把自己剛才放在這兒的白色浴袍穿上，坐在了余寶元的旁邊喘了幾口氣，笑道：「看來你最近桃花運爆了。」
余寶元無奈地哼了一聲：「我哪兒知道怎麼回事？我知道我帥，但是……」
「臉不是最主要的，」蔣昊忽然靠近了幾分，那渾身的荷爾蒙氣息一點點迫近，「你可能不知道，你那副堅毅的氣質，再加上抱著孩子的時候，溫潤又滿懷愛意的眼神，有多吸引人。」
余寶元輕輕拍著顧家睿的小身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蔣昊揉了揉濕漉漉的腦袋，笑道：「好了，不多說了，我該去換衣服了。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出去吧。」余寶元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第154章 有人在暗處監視
余寶元和白向盛陪著蔣昊逛了個把小時，蔣昊的手已經變得滿滿當當，各種品牌的購物袋塞了滿手。「這家店，進去看看？」蔣昊微微挑眉，詢問道。
余寶元抬頭一看，是一家奢侈珠寶店。
逛了這麼久，雖然腳已經走得有些酸了，他仍舊點了點頭：「嗯，進去看看吧。」
蔣昊拎著滿手的東西往店內走，一走進店內，玻璃櫃檯裡頭各色設計精緻華麗、價格昂貴的鑽石珠寶首飾就映入眼簾。
余寶元看著蔣昊和櫃檯後邊的大波浪櫃姐迅速開始交流起來的樣子，沒說話。
蔣昊花起錢來，彷彿根本就不知道心痛。
那高昂的數額，那一串串的零，對他而言彷彿只是一個數字……
余寶元的心口發痛，心中嘆息，為什麼他的身邊有這麼多不在乎金錢的有錢人，只有他這麼一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摳摳搜搜的俗人！
不對，不止他一個，還有個路洋，也挺窮的。
余寶元這麼一想，心中頓時好受多了。
也不知道路洋最近幾天回來開店了沒有，余寶元心中想著，要是他回來了，自己回國的時候也得給他帶點兒禮物，到時候跟他聚一聚，聊聊人生，聊聊他跟陸陽的事兒。
他正想著，白向盛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哎，你看這個男士項鏈，怎麼樣？」
余寶元稍稍看了一眼，調侃道：「給你家孟總買的？」
「是，你看看合適嗎？」
余寶元砸了咂嘴：「怎麼說呢……你們家孟總的氣質，總讓我覺得他應該抽雪茄，戴大金鏈子。」
白向盛晬了一口，轉過身去重新挑選。
余寶元也沒打算在這店裡買東西，價格太貴，一兩件兒就得把他的存款吸乾，他可不敢買。白向盛和蔣昊都買得起勁，他索性一個人抱著孩子在店裡頭晃蕩晃蕩，餘光一瞥，留意到門外有個身影急速地走開了。
他皺起了眉頭，心中有點疑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陪著蔣昊他們出來，似有若無的，他總感覺似乎有一道視線緊緊地追著自己，讓他渾身不舒服。每次想要四處看，找找是不是有人躲在暗處的時候，總是找不見人影。
他甚至都覺得是自己昨晚沒睡好，神經過敏胡思亂想，可是那種被監視著的感覺，卻又如此強烈。他抱著顧家睿，低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顧鋒的保鏢……」
蔣昊買完了東西走過來，看到余寶元有些凝重的臉色，輕聲問道：「怎麼了？」
余寶元醒過神兒來：「沒，沒事兒。你買好東西了？」
「嗯，」蔣昊點點頭，嘚瑟地舉起了手中數量又增加了好多的購物袋，「戰果滿滿。」
他們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白向盛也買完了，提著幾個小袋子：「花錢的感覺真是爽，感覺我的任督二脈都通暢了，啊……」
「還逛嗎？」余寶元問了一句。
蔣昊倒是買得夠多了，搖了搖頭：「我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你們還想繼續逛逛嗎？」
白向盛沉呤了一下，靠在余寶元身邊：「再陪我去一個店！前邊兒還有一個買歐洲古董的，我想去淘淘貨。」
余寶元無奈地看了一眼白向盛，只好陪著他過去。
到了古董店裡頭，人倒是少了不少。輕輕的鋼琴曲像是流水一樣安靜地淌著，襯得店裡頭的氣氛格外安寧。開這家店的是一對英國老夫婦，他們此時一個坐在門口，一個坐在櫃後，悠哉無比。
白向盛一看到店裡頭放著的各種歐洲古典手工藝術品和各色古董，就露出一絲喜色，朝著余寶元打了個招呼，直接開始挑挑選選起來。
余寶元也在店內隨意地看起來。目光一轉，他瞬間被木櫃上的一個灰嘴彩尾鳥形雕給吸引了。
那個鳥雕，略有褪色，可是依舊能看出來它的做工精緻。這隻灰嘴鳥雙翅淌著血，可是依舊奮力而起，那高昂沖天的姿態，一下子讓余寶元連目光都移不開。
他看了很久，走上前看了看鳥形雕下邊的價格標牌，一看就翻了個白眼。
好嘛，貴得可以，古董這玩意兒果然不是一般人玩兒的起的。
本來還想買個裝飾一下自己的床頭櫃，現在看來還是算了，不值得。
余寶元搖了搖頭，把想購買的慾望從心裡拋掉。正在此時，顧家睿從沉甸甸的睡眠裡醒了過來，一醒過來，就哇地一聲開始了放肆的大哭。
余寶元哎喲地叫了一聲，不想打擾店裡的氣氛，朝著白向盛點了點頭，抱著顧家睿走出了古董店，到外頭好一陣哄，這煩人的小傢伙才安靜下來，砸吧砸吧嘴不哭了。
余寶元正長舒一口氣，眼神卻瞥見不遠處似乎又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他，等他抬起頭，那人卻即刻閃沒了。
真讓人操蛋，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他開始四處環視起來，心頭有些怦怦直跳。
這應該不是顧鋒的保鏢，余寶元心想，顧鋒的保鏢這麼多天一直都出現在明處，從來不會在暗處遮遮掩掩。莫非是……
余寶元心中念頭一轉，一個想法用上了心頭。
良久，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
等到那邊接通了，余寶元才出聲，沉沉問道：「顧鋒，是我。」
那邊的顧鋒低低地應了一聲：「我知道是你。」
「我問你，」余寶元頓了一下，「你現在人在哪兒？」
第155章 失去才知道珍貴
「我在家裡。」顧鋒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異樣。
余寶元算了算時間，現在國內應該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以後了，顧鋒在家裡，確實說得通。
但是，總覺得心裡還有疑惑。
「你在家的話，讓我聽聽芋頭的叫聲。」余寶元冷靜地發問。
顧鋒那邊凝滯了一下：「貓睡著了，我就不去打擾牠了。」
余寶元眯了眯眼睛，一時也難以分清顧鋒說的是真的還是藉口，他沉默了一會兒：「算了，沒有別的事兒，我掛了。」
「等等！」顧鋒忽然說道，「……吳老的事兒解決了，專案組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很多濫用職權的鐵證。現在已經把案子往更上面的機關提交了，這次他算是走到頭了。」
余寶元點點頭，看著遠處走動的人群：「那吳老現在呢？」
「已經被限制出境、嚴加管控了。只要法院那邊判了，就能直接關進去了。」
余寶元算是長舒了一口氣，嘆道：「那就好，千萬別留下什麼隱患。別給他翻身的機會，要不然這個人一旦東山再起，情況就不妙了。」
「你放心，我知道的，」顧鋒在那邊輕輕笑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們父子倆的。這個承諾，我一定努力去做到。」
余寶元嗯了一聲，背後忽然響起了白向盛的叫聲。他簡單地對著手機說道：「我這邊還有事兒，先掛了。」
「和誰說話呢？」白向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余寶元一回頭，整個人被嚇一跳。
白向盛手裡那一個一個的包裝袋，全是剛才一股腦兒買的奢侈品。
余寶元嚥了口口水：「你一次性買這麼多？」
「是啊，」白向盛笑眯眯地把袋子往眼前舉了舉，更顯疇瑟，「我挑得可仔細了！」
余寶元能想像到這麼多的奢侈品，需要花掉多少大洋：「你家孟總也不攔著你點兒？」
「他攔我？」白向盛翻了個白眼，「他恨不得我在外頭給他多花點錢！看看看，往我錢包裡都塞了幾張卡了……真是個敗家崽崽。」
余寶元輕笑道：「寵你你還不樂意？」
白向盛沒理他，逕自低下頭看著自己買的那些東西：「我給孟莽龍買了，給我自己買了，給灩灩買……」
「你給你女兒也買？」余寶元驚呼，「她才是個嬰兒吧，你就給她買奢侈珠寶？」
「現在用不著，也可以準備著以後當嫁妝呀，」白向盛無辜地抬起頭，「我常聽人說，女兒要富養，以後會有那種千金風範。我家的小公主，我可得把她給培養好嘍。」
余寶元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顧家睿。
看這個小混蛋這活潑不安分的勁兒，想必以後肯定是個混世小魔王。
真不讓人省心。
「蔣昊呢？」余寶元忽然抬起頭，「他也該買完了吧？你們倆這一堆一堆地買，你們這是帶著錢來英國精準扶貧的吧！」
白向盛往後指了指：「喏，蔣昊現在出來了。」
余寶元往後頭一看，蔣昊那頎長的身影果然出現了，朝著他揮了揮手。
「既然都完了，那就回酒店吧，」余寶元轉過身，腰肢有些痠痛，「陪你們出來逛比帶孩子還累。」
等到余寶元回了酒店，吃了晚飯，天色已經全黑下來。
周邊的環境到了晚上，安靜無比。偶爾能聽到一陣悠揚有情調的薩克斯樂曲，順著夜風，悄悄從窗戶外頭爬了進來。
余寶元餵顧家睿喝奶，一邊輕聲哄，一邊看著這個小傢伙吮著奶嘴，小肚子圓滾滾，一鼓一鼓的，格外可愛。
他一邊餵，一邊腦子裡回想著白天那些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有人一直躲在暗處沒露面，那種被監視的感覺，格外強烈而真實。
余寶元沉思著，良久，還是心懷疑惑地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按下了顧鋒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沒接。
余寶元算了算，這個時候國內應該是後半夜了，如果顧鋒在國內，他應該早就睡熟了。
鬼使神差似的，余寶元看著那個撥號的介面，手上一動，又重撥了一邊。
這次，電話響到快要被自動切斷的時候，那邊終於響起一聲噪聲，接通了！
「寶元，」顧鋒的聲音有些焦急，「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找……」
「你在英國吧，」余寶元冷靜地下著判斷，「國內已經後半夜了，你不應該還醒著。」
顧鋒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想見你，想得快受不了了。我只想早點見到你。」
余寶元抱著孩子的動作停住了。
「我改了機票，」顧鋒苦笑道，「我實在等不下去了。寶元，我一想到你和孩子在異國他鄉，身邊還有個蔣昊，我就覺得……」
「你在哪兒？」余寶元打斷他的話，冷聲問道，「你住在哪個酒店？」
「住在……你下榻的這家酒店，我就住你樓上。」
余寶元嗯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把顧家睿的奶瓶放在一邊，抱著孩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門，騰騰騰往樓上走。到了自己房間樓上的這一間，他直接用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從裡面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顧鋒。
顧鋒穿著一身休閒的衣服，英俊性感依舊。只是他頭髮略微散亂，看起來有些頹廢。身形也比以前要消瘦了些。
「你來了。」顧鋒的嗓子有些瘖啞。
余寶元走進了顧鋒的房間，在一張閒置的軟椅上坐下，抬頭質問道：「說吧，跟了我一天，監視了我一天了，想幹什麼？」
顧鋒從余寶元一進門開始，那雙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余寶元身上似的，一下子看看他，一下子又瞄一眼在他懷中的顧家睿，一雙眼眸中都透著十足的火熱。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沒有惡意。」顧鋒解釋道。
他心中明白，自己這麼偷偷摸摸地來到英國，偷偷摸摸地跟著余寶元，想看他確實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想看看余寶元和蔣昊之間有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他很難說出口的是，他非常害怕余寶元和蔣昊會生出什麼火花。今天，他跟了余寶元一天，也差不多吃了一天的醋。
看到那些白皮男人上去勾搭余寶元的時候，他恨不得操起拳頭一個左勾拳轟爆他們的眼球！
看到蔣昊和余寶元並肩而行，歡談不休的時候，他的胸腔簡直像是灌進了整整一桶陳醋，酸得牙都要軟了。
余寶元看著顧鋒像做錯事了一樣坐在自己的對面，良久：「沒有惡意你這麼做賊似的跟在我後頭？害得我一天都心神不寧的，以為招惹上什麼人了，真是。」
顧鋒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從一旁拿過來滿滿一手的袋子，放到了余寶元德的面前，像是邀功似的說道：「這些，送給你。」
余寶元看著堆在自己面前的，滿滿當當的東西，心頭有些疑惑。
然而，當他伸手扒拉開一看的時候，頓時就愣了。
他在珠寶店多看了幾眼的名貴手錶，他讓櫃員拿出來看看又讓她放回去的男士錢包，他在古董店看上的灰嘴彩尾鳥形雕……
今天這一整天，跟著白向盛他們外出，余寶元幾乎是零消費。
但是在這一路上，余寶元曾經多看了幾眼的，喜歡的東西，他沒買，顧鋒卻在他走後，全都買了下來。
「我看你喜歡，就擅作主張都買了給你，」顧鋒把東西往余寶元面前推了推，有些自嘲道，「以前都沒來得及關注你，也沒送你什麼好東西。這些，送給你。」
余寶元一下子凝噎了，說不出話來。
顧鋒做出這樣子，他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以前虧待了你，」顧鋒低著頭，「我知道我錯了，以後我會盡我所能地補償你。」
余寶元沒說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沒拿東西，站起身來就想走。
顧鋒心中一急，腦子也沒多想，直接也站起身來：「別走！」說著，便用雙臂緊緊地從後面抱住了余寶元，「……別走。」
「你放開我。」余寶元抱著孩子，晈著牙說道。
「寶元，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好想你，」顧鋒纏綿在余寶元的頸間，那熟悉又撩人的氣息，簡直要讓他思念成狂，「施捨給我一分鐘就好，讓我抱一分鐘，就一分鐘，好不好？」
余寶元只覺得腳步沉沉，一下子整個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身後的男人，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頸間，那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脖子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中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鐘錶走動的聲響。
過了好久，余寶元的喉嚨才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行了，放開我吧。」
顧鋒有些捨不得，把腦袋往他脖子旁靠得更近了一些。
余寶元本來想要掙開他的箝制，可是那脖子處傳來的滾燙的溫度，卻讓他的心咯噔一跳。
他轉過身，眉頭皺著：「你的頭怎麼這麼燙？發燒了？」
顧鋒頭腦有些暈暈乎乎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道：「也許是累了吧，沒事兒。」
他在國內，這段時間忙著，每天睡眠時間都不足。再加上頻繁地喝酒，又坐飛機來到英國，還沒倒過時差，整個人的狀態算得上是非常差了。
在這麼個虛弱的狀態下，發燒也不足為奇。
余寶元伸手摸了摸顧鋒的額頭，果然，燒得很高。
顧鋒被他這個動作驚了一下，轉而一陣濃濃的狂喜從心頭湧出。
余寶元把那隻手放了下來，抱著顧家睿，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直接走人，太無情了，畢竟是個病人，而且可以說是為了自己才發燒的。
不走吧，想想又覺得……
他沉默了良久，終於晈咬牙，用手指著顧鋒的床，對著顧鋒冷道：「媽的，現在，給老子躺到床上去不許動。我去給你找藥，聽到沒有？」
顧鋒一笑，就像是機器人收到了指令，一個猛子就躺在了床上。
他的腦子是燒得迷迷糊糊的，可是心裡泛上來的那種激動，簡直要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因為曾經失去，顧鋒才知道，余寶元現在釋放出來的一點點關心，能夠令他激動成什麼樣。
第157章 想紿你完整的家
昏暗的房間中，顧鋒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他躺在軟軟的床上，腦子雖然有些發暈，心裡卻五味陳雜得很。
窗外有人在吹薩克斯。吹的曲子名字不詳，但是那優雅又顯得有些悲涼的曲調，在涼涼的夜風中飄散開來。
顧鋒的喉嚨裡滾動了一下，他整個人都在發熱，嗓子尤其乾澀。
不多久，腳步聲傳了過來。余寶元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拿著一杯熱水和一板藥：「張嘴，吃藥。」
顧鋒從床上費力半坐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看著坐在自己床前的余寶元，輕輕笑了一下：「謝謝。」
余寶元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不用。」
被他一隻手抱著的顧家睿，此時已經甦醒了，這次倒還好，沒哭。可是他那胖嘟嘟的小手卻一點兒也不老實，伸手在余寶元的衣服上亂抓著，嘴裡還嗚嗚哇哇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顧鋒從余寶元的手中接過了熱水和藥丸，咕咚一聲就這熱水服下了藥，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看著余寶元懷中的顧家睿，嗓子有些乾啞地說道：「讓我抱抱兒子吧。」
余寶元也沒說什麼，把這小搗蛋鬼亂抓的手給拿開，爾後把兒子輕輕地交到了顧鋒的手中。
窗外吹薩克斯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個曲子，已經不是之前那悲涼的曲調了，聽著有些溫馨軟糯，像是一陣暖流流進了心裡。
顧鋒抱著顧家睿，看著自個兒小小的兒子那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心都有些軟了。
「這段時間，讓你一個人照顧兒子，」顧鋒的眼睛從顧家睿的身上轉到了余寶元的身上，「辛苦你了。」
「我是他爸，照顧他是應該的。」
話雖這麼說，可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帶孩子，尤其是這種還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嬰兒有多辛苦。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發出啼哭，要隨時準備好換尿不濕，大半夜不睡還得費盡心力地哄著他睡覺一天下來，余寶元只覺得比在顧氏上班的時候還要身心倶疲。
顧鋒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良久，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靠近了余寶元，把頭靠到了他的肩頸之間。
余寶元皺了皺眉眉頭，有些不快：「你說了一分鐘的。」
「對不起，」顧鋒沉沉地嘆息了一口，「我貪心了。」
余寶元把顧鋒從自己的身上輕輕推開，爾後拿起一旁已經空了的玻璃杯，站起身來：「我再去給你倒杯熱水。」
顧鋒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走開了。
黑夜裡，他的氣息有些沉重。他盯著余寶元走出的方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歡喜的是，余寶元到底還是沒對他恨之入骨，沒對他冷漠到底，至少……至少還能在他生病的時候，願意給他倒一杯熱水。
現在的顧鋒知道自己在余寶元心中是個什麼地位，他不敢求多，有這麼一杯余寶元親自倒的熱水，他心安不少。
難過的是，余寶元對待他和對待蔣昊，有些區別。對待自己，大部分是冷淡疏離，對待蔣昊卻能像個朋友一樣自然，偶爾對蔣昊釋放出的那點親近，足夠讓顧鋒嫉妒得眼紅。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看著自己懷裡的顧家睿，然後用手指逗了逗他。
「兒子，」顧鋒略自嘲地笑道，「你爹地不會輕易放棄的，打算用盡力氣把你老爸追回來。」
小家睿什麼都聽不懂，嗚哇地發出叫聲。
「你放心，爹地一定不讓別人趁虛而入，一定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顧鋒抱著小小的顧家睿，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聲音是極其少見的溫柔，「你也要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第158章 未被回覆的信息
第二天早上，當蔣昊白向盛出來的時候，看到余寶元一個人吃著早飯。
蔣昊走到余寶元旁邊坐下，笑道：「怎麼自己這麼早起來了？」
余寶元喝了口醇香的牛奶，砸吧砸吧嘴：「睡不早，索性直接洗漱了下來吃早餐。」
「今天有什麼想要去玩兒的地方嗎？」蔣昊從侍應生那兒拿來了一套乾淨的餐具，用英語說了謝謝，「這附近還有一些很好玩兒的景點，咱們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之間迎面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蔣昊略挑起眼眸一看，顧鋒。
顧鋒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服，看起來不像是平時在公司那麼氣勢凌厲。此時，他正抱著顧家睿，一大一小父子倆就這麼杵在余寶元的面前。
顧鋒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余寶元身邊的蔣昊，嘴皮子動了動，終於什麼也沒有說，臉色平靜地坐在了余寶元的另一邊。
余寶元從顧鋒的手中把顧家睿給接過來，小傢伙是醒著的，烏溜溜的眼珠子四下打量著，小小的肉肉的手指還在毫無目的地動彈著。
余寶元低下頭逗弄了一番，對著顧鋒說道：「兒子餵過奶了嗎？」
顧鋒另一隻手上拿著顧家睿的奶瓶：「現在餵。」
說著，他拿起奶瓶，往自己的手上滴了一點，試試溫度。
白向盛坐在余寶元的斜對面，此時，看著顧鋒這麼個大男人，這麼個冷酷的大總裁拿著奶瓶，一臉鄭重，像是在做試驗似的樣子，忍笑忍得連叉子都掉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咣噹一聲。
顧鋒絲毫不在意這些，把奶瓶遞給余寶元：「溫度現在可以了。」
蔣昊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給顧家睿餵奶的樣子，一下子心情有些複雜。他咳嗽了一聲：「寶元，今天我帶你一塊兒去白金漢宮那塊逛逛吧。」
余寶元正要說話，一轉頭，卻看到顧鋒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那雙烏黑的眼眸中透露出的信息，複雜難辨。
余寶元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對著白向盛和蔣昊道：「吳老的事兒都解決了，你們也都知道了吧？」
「嗯，」白向盛自然是知道的，他笑道，「總算是解決了，也能放下一塊大石頭了。」
余寶元點點頭，「既然事兒解決了，我想，也沒必要繼續在英國待著了。我打算改簽機票，明天或者後天就回國。」
「這麼快，」白向盛拿起勺子吃了口不知道是什麼食物，白白的黏黏的蘸料沾在了他的嘴角，「不再多玩會兒麼？」
「不了，」余寶元笑著搖搖頭，「過幾天就該把店給重新開起來了，還有點事兒要忙。」
蔣昊的眼神裡明顯透露出一點失望。
他本來想著，通過這次英國之旅，他會對余寶元展開攻勢，不說追到人，但至少能夠讓余寶元的心裡有他。
可是現在看來，恐怕這個目標還達不到。余寶元依舊把他當成好哥們看，關係只是略微進步了一點，可是根本沒到蔣昊預想的地步。
顧鋒看著蔣昊臉上的神色變換，他表面上沒露出什麼表情，內心卻是一陣小小的得意。
蔣昊心中雖然有些不樂意，仍然帶著笑對余寶元說道：「既然你想先回去，那就早點回去吧。畢竟家睿現在還很小，還是在熟悉的環境裡比較好。」
余寶元點了點頭，幾個人隨意聊著，吃完了早餐。
早餐後，余寶元打算起身活動活動。活動之前，他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眉頭卻微微地皺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想著早點回國以後，和路洋約個時間聊聊，於是就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個信息。
可是直到現在，這條微信仍然沒有被回覆。
路洋玩兒手機玩兒得很勤，余寶元知道，他回覆消息基本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可是，為什麼這次這麼久都沒回覆？
余寶元本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可一想到國內已經是夜晚了，也就算了。
等到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回了國，再看看吧，他想。
第159章 他突然銷聲匿跡
飛機從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起飛，往中國的方向而去。
到達國內機場的時候，正是深夜。離黎明破曉還有一段時間，天色很黑，零星有幾顆星子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余寶元和顧鋒從機艙出來，從通道一路走出了機場。夜裡，這城市比平常安靜了許多。就連在機場外邊不停招徠顧客的出租車司機也比白天少了很多。
顧鋒和余寶元往外頭剛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亮黑色的商務車。
車旁站著一個男人，這男人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鳥窩，身上穿著一件兒棉質的睡衣，睡衣上頭印滿了奧特曼，看起來有幾分童稚又格外暖和，余寶元看到那人就驚了一下，挑眉笑道：「周助理？」
站在車旁的那人，便是小周。他抬起睏得眯眯的眼睛，看到顧鋒他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嘆了一口氣：「顧總，你們可總算到了，我這睏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久等了。」顧鋒抱著孩子說道。
小周打開了車門：「我來開車吧。」
「不用，」顧鋒自己坐進駕駛座，「你既然睏了，那就和寶元一起坐在後座。我先開車到你的小區，之後我再自己開回家就行。」
小周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坐進了後座。
車子啟動，一路平穩地行駛著。先是把小周送到了他家樓下，爾後顧鋒開著車，和余寶元一起回了公寓。
兩個人把自己的東西全都從車子後備箱搬上了樓，等到活兒都差不多了，顧鋒對著余寶元說道：「兒子我先照顧著，你還沒倒時差，先去好好睡一覺吧。」
余寶元正想開口，忽然想起來什麼。
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迅速打開。
只有一些軟件的無聊推送，沒有任何信息。
也就是說，路洋這傢伙，到現在都沒給他回消息！
余寶元的眉頭頓時緊緊地皺了起來，路洋從來都不是會把別人的消息棄置一旁不看不理的人，這次這麼反常，說不定真出了什麼事了！
他心頭一驚，從桌上抓起了鑰匙和錢包，對著顧鋒說道：「我得出去一趟，兒子要是哭了你先哄他睡吧。」
顧鋒拉住了余寶元的手：「天快亮了，你現在去哪兒？」
「找個人，」余寶元拉開了顧鋒的手，「你別管。」
說著，他便走出了房門，沿著樓梯騰騰騰往下走，一直走到車庫，看到自己那輛熟悉的銀灰色小麵包車。
他熟練地打開車門，啟動了車子。小麵包車在黎明破曉前的夜幕中朝著路洋租住的地方開去。
到了路洋租住的公寓，余寶元一刻也不停地上了路洋所住的三樓。到了房門口，余寶元先是敲了幾下門，喊了喊人，沒人應。
他拿出手機，又打了幾個電話，也沒人接。
余寶元有些急了，索性大力地敲起門來。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卻響了，一個號碼很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余寶元下意識地接了起來，把手機放到耳邊。
耳邊有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余寶元聽了一會兒，心臟驟然一跳。
他緊緊地握著手機，語氣著急地對手機那頭回答道：「他人現在在警局裡是嗎？好，好，我馬上就過來！」
第160章 進局子裡走一趟
警局。
刺眼的白熾燈在審訊室照耀著，氣氛一時凝滯。
余寶元趕到的時候，審訊室的大門還是關著的，他被帶到了辦公室協助調查。
在辦公室等了一小會兒，那邊審訊室的門就打開了，路洋一臉頹喪，在幾個警察的指示下，到余寶元的身邊坐著了。
余寶元抬頭看了一下路洋的臉色，很難看，而且隱隱約約還有點兒酒味。
「怎麼了你這是，」他皺起眉頭，質問道，「我才出國沒幾天，你居然連局子都進去了？」
路洋動了動乾澀的嘴皮子，終於沒說話。
余寶元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心情很不好，於是也就沒打算再問，直接對著坐在辦公桌後頭的警察問道：「你好，我是路洋的朋友。我想問問，他是……犯了什麼事兒嗎？」
警察把一張紙遞過來，喝了一口熱水：「涉險在公共場合拉客招嫖。」
余寶元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公共場合？拉客招嫖？
路洋？
路洋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湧上一絲血色，他扯起乾啞的喉嚨吼道：「誰拉客招嫖了！我沒有！」
余寶元示意路洋先安靜一下，情況有點兒亂，他得先瞭解清楚了：「請問，能把具體的情況跟我說一說嗎？」
警察點了點頭，態度還算是比較溫和地解釋道：「是這樣的，經群眾舉報，這附近的單東公園，最近有大批同性戀在夜晚或者凌晨時分進行肉體交易活動。我們警局對此展開了好幾次掃黃行動，這些招客拉嫖的有了警覺，把交易時間又改到了黎明時分。今天，我們再次出動了一個小隊進行徹底排查，在公園裡，發現你的這位朋友和另一個」公園常客「在拉拉扯扯，所以我們就把他帶回來，一起審訊。」
余寶元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要說路洋會去幹這種事兒，他還真是不信。
可是警察也不會亂帶人，路洋和另一個嫖客拉拉扯扯，應該是事實。
他輕咳了一聲：「是這樣的，我的這位朋友是有正經工作和穩定收入的，我相信他不會幹出賣淫這種事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警察喝了一口枸杞熱茶，嗤笑了一聲：「你說他有正經工作？」
「是啊。」余寶元覺得有些莫名，但仍然點了點頭。
「本來之前他在審訊室解釋過了，我們也覺得可能是誤會。但是我的另一個同事多嘴問了一句他的工作，你猜他說什麼？」
余寶元愣住了。
警察這麼一說，他幾乎可以料到當時的情況。
本來路洋都能自證清白了，警察多嘴問一句做什麼工作的，他給人家來一個「我是做鴨的」，那敢情好，一把明晃晃的手銬就直接給銬上了。
余寶元一下子就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良久，轉過頭去狠狠剜了路洋一眼：「這個……我解釋一下，我朋友說的做鴨，其實意思是做烤鴨。他在商業城開了一家烤鴨店，口碑比較好。您看，」余寶元翻開自己的手機，「這是他的店面的照片，這是我拍的營業許可證，上面還有他的名字……」
警察再三確認了幾遍，余寶元也費勁了心去幫著解釋和拉扯，又讓路洋簽了幾個字，總算是把路洋的罪名給洗脫了。
路洋被摘下手銬的時候，余寶元算是鬆了一大口氣。
「行了，」警察招了招手，「沒事兒就別大半夜去單東公園玩兒了。你回去吧，你那幾個同伴可能得拘留一陣子了。」
路洋本來都站起身來了，聽到這話又擰著眉頭：「我他媽不認識那些人！我喝醉了，剛醒他們就上來要塞錢給我，我沒要，他們硬來，關我什麼事兒！老子後院兒二十多年沒開張，還得被懷疑招嫖，我真雞掰冤死了……」
余寶元拉著路洋走出了警局。
外頭天光已經半亮。烏濛濛的天空中，白晝的光芒像是絲兒一樣，從濃厚的雲層後面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兩個人並排走著，彼此都沒說話。
良久，余寶元說道：「我一回來，你就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你要不要給我解釋解釋？」
路洋吸了一下鼻子：「還不是因為陸陽。」
余寶元心中一轉，明白了他說的陸陽是指那個陸陽，嘆了口氣：「他怎麼了？」
路洋沉默良久，忽然停下了腳步，在微微的冷風中轉過身來朝著余寶元，認真地說道：「我正式向他表白了。」
第161章 他到底答不答應
路洋的表情非常認真，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余寶元不由得嚥了一口：「真的？」
「嗯，」路洋點點頭，「也算是追了他快一年了，打算正兒八經地告個白，如果成了那就成，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吧。」
余寶元和他並排走著，仍有些勁厲的冷風在臉上刮著微微有些刺痛：「所以……最後的結果是？」
路洋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臉色像是跑馬燈一樣變換不定。
余寶元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你呢，你告白了，人家什麼反應？」
路洋裝模作樣地伸手捂著嘴咳嗽了一下，良久：「我沒看。」
「什麼？」
「我沒敢看。」
余寶元停下了腳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手機上紿人家告的白，然後到現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結果？」
路洋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在微信上，給陸陽發了長長的一串兒告了白。但那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的勇氣，發完之後，他自己都愣了，幾乎是用雷霆之速，關閉微信，關機，把手機扔在床上，一個人出門晃悠。他甚至為了讓自己不再去反反復復想這個事兒，跑到了個酒吧，學人家痛飲一杯苦酒。
喝完了酒，喝得暈暈的，到公園坐下，糊裡糊塗就睡著了。然後被幾個前來招嫖的男人叫醒，吵了起來，緊接著就被前來掃黃的警察大隊給抓住，帶回了局子裡。
也就跟人告了個白，鬧出這麼多事兒。
真是充實又快樂的一天。
路洋看著余寶元的臉色，縮了縮脖子。
不得不說，他非常害怕看到陸陽的回覆。
他雖然看上去又騷又浪，可是從小就有一個特徵，就是賊慫。
當年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他完全不敢查，他媽的手機收到了考試院的成績短信，愣是在路洋身後追了三條街，攆狗似的才把人給揪住，掐著耳朵當著曬太陽的老太太的面兒把高考分數給吼出來了。
現在也是一樣。
路洋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我這一年也算是全心全意都灌注在那麼個狗男人身上了，要是他拒絕了，那也就是說我這一年都全白費了。這樣一來，我肯定就沒膽子也沒勇氣再繼續追他，我不像你那麼放得下，我覺得要是這麼一來，我肯定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法擺脫陰影，如果……」
他絮絮叨叨地還想講，余寶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就這麼確定陸陽會拒絕你？」
路洋頓了一下：「反正我沒把握。」
「沒把握是吧，好，」余寶元鎮定地點了點頭，揪住了路洋的衣領，「感情白痴這個毛病是會傳染還是怎麼回事？怎麼我身邊一個一個一個全是這樣……你沒膽兒面對，行，跟老子回家，我用喇叭喊給你聽。」
兩人一個彆扭，一個固執，一路鬧鬧騰騰地回了路洋的公寓。余寶元從路洋身上掏出鑰匙開了門，直接闖進了他的臥室，從胡亂一團的被子裡，找到了關機的手機。
路洋縮在一邊，坐在地上畫著圈兒：「要是他拒絕了，你就別告訴我了，直接把手機從樓上扔下去吧，我明天去買個新手機。」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開機，進入鎖定頁面：「你的密碼？」
「陸陽的生日那四個數字，開根然後乘以五二零再除以我的生日那三位數再乘以一百，取小數點前四位。」路洋背著余寶元，這一長串的密碼計算方式說得格外溜。
余寶元忍住心中想要打他的衝動：「我來這兒給你補習數學呢？直接告訴我就行。」
「二一四四。」
余寶元輸入了密碼，進入了手機，爾後，點開微信。
手機震動了一下，余寶元彷彿聽見路洋的心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陸陽在路洋發出消息的半小時後，回覆了一條微信。
余寶元深呼吸一口，點進去一看，就一句話。
路洋已經坐在旁邊死命地搖起了頭：「算了算了，狗男人，我不稀罕了，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他就拒絕我吧，媽的折騰死我了……」
「路洋，」余寶元像是朗誦般的認真唸道，「你知道，我等你告白，等了多久嗎？你這……「余寶元忽然停了一下，臉有些紅，「你這個小壞蛋。」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屋子裡安靜了一下。
然後，響起了驚天的男性尖叫聲。
第162章 我就是不男不女
「啊——」
尖叫聲響徹雲霄。
余寶元只聽到路洋用有史以來最尖最刺耳的聲音吼道：「我操，這個狗男人真的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真的？你是不是唬我來著？」
余寶元把手機丟給他，看著路洋手忙腳亂地給接住了：「我騙你幹什麼，你自己看。」
路洋像捧著寶貝似的拿著手機，看著聊天介面。
一字一句，和余寶元說的，不差分毫。
「這次算你小子走桃花了，」余寶元眉眼帶著笑，「你現在已經和這個狗男人正式在一起了。」
「住嘴！」路洋忽然扯起小眉頭低吼，「什麼狗男人，他是……我老公呢。」
余寶元翻了個白眼，險些沒笑出來。
心情緊繃到極點之後碰到大喜的事兒，那種激動得血往腦子湧，整個人想要炸開的感覺讓路洋無法平靜下來，他衝到窗戶旁，一把推開窗戶，朝著已經染起一絲朝霞的廣袤天空大喊：「老子有男人了——」
「大早上的叫個鬼，叫喪啊！」住在樓下胖大嬸從窗戶裡探出像西瓜似的圓頭，就像打地鼠機上從洞裡探頭的胖地鼠，瞪著牛眼怒吼，「你有男人了不起？你怎麼不叫中央電視台給你開個新聞發佈會？喪門！」
「哦，」路洋應了一聲，心中的激動化為了戰鬥力，「胖嬸兒你好不到哪裡去！天天晚上看《鄉村愛情》，音量放得震天響，你也天天跟著哭得聲嘶力竭跟老牛成精似的，你可歇歇吧！」
「你還敢跟老娘槓？你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幹的好事兒？」胖嬸牛眼怒瞪，從窗戶裡探出更多的身子來，「你要再吵吵我給你到廣播室當著全小區給你吼出來！」
余寶元站在房間裡，只看著路洋和胖大嬸一人一句，刀子來刀子去，懟個不停。
不多久，那些醒來的其他住戶也參與到了戰局中，一個個探出窗外互相指責對罵。
「胖嬸兒，上次就是你們家偷我們家十度電，還順走我兩根香菜，我忍你很久了！」
「胡說個屁，那是隔壁李老太改的電箱，那老太婆摳得要死，她還偷我家的水呢！」
「五樓二號房的，昨天誰叫你高空拋臭雞蛋的，睡你媽批的睡，出來挨打！」
外頭吵得越來越熱鬧，伴隨著越來越亮的無垠的天空和逐漸甦醒過來的繁華城市，這個不算富貴的小區像是往常一樣，升騰起了濃濃的煙火氣息。
路洋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把窗戶猛地一關，退出戰局，功成身退。
經過這麼一頓發洩，他算是把心裡無法釋放出來的情緒都釋放得乾乾淨淨。他平穩地走到床邊，依靠著余寶元坐下。
余寶元指指外頭：「你讓他們吵成這樣了，你就自己溜了？」
「沒事，」路洋冷靜地搖搖頭，「這座樓的人天天吵，各種小事兒都能吵。每天早上隔著陽台吵，下午站在門口吵，晚上在廣場跳廣場舞一決雌雄，習慣就好。」
余寶元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還真他媽鬼精。」
路洋嘿嘿一笑，躺在床上抱著余寶元的腰肢，就像是一條發瘋的魚似的亂顫：「我高興嘛，我追到他啦，我終於追到他啦！我的專屬榨汁機到貨啦！」
余寶元看著路洋這副癲狂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讓他瘋一會兒。
戀愛讓人瘋狂，這話是有道理的。
等到路洋自顧自嘻嘻笑了好一會兒，余寶元才摸摸他的腦袋：「我說，之前不是還有個追陸陽的嗎？叫……熊牡丹？他怎麼樣了？」
「人家叫熊武丹，」路洋半坐起身子，把頭靠在余寶元的肩膀上，「他半個月前就單方面宣佈放棄了。可能也是覺得沒什麼希望了吧，反正他家現在有的是錢，到時候男人還不是招手即來。」
余寶元挑了挑眉，沒說話，摸了摸路洋的腦袋。
跟路洋從高中開始認識，到現在這麼多年，看著他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第一個男人。
有一種自家的老菠菜被一頭英俊的精英豬拱了的感覺。
公交車還沒到站，清晨時分，公交車站牌旁的人不算多。
熊武丹站在公交車站牌旁邊，胸前掛著的鉑金項鏈閃閃發光，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他手中拿著一個拉桿箱，背著倆包，看起來像是要出遠門。
「滴滴——」
遠處有車燈的光芒在晨霧中亮起。
熊武丹冷得縮了縮身子。
就在今天早上，他被正式趕出了家門。
從有意識起他就知道，自己跟別的男孩子不一樣。小學，別的男孩子喜歡在沙子上滾，喜歡機器人喜歡打架，他不一樣，他就像脫離凡俗的仙女似的，喜歡跳皮筋。機器人和打架無法讓他快樂，只有像個翩翩花蝴蝶似的跳躍在皮筋兒上，才能讓他滿足。
到了中學時代，別的男生天天聊女生，在宿舍給女生打分，猥瑣地談論她們的臉蛋和剛發育不久的胸。只有熊武丹躺在床上，眼睛時不時掃過隔壁床的體育生。他那充滿誘惑力的腹肌和鼓起的大包，讓他慾火焚身，滿腦子都是和那體育生在床上顛鸞倒鳳到口吐白沫的黃色想像。
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還同時意識到，自己可能有性別認知障礙。
比起當個男人，他潛意識裡更想當個女人。
他無法遮掩自己的特殊，因此從小學到大學到如今，他受到過數不清的白眼、鄙視和噁心的眼神，明裡暗裡都有人把變態、噁心、男不男女不女這種屎盆子往他頭上扣。
他無法忘記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這麼開玩笑的時候，大家那輕蔑的哄笑的聲音。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著所有親戚的面說：「他就是個變態，老子上輩子造了大孽，生下這麼一坨屎！」
熊武丹看著公交車開得越來越近，他提起了手中的行李箱。
他本以為自己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變動了。可是就在今天早上，他那不久前中彩票成了暴發戶的爸爸，領回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兒，是他的小三和私生子。
男人有錢了以後脾氣都變大了，他渾身都是高傲地指著熊武丹：「從今以後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家庭，我沒有你這種變態兒子。現在他才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給我滾得遠遠的。」
小男孩也是一副囂張的直男樣子，看上去應該不會是個不男不女的變態。
熊武丹當即一笑，拖著那囂張的男人到門外，直接揍斷了他幾根肋骨。
就算他娘娘腔，照樣有男人的力氣揍死你！
公交車到站了，停在了熊武丹的面前，車門咔地一聲打開了。
他提起自己的箱子，摸了摸口袋裡鼓鼓的錢包。
那男人給了他最後一筆錢，要求是以後不許叫他爸，他們就此斷絕關係。以後各過各的，他爸就跟那個女人，和那個「正常」的小男孩組成幸福的家庭，他熊武丹立刻搬走，斷絕聯繫。
斷了也好，熊武丹冷笑著想，反正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人瞧得起他過。
這種心上被捅一刀的感覺，被像垃圾一樣丟掉的感覺，他早麻木了。
他拿著自己沉重的行李坐上了公交車，公交車很快發動起來，鑽進了清晨濃郁的霧氣裡。
第163章 陸陽他躍躍欲試
路洋和陸陽在一起了之後，兩人就通過微信，決定搬到一塊兒住。搬家的那天，他們再正兒八經地約會一次。
兩人都心照不宣，約會後，還有屬於成年人的床上遊戲。
「陸陽說了，」路洋帶著小男生的羞怯，背著包拿著拉桿箱，對著電話說道，「他從一開始就對我有點兒興趣。但是他說他不是魯莽的人，他要找的一直都是陪伴一生的人，所以這一年，我跟他算是半交往，他就一直在考量我倆是否合適。」
電話那頭的余寶元輕笑了一聲：「這麼說來，其實你們已經有感情基礎了？」
「那是，」路洋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誰叫你洋哥魅力大呢！」
「我聽你一直喘氣，幹嘛呢？」
路洋吃力地把行李箱放到陸陽的豪車後備箱：「準備著搬家呢。既然決定在一起，那肯定得同居啊。我們倆又不是像小孩兒一樣把感情說著玩兒，我們倆是認真想過日子的！」
「好好好，」余寶元搗蒜似的點頭說道，「那敢情好。你這好好過日子，有事兒找我。哎，我說我這算不算是你的……娘家人？」
路洋氣哼哼地把手機放到嘴邊：「算個屁！」
爾後，掛斷電話。
陸陽穿著一身修身的西裝，戴著一副金屬邊眼鏡，顯得格外精英范、禁慾范，像個不懂搞屁股是什麼意思的謙謙溫潤君子。
「都放進去了嗎？」陸陽笑著摸了摸路洋的頭。
路洋看著陸陽那張臉，整個人就蘇了一大半：「都放進去了，還差你沒放進去……」
陸陽低頭一笑，笑得眼角都有細微的皺紋，他低頭在路洋的唇邊親了一下：「晚上就放進去。」
陸陽弄出了一天的假期，幫著路洋一起搬家。兩個人像是新婚燕爾的夫妻，選購了各種裝飾品、實用的家具往陸陽的套房裡頭搬。買完東西，又是一陣忙碌的大掃除。
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太陽都快落山了。
路洋站在客廳，看著周圍，成雙成對的抱枕、杯子、小玩偶……
一陣濃烈的幸福感衝上胸膛。
陸陽從廚房走出來，還穿著一件清潔用的圍裙，看起來像是個居家型的男人。他走到路洋面前：「廚房，完成。」
路洋也點點頭：「書房，完成。」
「那就……全部搞定了？」
路洋嘿嘿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陸陽瞧著路洋傻乎乎的樣子，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初見路洋，這人表現得很不好，哆哆嗦嗦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村雞。到後來，他在微信上時不時給他發信息，兩個人偶爾約出來吃個飯、逛一逛，陸陽卻逐漸發現這人的性格格外對自己的胃口。
看起來囂張騷氣，其實像個小寵物似的，等著人摸摸腦袋呢。
陸陽對待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是認真、謹慎的，因此，他沒有對路洋表明心跡，足足拖了一年，彼此考察了一年，他才終於確定下來，他想和這人好好過日子。
他看著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路洋，笑著捏了捏他的耳垂：「來，把眼睛閉上。」
路洋嚥了一口口水，把眼睛閉上，忽然又睜開了眼睛：「你要幹嘛？」
「不用問，閉上就好。」
路洋用力地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你別這樣，我怕你打我。」
陸陽無奈一笑，用手托著他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去。
唇舌交纏一番之後，陸陽慢慢鬆開了眼前的人，眼中有一絲溫情：「有什麼感覺沒有？」
路洋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沒什麼特別感覺，就感覺到你在吸我的嘴巴。」
陸陽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好好的一次浪漫的法式熱吻，到了這小男人的嘴裡，就變成了吸嘴巴。
粗俗，粗俗！
他迅速脫掉了自己已經髒兮兮的圍裙丟在一邊，一附身把路洋給按在了沙發上，眼睛裡逐漸燃上火熱：「吸嘴巴這詞兒可不行。我要讓你好好體會體會，你男人的體力。」
路洋的氣越喘越粗。
「油和套，我都準備好了，」陸陽笑得更暖昧，精英禁慾范兒的他此時好像一隻勢在必得的禽獸，「吃完晚飯到臥室，老公讓你知道……洞房是什麼滋味。」
第164章 莫名的深夜異響
一疊照片被放在了白色的桌子上。
一隻肌膚細膩的手輕輕捻起了這些照片，放在眼前，一張一張翻過去。
「江夫人，」一個男人站在這中年貴婦旁邊，斂著氣，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昨天拍到的。」
江惠貞的唇微微勾起，像是不在意似的把照片全都丟在一旁：「也就是找個男人玩玩，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關係？過幾年反正是得和女人結婚的，只要不玩兒出什麼事，我也就隨他了。」
「可是這次……」那男人眼神透露出一絲糾結，「這次像是來真的。」
江惠貞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
她走到大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色，隨手拿起了一杯泡好的花茶，放在唇邊抿了一口：「你什麼意思？」
「陸少爺這次，直接把人給帶回家同居了。昨天搬了一天的家，買了各種家居用品，我看著，像是認真了。」
江惠貞轉過身，那淡淡的眼妝襯得她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可是眼角那淡淡的眼紋卻依舊洩露了她心中的不快：「玩玩，我允許，畢竟沒有哪個男人不愛玩的，但他要是對一個男人上了心，那可就不行了。」
「是，您說得有道理。」
「這樣吧，」江惠貞在椅子上坐下來，給自己的手拍上了一些乳霜，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明天讓阿姨來做桌菜，你告訴小陽，讓他回家吃個飯。到時候我會跟他把事兒說明白的，他年紀也差不多了，該好好選選自己未來的妻子了。」
男人一點頭：「我明白了。」
余寶元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已經快要落日了。
他把自己的小麵包車停到了車庫裡頭，然後坐著小區那破舊的電梯往上。
電梯裡頭貼滿了各種小廣告。辦證、迷情藥、違法槍支、英語培訓……平民化的小區，物業管理不到位，管得比較鬆，因此外頭的人很容易進來。
在這兒住的大部分也都是只能混個溫飽的人，他們只能租住在一個狹小的屋子裡，屋子裝不下小孩子奔跑的腳步，他們就把小孩放到外面到處跑、到處鬧。
電梯門打開，果然又是小孩兒在玩遊戲，到處射著水槍，嘴裡嗚鳴喳喳地大喊大叫。
余寶元抱著顧家睿，搖了搖頭，想著以後要給睿睿一個好的環境，那就得早日找到一個更好的住房才行。
他把這事兒默默記在心裡，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口，瞥見屋子旁邊又被亂七八糟畫了一堆。
唉，余寶元無奈地搖搖頭，這些小孩兒，皮。
他剛剛給顧家睿換好了尿布，電話就響了起來，余寶元接起了電話，是顧鋒。
「寶元，」那邊顧鋒的聲音有些疲憊，「公司的事兒有點多，今天辛苦你照顧睿睿了。」
「不用，」余寶元一邊紿睿睿調了奶粉，一邊說道，「睿睿也是我兒子，我本來就應該做的。」
顧鋒簡單地嗯了一聲，沉默著聽著余寶元的呼吸聲，一下子不捨得掛斷。良久，他才沙啞著嗓子問道：「……我今天比較晚才回去，你想不想吃點夜宵？」
「不用了。」
聽著余寶元的拒絕聲，顧鋒也是意料之中地點點頭。
現在，只有在特殊情況下，寶元才會接受他的幫助。看來，他還得再全方位多角度地展開攻勢，把他追回來才行。
余寶元說完這聲「不用了」，其實內心也有一絲尷尬。
前些日子，顧鋒算是立了大功。他做的那些事，不說讓人動心，但至少，余寶元明明白白都看在眼裡了。為了掩飾尷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你燒退了嗎？」
顧鋒聽到這句話，驚訝地眨眨眼：「你說什麼？」
「我問你燒退了沒有？要是還沒退，得趕緊去醫院看看，別拖著了。」
顧鋒聽到余寶元這句話，心頭頓時一陣狂喜。
這……是在關心他嗎？
寶元……還把他的病放在心上？
顧鋒激動得手心都冒出些汗來。
就像是苦苦等待的一個下載進度條，看著它在那個地方停滯不前，心中充滿了焦躁和絕望。可是一轉眼，那進度條居然往前挪動了一點點，那種安心和激動，是讓人無法想像的。
「那什麼，我……我好多了，其實，還有一點點熱度，但是，」顧鋒裝模作樣地咳嗽一下，話說得有些亂，「但是已經好多了，真的。」
余寶元聽到顧鋒的回答，也沒說什麼，隨意矚咐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嗚眭——」
一聽這聲音，余寶元就知道，小東西又到了每天日常哭泣的時候了。他抱起顧家睿，好聲好氣地哄著。
哄孩子是個力氣活，等到顧家睿再次睡去，余寶元抬眼一看，天已經黑透了。
他嘆了口氣，把孩子放到嬰兒床上，自己從冰箱裡隨意弄了點東西熱著吃了，整理梳洗一下，躺在床上睡了。
城市安靜下來，時鐘慢慢地轉動著。
這段時間照顧孩子，余寶元的睡眠一直很淺。
大概在凌晨一點的時候，他醒了。
是被外頭客廳一點小小的動靜給弄醒的。
大概是芋頭這小壞貓又鬧騰了吧，他撓了撓頭，神智還有些迷糊，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芋頭，滾回去睡覺！」
外頭的聲音立刻就沒了。
但是這一次，余寶元沒有睡著，他一個激靈，整個人醒了過來。
芋頭醒了，余寶元喊上一聲，牠絕對會喵喵應上幾聲，表示回答。
但是這次，外頭頓時安靜一片，根本不像是芋頭弄出來的動靜。
余寶元的手腳有些發冷，他警覺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彈起來，朝著外頭大喊一聲：「誰？」
第165章 半夜碰上倒霉事
外頭沒有應答的聲音，像是一切都突然靜止了。
極度危險的預感從余寶元的心中騰升而起。
他一邊踏在軟軟的地毯上，一邊腦子在急速地思考著。
靈光一轉，他猛然想到今天進門的時候，曾經看到門外的牆上有刻畫的痕跡！
余寶元的手上頓時沁出些冷汗來。
那些痕跡，原來不全是小孩子的塗鴉，其中也許就有一個標誌，是賊踩點的記號！
沒錯，他出國這麼些天，家裡沒人，小區裡的防外措施又不夠完善，肯定是被賊盯上了！
余寶元無聲無息地拿起了旁邊放著的一根棒球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藉著月光，果然有一個漆黑的身影，在朝著門的方向輕輕移動。而那人的手上，有余寶元的電腦、備用手機，還有……
還有芋頭！
此時，芋頭整隻貓倒掛著，尾巴被那人拎在手裡，動也不動一下，像是被打了麻藥。經過有月光照到的地方的時候，余寶元只看見牠的嘴部一反光，像是被套了個防止叫喊的嘴套。
他帶著芋頭去寵物醫院的時候寵物醫生也曾經說過，芋頭雖然毛色是橘色的，可是品種卻很好，市場上要買這麼一隻貓，得花不少錢。
這伙賊一定是提前踩好點，還準備了嘴套、麻醉藥這一套齊全的偷貓工具，就等著動手！
如果是其他的東西被偷了，余寶元為了自己的安全，會先保持鎮定，等賊走了再迅速報警。可是，此時此刻，被賊拎在手裡要強行帶走的，是他的芋頭！
他如何能容許芋頭就這麼被帶走！
決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他咬了咬牙，一邊捏緊了自己的棒球棍，一邊悄悄從旁邊櫥櫃裡取出一個玻璃質的獎盃。他站在陰影處，瞄準了快要走到門把處的那個賊，手腕一動，那玻璃獎盃猛地飛了過去，砰地一聲，正正好砸在賊的後頸。
那賊痛地叫了一聲，迅速轉過身來用極其恐怖陰森的眼光盯著余寶元藏身的那片黑暗：「出來！」
余寶元被那賊像是亡命之徒一樣的恐怖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他靈光一閃，迅速拿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某個音頻文件，然後把手機丟在較遠的地方。
做完了這些，他再抬頭一看。
賊已經獰笑著站在了自己面前不遠處。
那雙極其森厲的眼睛，像惡鬼一樣死死盯著余寶元。
余寶元心中保持鎮定，語氣也還算平和：「你把東西放回原處，我不追究，也不報警，我保證！」
那賊像木頭似的毫無反應，又一步、一步地朝余寶元走過來。
余寶元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心臟砰砰砰跳得極快，然而，當賊走到余寶元的攻擊範圍的時候，他迅速揮起棒球棍，狠狠地往前砸去。
賊沒料到這人竟然動作這麼迅速，主動招呼了上來，當下也是一震，掏出鋼製的甩棍就猛擊上來。
「砰——」
棒球棍和甩棍狠狠地打在了一起，發出沉悶的聲響。
正當兩個人打起來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賊頓時渾身一抖，條件反射似的拋下了手上的所有東西，下意識地拔腿就往外頭跑。
余寶元眼看著他把芋頭和電腦那些全丟下了，一個人倉皇地逃到了外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把丟在被子裡的手機拿出來，手機還在不停地往外放著尖利刺耳的警笛聲。
他把屋子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確認了一遍，把芋頭放在小沙發上，自己慢慢地走到了外頭，心緊緊地繃著。
門開著，鎖有被撬開的痕跡，他走到了門外，站在樓梯拐角處往下確認了一下。
應該是已經把人嚇跑了。
他長舒一口氣，抬腿往樓上走，腿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
應該是和賊搏擊的時候，被不小心打中了，可能都烏青了，他想。
他費盡力氣往樓上走，可是腿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腳下一滑，平衡失去了控制，整個人猛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在身上泛開。
余寶元口中倒吸一口涼氣，伸手一摸，鮮血淋漓。
凌晨一點，走道裡早就沒有人，因此根本沒人能發現如今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直流鮮血的余寶元。他腦子迷迷糊糊的，手上卻還在努力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給自己打個求救電話。
正在這時，一陣穩重的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裡響了起來。
余寶元腦子昏昏沉沉的，只聽得一個慌張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寶元！寶元你怎麼了？」
余寶元說不出話來，痛得直抽氣。
「別怕，別怕，我在呢！我現在就背你去醫院……別怕……」
第166章 我求你了小袓宗
醫院的急診裡頭，余寶元的腳和腦袋都被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問題不是很大，」醫生一邊敲打著鍵盤給余寶元開藥，一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認真地說道，「來得及時，骨頭沒傷著，只是筋和肌肉的問題。消毒包紮以後，也不用住院，好好修養一陣子就可以。」
余寶元的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謝謝您。」
「嗯，」醫生把眼鏡摘下放在一邊，「記住了，這段時間少走動。讓你的家人或者是朋友，多攙著背著你走，別再加重傷勢了。」
余寶元還沒回答，顧鋒卻已經認真地點起了頭，「好的，我明白了，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其他的注意事項我都給你打到藥矚裡去了，自己看看就行。」
顧鋒看著余寶元好幾個地方被包著紗布的可憐模樣，說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余寶元本來不想讓他背，可是一想到醫生剛才的囑咐，也沒辦法。
醫生是在這兒值班的，這麼晚的點，除了顧鋒，叫不到別的苦力了。
顧鋒已經在他身前蹲下了，「來，上來。」
余寶元雙手一攬，抱住了顧鋒的脖子，被他背在了背上。
姿勢格外親密。
兩人就以這種姿勢走到了醫院樓下，顧鋒把余寶元塞進了車子後座。余寶元輕輕咳嗽了一聲，簡略地把自己的事兒給說了一遍。
顧鋒沒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兩人在沉默中回了公寓。
余寶元抱著芋頭，心中有些擔心：「麻藥的勁兒過去了以後我得帶牠去寵物醫院看看，別生了什麼病才好。」
「嗯，」顧鋒點點頭，轉身在余寶元的身旁蹲下了，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看著上面包著白紗布的地方，皺了皺眉頭。良久，他方才抬起頭，劍眉依舊緊緊地擰在一起，「這段時間，跟我回市中心的那幢房子吧。」
余寶元沉默著，沒說話。
「這兒的治安你也看到了，不安全，你現在也需要人照顧，不是嗎？」顧鋒輕輕地揉著余寶元的腿，眼神中又是憂慮又是期盼，「我那裡離你的店和我的公司都近，往來都方便，你也能好好養養你的腿。」
余寶元撇過了頭。
「再說了，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睿睿想想，這麼個環境，也有安全隱患，」顧鋒嘆了口氣，「寶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再靠近你，不想再接受我的好。要麼……還當我把房子出租給你，房租水電都按市價來，這樣你能安心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幾乎是乞求的眼神，心中有些糾結。
說實在話，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確實不是很想在這兒長期住下去了。
可是他又還沒找好合適的房子，目前看來，顧鋒提出的建議，極其具有誘惑力。
顧鋒看著余寶元那變換的臉色，咬晈牙，差點兒都想跪下來：「寶元，你就當我求你的，行不行？你現在的腿部情況不允許你再逞強。我求你，你在什麼地方逞強都好，可是你能別拿自己的身體來折磨我嗎？」
余寶元看了顧鋒一眼：「我怎麼折磨你了？」
顧鋒嘆了口氣，緊緊地握住余寶元的手：「看到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說真的，就跟一把刀子扎在我心裡一樣痛。你明白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真誠的眼神，嗓子發乾。
顧鋒看著余寶元，像是乞求般說道：「祖宗，我求你了！我知道，現在你幹什麼我都沒資格干涉，可是看著你現在的情況，你還要倔強的話，你這不是成心要我心疼死嗎？就再聽我一次，我不求別的，你就聽我這麼一次……」
余寶元沉默了好一會兒，安靜地說道：「我單獨一間房，不一起住。」
「好，好好，」顧鋒連連點頭，只要余寶元能同意暫時回到他能照顧到的地方，無論什麼條件，他都一千個一萬個同意，「房租也每個月交，咱們就是正常的出租和租住，不涉及其他方面，祖宗，能安心了嗎？」
余寶元抿了抿嘴，看著顧鋒那副著急到哭的樣子，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知不覺間，他彷彿都快不認識顧鋒這個人了。
以前那個顧鋒，哪裡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幾乎要跪在自己面前喊祖宗，求著自己回去？
魔怔了吧，這傢伙！
旁邊的芋頭麻醉勁兒已經慢慢過了，眼睛還沒睜開，喉嚨裡先嗚嚕了一聲。
余寶元急忙把芋頭給抱了起來，看著顧鋒說道：「幫個忙，陪我一起去趟寵物醫院。」
顧鋒哪有不答應的？直接就把抱著貓咪的余寶元給背在了背上，「寶元，只要你還願意讓我照顧照顧你，我什麼都能給你辦妥了。」
傍晚時分，一輛車子停在了陸家門口。
車裡裡頭，坐著的儼然便是陸陽和路洋二人。
路洋已經嚇呆了，看著陸陽那張禁慾的臉，想著他剛才說的話，結結巴巴的：「你你你是說，現在是讓我去見，見，見你媽？」
陸陽好笑地打了一下他的頭：「怎麼，怕了？」
「不不不不不怕，」路洋的舌頭今兒就跟著了魔似的不聽話，「就就就就就是舌頭有點點點大。」
陸陽看著路洋那樣子，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認真：「路洋，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句地記住。」
「哎，」路洋點點頭，「我我我我我在認真聽呢。」
「知道為什麼，我在很早的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但是偏偏就把這段感情拖了一年嗎？」
路洋一下子被他拖入這個情感質問中，深思起來：「是呀，為啥呢？」
「我是一個做事有把握才會去做的人，」陸陽雙眸充滿了鎮定的光色，平白讓人生出一絲這個人能終生依賴的感覺，「一開始喜歡你，我分不清是好感還是真正的愛，所以我在等自己看明白，否則冒冒失失開始一段感情，只會傷己傷彼。」
路洋點點頭，他的男人就是負責！
「後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我依舊沒有打算跟你在一起，」陸陽笑得很溫柔，「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家庭一定會對我和你的感情進行阻礙。」
路洋整個人像是一隻嚇呆的小雞，話都說不出來。
「我媽一直是個控制慾很強的母親，也是個很要面子的母親，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決定和一個男人共度終生，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陸陽看著外頭的霞光，「所以這一年，我同時還在做著兩手準備。如果我媽要硬逼，我也得想法子給扛住了。」
路洋一咳嗦：「你跟你媽一對一開打？你這不是」
「洋洋，」陸陽側過身來，路洋只能看到他性感的喉結和英俊的側臉。陸陽在路洋的臉上偷親了一下，「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跟你說，跟你在一起，我不是玩玩的，我是做好了一切準備，才對你下手的……你呢？」
「我，」路洋猛然間覺得自己的舌頭又大了，「我我我我也是，老愛你了，賊喜歡你。」
陸陽聽到這小壞蛋糊糊塗塗的告白，心裡甜甜的，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好好地用自己的吻技來羞紅路洋的小耳朵，爾後，「既然這樣，那麼，洋洋，只要你敢把我的手牢牢握住，我就敢跟你打包票。」
「……什麼包票？」
「只要你不主動離開我，」陸陽的嗓音在窒悶的車子裡顯得格外暖昧，「那麼，這輩子，我只幹你一個人。」
第167章 你得把我寵上天
陸陽牽著路洋進入陸家的時候，陸家的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那慈祥的老爺爺見著陸陽身邊那眼睛滴溜溜小貓似的男人，心下一驚，走到陸陽身邊：「少爺，夫人在裡面。」
「嗯，」陸陽點點頭，神色沒有任何異樣，「我知道了。」
老管家見著陸陽這毫無反應的樣子，以為他沒有聽懂自己說的話，當下有些著急：「少爺，您這……在外面的人，帶回家來，夫人可能會不高興。」
路洋被老管家這麼一說，縮了縮脖子。
他這人，要是囂張起來，能囂張得提臀操天，但要是慫起來……
那也挺慫的。
從小他家就沒什麼錢，住的破舊居民區，家裡每天緊巴巴過日子，好東西從來都是看著別人用。此刻，看著陸家這幢他十輩子也賺不來的大別墅，看著大別墅裡那低調卻又奢華無比的裝修，心頭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絲自卑來。
陸陽是看著路洋的反應的，此刻見著路洋那瑟縮的眼神，知道這小男人又像隻貓崽子似的怕得縮起了爪子，他心頭頓時生出一絲不悅，伸手摸了摸路洋的腦袋，對著管家認真地說道：「這不是外面的人。」
管家挑了挑眉頭，「那是？」
「是我陸家的人，我親自認證的愛人。」
管家震驚了，一下子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只知道這次夫人的心情很差，是因為陸陽對外面的人上心了。但是他沒想到，陸少爺會被迷到這個地步！
他那雙滄桑的老眼頓時在路洋身上打轉起來。
瞧著小頭小臉的，也不高也不很俊，身材也一般，品味也沒跟上，怎麼看怎麼配不上自家少爺。
陸陽輕咳了一聲，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警告：「管家。」
管家一愣，識數地點點頭，走開了。
陸陽看著路洋，笑了一下：「怎麼，這就怕了？」
「我我我我怕什麼了我，」路洋死鴨子嘴硬，「你你你你你看我我我我像是害怕怕怕怕的樣子嗎？」
陸陽正對著路洋，面色變得無比鄭重：「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害怕即將會到來的那些阻礙、那些煩惱，你可以直接放開我的手，我會讓人把你送回去，包你安然無事，再給你一筆錢讓你舒服過日子。」
路洋的手捏緊了。
「但是，」陸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牽住我的手，就算觸怒所有的人，就算所有的人都反對，你也敢跟我走下去的話，那麼……我們現在就進去，開始面對一切。」
路洋看著陸陽那認真的神態，心中砰砰跳。
陸陽是天之驕子，是陸家最優秀最傑出的兒子。他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沒法按照家裡人的期盼結婚並且生兒育女，那一定會惹來陸家一些有權柄的大人物的震怒和極力阻撓。
那些人的手段，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凌厲。
他怕嗎？
說實話，怕，特別怕。
他這麼一個去醫院打疫苗都能嚎得把住院部老太太嚇進手術室的怕死鬼，膽小鬼，要他面對那些雷霆人物，他簡直腿都要打哆嗦。
但是，如果這個代價是陸陽……
路洋看著陸陽深深的眸子，良久，惡狠狠地咬了晈牙：「反正小爺就一條命，玩死了算遊戲結束。但是只要玩不死……陸陽，你不把我寵上天老子他媽用繡花針把你屁股蛋子扎成淋浴器！」
陸陽聽著路洋又幼稚又堅決的話，一顆心徹徹底底地回了胸腔。
既然路洋都不怕了，他怕什麼？
他不是倚靠陸家的寄生蟲，就算陸家容不下他，他也不會毫無辦法。
曾經被貼著陸家的標籤，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誘惑讓他心甘情願打破陸氏這個藩籬。
但現在陸陽鄭重地牽起路洋的手，推開了門。門開的時候，路洋只聽到陸陽那性感的嗓音輕輕說道：「小壞蛋，你給我記住你今天說的每一個字，敢忘一次，我就讓你在床上痛哭流涕一次。」
路洋心情激盪，隨著陸陽走進了用餐的小廳。
陸夫人江惠貞，正坐在餐桌旁邊，標準優雅的用餐姿勢彰顯了她生而不凡的氣質和身分。她穿著稍正式的服裝，頭髮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看著格外端莊。
她的旁邊，還坐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黑色的長髮垂在背上，幾縷不聽話的黑髮掃到了前頭，看著極其清純可愛。她也是一身略微正式的衣服，打扮得優雅精緻。
江惠貞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刀叉，滿臉微笑地轉過頭來。
可是，當她一看到路洋的時候，笑容頓時僵住了：「小陽，你把別人帶來幹什麼？」
陸陽神色未變，牽著路洋到餐桌旁。
江惠貞旁邊的那個女孩，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抬起頭，即刻被陸陽渾身的那種氣質給勾住了，臉色頓時紅得通透：「陸……陸哥哥。」
第168章 陸總自己的堅持
陸陽抬起頭看了那女孩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溫小姐。」
說罷，他又牽起路洋，給他拉開椅子：「來，洋洋，坐我身邊。」
一個溫小姐，一個洋洋。
親疏立見。
江夫人多麼精明的一個人，見到陸陽這麼差別對待性地稱呼這兩個人，自然知道，她還沒開口，她的好兒子已經把心裡的決定全都傳達過來的。
江夫人隨意地摸著手上的玉鐲子，一雙慵懶的眼眸毫無感情地瞟了路洋一眼：「小陽，他是誰？」
「媽，他叫路洋。」
江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我叫陸陽，他也叫路洋，我們兩個剛好又喜歡彼此，媽，你說還能有比這更巧的事兒嗎？」陸陽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紅酒，笑著朝著自己的媽媽舉了舉杯子。
坐在江夫人旁邊的溫芸臉色有些發青了。
今天，是江夫人請她到江家吃頓飯，說是吃頓飯，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不就是相親麼。
對於陸陽，溫芸一向是喜歡極了的。
從小和他一起玩，看著他長得越來越英俊，看著他的氣質越來越出眾，看著他這些年在工作能力上愈發出類拔萃，她心中充滿了對這個人的崇拜和愛意。
溫芸想起了兩個人小時候的那點溫情，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堅定了陸陽只是個雙性戀的想法。
她轉過了臉，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看著江夫人：「江阿姨，這是？」
江夫人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轉過頭來，江惠貞看著陸陽的眼神有些責怪了：「小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家裡是什麼地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也能進來嗎？媽這些年是太寵著你了，你看你，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是不是在外面玩兒瘋了？」
陸陽嘴角微勾：「媽，這兒，哪有不三不四的男人？」
江惠貞愣了一下。
陸陽切了塊牛排，放進了路洋的盤子中，轉頭看著站在旁邊看好戲的管家：「管家，這兒就我、洋洋和你，我和洋洋都是正經人。我媽說這兒有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老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學會在外面不三不四的？」
管家突然被拉入戰局，整個人都還是懵逼的。
他正看熱鬧看得開心呢，陸少爺給他發難幹嘛呀！
管家老臉通紅的，咳嗽了一聲，不知如何應對得好。
江惠貞看著來氣，昂了昂下巴示意管家出去，讓他們自在說話。
等到管家走了，江惠貞也打算直接把話說開：「小陽，你身邊那個男人，玩玩可以，但是不許帶回家，更不許上心。媽只能容忍到這兒了，你明白嗎？」
陸陽在桌子下邊偷偷地把自己的腿和路洋的腿碰在了一塊兒。
路洋知道，陸陽這是在告訴他，別怕，他們倆是一條戰線的。
路洋安下心，盡力用更加鎮定又自然地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切。
江惠貞看到他們倆的小互動，氣不打一處來。她的優雅氣度讓她無法像個潑婦似的叫罵，那會大丟面子。她只能放下刀叉：「小陽，等會兒吃完飯，把你的朋友送回去吧。你看，芸芸今天特意為你來了，你們倆從小就認識，話題一定很多，媽給你們準備了……」
陸陽心中厭煩無比。
溫芸溫芸溫芸，每次回家，他媽張口閉口就提溫芸，恨不得下一秒就給他和溫芸辦結婚證。
溫芸也是，被她江阿姨這麼哄著，儼然以陸夫人自居，開始自以為是地開始籌劃起婚事了。
以為她們讓他娶誰，他就娶誰嗎？陸陽心中冷笑著，用餐巾擦了擦嘴：「媽，和溫芸聊天沒問題。」
江惠貞的笑容還沒徹底綻開，陸陽的下一句話已經來了：「因為，溫小姐她是我的好朋友，永永遠遠的好朋友，跟好朋友聊天，我很樂意。至於我身邊的這位，媽可能誤會了，他不是朋友，他是我的愛人。」
溫芸猛然捏緊了手中的刀叉，手背上青筋微凸。
江惠貞的臉色冷了下來：「陸陽，媽這麼說你都不聽話？媽盼著你和芸芸的好事盼了這麼久了，你是不是想氣死媽媽？」
第169章 罰你繼續練吻技
「您永遠是我的媽媽，」陸陽的語氣放鬆了些，可其中的堅定意味，可是一點都沒少，「但是我還有一句話想要跟您說。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有自己的想法的媽媽，但是，我早就已經長大了，我能帶著陸氏再創輝煌，就說明我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說著，陸陽拉著路洋站起身來，把他半摟著：「我知道您的周圍有許許多多因為利益而聯結的婚姻。但是，媽，我是一個追求生活品質追求到極點的人。我自己的愛人，也要是我最愛的，最喜歡的，最想和他過一輩子的。溫芸是個好女孩，但很遺憾，我並沒有和她過一輩子的想法，這一點，我希望媽你能夠看清楚。」
江夫人眼睛頓時驚訝地瞪圓了。
陸陽，從來沒有這樣掃她的面子過！
她有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陸陽：「小陽，我是你媽！」
「我知道，」陸陽點點頭，「但是，在我的觀點中，父母可以為子女的婚姻提出合理的建議，但是一樣沒有權力逼迫子女娶誰，嫁誰吧？長輩並不代表絕對的統治和權威，您覺得呢？」
江惠貞一向知道自己兒子的嘴皮子厲害，要不然也不能在各種商業競爭中屢戰屢勝。
她有心想反駁，可她竟然覺得怎麼說自己都像是在狡辯，她咬晈牙：「陸陽，媽媽是為你好。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只有芸芸，才能給你幸福。」
「不，」陸陽搖了搖頭，「溫芸不會紿我幸福，溫芸帶來的，只是媽媽你自己的滿足和家族的顏面。為我好並不是什麼理由，我知道媽你為我好，但是如果我在和溫芸的婚姻中飽受折磨，那麼媽媽你能為我承擔這個後果嗎？」
江夫人的喉嚨嚥了一下，沒說話。
「媽，你不能幫我承擔後果，」陸陽深吸一口氣，「所以，還是讓我自己選擇吧，無論最後是贏得漂亮還是輸得慘烈，至少我心甘情願。」
說罷，他悄悄地伸手，和旁邊的路洋十指相握。
小壞蛋，還挺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說話，免得轉移戰火更難收拾，陸陽心中悄悄笑道。
江夫人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冷淡地看了路洋一眼：「陸陽，我說不過你。但是媽要嚴厲地告訴你，陸家不可能容許你把一個男人正大光明地帶回來。」
陸陽莫名地扯起一抹笑：「是嗎？」
「我的話你不聽，沒關係，」江惠貞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你爸的話，你可沒有違抗的理由。再往上，還有你爺爺的。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徹底掌管陸家，你爺爺還在幾個孫子裡反復考察，你可要想清楚了。」陸陽牽著路洋，走到江惠貞面前：「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切。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到最後才知道，誰的選擇是對的。」
江夫人看著路洋，冷笑道：「哦？是嗎？」
「時候不早了，我公司還有事，媽如果有事兒就讓助理告訴我一聲。」
說罷，陸陽便要牽著路洋走。
路洋微微掙開，還禮貌地對著江夫人一鞠躬：「阿……阿姨再見。」
江夫人鼻孔了哼著冷氣，臉色極其難看，可也並沒有說什麼。
陸陽牽著路洋一路走到了外頭，天色已經濃黑，星光璀璨。
路洋摸了摸鼻子，有些頹喪：「你媽好像很不待見我。」
「你把她的兒子都拐走當老公了，她能待見你嗎？」陸陽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跟我過來。」
陸陽帶著路洋到了別墅自帶的一個花園裡，自己坐在一個鞦韆上：「以前我小的時候，這個花園，就是我一個人的。裡面的所有的花花草草，小動物，都由我決定生死，那時候我就感覺到自己像個國王，能征服一切。」
路洋挑挑眉頭：「一個花園就讓你當國王了？」
陸陽側過臉看他：「我只是在說明，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束縛，我喜歡自己做主，我喜歡無拘無束。我有我自己的主意和膽量，我覺得我能征服所有我想要的。」
「比如？」
「比如……你。」陸陽朝著路洋勾了勾手，「坐到我腿上來。」
「發什麼騷呢，」路洋瞪圓了眼睛，「雖然是花園，可還在你家呢！」
陸陽懶得多嘴，直接拉了路洋坐在自己的腿上，腳下一動，鞦韆悠悠地小幅度晃蕩起來。
「你是我最想征服的，也是最不會放手的，」陸陽感受著近在咫尺的路洋的氣息，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今天你老公的表現還好嗎？」
路洋捏住了陸陽的領帶，耳朵通紅：「嗯……很好。」
「那……親我？」
路洋臉更加熱辣：「混蛋，還在你家，你那溫小姐說不定都會看見的。」
「為什麼不能讓她看見？她看見正好啊，正好讓她看看誰才是正主認證過的陸家媳婦兒，」陸陽笑著湊到了路洋的耳邊，吹著熱氣，「氣死她。」
路洋被他逗笑了，轉頭輕輕地在陸陽的左臉吧唧親了一口。
陸陽這下不滿足了，耍賴了。
「不夠，右臉也要。」
「不夠，嘴巴也要親。」
「太輕了，罰你親得熱烈一點……」
「技巧不成熟，給你個機會繼續練，就現在……」
「還要！」
「還要！」
第170章 心上開出一朵花
余寶元和顧鋒正式簽下了租住合同。
簽完合同，余寶元直接從自己的帳戶裡劃了兩個月的租金和物業費給顧鋒。顧鋒看著那條轉帳記錄，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但是無論如何，把人勸回來住，算是一個進步吧，顧鋒心中嘆息道。
重新住回顧宅的第一天，顧鋒忙前忙後，過年似的在別墅裡幫著現在腿需要休養的余寶元搬東西，幹了一天，算是把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
余寶元自己也累得夠嗆，在入夜時分就累癱在床上，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甸甸的睡眠。
吵醒他的，是顧家睿的啼哭聲。
他費勁地睜開眼睛，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可是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動了起來。他掀開了被子，想要走下床去抱抱顧家睿，哄他別哭。
可是腳剛一落地，一股鑽心的痛就直直地傳了過來，疼得他一個激靈，忍不住叫了一聲。
媽的，都忘了自己現在是個還沒恢復的瘸子了。
余寶元單腳跳著跳到了顧家睿的嬰兒床前，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小混蛋，恨不得打他的小屁股。
他剛剛把顧家睿給抱起來，自己的門就被叩了兩聲，外面響起了顧鋒的聲音：「寶元，你怎麼了？」
余寶元琢磨著是剛才顧家睿的哭聲把人給吵醒了，當下應了一聲：「沒事，兒子哭了，我哄哄。」
「我能進來一下嗎？」
余寶元愣了一下：「你進來幹什麼？」
他剛說完這句話，沒鎖的門就被外邊的人推開了。顧鋒那頎長的身影走進了屋子裡頭，他一走進屋子，第一眼看的就是余寶元。
「孩子哭了我哄，」顧鋒從余寶元的手中接過顧家睿，哄孩子這個技能，對於現在的顧鋒來說，已經修練得非常熟練，他把顧家睿抱在懷裡輕輕搖著，眼神卻沒離開余寶元，「……剛才聽到你痛的叫聲了。是不是自己下床，又刺激到腳了？」
余寶元沒說話，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顧家睿醒得快，睡得也快，顧鋒哄了一小會兒，這小傢伙就又敞開了手腳睡著了。
他把顧家睿輕輕放回嬰兒床，給他掖好了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走，而是坐到了余寶元的床邊：「把腿給我看看。」
余寶元閉著眼睛：「我真沒事。」
顧鋒沒聽他的瞎話，索性直接伸手把余寶元的腿給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嘆了口氣：「不許逞強，無論如何，至少得等到你的腿全好了，好嗎？」
余寶元用抱枕捂著臉不想看他，良久，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牆上的鐘錶在安靜地滴答滴答走動，顧鋒按照醫生的建議，用手在余寶元其他一些傷得比較輕的地方輕輕按摩。他的動作很溫柔，一點痛覺都感受不到，反而讓余寶元很舒服。
「有舒服一點嗎？」顧鋒問道。
余寶元放下抱枕，擰著眉頭：「行了，我自己會按。你回去睡覺吧，不用再幫我按了。」
「你先睡吧，」顧鋒手上的動作不停，「不用管我，我就這麼幫你按著我才能安心。」
余寶元想要把腿收回來，可顧鋒卻不讓他繼續動作。他氣得一踢顧鋒：「叫你回去呢，賴在我房間裡是個什麼事兒？」
「寶元，」顧鋒嘆了口氣，那滿帶著悔意和愛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余寶元，「我早就跟你說過。以前，我沒明白自己的內心，所以錯過了你。但是現在……我知道，我愛慘了你，所以我想用我的一切來對你好，你明白嗎？」
「愛慘了我？」余寶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眼神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知道愛是什麼意思嗎，你就在這兒逼逼叨叨地說愛？」
「我知道，」顧鋒的表情極其堅定，「早在你生孩子的那一天，在那個手術室門口，我就明白了。」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堅定的眼神，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愛你，不帶任何一絲其他的目的，」顧鋒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但卻足夠攪起余寶元內心的駭浪，「你能平平安安地從手術室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無論要我怎麼犯賤也好，怎麼祈求也好，我都想追回你。」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樣子，心裡咯噔一聲。
「真的，」顧鋒苦笑道，「別的你都可以不信，唯獨這個，寶元，我說的是真話。」
余寶元撇過了臉去，不想看他。
顧鋒看著他轉過了頭，也只能苦澀地一笑，繼續把視線放在了余寶元的腿上，給他繼續力度適中地按摩。
良久，顧鋒以為余寶元都睡著了的時候，余寶元一直抱在懷裡的那個抱枕忽然就飛了過來砸在了顧鋒的身上：「你這個傻批，你他媽現在在這兒煩煩煩，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余寶元微怒地吼道。
顧鋒愣了一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在追你，在等你重新給我個機會。」
「你現在上趕著來對我好了，」余寶元揪著另一個抱枕，又打在了顧鋒的身上，抱枕很軟，打著一點兒都不痛，可是卻讓顧鋒的心都揪了起來，「你為什麼現在上趕著對我好，你為什麼不能早幾年，為什麼偏偏要在我死心了，要在我決定離你離得遠遠的時候對我好？你他媽就是個純傻批，顧鋒，傻批，王八蛋！」
顧鋒任余寶元手中軟軟的抱枕打在自己的身上，良久，居然帶著一點點幸福的味道，笑道：「寶元，你還願意打我。」
「我打你，你還樂？」余寶元愣住了，「你別是真傻了吧？」
「你還願意打我罵我，就說明你沒有無視我，至少，我在你心裡，還是留有那麼一點點的位置的，是不是？」
余寶元無話可說，側身睡著：「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顧鋒嘿嘿笑了一聲，心中瀰漫著從未有過的甜甜的感覺：「你每次讓我多靠近你一點點，就算只是一點點，我也覺得特幸福，真的。」
「好了，」余寶元閉著眼睛，「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顧鋒點點頭，手還揉在余寶元的腿上，「我再給你揉一會兒，等你睡著了，我就回去。」余寶元知道這人現在執拗，索性沒理他，自己閉上眼睛，一聲不吭了。
顧鋒又幫他按摩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收了回來。可是當他看到余寶元那微微顫動了幾下的睫毛的時候，他就知道，余寶元還沒睡著。
藉著月光，他看到余寶元那白皙的臉頰和溫柔的側臉。就像是將要渴死的人忽然嘗到了一滴水一樣，他的內心升騰起了更多的渴望。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猶猶豫豫地伸出手，輕輕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余寶元的小拇指。
余寶元沒動，也就是沒反對。
顧鋒的心中的幸福感本來只是一點點，可是當兩個人的小拇指這麼悄悄勾在一起的時候，他心中的幸福感就像是禮花炸開一樣，漫天漫地。
顧鋒在床邊坐了很久很久，一直看著他和余寶元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傻樂。
又靠近了一點點，又和他靠近了一點點。
他還沒被余寶元從心裡判死刑，他還有機會！
顧鋒心中光是這麼想著，那種幸福幾乎就要把他淹沒。
他抬眼看了看余寶元。余寶元輕淺地呼吸著，顯然已經累得直接進入了夢鄉。
顧鋒紿他掖好了被角，定定地看著他，心中一動，整個人慢慢往下。
月色淡淡的，顧鋒在余寶元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和他親吻的感覺，顧鋒不知道想了多久。
今天終於能夠實現一次，他頓時覺得自己乾枯的內心，就像是迎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春雨，滋潤得一塌糊塗。
他站起身來，看著已經睡著的余寶元，滿帶溫柔地笑了一下，悄悄說道：「我的小元寶……晚安。」
第171章 你就是我的正途
世界和人類是躁動的，平靜的日子總是不長久的。
這段時間，陸陽覺得自己每天過的都是極其滿足的日子。上完班回到和路洋兩個人共同搭建的小淫窩，兩個人黏糊黏糊著又過去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再把這種模式重複、內容充滿著新鮮的生活繼續下去。
陸陽覺得自己生理和心理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日子像是神仙過的似的。
路洋卻不怎麼覺得。
因此，當他坐在陸陽的車子副駕駛座的時候，小屁股蛋兒還瀰漫著微微的疼痛。
他一張小臉皺在了一起，斜著眼看著陸陽的側臉。
當初就是被他這副氣質給騙了！
看著他人模狗樣的，穿著正裝打著領帶，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慾冷淡模樣，以為是個君子。可真沒想到，他路洋會被這個「君子」給糟蹋成現在這副大腿老腰屁股到處疼疼疼的倒霉模樣。
他皺著眉頭，悶哼道：「陸陽你純屬種馬轉世的，操，一個星期用了……用了一盒半的套。天天腦子裡想著什麼呢，真是……」
陸陽認真地開著車，骨節分明的雙手握著方向盤，雙眼看著前方，嘴角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身體太弱了，需要鍛鍊。」
「誰……誰叫你這麼鍛鍊了！」
前方紅燈，陸陽停下車來，轉頭看著自家炸毛的小寵物：「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每個地方都能鍛鍊到。又全面又方便，不好嗎？」
路洋氣得牙齒咯嘣咯嘣響。
回去就收拾了你這混帳！盛菜十個碗，吃飯十個碗，筷子再用它十雙，全他媽讓陸陽一個人刷，路洋心中惡狠狠地想。
正在這時，陸陽的手機響了。
他自然地帶上了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繼續雙手開著車，穩穩地向前行駛。
這通電話似乎有些冗長而沉悶，陸陽全程都在簡單地應和，說著些「知道了」、「好好好」、「可以，沒問題」之類的場面話，路洋刻意豎著耳朵聽了一回兒，就連他這麼好奇心強八卦欲重的人，也幾次差點睡著。
陸陽掛斷了電話的時候，看到旁邊的路洋已經半眯起了眼睛，一副很睏的樣子。他笑了笑，臉色已經不復剛才的沉重。
「小壞蛋，」陸陽側過身子，在路洋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到家了。」
路洋從半夢半醒之中清醒過來，抓了抓頭髮：「到了，哦。」
說完，他便打開了車門，走到了外頭。到了外頭之後，路洋轉頭一看，陸陽還在車裡坐著。
「走啊，」路洋伸手招呼道，「我還等著你燒飯刷碗呢！」
陸陽沉默了一會兒，轉而揚起一抹笑容，沉穩道：「今晚我有事兒，先不在家吃飯了。」
路洋挑了挑眉頭：「什麼事兒？」
「有個……有個項目要談，得加班。」陸陽溫柔地說道。
「項目？」路洋走到了車門旁邊，作勢要打開，「那要不我也跟你過去吧？」
「不用了，」陸陽直接拒絕了，「我自己去就能搞定，乖，你先回家。」
路洋哦了一聲，悶悶地轉過了身子，剛走了沒幾步又退了回來，趴在車窗上，一雙眼睛微微瞪著：「我說你真的是談項目去的嗎？我怎麼覺得，這個劇情，這麼像昨天播出的狗血電視劇裡丈夫出軌的情節呢？」
陸陽笑著揉了揉路洋的頭髮：「相信你老公，乖，回去吧。」
路洋這才不甘不願地先回了兩個人的小愛巢。
等到路洋走後，陸陽沒有馬上出發。他先是把車子開到了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拐角處，走到車外點起了菸，抽了一支。
一支菸抽完，他的神情也回到了在公司的那種鄭重和嚴肅。
他抬眸看著不遠處掩藏在眾多高樓大廈裡的那一棟，那裡有路洋，有他們的家。
「寶貝兒，」陸陽沙啞著嗓子喃喃自語道，「相信我。」
他手中還握著手機，手機正在微信的介面。這個介面裡，他的媽媽江惠貞給他發了好幾條長長的微信，意思都是讓他別太倔強，家族裡的人都看著的，陸陽這麼執拗要在婚姻上自作主張，一定會有惡果出現的。
惡果就惡果吧，陸陽看著手機，唇角微勾，手指一動，熄滅了屏幕。
剛剛那通電話，就是他媽打來的。
他媽讓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飯，陸陽一聽她這個語氣，當然知道今天晚上，必然是宴無好宴，只怕自己的爸爸和在家族裡說話最有分量的爺爺都會到場。
他們到場的目的，陸陽可清楚得很。
無非是勸他「回歸正途」罷了。
陸陽露出一絲冷笑。
正途？……狗屁的正途！
路洋就是他陸陽的正途！
他散乾淨了身上的菸味兒，直接坐進了車子裡，伸手將車門重重地關上。那車門發出砰的一聲晌，像極了陸陽此刻的心態，堅決而直剌。
第172章 不會放開你的手
陸家的飯桌一向沉默。
陸老爺子喜歡飯桌上的這種沉默，作為小輩的其他陸家人，不得不按照陸老爺子的心意行事。本來活潑的一些陸家小千金，也因為父母背後的嚴詞厲色的教訓而謹守禮儀，一句話都不敢說。
當幾乎所有人都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時候，陸陽可高興得很。
不說話是吧，不說話那就好極了。
不來打攪他和路洋的感情，不來灌一些邏輯失敗難以自圓其說的雞湯道理，他開心得很。
雖然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陸老爺子的眼光一直沒有放在陸家的任何人身上，一直專注吃飯。等到他喝完了碗中的最後一口湯，才悠悠地嘆了口氣，把碗放在一邊，爾後指著碗邊上一個小小的裂縫：「這碗該扔了。」
管家沒懂什麼意思，坐在陸老爺子旁邊的一個男人就已經急哄哄地解釋道：「碗是裝食物的，碗上出現了裂縫，代表著財和運可能要流走了。你這個管家太不細心了，淨給老爺子添堵。」
管家這才抹了一把冷汗，諂笑著撤下了碗，嘴上還不停地道歉。
等到這個小插曲過去以後，陸老爺子啜了一口慣愛喝的清茶，抬眸看著陸陽，笑道：「小陽啊，這幾年你的一切，爺爺都看在眼裡。陸氏能夠把集團版圖擴張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得不說，就連當年的我都未必能做到。」
「爺爺過獎了。」陸陽站起身來，對著陸老爺子舉了舉杯。
「爺爺考察了這麼多年，你的能力真的是讓爺爺挑不出一點刺兒，」陸老爺子笑得很祥和，完全看不出他當年也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披荊斬棘的老滑頭，「所以……爺爺屬意，把爺爺手上的股份，都給你。」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就不對了。
陸陽現在雖是陸氏集團的一把手，可他的股份卻還並沒有達到壓制性的優勢，和陸家其他幾個兄弟不相上下。這也是陸老爺子這麼些年考察幾個孫子用的制衡手段。
如果陸老爺子今天說的把股份給陸陽是真的，那麼，陸陽這位子就坐穩了。
以後陸家，就得是陸陽說了算。
陸老爺子瞧著眾人的神情，心裡精著呢，他悠悠開口道：「不過……有個條件。」
江惠貞在一旁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小陽，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尋思著，也該找個好的人成個家了。」陸老爺子笑道。
陸陽心中明白，這是正事兒來了，臉上一點也沒表現，只是冷靜地說道：「是該考慮考慮了。不過……爺爺，我想溫芸，應該不是我想要的選擇。」
「當然不能是溫芸，」陸老爺子擺了擺手，撇撇嘴，「你爺爺這麼些年了，什麼人都看得透。溫芸那孩子心思多著呢，我也覺得不適合你。你爸和你媽老在我面前攛掇讓你娶她，我直接一口給你擋了。你爸你媽這看人的眼光，我都想用枴杖打他們的腦袋！」
陸陽鬆了一口氣，可是旁邊的江惠貞卻失望極了，礙於陸老爺子在，她沒法發作，憋得臉都青了。
「那麼爺爺是什麼想法？」陸陽直接挑明了問。
陸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爺爺對你的婚事只有兩個條件。第一，要你自己喜歡的。第二……得是個女的。」
旁邊的人一聽到老爺子的話，有幾個就沒憋住笑了出來。
擇偶條件的要求是，對方得是個女的，老爺子這輕率得可以啊！
坐在一邊的一個小姨帶著一絲嘲諷笑道：「老爺子，您還別說，您這第二個條件太必要了。我就聽說，這段時間小陽找了個……做鴨的男人包養著？唉……」
陸陽撇過了頭，冷冷地解釋道：「他開了一家店專賣烤鴨，話可別說得讓人誤會。」
小姨訕訕道：「哦，知道了。不過人家包養的都是大名人，大明星，小陽你的條件也不差，怎麼……找個街頭買鴨子的？這也太……」
「他做的烤鴨很用心，很好吃，」陸陽神色平靜，唇角有微笑，「有機會，我讓你們也嘗嘗他的手藝。」
沒有一絲嫌棄，沒有一點取笑，陸陽就這麼坦白地說出路洋。
自己養的小寵物，自己的媳婦兒，什麼都好。
這一下子，反而襯得小姨尖酸刻薄，仗著有錢瞎胡鬧，小姨臉色一白，轉過頭去不敢發言了。
陸老爺子也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固執。但是啊，小陽，你要知道，咱們陸家這麼多年，沒出過把一個男人當成媳婦迎進家門這樣的事。」
「爺爺，」陸陽笑道，「咱們不知道的事情海了去了。要是樣樣都不接受，囿於成見，固執不化，那可是走在時代後頭的。」
陸老爺子愣了一下，沉沉嘆道：「小陽，爺爺也不樂意強迫你。但是，爺爺還真得做這個主。這兒有兩份文件，要麼，你簽左邊這份，那麼爺爺的股份都是你的，同樣的，你也要按照爺爺的要求娶回一個你喜歡的女孩子。」
陸老爺子的律師把兩份文件推到了陸陽的面前。
「要麼，你簽右邊這份，那麼你將自動放棄你現在有的所有陸氏集團的股份，這些股份，將會被轉移給陸岩。」
一旁的陸岩雖然沒說話，可那眼中的激動和興奮，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爺爺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陸陽在江惠貞的期待，在陸老爺子的期待和其他人的複雜眼光中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桌上兩份文件。
左邊是一輩子的財富、地位。
右邊是孤零零一個賣烤鴨的路洋。
江惠貞露出一個笑容，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對他有信心。
陸陽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從桌上拿起了左邊那份文件，放在了眼前。
江惠貞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喜笑顏開：「哎，小陽你也真是的，早這樣不就好了嗎？來來來，媽讓人給你拿杯酒……」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陽直接把文件遞到了陸岩面前。
陸岩還是懵逼的。
陸陽笑道：「陸岩，你不是一直眼紅我的位置嗎？不是一直小動作不斷躍躍欲試嗎？現在，白紿你了，是不是很高興？」
臨走前還要黑陸岩一把，陸陽覺得自己的心真是黑透了。
不過千金難買他樂意！
江惠貞眼睛頓時瞪圓了：「小陽，你在幹什麼！」
陸陽輕輕一笑，整個人很放鬆，「爺爺，這個選擇其實不難做。您讓我選陸家還是選路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答案。」
「小陽，你最好謹慎地思考然後……」
「我選路洋。」陸陽直接甩出了這四個字。
飯桌上一下子沉寂了。
陸陽見著這些人各色的表情，一笑，從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套上：「既然沒有別的事兒，爺爺，我就先走了，改天去看您。陸氏的事兒我會選個時候和陸岩交接，您不用擔心。」
陸老爺子眯著眼睛：「你選了那個人，你的房子、車子、地位，全都會收回的，你會失去現在的一切。」
「好的，」陸陽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不反悔。」
說罷，轉頭出了陸家，沒聽到後面他的父親惱恨地砸了碗的聲音。
天已經全黑了，星星成片，就像是密集排布的，閃著璀璨光芒的鑽石被綴在了黑絨布上，格外燦爛和亮眼。
陸陽看著夜空，逕自笑了一下。
他陸陽不是脫離了陸家就活不下去的蠢蛋，相反的，這些年他已經成長到了足夠的高度。他有自己的存款，有人脈，有資源，有經驗有能力，脫離了陸家又如何？
再說了，脫離了陸家以後，他就有個真正的家了。
在自己認定的家裡，和路洋手牽著手，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努力，一點點回到最輝煌的巔峰，這感覺好像……還不賴？
第173章 在家裡幹這種事
「啊……」
「嗯……」
「晤……癢，好癢，操，真舒服……」
三道極致放鬆的男聲在客廳裡響了起來。
但見余寶元、白向盛和路洋三人在極其柔軟的沙發上坐著，各自的腳都泡在一個特製的按摩足浴桶裡。那按摩足浴桶裡頭熱氣氤氳，伴隨著機器輕輕的嗡鳴聲，水波泛動。
從他們仨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有多爽。
「寶元，你也別光顧著爽，輪到你了，快點給我出牌！」路洋手裡握著一副牌，一邊不停地調整牌的順序，一邊還要連番催促余寶元。
「我出一……一個八，啊……真的好舒服……」
路洋白了余寶元一眼：「我們就是在鬥地主，你這麼叫我還以為我們在玩兒什麼限制級的遊戲呢！」
余寶元爽得腳指頭都微微地蜷縮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他什麼痛都受過，但睢獨受不起癢。咯吱窩脖頸腰間腳底這些地方，隨便撓著一個他就能渾身激靈。
今天白向盛帶來了他從某家足浴店專門租來的特製足浴桶，這桶功效神奇，能按摩腳底。余寶元一邊舒服著，一邊要承受著那種癢癢的感覺，怕癢的他自然忍不住叫出來。
「一個十，」白向盛把牌甩在茶几上，一邊帶著一絲嘲笑的眼光看著余寶元，「寶元，我還真有點後悔把這足浴桶帶來給你用了。你看你現在叫的，真他媽讓老子想上你一頓。」
「滾蛋，」余寶元聲音微微顫抖著，反手甩出四個六的炸彈轟爆全場，「就你這菊花成精的也想上我？」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從公司回家的顧鋒一進門，就看見三個男人在自己別墅的客廳，一邊腳下冒霧，一邊臉上潮紅，手上還各自一副牌，好不悠哉快活的模樣。
他輕咳了一聲：「你們繼續。」
「顧總今兒回來得挺早的啊，」白向盛朝著顧鋒挑了挑眉頭，「當了奶爸就是不一樣。」
余寶元側目瞥了白向盛一眼，轉頭看著睡在一邊的顧家睿。小家睿睡得還沉著，還沒到餵奶的時間。
顧鋒沒回答白向盛的話，只是轉身去了臥室，不久又從臥室中出來，手中多了一瓶藥劑。他先是確認了一下顧家睿有沒有哭，是不是睡得香，確認完畢以後，在余寶元面前蹲下了。
「你幹嘛……」
余寶元話還沒說完，顧鋒已經把他手上的那條腿給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從藥劑瓶裡倒出一點油狀的藥液，細細地塗抹在余寶元的腿上，爾後用手給他打圈按摩，促進吸收。
白向盛和剛認識不久的路洋對了個眼兒，雙方雖然並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仍然像盟友似的點了點頭。「別，」余寶元作勢要收回自己的腿，「我自己擦就行。」
「你不方便，還是我來。」顧鋒的聲音並沒有多麼柔和，平白生出一種強勢霸道的感覺。
白向盛看著顧鋒在余寶元身前蹲下，像對待最珍貴的寶貝一樣給他洗洗擦藥，在抬頭看見余寶元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呀，水冷了，我加點熱水。」
說著，從一旁取過熱水壺來，給路洋和自己都加了點熱水，然後側過身子，把熱水也倒進了余寶元的桶。
他一隻手倒著，另一隻手卻趁著余寶元沒注意，把那足浴桶的震動模式給調到了最大。
一隻腳浸在足浴桶裡的余寶元，霎時間感覺到，腳下那本來像是溫和的小動物一樣微微震動的足浴桶，一剎那抖得跟發動機似的。
他的腳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劇烈的癢感瞬間傳上了腦海。他一時間沒忍住，大聲叫了起來。
「我操，啊……好癢好癢，晤……好舒服我的天……」
正在給余寶元擦藥的顧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臉就紅了。
心也狂跳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足浴桶看著也沒那麼礙眼了，至少……至少它能讓他聽到余寶元的叫，他早就想死了余寶元這種在床上的，又沙啞又壓抑的男性嗓音，撩人得不行。
他擦完了藥把瓶子放在一邊，克制住了自己，在余寶元耳中輕輕說道：「你今天早上說的育兒班，我已經預約好了。下週開始上課，咱們兩個一起去上課，好嗎？」
余寶元收斂了自己，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白向盛見著他們二人結束了談話，頓時招呼著繼續開始鬥地主。然而，就在他開始鬥地主沒多久，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有人發來了一條信息。
他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不遠處的顧鋒發來的。
內容很簡單：那個足浴桶是哪裡買的？能給我購買的鏈接或者地址嗎？
第174章 頂多我賺錢養他
三人泡腳泡得正歡，路洋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此刻牌局已經結束，余寶元已經戴上了眼罩，悠哉悠哉地靠在了真皮躺椅上，慵懶地說道：「唉，估計又是你的那個誰……」
路洋撇撇嘴，把雙腳從足浴桶裡拿出來，走到陽台接電話。
白向盛伸手扯下了余寶元的眼罩：「你小子倒挺享受。」
「別煩我，」余寶元搶回了自己的眼罩，讓自己重新回到那片令人舒適的黑暗和寧靜中，「老子這段時間忙得要死，累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放鬆過啦……」
他們兩人在真皮椅子上躺了不過一小會兒，就聽到外面的路洋的聲音直直地透過了玻璃，他似乎是喊了一聲我操，又高聲問了一句真的，然後又喊了一聲我操。
白向盛指指外頭：「他操什麼呢？」
「別管他，」余寶元眼前一片黑暗，盲伸出手從桌上摸索著拿起了自己的決明子熱茶，極盡放鬆地啜了一口，「他就是這個大驚小怪的性子。你別看他現在這麼喊得這麼驚訝，說不定只是菜市場跟他熟識的賣菜大嬸告訴他大蒜漲價了。」
「我可去你的吧。」白向盛笑著打了余寶元一下。
等到路洋回來以後，白向盛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白向盛戳了戳余寶元，示意他拿下眼罩，兩個人仔細盯了路洋一會兒，白向盛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表情好像不對勁啊，發生什麼事兒了？」
路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剛才陸陽打電話來告訴我……大蒜漲價了，買不起了。」
余寶元切了一聲，對著白向盛挑了個眉，意思是果然如此吧。但他的表情還沒做完，自己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冷不丁地一轉頭：「你家陸陽可是陸氏的一把手，他買不起大蒜，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路洋躺倒在椅子上：「……現在不是了。」
白向盛嗓子裡發出疑惑的聲音：「什麼意思？什麼叫……現在不是了？」
「陸陽剛才打電話告訴我，他不在陸氏幹了，」路洋雙手背在腦後，眼睛對著天花板放空，「他預料的沒錯。他爺爺沒辦法接受他孫子是個同性戀，更沒辦法接受一個男媳婦進他家門，所以老爺子威逼利誘，但是陸陽死活不從。然後就……這樣了。」
白向盛和余寶元對視了一眼，余寶元輕咳一聲：「這事兒沒別的轉機了？」
「沒了，」路洋搖搖頭，「文件都簽了，話也放出去了。陸陽現在正像個小媳婦似的在家裡等我呢，」路洋一個激靈起了身，從足浴桶裡把腳拿出來，用一邊掛著的專用的毛巾擦乾淨了穿好鞋子，「我得走了，我得回家安慰安慰他，可不能讓他失去信心墮落了。」
白向盛見著路洋急匆匆轉身的背影，喊了一聲：「他不是陸家人，不是陸氐總裁了，你還愛他吧？」
路洋轉過身，半張小臉浸在柔光裡：「廢話。」
白向盛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姓陸，是不是有錢跟我愛不愛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路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他能重新站上巔峰。就算真沒錢了，頂多，老子賣鴨……賣烤鴨養他！」
陸陽都為他放棄了那麼多，頂住了那麼多壓力。
他絕不可能在這種關頭鬆開他的手！
這樣想著，路洋拉了拉自己的帽簷，轉過身，雄糾糾氣昂昂挺起胸膛出了門。那副高昂的模樣，像是要去和陸陽一起面對一切，頂天立地。
余寶元看著路洋的背影一直走出去，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早就料到陸家這關沒那麼好過，就看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夠不夠結實，能不能挺過去了。」
「我看行，」白向盛點點頭，「水冷了，收腳吧。」
余寶元從足浴桶裡把自己的腳收回來，擦乾，穿上拖鞋站起身。一起身，頓時血湧上腦海，整個人發暈。眼睛像是被水霧糊住了似的，霧濛濛烏沉沉的，看不清東西。
白向盛見他身子晃動，一把給扶住了：「怎麼了？」
「起身起太猛了，眼前冒金星了吧，」余寶元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睛比平時更加緩慢地回到清明的狀態，「可能最近也太累了，用眼過度，視力越來越差了。」
白向盛把頭髮略微整理了一下：「我勸你，別老是側躺著玩手機，對眼睛傷害很大的。你現在腿不好老是久坐，眼睛一直對著電腦也不好，要經常休息，聽到了沒有？」
余寶元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明亮，他笑著打了白向盛一下：「知道了，你這個囉哩叭唆的龍家小老婆。」
「好心當成驢肝肺，滾。」白向盛佯裝怒地回罵。
第175章 照顧兒子要用心
一週的時間悄然而過，轉眼，就到了育兒班的開課時間了。
顧鋒為了擠出時間來參加育兒班，這一週在公司緊趕慢趕地處理各種文件，抓著幾個助理瘋狂趕進度，總算是把手頭幾個最重要的項目都處理完畢了，一抬頭，發現安娜他們也消瘦了。
顧鋒從公司出來，開著車到了顧宅。上了樓發現余寶元已經抱著孩子在等著了。
他走上前去：「咱們出發吧？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上課了。」
余寶元點點頭，站起身來，抬腿要走。
顧鋒見狀，急忙上前一把把余寶元橫抱在懷裡。
「你幹嘛？」余寶元皺著眉問。
「你的腿還沒徹底恢復，」顧鋒的神色非常鎮定，一點兒也看不出別的意思，「現在還不能下地，我先抱你過去，嗯？」
余寶元撇撇嘴，把臉朝向另一個方向。
此時，顧鋒強健的雙臂橫抱著余寶元，余寶元的手中抱著他們倆的兒子，畫面看起來詭異又和諧。
顧鋒開著車一路到了上課的地點，是在一棟高大的寫字樓裡開的一家專業育兒中心。
他們走進育兒班教室的時候，其他預約好的新手父母已經在裡頭等著了。這次請的指導師在全國都很有名，口碑非常好，價格也很昂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因此教室裡的人並不多。
顧鋒在桌子後面放下了余寶元。這裡的桌子是一個橢圓的形狀，沒有椅子，但有軟軟的純色墊子，看起來格外童趣。
等了不多久，老師如約而至。
老師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爾後就開始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講解如何照顧好小嬰兒。
「下面，我們就來學習一下，如何安全、正確地包裹嬰兒。」老師笑眯眯地，開始一步一步說步驟和注意要點，聲音柔柔的，講解很細緻。
講完以後，余寶元才發現，原來自己包裹孩子的手法有那麼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在實踐環節，顧鋒看著在桌上躺著的顧家睿，顧家睿也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自己的爹地，他輕咳一聲：「我試試。」
說著，伸手拿出一條質地柔軟的包被，按著記憶裡老師說的，一步一步把顧家睿包裹起來。
「這位爸爸，」老師輕笑著走過來，制止了顧鋒繼續包裹的手，「請注意您的手法，這是包孩子，不是包餃子哦。」
顧鋒略微尷尬地收回手：「……有些生疏。」
「來，我再給你們示範一遍，請看好。首先，平鋪包被，確保包被邊緣在孩子脖子下面，然後……」
老師講得很細緻，余寶元仔細聽著，微微一轉頭，餘光就瞟見了顧鋒此刻無比認真的樣子。
那雙從來都是在公司處理公務的手，此時捏著顧家睿的淡藍色包被，仔仔細細地開始嘗試著把孩子包得更好。那雙眼睛也無比認真地看著孩子，彷彿不允許自己有一點的懈怠……
還挺仔細，挺用心的，余寶元心中不由得生出這樣的判斷。
顧鋒瞟見余寶元在看自己，對著他輕笑一下，趕快完成了包孩子的人物，等待老師檢查過後，就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用小拇指勾住了余寶元的小拇指。
余寶元正想甩開，可是一轉頭看見顧鋒那像是被丟棄的大狗似的眼神，動作忽然一滯。
「就一根小拇指，」顧鋒帶著企盼的語氣輕輕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老師繼續開始講解下一個嬰兒護理要點，沒有人看到桌子下面，顧鋒那偷偷勾住余寶元小拇指的手。
在座的全都是新手父母，是婚姻還新鮮著的恩愛夫妻們，顧鋒想，只有他和余寶元是一對特殊。當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地牽媳婦兒的手，索要一個溫熱的吻的時候，他還只能求到一小會兒的勾勾手。
不過這也滿足了，顧鋒心中感慨了一聲，至少余寶元沒那麼抗拒他，這就是進步。
兩個半小時的育兒班結束了，教室裡的父母逐個散去。余寶元執意要下地走兩步，顧鋒拗不過他，只好自己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扶著余寶元，不讓他摔跤。
在教室外面的走道上走了一會兒，忽然一道男聲在背後響起：「寶元，余寶元！」
余寶元一轉身，看見背後這跟上自己的人，驚訝了一聲：「杜衡？你怎麼在這兒？」
杜衡是他高中同學，和自己一個班，關係還算不錯。後來高考超常發揮，考上了外省一個很好的大學，於是孤身往外闖。他又是個不愛在網絡上交際的，因此這些年也沒什麼他的消息。
沒想到，人已經回來了，而且看樣子，混得不錯。
杜衡看著余寶元笑了笑，朝著站在自己旁邊的妻子挑了挑眉，「喏，我女兒剛剛出生，我和我老婆來上育兒班。剛才上課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一下子還沒敢認你，現在確定了，來找你聊聊。」
余寶元驚訝地感慨道：「你都有女兒了！」
旁邊的妻子把一個孩子抱在懷裡，臉上是溫暖幸福的笑容：「女兒還剛出生沒多久呢，你看。」
余寶元探過頭去，只見襁褓中，有一個小小的臉蛋。
他伸手逗弄了一下：「真可愛。」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孩子，杜衡並沒有因為余寶元身邊站的也是個男人而生出異樣的眼光，這一點讓余寶元很安心。
杜衡可能認為他們的兒子是領養的，他想，還是別把兒子是自己生下來的這事兒告訴杜衡，免得嚇死他。
第176章 都將永遠地離開
杜衡和余寶元互看了兒子女兒以後，又在原地聊了一會兒，杜衡忽然把余寶元叫到另一邊。
余寶元跟了過去，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了？」
杜衡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還記得江老師嗎？」
「江老師，」余寶元一聽這個名字，眼中就泛起了柔柔的光亮，「當然記得，永遠都不會忘的。」
江老師是他高中時候教數學的女老師。性子很急脾氣很凶，對於班裡的人管教特別嚴，工作也非常負責認真，經常熬夜改作業、備課。她看上去對人不客氣，但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說得再不客氣，其實江老師心裡已經為自己的學生急成什麼了，就怕耽誤了他們的前途。余寶元當年家裡經濟情況窘迫，江老師暗地裡幫余寶元墊了學費補習費，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提。
後來余寶元把錢給還了，工作了也保持著每年三次左右的頻率去看她。
和江老師接觸多了，余寶元才發現，原來江老師也是個為了好好活著而費盡力氣的人。她結婚得早，接連生了兩個女兒，生壞了身體，又被婆家人看不起，丈夫常年不著家，她的婚姻其實並不幸福。
她作為一個數學老師，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生身上。偷偷塞給學生的那些錢，偷偷紿學生墊上的學費，也是她省吃儉用拚命攢下來的。她自己寧願吃穿用得差一點，也沒讓學生失學。
可她什麼都沒說。
余寶元腦子裡回想著當年江老師的一言一語，心中依舊一陣一陣地泛起暖流，「我去年年末才去看過江老師，今年忙著還沒來得及去，江老師還好嗎？」
杜衡看著余寶元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說不出話了。
余寶元看著杜衡沉默了，輕輕皺眉：「怎麼不說話了？問你話呢老杜。」
杜衡沉吟了一下：「咱們下週去送送江老師吧。」
余寶元愣住了：「……什麼叫，送送江老師？」
「江老師前幾天剛走，胃癌晚期，」杜衡的眼睛已經泛紅了，「前幾天逝世了，一週後出殯。」
就好像寒霜從頭頂灌了進來，余寶元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怎麼會走了？」余寶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去年年末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
「聽說查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江老師不肯告訴別人。走前那段時間見了很多學生，每一個都仔仔細細地叮矚過，」杜衡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潤，「我前幾天就想聯繫你來著，你原來那個號是不是被盜了？我看朋友圈整天發些亂七八糟的，不像是你操作的。」
余寶元捏緊了手掌，眼眶已經開始紅了：「怎麼會就這麼突然沒了……」
「這事兒確實發生得突然，但你也別難過了，江老師看著咱們好好的，走得很安詳，」杜衡扶住了余寶元，「給我你新的手機號吧，我把時間和地址發給你。我們幾個打算把同學們聚一聚，單獨開一桌喪宴吊瞎一下江老師。」
余寶元麻木地給了杜衡手機號，揮手告別。
顧鋒跟上了余寶元的腳步，看到他的臉色完全不對勁了，急忙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事，別問了。」余寶元腿尚未好全，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踉踉蹌蹌。
「有事兒你就告……」
「我想回家了。」余寶元忽然停下來說道。
顧鋒見著余寶元暫時不想提，也就作罷。伸手把余寶元抱起來放到了車後座，一路平穩開回了顧宅。然而，當他把車停好，打開後座的車門想要抱余寶元出來的時候，卻愣住了。
余寶元坐在後座，把顧家睿緊緊地抱在懷裡，整個人縮在一起，就好像是一隻弱小不堪的動物。
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但強忍著沒掉下眼淚來。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輕叫了一聲：「寶元？」
余寶元沒有回應他。良久，只是吸了吸鼻子：「我本來想下週就去看她的……」
「寶元你說什麼？」顧鋒坐進了車子裡，關上了車門，「你把心事告訴我好不好？我在聽，有什麼事我都幫你解決，行嗎？」
余寶元緊緊抿著嘴，良久：「我本來想下週就去和她說說話。她頭髮都白了很多，肯定是以前熬夜給我們批作業和備課弄的。我還想給她帶點中藥補補呢，我還想讓她看看我的兒子，她怎麼……」
顧鋒把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的余寶元，偷偷地抱在了懷裡，像是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
「我還以為下週能見到她，沒想到下週去就是她的葬禮了，」余寶元猛地抬頭，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顧鋒，「……是不是每一個我想留住的人，有一天都會被帶走，永遠地離開？」
第177章 得到的終將逝去
自那天起，顧鋒就發現，余寶元一日日地變得抑鬱起來。
他時常抱著顧家睿就失了神，眼睛沒有焦距，放空地看著某處。要麼就是抬著頭看窗外陰晴變幻的天空，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充滿了抗拒。
顧鋒當然著急，但他也不敢就這麼明著問余寶元，怕戳到他的心。他只好旁敲側擊地找白向盛、找路洋問，都沒有結果，最後想到了那天在育兒班結束後碰到的杜衡，於是託了好幾層的關係網找到了人。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對余寶元特別特別好的老師去世了，最近要辦喪禮。
他仔細想了想，也就知道了余寶元消沉的原因。
余寶元這麼一路走來，本來就荊棘四處，險崖橫生。他的人生本就好像是孤寂、冰冷又漫長的黑夜。那一個個曾經對他釋放出一點點善意的人，都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動力和救贖。
這些人就好像是黑夜上的一顆顆星星，讓人知道黑夜中仍然有光亮。再卑微也有人愛你。
但最難過的，就是看著這些星星一顆顆暗去。
明明曾經看到過光亮，現在又要看著這些光亮逝去，重回黑夜，這可能是最讓余寶元難過絕望的。到了江老師喪禮那天，顧鋒特意空出了一天的假，陪著余寶元在家裡待著。
等到喪禮快開始了，他才輕輕地握了握余寶元的手：「咱們去送送江老師吧。」
余寶元猛地轉過頭，眼睛有些腫地看著顧鋒，爾後又把頭轉回去：「……你知道了。」
「嗯，」顧鋒把他輕輕擁進懷裡，這一次，余寶元沒有拒絕，「去送送江老師最後一程吧，我想她在天之靈一定會為她所有優秀的學生驕傲的。」
余寶元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慢地起身：「睿睿呢？」
「我讓何叔照顧著了，」顧鋒說道，「車子已經停在下面了，我抱你下去。」
等到到了喪禮場地，杜衡他們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同時在喪禮的，還有其他很久未曾謀面的同學。江老師的父母早就走了，她的丈夫也早就和別的女人另結姻緣。空蕩蕩的家人席，只剩下江老師的兩個女兒，年紀都不大，穿得很樸素，死命地忍著眼淚，忍得眼睛都紅了。
余寶元進了江老師的靈堂，看著遺像上那蒼老許多的容顏，一顆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江老師那恨鐵不成鋼的責罵彷彿還在耳邊，那偷偷把一把錢塞過來的那雙帶著凍瘡的皸裂的手好像還在眼前……
余寶元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他按照旁邊人的指示，照著流程做完了傳統的祭奠禮儀，當顧鋒護著他出靈堂的時候，余寶元忽然回過頭。
他看著遺像中江老師那雙眼眸，落下了一大顆淚水，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謝謝。」
顧鋒心疼地用袖子紿他擦了擦眼淚。
「謝謝你，」余寶元深深一鞠躬，「謝謝你，陪我一直走到現在。」
按照當地的風俗，喪禮上要喝一杯白酒，以全喪儀。
余寶元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是沒有拒絕，一口飲下。
自釀白酒的後勁兒很大，等到喪宴結束了，余寶元也醉得差不多了。顧鋒把人背在背上，趁著周圍沒人，悄悄地塞給了江老師兩個女兒一張支票，轉頭朝著外頭走去。
天黑洞洞的，風很大。
被顧鋒背著的余寶元，毫無意識地抱緊了顧鋒的脖子。
當顧鋒以為人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余寶元忽然口齒不清地喃晡道：「為什麼都要走……」
「不走，不走，」顧鋒回過頭，「我不走，我就在這兒陪你，乖。」
「再也沒有人像我媽媽，像江老師一樣對我好了，」余寶元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醉糊塗的他完全察覺不到自己的眼淚，任性地帶著委屈嘟囔，「我在這世界上就這麼幾樣最珍貴的東西，最珍視的人。我真的就剩下這些了，為什麼老天還狠得下心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帶走……」
顧鋒說不出話，但心中像刀子割一樣地疼。
「是我不配嗎……」余寶元用厚厚的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是我天生就不配擁有一點點的溫暖嗎……」
第178章 越過山丘無人等
風聲嗚嗚，街上人很少。
顧鋒背著余寶元在路上慢慢地走著。
余寶元的哭聲已經慢慢轉成了小聲的鳴咽，顧鋒豎起耳朵聽著余寶元那含糊不清的話：「我好想她們。我想媽媽做的餃子，想江老師說話的樣子，想……」
顧鋒把余寶元放在了台階上，看著他整個人縮在一起。
前幾天的余寶元，還是那麼意氣風發，就像是一隻驕傲地昂著頭的小狼崽子，抱著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小狼，眼中倶是耀人的光芒。
而現在，余寶元卻像個受傷的小動物，蜷縮在一起，醉意朦朧說著軟弱委屈的胡話。
可以看出，江老師的逝世給了他多大的打擊。或者說，給余寶元巨大打擊的不僅僅是江老師的離世，而是江老師的離開又一次地把那種最愛的，最珍視的東西活生生奪走的痛苦和絕望。
顧鋒半跪在余寶元的面前，看著他那死死咬著的嘴唇，心疼得不得了：「乖，不哭，你還有睿睿，你還有白醫生和路洋陪著，你……你還有我陪著……」
余寶元抬起醉意朦朧的眼眸瞥了一眼顧鋒，又把頭低了回去：「你是顧鋒。」
「對，我是顧鋒，」顧鋒知道余寶元現在意識混亂，也就順著他的話哄著，「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只要你不傷心不難過，嗯？」
「顧鋒……」余寶元輕輕地叫了一聲，「我都祝你幸福了，你怎麼還不走？」
顧鋒輕輕搖了搖頭，「不走，要走也想帶著你一起走。」
余寶元胃裡難受，悶哼了一聲，就想躺倒在冰涼潮濕的台階面上，幸好顧鋒眼疾手快地給拉住了，把他暖暖的身子擁進了自己的懷抱裡。
余寶元聞著顧鋒身上一絲淡淡的菸草氣味，像是要睡著似的哼哼：「不用你帶了，我……我已經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不要，」顧鋒心裡像是倒進了一缸子醋，痠痛不已，「不要死心，不要死心好不好？再看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考驗我多久都沒問題，我會對你很好，我會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我發誓。」
「誰要聽你瞎發誓，」余寶元揮舞著拳頭毫無目的地打了一下，「你現在要對我好，可你以前怎麼那麼凶那麼無情，你以前怎麼就把我丟到那麼冷的房子裡面，一個人……一個人出去逍遙快活？」
顧鋒聽得難受，在余寶元有些冰涼的側臉上吻了一下：「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我無數次問過自己，」余寶元說著說著，眼角又毫無意識地淌下一滴淚水，「我問我自己，到底有沒有機會和你在一起？我很想說是，但其實我知道，你永遠不會看上我。」
顧鋒在余寶元的臉上又親了幾下，似乎想用這種點滴的溫暖來讓他安心。
「被你趕出顧家的那一天，我其實很難過很難過，」余寶元歪過了腦子，「我本來想告訴你我決定不再愛你了，我本來想跟你說句再見，說句對不起的，可是我想了想……我好像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
說著說著，余寶元居然笑了起來，可是那笑容卻是那般悲涼，帶著眼角一點濕潤，看得顧鋒心如刀割。
「寶元，我知道錯了。你沒有對不起我，而是我欠了你很多很多。」
余寶元執意掙開顧鋒的懷抱，固執地要躺倒在冰涼的台階上，把醉呼呼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路燈的光亮微微地滲進眼眶。
「知道江老師走了以後的這幾天，我……我一直在重複做一個夢，」他嘆著氣，「一個很美好很動人，讓我情願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的夢。」
顧鋒跟著余寶元一起躺在台階上，兩個人傻子似的在別人家門口的台階躺開了，一起看著黑洞洞的夜空。
「能告訴我，是什麼夢嗎？」顧鋒問道。
「在那個夢裡啊……」余寶元像是又回想起了夢的內容，嘴角都泛上笑意，「我終於有了一個家。」
顧鋒狠狠地一握手掌。
從前的他不明白余寶元，然而現在的他卻知道，余寶元有多需要被人愛。他剛強地扛住一切壓力的表面下，裝著一顆遍佈傷疤的心。這顆心傷得透血，卻還在跳動著。
他終於明白這些天余寶元為什麼一天比一天消沉。
余寶元每天晚上都重複做著自己有了一個溫暖的家的夢，夢裡那麼溫暖，可當他醒來，依舊要面對冰冷的現實。夢裡的他也許受到了千般寵愛，可是醒過來，卻發現一切只是泡影，他還是那個孤單的余寶元。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余寶元費勁地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終於滿身傷痕，滿心期待地來到山的那邊。
卻發現，無人在等。
他該有多失落，多壓抑。
顧鋒牽起了余寶元的手，翻過身子，半壓在了余寶元身上，看著他那醉醺醺的眼睛。
「是我生來就沒那個福氣，」余寶元閉上了眼睛，帶著點點淚笑道，「算了……有些夢不敢再做了，有些人也不敢再想了，就這樣吧，就這樣……」
顧鋒卻低下頭，在余寶元即將睡去的雙眼上親了一下，爾後漸漸下移，在余寶元模糊不清的意識中，在他柔軟又略涼的雙唇上纏綿廝磨了一番。
「對不起，寶元，對不起，」顧鋒親吻著他的嘴角，「……但是我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再告訴你一次。現在，我愛你，我……想給你你夢中的那個家。」
第179章 就當我做了個夢
顧鋒抱著半睡著的余寶元上了車，車子在安靜的道路上平穩行駛，一路回了顧宅。
到了顧宅，何叔早就已經把顧家睿哄睡著了，自個兒在沙發上打著盹。見著顧鋒抱著閉著眼睛的余寶元進來，整個人坐了起來：「少爺回來了……咦，余少他？」
「噓，」顧鋒對著何叔一豎食指，「他喝了點酒，醉了。」
「要不要我去泡點解酒茶？」
「不用了，」顧鋒搖了搖頭，「他喝的酒不多，沒什麼大礙。何叔，你去睡吧，寶元我來照顧就好。」何叔仍有些不放心，但看見顧鋒那堅定的眼神，也只好點了點頭，轉身打了個哈欠，朝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顧鋒知道余寶元這樣滿身汗濕著睡去肯定難受，於是動手替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脫掉。當脫到余寶元的最後一件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依舊伸手給脫了下來。
余寶元就這麼赤裸地躺在他的面前。
顧鋒在心裡警告自己，現在不許有邪念。他怕余寶元自己一個人在浴室裡會出事，想了一想，還是把自己的衣服也一件件脫掉了。衣服褲子落下，出現的是顧鋒那充滿了力量和慾望的性感的身子。
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以來，顧鋒想余寶元的心，想余寶元的身子，已經想了很久很久。
此時此刻，余寶元赤裸著的畫面，對他來說，極為刺激。
他盡力壓抑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面無表情地抱著余寶元進了浴室，把他輕輕放在盛滿了熱水的大浴缸裡頭。
余寶元被這滿是水的體感嚇得一激靈，竟像是小孩似的耍賴起來。他不但一邊耍賴一邊還把頭趴在浴缸外頭乾嘔，像是胃裡難受極了似的。
顧鋒也進了浴缸，拿了個浴球紿余寶元仔仔細細地擦著身子。
余寶元喝醉了酒品差得很，因此鬧騰得不得了。醉了的他就喜歡和別人對著幹，顧鋒要擦他的胸膛，他就伸手去襲擊攻打顧鋒的胸膛。然而，顧鋒那硬熱結實的火熱胸膛，讓他老是吃癟。
「好了，不鬧了，」顧鋒用盡了平生最大的溫柔去哄，「你要是想打我，等你醒了怎麼打我都不還手。現在好好讓我把你洗乾淨，然後睡個好覺，嗯？」
余寶元被顧鋒拉著趴在他的肩膀上，雙眼眯眯，忽然張口就咬了顧鋒的脖子一口。
顧鋒正在擦著余寶元的背，只覺得脖子一痛，嘶了一聲。
不過他沒有反抗，他知道余寶元這只是醉著的時候的一點小小的發洩。
他把余寶元身上的泡沬給沖洗乾淨了，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的時候，顧鋒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某個地方已然有了些反應……
他苦笑一聲，這麼久都沒有找人發洩了，大概是真的憋得可以。
但是他卻沒有半點去找別的人洩慾的想法，他現在只想守著余寶元好好睡一覺。就算現在沒法發洩自己過剩的荷爾蒙，就算現在不能佔有和入侵余寶元的身子，他也沒想過找別人。
大概是就這麼被套牢了吧，顧鋒心中想。
他把余寶元擦乾了，抱到了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
但是余寶元半夢半醒之間，還是不老實得很。總是一腳踢開了被子或者身子一抖，整個人睡得歪歪斜斜的。
顧鋒嘆了口氣：「祖宗。」
他從自己的房間拿來了自己的一套寢具，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余寶元的床上鋪好了。他先把余寶元包回了他的被子，然後自己蓋上了自己的被子。一張床被分成了兩個隔離的部分。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不安分的余寶元，一伸手紿抱在了懷裡。
他不知道第二天醒來，余寶元看見這一幕會不會生氣，但是他知道，醉了酒的余寶元睡覺需要人看著，不然他一定會著涼。
余寶元被抱在顧鋒火熱的懷抱裡，只覺得像是抱到了一個大大的暖爐，整個人都舒服了，也安分下來了。酒精的作用擴散開來，他很快就沉入了沉甸甸的睡眠之中。
顧鋒看著呼吸均勻的余寶元，總算是長舒了口氣。
他也儘量調整了呼吸，想讓自己睡著。可他發現，有余寶元在自己的懷裡，他根本睡不著。
腦子清醒著，下面那玩意兒興奮著，這還怎麼睡？
他無奈地起身，邁著長腿走到洗手間裡頭，像個愣頭青似的用手給自己釋放了一回，才回到了床上，抱住了余寶元：「可真被你折騰死了。」
余寶元沒回答，呼吸聲淺淺。
顧鋒看著近在咫尺的余寶元的臉，心中一動，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
他記得分手前的那個晚上，余寶元只提了一個要求，他要顧鋒裝作愛他的樣子，陪他一個晚上。
而現在，顧鋒也苦兮兮地在心中想著，今晚就當成是個美夢吧。
在這個夢裡，他會當做余寶元還愛著他，他現在也愛上了余寶元，他們兩個就是最相愛的一對夫夫。就今天晚上，讓他好好騙自己一回，也滿足自己一回。
他的唇瓣下移，在余寶元的嘴唇上輕輕點了一下：「……媳婦兒，晚安。」
第180章 要更主動更強勢
余寶元從昏睡中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了。
他從床上掙扎著半坐起身來。窗外的暖陽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畫出一塊光亮。
他抿了抿嘴，潤濕了一下乾澀的唇瓣，爾後掀開被子想要去洗漱。
一掀開被子，他就愣了。
自己只穿了件褲衩，其他地方都……光著？
什麼玩意兒？
他一驚，朝著周圍環視一圈，爾後更加驚愕地發現自己旁邊也躺了個光著的男人。
顧鋒。
顧鋒被余寶元的動作給弄醒了，悠悠睜開眼睛：「……早安。」
余寶元驚恐地看著顧鋒：「你他媽怎麼睡在這兒？」
顧鋒半坐起身子，那結實的胸肌浸透在陽光中，看起來力量十足，荷爾蒙滿滿，「你昨天喝醉了，回來的時候又哭又吐，我要是不看著你，你準得出事。」
「那你也不必……」余寶元正想說下去，他的眼睛頓時被顧鋒脖子上那道齒印給吸引住了。
顧鋒見著余寶元忽然不說話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脖子，也挑了挑眉，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摸到了一塊破了皮的地方。
他笑道：「現在你相信，你昨晚是有多不安分了吧？」
余寶元嚥了一口，仍然不敢置信：「你那兒……我咬的？」
「嗯。」顧鋒直接點了點頭。
「我操，」余寶元忽然罵了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所以……昨天晚上，我……我們做了？」
顧鋒見著他這樣子，忽然存心想要逗逗他，當即唇角勾起，笑道：「你看看我脖子上這麼深的印子，還有我背後的抓痕……你覺得呢？」
余寶元瞪大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顧鋒帶著些笑意的眼眸。
爾後，抓起了抱枕，一個猛子就打在了顧鋒身上：「我操，你他媽趁人之危！你趁火打劫！不要臉！」顧鋒伸手給扛住了余寶元的攻擊，往後一倒：「別別別，我只是……」
「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混帳玩意兒！我打死你……」余寶元操著又軟又大的抱枕砸在顧鋒光裸的上半身。
等他打夠了，他方才氣哼哼地把抱枕扔在一邊，在原地沉默良久，咬著牙轉過身，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要把顧鋒整個人生吞活剝了：「……王八玩意兒，你戴套了嗎？」
「戴套？」顧鋒不解。
「我就當被狗晈了一口，」余寶元磨著牙，「但你得告訴我你有沒有戴套，我可不放心你這個風流……」
「逗你的，之前說和你做了，是逗你的，我們倆沒發生關係，」顧鋒悄悄地握住了余寶元的手，眼神直視，表情真誠，「但是寶元，我……沒找過別人了，真的。」
余寶元聽到顧鋒說剛才的暗示是逗他的，那點起床氣又爆炸開來了，操著下一個抱枕又給人不痛不癢地揍了一頓算是洩憤：「你他媽跟我玩兒這個有意思？王八羔子，老混蛋！」
顧鋒聽到余寶元這樣罵罵咧咧，一霎時只覺得心扉都打開了。
他最怕的是余寶元的冷漠，是余寶元的不聞不問。他對著余寶元釋放出自己的真誠和好意，無非就是想要個回應罷了。
如今余寶元肯對著他發怒，肯罵他，肯拿著抱枕打他……
那抱枕本來就軟，打在顧鋒結實的肌肉上，顧鋒根本沒什麼痛感。但他心中卻因為余寶元現在肯對著他直接表現自己的情緒而感到高興。
只要他還願意回應自己，就好。
一切都還有轉機，他想。
「嗚哇——」
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透過厚實的牆壁，魔音貫耳。
又到了小王八蛋每天的早奶時間了。
余寶元為了讓孩子更健康，每天分次定時地給他餵奶粉，小傢伙養成習慣了以後，每天一到餵奶時間就張嘴嗚眭嗚哇地哭起來，提醒他倆爸爸快把奶瓶給他，比鬧鐘還準點。
余寶元聽到顧家睿的啼哭聲才略微消氣，恨恨地看了顧鋒一眼，丟下手中的抱枕，急匆匆地跑出了門，急著去哄孩子去了。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房間裡，看著房間裡所有屬於余寶元的東西，聞著余寶元存在的氣息，心安得不得了。
他聽著透過沒關緊的門傳過來的，余寶元溫柔的哄孩子的聲音，露出一絲笑意。
他早已確定，他愛余寶元。
這麼久以來，他都在乞求余寶元的原諒，而這些天，終於讓心中空空蕩蕩的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只要有希望就好，顧鋒心中這樣想著，握緊了手掌，繃緊了全身的力氣。
接下去，必須要用更強更主動的攻勢來試著重新虜獲余寶元的那顆心了！
第181章 讓他心煩意更亂
過了個年，街上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余寶元準備了個把星期，也算是把超級元寶這家店重新開起來了。
重新開張那天，人流量依舊很大。四個服務員已經不夠使了，於是余寶元親自上陣，又負責迎賓點單又負責端送食物，忙得不可開交。
等到閒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店裡有了空閒，余寶元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旁邊的何慧笑道：「可算是忙完這陣兒了，真累……」
「老闆，你還是多歇歇吧，我覺得你現在的身子……可承擔不了這麼大的壓力。」
「沒事兒，」余寶元不當一回事兒地擺擺手，逕自到了櫃檯後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們四個今天一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我要是再甩手，那顧客可就都跑了……嘖，要不改天再招幾個店員吧。」
何慧貼心地給余寶元換了杯水，接著忙去了。
余寶元在座兒上坐了好一會兒，拖著疲憊的身子正想起身，誰知道眼前就是一黑，那種冒著金星的烏沉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他扶著櫃檯站了好一會兒，眼前那模糊的感覺一直沒有散去，直到耳邊響起路洋那崽子的聲音。
「寶元！」路洋叫了一聲，「怎麼了這是？」
余寶元擺擺手，「有點累。」
「這麼容易又累了，」路洋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接著笑容一僵，「……該不會是，又懷了吧？」
「去你的，」余寶元輕踢了他一腳，「什麼懷不懷的，腦子想什麼呢。」
路洋這小騷雞卻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你看看你不自然的樣子，是不是搬到顧宅又跟顧總……為愛發電，為愛摩擦了？唉你們倆也真是的，都告訴你們要小心小心……」
「再啃吧啃吧小心挨揍，」余寶元把路洋的小身板挾制在臂彎裡，「都跟你說了沒那回事，少亂講。」
「那你剛才一副臉色蒼白，眼神放空的樣子幹嘛？」路洋被迫鑽在余寶元的懷抱裡，像個小貓兒似的問道。
余寶元把人給放開了：「真沒事兒……你今天跑來幹什麼？」
「我給我家阿陽帶幾杯熱飲，」路洋撓了撓腦袋，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他最近累得很，得大補。」
余寶元揉了揉這傢伙的頭髮，讓後廚弄了熱騰騰的飲品出來給他裝上：「陸總最近幹什麼呢？」
「幹我呢。」路洋接過飲料袋子漫不經心道。
余寶元笑罵他一句：「正經說話！」
「他呀……」路洋砸吧砸吧嘴，「他以前還在陸氏的時候，就已經私下裡弄起了自己的事業。現在他忙著擴大手裡公司的規模，動用了很多人脈和資源，最近接到了幾個重大項目，忙著呢。」
余寶元點點頭，看來陸陽靠譜。
「我家阿陽還讓我帶個話來著，」路洋忽然側過身，把余寶元的頭給摟過來，在他耳邊吹著熱氣說道，「他說……之後可能還需要顧總幫忙的地方，讓你幫著在顧總面前給他吹吹枕頭風。」
「瘋球了吧這是，」余寶元瞪著眼睛支起身子，「讓我給顧鋒吹枕頭風？這是把我當成……」
「沒錯，」路洋鄭重地點了點頭，「你還覺得誰看不出來呢。以前你可能沒這個能耐，但是現在，你看看顧總對你那副窮追猛打、千依百順的樣子。我打個比方，你今天告訴顧總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明天顧氏集團就正式成立航天項目部，你信不信？」
余寶元哼了一聲，卻罕見地沒說什麼。
「得了，東西我也拿了，先走了，陸陽還在家裡等我呢，」路洋樂得提起袋子，剛走兩步又倒回來，「喂，再提醒你一句。有的時候別太犟著了，好好看看自己的心。如果真的不願意原諒就算了，但如果心裡還有……還有那個啥，你就看看，能不能賞給顧總一個名分？哈哈哈哈哈。」
余寶元看著路洋出了門，心中卻被他的那番話攪得大亂。
今天早上他甚至不願意醒來，因為這是這些日子他睡得最沉最香的一個晚上。
那溫暖的氣息，那能把自己全部包裹起來的結實的手臂，那種安全感……讓他睡得格外踏實。
他撐著身子，一時間只覺得腦袋巨疼。
顧鋒，顧鋒，顧鋒……最近越來越纏得緊，他拒絕的牆擋得那麼嚴實，可顧鋒居然還能一點一點地往裡滲透，堅持不休，攪得他最近愈發心煩意亂……
真是個王八羔子大混帳！
第182章 想成為你的雙眼
余寶元在超級元寶年後營業的第二天就給自己放了假。
他沒去別的地方，去了醫院。
近來總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對勁。說是近視，可也沒有這麼頻繁地出現重影、模糊的道理，況且每次這種症狀消失也需要越來越長的時間，余寶元不得不多了個心。
「您的症狀是視力模糊，並且所需要的恢復時間越來越長是嗎？」坐在桌子後面的醫生沉穩地問道，「這種狀況多久了？」
「是這個症狀，大概……也有個把月了吧。」
醫生點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余先生，我看您剛才進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失禮問一句，是不是近期有跌倒、車禍之類的突發事件？」
余寶元正想搖頭，腦子一轉，忽然想到了。
那天賊入室盜竊的時候，他確實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曾經碰到入室盜竊的案子，」余寶元的喉結滾了一下，「當時我追賊出去的時候，意外從樓梯摔下，可能有受傷吧。」
醫生點點頭，手上的鍵盤噼啪噼啪敲著：「基於這種情況呢，我想您得先做一個腦部CT，我才能進行判斷。」
余寶元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了腦部CT，一兩個小時就出了結果。他拿著CT的單子又去找了醫生。
醫生拿著CT照，眼睛眯著細細觀察，然後說道：「腦部有血腫。」
「血腫？」余寶元心中一震。
「嗯，」醫生用手指了指CT報告單上一塊地方，「初步判斷，應該是您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時候，腦部被磕傷出血。這些瘀血壓迫到了視神經，所以造成您現在視覺上模糊重影的症狀。」
余寶元看著那張報告單，良久：「……有辦法恢復嗎？」
「這個不難，」醫生瞧著余寶元那緊張不安的神色，輕輕一笑，彷彿一個經驗十足的老師傅，「你腦袋裡的血塊不大，目前看來應該是可以通過微創手術和藥物進行保守治療的。」
余寶元一聽這話，那高高懸起來的心總算是略微放下來一點。
「那……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醫生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你要放平心態，這段時間不要累著，尤其要保護眼睛。我這兒給你開活血化瘀的藥物，按照醫矚服用。另外，過段時間來複診，複診的時候給你安排微創手術。只要術後腫塊形成軟化灶，就沒什麼大礙了。」
余寶元像是乖孩子似的點點頭：「都記住了。」
「不用太害怕，」醫生朝著余寶元露出讓他安心的笑容，「過段時間可能視神經會被壓迫影響到最嚴重的程度，那個時候一定減少用眼，最好讓個人從早到晚陪著你，你自己就別費什麼心思了。
余寶元點點頭。
從早到晚陪著他……誰陪？
「追人！」
雅間內，一根手指豎在了顧鋒面前，細細一看，是孟莽龍的手指：「追人，講究的就是三個字，猛、準、狠！」
顧鋒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拿起旁邊的瓶子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接著講。」
「猛，要加大攻勢，要發揮你男人的一面，」孟莽龍一口猛酒倒進口中，「準，就是說要擊中他的點，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你就……」
「等等等等，」顧鋒伸手制止了他，「你先告訴我，你這套理論是哪兒學來的。」
孟莽龍嘿嘿一笑：「之前有個蠢貨助理分享了個追人攻略，分為男版和女版兩個word文檔，足足一百八十頁，這是我自己勾出精要概括出來的！」
顧鋒總覺得信不過：「你就是用這套理論追到白醫生的？」
「那倒不是，」孟莽龍沉下了臉吃了口菜，「我按照這理論實踐，結果造成了我和盛盛爆發有史以來最大矛盾。」
「那你還講！」顧鋒丟下筷子。
「唉，這不是想給兄弟你多支點兒招嗎，」孟莽龍往後一靠，「其實感情這事兒吧，說著挺玄乎的。我費盡心思想把人追回來，但盛盛一直不理我。後來我心態放穩了，就是努力地去處理麻煩，然後不再刻意，用心地對他好，他自然而然就回來了。你說玄乎不玄乎？」
顧鋒悶悶不樂地喝了口酒：「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麼都別做，順其自然？」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孟莽龍深吸了口氣，「我是說，讓你不要想著刻意做什麼，用心，用心懂不懂！」
顧鋒有點兒困惑。
「我跟盛盛好了這麼長時間，我的個人感慨就是，」孟莽龍喝了口紅酒，「感情這事兒來不得半點假模假樣，誰都不是傻子，你說是不是？你要和寶元在一起，你就得先明白他，理解他，或者說……在心理上能夠成為他。」
「在心理上成為他？」顧鋒問道。
「對啊，」孟莽龍點了點頭，「意思就是你要將心比心。你就是他的耳朵，你就是他的鼻子，你就是他的眼睛，你要能感受到他的感受，這才叫一對兒，是不是！」
顧鋒看著孟莽龍大大咧咧的樣子：「你現在能感受到白醫生的感受了？」
「那是，」孟莽龍露出驕傲自豪的笑容，「我能感覺到，我媳婦兒每天晚上都需要我。」
顧鋒笑罵了一聲，喝了口酒，躺在了軟軟的椅子上，腦子裡卻不斷回想著孟莽龍剛才所說的。
要在心理上成為余寶元，要感受余寶元的感受？
要成為余寶元的耳朵、鼻子，要成為余寶元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顧家睿：爹地，最近我追個人碰到點困難……
顧鋒：追誰？
顧家睿：爹地你先別問這個。你告訴我，當初你怎麼追到的老爸？
顧鋒：當初啊……是一個高人指點了我，我才能走對了路子，把你老爸徹底征服。
顧家睿：想聽他說了什麼。
顧鋒：真想聽？
顧家睿：想！
顧鋒：你是我兒子，那我就傳授給你。首先，你要知道，追人，講究的就是三個字……猛、準、嘿嘿嘿
第183章 他知道了這件事
雖然醫生的話說得很讓人安心，但畢竟不是什麼小事，余寶元依舊心神不寧地回了家。
回到家裡，何叔已經抱著顧家睿在哄著了。年紀挺大的一老人了，學起動物的叫聲哄孩子來，何叔寶刀未老。那一聲聲貓叫狗叫老虎叫，一句句鳥語牛語野豬語，讓顧家睿小傢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看，有時甚至還會展露出無意識的笑。
看到小家睿的樣子，何叔笑得更開心，一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何叔，」余寶元輕輕把東西放在一邊，叫了一聲，「我來抱吧。」
「哎，好的，」何叔把顧家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余寶元的懷抱裡，「能看出來這小傢伙活潑著呢，嘿喲，真可愛啊……」
余寶元看著自己的兒子那粉嫩嫩的臉蛋和活潑可愛的面容，心中頓時一片暖意：「睿睿，你看何叔叔待你多好。」
何叔擺了擺手，「對著小少爺，都不能說我是叔叔了，我都可以當爺爺了，哈哈哈。」
余寶元輕輕一笑，動作麻利地給顧家睿換了尿布，在差不多的時候泡好了奶粉餵了奶，就哄著讓小傢伙睡了。
他沒有麻煩何叔，自己從冰箱裡扒拉了點食物隨便混合一炒，填了肚子便罷了。
吃完飯，他站在大落地窗前，看著視野下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
總是有磨難的，人活著總不能是一帆風順的，余寶元心中這樣安慰自己道，就算是老天給再多的磨難，他也得硬著骨頭給扛過去了，更何況，眼睛這事兒目前來看並不嚴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關掉了所有的燈。
這就是看不見的感受。
他在這片黑暗中鑽上了床，蓋上了被子，逼著自己陷入沉沉的睡眠。
顧鋒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何叔給安排廚子弄好了晚飯，看著他家少爺吃了才安心地去幹其他活了。顧鋒看著余寶元的臥室門關著，再問了問何叔才知道人今天很早就回來了，他便安心不少。
安心之餘，卻也有些疑惑。
余寶元這段時間應該忙著奶茶店的事兒，他性子不是個愛偷懶的，怎麼會提前回來？
他還沒想明白什麼，嬰兒房裡就傳來了顧家睿的啼哭聲。
顧鋒抬頭一看鬧鐘，果然是餵奶時間到了！
小崽子，比鬧鐘還準時！
顧鋒趕緊去到嬰兒房把兒子給抱在了懷裡，輕輕哄著讓他別哭，別吵著他爸爸睡覺了，一邊哄著一邊來到客廳，先把顧家睿給放在了軟軟的沙發上，他去廚房動手給顧家睿沖奶。
以前他可從不進廚房，更幹不來這些照顧人的雜活，但現在……已經是順手得很了。
等到沖好奶粉，拿著奶瓶出來，顧鋒便愣了一下。
顧家睿這段時間越來越展現出那種活潑好動的性子了。他雖然還不會爬，更不會走，但是那雙小手手可不安分得很。看到什麼抓什麼，顧鋒的幾條領帶、余寶元的衣領，安娜特意買的美美的耳環……全都沒能逃過一劫。
現在，小傢伙也許是看見了茶几上有東西，就伸出小手盡力去抓。
顧鋒看著這樣子有些危險，急忙放下奶瓶上前：「小祖宗，不許頑皮，再頑皮，爹地要打你了。來，喝奶。」
顧鋒把奶嘴塞到顧家睿的嘴裡，眼神一轉，卻看到顧家睿剛才伸手要去抓的地方。
那地方放著一個杯子和一疊紙。
顧家睿滋遛滋遛地吸著奶，顧鋒百無聊賴地拿起那疊紙放到了眼前一看，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似的愣住了。
「檢查報告單？」
還寫著余寶元的名字？
他急速地一頁一頁翻過去，他的閱讀速度極快，心卻越來越震驚。
是余寶元今天去醫院的檢查報告！
余寶元的腦子有瘀血，眼睛出問題了……
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
第184章 如果你心裡有我
余寶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從沉沉的夢中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毫無光亮的黑暗，他嚇得渾身冷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這才想到，是自己睡前關了門、拉了窗簾又關上了燈。
他還沒瞎。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顫抖。
希望能早點兒恢復吧，一定不要出岔子，千萬千萬不要……他心中祈禱著，他還想看著睿睿長大成人呢，他還想看著睿睿成為他的驕傲呢，他的眼睛不能就這麼壞掉。
他伸手開了燈，那暖暖的光芒讓他心中安定了一些。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余寶元從床上起來，簡單披了件外套，看了看鬧鐘才發現，已經挺晚了。
他推開門走出去，打算去廚房再找點吃的。
一走到外頭，發現已經沒有別人了。其他的燈都關了，只有客廳裡，還有一盞高腳檯燈發著黯黃的光芒，而顧鋒，一身正裝還沒換掉，沉默著坐在角落裡。
余寶元看著他坐在孤燈下的寂寞身影，心中不知道怎麼的就動了一下。他沒作聲，走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清湯麵，端到桌子這兒來就呼嚕呼嚕地吃。
等他吃完了，顧鋒似乎還凝滯在那個位置上，動也沒動過。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把碗給收拾了。本想著就這麼回房間睡覺，可是看到顧鋒那麼孤零零坐在燈下的樣子，一時間又有些糾結。
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余寶元方才走到顧鋒旁邊，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沒事兒吧你？」
顧鋒沒反應。
余寶元又晃了晃：「……說話啊？」
他話音剛落，顧鋒就伸出手，猛地扼住了余寶元的手腕。
「靠，你這是幹嘛？」余寶元看著顧鋒緊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皺著眉頭道。
顧鋒那雙烏黑的眸子似乎寫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余寶元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顧鋒一個猛子已經將余寶元給壓在了沙發上，壓在了自己身下。
兩個人的氣息如此接近。
「操，你幹嘛？搞這套突然襲擊……」
顧鋒沒有說話，另一隻手緊緊捏著幾張紙，放到了余寶元的眼前：「今天的醫院檢查報告，腦腫，視力出現問題。余寶元，是你的報告吧？」
余寶元心中一驚，急忙掙脫出一隻手把自己的報告單搶回來：「你偷看我的東西！」
「是，我就是偷看了！」顧鋒理直氣壯，那雙眼睛還盛滿氣怒地瞪著，「但是余寶元，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想過和我說嗎？這麼久了，你有和我提起半個字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渾身凌厲的氣勢，收了嘴。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顧鋒的聲音愈發低沉，「我承認我之前犯了很大的錯誤，我不該那麼冷漠地對待你，我不該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情。但是，我是真心地想悔過，想和你重新開始……可是余寶元，你怎麼就能心狠到這個地步，你腦子裡有血腫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一個字都不跟我提！」
余寶元撇過了腦袋，良久才說道：「……我誰也沒提。」
「你是成心想把我折磨死嗎？」顧鋒伸手捏住了余寶元的下頜，「是不是？」
「你想多了。」
「你知道我現在愛你，心疼你，」顧鋒控制著余寶元的下巴，輕輕在余寶元的唇上點了一下，「你受傷了沒有誰比我更心疼，更痛苦。你發了這麼狠的心，到現在為止，一個字都不告訴我……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狠呢？我真的有那麼不可饒恕嗎？連懺悔的機會，連照顧你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余寶元看著顧鋒那雙明顯受傷的眼睛，愣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顧鋒這樣的表情。
他所知道的顧鋒，從來都是冷漠而霸道的。讓他為別人心疼到這個地步，讓他受傷受委屈到這個地步，是余寶元之前根本就想不到的。
顧鋒那麼霸道那麼自我，他怎麼可能會為別人委屈到這個地步！余寶元心中這樣呼喊。
但是……
眼前這個像是被獵人的陷阱重傷了的狼一樣的顧鋒，又是如此真實。
「對不起，」顧鋒看著余寶元，終究是氣怒不了長久，語氣又軟和下來，嘆息道，「是我該罰。如果我早點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愛你，那麼我花光自己的一切也要回到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然後去好好地疼你，愛你，不讓你受一點點的傷……可是這樣的後悔藥，這世上哪裡能買？我真想買，真的想買，我每一次感覺到你對我的抗拒，我心裡就覺得被刀劃了一道。」
余寶元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聲音有些顫抖：「你把我們兩個，都搞得很痛苦。」
「對不起，我一點也不希望帶給你任何痛苦，」顧鋒在余寶元的嘴角吻了一下，肆意地侵奪他溫熱的氣息，「我希望餘生能帶給你的只有幸福。我該受處罰，該被狠狠地責怪……但是，寶元，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我的位置的話，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點表示？」
第185章 在門裡或在門外
余寶元聽著顧鋒那竟然已經有些卑微的語氣，想說話，但嗓子彷彿是卡住了似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樣的顧鋒，他何曾見過！
為了乞求自己的一點點表示，為了乞求那麼一點點的溫暖，居然用上了這樣的語氣，居然帶著那麼受傷和委屈的眼神。
這不像他，這不是他。
余寶元嚥了一口，聲線不穩：「顧鋒，你要知道，你是個有權有勢的總裁，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我追在你屁股後面五年，除了滿心的傷口，什麼都沒得到。你現在回頭這麼窮追猛打，你讓我怎麼相信？」
「我知道你對我缺乏信任，所以我希望能通過實際行動來讓你感受到，我愛你，不是說說，是真的愛你。」顧鋒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余寶元的臉，像是在摩挲著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你的愛終究是不長久的……你可能只是不甘心，可能只是和別的感情弄混了，也許不久之後你又會發現更新鮮更討人喜歡的男人……」
「我愛你，」顧鋒無比堅定，那聲音沉沉地砸下來，砸得余寶元都無法招架，「我愛你，只有你。」
余寶元想要推開顧鋒，「你這麼言之鑿鑿，你自己相信嗎？」
「我現在明白我的心，所以我信，」顧鋒的氣息緊緊地禁錮著余寶元，「我希望你也能信，就算現在無法給予我完全的信任，那麼以後，你能把被我破壞掉的信任和愛，再補回來嗎？」
余寶元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用力地掙脫了顧鋒的禁錮，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在顧鋒痛苦的注視中，關上了門。
顧鋒看著那扇門，整顆心痠痛得抽搐。
他彷彿看到余寶元就這麼把自己的心門也關上了。
是他親手把余寶元逼成了這個樣子！一切的罪都是他引起的！他誰都怪不了。
他只能怪自己。
他就像是個在城中作威作福肆意享樂的王，等到城中人被他傷得徹徹底底之後，決心把他從城中趕出來。而他被趕出來才發現，城中的一切才是他最眷戀的，失去了城中的人，他比死還痛苦。
可是如今，任他在城門上怎麼努力地敲，怎麼委屈地喊，怎麼痛苦地懺悔，城門也不再為他打開一絲一暈了。
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他把自己這輩子的幸福都那麼活活挫磨掉了。
顧鋒腳步有些晃，他感覺到自己心裡的痛和悔正在像颶風中的巨浪一樣翻捲。
他衝到酒櫃旁，顫抖地打開了玻璃櫃門，也沒看酒的年份品牌，打開了塞子，就像白開水一樣往嘴裡灌。
他快到極限了，他知道。
這麼久了，從他後悔以來，已經這麼久了。
他沒能得到余寶元的明確回應，就好像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丟到了水裡，自己努力的方向最終只是通往一道障壁，他心裡有個殘酷的聲音在說：余寶元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顧鋒的喉結不停地滾動著，他不知道喝了幾瓶，他只知道平時酒量奇佳的自己，已經有些微醺了。
可是再不喝酒麻痺自己，他怕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來。
他怕自己痛苦到極限了以後失去理智，為了得到余寶元，會不顧一切地，不惜強迫地侵佔他的身子。
他不能這麼做，如果這麼一做，那麼他就徹底被余寶元判了死刑。
他必須忍，就算心痛得像在油鍋裡吱吱煎烤，他也得忍。
顧鋒踉踉蹌蹌的倒坐在余寶元的門前，靠著他的門，又灌了口酒，看著烏沉沉的天花板：「寶元，我想你，我好想你。我錯了，唉，我為什麼當時這麼蠢，我為什麼會蠢到把你親手推開……」
顧鋒在門外喝著酒說著昏昏的話，但他不知道的是，屋內，余寶元也正坐在門後頭，靠著門發呆。
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一個拼了命地想進去，一個拼了命地想關門不再受傷。
「寶元，我從小到大，沒人教過我怎麼去愛一個人，」顧鋒往嘴裡灌了一口酒液，「我看到父親用錢和權就可以辦成一切，我以為……我以為有了錢和權，我就能得到一切了。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來應聘高層助理，我還記得你的樣子。穿得乾淨整潔，笑容也乾淨整潔，那個微笑真好看……」
「我想從那個時候起我心裡就有你了，可是我自己該死地不知道。我以為只要我一直掌握著大權，我就能留下你，我真的不知道……愛一個人並不在於外在，而在於心，」顧鋒拚命挖掘著回憶，想到記憶中余寶元那打開心扉的溫柔模樣，眼眶即刻紅了，「那五年對於你一定是最冷最漫長的。你痛苦了五年，我現在終於能夠體會到那種感覺了……」
「我曾經以為你的愛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因為我已經麻木了，感受不到了。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就好像是我的空氣，」顧鋒自嘲地笑了一聲，酒氣濃濃，「平時看不見摸不著，但一旦失去，痛苦致死。」
「我愛你啊，可是這麼久了我才發現，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顧鋒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哭意，「唉，歸根結底是我的錯……可是寶元，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在乎我，能不能給我個回應？一個，就一個就好。」
門裡頭一片安靜。
「就一個行不行，你就跟我說句話，隨便什麼，罵我也好，就一句話……」
門內仍然沒有任何聲音。
「你並不願意理我。看來是我奢求了……」
顧鋒頹頹然站起身來，握住了酒瓶，伸手抹了一把悔淚，結實的身形有些晃悠，朝著自己的房門走去。
余寶元不願意搭理他，他又能怎麼樣呢，他就算痛苦無助到死，也都算是自作孽，顧鋒苦笑一聲。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他的腳步霎時停住了。「咔噠——」
顧鋒的眼睛登時瞪大了，心狂跳起來。
他聽到余寶元的門鎖，在那一刻，發出了一道輕快的聲響。
第186章 我願成為你的眼
顧鋒的心從未跳得這麼快過。
那道聲響……
那道聲響……
他像是個機器人一樣轉過了身子，死死地盯著余寶元的門鎖。
是真的嗎？
剛才那道鎖被打開的聲音，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是他幻聽了嗎？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他簽過價值上億的單子，和一擲決生死的高層官員過過招，和自己的幾個競爭對手一起對壘過。他經歷過了這麼多的大風大浪，但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
顧鋒嚥了一口，伸出手去，握住了門把。
如果門還是鎖著的，那麼剛才就是他酒喝多了的幻聽，他還得繼續掙扎著，繼續痛苦地等待著，等待余寶元給已經深深陷了進去的顧鋒一點點希望。
但是，也有另一種可能。
顧鋒握著冰涼的門把，竟像是在做什麼極其重大的決定。他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咬咬牙，按下了門把。
門開了。
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去。
門開了，這代表著什麼？
他剛才乞求著余寶元能紿他一點點的回應，一轉頭，余寶元的房門就開了鎖讓他進來了。
顧鋒的精神即刻從極度的緊張中放鬆下來，整個人陷入了無法言說的狂喜。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門。
余寶元已經躺在床上了。床頭燈還沒關掉，適合睡眠的弱燈光淺淺淡淡地照著，把余寶元的面容籠罩映照得極為柔和。
顧鋒知道他還沒睡，走到他床邊，半跪下來：「寶元，我……去洗漱了再回來，你……還讓我進來吧？」
余寶元沒說話。
顧鋒卻像是明白了一點點，火箭般地衝到了洗漱間完成了睡前洗漱，腳下踩了風火輪似的衝了回來，關上了余寶元的房門，換了衣服，悄悄地躺在了余寶元的身邊。
余寶元背對著顧鋒躺著，一句話都沒說，沉默著等待睡夢來臨。
已經很好了，余寶元親自給他開啟了房門的鎖，這已經很好很好了，顧鋒心中想著。
可是，心中那種賭徒一樣的心態，卻總是持久不散。
賭徒在賭桌上贏了一兩局，得到了點甜頭，就會想著繼續下注。因為那點甜頭，勾起了他心中渴望更多的慾望，這種慾望是龐大而可怕的，是讓人難以抵禦的。
顧鋒也抵禦不了。
他看著余寶元那背對著他的身影，良久，終於忍耐不住：「寶元，我能抱著你睡一晚嗎？」
余寶元沉默著的背影寫滿了拒絕。
「就一晚，就一晚就好，」顧鋒苦笑道，「我知道自己現在奢求得有點多了。但是……我實在是太想你了，我知道自己還不配得到你完全的信任和原諒，但是……你能再給我一點甜頭嗎？我太想光明正大地抱抱你了，真的。」
顧鋒的眼睛盯在余寶元的背上，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如同鼓聲。
房中沉默了一會兒，顧鋒聽到余寶元一聲沉沉的嘆息。
正當他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余寶元翻了個骨碌，閉著眼睛鑽進了顧鋒的懷裡。
在那一刻，顧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看著主動鑽過來的，縮在自己懷抱裡的寶元，激動得連嘴咧開露出一口白牙了都不知道。
余寶元鑽在顧鋒的懷裡，良久，輕輕說道：「就一晚。」
「好，好，就一晚，現在給我一晚就行，以後的……我自己爭取，就一晚，一晚就好了。」顧鋒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呀！
第一次余寶元願意主動地靠近他，願意主動地鑽到他懷裡任他抱著！
就像是垂死之人驀然得到了一顆能讓白骨又生肉的救命仙丹，整個身子的血都活絡了起來。顧鋒只覺得自己心跳得極快，那種海浪一樣的溫暖，幾乎要把他幸福地淹沒了。
他抱著懷裡的余寶元，悄悄地揉了揉他的頭髮，那咧開的笑容，卻和他平時成熟穩重的總裁模樣大相逕庭。
因為這懷裡的，是他畢生最愛的寶貝啊。
今晚值了，顧鋒在心裡說道。
這麼久以來，他都沒得到余寶元的回應。可是今天晚上，余寶元給他開了房門的鎖，開主動地鑽進了他的懷抱。
這意味著什麼？
鎖已經打開了，人也慢慢願意靠近過來了……
自己的努力是有效的，追回余寶元邁進了一大步，再努力努力，成功就在不遠處了！
顧鋒樂得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但他不敢動，怕驚了懷裡的寶貝的睡眠。
他抱著人，手上不動，頭微微一抬，藉著月光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六小時三十七分鐘。
六小時三十七分鐘後，會有曙光刺破濃重的黑夜，像是希望降臨一般來到世界，來到顧鋒的心中。顧鋒興奮得睡不著，索性就這麼耳邊聽著鐘錶均勻的滴答聲和余寶元輕淺的呼吸聲，感受著懷中這個暖暖的身子，那種幸福感幾乎要把他沖暈了。
從此以後，他會更加用心地去愛余寶元，去重新把他的心臝回來。
余寶元不願意主動搭理他了，沒關係，他上趕著要和他說話；余寶元犯了懶了，那最好，他上趕著想學做飯做菜，想給自己的寶貝親手做點什麼；余寶元想要什麼了，他上趕著給人家弄過來，多名貴都不管。
余寶元腦內血腫還沒清除，視力嚴重受阻……
沒關係。
在這段時間，他會努力成為余寶元的眼睛。
第187章 彷彿能嘗到甜頭
余寶元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裡撒了進來，在地上映照出片片金鱗。
他掀開被子，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後面。
身旁的那個位子已經空了。
余寶元撓撓腦袋，一下子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昨天那個在門口都快哭出來的男人……是顧鋒？
那個用上了乞求的語氣，只為討得一點點甜頭的男人……真的是顧鋒？
他有點難以置信。
余寶元眯了眯眼睛，卻覺得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他只能看到一片朦朦朧朧的光影，就像是某些不可言說的片兒裡頭該死的強力馬賽克，把該看見的東西擋得嚴嚴實實的，叫人遺憾、失望、惱恨！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靠在原地沒動。
這次不知道要休息幾分鐘才能讓眼睛恢復過來。
「咔噠——」
正當他閉眼等待眼睛變得清明的時候，門發出一聲聲響，從外頭被顧鋒推開了。
顧鋒走進余寶元的房間的時候，已經穿好了一身的正裝。黑色的西裝褲包裡著修長的腿，白色的襯衫把上身線條襯得完美而性感，整個人看起來英俊迷人。
他走到余寶元旁邊坐下：「眼睛現在看不見？」
「休息幾分鐘，應該就能好，」余寶元有氣無力地嘆道，「這幾天都是這樣。」
顧鋒眼神中透著心疼，沉默了一會兒：「我請了一個這方面的專家，今天下午給你再會一次診。」
「不用了，」余寶元擺擺手，「我已經看過醫生，拿了藥了，不用再看。」
「聽我一次好不好，」顧鋒摩挲著余寶元的手背，「畢竟身體是大事，不能有一點點的懈怠。再讓專家給你診一次，你也多一份安心……再說了，你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少擔風險，早點恢復吧？睿睿長得那麼快，你也不想錯過他的成長，是不是？」
余寶元感受著顧鋒那隻鹹豬手摩挲著自己的手背，良久，方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鋒最近確實是越來越會戳他的點了。
他知道，如果是單純的示好，那麼余寶元一定油鹽不進，半點面子都不給。所以他在示好的時候，還總是冠以別的名頭。用顧家睿的成長等等來當做藉口……
他知道這樣一來，余寶元一定無法拒絕！
真是夠心機的，余寶元咯吱咯吱咬著牙，這麼一想，又覺得心裡不爽，索性抽走了顧鋒正在偷偷摸著的那隻手，啪地一聲在顧鋒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顧鋒一愣，訕訕地收回了手：「下午我帶你一起去老專家在的那所醫院。」
余寶元鼻孔裡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比之前要清晰了一些，可總體來說還是模糊得很。
顧鋒看見余寶元皺著的眉頭，便知道他的眼睛大概還沒從模糊狀態恢復過來，自告奮勇地說道：「你別著急，我餵你吃早飯，好不好？」
余寶元撐起身子要說話的時候，一勺子熱粥已經遞到了他的嘴邊。
他本想拒絕的，畢竟眼睛暫時不好使，但是吃飯的本能還是有的，他還不至於把早飯往鼻孔裡送。
可是聞著那粥的香味兒，他咕嘟嚥了口口水，張口吃下了那勺子粥。
鮮甜的銀耳伴上軟乎乎的紅米，火候雖然還不算到家，可是味道確實意外的好。
他砸吧了一下嘴，忍不住問道：「哪家買的粥？還挺不錯的……」
他這麼一說，顧鋒一笑：「我做的。」
余寶元的表情一僵：「……你？」
「是啊，」顧鋒又把一勺子粥遞到余寶元唇邊，「這幾天在跟家裡的廚師學，學著做點簡單的飯菜。這道粥很養身子，我覺得很適合你。」
余寶元喝下了那口粥，驀然想起了剛才顧鋒偷摸自己的手的時候，自己的那種感受。
就覺得顧鋒的手掌好像怪糙的。
現在再一想，也許是……學做粥做飯的時候，燙的？
顧鋒餵了小半碗粥，把碗放在一旁：「你喜歡吃，下次我經常給你煮，好不好？」
「不用麻煩了，」余寶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其實不吃也沒什麼關係。」
「你給我做了那麼多年的飯，偷偷地去瞭解我喜歡的口味和菜色，然後換著花樣讓我不吃膩，你曾經是這麼對我的，」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現在我才做到哪兒到哪兒呀？寶元，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對你比這個更好，你相信我。」
余寶元的眼睛逐漸能看清東西了，他轉頭一看，顧鋒那臉上的神色莫名複雜。
又有高興和期盼，又含著一份失落和苦澀。
像條家養的大狗的似的。
他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下了床：「隨便你吧。」
顧鋒看著余寶元的身子走出房間，嘆了口氣，拿起了那碗還剩下小半碗的粥，拿起勺子。
像是有意無意似的，他偏偏要在余寶元的唇碰過的那一小塊地方喝，彷彿這樣，便能夠嘗到更多甜頭似的。
第188章 男男成雙的喜事
等余寶元收拾好自個兒，顧鋒便開著車送他到了超級元寶。
顧鋒的車子停在了超級元寶門口馬路的對面。他打開了車門，對著坐在副駕駛座的余寶元說道：「我抱你過去吧。」
余寶元的臉色有些莫名其妙：「我自己來就行。」
「我抱你，」顧鋒仍然堅持，「馬路危險，況且你的腿還沒好全，能少走動就儘量少走動。好不好？」
余寶元沒說話，眼看著顧鋒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自己這邊兒，用極其暖味的姿勢將自己橫抱起來。
余寶元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說……你也不用做到這份兒上吧，過個馬路而已，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了。」
顧鋒抱著他往前走：「你就當讓我安心安心，行不行？」
余寶元撇了撇嘴：「你現在什麼都想插一腳，不是我說，慈禧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都沒做到這份兒上的。」
顧鋒看著余寶元白皙的臉頰，忍住了想要低下頭親一口的衝動。
當他們走到超級元寶店門口的時候，兩道脆生生的女聲傳了過來。
「終於又看到了，你看你看，又抱在一起了，啊，好親熱好暖味……」
「你有沒有發現他倆的氛圍有點不一樣了？」
「不會是那啥過了吧？那個穿西裝的看身材就覺得那方面很強誒……」
「哎哎哎，說好不拍照的，你怎麼又拿手機！」
余寶元聽著這順著風傳來的隱隱約約的交談聲，一時間有些尷尬。
顧鋒輕咳了一聲，轉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而去。
那裡匿著倆年輕女孩兒，一見到顧鋒的眼神朝著她們看過來，立刻腳下抹油溜到了柱子後面，只露出幾綹頭髮和一雙躲躲藏藏的眼睛。
顧鋒沒追究，抱著余寶元進了店內。
何慧看見顧鋒抱著自家老闆進來，實實在在嚇了一大跳。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了，笑道：「老闆，顧……顧總早上好。」
「來得挺早的，」余寶元朝著何慧安然一笑，「吃過早飯了吧？」
何慧點點頭，眼見著顧總把自家老闆給安置在了軟乎乎的躺椅上。
「好了，現在我已經坐在這兒了，你可以安心地走了吧？」余寶元把自己的暖手寶插上，背著顧鋒說道。
顧鋒點點頭：「那你注意休息，下午帶你去醫院。」
說著，他便轉身就走。只是他剛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把一個信封交到了余寶元的手中：「對了，這個東西忘了給你。」
余寶元拿起了那個信封，「這是什麼？」
「白醫生昨晚託人送到家裡來的，我忘了拿給你。」顧鋒朝著余寶元點了點頭，轉身出門，開著車去公司了。
余寶元坐在原地，拿著信封。
白向盛託人送給他的？
能是什麼？
余寶元懷揣著好奇，撕開了封口，然後從中取出一張紙質的東西。
他剛一看見這東西，整個人就震驚了一下。
他迅速地把這張紙從中翻開，最上頭，赫然是「請柬」兩個大大的字。
這是……訂婚宴的請柬？
余寶元迅速地瀏覽了一遍請柬上頭的內容，愈發吃驚。
白向盛發了這個請柬紿他，邀請他參加一個月後舉行的，他和孟莽龍的訂婚儀式！
余寶元心中正吃驚著，白向盛的電話恰好就來了。
他接起了電話，那邊白向盛的聲音中透著十足的興奮：「喂，寶元，現在到上班時間了，你方便接電話了吧？」
「嗯，」余寶元應了一聲，忍不住問道，「請柬我收到了，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白向盛在那頭樂了一聲，「就在一個月後，你可千萬不能忘了，備忘錄上給我老老實實地記好了！」
「不是，」余寶元仍有些不解，「你們倆訂婚？然後還結婚？國內這個環境好像並不……」
白向盛在那邊切了一聲：「結婚當然是結婚，不過就是沒有那本結婚證罷了，我和蠢龍都不在乎這點。既然我和
莽龍決定老實過日子了，那該有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遍，不然總覺得有個坎兒沒過。」
余寶元這才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你放心吧，我不會忘的，到時候給你們倆新郎官包個大紅包。」
「那敢情好，」白向盛整個聲音都顯示出他心情的愉悅，「訂婚宴和結婚當天，我們只邀請了幾個關係好的親友夥伴，其他閒雜人等一律沒邀請。之前莽龍那個姑姑不是還很反對嗎？她說她死都不會去參加、認同我們的婚禮，嘿，我直接告訴她，我根本沒打算邀請她，連請柬都沒做她那份。那老妖婆氣得假體都歪了，又要去重新打玻尿酸了，哈哈哈哈。」
余寶元樂得和白向盛又聊了幾句，方才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電話之後，他心中有些感慨。
一個人過得幸福不幸福，實在是瞞不了別人的。
白向盛渾身上下那種洋溢出來的幸福感，一開口就聽出來了。
這種幸福感，是怎麼裝、怎麼演也演不出來的。
他用手托著腦袋，看著門外頭露出的一點點碧藍的天空，心中有什麼東西，癢癢的。
第189章 他想要脫離掌控
超級元寶門口的馬路上，車來車往。
一輛跑車在路口停了下來。
從車上走出來一個衣著不凡的男人，只見他看了看手錶，嘆了口氣，走到了超級元寶店裡頭，要了杯咖啡帶走。
等他拿了被包裝好的一杯咖啡，打開車門坐回駕駛座，他把手中那個紙袋子遞給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逕自嘆了口氣：「你要的咖啡，拿好了。」
蔣昊把暖暖的咖啡拿在手裡，眼神往外飄忽。
「我說你也是真奇怪，」駕駛座上的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店就在那兒，要喝東西還非得我去給你買。蔣少，你最近是怎麼了？」
蔣昊的眼睛看著車窗外。超級元寶的店裡頭，遠遠的有一個身影在櫃檯後坐著。
「哥們兒，問你話呢！」駕駛座上的男人拍了蔣昊一下。
蔣昊一下子醒過神來，咳嗽了一聲：「等會兒把咖啡錢給你。」
「得了吧，這麼點錢你還跟我在這兒客氣什麼，」那男人啟動了跑車，「我是問你，幹嘛不自己進去買咖啡，非得我給你代勞？你之前不是追那個叫余……余……余元寶的，追得很緊嗎？」
蔣昊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現在進去沒用。」
駕駛座上的男人抽空掃了蔣昊毫無表情的帥臉，嘿嘿一笑：「我倒是也聽說了，好像這個姓余的已經被顧總接回家了吧？他們倆是不是復合了，你打聽過了嗎？」
「問過，」蔣昊看著車窗外不斷流動的景色，「沒說復合，也沒說不復合。大概……還在消解心結吧。」
「喲，哥們兒，人家正消解心結，你不趁著這個時候衝上去好好秀秀自個兒？」
「人家至少還有心結可解，我在他心裡，恐怕撐死了就是個朋友，」蔣昊悶悶地說道，「再說了，我現在這個狀態去找他，合適嗎？」
駕駛座那男人擰眉細想了一下，也只能嘆了口氣：「那倒是。你說你那哥哥也真是的，自己好好做生意也就是了，非得管你這個弟弟的感情生活。把你這事兒往你爸媽那裡一捅，可麻煩了。」
「我本來想追到了人再跟我爸媽坦白，這下被我哥逼得沒辦法了，」蔣昊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我爸媽現在每天安排相親，我哥又給我塞活兒，我這個時候去找寶元，那不是把我家的戰火往他身上引嗎？」
駕駛座那男人一樂：「呵，還挺貼心。」
蔣昊卻是毫無表情，靠在真皮座椅上，一副累極了的樣子：「真他媽累。李柯，老子活了這麼多年了，你說我到底活得像個男人嗎？」
「像啊，怎麼不像了，」李柯開著車，一邊分心說道，「你夠爺們兒了。兵哥哥，身材秒爆一群男模，你要是不爺們兒，全天下也沒幾個爺們兒了。」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蔣昊揉了揉太陽穴，「我活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在我爸媽的管控下。他們讓幹嘛就幹嘛，他們讓和誰相親就得和誰相親，我現在想想，真是窩囊。」
「怎麼著，」李柯嘴裡嘶了一聲，「青春期當個乖乖仔，現在長大了突然叛逆期了？」
蔣昊猛地一坐正，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是叛逆，只是想試一試……如果我能夠脫離我爸媽的控制，脫離他們的蔭庇也能活得漂亮，那我就發了狠地去追寶元。」
李柯聽得猛點頭。
只是蔣昊的話說到這兒就停了，沒往下說。
李柯也沒敢問，要是蔣昊辦不到呢？
他看著自己兄弟那英俊又略顯疲憊的側臉，為他嘆了口氣。
余寶元接到白向盛的婚訊沒多久，路洋的電話也打過來了。
路洋聽到白向盛要自己辦婚禮的消息，一蹦三尺高。
白向盛的訂婚宴在下個月，正式的結婚典禮在訂婚宴後一段時間，雖然離的時間還長，可是路洋已經忍不住要拉著余寶元去買給白向盛的新婚賀禮了。
「就今晚吧，」那頭的路洋聽著整個聲音都是興奮的味道，「今晚，去金貿頂層那些特別貴的店裡頭，咱哥倆給白醫生好好挑一挑。」
余寶元笑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心急？不是還早著嘛？」
「越早準備越好，」路洋在那邊急哄哄道，「約不約？約不約？」
「好，約約約。」余寶元笑著答應了，爾後又和他閒聊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又拿起了白向盛的那張訂婚宴請帖，在手中輕輕地摩挲著。
這張請帖不是豔俗的全紅，而是請專業的廣告公司設計的粉藍底色配上簡潔素雅的花紋，看起來極其有格調，又不失品味。
翻開請帖，裡頭「白向盛先生」和「孟莽龍先生」兩個名字中間，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這才叫幸福得冒泡，余寶元打心眼兒裡為白向盛高興。
店裡頭又有客人來了，何慧等人一下子忙不開，余寶元就打算自己招呼。他按著扶手，把久坐的身子從座位上拉起來。
也許是坐得太久了，一陣血流往頭上衝，霎時間，他只覺得頭暈眼花，再一睜眼，眼前一片烏濛濛的模糊。
「何慧？」余寶元有些慌張地喊了一聲，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徐佳佳？」
遠處有何慧和徐佳佳的聲音，她們應當是在招呼客人點單，完全沒有注意到余寶元這邊的異常情況。
余寶元眼前一片烏濛濛的，就像是在一剎那之間被奪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嘴唇有些顫抖，死命地眯著眼睛，期盼能夠看到點什麼。
正當他陷在眼前的黑暗和心中的焦急中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個磁性的男聲在身前響起：「別怕，我在呢。」
第190章 他們似乎很恩愛
余寶元反握住了那雙手，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顧鋒？」
「嗯，」顧鋒短促地應了，把余寶元給抱了起來，放回了座位上，「眼睛又模糊了是不是？」
余寶元有些害怕：「這次比以前都要嚴重。現在我……我什麼都看不清……」
「別著急，別怕啊，」顧鋒心疼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把人給橫抱起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別怕。」
顧鋒急匆匆地抱著余寶元坐上了車，加快了車速，把人給送到了醫院。
老專家看過了余寶元的片子和檢查報告單以後，罕見地擰起了眉頭，沉默著沒說話。
顧鋒感覺到余寶元的手上出了冷汗，他在擔憂。
他握著余寶元的手緊了一些，彷彿想要給他力量。他對著老專家說道：「您看看，這個情況目前應該怎麼辦？」
「之前那個醫生的診斷其實並沒有錯，」老專家的聲音蒼老而沉穩，卻莫名讓人覺得非常安心，「這確實是因為外力撞擊而導致的血腫。不過他對於這個血腫的大小和影響，有些輕視了。」
余寶元聽到老專家的話，緊張地手一縮。
顧鋒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悄悄地用手臂攬住了余寶元的肩膀：「不怕，我在，我一定給你想辦法。」
「先住院，按照原來的藥物和療法治著，」老專家敏銳地下著方子，「等到情況合適了，我會給他安排一台手術的。」
余寶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會……會瞎嗎？」
「想什麼呢，」老專家輕鬆一笑，成竹在胸，「你這種情況並不很難處理，至少我經手的案例就不下十例。你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要相信醫生。」
余寶元點點頭，可是心中的害怕總是消散不完。
「最近一段時間，你的視力應該是受到影響最嚴重的時候，」老專家沉穩道，「讓人陪著你，不要離開。至少手術前，要保證你的安全。」
「好的，」顧鋒搶在余寶元之前說道，「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老專家又零零碎碎地說了許多。
余寶元看不見，但聽到細微的手指觸碰的聲音。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顧鋒正拿著手機，用最認真的態度，把老專家說的注意事項一條一條地記在手機裡，然後截屏，當做壁紙，時刻提醒。
等到看診結束了，顧鋒牽著余寶元的手，十指相扣。
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同性情侶。
「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著你，」顧鋒握著余寶元的手緊了緊，「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余寶元沉默著點點頭，忽而把自己的手機給顧鋒，讓他幫忙給路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晚的約定先取消了。
等到這通電話打完之後，余寶元才說道：「你要看著我，還得照顧睿睿，還得管著公司，要不……請個護工吧，你就別麻煩了。」
「你放心，我沒問題的，」顧鋒的聲音磁性而好聽，「我帶你回家收拾東西，搬到醫院住院一段時間吧，也好讓醫生隨時觀察你的情況，避免其他風險。」
余寶元只覺得顧鋒握著他的那隻手掌，傳來了暖暖的溫度。
良久，他方才點點頭：「好。」
第191章 在商場偶然遇見
晚些時候，顧鋒幫余寶元收拾好了東西，帶著人住進了病房裡頭。
余寶元的眼前一片模糊，玩不了手機電腦，百無聊賴，只能聽聽音樂睡覺。顧鋒坐在余寶元的床邊，拿著自己的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他剛剛打完一行字，一抬頭，余寶元已經坐了起來。
顧鋒挑了挑眉：「怎麼？睡不著？」
「不是。」余寶元搖了搖頭，臉色似乎有些尷尬。
「是不是餓了想吃東西？」顧鋒把人給擁住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余寶元感受到顧鋒手掌的溫度，莫名有些許安心。
他曾經想要徹底離開顧鋒，可這些日子以來，顧鋒的表現卻讓他的態度有些鬆動。而他眼睛出現問題這段時間，顧鋒更是幾乎時時刻刻都要陪在他身邊。在黑暗中，顧鋒那雙緊緊牽著他不放開的手，一剎那讓他覺得安心。
余寶元輕咳了一聲：「不是想吃東西，我……想上廁所。」
顧鋒點點頭：「那我扶你去。」
說著，牽住了余寶元的手，把人往廁所帶。
帶去廁所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就在余寶元解開了褲鏈後怎麼上，才不至於灑到外頭。
顧鋒站在余寶元身後，良久，方才有些猶豫道：「我幫你……把那玩意兒扶著？」
「不用，」余寶元尷尬得很，「我自己來。」
顧鋒聽到余寶元拒絕，也沒固執，只是站在了一邊。等到余寶元收好了東西拉上了褲鏈，他才重新把人牽住帶回了病房。
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病房中開著燈，但是余寶元的眼前一片烏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坐在身邊的顧鋒的呼吸，和他偶爾伸出的那雙溫熱的手。
顧鋒坐在余寶元的身邊，處理完了公務，讓護士幫忙著加了一個床，以後自己就在這兒睡。
余寶元聽到顧鋒的說話聲，急忙拒絕道：「你別睡在這，非得折騰自己幹嘛呢。隔壁有休息室，你往那兒睡，要不回家睡也行。」
顧鋒沒聽余寶元的，只是朝著護士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床鋪好了以後才對余寶元說道：「到時候晚上關了燈，漆黑一片，你怕不怕？」
「不怕。」余寶元倔強道。
顧鋒輕輕一笑：「你不怕，我怕。」
「你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你半夜突然想上廁所但是卻看不見路，我怕你從床上不小心摔下來，我怕你磕著碰著……我還怕很多很多，所以為了讓我自己安心，你讓我留在你的病房，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余寶元掖了掖自己的被角：「隨便你吧。」
顧鋒看著余寶元鑽在被窩裡，只露出腦袋和眼睛。他笑了笑，幫著余寶元弄好了被子，然後心中怦怦跳著，帶著一絲緊張，湊上前去，在余寶元的耳朵上輕輕親了一下。
余寶元去不了金貿購物，路洋一個人去。
他自己開著陸陽的一輛舊車來到了金貿門口，坐著電梯上了頂層。
頂層是奢侈品的天堂，各種名貴的衣服、包包、珠寶、手錶等等，層出不窮。
以前的路洋，只敢在金貿底層的菜市場逛逛，而現在的他，居然在頂層挺著小胸脯自由採購！
他一邊逛著一家家的店，一邊給余寶元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問他的意見，就這麼一邊電話聯繫著一邊逛著，居然也逛了快個把小時。
等到挑好一件禮物，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路洋拎著手中的東西，坐著電梯往底層下。
等到了底層，電梯門一打開，他正想走，可是耳邊卻聽到一陣暄鬧聲。
「我操你媽批的狗東西，你還敢偷東西，現在！」
「這位先生您別生氣，有話好商量，我們……」
「沒什麼好商量的，媽的，我今天非讓你們這個員工吃點苦頭！」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路洋本來就是個愛湊熱鬧的，在原地愣了一下，就走到了人聚集的那片地方，往那裡頭一張望。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那裡頭的人，分明就是熊武丹！
可是……
路洋的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熊武丹居然穿著商場保潔員的工作服？
他搞什麼？
此刻，熊武丹正晈著牙捏著拳頭站在一邊，活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熊。而另一個叫囂的男子，緊身衣緊身褲，面容語氣囂張，手指直直地戳著熊武丹的臉。
兩人中間有一個主管樣的男子，正在打哈哈，企圖小事化了。
「狗東西，」那囂張的男人冷笑著看了熊武丹一眼，「還敢偷東西是吧？今天老子讓你的臉在所有人面前丟個遍！」
第192章 當場羞辱這變態
「你給我放手，」熊武丹晈著牙，那眼中的憤恨和厭惡已經無法言喻，「媽的，少來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偷東西了還不承認，是不是想讓我現在搜你的身？」那男人穿著一身蹩腳的西裝，看起來人不人狗不狗的。頭髮用劣質摩斯打著油膩過時的造型，渾身還透著相當的優越感和迷之自信，氣質十分猥瑣。
熊武丹晈著牙，看著周圍圍上來的看熱鬧的人，冷笑道：「說我偷你的東西，那就報警，我看看你能不能拿得出證據！」
路洋在旁邊被圍了一圈的人擠得沒法進去，他一邊承受著人群的推搡，一邊踮著腳看裡頭的情勢。
仔細看了幾眼，他就認出了熊武丹對面那個男人。
是熊武丹繼母的弟弟，一個沒什麼本事卻自視甚高的直男癌。
那男人笑嘻嘻地，像是逗著玩兒似的指著熊武丹：「你們都看好了，就是這個人，偷東西還不承認。都記好這個人的長相，他在這個商場掃地的，以後見著都躲遠點，小心被偷啊。」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那眼神都往熊武丹身上瞄。
熊武丹氣得揪住了那人的領子：「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就說了，你敢不敢讓我搜你？有沒有膽子？」那猥瑣男笑嘻嘻地說著，伸手往熊武丹保潔員制服的大兜裡一抓，熊武丹往後一退想要掙脫，誰知道大兜裡的東西就這麼掉了出來。
粉底液，定妝粉，遮瑕膏，高光筆……
還有一面圓形小鏡子。
周圍人看著這熊一樣的大男人的大兜裡掉下這些化妝品來，頓時哄然一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一個個好奇又不懷好意的眼神全都往熊武丹身上瞄。
那猥瑣男停下了動作，笑容更加得意燦爛。
熊武丹沒偷他東西，他當然知道，他的目的只是想把熊武丹那些不男不女的噁心癖好扒出來給別人看看。
他其實跟熊武丹沒仇，他的姐姐當了熊武丹的繼母，他們姐弟一邊瘋狂享受著熊武丹父親的討好，一邊把熊武丹從那個家排擠出去。他只是單純地看這個不男不女的變態不爽，想要教訓教訓而已。
熊武丹看著自己名貴的化妝品全掉在地上，登時心痛得要死過去。
而周圍人那看變態的眼光，刀子一樣在他身上扎著。
他抬頭恨恨地瞪著那個男人，總算是知道他非得跟他在大廳拉拉扯扯是什麼原因了。
就是為了羞辱他！
「你們看啊，這個小偷原來還是個變態啊，」那猥瑣男居高臨下地撩了一下頭髮，「不男不女，媽的，好好一個男人背地裡搞這些呢！」
熊武丹冷靜下來了，他站起身來，冷冷地注視著那猥瑣男：「所以你覺得你夠男人了是嗎？」
猥瑣男嘻嘻一笑：「至少比你陽剛，比你像個爺們兒。」
「好，」熊武丹點點頭，「希望你這個陽剛的爺們兒能受得起我一拳。」
那猥瑣男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時候，熊武丹已經操起拳頭，帶著迅猛的拳風狠狠地砸在了那猥瑣男笑嘻嘻的臉蛋上。只聽得一聲慘叫，大廳頓時亂成一片。
路洋才擠開了旁邊的人，驚愕地看著在地上廝打成一片的熊武丹和那猥瑣男。
說是廝打其實不恰當，因為全程，力大無比的熊武丹吊打那猥瑣男。
路洋急忙從後面拉住了熊武丹：「別打架了，別打，你放手！」
一路保安從外頭衝了進來，迅速地拉開了兩人。那猥瑣男的臉上一片血跡，一邊痛得慘叫一邊開始罵髒話。
路洋拉著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的熊武丹：「冷靜點，熊武丹你冷靜點，別著了人家的道了！」
那猥瑣男惡狠狠地看著路洋和熊武丹，冷笑了一聲，吐掉了嘴裡的血和牙：「好，敢動手是不是？行，我現在就報警，你他媽別想跑！非得把你送到牢裡去不可！」
顧鋒趁著余寶元在病床上睡著的空隙，回了一趟顧氏集團大樓。
安娜正在助理室忙得焦頭爛額，顧總成天在醫院獻慇勤，她們幾個助理可慘了，被當成畜生似的各種工作壓上身。
安娜惡狠狠地喝了一口咖啡，對著旁邊手速堪比加藤鷹的李姐吐槽道：「顧總也太不是人了，李姐我跟你說，這個月壓在我身上待處理的文件加起來，比壓在我身上的男人還重，你信不信？」
「你就別抱怨了，」李姐飛舞的手指一剎那讓安娜覺得出現了殘影，「你沒男人，你忘了？」
安娜啞口無言。
正在這時，一身黑色正裝的顧鋒邁著步子走進了頂層。
安娜隔著玻璃窗看到了人，急忙抓起了幾份文件走出了助理室，追上了顧鋒：「顧總，您終於回來了。」
「嗯，」顧鋒推開總裁室的門，坐在了自己的大椅子上，扯了扯領帶，「我回來取幾份文件，再交代點事兒。」
安娜點點頭，把幾份需要顧鋒本人簽字的文件送了過去：「您看看這幾份文件沒有問題的話，需要簽字。」
顧鋒點點頭，翻開了那幾份文件，一邊看一邊說道：「我未來一個星期的工作改成遠程處理，實在推不了的告訴我。」
安娜翻開專門用來處理顧鋒工作日程的平板電腦，說道：「您明天晚上和工商局領導有個應酬得去。後天是二十五號，您有個……」
「二十五號？」顧鋒忽然從文件中抬起了頭。
安娜有些莫名：「是的，後天二十五號。」
其他的二十五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但是這個月的二十五號……是他本人的生日。
是過去五年，每一次余寶元都會費心給他準備各種驚喜的，他的生日。
第193章 姐姐給你出出氣
顧鋒扯了扯領帶，心中那種莫名的觸動，卻叫他沒辦法忘掉。
過去的五年，每一次，余寶元都算是竭盡心力地想讓他的生日過得開心些，難忘些，儘管顧鋒早就對過生日這種事兒不上心了。
余寶元親手給他做過生日大餐，為了他去學過做生日蛋糕，還意外地考出了西點師證，還為他準備了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
儘管顧鋒對於過生日這事兒非常的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說，余寶元準備的那些東驚喜確實讓他那一天都過得無比順心舒服，連帶著他也偶爾期待起自己的生日了。
但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以前是余寶元上趕著伺候他，上趕著要對他好，可是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和余寶元的位置恰好調轉了個兒。
現在是余寶元對他冷冷淡淡愛答不理，反而是他像大狗似的黏著人家，要費盡心思地對他好了。
顧鋒看著桌子一角放著的一盞日曆，看著二十五號那個日期。
他心中其實有些緊張，就好像一個等待考試成績的學生一樣緊張。
今年……他會收到余寶元的禮物嗎？
顧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並不是缺什麼，他只是開始莫名地期待余寶元還能記得他的生日。
如果余寶元連他的生日也早已變得無所謂了……
顧鋒苦笑了一下，那麼就說明自己在余寶元心中的位子還真是低，自己這追人之路還真是漫長。
安娜看著顧鋒陰晴不定的臉色，咳嗽了一聲：「顧總？」
「嗯，」顧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收斂了心中的情緒，繼續低頭看著文件，「你繼續說。」
等到安娜把顧鋒的工作安排全都唸了一遍，顧鋒斟酌著沒有什麼遺漏的或者不妥當的地方了，才讓人回去工作了。
他在椅子上孤零零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走到一旁的大木櫃裡，打開幾個抽屜翻找。找了不多久，終於讓他在底層的一個抽屜裡，找到了那東西。
是一對泥塑填色的萌版大頭人偶。
兩個大頭人偶，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運動服，彼此笑得都非常開心。
這是某一年余寶元去街上玩兒套圈臝來的，臝回來的時候還只是一對沒上色的素色泥偶。余寶元發揮了自己的美術天賦，買來了畫筆顏料，把這倆玩偶認認真真地上了色。
顧鋒用手輕輕摩挲著這倆玩偶，大頭玩偶放得太久了，連笑容都積了灰。
余寶元帶著滿滿的獻寶似的燦爛笑容把玩偶送給他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只是十分冷漠地把東西扔在了一邊，後來還讓打掃衛生的員工直接把東西給扔了，員工覺得可惜，向他通報了一聲，把玩偶放進了木櫃。
如今，顧鋒重新找出了這對差點被扔掉的玩偶，只覺得十分心疼。
他總是這麼不珍惜，余寶元給他的東西很多，最後被留下來的卻不多。余寶元送的那些小禮物小驚喜，曾經顧鋒總覺得應該統統當做垃圾扔掉，可是現在，就連一對積了灰的便宜玩偶，他都覺得像個稀世珍寶，格外珍惜。
顧鋒的手正摩挲著泥玩偶，只聽得啪的一聲，那個穿著運動服的大頭男娃娃的腿斷了一隻。
放久了，泥已經乾裂了，難免會斷。
顧鋒看到這斷裂開來的玩偶，卻覺得心裡像是刀扎一樣的心疼。他趕忙拿起內線電話讓安娜拿來了最牢固的膠水，在安娜那好奇的眼光中，小心翼翼地試著把玩偶的腿給黏回去。
現在余寶元送他的每一件東西，他都重視得不得了，一點點損壞都會心疼。
安娜看著顧鋒笨手笨腳的，總是把腿黏歪，沒忍住笑了一聲，在顧鋒警告的眼神中說道：「顧總，您把東西給我，我來黏吧，我幼兒園得過心靈手巧小天使獎。」
顧鋒猶豫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藝確實不像樣，只好帶著不捨把東西交給了安娜：「不許弄壞。」
「放心吧，」安娜接過了玩偶，看了一眼，笑道，「這是寶元送給你的吧。」
「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問嗎，」安娜對於余寶元十分瞭解，談起這個，挺起了胸膛，自信超然，「寶元送給你的很多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戒指、項鏈、手錶、玩偶、領帶夾，袖扣……」
顧鋒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這些東西我基本都找不到了。」
「都被你當成垃圾似的丟了，」安娜聳聳肩，無可奈何，「不過還好我慧眼識珠，撿回了好多。」
「你撿回去了？」顧鋒震驚。
「當然了，我慧眼識珠，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便宜貨，所以從清潔阿姨那裡囤了好多，半箱子呢，「安娜促狹地笑道，「而且吧，小元寶這麼優質一小受，我就猜有一天顧總你會後悔的。」
顧鋒一下子激動地站起來：「還給我！」
安娜的眼神遊移：「可是我是從清潔阿姨那裡，花錢買的。」
安娜刻意強調了「花錢」兩個字，顧鋒也聽出她的意思來了。
但是花錢，顧鋒是最不怕的。
「你把東西列個清單給我，價錢你定，我只要東西完完整整地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