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差】我可以包養你嗎？─上部 by花誤呀（多金隱忍大佬攻ｘ假狂野真軟萌的小少爺受）
多金隱忍大佬攻ｘ假狂野真軟萌的小少爺受（虞行舟ｘ鍾檸）
文案：
假狂野真軟萌的小少爺，努力包養大佬的故事。
就有這麼個乖巧軟萌少爺受，品學兼優的乖乖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小白糰子一樣害羞軟糯。
但他有個驚天大秘密
他喜歡上了一個牛郎。還是夜店的頭牌。
頭牌都是很貴的，但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後來又委託基友打聽頭牌攻喜歡什麼樣的人，要怎樣的金主才能包養他。
結果攻不是頭牌牛郎，他是牛郎店老闆，所以打聽到的信息錯誤……
基友面色沉痛地告訴他，頭牌攻喜歡狂野的，越狂野越好。
小少爺回去對著狂野兩個字翻來覆去地思考，第二天到酒店換了基友友情提供的道具服裝。
豹紋小背心和破洞牛仔褲，脖子裡還有一根大金鏈子，十個手指套了八個戒指。
然後他「狂野」地走到店裡，狂野地走到攻的座位前，狂野地掏出了黑卡。
攻挑挑眉，心說這是哪家小傻逼上門踢館，長得倒是很對他胃口。
結果，他眼睜睜看見受白白的一張臉變得粉撲撲的，站姿端正，雙手遞上黑卡，聲音很小的軟綿綿地說，
「您好，請問我能包養您嗎？」
大綱文小故事。
PS.副CP的故事在下部，但是下部的字數比上部多一倍，也是很莫名其妙。
相關文：《我可以包養你嗎？─下部》
上部‧鍾檸和虞行舟
第1章 您好
就有這麼個乖巧軟萌少爺受，品學兼優的乖乖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小白糰子一樣害羞軟糯。
但他有個驚天大秘密。
他喜歡上了一個牛郎。還是夜店的頭牌。
頭牌都是很貴的，但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後來又委託基友打聽頭牌攻喜歡什麼樣的人，要怎樣的金主才能包養他。
結果攻不是頭牌牛郎，他是牛郎店老闆，所以打聽到的信息錯誤……
基友面色沉痛地告訴他，頭牌攻喜歡狂野的，越狂野越好。
小少爺回去對著狂野兩個字翻來覆去地思考，第二天背著小書包，穿著白襯衫，假裝出去買書。到酒店換了基友友情提供的道具服裝。
豹紋小背心和破洞牛仔褲，脖子裡還有一根大金鏈子十個手指套了八個戒指。
然後他「狂野」地走到店裡，狂野地走到攻的座位前，狂野地掏出了黑卡。
攻挑挑眉，心說這是哪家小傻逼上門踢館，長得倒是很對他胃口。
結果，他眼睜睜看見受白白的一張臉變得粉撲撲的，站姿端正，雙手遞上銀行卡，聲音很小的軟綿綿地說，
「您好，請問我能包養您嗎？」
攻摁滅了手裡的菸，在手下驚恐的視線中笑了笑，「好啊。」
攻一開始以為受只是個普通的有錢小少爺，能自己摸到夜店的，想來也不是愛學習的好孩子，雖然乖是很乖。
攻作為比受大了快一圈的成年男人，自認為算半個監護人，要監督受好好學習，讓受寫完作業再約會。
結果受半小時就寫完了，字還非常漂亮工整，乖乖巧巧交給攻檢閱，還軟軟地問，「請問我們可以約會了嗎？」
攻對著受清秀漂亮的字跡，默默點頭。
攻還和受約定，如果受下次進步十名，就給他獎勵。
受的眼睛唰得亮了，但又很為難地看著攻。
攻被他的眼神萌得六神無主，心想這個要求果然過分了，「那要不進步五名？」
受超級小聲地和他商量，「進步三名行不行呀，我上次是全校第一，全市第三，實在進步不了了。」
攻，「……不是很懂你們學霸的世界。」
攻壞心眼地問受，「作為一個狂野的不良少年，你的學習居然這麼好的嗎？」
受被噎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學習很好的不良少年。」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狂野很不良，一擼袖子露出了刺青貼紙，細細白白的小胳膊上一大片花紋。
攻定睛一看，分別有米老鼠唐老鴨和史努比。
還好，沒有小豬佩奇。
小少爺剛包養了夜店攻不久，每天都會來夜店裡找攻。
有客人（並不）來找攻，被受看見了。攻正在擔心受會誤會，卻看見受抿著嘴，跑過來，拉著攻的手把他藏到身後。
但是小少爺太矮了，只到攻的肩膀，根本藏不住。
他認真地和客人說，「這是我的人，請離他遠一點，謝謝。」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擋在攻的身前，認真露出保護的姿態。
攻是小混混出身，一路刀光劍影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這些年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痛都忍過，每個人都知道他虞行舟是個狠人，只會怕他，背地裡叫他閻羅。
如今卻有一個比貓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爺，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還帶著奶香，卻試圖用自己並不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他。
攻覺得很新奇，也很有趣。
這個客人其實是攻的朋友A，他們都知道攻最近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小少爺「包養」了。此時看見小少爺本尊，一張乖乖仔的臉穿著一身豹紋和皮褲，忍不住笑出來。
「我花了五十萬包他一天，你行嗎？」朋友A故意逗逗小少爺，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算家裡有錢，零花錢也不至於太多。
沒想到小少爺飛快點頭，怕他反悔一樣刷得掏出支票簿，簽字，「一百萬，買他兩天。」
然後拉著攻就跑。
他的手很小，抓著攻的手有點吃力，卻把攻抓得很緊。
攻被他一路帶到外面，跑了好遠，小少爺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小少爺一邊喘氣，一邊擔心地在攻身上左摸右摸，問道，「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你有沒有被灌酒，難受嗎？」
月光底下，小少爺還玩那個可笑的爆炸頭，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手上塗著黑色的指甲，看上去格外可笑。
但攻看著小少爺那張白皙乾淨的臉，卻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愛。
他摸了摸小少爺的頭髮，用了髮膠的緣故有點硬。
他低下頭來，和小少爺靠的很近。
「要接吻嗎？小少爺。」他低聲問道。
第2章 親吻
小少爺沒接過吻，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
但他看著攻英俊逼人的臉，還有那兩片形狀美好的嘴唇，紅著臉，超小聲地說，「要的。」
他不好意思看攻，把眼睛閉了起來，睫毛顫顫的，像兩隻蝴蝶停在臉上。
攻是情場老手，無論是落魄的混混時期，還是功成名就的現在，身邊的美人只多不少。
可是小少爺現在閉著眼，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完全信任他也依賴他的樣子，倒是讓他心頭跟著一軟。
他淺淺地親了小少爺一下，這甚至不能算一個吻，只是嘴唇相貼，停留了幾秒，又分開。
純情得了不像會出現在攻身上。
但這對小少爺已經足夠刺激了。他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攻，有點不好意思，卻又特別高興。
過了好一會兒，又拉著攻小聲問，「能不能再來一次。」
攻這下子真的笑出來了，他發現自己比他手下的金牌牛郎還要值錢，這個小少爺為他一擲千金，卻只要了幾個吻。
「你是金主，你說了算。」攻低下頭，又親了小少爺一下。
一共親了十下，折合人民幣十萬塊錢一個吻。
攻送小少爺回去的時候，看著小少爺天真乖巧的臉，也對他產生了一點好奇，本城有名的豪門就這幾個，能給一個高中生如此多零花錢的估計更少。
他正想著，卻聽見副駕駛上的小少爺問他，「我之前說包養你一個月的錢，是不是給少了？」
小少爺花了五十萬包他一個月。
可今天多虧朋友A哄抬市價，小少爺算了下，包養攻一個月個千把萬是不行了，表情一時非常沉痛。
「我可能沒有那麼多錢。」小少爺非常低落，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我十八歲以後可能就有很多錢了，你能不能……」小少爺想說你能不能等等我。但隨即意識到他和攻才認識幾天，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等自己。
攻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善如流騙小少爺他真的那麼貴，好讓小少爺知難而退，別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乖乖回家，繼續當一個乖孩子。
可他餘光看見小少爺的睫毛上掛著眼淚，片刻前還為幾個吻歡欣不已的小孩子，現在卻難過地，無聲地哭了出來。
這個小少爺是真的喜歡他啊。
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再開口時，攻不僅沒有騙小少爺他就是這麼貴，還鬼使神差地自降身價。
「那個人騙你的，他只掏了五千，」夜店攻不遺餘力地抹黑友人A，「我沒那麼貴，你付的錢快夠包我一年了。」
小少爺瞪大了眼睛，眼睛還紅著，眼睛卻像小松鼠一樣圓溜溜的。
「那我，那我每天都可以來找你了嗎？」
攻權衡了一下，覺得不能誤人子弟，「不行，你學習成績不能掉，掉了就不能來找我了。」
攻想起身旁是個學霸，全市前三那種，又覺得一直不掉也太為難人了，「保持全市前二十我就和你見面。」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小少爺家。
攻抬頭一看——本城首富，鍾家。
小少爺叫鍾檸。
第3章 表揚
攻和小少爺的約定一直在前二十名裡就能每天見面。
結果受下次考了全市第二，一點沒退步還進步了一名，被當著全校表揚。
第一名也在他們學校，是個英俊卻冷漠的少年人，和小少爺站在一起時，比他高了快一個頭。
小少爺站在台上領獎的時候，攻其實就在台下看著，他是來給學校贊助的，本來應該坐在第一排，如果他願意，還可以親手給小少爺頒發獎狀。
但他牢記自己「被小少爺包養了的夜店頭牌牛郎」的身分，堅決地坐在了最後一排。
這還是攻第一次看見小少爺穿校服的樣子，XX高中的校服是白襯衫和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小少爺臉上沒了亂七八糟的眼線，整個人乾淨白皙，眼睛又圓又亮，像隻還沒斷奶的小鹿，奶聲奶氣地報告學習心得，號召同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長得矮，話筒雖然調過了還是有點費力，時不時地還要偷偷踮腳。
攻沒忍住笑了出來，偷偷把這段錄了下來。
他聽見前排的女孩子在竊竊私語，說小少爺長得太可愛了只會讓人母愛爆棚，但他旁邊那個全市第一韓與肖，長得帥是夠帥，人卻太過冷漠了，別說戀愛了，多講兩句話都覺得自己要被凍傷了。
攻漫不經心地瞥了那個韓與肖一眼，這一瞥就瞥出問題了，這個韓與肖，為什麼長得有點像他夜店裡新來的服務生？
而在和攻隔了三排的地方，小少爺的好基友，那個熱情為他提供了狂野人設道具的小盆友，看著韓與肖不懷好意地哼哼了幾聲。
在他手機的相冊裡，第一張赫然是韓與肖穿著服務生的衣服在打工的樣子，畫面裡燈紅酒綠的背景，怎麼看也不是什麼健康積極的場所。
第4章 教室裡的吻
攻突然出現的時候，小少爺正在被兩個家長拉住討教學習心得，阿姨們看他長得白白嫩嫩，沒忍住上手捏了兩把。
等他把小少爺解救出來的時候，小少爺一邊的臉已經有了紅紅的小印子，在粉白的臉上格外明顯。
攻發現自己有點心疼。
他一個自己中了槍都沒皺過眉頭的人，現在看著小少爺臉上略微有點紅的小印子，竟然滿心都是不舒服。
而小少爺看見攻乍然出現，還沒來得及驚喜就想起自己現在一點都不狂野！
沒有性感奔放的豹紋小背心也沒有米老鼠紋身，連妖嬈的黑色眼線都沒有！
小少爺整個人快崩潰了，能提供道具的好基友忙著騷擾全市第一，看都不看他。
「等我兩分鐘。」
小少爺對攻說完就一溜煙跑進了廁所，再出來的時候他雖然還是穿著白襯衣和小西裝，胳膊上的袖子卻特地捲了好幾捲，然後自以為不經意其實非常刻意地伸到了攻的眼皮子底下。
攻看了一眼，小少爺白白嫩嫩的小臂上沒了米老鼠唐老鴨，貼上了小豬佩琪，非常的與時俱進。
誰家的紋身掉色這麼快早該索賠了……
作為擁有一整個背部紋身的前黑色背景大佬，攻好心地沒有戳穿小少爺。
「你為什麼會來我學校啊？」小少爺看攻一直盯著他不說話，只能自己開口了。
攻一時沒想好說什麼，看了看滿校園熱烈的學習氣氛，信口開河，「你們學校今天不是開放日麼，我就來看看。」
「小時候沒好好讀書，特別羨慕你們有文化，過來接受下薰陶。」
攻說的也不全是假話，他當年初中都沒念完就輟學了，但他輟學前，幾乎每次都是班裡第一。
後來作為街頭小混混闖蕩的歲月，他也曾無數次翻牆回到自己的母校，在夜色下看著自己當年的課桌，想著他要是沒輟學，會不會現在也過著平凡的人生，和其他人一樣操心著考哪所大學？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小少爺之前聽店裡的人提過一點，知道攻年少時過得很苦。
大概也就是因為太苦了，才最後進了夜店，做了這個行業。
一想到在他還沒認識攻的時候，攻不知道受過多少罪，小少爺就覺得心臟一揪一揪地疼。
他此時和攻走到學校的林蔭道上，人全集中在操場那邊，林蔭道上倒是沒什麼人。
小少爺努力地墊著腳，去抱住攻的脖子，認真地說，「以後你和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你如果想回學校，我也可以找姐姐給你幫忙，」小少爺小心翼翼看著攻的神色，怕他不高興，「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重新學習的，我會給你出生活費的。」
攻沉默了一會兒。
他該如何說其實他成年後已經重新拿了雙學位了。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
微風從濃綠的樹葉間穿過，發出沙沙的聲音，斑駁的光點從縫隙中落下來，落在了小少爺的臉上。
攻突然很想親親那塊落在小少爺臉上的光暈。
「我現在已經不想讀書了，」攻對小少爺笑了笑，「不過對於學校我倒是還有一個心願。」
小少爺一臉疑惑地看他。
「我還沒在教室裡接過吻。」
—
半個小時後，人已經走空的教室裡，小少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雙手摟著攻的脖子。
攻把舌頭伸進了他嘴裡。
這是和上次完全不一樣的親吻，攻摟著他的腰，舌頭掃蕩過他嘴裡的每一寸皮膚。
小少爺被親得暈暈乎乎，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他聞到了攻身上的香水味，有種蕭索的秋日的氣息，他還聞到了一點淡淡的檀香，從攻的領口裡透出來，摻雜在這個纏綿的吻裡。
攻鬆開他的時候，小少爺已經快喘不上氣了，他抓著攻的衣服，眼睛裡暈開一片濕意。
攻被他這濕漉漉的眼神一掃，發現自己心口一軟，下腹一硬，著實不妙。
可小少爺和他想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若要對比，大概就是文藝詩集和澀情書刊的區別。
「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小少爺揪著他的衣服喃喃道。
攻抱著他，問，「為什麼？」
小少爺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攻。
攻其實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心想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只怕會害怕。
那個野狗一樣的，從最陰暗的角落掙扎出來的虞行舟。
但他看著穿著校服，乖乖軟軟的小少爺，心裡也有點微妙的可惜。
他要真的是和小少爺一個學校的同學，大概早就不管不顧把小少爺拐到手了。
可惜他不是。
他是虞行舟。
成年人最知道進退與界限的可貴。
這點他向來做的很好。
—
這天的最後，小少爺是被攻背出學校的，學校裡早就走空了人，星輝一路灑下來，小少爺趴在攻的背上，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攻拿著一大捧花和他表白，請他做他的男朋友。
他咧開嘴笑起來，流了一小灘口水在攻的背上。
第5章 韓與肖與沈文軒
當小少爺沉浸在和攻教室裡偷摸約會的刺激中的時候，他的好基友，正在強迫全市第一給他寫作業。
韓與肖一邊替小少爺的好基友寫作業，一邊在心裡偷偷罵他是個小智障。
XX學校是不能校外打工的，更何況還是夜店這種地方。但考上全市第一的獎金，還不夠韓與肖的開支，他別無選擇只能打工。
當沈文軒，也就是小少爺的好基友得意洋洋地把手機伸到他眼前，照片上是他穿著服務生衣服在夜店裡打工的樣子。
他冷著臉，以為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會趁機羞辱自己。
「你想讓我做什麼？」他放下擦好的透明酒杯，冷冰冰地問。
沈文軒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他也沒想好要讓韓與肖幹什麼。
他和韓與肖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韓與肖是他們班學習委員，他不交作業韓與肖老是記他名字，久而久之，他一看見韓與肖拿紙就渾身一激靈。
但要他放棄這麼好一個罪證他又不甘心。
沈文軒哼唧了半天，突然看見了自己的書包，頓時靈光一閃，哐哐哐把所有作業都掏出來，一股腦塞到韓與肖手裡。
然後跟大爺一樣喊了另一個服務生，「開酒，他陪我。」
「你就給我在這裡寫作業！」沈文軒自以為凶惡地吊起眉毛，剛剛的服務生已經把酒送上來了，沈文軒沒喝，聞了一口都覺得有點嗆。
韓與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腦子可能不太好。
「你就準備讓我給你寫作業？」他問。
沈文軒已經摸著零食吃上了，腮幫子和花栗鼠一樣一鼓一鼓的，「鍾檸不給我抄作業，你替我寫，不能讓老師看出來。不然我就，我就天天來你這裡搗蛋，讓你扣工資！」
韓與肖沉默了兩秒，看了眼桌上開的價格不菲的酒，這才意識到沈文軒覺得自己是在搗蛋……
韓與肖接過筆，默默地寫起了作業。
沈文軒心情大好，心裡單方面認定韓與肖已經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趴在桌子上看韓與肖，「你為什麼來打工啊？你不是每次考試都有獎學金嗎，我每回都看見你的名字比鍾檸還高。」
韓與肖跟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錢不夠。」
「哦……」沈文軒也覺得自己問得有點沒趣，但他看看在夜店裡寫作業的韓與肖，眉眼滿是少年人的英氣，即使穿著夜店的服務生衣服，看著也不像這裡的人。
韓與肖忙著給他寫作業，沈文軒就上下打量他。他發現韓與肖雖然高，人卻很瘦，看著總有點單薄。
他還注意到韓與肖手上有很多小的擦傷，還有老繭，像是經常勞作的手。
沈文軒看著看著就開始渾身不自在。
他不是真的愛欺負人的那種性格，只是被韓與肖記了太多次名想小小地報復一下。但他也不傻，如今單是打量韓與肖的一雙手，還有他拿了獎學金也要打工，知道他的家境肯定不好。他又不由愧疚起來了。
等韓與肖快速地把作業寫完，突然發現面前多了一份漢堡。
「這裡也沒什麼像樣的夜宵，你湊合湊合吧。」沈文軒彆彆扭扭地開口，細看因為不好意思還有點臉紅，「我就是那什麼……從來不讓人白幹活。」
韓與肖又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沈文軒一眼。
這一眼把沈文軒看得炸毛了，氣鼓鼓地拎起寫好的作業，「我先回家了，作業要是被老師發現了，我就找你算帳。」
沈文軒腳底抹油迅速地跑了，韓與肖一個人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把漢堡拿過來吃了。
雖然是家夜店，但來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廚師的手藝也不錯。
韓與肖吃完就繼續去工作了，他剛剛算是陪客人，領班沒扣他工資。晚上下班的時候，還多給了他兩百塊錢。
「那個點你的人很豪氣啊，一來就開了一瓶最貴的，但你畢竟只是服務生，」領班拍拍他的肩，「你要是不想當服務生也可以的。」
韓與肖沒說話，他上學比班裡人晚一年，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但他不準備長期待在這個地方。
夜色下，他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往家去，想起沈文軒那張氣鼓鼓的臉，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這麼討厭。
他對於沈文軒其實沒什麼印象，反而對他身邊的鍾檸比較有好感，以前也曾經奇怪過鍾檸這種乖學生為什麼天天和不學無術的沈文軒混在一起。
「真是白痴。」韓與肖輕輕地罵了一句，但並沒有什麼憤怒的味道。
第二天夜裡，他以為沈文軒出過氣就算了，沒想到他又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看見了沈文軒。
「你模仿筆跡也太到位了，語文都被混過去了。」沈文軒點了兩份漢堡和可樂，抓著他在包廂裡坐下。
「本大爺決定雇你長期寫作業！」[/cp]
第6章 飛蛾
小少爺這天昏睡著被攻一路送到了家，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披著攻的外套，攻卻不在車裡。
他從外套裡鑽出來，看見攻正在抽菸，夜色底下，攻靠坐在車上，修長的兩腿隨意伸著，只穿了一件襯衫，襯衫底下是結實的肌肉，仔細看，能看出脖子後露出的一點鴉青色紋身。
他看見小少爺從車裡鑽出來，頭上還有幾根不安分的呆毛，不由笑了笑。
把菸在車蓋上摁滅，他走過去幫小少爺理了理睡亂的頭髮。
「該回家了，小少爺，你成天和我混在一起，你家裡人不擔心麼？」攻問。
小少爺搖搖頭，「我每天都會和姐姐報告，還有保鏢跟著，很安全的。」
「而且……」小少爺看著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攻失笑，笑小少爺果然還是年輕稚嫩。
他是象牙塔裡長大的小王子，和他這種曾經刀口裡討生活的人可謂天差地別。
他做過的壞事，比小少爺最可怕的想像，只怕還要壞一千倍。
但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催促小少爺回家。
這裡離鍾府只有一百米，他看著小少爺戀戀不捨地，一步一回頭地進了家門。
攻重新叼起了一根菸。
剛剛小少爺睡著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裡是他的前輩，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大哥。
大哥在電話裡問完他的近況，又半開玩笑地問他，「聽說你被一個小孩子纏上了？怎麼樣，要是想安定下來了，帶給我見見？」
「您開什麼玩笑呢？」攻也跟著開玩笑，「那孩子年紀都快能當我兒子了，我要真把人家糟蹋了，我不是禽獸麼。大哥你還是趕緊催你兒子訂婚吧。」
大哥有點可惜地嘆了口氣，「行舟啊，你什麼時候能定下來呢？過去的事，總歸是過去了……」
攻沒有說話，眼前又閃過一張蒼白消瘦的臉，那張臉泡在冰冷的水裡，一雙漆黑的眼睛空洞地看著他。
他閉了閉眼睛，沉默地抽了口菸。
大哥知道勸不動他，但又不死心。
「我聽說那孩子很好，很喜歡你。你要是真的對人家沒有心思，你現在是在幹什麼？虞行舟，你可別糊弄我，我還不知道你個老王八的喜好麼。」
虞行舟對於被罵老王八一點也不介意。
他想了想小少爺年輕可愛的臉，穿著校服氣蓬勃的樣子，小西裝掐出細細的腰身，墊著腳發表講話。
他覺得自己可不就是個老王八麼？
明明知道自己不適合和小少爺在一起，卻叼住人家不肯鬆嘴。
他前三十幾年的人生，都是在勾心鬥角裡度過的，好不容易安穩兩年，一顆心剛剛平靜些許，就有個奶油蛋糕一樣的小少爺送到他懷裡了。
那麼天真地看著他，以為他是牛郎，花錢包了他，還笨拙地對他好。
虞行舟沉默了很久，他最初答應小少爺被他「包養」，不過是覺得有意思，準備陪個兩天就和小少爺攤牌。
結果兩天之後又兩天，他遲遲不敢開口，話幾次到嘴邊了，又被他嚥進肚子裡。
他捨不得。
捨不得把這麼好這麼軟的一個小少爺拱手讓人。
他每天看見小少爺穿著審美堪憂的豹紋衣服走進來，看他明明乖的不行卻努力裝凶，就覺得心口像被一個小太陽捂著。
「大哥，那孩子現在對我也只是一時迷戀。」虞行舟一根菸抽到了盡頭，菸灰落在他昂貴的襯衣上，把襯衣燙了個洞。
「等他再長大點，見過花花世界，外面多的是年輕優秀的人。他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年少時喜歡上一個老男人多麼的可笑。」
「就算我不拒絕他，他有天也會放棄我。」虞行舟重新點了根菸，菸頭一明一滅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裡，他看著遠方，「我有分寸的。」
電話那頭的大哥沒再說話，他嘆了一聲氣，「你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掛了，虞行舟站起來抖抖菸灰，他隔著車窗看著小少爺安靜的睡顏。
小少爺還有兩個月就要十八歲了，正好兩個月後，虞行舟有事要去歐洲一段時間。
他想，就到小少爺十八歲吧。
他和這個軟綿綿的小少爺之間的緣分，只能支撐到那時候了。
長痛不如短痛，在他還沒有深深地陷入進去的時候，與這個金貴的小少爺道別，大概是最合適的結局。
也許總有一天，小少爺會知道他糟糕的過去，知道自己愛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
他打開了車門，趁著小少爺睡著，偷偷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他知道他是個自私的人，明明現在就可以結束這段關係，更乾淨也更利落。
可他像暗夜裡的一個飛蛾，太久沒見過太陽的溫度了，明知道這樣是卑鄙的，他卻還是想知道，被小少爺這樣的人愛著，是種什麼滋味？
第7章 玫瑰花與巧克力
小少爺不知道攻沉默地看著他家的方向許久。
他剛剛洗了個澡，趴在床上看著一張舊照片。
那張舊照片上，赫然是攻年輕的樣子，穿著夏天的襯衫和長褲，沉默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那時的眼神遠比現在凶厲，像一頭誤入了他人領地的獵犬，時刻保持著警惕。
而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黃色裙子的姑娘，很瘦，整個人透著一點病弱的蒼白，眼睛很黑，看著鏡頭淡淡地笑著。
小少爺趴著看了照片許久，這張照片皺巴巴的，像是被人揉皺成一團。小少爺當時撫平了很久，才讓它變成了現在勉強能看的樣子。
他想起剛剛攻看著他離去的樣子，總覺得攻揮手的樣子像是在和他道別。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想法擠出了腦外，他想他畢竟是攻的金主大大，是簽過包養協議的人，攻這麼好，是不會攜款逃跑的。
—
第二天一放學，小少爺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攻。
來找攻的時候，他抱著一捧比他人還大的玫瑰花。
一個合格的金主必須給心愛的情人送花，這是小少爺和花花公子堂哥那裡學到的。
他傻乎乎跑到花店，問要送什麼。花店看他如看待宰的肥羊，張口就是999朵才能表達心意。
但小少爺很有理智，他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好太張揚。
畢竟他是個年輕又英俊的金主，按照堂哥的話來說，這樣的金主都是很搶手的。
所以他小手一揮，「要低調，包199朵就行了。」
等攻看見小少爺的時候，小少爺正被卡在門口進不來，花束太大了，地上全是被門框碰壞的玫瑰花。
而小少爺委屈得眼睛都要紅了。
攻一秒判定這門框有罪，什麼破門，誰設計的，連束玫瑰花都放不進來。
「明天就把這門框換了。」攻想辦法把玫瑰花拽了進來，又把小少爺抱在腿上哄了又哄。
小少爺非常委屈地點點頭，隨即又想起自己的狂野人設，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
他一擼袖子，從已經被碰得七零八落的玫瑰花裡抽出一個盒子。
「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小少爺結結巴巴唸著設計好的台詞，「寶貝打開看看，不喜歡就扔了。」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攻扔了。
這是他送給攻的第一個東西，很貴的，掏空了他大半年的零花錢。
如果攻扔了，他離破產也不遠了。
所以他可憐巴巴地盯著攻，水汪汪的眼睛像小狗一樣。
攻把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裡躺著的是個手錶，不及攻自己的手錶名貴，價格卻也非常高昂了，相當於一輛跑車被他戴在了手上。
有一瞬間，攻非常想和小少爺的姐姐談談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
雖然鍾家有錢，也不能這麼寵孩子啊。
攻想起自己曾經一個月只有五塊錢零花錢，不由感慨人各有命。
但攻只是看了看，就把手錶退了回去。
「太貴了，我不能收，」攻擺出商務微笑，「店裡有規定，不能收客人太貴的東西。」
小少爺還想說什麼，攻卻阻止了他。
「您包下我的錢已經夠多了，再給就不合規矩了。」
他強硬地把禮物送回了小少爺手裡。
這還是小少爺第一次送禮物被拒絕。
他以前其實只給家人朋友送過禮物，每個人收到禮物都很開心，姐姐還會親親他的額頭，誇他眼光好。
他覺得有點難過，又不想被攻看出來，就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覺得自己很苦。
用快破產的代價買了個禮物送給心上人，結果心上人不要。
人財兩空。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起來了。
他的心上人真是好單純不做作的牛郎，其他人肯定想方設法從他這裡掏錢，可攻不僅不要，還勸他不要亂花錢。
小少爺覺得攻真的好特別，更喜歡他了。
攻不知道小少爺的腦瓜子裡面都在想什麼。
他只是被小少爺水汪汪的眼睛看的於心不忍，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禽獸。
「雖然不能收，但我很高興，」攻低聲細語地哄著小少爺，親手給他剝了個小橙子，「你想要什麼回禮嗎？都可以給你。」
他以為小少爺這種單純的個性，無非就是要個吻或者約會。
沒想到小少爺聽見回禮兩個字，頓時眼睛一亮。
根據他看的戀愛漫畫，回禮就是感情更近一步的標誌。
而對於要攻回禮什麼，他也很有研究。
「我想要你親手做的巧克力。」小少爺熱切地盯著攻，在他看過的日本漫畫裡，手工巧克力就代表著喜歡。
攻當場石化。
他特別想問問小少爺是不是被他傷了心故意整自己。
但小少爺眼巴巴地看著他，滿臉都寫著「我真的想要」。
攻屈服了，「行。」
當天夜裡，攻家常年沒有動靜的廚房裡發出了類似爆破的聲音，空氣裡隱約飄著一股糊了的可可粉的味道。
保鏢A問保鏢B，「老大這是怎麼了？射擊不夠帶勁改炸廚房了？」
保鏢B憂愁地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覺得他像個二傻子。
「美色誤人吶，」保鏢B感嘆，「英雄難過美人關。君不見周王烽火戲諸侯……」
他話還沒說完，攻就端著一盆黑乎乎的東西走出來，衝他倆招招手。
「別唸詩了，來，試個毒。」
保鏢A和保鏢B當夜因公負傷，特批了三天假期。
第8章 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等攻把那盒巧克力終於折騰得能看，時間已經快過去半個月了。
他畢竟不是真的牛郎，每天公司裡都有事情等他處理，小少爺和他的約會被他推了好幾次。
每次小少爺都沒有生氣，聲音隔著手機傳過來，聽不出哪裡不高興，只是軟綿綿地說，「那我等你有空。」
他沒有告訴攻，上次考了全市第二，學校給了獎金。他拿去給姐姐買了一個絲巾，又給攻買了一個領帶，如今那領帶放在他的書包裡，一直沒能找機會送出去。
週五的時候，攻終於抽出了時間來接小少爺去吃飯。
小少爺背著書包乖乖等他，校服已經換下來了，穿了一身漆黑的長衣長褲，還戴了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力圖讓自己很帥很酷。
但他站得筆直，像棵規規矩矩的小白楊，嘴裡還吃著一根棒棒糖。
攻猜測是草莓味的，小少爺喜歡草莓。
攻的車停在他面前，小少爺的眼睛亮了一下，還含著棒棒糖，聲音有點模糊，誇道，「你今天好帥。」
攻剛從公司裡出來，穿著西裝，梳著背頭，整個人比平時看著更為成熟穩重，只是一雙眼睛還是與一般的生意人不太像，總有點狠勁藏在裡面。
但他被小少爺一誇，那雙眼睛就彎了起來，沖淡了許多冷意。
「你也很帥。」他摘掉了小少爺的墨鏡，底下是一張精緻白淨的臉，眼睛很圓，寶石珠子一樣亮。他親了小少爺一口，小少爺的臉騰得就紅了起來。
攻帶小少爺去的是家私房菜館子，隱蔽性很好，一進去就有人和攻打招呼，看到乖乖跟在攻身邊的小少爺，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
「帶小朋友來吃飯。」攻說道，帶著小少爺去位置上坐下。
小少爺其實更想聽攻叫他男朋友，小朋友總顯得像是比攻小了一輩。
但攻這樣叫他的時候，聲音很溫柔。所以小少爺坐下來的時候，又一次繃不住狂野人設，笑得很開心。
他手上今天沒貼紋身貼，漂亮的手指和小臂都伸出來，在燈光底下白得像塊融化的奶油。
攻一邊點菜一邊看他，覺得小少爺真小啊，明明快成年了，但是捧著杯子喝水還像個小貓一樣。
他們兩個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他是西裝革履的成熟男人，眼角眉梢都有歲月的沉澱。而小少爺還風華正好，是比花還要嬌豔的年紀。
攻覺得昨天大哥真沒罵錯，他可不是個糟蹋花骨朵兒的老王八麼。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那盒被藏了許久的巧克力遞給小少爺。他還是第一次送給別人巧克力。
攻不知道，他在廚房裡做巧克力的時候，他那些手下一邊懷疑老大腦子不好了，一邊又偷偷摸摸聯繫其他人，說他們可能馬上要有大嫂了。
某個跟著攻一起打拚過來的高層很有心得，「你們什麼時候看老大肯這麼花心思了，他什麼時候不是喜歡拿錢砸人。巧克力這種小女孩喜歡的東西老大都肯做，不是栽了是什麼？」
這些背地裡的事情，攻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喜歡小少爺收到巧克力的一瞬間，亮起來的臉。粉白白的，只有嘴唇是鮮潤的紅色，漂亮得像童話裡的小王子。
攻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眼前的這個小少爺，明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知見過多少奢侈精貴的東西，到頭來，卻還為一個不到一千的巧克力開心不已。
他有一瞬間，很想吻一吻小少爺。
小少爺的嘴唇，一定比巧克力更甜。
—
吃完飯，小少爺終於打開了那盒巧克力，塞了一個在自己嘴裡，又塞了一個到攻的嘴裡，然後就把那個巧克力重新包裝好。
攻看他一眼，有點懷疑小少爺會把這個巧克力做成收藏品，畢竟小少爺的思考方式和他總是不太一樣。
此時他們在江邊散步，小少爺想來江邊的廣場。這裡的晚風吹的人很舒服。
江邊有專門可以放河燈的地方，還有賣氣球的。他買了一盞河燈給小少爺，河燈是乳白色的，裡面有暖黃的光，外頭可以寫字。
小少爺拿著筆，不讓攻看見他在寫什麼。寫好了又轉過頭來。
他喊了攻的名字。
「虞行舟，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他問。
虞行舟，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虞行舟沒說話，江上飄著很多盞河燈，將這一片的夜色都點亮了。他的小少爺半蹲在地上，像隻膽怯的貓兒，他手上的河燈是亮的，暖黃的燈清晰地照出了小少爺一雙羞怯不安的時候眼睛，期待地等著一個回答。
虞行舟很清楚，小少爺在等他說「有」。
可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小少爺，周圍的人走來走去，廣場上很熱鬧，能聽見小孩子嬉笑玩鬧的聲音，也能聽見情侶們暢快的笑聲。
他看見小少爺期待的眼神，暗了下去。
小少爺沒逼虞行舟回答。
他把河燈放進了水裡，看著河燈漂遠了，和其他亮亮的河燈擠在一起，驅逐開了無邊的黑色。
「虞行舟。」小少爺的聲音還是糯糯的，軟軟的，好像怎麼也學不會生氣。
虞行舟在他身後應了一聲。
「我好像更喜歡你了一點，」小少爺笑著說道，他回過頭來，看著虞行舟，「這可怎麼辦啊？」
虞行舟聽見自己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在他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把小少爺拉進了懷裡，兩個人的嘴唇貼在一起，薄荷巧克力的味道和牛奶巧克力混在一起，甜滋滋的。
小少爺的舌頭很軟，嘴唇濕潤潤的，虞行舟一手抱著他，像一個需要氧氣的病人一樣，去侵略他嘴裡的每一寸邊疆。
小少爺偷偷地，偷偷地，踮起了腳，摟住虞行舟的脖子。
他的胸口和虞行舟的胸口貼在了一起，他感覺到了虞行舟的心口劇烈地跳動著。
就和他一樣。
第9章 領帶（補完）
虞行舟鬆開小少爺的時候，小少爺腰軟得幾乎站不穩，嘴唇紅得像染了硃砂，眼睛水汪汪的，明明滿臉都是不好意思，手卻還摟著虞行舟不放。
虞行舟近乎惱火地咬緊了牙關，這個軟綿綿的小少爺乖順地依偎在他懷裡，滿是依賴地看著他，天真得像一隻出生不久的小鹿。
如果虞行舟再年輕幾歲，如果他遇見小少爺的時候，還是個冒失的毛頭小子，也許已經不管不顧把小少爺抱回家，抱到自己的床上，像個惡龍一樣把他看守起來，親吻遍他的全身，膜拜他每一寸皮膚。
可他不是，他是已經三十二歲的虞行舟。
他比小少爺年長了整整十四歲。
這個事實像個冰針一樣刺在了虞行舟心上。
他發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我送你回家。」他鬆開了小少爺，卻還牽著小少爺的手。
小少爺敏感地感覺到虞行舟沒有剛才高興了，他什麼也沒說，乖乖跟著虞行舟上車，由著他送自己回鍾家。
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安靜得像隻分外識趣的貓咪，巧克力就放在他腿上。
他又吃了一顆，這顆是曲奇白巧克力，甜得發膩。
他從車窗裡看著虞行舟的側臉，還是他喜歡的模樣，英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下巴略有些尖銳，哪怕平時看著再穩重溫和，面相上卻透著一點狠勁。
虞行舟嘴裡叼了支菸，卻沒有點上，只是用牙關死死地咬著，像是在和誰較勁。
小少爺偷偷地伸出手指，去描摹車窗上虞行舟的眼睛。
他並非不會傷心。
虞行舟每一次拒絕他，他都很難過，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先動心的是他，去努力追求的也是他。
虞行舟沒有義務，交還給他同等的愛。
所以他只能等。
姐姐曾經教過他，越是想得到什麼，就越要冷靜忍耐。任何的獲得，都是建立在付出上的。
他想要虞行舟，很想很想。
所以他會一直陪在虞行舟身邊，等虞行舟想要人陪伴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見他。
—
下車的時候，小少爺把在書包裡放了很久的領帶遞給虞行舟。
「是我自己的獎學金買的，」小少爺怕他不要，「不貴的。」
然後他不等虞行舟說話，就關上車門跑了，小書包在背後一晃一晃的，一直快到家門口，才又回過頭來，和虞行舟揮了揮手。
虞行舟把一直叼在嘴裡的菸點燃了。
菸草的氣息充滿了狹小的車間裡。
他把那個盒子打開，是一條菸灰色的領帶，很配他深色的襯衫。
虞行舟翻了翻包裝裡面，確實像小少爺說的，不算貴，是個中等偏上的牌子。
小少爺活到這麼大，估計也是第一次挑這麼便宜的領帶。
他看見盒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心形卡片，就寫了「虞行舟」三個字，是小少爺幼圓的筆跡，後面跟著一個頓號，像是寫到一半，遲疑了半晌，又不寫了。
虞行舟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嘴角上勾了起來。
剛剛小少爺蹲在地上寫河燈，河燈圓鼓鼓的，不好寫，小少爺自以為把寫字內容遮起來了，其實虞行舟全看見了。
小少爺寫了他倆的名字，還幼稚地畫了一個愛心圈起來，這才放進了水裡，讓那盞燈悠悠地飄遠了。
但小少爺不知道，這裡的河燈雖然是祈福的，但只有特定幾天能放。放不了多久，就會被工作人員打撈起來處理掉。
第二天，又是乾乾淨淨的一片水面。
那個寫著他們名字的河燈，會被回收，碾壓，最後化為齏粉。
彷彿從未存在過。
車窗開了一小條縫，煙霧一下子全順著細縫跑出來了。
虞行舟調轉車頭，重新往江邊開去。
—
第二天，虞行舟的手下們來他辦公室聊公務，發現他們老大窗邊的桌子上，多了一盞圓鼓鼓的小河燈。長得也不咋好看，愣是霸佔了一個C位。
那上面還寫著字，但是字是朝著牆那面的，看不清。
屬下一邊匯報一邊琢磨，老大談了戀愛以後好像越來越作妖了。
虞行舟拿著文件看了看，又看了看底下的小弟，清了清嗓子，把自己嶄新的菸灰色領帶擺擺正。
屬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老大是不是嗓子不太舒服。
真是沒眼力見。
虞行舟氣急敗壞，讓他們趕緊滾。
第10章 考試前
小少爺學校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往常但凡遇到大型考試，他的好基友，學渣沈文軒就會連哭帶喊來抱他大腿，求大佬務必救自己一命。
但這次一直到考試前，沈文軒都沒有發出SOS信號。
小少爺還以為自己忙戀愛把朋友忽略了，心中愧疚，特地空了一個下午打電話喊沈文軒過來，他給他畫重點複習。
結果沈文軒不來。
「韓與肖給我補課呢，他成績和你差不多，你好好約會去吧。」沈文軒一邊接電話一邊吸溜奶茶，一不小心嗆到了，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小少爺聽見一個冷冰冰的男聲，「這麼大人了還嗆到。」
又聽見，「難受嗎？有被噎到嗎？」
還有沈文軒啊啊嗚嗚的聲音，聽著特別可憐。
再然後電話就給掛了。
小少爺抱著手機，總有種好朋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好朋友了的感覺。
晚上他和虞行舟見面的時候，委屈唧唧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虞行舟，覺得沈文軒已經背著他和別人好上了。
虞行舟不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傻蛋，一聽就聽出了有貓膩。
哪個男生會看見兄弟被奶茶嗆了一口就這麼上心，又凶又哄的？哄兄弟還是哄情人呢？
但虞行舟沒告訴小少爺，這個年紀的孩子指不定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感情呢？
他回憶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也覺得自己當年像個小傻逼。
只有鍾檸不是，他扭頭看了眼在喝草莓牛奶的小少爺，覺得小少爺從頭髮絲到腳尖都發著亮光。
小少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紅嘟嘟的嘴唇上沾著一點白色奶漬，又像貓咪一樣用舌尖舔掉了。
虞行舟痛苦地把頭扭過去，第一萬次提醒自己，小少爺還沒成年。
第11章 心裡有人了
但接下來的幾天，虞行舟都沒能見到他的小少爺。
即使學霸如小少爺，也是要備考的，尤其這還是期中考，答應了虞行舟不能退步。
但每天夜裡，他倆還是會通電話，小少爺嘰嘰喳喳地和他報告今天發生了什麼，韓與肖又霸著沈文軒講課，考試裡他要和韓與肖一拚高下。
有時說著說著，小少爺就睡了過去，淺淺的呼吸聲從手機裡傳過來，很輕，貓爪子一樣撓在人心上。
虞行舟發現自己有點兒想他了，他一個人開著車回家的時候，有時會不自覺地看著車的副駕。
他好像逐漸習慣了，有個小小的，軟軟的小少爺坐在那裡，軟綿綿的喊他名字，「虞行舟。」
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是做好了準備孤獨終老的，他不需要愛情。愛情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太奢侈了，他不是個適合建立親密關係的人。
他已經足夠富有，金錢的力量足以讓他擁有最美好的肉體和最歡愉的性事。
可他昨天參加宴會的時候，一個從前的炮友，也在這個宴會上。
那人倒還是風姿迷人，身段也漂亮，往他身上靠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嫵媚得勾人。
可他看著這張年輕嬌豔的臉，想起來的卻是小少爺乾淨圓潤的眼睛。
小少爺還太小了，沒在人間風月裡打過滾，也就沒能修練出一身勾人的媚骨。
他只會笨拙地，亦步亦趨地跟在虞行舟身後，等著虞行舟回頭看看他。
「抱歉，家裡有人了。」虞行舟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這炮友也識趣，沒再糾纏，飲盡杯裡的酒就奔向下一個目標。
但他走之前，揶揄地看著虞行舟，「家裡有人等，都是假的。心裡有人了，才是真的。」
虞行舟心裡猛地一沉。
—
這天晚上，小少爺的電話再打過來，虞行舟摁掉了。
小少爺又打了一次，虞行舟看著手機上跳動的名字，抽完了半支菸，鈴聲才斷掉。
小少爺沒再打過來，一直到十點多，才又發了條短信。
「晚安，虞行舟~」
晚安是我愛你愛你的意思。
小少爺和虞行舟說過。
這都是少年人才會記在心上的童話故事，對於虞行舟這個年紀來說，未免天真得有點可笑。
可他握著手機，還是也回覆了一句，「晚安，鍾檸。」
那個炮友說的沒錯，他心裡有人了。
還是一個不該有的人。
—
三天後，小少爺的期末考就結束了。
一出考場，小少爺就迫不及待地給虞行舟打電話。
「虞行舟，」他的聲音還是奶裡奶氣的，「我們約會吧。」
虞行舟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默默划去了兩個行程。
「好。」
第12章 蜀道難
小少爺發現沈文軒和韓與肖冷戰了。
他們倆自從當了同桌，沈文軒就像被拐跑了一樣，下課也不來找小少爺了，愁眉苦臉地被韓與肖摁在座位上背單詞。
小少爺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不得不感慨韓與肖下足了功夫給沈文軒補課，竟然是從初三的教程開始補，一點點從根子上往上扶。
但這兩天，沈文軒一下課就跑他位置上來，心不在焉地和他說著話，眼神卻老往韓與肖那裡飄。
小少爺聽著沈文軒牛頭不對馬嘴地從昨天到球賽講到他二姨生了個小女兒，默默地沒有戳穿，嘬了口牛奶。
「鍾檸。」沈文軒突然壓低了聲音，小聲叫他。
「嗯？」小少爺咬著吸管，把耳朵湊過去。
「你和你包的那個牛郎，就那個你倆不是都快兩個月了嗎……」沈文軒的臉有點泛紅，下課的教室吵得像菜市場，根本沒人聽得見他說什麼，他卻還像做了虧心事一樣，聲音都含在嗓子裡，像蚊子哼哼，「你和他……做過沒？」
小少爺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無辜地看著他。
沈文軒閉了閉眼，心一橫，扒著小少爺的耳朵，「你們上床沒有？你包了他總不能什麼都不幹吧？」
這回輪到小少爺被嗆到了，咳嗽得驚天動地，緋紅的顏色從臉上一路蔓延到耳朵根。
「我，我和他……我們不是。」小少爺結結巴巴，和沈文軒面面相覷，「主要是我們倆……」
過了好一會兒，小少爺喪氣地嘀咕了一句，「沒有。」
沈文軒：「……」
沈文軒：「那你包他幹嘛……牽牽手過家家的麼？」
小少爺不服氣地想反駁，他倆還接吻了，好多次呢！
但他沒來得及說，上課鈴就響了，沈文軒渾身一激靈，苦著臉一步一步地蹭回了座位上。
他期期艾艾翻開書，又期期艾艾看了韓與肖一眼，韓與肖連餘光都沒給他，只是沉默地把書翻開，開始記筆記。
沈文軒只能把書也翻開，但他不會寫筆記，他都抄的韓與肖的。
在書上畫了一會兒鬼畫符，他從桌子底下碰碰韓與肖的腿。看韓與肖沒反應，他又趴在桌上，臉貼著桌子，臉頰肉鼓鼓的，像個小倉鼠。
他小聲又小聲，黏黏糊糊地叫了句，「韓與肖……」
和叫鍾檸不一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聲音裡含著撒嬌的意味，有點委屈又有點黏人，雨絲一樣往韓與肖心裡鑽。
韓與肖手上寫字的力道卻頓時加重了，筆尖惡狠狠地把薄薄的紙給戳穿了。
但他忍著，硬是沒往沈文軒看一眼。
沈文軒討了個沒趣，也不聽課，就呆呆地趴桌子上看著韓與肖的側臉。
日光底下，韓與肖穿著白色的襯衣，乾淨利落，帥氣得可以去拍青春偶像劇。
沈文軒咂摸了下嘴，覺得韓與肖真好看。
他本來很討厭韓與肖，還總是和他作對，可是後來韓與肖給他補課，幫他揍過找茬的小混混，他又發現韓與肖其實很講義氣，人也聰明。
他是想和韓與肖當一輩子好兄弟的，就像他和鍾檸一樣。
結果韓與肖不樂意。
沈文軒垂頭喪氣地把臉換了個方向，不看韓與肖了，看得他腦袋疼。
沒有一會兒，一個小紙團通過後桌的手，滾到了他面前。
他一打開，就看見小紙團上是鍾檸幼圓的筆跡。
「我倆接過吻了！」小少爺寫了三個感嘆號。
大概想想還不服氣，下頭又擠著幾個小字，「不止一次。」
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自認為經驗豐富的沈文軒，翻了個白眼，唰唰唰又拿一個便簽，寫了幾行字。
又原路給小少爺傳了回去。
小少爺打開一看，氣得想哭。
「那你也還是個童子雞……」
他憤憤地撕了小紙條，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表達自己和虞行舟的關係已經有了里程碑般的進步。
就聽見老師在台上憤怒的聲音，「鍾檸和沈文軒，站起來回答問題。」
學霸小少爺一臉懵逼地站起來，又一臉懵逼地沒答對。
最後一臉懵逼地和沈文軒一起在後排罰站。
「都賴你。」小少爺悄咪咪在沈文軒耳邊說道，他這還是頭一次被罰站。
罰站隊列常駐嘉賓沈文軒，「賴我啥，我又沒說錯。」
沈文軒的眼睛還是不自覺盯在窗邊的韓與肖身上，越看越覺得他好看。
「其實韓與肖長得……比女生還好看。」他小聲地自言自語，等小少爺好奇地看過來，又搖搖頭。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去勾小少爺的手指頭。
「今晚來我家。」他說道。
小少爺不是很樂意，他還想去找虞行舟呢。
「我電腦裡有男人和男人那啥，就那啥的片子，」沈文軒對他擠眉弄眼，「你看不看？你不看你怎麼給你包的牛郎性福？」
小少爺愣住了。
他抬頭看了會兒黑板，
「噫吁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虞行舟長得這麼好看前女友前男友應該很多……，蠶叢及魚鳧虞行舟是不是經驗很豐富……爾來四萬八千歲虞行舟想不想和我……」
「看。」小少爺紅著臉，也掐了掐沈文軒的手指。
「沈文軒鍾檸！罰站不許講話！」
小少爺和沈文軒一起低頭看書。
兩個人從臉到耳尖都是紅的。
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覺得他倆肯定意識到錯誤了。
第13章 動作指導
小少爺來過沈文軒家很多次，但還是頭一回這麼心虛。
兩個人踮著腳走上樓梯，腳步輕得像貓兒的肉墊踩在地上，一溜煙進了沈文軒的房間。
樓下的阿姨莫名其妙看著兩人，想給他們送個水果也被拒絕了。
沈文軒家和鍾家其實離得不遠，從窗戶裡往外看，還能看見鍾家的屋頂。
小少爺扒在窗口看了兩眼，總有種心虛感，什麼都沒開始看呢，臉已經泛著桃花一樣的紅。
沈文軒和他保證，「我爸媽都不在家。」
兩個人把窗簾放下來，嚴嚴實實地把玻璃窗給遮上，門也給反鎖上來。
然後才鬼鬼祟祟打開沈文軒的電腦。
旁邊還攤著兩人的作業，小少爺寫作業寫得飛快，破天荒讓沈文軒抄了次作業，還要一本正經地說，「下不為例。」
沈文軒沒理他，忙著把電腦裡的存貨調出來。
小少爺赤著腳坐在地上，托著下巴，奇怪地問沈文軒，「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你不是喜歡女孩子嗎？」
沈文軒抓著鼠標的手卡了一下，他撓了撓頭髮，想和小少爺說說，又覺得不是很好意思。
「就那個……最近有個男的，人特別好一男的，對我也好那種，和我告白了。」
他話還沒說完。
小少爺托著下巴問，「韓與肖和你告白了？」
沈文軒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面色驚恐地看著小少爺，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你們學霸都輔修讀心術的嗎？
小少爺一臉無辜，「你最近只和他在一起啊。」
沈文軒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小少爺伸手去拽他的衣服，「你是接受韓與肖了嗎？才會想看男人怎麼那個什麼？」
「沒有！」沈文軒和炸了毛的貓一樣，差點蹦起來，「都說了我喜歡女生！」
「哦……」小少爺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意有所指地看著沈文軒的電腦屏幕。
沈文軒惱羞成怒，「你再說我不給你看了！」
小少爺一秒閉嘴，還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友誼的小船幾經顛簸，暫時保持了平穩。
—
沈文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載的片子是什麼，所以當片頭出現了三個彪形大漢的時候，他和小少爺一樣一臉懵逼。
「還有一個是攝影師嗎？」他問小少爺。
小少爺也疑惑地看他，「攝影師一般不入鏡吧？是動作指導吧？」
沈文軒恍然大悟，覺得小少爺說得很有道理。兩個男人這麼困難的事情沒有指導怎麼行。
然後下一秒，他們就看見三個男人互相親了起來，還一起脫掉了褲子……
沈文軒連滾帶爬地去關掉了視頻。
小少爺默默地把臉埋進了被子裡，只露出兩個通紅的耳尖。
第14章 雪糕和胃疼
沈文軒和小少爺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兩人提前和阿姨說了不吃晚飯，就也沒有人打擾。
七點半的時候，他們從房間裡溜下來，一人拿了一根冰棍。
小少爺的臉紅撲撲的，手裡的雪糕是草莓味的，他的臉比雪糕還粉。
他們看的第二個視頻總算是兩人的了，沈文軒留了個心眼，選了個相對純情的校園背景的，裡面的兩個主角都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當攻的那個特別高，一米八還多，把身材略矮的那個壓在桌子上就分開了腿。
沈文軒看的時候手心都出汗了，他總是忍不住把個子高的那個代入韓與肖。
但看了一會兒，他心裡又莫名其妙地挑剔起來。
韓與肖比這人帥多了，手也比這人好看，聲音也比這人好聽。
有一次體育課，韓與肖衣服弄濕了，只能脫下來，露出平日裡一直掩蓋住的瘦而有力的身材，胸和胳膊上都是肌肉。
他沒忍住摸了兩把，韓與肖被他的手一冰，罵他手欠，卻沒有生氣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韓與肖說自己吃虧了，面不改色就過來摸他腰，說要摸回來。
—
沈文軒舔了口冰棍，臉上剛降下去一點的溫度又上來了。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韓與肖這人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
兩個人沉默地吃著雪糕，眼睛都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少爺看著沈文軒問道，「你有想過和韓與肖在一起嗎？」
沈文軒不說話，咬了塊冰棍在嘴裡含著，涼絲絲甜滋滋的牛奶味兒在嘴裡漫開。
他很久沒這麼敞開吃一整根冰棍了，他胃不太好，吃多了冰肚子疼。
韓與肖知道後，就自作主張管著他，看著他不許吃太多冷的，一旦被發現就增加他的作業量。
但天氣驟熱，沈文軒怎麼熬得住，眼巴巴看著別人都去買冰淇淋，氣鼓鼓地在卷子上畫王八，王八上還要寫韓與肖的名字。
韓與肖又好氣又好笑，去給沈文軒買那種半個巴掌大的小冰棍，兩人分著吃，只讓沈文軒解解饞。
沈文軒氣得直罵韓與肖小氣，卻又乖乖聽話，粉紅色的小舌頭貼在冰棍上，為了多吃幾口故意咬著不放。
他有幾次都看見韓與肖面色僵硬，像是想罵他卻不知道說什麼。
如今韓與肖不管他了，他怎麼吃冰淇淋都沒人管了，想拿幾根拿幾根。
可他大口咬著牛奶味的冰棍，冰得牙齒都在打顫，卻覺得沒滋沒味的，還不如和韓與肖分著好吃。
「我沒答應他，」沈文軒垂頭喪氣的，「他一告白我就嚇溜了，罵他騙我，不是真心想和我當兄弟。」
「然後他就不理我了。」沈文軒可憐巴巴地說道。
小少爺同情地拍了拍沈文軒的背。
「那你呢？」沈文軒問小少爺，「就你包下的那個誰，他喜歡你了嗎？」
小少爺回答不上來。
他本來就不是精於戀愛的人，一路到現在，都是虞行舟在掌控他們的關係。
有時候他覺得虞行舟有一點喜歡他了，有時候卻又覺得虞行舟只是拿他當小孩子應付。
但他沒有洩氣。
「我還可以再努力一點，」小少爺認真地對沈文軒說，「我沒有想過他要百分百地喜歡我，我只要他有一點喜歡我就好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量出一點距離給沈文軒看。
沈文軒心想，這可真的是很少很少的一點。
他有點替小少爺難過，隨即又在想，那韓與肖呢，韓與肖和他告白的時候，是不是也只想要一點點喜歡？
—
小少爺背起書包回去了，臨走前勸沈文軒對韓與肖好一點，就算不在一起，也別讓他太難過。
「被喜歡的人拒絕是很難受的，」小少爺認真地對沈文軒說道，「雖然韓與肖老和我搶第一，但他不是壞人。」
小少爺走後，沈文軒獨自坐在樓梯上發了會兒呆。
他第一次覺得家裡這麼空。
他爸媽工作一直比較忙，家裡經常只有他和阿姨。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是後來韓與肖來給他補課，有時候補得太晚，他就直接拉著韓與肖住下，兩個人一起看電視一起打遊戲。韓與肖技術比他好，總是帶他上分。
夜裡兩個人挨著睡在一張床上，身上是同款沐浴露的味道，沈文軒像小狗一樣趴在韓與肖身上，覺得這人要是自己哥哥就好了。
他想著想著，開始覺得胃疼。
剛剛吃下去的那一整根冰淇淋開始在胃裡翻江倒海，疼得他嘴唇都泛白。
他知道胃藥在哪裡，但他沒去拿。
—
韓與肖接到沈文軒的電話時，還在打工，工作服上全是汗，手機在他胸口震動。
他看見手機上的名字，本來是不想接的，但又沒有忍住，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他就聽見沈文軒吸鼻子的聲音。
他心裡一緊，「沈文軒？」
沈文軒聽見他的聲音，覺得胃疼得更厲害了。
他抽著鼻子，小聲說，「韓與肖，我胃疼。」
韓與肖解開了工作服的扣子，「你在家嗎？」
「嗯。」
「等我過來。」
第15章 華杉墓園
沈文軒和韓與肖又和好了。
小少爺苦大仇深地看著坐在後排的兩人，沈文軒乖乖地聽韓與肖講解數學第三大道，聽得雲裡霧裡眼神發花，卻還看著韓與肖傻笑。
韓與肖往他頭上敲了一下他也不生氣，還眼巴巴湊了過去。
小少爺憤憤不平地想，第三大道數學題怎麼了，我也會啊，為什麼不來問我！
可惜沈文軒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兩個人的手都藏在桌子底下，沒一會兒沈文軒臉就紅了。
小少爺氣呼呼地轉了過來，不想再看他們了。
他打開手機，手機信息頁面上第一條就是虞行舟發的，「我上飛機了。勿念。」
虞行舟出差去了。
沈文軒早上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難得智商在線，奇怪地問道，「他一個牛郎出什麼差？他現在的業務不該是你嗎？」
小少爺沒說話，坐在自己位置上，從虞行舟給他的那盒巧克力裡又摳了一個吃。
這盒巧克力他一直儲存在冰箱裡，吃得很慢，吝嗇又摳門地想把虞行舟親手做的東西，保存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現在盒子裡也只剩兩個了。
這顆是抹茶的，味道略有點清苦，小少爺把巧克力咬碎了，整個口腔裡都是抹茶味。
他想起虞行舟那輛名貴的車，想起他手上總是更換的價格高昂的手錶，還有虞行舟接電話的時候，他聽到的隻言片語。
抹茶巧克力的清苦味道，似乎從喉嚨裡一直蔓延到了他心裡。
「我有點想你了。」他給虞行舟發了條短信，想了一下想，又把「有點」兩個字去掉。
「我想你了。」
信息發送成功。
虞行舟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這條短信，手機在他胸腔裡震動了一下。
但他沒看。
「去華杉墓園。」他對司機說道。
他難得沒有自己開車，坐在後座上，在他旁邊，擺著一捧新鮮的白色百合，被淺綠色的紙和白色薄紗包裹起來，花上還沾著露水。
虞行舟閉上了眼，眼前卻浮現出那個穿著黃色裙子的年輕女人，瘦弱而蒼白，眼睛很黑，五官還算漂亮。但是長久的病痛已經摧毀了她的身體，也帶走了她曾經擁有的美好容貌。
她在虞行舟的記憶裡被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五歲。
虞行舟還記得她在燈下，歪著頭，暖黃的燈光照在臉上，使她的面色看起來健康了點。
「要不你娶我吧，虞行舟。」她笑著說道，好似只是玩笑話，但眼神裡分明藏著期盼。
黑色的車一路行駛過市區，逐漸去向了郊外，外頭陽光正好，路邊的花店把花擺放出來，都是顏色熱烈鮮妍的花朵，陽光底下生氣盎然。
「好啊。」記憶裡，二十三歲的虞行舟無所謂地答應了，彷彿答應的不是婚約，只是回來吃頓飯。
三十二歲的虞行舟摸了摸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那裡空空蕩蕩的，從來都沒有一枚鑽戒套上去過。
而他曾經承諾過要娶回家的女人，已經長眠在冰冷的墓園裡很多年了。
第16章 虞行舟的過去
到了墓園裡，虞行舟拿著花走到最裡面的那幾排。
這裡面的空間很大，草木扶疏，地面乾淨，草坪裡還有噴泉和大理石雕塑。
如果不是眾多森冷的白色墓碑，這裡看著也許更像個公園。
虞行舟把花放了下來，墓碑的照片上，名為黎繁的女人很漂亮，一點看不出日後生病的樣子，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
這是她二十二歲時拍的照片。
虞行舟沒忍住點了根菸。
黎繁是他的恩人。當初他輟學開始混日子，差點被人打死，是黎繁把他撿回家的。
在自己家隔壁的小屋子裡給了他一個落腳點，讓他沒有死在那個初秋的雨裡。
後來他發達了，卻不是走的正道，賺來了很多錢，也給了黎繁很多。
可黎繁沒要。
那時候黎繁已經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她在病床上問虞行舟，能不能娶她。
她故作輕鬆地說，她只是想穿婚紗，反正活不長了，隨便找個人結婚都行，只不過恰好和虞行舟熟，懶得再找別人了。
但虞行舟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說謊。
她喜歡虞行舟。
她只有一年壽命了。
虞行舟沒太思考，就說了好。
他沒有問自己愛不愛黎繁，他心裡知道答案。但黎繁是他恩人，又只有不到一年的命了。
虞行舟雖然不是個走正道的，卻也覺得自己有義務讓黎繁走得開心點，因為他欠黎繁的。
和黎繁求婚的那天，虞行舟去買了一個特別亮的戒指，還買了一束黎繁喜歡的百合花，配著幾朵紫色的洋桔梗。
黎繁已經選好了婚紗，白色的魚尾裙，收住細細的腰，裙子上閃動著水鑽細碎的光。
黎繁說她很幸福，能嫁給虞行舟，她覺得沒白活。
但是沒等虞行舟把戒指和花送到她手上，她就出事了。
綁架了黎繁的是虞行舟的死對頭，弄不死虞行舟，就綁了他已經承認了的未婚妻。
陽光底下，虞行舟看著墓碑上笑靨如花的黎繁，煙霧從他指間飄出來，一縷一縷，散在空氣裡。
他不知道黎繁恨不恨他，有沒有後悔過想嫁給他。
虞行舟沒能見到黎繁最後一面。
準確說，他甚至沒能見到完整的黎繁。
昨天還抓著他的手，小女孩一樣嬌嗔著說婚禮的蛋糕不能太甜的人，連個完整的身體都沒有。
只有一個慘白的頭顱，帶著殘缺的傷口，泡在冰冷的水裡，幽幽地盯著虞行舟。
她什麼話也沒有留下。
她也沒有一年的壽命。
從決定嫁給虞行舟的那一刻起，她只活了一個半月。
—
就是從那以後，虞行舟身邊再沒有過固定的伴侶。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當年的死對頭早就成了孤魂野鬼，被他挫骨揚灰。
生意裡面那些灰色的部分也摘乾淨了，他再也不是那個街頭的混混，而是被人尊敬畏懼的「虞先生」。
數不清的美人被送到他身邊，男女都有，無一不有著美好的身段與精緻的面孔，曲意逢迎。他也有過荒唐的日子。
但他始終是一個人。
他總是在深夜裡夢見黎繁，夢見她在病床上，整個人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笑容卻還是溫暖。
她的聲音柔柔的，「虞行舟，他們都說你命硬，說你命裡頭帶煞。但我不信，我都沒有幾個月好活了，還能被你害了不成？」
可連她也被他害死了。
而她死前的前一晚，她問虞行舟，是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娶她的。
虞行舟頓了頓，沒說話，有點茫然地看著她。
黎繁笑了笑，當自己沒問，繼續低頭看婚禮上的首飾。
她要的真的不多，偏偏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虞行舟一生善說謊話，偏偏那天沒有說。
虞行舟手中的菸燃盡了，一點菸灰掉下來，從溫熱變得冰涼。
「黎繁，我有喜歡的人了，」虞行舟看著墓碑說道，手裡已經燃盡的香菸有點燙手，但他感覺不到，「他還是個孩子，年紀輕，不懂事。喜歡誰不好來喜歡我。」
「你懂他們這些小孩子的，小的時候為了感情鬧死鬧活，等長大了，見過其他美好的人和事，就會發現自己多可笑了。」
虞行舟想起小少爺稚氣的臉，想起他的睫毛很長很密，接吻的時候，小少爺的睫毛總是掃到虞行舟臉上。
他活了三十二歲，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卻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和他不合適的人。
「他太小了，又乖。等他長大了，我早就老了。」虞行舟目光溫柔地看著黎繁的照片，「你說我何必糟蹋這個孩子呢？到時候他有了更廣闊的天地，我卻捨不得放手，那得多難看啊。」
虞行舟把菸摁滅了。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在黎繁的墓前說出來，未免太殘忍了。
他年紀大了，開始信命了。
他沒有愛過黎繁，但失去黎繁的時候已經足夠天崩地裂了。
如今他是是真的愛上了小少爺。
他開始怕他真的是命裡帶煞，從前做的孽都會還回來，連累到他金尊玉貴的鍾檸。
第17章 我也想你
小少爺並不知道虞行舟到底去了哪裡。
放學的時候沈文軒跟著韓與肖跑了，走之前還假惺惺地問小少爺要不要一起來學習。
鍾‧全市第二‧檸拒絕了，他已經看穿了沈文軒的虛偽，什麼補課，分明就是約會。
沈文軒滿意地跟韓與肖牽著手走了，放著自己家的豪車不坐，非要爬在韓與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後座上。
小少爺看著他倆逐漸消失，沈文軒家的車委委屈屈地龜速跟在後面，突然有點羨慕。
他想虞行舟了，但虞行舟連短信都沒回他。
—
小少爺接到虞行舟的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他也在思考要不要給虞行舟打電話。
又怕打擾他，又想他。
還沒思考完，手機就響了。
虞行舟說在他家樓下。
小少爺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穿著睡衣就跑下去了，腳上還蹬著毛絨絨的兔子拖鞋，小雪球一樣從後門口溜出來。
虞行舟果然在等他。
他站在一棵火紅的木棉花底下，花色殷紅如火，而他長身玉立，有點風塵僕僕的樣子，卻還是英俊舒朗。
小少爺一把就撲到虞行舟懷裡。
虞行舟將他接了個滿懷。
「我好想你呀。」小少爺脆生生地說道，眼睛亮亮的，身上一股清新的檸檬沐浴露的味道。
虞行舟沒忍住，低頭吻了他。
—
虞行舟的嘴唇有點冷，與小少爺溫熱綿軟的嘴唇貼在一起，沒一會兒就也熱了起來。
他近乎急躁地去掠奪小少爺嘴裡的空氣，一隻手狠狠地勒緊了小少爺的腰，小少爺很瘦，他一隻胳膊就能把人圈在懷裡。
可他卻覺得還不夠，還需要更多，讓這個天上星星一般金貴的小少爺徹底跌落凡塵，跌落在他懷裡。
他今天在墓園裡待到夜色滿山，也許是人在這種地方總是會想得更多。
他看著黎繁微笑的樣子，突然想等到自己百年以後，也許還不如黎繁。
黎繁還有親人朋友，還有他記得。
而他無父無母，孤零零地來世間走一趟，臨到最後生老病死，也還是一個人。
他的小少爺，他的鍾檸，那時候應該也已經白髮蒼老了，卻還是富有魅力的。
他應該已經牽起了別人的手，在溫暖的床上與別人頭挨著頭，手牽著手，絮絮地說一天的瑣事，而後相擁而眠。
虞行舟近乎懊惱地瞇起眼睛，他光是想一想，都覺得五臟六腑擠在了一起，灼燒一樣疼。
他憎恨著他想像裡那個面目不清的男人，憎惡著除自己以外的人去牽起小少爺的手，去陪著小少爺度過漫長人生的每一天。
然後他就看見了小少爺的短信。
那條早就發出來了，在收件箱裡躺了一天才被他看見的短信。
「我想你了。」
又輕又軟的四個字，有點撒嬌又帶著點委屈。
虞行舟心中的防線一下子被這四個字擊垮了，潰不成軍。
虞行舟明天其實還有個項目考察，他當晚應該留宿在那裡的。
但他看到這條短信，調轉了車頭，連夜開回了T城，開回了他的小少爺身邊。
如今他緊緊地把小少爺抱在懷裡，小少爺整個人都軟得像個檸檬味的棉花糖，喉嚨裡發出小貓一樣輕輕的嗚咽聲。
他這才有了一點安心感，胸口的那顆心又從枯木變成了在春天復甦的柳枝。
小少爺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不怎麼用力地推推他。
虞行舟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兩個人濕熱的嘴唇分開了，牽出一點曖昧的銀絲。
現在是夜間，外邊安靜得能聽見落針的聲音，晚風送來了帶著涼意的花香味。
小少爺趴在他懷裡看著他，臉紅撲撲的，像顆飽滿的水蜜桃，羞怯地看著他，露出一口細密的小白牙。
看著看著，他們倆就又親上了。
第18章 晚安，鍾檸
虞行舟是抽空趕回來的，明天上午前，就得趕回去。
小少爺明天也得上課，作為學霸中的一員，他是輕易不會翹課的。
虞行舟抱著小少爺在車裡坐了會兒，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催著小少爺回家了。
小少爺有點捨不得，揪著虞行舟的手指不肯放，卻又不說話，只拿一雙圓潤烏黑的眼睛看過來。
虞行舟有點受不住他這眼神，像個過分乖巧的小兔子，連無理取鬧都不會，只會可憐巴巴地期盼著，不給人添麻煩。
「我明晚就回來，」虞行舟哄他，「明天去接你放學。」
小少爺眼神亮了亮，側過身摟住了虞行舟的脖子，真像個小兔子一樣黏在虞行舟身上。
車內明亮的燈光下，虞行舟看見他脖子裡掛了一塊碧綠的玉，是慈眉善目的觀音，被一根紅線繫著，在雪白的皮膚上晃啊晃。
那是小少爺週歲得來的生日禮物，是家裡人特地給這個寶貝求來的，要他一生平安喜樂，永無煩憂。
小少爺抱著虞行舟，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未免有討禮物的嫌疑，「還有一個禮拜是我生日了，我，我安排好了地方，你能不能……陪我過生日呀？」
「姐姐說好了中午給我舉辦生日會，你來不來？」小少爺期盼地看著虞行舟，「我這裡有請帖的。」
虞行舟一時沒有說話。
鍾家小少爺的生日會，並不是每年都辦的，今年也是因為要慶祝小少爺的成年禮才特地舉辦的。
虞行舟在T城扎根多年，鍾家的宴會大大小小也參加過不少，只不過出席的從來都是鍾家長女，和小少爺從沒碰過面罷了。
以虞行舟如今的身分，鍾小少爺的生日宴，但凡他願意，何愁拿不到一份請柬。
—
「我會去的。」虞行舟對著小少爺笑了笑，打開了車門，把小少爺送下車，自己也跟著站起來。
他像每一次約完會一樣，牽著小少爺的手，把小少爺送到了後門口，目送他進去。
小少爺得了他這一句承諾，高高興興地在後花園的鐵藝欄杆裡和他揮手，旁邊是一叢開的正好的白牡丹，花襯著他年輕明亮的臉，像小王子又回到了屬於他的象牙塔。
「晚安，鍾檸。」虞行舟說道，對小少爺揮了揮手。
還有七天，他們就該分道揚鑣，回到各自的人生軌跡中。
第19章 小檸檬
然而到了小少爺生日的那一天，虞行舟並沒有出席。
夏天裡多雨，小少爺生日的這天也下了雨，潮濕的水汽浸潤了整座城市，鍾家大宅外面的木棉花徹底落了滿地。
小少爺時不時透過雨霧朦朧的窗戶往外看，等著那個熟悉的車來到他的窗前。
看的次數多了，他姐姐鍾韞也走到他身邊。
她知道弟弟邀請了自己喜歡的人來。
鍾韞如今是鍾家的當家人，又對這個年幼的弟弟向來疼愛。
小少爺求她把生日宴放在中午，晚上要去約會，她居然也同意了。
「他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小少爺有點羞澀地告訴姐姐，「他叫虞行舟。待會兒他來，姐姐你別嚇唬人家。」
小少爺拉了拉姐姐的手，討好地對她笑笑。
他姐姐鍾韞在感情一事上向來無所顧忌，當年遇見他姐夫就是在一個酒會上，她出手救了差點被人輕薄的未來老公。後來兩人成婚，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說她姐夫這種小明星早就被人玩過了，現在靠女人上位。
結果有一個算一個，都鍾韞收拾了乾淨。
所以鍾韞知道自家弟弟疑似看上了一個牛郎，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除了把人抓過來又上了一遍安全性知識課，出門讓保鏢跟緊，不能夜不歸宿，她就沒再多插手。
她還沒見過弟弟喜歡的人。
然而虞行舟這個名字，讓她的眉頭狠狠挑了挑。
那個牛郎，總不至於和虞氏當家同名吧。
天底下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點。
—
他們正說著話，鍾韞的丈夫舒冉就走了過來。
「虞家先生突然有事不來了，」舒冉幫妻子理了理耳邊的髮絲，「送的禮卻有點過於貴重了。」
他又摸摸小少爺的頭，「不過也說明我們家檸檸討人喜歡。」
這位虞家先生送的，是當初小少爺送給虞行舟的那個手錶品牌的訂製手錶，價格比小少爺送的翻了幾倍，對於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是頗為貴重了。
小少爺把那個盒子打開的時候，發現和他送的那一款有點像，卻更精細奪目。
鍾韞天生七竅玲瓏心，打了幾通電話就摸清了來龍去脈，一時間懊悔不及，不該忙於事業疏忽了對弟弟情感的把關。
她心裡嘆著氣，在小少爺身邊輕輕說了一聲，「檸檸，這個虞家先生，也叫虞行舟，行舟東去的行舟。你最近總想跑去的那個夜店，是他手下最早的產業之一。」
隨之遞來的，還有她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是好些人的合影，中間被簇擁著，意氣風發的虞先生，分明就是他喜歡的那個虞行舟。
小少爺覺得眼睛有點酸，鼻子也酸。
但想到今天是生日，又努力忍住了。
鍾韞比他高，看不見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但卻能看見他紅紅的鼻尖。
她心疼得不行，剛想放狠話說不就是個虞行舟麼，姐姐把他綁來給你請罪。
小少爺卻突然小心翼翼地把手錶捧在了手中，遞給鍾韞。
他抬起頭，鼻尖還是有點紅，但沒有哭，反而眼睛亮亮的，對鍾韞笑了一笑。
「姐姐，這裡面有顆小檸檬。」小少爺把手錶套在了手上，大小剛剛好。
鍾韞這才發現錶面裡面，有顆鑽石拼出來的小檸檬。
鍾檸的檸，是小檸檬的檸。
她的傻弟弟，就為了這麼一點心意，把眼淚又忍了回去。
有一瞬間，鍾韞非常想現在就去把虞行舟綁架過來，扔河裡餵魚。
—
「明明是因為我們檸檸好看。」鍾韞摸了摸小少爺的臉，「走吧，切蛋糕去。你喜歡手錶喜歡檸檬，姐姐都給你訂製，保證比這個還好看。」
小少爺搖了搖頭，牽著鍾韞的手一起走下去，
他輕聲說道，
「我不要別的，我要這個就好了。」
第20章 再見，鍾檸
小少爺找到店裡來的時候，虞行舟並不驚訝。
他沒有去出席小少爺的生日宴，也沒有去赴小少爺晚上的約會。
小少爺晚上預約了餐廳，鬧中取靜的一處宅子裡，滿場只有他這一桌，桌上擺著朦朧的燭燈，外頭細雨潺潺，院子裡開著薔薇花，花瓣落在白色的石子路上。
小少爺面前的茶已經涼透了。
他等了一個小時，虞行舟也沒有來。
他就知道虞行舟不會來了。
虞行舟從來不遲到的，他這是失約了。
小少爺站起身，走出門的時候侍者給他撐傘，他自己接過來，腕錶上的小檸檬一閃一閃的。
—
虞行舟今天本是要去小少爺的生日宴的，他選好了女伴，是個和小少爺截然不同的，風情萬種的成熟美人，蜜色的肌膚與黑色的長捲髮，身上的香氣馥郁撩人。
然而她的手挽上來的時候，虞行舟想起的卻是那天夜晚，小少爺穿著白色睡衣撲進他懷裡，身上一股清新的檸檬香氣，軟軟的栗色頭髮貼著虞行舟的下巴，絲緞一樣柔順。
他最終沒有去，小少爺一年就過這麼一個生日，他一旦出場，就是和小少爺攤牌的時候了。
小少爺走進夜店裡的時候，虞行舟剛喝完第三杯酒，他酒量好，三杯酒下去和水沒什麼區別。
可他只是看見小少爺從門口走進來，穿著黑色的襯衣，露出修長的鎖骨與纖細的脖頸，漂亮得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小少爺沒再和以前一樣穿可笑的豹紋背心，但是襯衣的袖口是兩個小小的骷髏頭，頭髮精心打理過，耳朵上夾了一個黑色的耳夾。
他是仔細打扮過的。
虞行舟看見了小少爺手上那個腕錶，他提前訂製的，錶面上有顆亮閃閃的小檸檬，錶的背面，則是一個「Z」。
鍾檸的首字母是Z，虞行舟的舟也是「Z」。
這是他無法言說的私心。
如今看著小少爺這樣一身打扮出現，好像真的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身上還戴著他送的禮物。
虞行舟嚥下肚的三杯酒突然就燒了起來，燒得他頭腦發昏，死死地盯著小少爺。
—
小少爺看見虞行舟身邊有兩個極其漂亮的美人陪著，心裡有點憋屈，蹭蹭蹭跑過去，第一次不講禮貌地把人擠開了。
他年紀小，長得也嫩，即使故意打扮成熟也還像撒嬌。兩個美人笑了幾聲，倒都讓開了。
他們是風月場裡見慣了的，虞行舟和這個突然跑來的小少爺，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兩人知情識趣地走開了一點，又不至於真的太遠，若有若無地打量著他們。
「你答應來我生日宴的。」小少爺不高興地嘟囔，他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虞行舟的心思，還抱著天真的想法，覺得虞行舟也許是騙了他，怕他生氣才不來見他。
他倒也想生氣，但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錶，那顆小檸檬圓鼓鼓的。
「我不生你氣，」他去拉虞行舟的手，想想又不對，「剛剛你連晚餐都不赴約我有點生氣的。」
他不太懂虞行舟為什麼眼睛赤紅地看著他，聲音都跟著軟下來，有點安撫的味道，「我知道你是虞先生了，姐姐說你很厲害，才不是什麼牛郎。可我喜歡你，本來也不是因為你是牛郎啊。」
「我就是喜歡你呀，虞行舟。」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點裝出來的成熟馬上就露陷了，「你送我昂貴的手錶和路邊的野花，我都會一樣高興的。你是牛郎還是虞先生，也都不影響我喜歡你。」
虞行舟的手握緊了酒杯，他的胃裡一片灼燒，甚至燒到了他的心口，那顆心臟彭彭地跳動著。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回應小少爺的這份深情，想連人帶命都交在小少爺手上，任他驅使。
但黎繁蒼白冰冷的臉，下著雨的江面，他拿起刀插進別人的腹部，血絲混著雨水淌在污濁的地面上……
再看看鍾檸，他的小少爺。
虞行舟看著小少爺那張乾淨白皙的臉，他漂亮得像枝頭最柔軟的那朵梨花，欺霜賽雪一般的潔淨。
他今天才十八歲。
而他虞行舟已經三十二了。
小少爺落在他手裡，無異於雪白梨花被一條狡詐的毒蛇吞吃入腹了。
「鍾小少爺，你怎麼還不懂呢，遊戲結束了。」虞行舟閉了下眼，再睜開，他就是那個笑面修羅一樣的虞先生。
虞行舟敲了敲桌面，酒保識趣地打開抽屜，抽出了一份合同遞給虞行舟。
那是小少爺與虞行舟的包養合同。
上面還有小少爺的簽名，認認真真地付了五十萬，後來又追加了一百萬，包養虞行舟三個月。
如今期滿了。
虞行舟當著他的面，把合同點燃了，隨手拋進垃圾桶裡。
酒保面色扭曲地想說老闆你別店內縱火啊，看看虞行舟的臉色又不敢說話。
轉過身去擦玻璃杯，假裝沒看見背後的修羅場。
小少爺呆呆地看著那份合同。
其實他也猜到了虞行舟不是牛郎，但他總以為，只要虞行舟不說，自己不說，他們這場曖昧不明的包養關係就能繼續下去，然後總有一天能轉到地上，他能光明正大地牽著虞行舟的手，說這是我男朋友。
可虞行舟把合同燒了。
他看著虞行舟的臉，明明挨得很近，卻覺得那麼遠，虞行舟的聲音像是很近，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聽見虞行舟說，他從來不喜歡什麼狂野的小男生，他喜歡的是乖巧聽話的床伴。而像小少爺這樣的世家子弟，他碰都不會碰，因為太麻煩了。
他還聽見虞行舟說，他沒料到會害得鍾小少爺喜歡自己，那支手錶就是給他賠罪了，是他莽撞，圖一時有趣，騙了他。
如今合約期滿，虞行舟的耐心也到了極限，該結束這場鬧劇了。
他不去生日宴，不去赴約晚餐，不是因為怕小少爺生氣，而是覺得沒必要。
「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鍾小少爺。」
虞行舟替小少爺擦了下眼淚，卻又很快退開。小少爺的眼淚在離開眼眶後變得冰涼，沾在濃密的睫毛上，又蹭在了虞行舟的手背上。
鍾檸說不出話，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他看見了令他心碎的一幕，剛剛從虞行舟身邊退開的美人又湊過來了，腰細得像楊柳，柔弱無骨地倒在虞行舟懷裡，和他接吻。
那美人的手探進了虞行舟的襯衣裡，臀部在虞行舟腿上廝磨著，兩人嘴唇貼在一起，縫隙間能看見舌頭糾纏在一起。
虞行舟把人一把摟抱了起來，旁邊的酒保乖覺地說把房卡雙手奉上，「樓上3149房間一直空著。」
虞行舟摟著一直在嬌笑撒嬌的美人，對於一直默默流淚的鍾檸並沒有安慰。
「待會兒送鍾小少爺回家。」他吩咐道，懷裡的美人還衝小少爺飛了個吻。
虞行舟親了親美人，「別胡鬧。」
然後他就抱著別人走了，把鍾檸一個人留下了。
鍾檸一直沒說話。
今天是他十八歲的生日，他在酒店也訂好了房間，裡頭佈置了粉色的玫瑰和氣球，沈文軒一邊笑他少女心一邊幫他鋪玫瑰花瓣，兩人忙活了一下午。
他就想和虞行舟一起度過成年後的第一個夜晚，他想靠在虞行舟懷裡睡一覺，和他說以後他也是大人了，你能不能讓我正式追求你。
他甚至沒指望虞行舟答應做他男朋友。
他只想，讓虞行舟給他個機會，讓他去追求他。
可虞行舟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
酒保在旁邊看鍾檸一直掉眼淚，心疼得不知道怎麼是好。他有個和鍾檸差不多大的小堂弟，前些天失戀也是這麼哭的。
「我們老闆真的不適合談戀愛，」他忍不住在背後講老闆壞話，想安慰安慰小少爺，「打從我認識他，他身邊的床伴都沒有留下超過三個月的。鍾少爺你家世好長得好，喜歡你的小女生，啊不小男生可多了吧，忘了我們老闆吧，他不是好東西。」
「我讓人送您回家吧？」酒保問。
鍾檸搖了搖頭。
過了片刻，他又點了點頭。他解下手上那個腕錶，推給酒保。
他當不了虞行舟的小檸檬了。
「替我還給他吧。」
他走出了這家店，外頭滿城的燈火都亮起來。
一輛黑色的車等著小少爺入座。
小少爺在黑色車窗上看見自己哭得紅腫的眼睛，特別醜，和虞行舟那個妝面精緻的美人簡直天壤地別。
「去曦城酒店。」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他在那兒訂了一個房間，裡面擺滿了玫瑰花，他想去看看。
他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突然想到虞行舟也許已經抱著美人滾上了床。
他痛苦地閉上眼，小聲哭了起來，而後越來越忍不住，終於變成嚎啕大哭。
他才十八歲，還沒學會虞行舟那樣的不動聲色，他受了委屈卻不知道如何說，只能無措地哭了出來。
第21章 你最近好不好呀（二更）
小少爺自己在那個房間裡坐了一夜。
滿地的玫瑰花隨著時間逝去，已經沒了最初的鮮嫩嬌豔了，花瓣微微有點捲邊，花香味卻還濃郁，在封閉的室內，熏得人有點頭疼。
桌上擺著一瓶酒，小少爺是不會喝酒的，他替虞行舟準備的。
他也不懂酒，從姐姐的酒庫裡頭摸了一瓶出來，他姐姐看得眼皮子直跳，沒說那是給他姐夫留的，揮揮手讓他拿走。
可如今不會有人來喝這瓶酒了。
小少爺也沒有醒酒，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喝下去，嗆得喉嚨難受，沒一會兒就趴在衛生間的洗手池上吐了個乾淨。
他今天沒吃什麼東西，又喝了酒，胃疼得糾結在一起，疼得他哭得更厲害。
他有點醉了，自己卻不知道，強撐著洗了臉，脫掉髒的衣服，就坐在窗戶前，呆呆看著窗外。
今天的雨一直沒停過，玻璃窗上全是雨絲，小少爺通紅的臉貼在上面，冰冰涼的。
「虞行舟……」他喃喃叫著虞行舟的名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他差點被人推下湖去，是虞行舟一把撈住了他。但虞行舟沒理會他的道謝，很快離開了，從他身上掉下一個紙糰子。
小少爺撿起來，抹開，才發現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虞行舟和一個女子。
那張照片他帶在身邊很久，所以在夜店裡看見虞行舟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是誰啊？」小少爺問身邊的花花公子堂哥，緊張得手都快出汗了。
堂哥抱著美人不亦樂乎，匆匆瞥了一眼，以為他在問虞行舟旁邊的人，「夜店頭牌啊，脾氣夠傲，但長得也好，檸檸眼光不錯。」
小少爺傻傻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虞行舟離開，才又乖乖捧著果汁喝了一口。
那天回去，不靠譜的堂哥因為帶他去這些地方，被他姐姐一頓狠抽。
而他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數了數零花錢，做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決定——他要包養這個夜店的頭牌。
—
小少爺咬著嘴唇，嘴唇紅得幾乎能滴下血來。
他的眼前閃過了很多東西，虞行舟的親手做的巧克力，他笑起來嘴角其實有個酒窩，那天河燈上他寫下兩人的名字……
他每一次和虞行舟在一起，都要比昨天更喜歡虞行舟一點。
這一點一點的喜歡積累起來，終於從涓涓細流變成了汪洋大海，而虞行舟是這海上唯一的燈塔。
「我特別討厭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小少爺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話，紅豔的嘴唇彎起來，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
虞行舟也獨自坐在酒店裡。
然而他身後的床鋪乾乾淨淨，一點打滾糾纏的痕跡也無，只有嗆人的菸味繚繞了整個房間。
他雙眼猩紅地看著窗外，不知道他的小少爺到家沒有。
剛剛小少爺哭了，眼淚沾在他手背上，分明是冰涼的，他卻覺得滾燙，手背如濺上了火星，一路痛到心裡。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
虞行舟不耐煩地打開，卻是那個向來機靈懂分寸的酒保。
「鍾小少爺說，這個還給您。」酒保遞上來一個手錶，虞行舟看一眼，就覺得心頭一緊。
那是他送給小少爺的手錶，是生日禮物，也是他的私心。
他把手錶接過來，門哐得一下摔上了。
酒保聳聳肩，走了。
虞行舟把那手錶緊緊地攥在手裡，堅硬的錶面硌著他的掌心。
他想起鍾檸哭紅了雙眼，卻一句話也不說。
—
這天以後，虞行舟一連一個禮拜都沒有再聽到有關於小少爺的消息。
那場盛大的生日宴後，鍾家小少爺連著幾天沒去上學，只偶爾有那麼一絲兩絲的隻言片語，說鍾小少爺準備出國念書去了。
虞行舟聽見這個消息，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是說了句，「挺好的。」
小少爺在國外待個三年五年的，很快就會把他給忘了。
然而當天夜裡，虞行舟接到了小少爺的電話。
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號碼，換了一個號碼，可虞行舟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到這是鍾檸。
然而接起來後，手機裡並沒有說話聲，只傳來很輕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這呼吸聲變成了極度壓抑的抽泣聲，小貓崽子一樣的哭法，聲音細細的，卻讓人心都揪起來了。
虞行舟披著衣服坐在窗前，也不說話，他聽著小少爺一聲一聲哭，手中的菸已經快燒到手指了，他卻沒有感覺痛。
他硬著心腸不去說話，也不去安慰小少爺。外邊是滿天的星斗，連綿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小少爺抽抽搭搭了半天，死死咬著牙才沒有泣不成聲。他聽見虞行舟半天沒有說話，絕望地想，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啊。
他最好只能，還是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最近好不好呀？」
虞行舟心裡想，我不好。
但他沒說，他掛了電話。
第22章 我是要被正義打倒的壞蛋
虞行舟沒等來小少爺出國的消息，卻等來了他姐姐鍾韞的電話。
電話裡，鍾韞的聲音氣急敗壞，她告訴虞行舟，鍾檸已經連著發燒兩天了，人都燒糊塗了，卻還可憐巴巴喊著虞行舟的名字。
「虞行舟，」鍾韞咬牙切齒地叫他的名字，她在商場上向來冷靜淡然，此刻卻氣得聲音都在抖，「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等檸檸生病好了，我就把他送出國去，此生此世你倆都不用再見面了。」
「第二個選擇，是你現在就過來，和我弟弟好好在一起。我鍾韞不是那種古板嚴肅的家長，我弟弟要和誰談戀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那人對他好不好。」
鍾韞掛斷電話前扔下一句，「你自己考慮吧，今天之前你要不來，我就當你選了第一個。」
虞行舟攥緊了那個黑色的手機，手機的屏幕上，赫然是鍾檸的照片。
這是他們去遊樂場拍的，小少爺舉著香草味的冰淇淋，小貓一樣舔著，鼻子和臉都是粉粉的，看著格外可愛。
這還是虞行舟這輩子第一次去遊樂場。小少爺鬧著要去鬼屋，等真的進去了，又哭著出來，哭得太可憐了，連扮鬼的工作人員都主動來安慰他。
虞行舟最後是把他抱出來的，小少爺回到陽光底下，失去的理智又回來了，躲在他懷裡不肯冒頭，覺得丟人。
虞行舟沒忍住笑了好久，他低頭親親小少爺的臉，是鹹的。
「小花貓。」虞行舟取笑他，換來撓癢癢般的一拳。
—
他的手在照片上摩挲著。
鍾韞說小少爺發燒了，燒得很厲害。
他昨天接到的電話，其實是小少爺病中打來的。小少爺都病成這樣了，卻連哭都不敢大聲，硬生生忍著，只有一點抽泣聲透過手機傳過來，千鈞般砸在他心上。
虞行舟惡狠狠地砸了下牆，拎著車鑰匙就出門了。
這條路他走過很多遍，越靠近鍾家，綠意越濃。如今木棉花沒了，山茶花還在，一個個像粉面少女，嬌嬌嬈嬈地映襯著鍾家青灰色的大門。
他走進鍾家的時候，鍾韞正在鍾檸門外等著他。見他來了，像是要發作，卻又強逼著自己忍了下去。她的丈夫舒冉按了按她的手臂，鍾韞才讓開了。
「進去吧。」鍾韞別過臉不去看虞行舟。
—
小少爺躺在床上，看著真的很可憐。也許是床太寬大了，他睡在墨綠的絲綢被裡，看著格外小，軟綿綿的一團，臉上還淚痕斑斑。
看見虞行舟，他眼睛亮了亮，下意識想向他伸手，可是手指只是在被子底下動了動，他又清醒過來。
他抽了抽鼻子，明明捨不得，還要假裝成熟的大人。
「我知道是姐姐喊你來的，我聽見了，」他小聲說道，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這個年紀了還要姐姐替他出頭，「你別覺得負擔，我，我會和姐姐說，不讓她為難你。」
他臉燒得通紅，皮膚卻白，因而看著分外憔悴，說話的聲音細細的，帶了點啞。
虞行舟覺得自己確實是個混帳。他在小少爺旁邊坐下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一低頭，卻看見小少爺細瘦白皙的手腕露了出來，上頭一片青紫，是這兩天掛水留下的。
「不是你姐姐逼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的。」虞行舟握住了小少爺伸出來的那隻手，小小的也暖暖的，放在他寬厚粗糙的掌心裡。僅僅是看這兩隻手，也能瞧出他倆的出身與成長是多麼的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怎麼和小少爺說一說他顛沛流離的少年時光，說一說黎繁，說他過去是怎樣一個人。
隔了好久，他才嘆一口氣，親了一下小少爺的眉心。
「檸檸，那天在店裡，我沒有真的和別人上床，」虞行舟低頭看著小少爺的手，「我只是想把你氣走，最好氣得你一輩子都不理我。」
「為什麼呀？」小少爺困惑地看著他，小聲問道。
他不明白虞行舟為什麼要趕他，如果是嫌他煩，不想再看見他，那虞行舟就不該再過來了。
「因為我不該和你在一起，」虞行舟苦笑，他問小少爺，「檸檸，你對我瞭解多少呢？除了知道我叫虞行舟，你還知道我什麼呢？」
小少爺立馬想說話，但虞行舟對他搖了搖頭，沒給他這個機會。
「鍾檸，我不是像你們鍾家做清白生意起家的。你喜歡超級英雄，喜歡鋼鐵俠喜歡美隊，喜歡正義與勇氣。可我不是。我是要被正義打倒的壞蛋。」
「我曾經有過未婚妻，但因為我做生意得罪了人，她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被剁碎了，只留下了一個頭。」
「我的過去就是一片陰暗的泥沼，我是從最低賤的角落爬上來的。我不擇手段，我也不計後果，我為了生存做過很多很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虞行舟看著在被子中只露出小小一張臉的小少爺，笑得更為苦澀，「鍾檸，你才十八歲啊，等你長大了，我已經老了。你的人生還會有很多選擇，會遇見和你一樣年輕陽光的人，對你好，寵你呵護你。
「你不該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明白嗎？」
第23章 你是喜歡我的
「我們兩個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虞行舟說道。
「你姐姐說要送你出國，那很好，你現在還小，等再過了兩年，你就會發現喜歡過我有多可笑了。」
虞行舟幫小少爺掖了掖被子，準備離開。
他來的路上，確實頭腦發熱，想和小少爺就這麼在一起。
他想他憑什麼不能擁有一個鍾檸，擁有一個滿是陽光的小檸檬，去照亮他的餘生？
可一路上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冷靜了。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餘生，去毀了鍾檸的未來。
—
虞行舟準備從小少爺床邊離開，他耽誤了不少時候，小少爺還在病中，該休息了。
但小少爺一把握住了他，不肯放。
他的手在虞行舟的手心裡快速動了動，兩根細白的手指攀住了虞行舟的大拇指，攥得緊緊的，是嬰兒般的握法，傻乎乎卻用力，拚了命要留住自己看中的東西。
他不讓虞行舟走。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小少爺身體都從床上撐起來了一點，眼巴巴地扯住虞行舟，眼睛很紅，說話間還咳了幾下。
他死死地盯著虞行舟，牛奶般的皮膚上淚痕還清晰可見。
但他沒再哭。
虞行舟被他的視線逼得無處躲藏。
他很想說我不喜歡，但是話到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他只能試圖迴避這個問題，「你很好，但是我……」
小少爺不想聽他說這個。
小少爺整個從溫暖的被窩裡鑽了出來，他軟綿綿的，帶著檸檬味兒的身體貼到了虞行舟懷裡，把耳朵貼在了虞行舟的心口。
他能清楚地聽見虞行舟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跳得很有力，也很快。
他死死地摟住虞行舟的腰，聽著虞行舟的心跳聲，又問了一遍。
「你不要迴避問題，你回答我，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虞行舟說不出話，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小少爺就貼在他的胸前，柔軟的頭髮蹭著他的脖子，有點撒嬌的意味，手還摟住了他的腰。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著，彷彿脫離了他的意志，恨不得從胸腔裡蹦出來，跳到小少爺耳邊，大聲說喜歡。
小少爺也聽見了虞行舟心臟砰砰砰的聲音，虞行舟的心跳徹底亂了。
人的嘴巴可以撒謊，眼睛可以偽裝。
但心跳不會。
「你是喜歡我的。」小少爺自己做了判斷。
他偷偷地，嘴角上揚起來。
他抬起頭，捧住虞行舟的臉。
虞行舟不知道拿什麼表情面對他。
下一秒，小少爺因為發燒而乾裂的嘴唇就貼上了虞行舟的嘴唇，乾燥卻溫暖的一雙嘴唇，和虞行舟輕輕碰了碰，小動物一樣的親法，沒有多麼纏綿，卻讓人心都顫起來。
「你剛剛和我講的所有東西，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小少爺大概是有生以來頭一次這麼賴皮，可是現在在他手上的不是別人，是他的虞行舟啊，是他要很努力，不要臉皮也不怕碰壁才能得到的虞行舟。
「你知道我比你小十四歲意味著什麼嗎？虞行舟？」他低低地笑起來，眼睛裡又沁出一點淚水。
他並不需要虞行舟回答，他自己說出了答案。
「意味著你餘生的每一天，我都能陪你一起度過。」
「所以你別想想拿年齡趕我，也別想著讓我出國了，等我病好了我天天纏著你，我擾亂你約會，下班堵你，我買玫瑰花在樓下等你……」
小少爺抽了抽鼻子，他鼻尖紅通通的，他感覺到高熱導致的頭暈無力，他連撐著身體都費力。
但他還是要把話說完。
「虞行舟，你今天來才不是為了和我說清楚。」
「你是捨不得我。」
他狡黠地笑了笑，像個天真的小狐狸。
可他說完這句話，就軟倒在虞行舟懷裡，臉頰燒得通紅，呼吸都帶著熱氣。
他還在發高燒，連續幾天的傷心透支了他就不算強壯的身體。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手卻還死死地抓著虞行舟。
「你別走……」他哀求道，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虞行舟。
虞行舟知道，最能讓人心痛，最能讓人死心的方法，莫過於此刻推開小少爺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但他已經丟下過小少爺一次了，小少爺生日那天，他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我不走。」虞行舟低頭親了親小少爺的臉頰。
然後摁下了小少爺床頭的電鈴。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鬆開小少爺，他抱著小少爺，讓這個剛剛還在和他表白的孩子，安穩地睡在了他懷裡。
第24章 鍾韞
鍾韞進到房間裡來的時候，虞行舟正拿乾淨的濕帕子給小少爺擦臉擦手。
小少爺臉頰還是泛著桃花般的紅，呼吸卻平順了很多。虞行舟身居高位多年，多年沒有過伺候人的經驗了，此刻卻也不手生，細心周到，連耳朵後面都拿毛巾角細細擦過。
他從前是拿槍拿刀的人，後來做起乾淨生意，慣拿的也是簽字的筆，此刻握著一塊小小的濕帕子，卻也心甘情願。
鍾韞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她是看不上虞行舟的，倒不是因為出身，是看不上虞行舟作為一個比鍾檸大了十四歲的男人，卻連接受愛情的勇氣都沒有。
但人的肢體語言是不會說謊的。
不是因為愛，像虞行舟這樣的人，怎麼會細緻到連手帕的溫度都要先試一試，才肯去碰鍾檸的皮膚。
鍾韞自己這輩子最溫柔的一面，除了鍾檸，也只有她丈夫舒冉見過。
人只有在愛人面前，才會放下盔甲。
她走過去拍拍虞行舟的肩，「出來一下。」
—
虞行舟替小少爺又攏了攏被子，才跟著鍾韞出去。
鍾韞沒讓他進自己的書房，就在客廳裡，傭人送來茶水點心就退開了，客廳裡只有兩人面對面坐著。
「我之前忘了告訴你了，請你來之前，檸檸的房間裡，被我放了竊聽器。」鍾韞坦然地對虞行舟說道。
虞行舟沒覺得驚訝。
鍾韞肯放他和小少爺獨處才比較奇怪。
「其實我本來不看好你和檸檸在一起的，怪只怪檸檸喜歡，」鍾韞打量著虞行舟，「不過聽完你說的話以後，我決定和你聊聊。」
「我想起了我結婚前的一件事，總覺得該說給你聽聽。」
鍾韞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頭髮挽起，脖子上墜著一個藍寶石項鏈，陽光底下閃著細碎的光。光是看外表，是絕想不到她性格如此強硬的。
她和鍾檸長得很像，都隨了母親。
「我也不謙虛了，當年我沒結婚的時候。愛慕我的人很多，所以我和我家舒冉在一起後，很多人不滿，覺得我瞎了眼，」鍾韞說道，「他們都覺得舒冉配不上我，無權無勢不說，高中畢業就進了娛樂圈。而舒冉也從來不告訴我，他背地裡受過多少委屈。」
「所以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綁架了。是我大意了。一個傻逼被人攛掇了幾句，以為把舒冉弄殘，把他毀了容，我就不喜歡他了。」
鍾韞帶著槍繭的手握緊了杯子，面上卻還是淡淡的。
「等我趕到的時候，就差一點，舒冉可能就被毀容了。那群賤種，想輪了舒冉，以為我不會要一個髒了的男人。」
事情過去多年，鍾韞的講話也沒什麼起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見渾身赤裸的舒冉的那一刻。她作為鍾家的小姐，受著詩書禮儀長大的人，第一次想動手殺人。
虞行舟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吃驚，他只知道舒冉和鍾韞結了婚，夫妻感情也好，一時間惹得多少小明星跟著蹦噠，期盼也和舒冉一樣攀附上豪門。
外人都以為舒冉好命，卻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一段。
虞行舟不是笨人，他隱約領悟到了鍾韞的意思。
「舒冉在醫院醒的時候，我問他，你怕不怕呀？和我在一起，我卻沒保護好你，你恨不恨我。」
鍾韞提到舒冉，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他說他其實怕的，但他更怕我不喜歡他。」
鍾韞又抿了口茶，她原先不愛喝茶，是和舒冉結婚後，舒冉喜歡，她才慢慢也跟著喝。
「後來呢，當初綁架他的那幫子人，現在還關在國外療養院。我們結婚六年了，天下太平，沒人再敢從我眼皮子底下動我的人。」
她抬眼看著虞行舟，一雙褐色的眼和鍾檸極像，卻有著不一樣的侵略性。
她的聲音不算高，咬字卻用力。
她說，「虞行舟，你當年還不算個人物。你看上去再風光，其實也不過是個出了頭的混混。」
「可如今你不是那個保護不了未婚妻的小頭目，你是虞家先生。你喜歡上的，也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是我鍾家的小少爺。」
「你當我鍾家是廢物麼？我護不住我弟弟麼？」她問。
鍾韞壓抑了許久，眼中還是浮現出一點怒氣。她的弟弟，她的小檸檬，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就撞得遍體鱗傷。
「說句實話，你在我心裡，遠遠配不上我家檸檸。」
「可當年舒冉入我鍾家，其他人也覺得他配不上我。」
「可是虞先生，只要我愛他，他就比任何人與我都般配。」
鍾韞站起身，陽光灑在她白色的裙上，亮得晃眼，「虞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踏出了鍾家的門，這輩子就沒有機會進來了。」
作者有話說：
虞行舟：姐姐說的對。
鍾韞：套什麼近乎，你比我還大三歲。一把年紀充什麼嫩。
第25章 好的呀（二更）
虞行舟最終也沒能踏出鍾家的大門。
他在鍾家的客廳裡坐了一下午，茶水已經冷透了，他拿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顆小檸檬，又慢慢地蒸發掉了。
然而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能像水汽一樣蒸發乾淨，了無痕跡的。
虞行舟總是記得小少爺生日那天，滿懷期待地來找他，而他卻當著小少爺的面，抱著別人走了。
他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如今他以什麼臉面，若無其事地走上去，請求小少爺與自己和好。
他摩挲著小少爺還給他的手錶，不確定地想，他要是拿虞氏集團當聘禮，鍾韞肯不肯給他說兩句好話？
—
虞行舟不知道的是，小少爺就坐在樓上，透過二樓的欄杆看他。大概是因為出了汗，心裡的一股悶氣也發洩出來了，小少爺一覺醒來燒已經退了大半。
眼下他穿得暖和和的，盤腿坐在二樓小客廳的地板上，透過欄杆看著虞行舟坐在一樓客廳裡發呆。
他醒得比虞行舟想的早得多，本來一睜眼沒看見虞行舟在他床邊，嘴一癟有點想哭。
結果鍾韞一句話讓他眼淚又憋回去了。
「虞行舟在下面面壁呢。」
小少爺不哭了，頭不疼臉不紅了，非要爬起來圍觀虞行舟面壁。
鍾韞拗不過他，讓他穿好外套，給他在二樓放個小墊子，設了個圍觀的VIP區。
家裡的管家比鍾韞還寵著小少爺，果盤都端上來了，讓小少爺一邊圍觀一邊吃，別餓著自己。
虞行舟想得過於投入，一點沒意識到自己被強勢圍觀了。
—
鍾韞抽空和小少爺講了講虞行舟的過去。
小少爺咔擦咔擦咬著蘋果，聽到黎繁那一段的時候，臉色白了白。
他知道誰是黎繁，他撿到的那張照片上，站在虞行舟旁邊的姑娘，就是黎繁。
可他沒想到，這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最後落了這麼一個結局。
「虞行舟當時……一定很難過。」
小少爺吃不下蘋果了，他趴在欄杆縫隙裡看虞行舟，他看見虞行舟在桌上畫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仔細看了看，才看得出是個小檸檬。
虞行舟在樓下待了多久，小少爺就在樓上看了多久。
管家見小少爺胃口不好，又送上來杏仁露核桃露，還有剛做的一小份魚片粥，讓小少爺選著吃，別餓了自己。
—
虞行舟這一發呆就是一下午。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一個女僕給他送了一個手機。
他莫名其妙接過來，電話就響了。
上面顯示的名字，是「鍾檸」。
他把電話接起來，裡頭傳出來小少爺的聲音，因為發燒才剛好，聽著比平常更加綿軟。
「虞行舟，你還要在下面坐多久，我腿都麻了。」
虞行舟抬起頭，終於看見了坐在二樓的鍾檸，穿著藍色的兔耳朵睡衣，趴在欄杆上衝他招手。
「我……」虞行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這輩子第一次去給人看場子都沒這麼緊張，心臟彭彭直跳。
「虞行舟，你知道嗎？我剛出生家裡就給我算過命啦。」小少爺的聲音既從電話裡傳過來，也從二樓傳過來。
兩重聲音一起在虞行舟耳邊響起。
「我的命特別好，這輩子都會平平安安，身體康健。誰和我在一起，誰就也會變成福星的。」
「我，我還會健康又長壽，就是我家基因不好，容易白頭髮，那我要是到時候年紀輕輕就不好看了，你會不會不喜歡我？」小少爺冒著被姐姐揍的危險強行和虞行舟胡說八道。
虞行舟這輩子都是在和人精打交道，他怎麼會聽不出鍾檸是在瞎說。
可他又明白鍾檸為什麼要胡編亂造。
因為他知道虞行舟害怕衰老，害怕自己過早老去，而鍾檸還年輕貌美。
「你在我心裡一直都很好看。」虞行舟對著手機說道。
「你在我心裡也一直很好看。」小少爺飛快說道。
—
小少爺拍拍腿上掉的糖屑子，站了起來。
他把電話摁掉了，就這麼站在樓上，對著虞行舟喊——
「所以，虞行舟，你要不要，看看我頭髮都白掉是什麼樣子！」
「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當我男朋友！」
小少爺年輕稚嫩的聲音在房子裡面迴響。
手裡又端了一份糖水的管家老淚縱橫，覺得小少爺真是長大了。
鍾韞靠在牆角邊上，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舒冉剛剛踏進家門，一聽見這話倒不敢進了，尷尬地站在門口，瘋狂和老婆使眼色。
—
虞行舟握著那個已經掛掉的電話。
覺得鍾檸說得沒錯。
他真的是個小福星，遇見他的人都會變得有福氣。
不然他虞行舟何德何能，在經歷過這麼多黑暗與風浪後，得到一個甜甜的小檸檬。
而他又是多麼的懦弱。
自始至終，都在被動地等著小檸檬自己跳進懷裡。
虞行舟跑上了樓，去把他的小檸檬摘下來，收入懷中。
「鍾檸，你要不要再包養我一次？」他把鍾檸抱起來，在懷裡舉高，「你每天給我一個吻就行，我把虞氏集團給你當聘禮，好不好？」
小少爺長這麼大，做的第一筆單子就是天價，利潤率高到可怕，說出去足以打破任何商業天才的單項記錄。
這麼大一筆生意不能掉以輕心，他認真思索了一秒鐘，才說道，
「好的呀。」
第27章 糖檸檬
大概是虞行舟答應了當他男朋友，小少爺的病一下子好了，鍾韞挑著眉毛看自己弟弟背個小書包，被虞行舟牽出家門。
「姐姐？Bye~」小少爺衝姐姐揮爪，今天虞行舟送他去上學。
鍾韞心情複雜地也和弟弟揮手，暗地裡瞪了虞行舟好幾眼。虞行舟全當沒看見，一脫離鍾韞視線就停下車，親了鍾檸一下。
「早安吻。」
小少爺甜滋滋地笑了下，等到了學校門口，打開車門前，也吧唧親了虞行舟一口，「上學吻。」
虞行舟摸摸自己的臉，小少爺濕潤的吻還留在臉側，明明才分開幾分鐘，他居然已經開始思念鍾檸了。
自從和小少爺在一起，虞行舟隔三差五就要拐彎抹角地秀一下自己的小男朋友。
學霸，全市第二並且很快就會是第一，長得好，乖巧懂禮貌，鍾家小公子。
虞行舟越看越覺得自己家小檸檬甜美可愛天下無雙。
有天他和某老總談完業務，順手就把手機掏出來，手機屏幕上換了新壁紙，是小少爺穿著兔子耳朵睡衣的樣子，天真又可愛。
某老總看到了，立馬誇讚，「這孩子真可愛。」
虞行舟與有榮焉，剛要炫耀一下這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可乖可甜。
就聽到某老總又說，「虞總年紀輕輕，小公子已經這麼大了啊？上初幾啊？像個小金童。」
虞行舟沒說得出口的炫耀一下子化作老血哽在喉嚨裡。其實虞行舟長得不老，人也英俊，但是他經歷過太多事了，周身的氣質沉澱下來，讓人不知不覺就心生敬畏，總覺得他要比外表年長。
某老總見虞總面色不虞，心說壞了，這應該不是虞總兒子。
「是您侄子吧？我眼拙，我眼拙，侄兒總和叔叔親。」
虞行舟生無可戀，把手機收起來，「是我男朋友。」
某老總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極為不可描述，這位虞總看著一表人才，背地裡居然是個喜歡玩小男生的，世風日下啊。
「我男朋友成年了。」虞行舟忍無可忍，他這才想起他小男朋友的生日宴這個老總有事沒去。
某老總哦哦哦幾聲，但眼神一看就不太信。
這週後，T市的圈子裡莫名其妙地起了流言蜚語，都說虞氏集團那個老大，虞行舟，嘖嘖嘖，別看人模狗樣的，背地裡不知道養了多少小男孩。有一個特別漂亮，小仙童一樣，也被虞行舟弄上手了，藏在家裡輕易不給人見。
消息不知怎的傳到鍾韞耳朵裡，鍾韞大怒。當下就打電話質問虞行舟。
虞行舟盯著手機上鍾檸的照片，這次他老實了，換了一個鍾檸穿著小西裝的照片，頭髮還用髮膠梳起來，耳朵上一顆黑鑽耳釘，看著總算是成年了。
虞行舟生無可戀地和鍾韞解釋了事情經過，他大概是被打擊得腦子不太好，還妄圖和鍾韞尋找安慰，「你說他們是不是瞎？我看著哪裡像檸檸長輩？」
鍾韞不氣了，開始坐在總裁辦公室聽笑話，精準捅刀，「反正我帶檸檸出去，從來沒有被誤認為阿姨。」
鍾韞掛了電話，給虞行舟發來了一張照片。
是上回在鍾家，小少爺非要去往樹上掛燈籠，虞行舟把他舉起來，讓鍾檸坐在自己肩上。月色溫柔，成熟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扶著年輕嬌嫩的小情人，小情人白生生的腳丫子還踩著他的手臂，兩人相視而笑。
虞行舟欣賞了一會兒，覺得鍾韞拍的照片不錯啊。
但緊接著鍾韞的短信也跟過來了，「上次就想告訴你了，沒覺得你特別像爺爺背孫子嗎？」
虞行舟把鍾韞拉黑了。姐姐也不能質疑他和鍾檸的愛。
虞行舟默默地去隔壁的健身房鍛鍊了，揮汗如雨，勢要把六塊腹肌練成八塊，少一塊都不行。他還給助理打電話，「小劉，你給我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麼美容項目，光子嫩膚啊什麼的，顯年輕那種。」
「老大，咱們要開發新業務了嗎？您要進軍醫美了？」
虞行舟沉默兩秒，終究沒那麼豁的出去說是自己要做，含含糊糊應了兩聲，「這不是為了那個什麼，反正你就看看唄。」
小劉稀里糊塗地掛了電話，晚上有事來交材料的時候，發現老大居然在研面膜，還很有專業態度的把成分都分析了一遍。
小劉覺得自己被老大上了一課，老大不愧是老大，對業務永遠抱有一顆積極學習的心。
而虞行舟內心，「這個蜂蜜的是不是好點？但那個牛奶美白啊？敷哪個？要不都敷了算了。」
這件事留給虞行舟的陰影，一直持續到他年輕美貌的小男朋友背著書包來找他。今天週末，小少爺沒課，但小少爺和韓與肖一起去給沈文軒制定學習計划去了。
小少爺已經和大樓裡的人混熟了，尤其是虞行舟關係親近的那些人，都知道這個看著乖乖軟軟的高中生，其實是他們大嫂，還是鍾家金貴的小公子。等小少爺推開虞行舟辦公室的門的時候，手裡拿的吃的已經堆不下了，都是漂亮姐姐們投餵的。
虞行舟三兩步去把東西接過來放下，又無比自然地把人撈到自己腿上放好，兩人一起坐在椅子上，彷彿他這個幾十平米的辦公室塞不下兩個人。
小少爺有點不好意思，但反正是辦公室他就也放任自己待在虞行舟懷裡，兩手摟著虞行舟的脖子，「我聽姐姐說你今天不高興呀？怎麼了？」
他有點擔憂地摸了摸虞行舟的臉，「生意上不好嗎？」
虞行舟看著小少爺澄澈乾淨的眼睛，心想誰有這麼個貼心小男友能不想炫耀？
虞行舟縱橫多年，深諳如何討情人開心，也深諳如何惹情人關心。
他憂鬱地垂下了眼睛，他本身確實好看，睫毛長而濃密，眼窩略深，眉骨挺鼻樑高，有種雕塑般的輪廓感，平日裡略顯戾氣，眼下略帶陰鬱，卻又能不知不覺使人心軟。
起碼小少爺就心軟了，他靠在虞行舟懷裡，聽虞行舟委委屈屈說完自己被認成小少爺爹，說鍾韞刺激他像爺爺。
小少爺心疼得一塌糊塗，乖乖掀起衣服，露出雪白的白肚皮給虞行舟吸。
「他們瞎說的，你看著像，」小少爺本來想說十八，但這也太睜眼說瞎話了，只好改口，「像二十出頭。很帥的。」
虞行舟勾了勾嘴角，親了親小少爺雪白肚皮上的圓肚臍，又順著腰一路親上來，含住了小少爺的嘴。
「小檸檬偷吃糖了。」虞行舟叼著小少爺的嘴唇說道，他吃到了小少爺嘴裡的桃子味兒。
「還有薄荷味，」小少爺也舔舔虞行舟的嘴唇，臉頰比剛剛那顆桃子糖還粉，睫毛輕輕地顫著，掃在虞行舟臉上，「你再嘗嘗。」
虞行舟腦子一熱，「好，我再嘗嘗，小檸檬到底吃了多少顆糖，才這麼甜。」
—
「你就算真的四十幾了，我也喜歡你。」小少爺趴在虞行舟耳邊說道。
作者有話說：
老虞其實長得真的不老，就是正常三十歲左右的帥男人，只怪他看著氣勢太穩。他的日常是這樣的。
「哎呀虞總真是保養有方啊，看著和不到三十一樣，年輕十多歲啊。」
「……不好意思，我今年32。」
第28章 住校
和小少爺談戀愛沒兩天，虞行舟就搬到鍾檸家隔壁住著了。小少爺家在南山的別墅區，每棟別墅距離都不近但好歹是散個步就能到的距離。虞行舟在這裡有房產，但是他從前一直閒置著，一直住在市中心的高層公寓裡。
鍾韞對此氣不打一處來，讓他少來影響自己弟弟學習。
結果小少爺從窗戶裡冒出一個腦袋，「姐，虞行舟沒影響我學習，我這次又是年級第二。」
虞行舟覺得媳婦真牛逼，學習戀愛兩不誤。
不過高三一開學，小少爺就得住校了，是學校的統一規定，為了高三學子的複習效率考慮，通通住校。
小少爺格外不樂意，他哼哼唧唧地坐在虞行舟車裡回家，有生以來頭一次想動用家裡特權不去住。
結果他姐不讓。
虞行舟倒是樂意為小男友再給學校一筆贊助，奈何——「你姐姐不讓」。
虞行舟綜合考慮了一下，一時間還不是很敢得罪鍾韞，只能偷偷摸摸把小少爺抱起來，「你們那學校牆矮得和沒有一樣，回頭我來找你。」
小少爺這時候也不管校規校紀了，也小小聲湊過去，「你別摔到了呀。」他想想又不放心，「要不我吃晚飯出來找你吧，你還是別來了。」
虞行舟親親他，跟他科普了一下自己當年徒手翻三層樓的故事。
小少爺：╭（°A°`）╮
沈文軒對住校倒是開心了，他和韓與肖一宿舍。宿舍裡明明兩張床，他卻大搖大擺地擠在韓與肖的床上，還要把腿擱在韓與肖身上。
韓與肖笑著罵了他兩聲，爬起來給他熱牛奶喝。
但不到三天沈文軒就蔫了。
他光知道韓與肖是貼心老媽子，卻忘了韓與肖也是個學習上的變態，不僅沒收了他手機遊戲機漫畫，原來一天只要背五十個單詞，現在一天一百個單詞。
沈文軒生無可戀，天天躲小少爺宿舍裡，結果小少爺不要他。
「晚上虞行舟會來。」小少爺甜滋滋地把自己的小床鋪鋪好，他是單人宿舍，但床還是一樣大，「你趕緊回去，別打擾我約會，晚上他給我帶夜宵我分你點。」
沈文軒一聽有夜宵立馬好好好。
結果虞行舟今天帶的是燒烤和椒鹽蝦，沈文軒剛在小少爺宿舍偷吃上一口，就被韓與肖逮回去了。他眼淚朦朧地被韓與肖牽著往回走，回過頭的時候看見虞行舟正剝了一隻蝦往小少爺嘴裡送。
那隻蝦Q彈，嫩滑，沾了一點辣椒粉和椒鹽粉，鮮香與麻辣結合得正好。小少爺啊嗚一口就吃掉了。
沈文軒崩潰大哭，當夜就裹著被子爬自己床上去了。他抱著好不容易搶回來的手機去bbb乎回答問題。
找了個學霸男朋友是種什麼體驗？
——狗屎般的體驗。
第二天他也不是很想理韓與肖，但是當夜回了宿舍，桌子上卻放著一個保溫桶。沈文軒好奇地打開看看，裡面是煲好的排骨蝦粥。
「都說了你不能吃辣的麻的，到時候胃疼你又賴我，」韓與肖洗了兩個乾淨小碗出來，一個碗裡盛上一份粥，推了一隻給沈文軒，「吃不吃？」
沈文軒吸了吸鼻子，一秒投降，「吃。」
第29章 佔有慾
虞行舟說是從外頭翻牆過來，還是說笑的，他私下裡找了鍾韞，指天發誓簽下了不平等條約，保證小少爺大學前都不敢碰小少爺半個手指，這才獲得了「家長探視權」。
他光明正大從樓裡進來，管事大叔還和他打招呼，「來看孩子啊，別太晚出來。」
虞行舟一邊牙疼一邊認了，「對，看看寶寶。」
虞行舟操的心倒是和廣大家長差不多，生怕小少爺在學校吃不好，變著法子給他帶夜宵，今天帶老字號的煲湯，明天帶私房菜館的小點心，後天又變成新鮮做好的魚羹。
連左右隔壁宿舍的同學都沾了光，分到不少水果點心。以至於他們一看到虞行舟，就聲音響亮地大喊，「虞叔叔好。」——虞叔叔今天肯定又帶好吃的了。
虞叔叔：「……」兔崽子們再瞎叫一個果皮都不給你們。
不過等到畢業的時候，虞行舟長久的洗腦和糖衣炮彈還是起了效果，小崽子們紛紛改口虞大哥。
—
鍾家的管家卻是對虞行舟很不滿，吹鬍子瞪眼的。他本來以為小少爺在學校，哪能有家裡吃得好，專門等著小少爺放假給他補補身體。
結果小少爺摸摸自己肚子上被虞行舟養出的一圈小肚腩，鬱悶地嘆口氣，說道，「管家爺爺弄點清淡的給我吧。」
一腔疼愛無處施展的管家，今天也很討厭虞行舟。
小少爺高中畢業的時候，虞行舟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滿場都是家長，就虞行舟一個人抱著一捧玫瑰花。
小少爺喜歡虞行舟送他玫瑰，因為玫瑰一看就知道是送給愛人的。
「我就是你的愛人呀，」他抱著虞行舟的脖子撒嬌，「我也是你的伴侶。」
虞行舟低頭親他的手，「不對，你不僅是愛人，你是我此生僅有的愛人。」
所以他要抱著玫瑰來參加小少爺的畢業典禮。
他找到小少爺的時候，發現小少爺站在一棵開滿了花的樹下，對面是一個也穿著畢業禮服的少女，即使遠看也能看出是女神級別的，長發垂到腰寄，一條薄荷綠的裙子，清新又溫柔。
她在和小少爺告白。
虞行舟已經過了會和孩子爭風吃醋的年齡，他一點不擔心小男朋友被拐跑，抱著玫瑰花在不遠處悄悄觀看。
小少爺面對告白，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有男朋友啦。」他特別高興地告訴這女生，他已經看見虞行舟了，一把走去把虞行舟拉過來，手牽手站在女生面前。
「我特別特別喜歡他。」小少爺聲音軟得不可思議，他不是想欺負這個女生，但是一個人戀愛的時候，甜蜜會從眼角眉梢，每一處地方流露出來。
虞行舟在旁邊聽得心都要化了。
他從虞行舟給自己的玫瑰花裡抽了一枝，遞給女生，「祝你畢業快樂。馬上就會遇到比我好的男生了。」
女生的眼睛有點紅了，也不裝溫柔小清新了，憤怒地接過玫瑰，「為什麼好男人都去搞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著玫瑰花指著虞行舟，「對他好一點啊。」
然後就跑了，小少爺看見她的眼圈有點紅，但她跑遠了，又特別瀟灑地轉過身對他們揮揮手。
「虞行舟。」小少爺拉拉虞行舟的衣服。
「我發現我有點小氣。」
「我從我的玫瑰花裡分了她一朵，其實好難過的。明明我有這麼大一捧，但是給她一朵都捨不得。」
他抬頭看著虞行舟，手和虞行舟握在一起，「我好小氣啊，你送我的所有東西我都想獨佔。」
「包括你。」
虞行舟看著他家長高了一點的小檸檬，穿著黑色的畢業禮服，眼神明亮，臉頰粉白，嘴唇紅得像春天的櫻桃。他分明已經有了青年人的模樣，卻還像個孩子一樣依戀他。
他把那一大束玫瑰花送到小檸檬懷裡。
「那就佔有我吧。」虞行舟說道。
佔有我的全部，也佔有我的餘生。
第30章 上船這件小事
關於上船這件小事。
按照虞行舟和鍾韞的不平等條約，在小少爺二十歲之前，虞行舟都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
虞行舟為了小少爺的家長探視權，咬牙簽了，鍾韞蓋章。
但他倆都漏了一件事——
他們心裡，純潔，天真，乖巧的小檸檬。
已經偷偷跟著沈文軒看完了校園系列，黑道系列，還認真做了一本筆記，與學渣沈文軒進行了潛心研究。
但是沈文軒實踐得比他快，屁股疼得也比他早。
—
小少爺好奇地攜點心來看望「臥病在床」的沈文軒，韓與肖在樓下給沈文軒煮粥。
沈文軒整個人都蔫蔫的，看見小少爺來兩眼都含著一泡淚。
「疼死我了，」沈文軒哭哭唧唧的，「視頻裡都是騙人的嗚嗚嗚。」
小少爺沒忍住，伸出爪子在沈文軒的翹屁股上摁了一下。
「你幹嘛？！」沈文軒差點跳起來。
「我看視頻裡都很舒服呀，我們倆不是上網看了很多經驗貼，都說這個只要找到正確姿勢都會好的嗎？」小少爺臉粉撲撲的，眼睛裡閃動著好奇的光，明明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小小聲趴在沈文軒耳邊說道。
沈文軒思考了兩秒，「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舒服，」他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含在喉嚨裡不敢出來，「後來就……」
他把小少爺抓過來，趴在小少爺耳朵邊，「要不你和虞行舟試試？他都這麼大了，這種事總該懂的吧？」
小少爺和他對視一眼，很有實踐精神的，沉重地點了點頭。
「你倆是怎麼就開始的？」小少爺虛心向沈文軒請教。
沈文軒笑嘻嘻地湊過去，「你準備一瓶酒……」
—
這天虞行舟發現自己家小檸檬，又從鍾韞的酒窖裡撬了一瓶酒給他。
眼神亮晶晶地抱給他看，幾乎滿臉寫著我有企圖。
但虞行舟碰見他的小檸檬就智商下降，一點沒覺得哪裡不對。
所以等小少爺爬到他腿上，自己紅著臉，解開了衣服扣子的時候。
虞行舟大腦直接當機了。
燈光底下，小少爺的皮膚白得像融化的奶油，臉上一點桃子色的粉，嘴唇紅潤潤的，眼神濕潤。
他雖然研究過好多視頻，記過筆記，此刻卻還是倉皇如一頭小鹿。
偏偏他愛上的，是捕獵的獵人。
他把虞行舟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溫暖柔嫩的肌膚上，咬著嘴唇看著虞行舟。
「檸檸……」虞行舟聲音乾澀地喊他。
他知道鍾檸已經成年了，是個有自己主見的成年人了。可他對鍾檸憐惜太過，總還拿他當個天真懵懂的孩子。
他怕他傷到鍾檸，近乎膽怯。
小少爺坐在虞行舟腿上，臉皮越燒越燙，已經從桃粉色變成了玫瑰雲。
「你抱抱我。」他哀求道，聲音又嬌又軟地求著虞行舟。
—
當夜，虞行舟一邊痛罵自己是畜生一邊把他的小檸檬吃乾抹淨了。
小檸檬甜滋滋的，每一點汁液都是甜的，被欺負狠了也只會抖一抖頭頂的小葉子，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
虞行舟一直侵入到小檸檬的核心，小檸檬一邊害羞，一邊溫柔地接納了他。
—
第二天起來，虞行舟鞍前馬後地伺候了小少爺一天，生怕小少爺頭一回有哪裡不適。
小少爺卻悄咪咪給沈文軒打電話，「不是特別疼，剛開始有點疼的。」
「……後面就不疼了，還挺……舒服。」
小少爺不好意思說了，掛了電話，繼續去找虞行舟撒嬌。
沈文軒抱著手機氣得不行，氣呼呼地去找韓與肖罵他技術不行，害自己屁股疼。被韓與肖摁著又磨鍊了一次技術。
—
鍾韞以為小檸檬還乖乖掛在自家的樹上，卻接二連三發現虞氏集團讓給自己好幾筆業務。
她琢磨著不太對，致電虞行舟，「你是不是幹什麼對不起我弟的事了？」
虞行舟顧左右而言他。
鍾韞突然領悟過來了。
「虞行舟你個老畜生！」
虞行舟啪得掛了電話，他懷裡的鍾檸回過頭來，費解地看著他。
「沒事沒事，你姐和我聊業務。」
第31章 見家長和虞行舟的過去
暑假的時候，虞行舟帶著小少爺回了次自己家鄉。
他的家鄉是座南方小城，水鄉。
他帶小少爺繞過七拐八拐的小巷子，去吃一家小餛飩，肉餡只有一點點，卻很鮮，餛飩皮裙襬一樣散在雞湯裡面，飄幾粒翠綠蔥花。
攤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家，明顯是和虞行舟認識，看見虞行舟揮了下勺子，「喲，小舟回來了。」
又看見一旁乖乖跟著的小少爺，大驚失色，「你把誰家小孩兒拐帶了？」
虞行舟一臉黑線，「瞎說啥呢，我媳婦兒，真的。」
餛飩攤主使勁瞅了小少爺兩眼，小少爺甜甜地叫了聲「爺爺」。
餛飩攤主應了一聲，給小少爺又拿了一碟小籠包，「這好好孩子，就眼神不好。來，多吃，小舟要欺負你，告訴爺爺，打斷他腿。」
虞行舟深感自己不招人待見，老老實實坐下來給媳婦倒醋。
「當年我沒輟學的時候，經常來他攤子上吃餛飩。後來沒學上了，羅叔還收留過我打工，再後來我也算混出頭了，就認了羅叔當乾爹，」虞行舟笑笑，和小少爺說，「我沒有家長，今天帶你來，就算見家長了。」
小少爺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虞行舟沒告訴他這是見家長，他也沒帶禮物，一時間特別不好意思。
「你來這一趟，羅叔就高興了，」虞行舟夾了一個小籠包給他，「羅叔一看就特別喜歡你。他總不放心我，罵我不讓他放心，如今看見你，他心安了。」
虞行舟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小檸檬的手，又小又軟，白嫩嫩的連個斑點都沒有，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
可就是這雙軟綿綿的小手，給了他餘生的安定。
「羅叔一看見你，就知道我有家了。」
—
他倆走的時候，虞行舟趁羅叔沒注意，給他收錢的盒子裡放了錢，底下還藏著一張卡。
就是估計羅叔發現了，又得打電話罵他兔崽子，錢多燒手啊！
羅叔有點捨不得小少爺，越看越覺得和自己小孫孫一樣，給小少爺塞了一個金鐲子，土氣，分量足。
「我一直盼著行舟帶個媳婦回來。但爺爺沒料到臭小子不喜歡女孩，就買了鐲子。別嫌棄。」
虞行舟看小少爺左右為難，就替他收下了。他對著羅叔一鞠躬，「乾爹，你放心吧。我以後不胡鬧了，有人管著我。」
羅叔眼圈紅了紅，「行了行了，滾蛋吧，少擋我做生意。」
但一直到虞行舟帶著小少爺走到路口，他還在原地張望。
他想，真好，甭管是男孩女孩，甭管年紀般不般配，他一直顛沛流離的小舟，回到家，終於有人在等了。
好事兒啊，小舟有福氣。
虞行舟帶著小少爺，在這座不大的小城裡走了走，看他當年上過學的學校，逃課去的遊戲廳，第一次幫人看場子。
「那時候在公園裡和人打牌，一天能把半個月的生活費掙出來，」虞行舟笑著說道，「後來被警察發現了，沒地方賭了，又去批發廉價首飾，在夜市上掙錢，你老公長得帥，生意特別好。」
小少爺悶不吭聲地聽著，心裡頭泛著酸，五臟六腑都跟著難受。
這是他不曾遇見過的虞行舟，年少銳利，卻也落魄無依。
他握緊了虞行舟的手，夜幕底下，虞行舟已經褪去了少年青澀，變成了久居高位的成熟男人。
可他總覺得看著虞行舟的眼睛，還能看見他十七八歲的模樣。
他偷偷想著，以後要對虞行舟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他是虞行舟的家，他的家人，也是虞行舟的家人。
「到了，這是我以前的家。」虞行舟站住了腳，拉著他看一個新建的小區。
「以前又髒又亂的，就是個貧民窟，現在拆遷了。」虞行舟仰頭看著臨街的三樓，那個又破又閉塞的小房間，曾經是他擁有的全部天地。
「檸檸，你看，一切都過去了。」
他對小少爺笑道。
「我很開心，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是更好的我了。」
第32章 同居，領證
小少爺上大學的時候，就搬出去和虞行舟住了。
為了得到不住學生宿舍的權利，他特地做了一整個PPT，闡述學生宿舍不利於成年人身心健康，要向學校積極反應，從搬出宿舍做起。
並三百六十度誇讚了自己看中，且已經寫上了他名字的公寓，地理優越，交通方便，即將升值，不買不是人！
「虞行舟買的？」鍾韞抬抬眼皮子，一句話讓她寶貝弟弟啞了火。
「(｡•́︿•̀｡)。」小少爺不說話。
「一暑假都和虞行舟待一起，你還沒待夠？」鍾韞看著她弟弟還顯青澀的臉，深感弟大不中留的道理。
小少爺沒體會姐姐悲傷的心情，喜滋滋的，「沒夠，要待一輩子呢~姐，過兩年我就和虞行舟去領證啦！」
鍾韞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說不出話。
無力地揮揮手，「讓虞行舟最近一個月別登門，我怕我揍他。」
—
小少爺成功獲得了成年人的權利，比如和男朋友同居。
搬進新家的第一天，虞行舟做飯，小少爺晃著腿在客廳裡等吃，暖融融的燈光下，他一直看著虞行舟笑。
虞行舟一邊切菜，一邊想到當年他不靠譜的媽，露著大腿坐在沙發上抽菸，醉醺醺地跟他講。
「我沒愛過你爸麼？我要不是愛他我能給他做飯？我不收他錢不是愛他，但我自己都不給自己做飯，居然肯為他做飯……」
「我還不夠愛他嗎？他個畜生！」他媽醉醺醺地厲聲質問，眼睛裡流出眼淚。
雖然他媽諸多不靠譜，和他那個沒見過面的爸天造地設。
但虞行舟此刻記著小少爺所有愛吃的不愛吃的，小心翼翼照顧著鍋裡的湯。
他想他媽雖然一生謊話連篇，這句話卻是真的。
他年少時做過飯，但那是生活所迫。如今他早已身居高位，一個電話有的是人排隊送餐上門。
他卻還願意穿著小少爺選的碎花圍裙，在廚房裡洗手作羹湯。
這不是愛情，還能是什麼？
這世上除了鍾檸，再無人能讓他用心至此。
大一寒假的時候，虞行舟見了從國外度假回來的鍾家父母。
見面前三天都沒睡好覺，人生第一筆大單子他都沒失眠，在即將面見小少爺家長的前夜，虞行舟卻發現自己有點手抖。
他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小少爺的爹，要把自己嬌嫩天真乖巧可愛的兒子，交給一個大了十四歲的……老流氓。
虞行舟痛苦地閉上眼：我殺我自己。
小劉來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自家老闆盯著電腦埋頭苦思。
他放文件的時候掃到一眼，發現頁面上赫然是「如何討岳父岳母開心？」
「第一次上門，怎樣才能得到男朋友父母認可。」
「學會這個，公婆讚不絕口！」
完了完了，老闆失心瘋了，小劉默默退出去，突然很擔心集團的未來。
然而鍾家父母都很和氣。虞行舟本來以為是鍾韞升級版，結果鍾父鍾母往鍾韞旁邊一坐，一看就慈眉善目。虞行舟暗暗詫異，感情鍾韞才是基因突變的那個？
鍾母給了虞行舟一個玉珮，她和鍾檸長得很像，眉眼都溫柔，年過五十了也優雅動人。
「我們家的孩子，都有給他求個玉的習慣，檸檸和韞韞都有。」她笑笑，「以後你也是我家孩子了。」
虞行舟頭一次覺得自己笨嘴笨舌說不出話。
鍾韞難得沒嘲笑他，和自己老公互看了一眼，說道，「弟媳婦，該敬茶了~」
弟媳婦緊張到同手同腳，差點把茶倒自己手上，但沒人笑他，還得了一個紅包。
吃飯的時候，鍾檸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虞行舟的手。
虞行舟在小少爺剛滿二十的時候，就帶著小少爺國外領證了。
八百年不發朋友圈的虞行舟，發了兩人帶著戒指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還有個小本本。
自以為矜持，其實非常嘚瑟地配文，「一不小心就結了個婚，哎老婆太優秀沒辦法，不趕緊定下來心裡不踏實。」
「各位不要嫉妒，雖然你們不會有如此貌美聰明的老婆，但人生也不會失去希望。」
鍾韞點了讚，「檸檸記得回來吃飯，你旁邊那個可以不帶。」
舒冉點讚，「恭喜恭喜，記得回家。」
沈文軒：@韓與肖，看看人家。鍾檸領證好玩嗎？
韓與肖：……恭喜，樓上那個我先帶走了
管家：嗚嗚嗚啊啊啊（因情緒過於激動無法輸入正確文字。）
羅叔：行舟有出息了！檸檸什麼時候來吃小餛飩，爺爺給你留了小核桃。
—
當天虞氏集團的所有官方帳號，為慶祝自家老闆一把年紀老光棍終於有人要了，敲鑼打鼓抽獎。
虞行舟自己出了一百萬，他那幫子兄弟又湊了一百萬添彩頭，抽一百人平分。唯一條件是要祝虞氏集團老總與老總夫人，百年好合。
鍾檸的帳號沒暴露，倖免於難。虞行舟的直接癱瘓了。
不過虞行舟看著滿屏的吉利話，覺得挺好。
「以後所有人都知道我倆一對了。」他親了親小檸檬，甜的。
第33章 實習（小少爺的最後一章）
小少爺在大四的時候要去實習，虞行舟不放心，軟磨硬泡要小少爺來他們集團實習。
小少爺嚴肅拒絕了，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卻還像個乖學生，眼神乾淨柔軟，軟綿綿地教育虞行舟，「這樣不好的，我姐姐當年實習可是去了很苦的地方呢，我姐夫都沒有因為心疼不讓。你要和我姐夫學習呀。」
虞行舟心想，屁，那是因為你姐夫那時候還在劇組打雜，根本不認識你姐。
「上次姐夫去劇組很艱苦，姐姐也沒有攔著。」小少爺繼續舉例。
更扯了，虞行舟面無表情地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姐給那窮劇組追加投資還派了房車過去？
然而小少爺說不去老公集團上班就不去，但他也考慮了一下自己老公的心理健康，給了個折中方案。
去了離虞氏集團只隔了一條街的，且和虞氏有業務來往的，寰晟大廈。
小少爺上班第一天，虞行舟體會了一把送孩子上學的心情，看著他家乖乖軟軟的小檸檬，特別操心，他家這麼乖會不會被欺負，領導萬一穿小鞋怎麼辦，想想都愁還是打包帶回自己家吧。
結果小檸檬冷酷無情地關上了車門，「下班不要來接啦，就一條街有什麼好接的。晚飯我想吃椰子雞。」
虞行舟被他家小檸檬的冷酷一箭穿心，心都碎了，看著小少爺拎著公文包穿著西裝進了大樓，又打電話要助理小劉去訂椰子雞。
「買原材料就行，你嫂子第一天上班，非要撒嬌想吃我做的，」虞行舟見縫插針炫耀，「太黏人了真沒辦法。你嫂子……」
小劉掛了電話，看了一眼工資卡，才打消了辭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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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少爺非但沒受欺負，還非常受歡迎，當天就被同事邀請第二天下班一起看電影。
小少爺一邊喜滋滋地吃椰子雞，一邊和虞行舟講今天都發生了什麼。
「我們組的人都很好，李姐午飯都幫我端了一份，組長下班還想送我，不過我沒讓，距離太短了。」
虞行舟覺得今天的椰子雞有點酸，一股子山西老陳醋的味道。
但看到小少爺如此開心，他就也心頭跟著軟下來。
「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送。」順便去宣誓下主權。
「不用啦，和同事約好了，」小少爺咬著勺子，「你那麼忙就好好工作，別考慮我啦。」
虞行舟感覺椰子雞裡醋味更濃了，心頭含淚，「行，那你早點下班，別加班，太累了。」
—
小少爺一連上班一個月，虞行舟也慢慢有點習慣了，偶爾會去接小少爺下班，兩人一起出去約會。
但他這個人和他的那輛車都太晃眼了，慢慢地，注視到小少爺身上的，也多了幾道複雜的視線。
小少爺發現他那個也很年輕的組長，最近看著他總有些欲言又止，還拐彎抹角問他開心嗎？生活開銷大不大，如果有困難一定要說。
小少爺默默地想，組長真是個善良熱心的人啊。然後拒絕了他。
「我過得很好呀。」小少爺一笑起來，窗外陽光都要失色了。
組長的眼神更複雜了，夾雜著痛心與無奈。
這天虞行舟也來接小少爺下班，他停在地下停車場，約好了待會兒去看電影。一看見小少爺過來，一天沒見到媳婦的虞行舟沒忍住抱起來親了兩口。
小少爺有點不好意思，推他，又推不動，兩人看著有點像打鬧。
「放開他！」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從旁邊撲過來，揪著虞行舟就要狠狠揍下去。
——被虞行舟一招反剪雙手，摁在車蓋上，哐得一下聽著都疼。
「哪來的弱雞？」虞行舟下了點勁兒，疼得這個穿上班西裝的人差點哭出來，「你老闆誰？你這麼弱也接單子搞暗殺？」
小少爺左看右看，戳戳虞行舟，「這是我組長，好像是誤會。」
虞行舟挑挑眉，鬆開了手。他就說哪有打手體格這麼垃圾。
「你為什麼這麼對鍾檸！」組長一爬起來就想把鍾檸拉過來，沒拉著，又指著虞行舟罵，「你，你，鍾檸才幾歲啊？就算他有什麼原因委屈自己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能這麼對他……」
「檸檸，」組長又看向鍾檸，「你要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我肯定會幫你的。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和這種人，這種人……」
他心疼得甚至有點哽咽。
虞行舟和小少爺都回過味來了。
虞行舟的表情一時間精彩紛呈，他繼被認成鍾檸的叔叔以後又被認成金主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設。
小少爺一臉的尷尬。
虞行舟正想隨便解釋一下，小少爺卻搶先一步把手伸了出去，他的手上，一直帶著和虞行舟的婚戒，只是他實在年輕，很難讓人想到這居然是婚戒。
「這是我先生，」小少爺笑起來還是很陽光，「組長你誤會啦，我結婚兩年了。我很喜歡他。」
他大致解釋了幾句。
組長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直到小少爺和虞行舟離開，他都有些恍惚。這個看著還像個稚氣學生的鍾檸，居然已經結婚兩年了。
—
第二天小少爺又專程和組長解釋了幾句，為了以防誤會，在組裡也明說了。
組裡的人大驚失色，但短暫的震驚過後就都開始拿鍾檸打趣，小少爺一邊羞澀地笑，一邊′他們家裡做的點心。
而到了中午，同事們的震驚直接達到了頂點。
因為虞行舟親自來洽談業務了，被老總一路引進辦公室，經過他們這群人的時候，虞行舟停下來，喊了鍾檸的小名，「晚上你姐姐喊我們吃飯，別忘了。」
老總是知道他倆關係的，笑著和大家介紹，「這是鍾家的小少爺，也是虞先生的伴侶。」
站在人群後面的組長，臉色一片慘白，身形甚至有點搖搖欲墜。
—
小少爺實習滿三個月就離職了。
走的那天同事給他慶祝，組長喝了很多，有些醉了，他模模糊糊問鍾檸。
「我要是，也和你先生一樣優秀，也這麼富有，我是不是也能有機會追求你？」
小少爺其實發現組長喜歡自己了，但他很有點迷惑地看著組長，「可是我喜歡虞行舟，並不是因為他富有和優秀啊。」
「我就是，就是喜歡他，」小少爺想了想，「如果可能，我更想在他還沒這麼優秀的時候，就遇見他。」
「我會帶他回家，一點苦都不讓他吃。」
組長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
還有比這更乾脆的拒絕嗎？
這世界上的人，不管再優秀，再富有，再好再般配，不是虞行舟，就不行。
—
聚會結束的時候，虞行舟還是來接小少爺回家，小少爺一上車就吧唧親了虞行舟兩口。
「剛剛聚會沒吃多少東西，有點餓。」他和虞行舟撒嬌。
「家裡給你做了粥和點心。回去吃。」
虞行舟發動了車，和每一個普通的夜晚一樣，帶著他的小少爺回家。
第26章 插隊的小番外——泰日天
虞行舟店裡有條叫泰日天的狗，品種泰迪，是小酒保當初一時心軟撿回來的，只是不常在店裡出現。
小少爺怕貓又怕狗，當初包養虞行舟那三個月裡遇見過一次，被熱情的泰日天嚇到哭唧唧，趴在虞行舟懷裡不敢抬頭。等狗被牽走了自己又吸吸鼻子，覺得很不好意思。豹紋小背心皺皺巴巴的，露出圓圓的小肩膀，眼睛紅紅的，嘴唇也紅的。
虞行舟盯著他的嘴唇覺得自己可謂當代柳下惠了。
「其實我挺膽子大的，」小少爺還想掙扎一下，保存自己的狂野形象，帶著哭音說，「我，我學過跆拳道。」
……只是學了三天就換成了鋼琴課。
倒是他姐砸爛三架鋼琴後開心地學了散打。
虞行舟非常嚴肅正經地表示相信他，畢竟泰迪這麼兇猛是個人都會怕的，堪比史前怪物。小少爺還是很狂野，人設並沒有崩塌。
而等小少爺和虞行舟在一起後，他終於和那條叫日天的狗混熟了，結果那狗對他一點不見外，上來就抱著小少爺的腿蹭來蹭去。
虞行舟把那條狗拎開，「閹了都不老實，還敢碰我老婆。XX給我過來把你狗拎走，當心牠明天就變成狗肉湯。」
虞行舟以為小少爺臉紅撲撲的是嚇到了。
結果小少爺臉紅撲撲，像個小蘋果，對著虞行舟甜甜地叫了聲，「老公。」
虞行舟被萌得倒地不起。
－上部完－
文案：
假狂野真軟萌的小少爺，努力包養大佬的故事。
就有這麼個乖巧軟萌少爺受，品學兼優的乖乖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小白糰子一樣害羞軟糯。
但他有個驚天大秘密
他喜歡上了一個牛郎。還是夜店的頭牌。
頭牌都是很貴的，但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後來又委託基友打聽頭牌攻喜歡什麼樣的人，要怎樣的金主才能包養他。
結果攻不是頭牌牛郎，他是牛郎店老闆，所以打聽到的信息錯誤……
基友面色沉痛地告訴他，頭牌攻喜歡狂野的，越狂野越好。
小少爺回去對著狂野兩個字翻來覆去地思考，第二天到酒店換了基友友情提供的道具服裝。
豹紋小背心和破洞牛仔褲，脖子裡還有一根大金鏈子，十個手指套了八個戒指。
然後他「狂野」地走到店裡，狂野地走到攻的座位前，狂野地掏出了黑卡。
攻挑挑眉，心說這是哪家小傻逼上門踢館，長得倒是很對他胃口。
結果，他眼睜睜看見受白白的一張臉變得粉撲撲的，站姿端正，雙手遞上黑卡，聲音很小的軟綿綿地說，
「您好，請問我能包養您嗎？」
大綱文小故事。
PS.副CP的故事在下部，但是下部的字數比上部多一倍，也是很莫名其妙。
相關文：《我可以包養你嗎？─下部》
上部‧鍾檸和虞行舟
第1章 您好
就有這麼個乖巧軟萌少爺受，品學兼優的乖乖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小白糰子一樣害羞軟糯。
但他有個驚天大秘密。
他喜歡上了一個牛郎。還是夜店的頭牌。
頭牌都是很貴的，但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後來又委託基友打聽頭牌攻喜歡什麼樣的人，要怎樣的金主才能包養他。
結果攻不是頭牌牛郎，他是牛郎店老闆，所以打聽到的信息錯誤……
基友面色沉痛地告訴他，頭牌攻喜歡狂野的，越狂野越好。
小少爺回去對著狂野兩個字翻來覆去地思考，第二天背著小書包，穿著白襯衫，假裝出去買書。到酒店換了基友友情提供的道具服裝。
豹紋小背心和破洞牛仔褲，脖子裡還有一根大金鏈子十個手指套了八個戒指。
然後他「狂野」地走到店裡，狂野地走到攻的座位前，狂野地掏出了黑卡。
攻挑挑眉，心說這是哪家小傻逼上門踢館，長得倒是很對他胃口。
結果，他眼睜睜看見受白白的一張臉變得粉撲撲的，站姿端正，雙手遞上銀行卡，聲音很小的軟綿綿地說，
「您好，請問我能包養您嗎？」
攻摁滅了手裡的菸，在手下驚恐的視線中笑了笑，「好啊。」
攻一開始以為受只是個普通的有錢小少爺，能自己摸到夜店的，想來也不是愛學習的好孩子，雖然乖是很乖。
攻作為比受大了快一圈的成年男人，自認為算半個監護人，要監督受好好學習，讓受寫完作業再約會。
結果受半小時就寫完了，字還非常漂亮工整，乖乖巧巧交給攻檢閱，還軟軟地問，「請問我們可以約會了嗎？」
攻對著受清秀漂亮的字跡，默默點頭。
攻還和受約定，如果受下次進步十名，就給他獎勵。
受的眼睛唰得亮了，但又很為難地看著攻。
攻被他的眼神萌得六神無主，心想這個要求果然過分了，「那要不進步五名？」
受超級小聲地和他商量，「進步三名行不行呀，我上次是全校第一，全市第三，實在進步不了了。」
攻，「……不是很懂你們學霸的世界。」
攻壞心眼地問受，「作為一個狂野的不良少年，你的學習居然這麼好的嗎？」
受被噎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學習很好的不良少年。」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狂野很不良，一擼袖子露出了刺青貼紙，細細白白的小胳膊上一大片花紋。
攻定睛一看，分別有米老鼠唐老鴨和史努比。
還好，沒有小豬佩奇。
小少爺剛包養了夜店攻不久，每天都會來夜店裡找攻。
有客人（並不）來找攻，被受看見了。攻正在擔心受會誤會，卻看見受抿著嘴，跑過來，拉著攻的手把他藏到身後。
但是小少爺太矮了，只到攻的肩膀，根本藏不住。
他認真地和客人說，「這是我的人，請離他遠一點，謝謝。」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擋在攻的身前，認真露出保護的姿態。
攻是小混混出身，一路刀光劍影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這些年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痛都忍過，每個人都知道他虞行舟是個狠人，只會怕他，背地裡叫他閻羅。
如今卻有一個比貓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爺，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還帶著奶香，卻試圖用自己並不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他。
攻覺得很新奇，也很有趣。
這個客人其實是攻的朋友A，他們都知道攻最近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小少爺「包養」了。此時看見小少爺本尊，一張乖乖仔的臉穿著一身豹紋和皮褲，忍不住笑出來。
「我花了五十萬包他一天，你行嗎？」朋友A故意逗逗小少爺，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算家裡有錢，零花錢也不至於太多。
沒想到小少爺飛快點頭，怕他反悔一樣刷得掏出支票簿，簽字，「一百萬，買他兩天。」
然後拉著攻就跑。
他的手很小，抓著攻的手有點吃力，卻把攻抓得很緊。
攻被他一路帶到外面，跑了好遠，小少爺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小少爺一邊喘氣，一邊擔心地在攻身上左摸右摸，問道，「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你有沒有被灌酒，難受嗎？」
月光底下，小少爺還玩那個可笑的爆炸頭，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手上塗著黑色的指甲，看上去格外可笑。
但攻看著小少爺那張白皙乾淨的臉，卻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愛。
他摸了摸小少爺的頭髮，用了髮膠的緣故有點硬。
他低下頭來，和小少爺靠的很近。
「要接吻嗎？小少爺。」他低聲問道。
第2章 親吻
小少爺沒接過吻，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
但他看著攻英俊逼人的臉，還有那兩片形狀美好的嘴唇，紅著臉，超小聲地說，「要的。」
他不好意思看攻，把眼睛閉了起來，睫毛顫顫的，像兩隻蝴蝶停在臉上。
攻是情場老手，無論是落魄的混混時期，還是功成名就的現在，身邊的美人只多不少。
可是小少爺現在閉著眼，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完全信任他也依賴他的樣子，倒是讓他心頭跟著一軟。
他淺淺地親了小少爺一下，這甚至不能算一個吻，只是嘴唇相貼，停留了幾秒，又分開。
純情得了不像會出現在攻身上。
但這對小少爺已經足夠刺激了。他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攻，有點不好意思，卻又特別高興。
過了好一會兒，又拉著攻小聲問，「能不能再來一次。」
攻這下子真的笑出來了，他發現自己比他手下的金牌牛郎還要值錢，這個小少爺為他一擲千金，卻只要了幾個吻。
「你是金主，你說了算。」攻低下頭，又親了小少爺一下。
一共親了十下，折合人民幣十萬塊錢一個吻。
攻送小少爺回去的時候，看著小少爺天真乖巧的臉，也對他產生了一點好奇，本城有名的豪門就這幾個，能給一個高中生如此多零花錢的估計更少。
他正想著，卻聽見副駕駛上的小少爺問他，「我之前說包養你一個月的錢，是不是給少了？」
小少爺花了五十萬包他一個月。
可今天多虧朋友A哄抬市價，小少爺算了下，包養攻一個月個千把萬是不行了，表情一時非常沉痛。
「我可能沒有那麼多錢。」小少爺非常低落，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我十八歲以後可能就有很多錢了，你能不能……」小少爺想說你能不能等等我。但隨即意識到他和攻才認識幾天，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等自己。
攻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善如流騙小少爺他真的那麼貴，好讓小少爺知難而退，別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乖乖回家，繼續當一個乖孩子。
可他餘光看見小少爺的睫毛上掛著眼淚，片刻前還為幾個吻歡欣不已的小孩子，現在卻難過地，無聲地哭了出來。
這個小少爺是真的喜歡他啊。
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再開口時，攻不僅沒有騙小少爺他就是這麼貴，還鬼使神差地自降身價。
「那個人騙你的，他只掏了五千，」夜店攻不遺餘力地抹黑友人A，「我沒那麼貴，你付的錢快夠包我一年了。」
小少爺瞪大了眼睛，眼睛還紅著，眼睛卻像小松鼠一樣圓溜溜的。
「那我，那我每天都可以來找你了嗎？」
攻權衡了一下，覺得不能誤人子弟，「不行，你學習成績不能掉，掉了就不能來找我了。」
攻想起身旁是個學霸，全市前三那種，又覺得一直不掉也太為難人了，「保持全市前二十我就和你見面。」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小少爺家。
攻抬頭一看——本城首富，鍾家。
小少爺叫鍾檸。
第3章 表揚
攻和小少爺的約定一直在前二十名裡就能每天見面。
結果受下次考了全市第二，一點沒退步還進步了一名，被當著全校表揚。
第一名也在他們學校，是個英俊卻冷漠的少年人，和小少爺站在一起時，比他高了快一個頭。
小少爺站在台上領獎的時候，攻其實就在台下看著，他是來給學校贊助的，本來應該坐在第一排，如果他願意，還可以親手給小少爺頒發獎狀。
但他牢記自己「被小少爺包養了的夜店頭牌牛郎」的身分，堅決地坐在了最後一排。
這還是攻第一次看見小少爺穿校服的樣子，XX高中的校服是白襯衫和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小少爺臉上沒了亂七八糟的眼線，整個人乾淨白皙，眼睛又圓又亮，像隻還沒斷奶的小鹿，奶聲奶氣地報告學習心得，號召同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長得矮，話筒雖然調過了還是有點費力，時不時地還要偷偷踮腳。
攻沒忍住笑了出來，偷偷把這段錄了下來。
他聽見前排的女孩子在竊竊私語，說小少爺長得太可愛了只會讓人母愛爆棚，但他旁邊那個全市第一韓與肖，長得帥是夠帥，人卻太過冷漠了，別說戀愛了，多講兩句話都覺得自己要被凍傷了。
攻漫不經心地瞥了那個韓與肖一眼，這一瞥就瞥出問題了，這個韓與肖，為什麼長得有點像他夜店裡新來的服務生？
而在和攻隔了三排的地方，小少爺的好基友，那個熱情為他提供了狂野人設道具的小盆友，看著韓與肖不懷好意地哼哼了幾聲。
在他手機的相冊裡，第一張赫然是韓與肖穿著服務生的衣服在打工的樣子，畫面裡燈紅酒綠的背景，怎麼看也不是什麼健康積極的場所。
第4章 教室裡的吻
攻突然出現的時候，小少爺正在被兩個家長拉住討教學習心得，阿姨們看他長得白白嫩嫩，沒忍住上手捏了兩把。
等他把小少爺解救出來的時候，小少爺一邊的臉已經有了紅紅的小印子，在粉白的臉上格外明顯。
攻發現自己有點心疼。
他一個自己中了槍都沒皺過眉頭的人，現在看著小少爺臉上略微有點紅的小印子，竟然滿心都是不舒服。
而小少爺看見攻乍然出現，還沒來得及驚喜就想起自己現在一點都不狂野！
沒有性感奔放的豹紋小背心也沒有米老鼠紋身，連妖嬈的黑色眼線都沒有！
小少爺整個人快崩潰了，能提供道具的好基友忙著騷擾全市第一，看都不看他。
「等我兩分鐘。」
小少爺對攻說完就一溜煙跑進了廁所，再出來的時候他雖然還是穿著白襯衣和小西裝，胳膊上的袖子卻特地捲了好幾捲，然後自以為不經意其實非常刻意地伸到了攻的眼皮子底下。
攻看了一眼，小少爺白白嫩嫩的小臂上沒了米老鼠唐老鴨，貼上了小豬佩琪，非常的與時俱進。
誰家的紋身掉色這麼快早該索賠了……
作為擁有一整個背部紋身的前黑色背景大佬，攻好心地沒有戳穿小少爺。
「你為什麼會來我學校啊？」小少爺看攻一直盯著他不說話，只能自己開口了。
攻一時沒想好說什麼，看了看滿校園熱烈的學習氣氛，信口開河，「你們學校今天不是開放日麼，我就來看看。」
「小時候沒好好讀書，特別羨慕你們有文化，過來接受下薰陶。」
攻說的也不全是假話，他當年初中都沒念完就輟學了，但他輟學前，幾乎每次都是班裡第一。
後來作為街頭小混混闖蕩的歲月，他也曾無數次翻牆回到自己的母校，在夜色下看著自己當年的課桌，想著他要是沒輟學，會不會現在也過著平凡的人生，和其他人一樣操心著考哪所大學？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小少爺之前聽店裡的人提過一點，知道攻年少時過得很苦。
大概也就是因為太苦了，才最後進了夜店，做了這個行業。
一想到在他還沒認識攻的時候，攻不知道受過多少罪，小少爺就覺得心臟一揪一揪地疼。
他此時和攻走到學校的林蔭道上，人全集中在操場那邊，林蔭道上倒是沒什麼人。
小少爺努力地墊著腳，去抱住攻的脖子，認真地說，「以後你和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你如果想回學校，我也可以找姐姐給你幫忙，」小少爺小心翼翼看著攻的神色，怕他不高興，「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重新學習的，我會給你出生活費的。」
攻沉默了一會兒。
他該如何說其實他成年後已經重新拿了雙學位了。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
微風從濃綠的樹葉間穿過，發出沙沙的聲音，斑駁的光點從縫隙中落下來，落在了小少爺的臉上。
攻突然很想親親那塊落在小少爺臉上的光暈。
「我現在已經不想讀書了，」攻對小少爺笑了笑，「不過對於學校我倒是還有一個心願。」
小少爺一臉疑惑地看他。
「我還沒在教室裡接過吻。」
—
半個小時後，人已經走空的教室裡，小少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雙手摟著攻的脖子。
攻把舌頭伸進了他嘴裡。
這是和上次完全不一樣的親吻，攻摟著他的腰，舌頭掃蕩過他嘴裡的每一寸皮膚。
小少爺被親得暈暈乎乎，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他聞到了攻身上的香水味，有種蕭索的秋日的氣息，他還聞到了一點淡淡的檀香，從攻的領口裡透出來，摻雜在這個纏綿的吻裡。
攻鬆開他的時候，小少爺已經快喘不上氣了，他抓著攻的衣服，眼睛裡暈開一片濕意。
攻被他這濕漉漉的眼神一掃，發現自己心口一軟，下腹一硬，著實不妙。
可小少爺和他想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若要對比，大概就是文藝詩集和澀情書刊的區別。
「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小少爺揪著他的衣服喃喃道。
攻抱著他，問，「為什麼？」
小少爺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攻。
攻其實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心想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只怕會害怕。
那個野狗一樣的，從最陰暗的角落掙扎出來的虞行舟。
但他看著穿著校服，乖乖軟軟的小少爺，心裡也有點微妙的可惜。
他要真的是和小少爺一個學校的同學，大概早就不管不顧把小少爺拐到手了。
可惜他不是。
他是虞行舟。
成年人最知道進退與界限的可貴。
這點他向來做的很好。
—
這天的最後，小少爺是被攻背出學校的，學校裡早就走空了人，星輝一路灑下來，小少爺趴在攻的背上，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攻拿著一大捧花和他表白，請他做他的男朋友。
他咧開嘴笑起來，流了一小灘口水在攻的背上。
第5章 韓與肖與沈文軒
當小少爺沉浸在和攻教室裡偷摸約會的刺激中的時候，他的好基友，正在強迫全市第一給他寫作業。
韓與肖一邊替小少爺的好基友寫作業，一邊在心裡偷偷罵他是個小智障。
XX學校是不能校外打工的，更何況還是夜店這種地方。但考上全市第一的獎金，還不夠韓與肖的開支，他別無選擇只能打工。
當沈文軒，也就是小少爺的好基友得意洋洋地把手機伸到他眼前，照片上是他穿著服務生衣服在夜店裡打工的樣子。
他冷著臉，以為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會趁機羞辱自己。
「你想讓我做什麼？」他放下擦好的透明酒杯，冷冰冰地問。
沈文軒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他也沒想好要讓韓與肖幹什麼。
他和韓與肖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韓與肖是他們班學習委員，他不交作業韓與肖老是記他名字，久而久之，他一看見韓與肖拿紙就渾身一激靈。
但要他放棄這麼好一個罪證他又不甘心。
沈文軒哼唧了半天，突然看見了自己的書包，頓時靈光一閃，哐哐哐把所有作業都掏出來，一股腦塞到韓與肖手裡。
然後跟大爺一樣喊了另一個服務生，「開酒，他陪我。」
「你就給我在這裡寫作業！」沈文軒自以為凶惡地吊起眉毛，剛剛的服務生已經把酒送上來了，沈文軒沒喝，聞了一口都覺得有點嗆。
韓與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腦子可能不太好。
「你就準備讓我給你寫作業？」他問。
沈文軒已經摸著零食吃上了，腮幫子和花栗鼠一樣一鼓一鼓的，「鍾檸不給我抄作業，你替我寫，不能讓老師看出來。不然我就，我就天天來你這裡搗蛋，讓你扣工資！」
韓與肖沉默了兩秒，看了眼桌上開的價格不菲的酒，這才意識到沈文軒覺得自己是在搗蛋……
韓與肖接過筆，默默地寫起了作業。
沈文軒心情大好，心裡單方面認定韓與肖已經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趴在桌子上看韓與肖，「你為什麼來打工啊？你不是每次考試都有獎學金嗎，我每回都看見你的名字比鍾檸還高。」
韓與肖跟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錢不夠。」
「哦……」沈文軒也覺得自己問得有點沒趣，但他看看在夜店裡寫作業的韓與肖，眉眼滿是少年人的英氣，即使穿著夜店的服務生衣服，看著也不像這裡的人。
韓與肖忙著給他寫作業，沈文軒就上下打量他。他發現韓與肖雖然高，人卻很瘦，看著總有點單薄。
他還注意到韓與肖手上有很多小的擦傷，還有老繭，像是經常勞作的手。
沈文軒看著看著就開始渾身不自在。
他不是真的愛欺負人的那種性格，只是被韓與肖記了太多次名想小小地報復一下。但他也不傻，如今單是打量韓與肖的一雙手，還有他拿了獎學金也要打工，知道他的家境肯定不好。他又不由愧疚起來了。
等韓與肖快速地把作業寫完，突然發現面前多了一份漢堡。
「這裡也沒什麼像樣的夜宵，你湊合湊合吧。」沈文軒彆彆扭扭地開口，細看因為不好意思還有點臉紅，「我就是那什麼……從來不讓人白幹活。」
韓與肖又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沈文軒一眼。
這一眼把沈文軒看得炸毛了，氣鼓鼓地拎起寫好的作業，「我先回家了，作業要是被老師發現了，我就找你算帳。」
沈文軒腳底抹油迅速地跑了，韓與肖一個人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把漢堡拿過來吃了。
雖然是家夜店，但來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廚師的手藝也不錯。
韓與肖吃完就繼續去工作了，他剛剛算是陪客人，領班沒扣他工資。晚上下班的時候，還多給了他兩百塊錢。
「那個點你的人很豪氣啊，一來就開了一瓶最貴的，但你畢竟只是服務生，」領班拍拍他的肩，「你要是不想當服務生也可以的。」
韓與肖沒說話，他上學比班裡人晚一年，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但他不準備長期待在這個地方。
夜色下，他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往家去，想起沈文軒那張氣鼓鼓的臉，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這麼討厭。
他對於沈文軒其實沒什麼印象，反而對他身邊的鍾檸比較有好感，以前也曾經奇怪過鍾檸這種乖學生為什麼天天和不學無術的沈文軒混在一起。
「真是白痴。」韓與肖輕輕地罵了一句，但並沒有什麼憤怒的味道。
第二天夜裡，他以為沈文軒出過氣就算了，沒想到他又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看見了沈文軒。
「你模仿筆跡也太到位了，語文都被混過去了。」沈文軒點了兩份漢堡和可樂，抓著他在包廂裡坐下。
「本大爺決定雇你長期寫作業！」[/cp]
第6章 飛蛾
小少爺這天昏睡著被攻一路送到了家，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披著攻的外套，攻卻不在車裡。
他從外套裡鑽出來，看見攻正在抽菸，夜色底下，攻靠坐在車上，修長的兩腿隨意伸著，只穿了一件襯衫，襯衫底下是結實的肌肉，仔細看，能看出脖子後露出的一點鴉青色紋身。
他看見小少爺從車裡鑽出來，頭上還有幾根不安分的呆毛，不由笑了笑。
把菸在車蓋上摁滅，他走過去幫小少爺理了理睡亂的頭髮。
「該回家了，小少爺，你成天和我混在一起，你家裡人不擔心麼？」攻問。
小少爺搖搖頭，「我每天都會和姐姐報告，還有保鏢跟著，很安全的。」
「而且……」小少爺看著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攻失笑，笑小少爺果然還是年輕稚嫩。
他是象牙塔裡長大的小王子，和他這種曾經刀口裡討生活的人可謂天差地別。
他做過的壞事，比小少爺最可怕的想像，只怕還要壞一千倍。
但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催促小少爺回家。
這裡離鍾府只有一百米，他看著小少爺戀戀不捨地，一步一回頭地進了家門。
攻重新叼起了一根菸。
剛剛小少爺睡著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裡是他的前輩，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大哥。
大哥在電話裡問完他的近況，又半開玩笑地問他，「聽說你被一個小孩子纏上了？怎麼樣，要是想安定下來了，帶給我見見？」
「您開什麼玩笑呢？」攻也跟著開玩笑，「那孩子年紀都快能當我兒子了，我要真把人家糟蹋了，我不是禽獸麼。大哥你還是趕緊催你兒子訂婚吧。」
大哥有點可惜地嘆了口氣，「行舟啊，你什麼時候能定下來呢？過去的事，總歸是過去了……」
攻沒有說話，眼前又閃過一張蒼白消瘦的臉，那張臉泡在冰冷的水裡，一雙漆黑的眼睛空洞地看著他。
他閉了閉眼睛，沉默地抽了口菸。
大哥知道勸不動他，但又不死心。
「我聽說那孩子很好，很喜歡你。你要是真的對人家沒有心思，你現在是在幹什麼？虞行舟，你可別糊弄我，我還不知道你個老王八的喜好麼。」
虞行舟對於被罵老王八一點也不介意。
他想了想小少爺年輕可愛的臉，穿著校服氣蓬勃的樣子，小西裝掐出細細的腰身，墊著腳發表講話。
他覺得自己可不就是個老王八麼？
明明知道自己不適合和小少爺在一起，卻叼住人家不肯鬆嘴。
他前三十幾年的人生，都是在勾心鬥角裡度過的，好不容易安穩兩年，一顆心剛剛平靜些許，就有個奶油蛋糕一樣的小少爺送到他懷裡了。
那麼天真地看著他，以為他是牛郎，花錢包了他，還笨拙地對他好。
虞行舟沉默了很久，他最初答應小少爺被他「包養」，不過是覺得有意思，準備陪個兩天就和小少爺攤牌。
結果兩天之後又兩天，他遲遲不敢開口，話幾次到嘴邊了，又被他嚥進肚子裡。
他捨不得。
捨不得把這麼好這麼軟的一個小少爺拱手讓人。
他每天看見小少爺穿著審美堪憂的豹紋衣服走進來，看他明明乖的不行卻努力裝凶，就覺得心口像被一個小太陽捂著。
「大哥，那孩子現在對我也只是一時迷戀。」虞行舟一根菸抽到了盡頭，菸灰落在他昂貴的襯衣上，把襯衣燙了個洞。
「等他再長大點，見過花花世界，外面多的是年輕優秀的人。他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年少時喜歡上一個老男人多麼的可笑。」
「就算我不拒絕他，他有天也會放棄我。」虞行舟重新點了根菸，菸頭一明一滅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裡，他看著遠方，「我有分寸的。」
電話那頭的大哥沒再說話，他嘆了一聲氣，「你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掛了，虞行舟站起來抖抖菸灰，他隔著車窗看著小少爺安靜的睡顏。
小少爺還有兩個月就要十八歲了，正好兩個月後，虞行舟有事要去歐洲一段時間。
他想，就到小少爺十八歲吧。
他和這個軟綿綿的小少爺之間的緣分，只能支撐到那時候了。
長痛不如短痛，在他還沒有深深地陷入進去的時候，與這個金貴的小少爺道別，大概是最合適的結局。
也許總有一天，小少爺會知道他糟糕的過去，知道自己愛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
他打開了車門，趁著小少爺睡著，偷偷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他知道他是個自私的人，明明現在就可以結束這段關係，更乾淨也更利落。
可他像暗夜裡的一個飛蛾，太久沒見過太陽的溫度了，明知道這樣是卑鄙的，他卻還是想知道，被小少爺這樣的人愛著，是種什麼滋味？
第7章 玫瑰花與巧克力
小少爺不知道攻沉默地看著他家的方向許久。
他剛剛洗了個澡，趴在床上看著一張舊照片。
那張舊照片上，赫然是攻年輕的樣子，穿著夏天的襯衫和長褲，沉默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那時的眼神遠比現在凶厲，像一頭誤入了他人領地的獵犬，時刻保持著警惕。
而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黃色裙子的姑娘，很瘦，整個人透著一點病弱的蒼白，眼睛很黑，看著鏡頭淡淡地笑著。
小少爺趴著看了照片許久，這張照片皺巴巴的，像是被人揉皺成一團。小少爺當時撫平了很久，才讓它變成了現在勉強能看的樣子。
他想起剛剛攻看著他離去的樣子，總覺得攻揮手的樣子像是在和他道別。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想法擠出了腦外，他想他畢竟是攻的金主大大，是簽過包養協議的人，攻這麼好，是不會攜款逃跑的。
—
第二天一放學，小少爺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攻。
來找攻的時候，他抱著一捧比他人還大的玫瑰花。
一個合格的金主必須給心愛的情人送花，這是小少爺和花花公子堂哥那裡學到的。
他傻乎乎跑到花店，問要送什麼。花店看他如看待宰的肥羊，張口就是999朵才能表達心意。
但小少爺很有理智，他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好太張揚。
畢竟他是個年輕又英俊的金主，按照堂哥的話來說，這樣的金主都是很搶手的。
所以他小手一揮，「要低調，包199朵就行了。」
等攻看見小少爺的時候，小少爺正被卡在門口進不來，花束太大了，地上全是被門框碰壞的玫瑰花。
而小少爺委屈得眼睛都要紅了。
攻一秒判定這門框有罪，什麼破門，誰設計的，連束玫瑰花都放不進來。
「明天就把這門框換了。」攻想辦法把玫瑰花拽了進來，又把小少爺抱在腿上哄了又哄。
小少爺非常委屈地點點頭，隨即又想起自己的狂野人設，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
他一擼袖子，從已經被碰得七零八落的玫瑰花裡抽出一個盒子。
「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小少爺結結巴巴唸著設計好的台詞，「寶貝打開看看，不喜歡就扔了。」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攻扔了。
這是他送給攻的第一個東西，很貴的，掏空了他大半年的零花錢。
如果攻扔了，他離破產也不遠了。
所以他可憐巴巴地盯著攻，水汪汪的眼睛像小狗一樣。
攻把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裡躺著的是個手錶，不及攻自己的手錶名貴，價格卻也非常高昂了，相當於一輛跑車被他戴在了手上。
有一瞬間，攻非常想和小少爺的姐姐談談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
雖然鍾家有錢，也不能這麼寵孩子啊。
攻想起自己曾經一個月只有五塊錢零花錢，不由感慨人各有命。
但攻只是看了看，就把手錶退了回去。
「太貴了，我不能收，」攻擺出商務微笑，「店裡有規定，不能收客人太貴的東西。」
小少爺還想說什麼，攻卻阻止了他。
「您包下我的錢已經夠多了，再給就不合規矩了。」
他強硬地把禮物送回了小少爺手裡。
這還是小少爺第一次送禮物被拒絕。
他以前其實只給家人朋友送過禮物，每個人收到禮物都很開心，姐姐還會親親他的額頭，誇他眼光好。
他覺得有點難過，又不想被攻看出來，就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覺得自己很苦。
用快破產的代價買了個禮物送給心上人，結果心上人不要。
人財兩空。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起來了。
他的心上人真是好單純不做作的牛郎，其他人肯定想方設法從他這裡掏錢，可攻不僅不要，還勸他不要亂花錢。
小少爺覺得攻真的好特別，更喜歡他了。
攻不知道小少爺的腦瓜子裡面都在想什麼。
他只是被小少爺水汪汪的眼睛看的於心不忍，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禽獸。
「雖然不能收，但我很高興，」攻低聲細語地哄著小少爺，親手給他剝了個小橙子，「你想要什麼回禮嗎？都可以給你。」
他以為小少爺這種單純的個性，無非就是要個吻或者約會。
沒想到小少爺聽見回禮兩個字，頓時眼睛一亮。
根據他看的戀愛漫畫，回禮就是感情更近一步的標誌。
而對於要攻回禮什麼，他也很有研究。
「我想要你親手做的巧克力。」小少爺熱切地盯著攻，在他看過的日本漫畫裡，手工巧克力就代表著喜歡。
攻當場石化。
他特別想問問小少爺是不是被他傷了心故意整自己。
但小少爺眼巴巴地看著他，滿臉都寫著「我真的想要」。
攻屈服了，「行。」
當天夜裡，攻家常年沒有動靜的廚房裡發出了類似爆破的聲音，空氣裡隱約飄著一股糊了的可可粉的味道。
保鏢A問保鏢B，「老大這是怎麼了？射擊不夠帶勁改炸廚房了？」
保鏢B憂愁地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覺得他像個二傻子。
「美色誤人吶，」保鏢B感嘆，「英雄難過美人關。君不見周王烽火戲諸侯……」
他話還沒說完，攻就端著一盆黑乎乎的東西走出來，衝他倆招招手。
「別唸詩了，來，試個毒。」
保鏢A和保鏢B當夜因公負傷，特批了三天假期。
第8章 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等攻把那盒巧克力終於折騰得能看，時間已經快過去半個月了。
他畢竟不是真的牛郎，每天公司裡都有事情等他處理，小少爺和他的約會被他推了好幾次。
每次小少爺都沒有生氣，聲音隔著手機傳過來，聽不出哪裡不高興，只是軟綿綿地說，「那我等你有空。」
他沒有告訴攻，上次考了全市第二，學校給了獎金。他拿去給姐姐買了一個絲巾，又給攻買了一個領帶，如今那領帶放在他的書包裡，一直沒能找機會送出去。
週五的時候，攻終於抽出了時間來接小少爺去吃飯。
小少爺背著書包乖乖等他，校服已經換下來了，穿了一身漆黑的長衣長褲，還戴了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力圖讓自己很帥很酷。
但他站得筆直，像棵規規矩矩的小白楊，嘴裡還吃著一根棒棒糖。
攻猜測是草莓味的，小少爺喜歡草莓。
攻的車停在他面前，小少爺的眼睛亮了一下，還含著棒棒糖，聲音有點模糊，誇道，「你今天好帥。」
攻剛從公司裡出來，穿著西裝，梳著背頭，整個人比平時看著更為成熟穩重，只是一雙眼睛還是與一般的生意人不太像，總有點狠勁藏在裡面。
但他被小少爺一誇，那雙眼睛就彎了起來，沖淡了許多冷意。
「你也很帥。」他摘掉了小少爺的墨鏡，底下是一張精緻白淨的臉，眼睛很圓，寶石珠子一樣亮。他親了小少爺一口，小少爺的臉騰得就紅了起來。
攻帶小少爺去的是家私房菜館子，隱蔽性很好，一進去就有人和攻打招呼，看到乖乖跟在攻身邊的小少爺，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
「帶小朋友來吃飯。」攻說道，帶著小少爺去位置上坐下。
小少爺其實更想聽攻叫他男朋友，小朋友總顯得像是比攻小了一輩。
但攻這樣叫他的時候，聲音很溫柔。所以小少爺坐下來的時候，又一次繃不住狂野人設，笑得很開心。
他手上今天沒貼紋身貼，漂亮的手指和小臂都伸出來，在燈光底下白得像塊融化的奶油。
攻一邊點菜一邊看他，覺得小少爺真小啊，明明快成年了，但是捧著杯子喝水還像個小貓一樣。
他們兩個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他是西裝革履的成熟男人，眼角眉梢都有歲月的沉澱。而小少爺還風華正好，是比花還要嬌豔的年紀。
攻覺得昨天大哥真沒罵錯，他可不是個糟蹋花骨朵兒的老王八麼。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那盒被藏了許久的巧克力遞給小少爺。他還是第一次送給別人巧克力。
攻不知道，他在廚房裡做巧克力的時候，他那些手下一邊懷疑老大腦子不好了，一邊又偷偷摸摸聯繫其他人，說他們可能馬上要有大嫂了。
某個跟著攻一起打拚過來的高層很有心得，「你們什麼時候看老大肯這麼花心思了，他什麼時候不是喜歡拿錢砸人。巧克力這種小女孩喜歡的東西老大都肯做，不是栽了是什麼？」
這些背地裡的事情，攻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喜歡小少爺收到巧克力的一瞬間，亮起來的臉。粉白白的，只有嘴唇是鮮潤的紅色，漂亮得像童話裡的小王子。
攻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眼前的這個小少爺，明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知見過多少奢侈精貴的東西，到頭來，卻還為一個不到一千的巧克力開心不已。
他有一瞬間，很想吻一吻小少爺。
小少爺的嘴唇，一定比巧克力更甜。
—
吃完飯，小少爺終於打開了那盒巧克力，塞了一個在自己嘴裡，又塞了一個到攻的嘴裡，然後就把那個巧克力重新包裝好。
攻看他一眼，有點懷疑小少爺會把這個巧克力做成收藏品，畢竟小少爺的思考方式和他總是不太一樣。
此時他們在江邊散步，小少爺想來江邊的廣場。這裡的晚風吹的人很舒服。
江邊有專門可以放河燈的地方，還有賣氣球的。他買了一盞河燈給小少爺，河燈是乳白色的，裡面有暖黃的光，外頭可以寫字。
小少爺拿著筆，不讓攻看見他在寫什麼。寫好了又轉過頭來。
他喊了攻的名字。
「虞行舟，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他問。
虞行舟，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虞行舟沒說話，江上飄著很多盞河燈，將這一片的夜色都點亮了。他的小少爺半蹲在地上，像隻膽怯的貓兒，他手上的河燈是亮的，暖黃的燈清晰地照出了小少爺一雙羞怯不安的時候眼睛，期待地等著一個回答。
虞行舟很清楚，小少爺在等他說「有」。
可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小少爺，周圍的人走來走去，廣場上很熱鬧，能聽見小孩子嬉笑玩鬧的聲音，也能聽見情侶們暢快的笑聲。
他看見小少爺期待的眼神，暗了下去。
小少爺沒逼虞行舟回答。
他把河燈放進了水裡，看著河燈漂遠了，和其他亮亮的河燈擠在一起，驅逐開了無邊的黑色。
「虞行舟。」小少爺的聲音還是糯糯的，軟軟的，好像怎麼也學不會生氣。
虞行舟在他身後應了一聲。
「我好像更喜歡你了一點，」小少爺笑著說道，他回過頭來，看著虞行舟，「這可怎麼辦啊？」
虞行舟聽見自己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在他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把小少爺拉進了懷裡，兩個人的嘴唇貼在一起，薄荷巧克力的味道和牛奶巧克力混在一起，甜滋滋的。
小少爺的舌頭很軟，嘴唇濕潤潤的，虞行舟一手抱著他，像一個需要氧氣的病人一樣，去侵略他嘴裡的每一寸邊疆。
小少爺偷偷地，偷偷地，踮起了腳，摟住虞行舟的脖子。
他的胸口和虞行舟的胸口貼在了一起，他感覺到了虞行舟的心口劇烈地跳動著。
就和他一樣。
第9章 領帶（補完）
虞行舟鬆開小少爺的時候，小少爺腰軟得幾乎站不穩，嘴唇紅得像染了硃砂，眼睛水汪汪的，明明滿臉都是不好意思，手卻還摟著虞行舟不放。
虞行舟近乎惱火地咬緊了牙關，這個軟綿綿的小少爺乖順地依偎在他懷裡，滿是依賴地看著他，天真得像一隻出生不久的小鹿。
如果虞行舟再年輕幾歲，如果他遇見小少爺的時候，還是個冒失的毛頭小子，也許已經不管不顧把小少爺抱回家，抱到自己的床上，像個惡龍一樣把他看守起來，親吻遍他的全身，膜拜他每一寸皮膚。
可他不是，他是已經三十二歲的虞行舟。
他比小少爺年長了整整十四歲。
這個事實像個冰針一樣刺在了虞行舟心上。
他發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我送你回家。」他鬆開了小少爺，卻還牽著小少爺的手。
小少爺敏感地感覺到虞行舟沒有剛才高興了，他什麼也沒說，乖乖跟著虞行舟上車，由著他送自己回鍾家。
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安靜得像隻分外識趣的貓咪，巧克力就放在他腿上。
他又吃了一顆，這顆是曲奇白巧克力，甜得發膩。
他從車窗裡看著虞行舟的側臉，還是他喜歡的模樣，英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下巴略有些尖銳，哪怕平時看著再穩重溫和，面相上卻透著一點狠勁。
虞行舟嘴裡叼了支菸，卻沒有點上，只是用牙關死死地咬著，像是在和誰較勁。
小少爺偷偷地伸出手指，去描摹車窗上虞行舟的眼睛。
他並非不會傷心。
虞行舟每一次拒絕他，他都很難過，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先動心的是他，去努力追求的也是他。
虞行舟沒有義務，交還給他同等的愛。
所以他只能等。
姐姐曾經教過他，越是想得到什麼，就越要冷靜忍耐。任何的獲得，都是建立在付出上的。
他想要虞行舟，很想很想。
所以他會一直陪在虞行舟身邊，等虞行舟想要人陪伴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見他。
—
下車的時候，小少爺把在書包裡放了很久的領帶遞給虞行舟。
「是我自己的獎學金買的，」小少爺怕他不要，「不貴的。」
然後他不等虞行舟說話，就關上車門跑了，小書包在背後一晃一晃的，一直快到家門口，才又回過頭來，和虞行舟揮了揮手。
虞行舟把一直叼在嘴裡的菸點燃了。
菸草的氣息充滿了狹小的車間裡。
他把那個盒子打開，是一條菸灰色的領帶，很配他深色的襯衫。
虞行舟翻了翻包裝裡面，確實像小少爺說的，不算貴，是個中等偏上的牌子。
小少爺活到這麼大，估計也是第一次挑這麼便宜的領帶。
他看見盒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心形卡片，就寫了「虞行舟」三個字，是小少爺幼圓的筆跡，後面跟著一個頓號，像是寫到一半，遲疑了半晌，又不寫了。
虞行舟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嘴角上勾了起來。
剛剛小少爺蹲在地上寫河燈，河燈圓鼓鼓的，不好寫，小少爺自以為把寫字內容遮起來了，其實虞行舟全看見了。
小少爺寫了他倆的名字，還幼稚地畫了一個愛心圈起來，這才放進了水裡，讓那盞燈悠悠地飄遠了。
但小少爺不知道，這裡的河燈雖然是祈福的，但只有特定幾天能放。放不了多久，就會被工作人員打撈起來處理掉。
第二天，又是乾乾淨淨的一片水面。
那個寫著他們名字的河燈，會被回收，碾壓，最後化為齏粉。
彷彿從未存在過。
車窗開了一小條縫，煙霧一下子全順著細縫跑出來了。
虞行舟調轉車頭，重新往江邊開去。
—
第二天，虞行舟的手下們來他辦公室聊公務，發現他們老大窗邊的桌子上，多了一盞圓鼓鼓的小河燈。長得也不咋好看，愣是霸佔了一個C位。
那上面還寫著字，但是字是朝著牆那面的，看不清。
屬下一邊匯報一邊琢磨，老大談了戀愛以後好像越來越作妖了。
虞行舟拿著文件看了看，又看了看底下的小弟，清了清嗓子，把自己嶄新的菸灰色領帶擺擺正。
屬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老大是不是嗓子不太舒服。
真是沒眼力見。
虞行舟氣急敗壞，讓他們趕緊滾。
第10章 考試前
小少爺學校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往常但凡遇到大型考試，他的好基友，學渣沈文軒就會連哭帶喊來抱他大腿，求大佬務必救自己一命。
但這次一直到考試前，沈文軒都沒有發出SOS信號。
小少爺還以為自己忙戀愛把朋友忽略了，心中愧疚，特地空了一個下午打電話喊沈文軒過來，他給他畫重點複習。
結果沈文軒不來。
「韓與肖給我補課呢，他成績和你差不多，你好好約會去吧。」沈文軒一邊接電話一邊吸溜奶茶，一不小心嗆到了，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小少爺聽見一個冷冰冰的男聲，「這麼大人了還嗆到。」
又聽見，「難受嗎？有被噎到嗎？」
還有沈文軒啊啊嗚嗚的聲音，聽著特別可憐。
再然後電話就給掛了。
小少爺抱著手機，總有種好朋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好朋友了的感覺。
晚上他和虞行舟見面的時候，委屈唧唧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虞行舟，覺得沈文軒已經背著他和別人好上了。
虞行舟不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傻蛋，一聽就聽出了有貓膩。
哪個男生會看見兄弟被奶茶嗆了一口就這麼上心，又凶又哄的？哄兄弟還是哄情人呢？
但虞行舟沒告訴小少爺，這個年紀的孩子指不定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感情呢？
他回憶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也覺得自己當年像個小傻逼。
只有鍾檸不是，他扭頭看了眼在喝草莓牛奶的小少爺，覺得小少爺從頭髮絲到腳尖都發著亮光。
小少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紅嘟嘟的嘴唇上沾著一點白色奶漬，又像貓咪一樣用舌尖舔掉了。
虞行舟痛苦地把頭扭過去，第一萬次提醒自己，小少爺還沒成年。
第11章 心裡有人了
但接下來的幾天，虞行舟都沒能見到他的小少爺。
即使學霸如小少爺，也是要備考的，尤其這還是期中考，答應了虞行舟不能退步。
但每天夜裡，他倆還是會通電話，小少爺嘰嘰喳喳地和他報告今天發生了什麼，韓與肖又霸著沈文軒講課，考試裡他要和韓與肖一拚高下。
有時說著說著，小少爺就睡了過去，淺淺的呼吸聲從手機裡傳過來，很輕，貓爪子一樣撓在人心上。
虞行舟發現自己有點兒想他了，他一個人開著車回家的時候，有時會不自覺地看著車的副駕。
他好像逐漸習慣了，有個小小的，軟軟的小少爺坐在那裡，軟綿綿的喊他名字，「虞行舟。」
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是做好了準備孤獨終老的，他不需要愛情。愛情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太奢侈了，他不是個適合建立親密關係的人。
他已經足夠富有，金錢的力量足以讓他擁有最美好的肉體和最歡愉的性事。
可他昨天參加宴會的時候，一個從前的炮友，也在這個宴會上。
那人倒還是風姿迷人，身段也漂亮，往他身上靠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嫵媚得勾人。
可他看著這張年輕嬌豔的臉，想起來的卻是小少爺乾淨圓潤的眼睛。
小少爺還太小了，沒在人間風月裡打過滾，也就沒能修練出一身勾人的媚骨。
他只會笨拙地，亦步亦趨地跟在虞行舟身後，等著虞行舟回頭看看他。
「抱歉，家裡有人了。」虞行舟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這炮友也識趣，沒再糾纏，飲盡杯裡的酒就奔向下一個目標。
但他走之前，揶揄地看著虞行舟，「家裡有人等，都是假的。心裡有人了，才是真的。」
虞行舟心裡猛地一沉。
—
這天晚上，小少爺的電話再打過來，虞行舟摁掉了。
小少爺又打了一次，虞行舟看著手機上跳動的名字，抽完了半支菸，鈴聲才斷掉。
小少爺沒再打過來，一直到十點多，才又發了條短信。
「晚安，虞行舟~」
晚安是我愛你愛你的意思。
小少爺和虞行舟說過。
這都是少年人才會記在心上的童話故事，對於虞行舟這個年紀來說，未免天真得有點可笑。
可他握著手機，還是也回覆了一句，「晚安，鍾檸。」
那個炮友說的沒錯，他心裡有人了。
還是一個不該有的人。
—
三天後，小少爺的期末考就結束了。
一出考場，小少爺就迫不及待地給虞行舟打電話。
「虞行舟，」他的聲音還是奶裡奶氣的，「我們約會吧。」
虞行舟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默默划去了兩個行程。
「好。」
第12章 蜀道難
小少爺發現沈文軒和韓與肖冷戰了。
他們倆自從當了同桌，沈文軒就像被拐跑了一樣，下課也不來找小少爺了，愁眉苦臉地被韓與肖摁在座位上背單詞。
小少爺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不得不感慨韓與肖下足了功夫給沈文軒補課，竟然是從初三的教程開始補，一點點從根子上往上扶。
但這兩天，沈文軒一下課就跑他位置上來，心不在焉地和他說著話，眼神卻老往韓與肖那裡飄。
小少爺聽著沈文軒牛頭不對馬嘴地從昨天到球賽講到他二姨生了個小女兒，默默地沒有戳穿，嘬了口牛奶。
「鍾檸。」沈文軒突然壓低了聲音，小聲叫他。
「嗯？」小少爺咬著吸管，把耳朵湊過去。
「你和你包的那個牛郎，就那個你倆不是都快兩個月了嗎……」沈文軒的臉有點泛紅，下課的教室吵得像菜市場，根本沒人聽得見他說什麼，他卻還像做了虧心事一樣，聲音都含在嗓子裡，像蚊子哼哼，「你和他……做過沒？」
小少爺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無辜地看著他。
沈文軒閉了閉眼，心一橫，扒著小少爺的耳朵，「你們上床沒有？你包了他總不能什麼都不幹吧？」
這回輪到小少爺被嗆到了，咳嗽得驚天動地，緋紅的顏色從臉上一路蔓延到耳朵根。
「我，我和他……我們不是。」小少爺結結巴巴，和沈文軒面面相覷，「主要是我們倆……」
過了好一會兒，小少爺喪氣地嘀咕了一句，「沒有。」
沈文軒：「……」
沈文軒：「那你包他幹嘛……牽牽手過家家的麼？」
小少爺不服氣地想反駁，他倆還接吻了，好多次呢！
但他沒來得及說，上課鈴就響了，沈文軒渾身一激靈，苦著臉一步一步地蹭回了座位上。
他期期艾艾翻開書，又期期艾艾看了韓與肖一眼，韓與肖連餘光都沒給他，只是沉默地把書翻開，開始記筆記。
沈文軒只能把書也翻開，但他不會寫筆記，他都抄的韓與肖的。
在書上畫了一會兒鬼畫符，他從桌子底下碰碰韓與肖的腿。看韓與肖沒反應，他又趴在桌上，臉貼著桌子，臉頰肉鼓鼓的，像個小倉鼠。
他小聲又小聲，黏黏糊糊地叫了句，「韓與肖……」
和叫鍾檸不一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聲音裡含著撒嬌的意味，有點委屈又有點黏人，雨絲一樣往韓與肖心裡鑽。
韓與肖手上寫字的力道卻頓時加重了，筆尖惡狠狠地把薄薄的紙給戳穿了。
但他忍著，硬是沒往沈文軒看一眼。
沈文軒討了個沒趣，也不聽課，就呆呆地趴桌子上看著韓與肖的側臉。
日光底下，韓與肖穿著白色的襯衣，乾淨利落，帥氣得可以去拍青春偶像劇。
沈文軒咂摸了下嘴，覺得韓與肖真好看。
他本來很討厭韓與肖，還總是和他作對，可是後來韓與肖給他補課，幫他揍過找茬的小混混，他又發現韓與肖其實很講義氣，人也聰明。
他是想和韓與肖當一輩子好兄弟的，就像他和鍾檸一樣。
結果韓與肖不樂意。
沈文軒垂頭喪氣地把臉換了個方向，不看韓與肖了，看得他腦袋疼。
沒有一會兒，一個小紙團通過後桌的手，滾到了他面前。
他一打開，就看見小紙團上是鍾檸幼圓的筆跡。
「我倆接過吻了！」小少爺寫了三個感嘆號。
大概想想還不服氣，下頭又擠著幾個小字，「不止一次。」
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自認為經驗豐富的沈文軒，翻了個白眼，唰唰唰又拿一個便簽，寫了幾行字。
又原路給小少爺傳了回去。
小少爺打開一看，氣得想哭。
「那你也還是個童子雞……」
他憤憤地撕了小紙條，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表達自己和虞行舟的關係已經有了里程碑般的進步。
就聽見老師在台上憤怒的聲音，「鍾檸和沈文軒，站起來回答問題。」
學霸小少爺一臉懵逼地站起來，又一臉懵逼地沒答對。
最後一臉懵逼地和沈文軒一起在後排罰站。
「都賴你。」小少爺悄咪咪在沈文軒耳邊說道，他這還是頭一次被罰站。
罰站隊列常駐嘉賓沈文軒，「賴我啥，我又沒說錯。」
沈文軒的眼睛還是不自覺盯在窗邊的韓與肖身上，越看越覺得他好看。
「其實韓與肖長得……比女生還好看。」他小聲地自言自語，等小少爺好奇地看過來，又搖搖頭。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去勾小少爺的手指頭。
「今晚來我家。」他說道。
小少爺不是很樂意，他還想去找虞行舟呢。
「我電腦裡有男人和男人那啥，就那啥的片子，」沈文軒對他擠眉弄眼，「你看不看？你不看你怎麼給你包的牛郎性福？」
小少爺愣住了。
他抬頭看了會兒黑板，
「噫吁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虞行舟長得這麼好看前女友前男友應該很多……，蠶叢及魚鳧虞行舟是不是經驗很豐富……爾來四萬八千歲虞行舟想不想和我……」
「看。」小少爺紅著臉，也掐了掐沈文軒的手指。
「沈文軒鍾檸！罰站不許講話！」
小少爺和沈文軒一起低頭看書。
兩個人從臉到耳尖都是紅的。
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覺得他倆肯定意識到錯誤了。
第13章 動作指導
小少爺來過沈文軒家很多次，但還是頭一回這麼心虛。
兩個人踮著腳走上樓梯，腳步輕得像貓兒的肉墊踩在地上，一溜煙進了沈文軒的房間。
樓下的阿姨莫名其妙看著兩人，想給他們送個水果也被拒絕了。
沈文軒家和鍾家其實離得不遠，從窗戶裡往外看，還能看見鍾家的屋頂。
小少爺扒在窗口看了兩眼，總有種心虛感，什麼都沒開始看呢，臉已經泛著桃花一樣的紅。
沈文軒和他保證，「我爸媽都不在家。」
兩個人把窗簾放下來，嚴嚴實實地把玻璃窗給遮上，門也給反鎖上來。
然後才鬼鬼祟祟打開沈文軒的電腦。
旁邊還攤著兩人的作業，小少爺寫作業寫得飛快，破天荒讓沈文軒抄了次作業，還要一本正經地說，「下不為例。」
沈文軒沒理他，忙著把電腦裡的存貨調出來。
小少爺赤著腳坐在地上，托著下巴，奇怪地問沈文軒，「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你不是喜歡女孩子嗎？」
沈文軒抓著鼠標的手卡了一下，他撓了撓頭髮，想和小少爺說說，又覺得不是很好意思。
「就那個……最近有個男的，人特別好一男的，對我也好那種，和我告白了。」
他話還沒說完。
小少爺托著下巴問，「韓與肖和你告白了？」
沈文軒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面色驚恐地看著小少爺，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你們學霸都輔修讀心術的嗎？
小少爺一臉無辜，「你最近只和他在一起啊。」
沈文軒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小少爺伸手去拽他的衣服，「你是接受韓與肖了嗎？才會想看男人怎麼那個什麼？」
「沒有！」沈文軒和炸了毛的貓一樣，差點蹦起來，「都說了我喜歡女生！」
「哦……」小少爺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意有所指地看著沈文軒的電腦屏幕。
沈文軒惱羞成怒，「你再說我不給你看了！」
小少爺一秒閉嘴，還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友誼的小船幾經顛簸，暫時保持了平穩。
—
沈文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載的片子是什麼，所以當片頭出現了三個彪形大漢的時候，他和小少爺一樣一臉懵逼。
「還有一個是攝影師嗎？」他問小少爺。
小少爺也疑惑地看他，「攝影師一般不入鏡吧？是動作指導吧？」
沈文軒恍然大悟，覺得小少爺說得很有道理。兩個男人這麼困難的事情沒有指導怎麼行。
然後下一秒，他們就看見三個男人互相親了起來，還一起脫掉了褲子……
沈文軒連滾帶爬地去關掉了視頻。
小少爺默默地把臉埋進了被子裡，只露出兩個通紅的耳尖。
第14章 雪糕和胃疼
沈文軒和小少爺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兩人提前和阿姨說了不吃晚飯，就也沒有人打擾。
七點半的時候，他們從房間裡溜下來，一人拿了一根冰棍。
小少爺的臉紅撲撲的，手裡的雪糕是草莓味的，他的臉比雪糕還粉。
他們看的第二個視頻總算是兩人的了，沈文軒留了個心眼，選了個相對純情的校園背景的，裡面的兩個主角都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當攻的那個特別高，一米八還多，把身材略矮的那個壓在桌子上就分開了腿。
沈文軒看的時候手心都出汗了，他總是忍不住把個子高的那個代入韓與肖。
但看了一會兒，他心裡又莫名其妙地挑剔起來。
韓與肖比這人帥多了，手也比這人好看，聲音也比這人好聽。
有一次體育課，韓與肖衣服弄濕了，只能脫下來，露出平日裡一直掩蓋住的瘦而有力的身材，胸和胳膊上都是肌肉。
他沒忍住摸了兩把，韓與肖被他的手一冰，罵他手欠，卻沒有生氣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韓與肖說自己吃虧了，面不改色就過來摸他腰，說要摸回來。
—
沈文軒舔了口冰棍，臉上剛降下去一點的溫度又上來了。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韓與肖這人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
兩個人沉默地吃著雪糕，眼睛都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少爺看著沈文軒問道，「你有想過和韓與肖在一起嗎？」
沈文軒不說話，咬了塊冰棍在嘴裡含著，涼絲絲甜滋滋的牛奶味兒在嘴裡漫開。
他很久沒這麼敞開吃一整根冰棍了，他胃不太好，吃多了冰肚子疼。
韓與肖知道後，就自作主張管著他，看著他不許吃太多冷的，一旦被發現就增加他的作業量。
但天氣驟熱，沈文軒怎麼熬得住，眼巴巴看著別人都去買冰淇淋，氣鼓鼓地在卷子上畫王八，王八上還要寫韓與肖的名字。
韓與肖又好氣又好笑，去給沈文軒買那種半個巴掌大的小冰棍，兩人分著吃，只讓沈文軒解解饞。
沈文軒氣得直罵韓與肖小氣，卻又乖乖聽話，粉紅色的小舌頭貼在冰棍上，為了多吃幾口故意咬著不放。
他有幾次都看見韓與肖面色僵硬，像是想罵他卻不知道說什麼。
如今韓與肖不管他了，他怎麼吃冰淇淋都沒人管了，想拿幾根拿幾根。
可他大口咬著牛奶味的冰棍，冰得牙齒都在打顫，卻覺得沒滋沒味的，還不如和韓與肖分著好吃。
「我沒答應他，」沈文軒垂頭喪氣的，「他一告白我就嚇溜了，罵他騙我，不是真心想和我當兄弟。」
「然後他就不理我了。」沈文軒可憐巴巴地說道。
小少爺同情地拍了拍沈文軒的背。
「那你呢？」沈文軒問小少爺，「就你包下的那個誰，他喜歡你了嗎？」
小少爺回答不上來。
他本來就不是精於戀愛的人，一路到現在，都是虞行舟在掌控他們的關係。
有時候他覺得虞行舟有一點喜歡他了，有時候卻又覺得虞行舟只是拿他當小孩子應付。
但他沒有洩氣。
「我還可以再努力一點，」小少爺認真地對沈文軒說，「我沒有想過他要百分百地喜歡我，我只要他有一點喜歡我就好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量出一點距離給沈文軒看。
沈文軒心想，這可真的是很少很少的一點。
他有點替小少爺難過，隨即又在想，那韓與肖呢，韓與肖和他告白的時候，是不是也只想要一點點喜歡？
—
小少爺背起書包回去了，臨走前勸沈文軒對韓與肖好一點，就算不在一起，也別讓他太難過。
「被喜歡的人拒絕是很難受的，」小少爺認真地對沈文軒說道，「雖然韓與肖老和我搶第一，但他不是壞人。」
小少爺走後，沈文軒獨自坐在樓梯上發了會兒呆。
他第一次覺得家裡這麼空。
他爸媽工作一直比較忙，家裡經常只有他和阿姨。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是後來韓與肖來給他補課，有時候補得太晚，他就直接拉著韓與肖住下，兩個人一起看電視一起打遊戲。韓與肖技術比他好，總是帶他上分。
夜裡兩個人挨著睡在一張床上，身上是同款沐浴露的味道，沈文軒像小狗一樣趴在韓與肖身上，覺得這人要是自己哥哥就好了。
他想著想著，開始覺得胃疼。
剛剛吃下去的那一整根冰淇淋開始在胃裡翻江倒海，疼得他嘴唇都泛白。
他知道胃藥在哪裡，但他沒去拿。
—
韓與肖接到沈文軒的電話時，還在打工，工作服上全是汗，手機在他胸口震動。
他看見手機上的名字，本來是不想接的，但又沒有忍住，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他就聽見沈文軒吸鼻子的聲音。
他心裡一緊，「沈文軒？」
沈文軒聽見他的聲音，覺得胃疼得更厲害了。
他抽著鼻子，小聲說，「韓與肖，我胃疼。」
韓與肖解開了工作服的扣子，「你在家嗎？」
「嗯。」
「等我過來。」
第15章 華杉墓園
沈文軒和韓與肖又和好了。
小少爺苦大仇深地看著坐在後排的兩人，沈文軒乖乖地聽韓與肖講解數學第三大道，聽得雲裡霧裡眼神發花，卻還看著韓與肖傻笑。
韓與肖往他頭上敲了一下他也不生氣，還眼巴巴湊了過去。
小少爺憤憤不平地想，第三大道數學題怎麼了，我也會啊，為什麼不來問我！
可惜沈文軒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兩個人的手都藏在桌子底下，沒一會兒沈文軒臉就紅了。
小少爺氣呼呼地轉了過來，不想再看他們了。
他打開手機，手機信息頁面上第一條就是虞行舟發的，「我上飛機了。勿念。」
虞行舟出差去了。
沈文軒早上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難得智商在線，奇怪地問道，「他一個牛郎出什麼差？他現在的業務不該是你嗎？」
小少爺沒說話，坐在自己位置上，從虞行舟給他的那盒巧克力裡又摳了一個吃。
這盒巧克力他一直儲存在冰箱裡，吃得很慢，吝嗇又摳門地想把虞行舟親手做的東西，保存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現在盒子裡也只剩兩個了。
這顆是抹茶的，味道略有點清苦，小少爺把巧克力咬碎了，整個口腔裡都是抹茶味。
他想起虞行舟那輛名貴的車，想起他手上總是更換的價格高昂的手錶，還有虞行舟接電話的時候，他聽到的隻言片語。
抹茶巧克力的清苦味道，似乎從喉嚨裡一直蔓延到了他心裡。
「我有點想你了。」他給虞行舟發了條短信，想了一下想，又把「有點」兩個字去掉。
「我想你了。」
信息發送成功。
虞行舟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這條短信，手機在他胸腔裡震動了一下。
但他沒看。
「去華杉墓園。」他對司機說道。
他難得沒有自己開車，坐在後座上，在他旁邊，擺著一捧新鮮的白色百合，被淺綠色的紙和白色薄紗包裹起來，花上還沾著露水。
虞行舟閉上了眼，眼前卻浮現出那個穿著黃色裙子的年輕女人，瘦弱而蒼白，眼睛很黑，五官還算漂亮。但是長久的病痛已經摧毀了她的身體，也帶走了她曾經擁有的美好容貌。
她在虞行舟的記憶裡被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五歲。
虞行舟還記得她在燈下，歪著頭，暖黃的燈光照在臉上，使她的面色看起來健康了點。
「要不你娶我吧，虞行舟。」她笑著說道，好似只是玩笑話，但眼神裡分明藏著期盼。
黑色的車一路行駛過市區，逐漸去向了郊外，外頭陽光正好，路邊的花店把花擺放出來，都是顏色熱烈鮮妍的花朵，陽光底下生氣盎然。
「好啊。」記憶裡，二十三歲的虞行舟無所謂地答應了，彷彿答應的不是婚約，只是回來吃頓飯。
三十二歲的虞行舟摸了摸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那裡空空蕩蕩的，從來都沒有一枚鑽戒套上去過。
而他曾經承諾過要娶回家的女人，已經長眠在冰冷的墓園裡很多年了。
第16章 虞行舟的過去
到了墓園裡，虞行舟拿著花走到最裡面的那幾排。
這裡面的空間很大，草木扶疏，地面乾淨，草坪裡還有噴泉和大理石雕塑。
如果不是眾多森冷的白色墓碑，這裡看著也許更像個公園。
虞行舟把花放了下來，墓碑的照片上，名為黎繁的女人很漂亮，一點看不出日後生病的樣子，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
這是她二十二歲時拍的照片。
虞行舟沒忍住點了根菸。
黎繁是他的恩人。當初他輟學開始混日子，差點被人打死，是黎繁把他撿回家的。
在自己家隔壁的小屋子裡給了他一個落腳點，讓他沒有死在那個初秋的雨裡。
後來他發達了，卻不是走的正道，賺來了很多錢，也給了黎繁很多。
可黎繁沒要。
那時候黎繁已經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她在病床上問虞行舟，能不能娶她。
她故作輕鬆地說，她只是想穿婚紗，反正活不長了，隨便找個人結婚都行，只不過恰好和虞行舟熟，懶得再找別人了。
但虞行舟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說謊。
她喜歡虞行舟。
她只有一年壽命了。
虞行舟沒太思考，就說了好。
他沒有問自己愛不愛黎繁，他心裡知道答案。但黎繁是他恩人，又只有不到一年的命了。
虞行舟雖然不是個走正道的，卻也覺得自己有義務讓黎繁走得開心點，因為他欠黎繁的。
和黎繁求婚的那天，虞行舟去買了一個特別亮的戒指，還買了一束黎繁喜歡的百合花，配著幾朵紫色的洋桔梗。
黎繁已經選好了婚紗，白色的魚尾裙，收住細細的腰，裙子上閃動著水鑽細碎的光。
黎繁說她很幸福，能嫁給虞行舟，她覺得沒白活。
但是沒等虞行舟把戒指和花送到她手上，她就出事了。
綁架了黎繁的是虞行舟的死對頭，弄不死虞行舟，就綁了他已經承認了的未婚妻。
陽光底下，虞行舟看著墓碑上笑靨如花的黎繁，煙霧從他指間飄出來，一縷一縷，散在空氣裡。
他不知道黎繁恨不恨他，有沒有後悔過想嫁給他。
虞行舟沒能見到黎繁最後一面。
準確說，他甚至沒能見到完整的黎繁。
昨天還抓著他的手，小女孩一樣嬌嗔著說婚禮的蛋糕不能太甜的人，連個完整的身體都沒有。
只有一個慘白的頭顱，帶著殘缺的傷口，泡在冰冷的水裡，幽幽地盯著虞行舟。
她什麼話也沒有留下。
她也沒有一年的壽命。
從決定嫁給虞行舟的那一刻起，她只活了一個半月。
—
就是從那以後，虞行舟身邊再沒有過固定的伴侶。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當年的死對頭早就成了孤魂野鬼，被他挫骨揚灰。
生意裡面那些灰色的部分也摘乾淨了，他再也不是那個街頭的混混，而是被人尊敬畏懼的「虞先生」。
數不清的美人被送到他身邊，男女都有，無一不有著美好的身段與精緻的面孔，曲意逢迎。他也有過荒唐的日子。
但他始終是一個人。
他總是在深夜裡夢見黎繁，夢見她在病床上，整個人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笑容卻還是溫暖。
她的聲音柔柔的，「虞行舟，他們都說你命硬，說你命裡頭帶煞。但我不信，我都沒有幾個月好活了，還能被你害了不成？」
可連她也被他害死了。
而她死前的前一晚，她問虞行舟，是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娶她的。
虞行舟頓了頓，沒說話，有點茫然地看著她。
黎繁笑了笑，當自己沒問，繼續低頭看婚禮上的首飾。
她要的真的不多，偏偏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虞行舟一生善說謊話，偏偏那天沒有說。
虞行舟手中的菸燃盡了，一點菸灰掉下來，從溫熱變得冰涼。
「黎繁，我有喜歡的人了，」虞行舟看著墓碑說道，手裡已經燃盡的香菸有點燙手，但他感覺不到，「他還是個孩子，年紀輕，不懂事。喜歡誰不好來喜歡我。」
「你懂他們這些小孩子的，小的時候為了感情鬧死鬧活，等長大了，見過其他美好的人和事，就會發現自己多可笑了。」
虞行舟想起小少爺稚氣的臉，想起他的睫毛很長很密，接吻的時候，小少爺的睫毛總是掃到虞行舟臉上。
他活了三十二歲，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卻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和他不合適的人。
「他太小了，又乖。等他長大了，我早就老了。」虞行舟目光溫柔地看著黎繁的照片，「你說我何必糟蹋這個孩子呢？到時候他有了更廣闊的天地，我卻捨不得放手，那得多難看啊。」
虞行舟把菸摁滅了。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在黎繁的墓前說出來，未免太殘忍了。
他年紀大了，開始信命了。
他沒有愛過黎繁，但失去黎繁的時候已經足夠天崩地裂了。
如今他是是真的愛上了小少爺。
他開始怕他真的是命裡帶煞，從前做的孽都會還回來，連累到他金尊玉貴的鍾檸。
第17章 我也想你
小少爺並不知道虞行舟到底去了哪裡。
放學的時候沈文軒跟著韓與肖跑了，走之前還假惺惺地問小少爺要不要一起來學習。
鍾‧全市第二‧檸拒絕了，他已經看穿了沈文軒的虛偽，什麼補課，分明就是約會。
沈文軒滿意地跟韓與肖牽著手走了，放著自己家的豪車不坐，非要爬在韓與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後座上。
小少爺看著他倆逐漸消失，沈文軒家的車委委屈屈地龜速跟在後面，突然有點羨慕。
他想虞行舟了，但虞行舟連短信都沒回他。
—
小少爺接到虞行舟的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他也在思考要不要給虞行舟打電話。
又怕打擾他，又想他。
還沒思考完，手機就響了。
虞行舟說在他家樓下。
小少爺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穿著睡衣就跑下去了，腳上還蹬著毛絨絨的兔子拖鞋，小雪球一樣從後門口溜出來。
虞行舟果然在等他。
他站在一棵火紅的木棉花底下，花色殷紅如火，而他長身玉立，有點風塵僕僕的樣子，卻還是英俊舒朗。
小少爺一把就撲到虞行舟懷裡。
虞行舟將他接了個滿懷。
「我好想你呀。」小少爺脆生生地說道，眼睛亮亮的，身上一股清新的檸檬沐浴露的味道。
虞行舟沒忍住，低頭吻了他。
—
虞行舟的嘴唇有點冷，與小少爺溫熱綿軟的嘴唇貼在一起，沒一會兒就也熱了起來。
他近乎急躁地去掠奪小少爺嘴裡的空氣，一隻手狠狠地勒緊了小少爺的腰，小少爺很瘦，他一隻胳膊就能把人圈在懷裡。
可他卻覺得還不夠，還需要更多，讓這個天上星星一般金貴的小少爺徹底跌落凡塵，跌落在他懷裡。
他今天在墓園裡待到夜色滿山，也許是人在這種地方總是會想得更多。
他看著黎繁微笑的樣子，突然想等到自己百年以後，也許還不如黎繁。
黎繁還有親人朋友，還有他記得。
而他無父無母，孤零零地來世間走一趟，臨到最後生老病死，也還是一個人。
他的小少爺，他的鍾檸，那時候應該也已經白髮蒼老了，卻還是富有魅力的。
他應該已經牽起了別人的手，在溫暖的床上與別人頭挨著頭，手牽著手，絮絮地說一天的瑣事，而後相擁而眠。
虞行舟近乎懊惱地瞇起眼睛，他光是想一想，都覺得五臟六腑擠在了一起，灼燒一樣疼。
他憎恨著他想像裡那個面目不清的男人，憎惡著除自己以外的人去牽起小少爺的手，去陪著小少爺度過漫長人生的每一天。
然後他就看見了小少爺的短信。
那條早就發出來了，在收件箱裡躺了一天才被他看見的短信。
「我想你了。」
又輕又軟的四個字，有點撒嬌又帶著點委屈。
虞行舟心中的防線一下子被這四個字擊垮了，潰不成軍。
虞行舟明天其實還有個項目考察，他當晚應該留宿在那裡的。
但他看到這條短信，調轉了車頭，連夜開回了T城，開回了他的小少爺身邊。
如今他緊緊地把小少爺抱在懷裡，小少爺整個人都軟得像個檸檬味的棉花糖，喉嚨裡發出小貓一樣輕輕的嗚咽聲。
他這才有了一點安心感，胸口的那顆心又從枯木變成了在春天復甦的柳枝。
小少爺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不怎麼用力地推推他。
虞行舟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兩個人濕熱的嘴唇分開了，牽出一點曖昧的銀絲。
現在是夜間，外邊安靜得能聽見落針的聲音，晚風送來了帶著涼意的花香味。
小少爺趴在他懷裡看著他，臉紅撲撲的，像顆飽滿的水蜜桃，羞怯地看著他，露出一口細密的小白牙。
看著看著，他們倆就又親上了。
第18章 晚安，鍾檸
虞行舟是抽空趕回來的，明天上午前，就得趕回去。
小少爺明天也得上課，作為學霸中的一員，他是輕易不會翹課的。
虞行舟抱著小少爺在車裡坐了會兒，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催著小少爺回家了。
小少爺有點捨不得，揪著虞行舟的手指不肯放，卻又不說話，只拿一雙圓潤烏黑的眼睛看過來。
虞行舟有點受不住他這眼神，像個過分乖巧的小兔子，連無理取鬧都不會，只會可憐巴巴地期盼著，不給人添麻煩。
「我明晚就回來，」虞行舟哄他，「明天去接你放學。」
小少爺眼神亮了亮，側過身摟住了虞行舟的脖子，真像個小兔子一樣黏在虞行舟身上。
車內明亮的燈光下，虞行舟看見他脖子裡掛了一塊碧綠的玉，是慈眉善目的觀音，被一根紅線繫著，在雪白的皮膚上晃啊晃。
那是小少爺週歲得來的生日禮物，是家裡人特地給這個寶貝求來的，要他一生平安喜樂，永無煩憂。
小少爺抱著虞行舟，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未免有討禮物的嫌疑，「還有一個禮拜是我生日了，我，我安排好了地方，你能不能……陪我過生日呀？」
「姐姐說好了中午給我舉辦生日會，你來不來？」小少爺期盼地看著虞行舟，「我這裡有請帖的。」
虞行舟一時沒有說話。
鍾家小少爺的生日會，並不是每年都辦的，今年也是因為要慶祝小少爺的成年禮才特地舉辦的。
虞行舟在T城扎根多年，鍾家的宴會大大小小也參加過不少，只不過出席的從來都是鍾家長女，和小少爺從沒碰過面罷了。
以虞行舟如今的身分，鍾小少爺的生日宴，但凡他願意，何愁拿不到一份請柬。
—
「我會去的。」虞行舟對著小少爺笑了笑，打開了車門，把小少爺送下車，自己也跟著站起來。
他像每一次約完會一樣，牽著小少爺的手，把小少爺送到了後門口，目送他進去。
小少爺得了他這一句承諾，高高興興地在後花園的鐵藝欄杆裡和他揮手，旁邊是一叢開的正好的白牡丹，花襯著他年輕明亮的臉，像小王子又回到了屬於他的象牙塔。
「晚安，鍾檸。」虞行舟說道，對小少爺揮了揮手。
還有七天，他們就該分道揚鑣，回到各自的人生軌跡中。
第19章 小檸檬
然而到了小少爺生日的那一天，虞行舟並沒有出席。
夏天裡多雨，小少爺生日的這天也下了雨，潮濕的水汽浸潤了整座城市，鍾家大宅外面的木棉花徹底落了滿地。
小少爺時不時透過雨霧朦朧的窗戶往外看，等著那個熟悉的車來到他的窗前。
看的次數多了，他姐姐鍾韞也走到他身邊。
她知道弟弟邀請了自己喜歡的人來。
鍾韞如今是鍾家的當家人，又對這個年幼的弟弟向來疼愛。
小少爺求她把生日宴放在中午，晚上要去約會，她居然也同意了。
「他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小少爺有點羞澀地告訴姐姐，「他叫虞行舟。待會兒他來，姐姐你別嚇唬人家。」
小少爺拉了拉姐姐的手，討好地對她笑笑。
他姐姐鍾韞在感情一事上向來無所顧忌，當年遇見他姐夫就是在一個酒會上，她出手救了差點被人輕薄的未來老公。後來兩人成婚，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說她姐夫這種小明星早就被人玩過了，現在靠女人上位。
結果有一個算一個，都鍾韞收拾了乾淨。
所以鍾韞知道自家弟弟疑似看上了一個牛郎，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除了把人抓過來又上了一遍安全性知識課，出門讓保鏢跟緊，不能夜不歸宿，她就沒再多插手。
她還沒見過弟弟喜歡的人。
然而虞行舟這個名字，讓她的眉頭狠狠挑了挑。
那個牛郎，總不至於和虞氏當家同名吧。
天底下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點。
—
他們正說著話，鍾韞的丈夫舒冉就走了過來。
「虞家先生突然有事不來了，」舒冉幫妻子理了理耳邊的髮絲，「送的禮卻有點過於貴重了。」
他又摸摸小少爺的頭，「不過也說明我們家檸檸討人喜歡。」
這位虞家先生送的，是當初小少爺送給虞行舟的那個手錶品牌的訂製手錶，價格比小少爺送的翻了幾倍，對於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是頗為貴重了。
小少爺把那個盒子打開的時候，發現和他送的那一款有點像，卻更精細奪目。
鍾韞天生七竅玲瓏心，打了幾通電話就摸清了來龍去脈，一時間懊悔不及，不該忙於事業疏忽了對弟弟情感的把關。
她心裡嘆著氣，在小少爺身邊輕輕說了一聲，「檸檸，這個虞家先生，也叫虞行舟，行舟東去的行舟。你最近總想跑去的那個夜店，是他手下最早的產業之一。」
隨之遞來的，還有她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是好些人的合影，中間被簇擁著，意氣風發的虞先生，分明就是他喜歡的那個虞行舟。
小少爺覺得眼睛有點酸，鼻子也酸。
但想到今天是生日，又努力忍住了。
鍾韞比他高，看不見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但卻能看見他紅紅的鼻尖。
她心疼得不行，剛想放狠話說不就是個虞行舟麼，姐姐把他綁來給你請罪。
小少爺卻突然小心翼翼地把手錶捧在了手中，遞給鍾韞。
他抬起頭，鼻尖還是有點紅，但沒有哭，反而眼睛亮亮的，對鍾韞笑了一笑。
「姐姐，這裡面有顆小檸檬。」小少爺把手錶套在了手上，大小剛剛好。
鍾韞這才發現錶面裡面，有顆鑽石拼出來的小檸檬。
鍾檸的檸，是小檸檬的檸。
她的傻弟弟，就為了這麼一點心意，把眼淚又忍了回去。
有一瞬間，鍾韞非常想現在就去把虞行舟綁架過來，扔河裡餵魚。
—
「明明是因為我們檸檸好看。」鍾韞摸了摸小少爺的臉，「走吧，切蛋糕去。你喜歡手錶喜歡檸檬，姐姐都給你訂製，保證比這個還好看。」
小少爺搖了搖頭，牽著鍾韞的手一起走下去，
他輕聲說道，
「我不要別的，我要這個就好了。」
第20章 再見，鍾檸
小少爺找到店裡來的時候，虞行舟並不驚訝。
他沒有去出席小少爺的生日宴，也沒有去赴小少爺晚上的約會。
小少爺晚上預約了餐廳，鬧中取靜的一處宅子裡，滿場只有他這一桌，桌上擺著朦朧的燭燈，外頭細雨潺潺，院子裡開著薔薇花，花瓣落在白色的石子路上。
小少爺面前的茶已經涼透了。
他等了一個小時，虞行舟也沒有來。
他就知道虞行舟不會來了。
虞行舟從來不遲到的，他這是失約了。
小少爺站起身，走出門的時候侍者給他撐傘，他自己接過來，腕錶上的小檸檬一閃一閃的。
—
虞行舟今天本是要去小少爺的生日宴的，他選好了女伴，是個和小少爺截然不同的，風情萬種的成熟美人，蜜色的肌膚與黑色的長捲髮，身上的香氣馥郁撩人。
然而她的手挽上來的時候，虞行舟想起的卻是那天夜晚，小少爺穿著白色睡衣撲進他懷裡，身上一股清新的檸檬香氣，軟軟的栗色頭髮貼著虞行舟的下巴，絲緞一樣柔順。
他最終沒有去，小少爺一年就過這麼一個生日，他一旦出場，就是和小少爺攤牌的時候了。
小少爺走進夜店裡的時候，虞行舟剛喝完第三杯酒，他酒量好，三杯酒下去和水沒什麼區別。
可他只是看見小少爺從門口走進來，穿著黑色的襯衣，露出修長的鎖骨與纖細的脖頸，漂亮得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小少爺沒再和以前一樣穿可笑的豹紋背心，但是襯衣的袖口是兩個小小的骷髏頭，頭髮精心打理過，耳朵上夾了一個黑色的耳夾。
他是仔細打扮過的。
虞行舟看見了小少爺手上那個腕錶，他提前訂製的，錶面上有顆亮閃閃的小檸檬，錶的背面，則是一個「Z」。
鍾檸的首字母是Z，虞行舟的舟也是「Z」。
這是他無法言說的私心。
如今看著小少爺這樣一身打扮出現，好像真的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身上還戴著他送的禮物。
虞行舟嚥下肚的三杯酒突然就燒了起來，燒得他頭腦發昏，死死地盯著小少爺。
—
小少爺看見虞行舟身邊有兩個極其漂亮的美人陪著，心裡有點憋屈，蹭蹭蹭跑過去，第一次不講禮貌地把人擠開了。
他年紀小，長得也嫩，即使故意打扮成熟也還像撒嬌。兩個美人笑了幾聲，倒都讓開了。
他們是風月場裡見慣了的，虞行舟和這個突然跑來的小少爺，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兩人知情識趣地走開了一點，又不至於真的太遠，若有若無地打量著他們。
「你答應來我生日宴的。」小少爺不高興地嘟囔，他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虞行舟的心思，還抱著天真的想法，覺得虞行舟也許是騙了他，怕他生氣才不來見他。
他倒也想生氣，但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錶，那顆小檸檬圓鼓鼓的。
「我不生你氣，」他去拉虞行舟的手，想想又不對，「剛剛你連晚餐都不赴約我有點生氣的。」
他不太懂虞行舟為什麼眼睛赤紅地看著他，聲音都跟著軟下來，有點安撫的味道，「我知道你是虞先生了，姐姐說你很厲害，才不是什麼牛郎。可我喜歡你，本來也不是因為你是牛郎啊。」
「我就是喜歡你呀，虞行舟。」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點裝出來的成熟馬上就露陷了，「你送我昂貴的手錶和路邊的野花，我都會一樣高興的。你是牛郎還是虞先生，也都不影響我喜歡你。」
虞行舟的手握緊了酒杯，他的胃裡一片灼燒，甚至燒到了他的心口，那顆心臟彭彭地跳動著。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回應小少爺的這份深情，想連人帶命都交在小少爺手上，任他驅使。
但黎繁蒼白冰冷的臉，下著雨的江面，他拿起刀插進別人的腹部，血絲混著雨水淌在污濁的地面上……
再看看鍾檸，他的小少爺。
虞行舟看著小少爺那張乾淨白皙的臉，他漂亮得像枝頭最柔軟的那朵梨花，欺霜賽雪一般的潔淨。
他今天才十八歲。
而他虞行舟已經三十二了。
小少爺落在他手裡，無異於雪白梨花被一條狡詐的毒蛇吞吃入腹了。
「鍾小少爺，你怎麼還不懂呢，遊戲結束了。」虞行舟閉了下眼，再睜開，他就是那個笑面修羅一樣的虞先生。
虞行舟敲了敲桌面，酒保識趣地打開抽屜，抽出了一份合同遞給虞行舟。
那是小少爺與虞行舟的包養合同。
上面還有小少爺的簽名，認認真真地付了五十萬，後來又追加了一百萬，包養虞行舟三個月。
如今期滿了。
虞行舟當著他的面，把合同點燃了，隨手拋進垃圾桶裡。
酒保面色扭曲地想說老闆你別店內縱火啊，看看虞行舟的臉色又不敢說話。
轉過身去擦玻璃杯，假裝沒看見背後的修羅場。
小少爺呆呆地看著那份合同。
其實他也猜到了虞行舟不是牛郎，但他總以為，只要虞行舟不說，自己不說，他們這場曖昧不明的包養關係就能繼續下去，然後總有一天能轉到地上，他能光明正大地牽著虞行舟的手，說這是我男朋友。
可虞行舟把合同燒了。
他看著虞行舟的臉，明明挨得很近，卻覺得那麼遠，虞行舟的聲音像是很近，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聽見虞行舟說，他從來不喜歡什麼狂野的小男生，他喜歡的是乖巧聽話的床伴。而像小少爺這樣的世家子弟，他碰都不會碰，因為太麻煩了。
他還聽見虞行舟說，他沒料到會害得鍾小少爺喜歡自己，那支手錶就是給他賠罪了，是他莽撞，圖一時有趣，騙了他。
如今合約期滿，虞行舟的耐心也到了極限，該結束這場鬧劇了。
他不去生日宴，不去赴約晚餐，不是因為怕小少爺生氣，而是覺得沒必要。
「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鍾小少爺。」
虞行舟替小少爺擦了下眼淚，卻又很快退開。小少爺的眼淚在離開眼眶後變得冰涼，沾在濃密的睫毛上，又蹭在了虞行舟的手背上。
鍾檸說不出話，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他看見了令他心碎的一幕，剛剛從虞行舟身邊退開的美人又湊過來了，腰細得像楊柳，柔弱無骨地倒在虞行舟懷裡，和他接吻。
那美人的手探進了虞行舟的襯衣裡，臀部在虞行舟腿上廝磨著，兩人嘴唇貼在一起，縫隙間能看見舌頭糾纏在一起。
虞行舟把人一把摟抱了起來，旁邊的酒保乖覺地說把房卡雙手奉上，「樓上3149房間一直空著。」
虞行舟摟著一直在嬌笑撒嬌的美人，對於一直默默流淚的鍾檸並沒有安慰。
「待會兒送鍾小少爺回家。」他吩咐道，懷裡的美人還衝小少爺飛了個吻。
虞行舟親了親美人，「別胡鬧。」
然後他就抱著別人走了，把鍾檸一個人留下了。
鍾檸一直沒說話。
今天是他十八歲的生日，他在酒店也訂好了房間，裡頭佈置了粉色的玫瑰和氣球，沈文軒一邊笑他少女心一邊幫他鋪玫瑰花瓣，兩人忙活了一下午。
他就想和虞行舟一起度過成年後的第一個夜晚，他想靠在虞行舟懷裡睡一覺，和他說以後他也是大人了，你能不能讓我正式追求你。
他甚至沒指望虞行舟答應做他男朋友。
他只想，讓虞行舟給他個機會，讓他去追求他。
可虞行舟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
酒保在旁邊看鍾檸一直掉眼淚，心疼得不知道怎麼是好。他有個和鍾檸差不多大的小堂弟，前些天失戀也是這麼哭的。
「我們老闆真的不適合談戀愛，」他忍不住在背後講老闆壞話，想安慰安慰小少爺，「打從我認識他，他身邊的床伴都沒有留下超過三個月的。鍾少爺你家世好長得好，喜歡你的小女生，啊不小男生可多了吧，忘了我們老闆吧，他不是好東西。」
「我讓人送您回家吧？」酒保問。
鍾檸搖了搖頭。
過了片刻，他又點了點頭。他解下手上那個腕錶，推給酒保。
他當不了虞行舟的小檸檬了。
「替我還給他吧。」
他走出了這家店，外頭滿城的燈火都亮起來。
一輛黑色的車等著小少爺入座。
小少爺在黑色車窗上看見自己哭得紅腫的眼睛，特別醜，和虞行舟那個妝面精緻的美人簡直天壤地別。
「去曦城酒店。」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他在那兒訂了一個房間，裡面擺滿了玫瑰花，他想去看看。
他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突然想到虞行舟也許已經抱著美人滾上了床。
他痛苦地閉上眼，小聲哭了起來，而後越來越忍不住，終於變成嚎啕大哭。
他才十八歲，還沒學會虞行舟那樣的不動聲色，他受了委屈卻不知道如何說，只能無措地哭了出來。
第21章 你最近好不好呀（二更）
小少爺自己在那個房間裡坐了一夜。
滿地的玫瑰花隨著時間逝去，已經沒了最初的鮮嫩嬌豔了，花瓣微微有點捲邊，花香味卻還濃郁，在封閉的室內，熏得人有點頭疼。
桌上擺著一瓶酒，小少爺是不會喝酒的，他替虞行舟準備的。
他也不懂酒，從姐姐的酒庫裡頭摸了一瓶出來，他姐姐看得眼皮子直跳，沒說那是給他姐夫留的，揮揮手讓他拿走。
可如今不會有人來喝這瓶酒了。
小少爺也沒有醒酒，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喝下去，嗆得喉嚨難受，沒一會兒就趴在衛生間的洗手池上吐了個乾淨。
他今天沒吃什麼東西，又喝了酒，胃疼得糾結在一起，疼得他哭得更厲害。
他有點醉了，自己卻不知道，強撐著洗了臉，脫掉髒的衣服，就坐在窗戶前，呆呆看著窗外。
今天的雨一直沒停過，玻璃窗上全是雨絲，小少爺通紅的臉貼在上面，冰冰涼的。
「虞行舟……」他喃喃叫著虞行舟的名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他差點被人推下湖去，是虞行舟一把撈住了他。但虞行舟沒理會他的道謝，很快離開了，從他身上掉下一個紙糰子。
小少爺撿起來，抹開，才發現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虞行舟和一個女子。
那張照片他帶在身邊很久，所以在夜店裡看見虞行舟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是誰啊？」小少爺問身邊的花花公子堂哥，緊張得手都快出汗了。
堂哥抱著美人不亦樂乎，匆匆瞥了一眼，以為他在問虞行舟旁邊的人，「夜店頭牌啊，脾氣夠傲，但長得也好，檸檸眼光不錯。」
小少爺傻傻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虞行舟離開，才又乖乖捧著果汁喝了一口。
那天回去，不靠譜的堂哥因為帶他去這些地方，被他姐姐一頓狠抽。
而他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數了數零花錢，做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決定——他要包養這個夜店的頭牌。
—
小少爺咬著嘴唇，嘴唇紅得幾乎能滴下血來。
他的眼前閃過了很多東西，虞行舟的親手做的巧克力，他笑起來嘴角其實有個酒窩，那天河燈上他寫下兩人的名字……
他每一次和虞行舟在一起，都要比昨天更喜歡虞行舟一點。
這一點一點的喜歡積累起來，終於從涓涓細流變成了汪洋大海，而虞行舟是這海上唯一的燈塔。
「我特別討厭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小少爺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話，紅豔的嘴唇彎起來，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
虞行舟也獨自坐在酒店裡。
然而他身後的床鋪乾乾淨淨，一點打滾糾纏的痕跡也無，只有嗆人的菸味繚繞了整個房間。
他雙眼猩紅地看著窗外，不知道他的小少爺到家沒有。
剛剛小少爺哭了，眼淚沾在他手背上，分明是冰涼的，他卻覺得滾燙，手背如濺上了火星，一路痛到心裡。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
虞行舟不耐煩地打開，卻是那個向來機靈懂分寸的酒保。
「鍾小少爺說，這個還給您。」酒保遞上來一個手錶，虞行舟看一眼，就覺得心頭一緊。
那是他送給小少爺的手錶，是生日禮物，也是他的私心。
他把手錶接過來，門哐得一下摔上了。
酒保聳聳肩，走了。
虞行舟把那手錶緊緊地攥在手裡，堅硬的錶面硌著他的掌心。
他想起鍾檸哭紅了雙眼，卻一句話也不說。
—
這天以後，虞行舟一連一個禮拜都沒有再聽到有關於小少爺的消息。
那場盛大的生日宴後，鍾家小少爺連著幾天沒去上學，只偶爾有那麼一絲兩絲的隻言片語，說鍾小少爺準備出國念書去了。
虞行舟聽見這個消息，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是說了句，「挺好的。」
小少爺在國外待個三年五年的，很快就會把他給忘了。
然而當天夜裡，虞行舟接到了小少爺的電話。
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號碼，換了一個號碼，可虞行舟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到這是鍾檸。
然而接起來後，手機裡並沒有說話聲，只傳來很輕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這呼吸聲變成了極度壓抑的抽泣聲，小貓崽子一樣的哭法，聲音細細的，卻讓人心都揪起來了。
虞行舟披著衣服坐在窗前，也不說話，他聽著小少爺一聲一聲哭，手中的菸已經快燒到手指了，他卻沒有感覺痛。
他硬著心腸不去說話，也不去安慰小少爺。外邊是滿天的星斗，連綿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小少爺抽抽搭搭了半天，死死咬著牙才沒有泣不成聲。他聽見虞行舟半天沒有說話，絕望地想，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啊。
他最好只能，還是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最近好不好呀？」
虞行舟心裡想，我不好。
但他沒說，他掛了電話。
第22章 我是要被正義打倒的壞蛋
虞行舟沒等來小少爺出國的消息，卻等來了他姐姐鍾韞的電話。
電話裡，鍾韞的聲音氣急敗壞，她告訴虞行舟，鍾檸已經連著發燒兩天了，人都燒糊塗了，卻還可憐巴巴喊著虞行舟的名字。
「虞行舟，」鍾韞咬牙切齒地叫他的名字，她在商場上向來冷靜淡然，此刻卻氣得聲音都在抖，「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等檸檸生病好了，我就把他送出國去，此生此世你倆都不用再見面了。」
「第二個選擇，是你現在就過來，和我弟弟好好在一起。我鍾韞不是那種古板嚴肅的家長，我弟弟要和誰談戀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那人對他好不好。」
鍾韞掛斷電話前扔下一句，「你自己考慮吧，今天之前你要不來，我就當你選了第一個。」
虞行舟攥緊了那個黑色的手機，手機的屏幕上，赫然是鍾檸的照片。
這是他們去遊樂場拍的，小少爺舉著香草味的冰淇淋，小貓一樣舔著，鼻子和臉都是粉粉的，看著格外可愛。
這還是虞行舟這輩子第一次去遊樂場。小少爺鬧著要去鬼屋，等真的進去了，又哭著出來，哭得太可憐了，連扮鬼的工作人員都主動來安慰他。
虞行舟最後是把他抱出來的，小少爺回到陽光底下，失去的理智又回來了，躲在他懷裡不肯冒頭，覺得丟人。
虞行舟沒忍住笑了好久，他低頭親親小少爺的臉，是鹹的。
「小花貓。」虞行舟取笑他，換來撓癢癢般的一拳。
—
他的手在照片上摩挲著。
鍾韞說小少爺發燒了，燒得很厲害。
他昨天接到的電話，其實是小少爺病中打來的。小少爺都病成這樣了，卻連哭都不敢大聲，硬生生忍著，只有一點抽泣聲透過手機傳過來，千鈞般砸在他心上。
虞行舟惡狠狠地砸了下牆，拎著車鑰匙就出門了。
這條路他走過很多遍，越靠近鍾家，綠意越濃。如今木棉花沒了，山茶花還在，一個個像粉面少女，嬌嬌嬈嬈地映襯著鍾家青灰色的大門。
他走進鍾家的時候，鍾韞正在鍾檸門外等著他。見他來了，像是要發作，卻又強逼著自己忍了下去。她的丈夫舒冉按了按她的手臂，鍾韞才讓開了。
「進去吧。」鍾韞別過臉不去看虞行舟。
—
小少爺躺在床上，看著真的很可憐。也許是床太寬大了，他睡在墨綠的絲綢被裡，看著格外小，軟綿綿的一團，臉上還淚痕斑斑。
看見虞行舟，他眼睛亮了亮，下意識想向他伸手，可是手指只是在被子底下動了動，他又清醒過來。
他抽了抽鼻子，明明捨不得，還要假裝成熟的大人。
「我知道是姐姐喊你來的，我聽見了，」他小聲說道，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這個年紀了還要姐姐替他出頭，「你別覺得負擔，我，我會和姐姐說，不讓她為難你。」
他臉燒得通紅，皮膚卻白，因而看著分外憔悴，說話的聲音細細的，帶了點啞。
虞行舟覺得自己確實是個混帳。他在小少爺旁邊坐下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一低頭，卻看見小少爺細瘦白皙的手腕露了出來，上頭一片青紫，是這兩天掛水留下的。
「不是你姐姐逼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的。」虞行舟握住了小少爺伸出來的那隻手，小小的也暖暖的，放在他寬厚粗糙的掌心裡。僅僅是看這兩隻手，也能瞧出他倆的出身與成長是多麼的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怎麼和小少爺說一說他顛沛流離的少年時光，說一說黎繁，說他過去是怎樣一個人。
隔了好久，他才嘆一口氣，親了一下小少爺的眉心。
「檸檸，那天在店裡，我沒有真的和別人上床，」虞行舟低頭看著小少爺的手，「我只是想把你氣走，最好氣得你一輩子都不理我。」
「為什麼呀？」小少爺困惑地看著他，小聲問道。
他不明白虞行舟為什麼要趕他，如果是嫌他煩，不想再看見他，那虞行舟就不該再過來了。
「因為我不該和你在一起，」虞行舟苦笑，他問小少爺，「檸檸，你對我瞭解多少呢？除了知道我叫虞行舟，你還知道我什麼呢？」
小少爺立馬想說話，但虞行舟對他搖了搖頭，沒給他這個機會。
「鍾檸，我不是像你們鍾家做清白生意起家的。你喜歡超級英雄，喜歡鋼鐵俠喜歡美隊，喜歡正義與勇氣。可我不是。我是要被正義打倒的壞蛋。」
「我曾經有過未婚妻，但因為我做生意得罪了人，她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被剁碎了，只留下了一個頭。」
「我的過去就是一片陰暗的泥沼，我是從最低賤的角落爬上來的。我不擇手段，我也不計後果，我為了生存做過很多很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虞行舟看著在被子中只露出小小一張臉的小少爺，笑得更為苦澀，「鍾檸，你才十八歲啊，等你長大了，我已經老了。你的人生還會有很多選擇，會遇見和你一樣年輕陽光的人，對你好，寵你呵護你。
「你不該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明白嗎？」
第23章 你是喜歡我的
「我們兩個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虞行舟說道。
「你姐姐說要送你出國，那很好，你現在還小，等再過了兩年，你就會發現喜歡過我有多可笑了。」
虞行舟幫小少爺掖了掖被子，準備離開。
他來的路上，確實頭腦發熱，想和小少爺就這麼在一起。
他想他憑什麼不能擁有一個鍾檸，擁有一個滿是陽光的小檸檬，去照亮他的餘生？
可一路上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冷靜了。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餘生，去毀了鍾檸的未來。
—
虞行舟準備從小少爺床邊離開，他耽誤了不少時候，小少爺還在病中，該休息了。
但小少爺一把握住了他，不肯放。
他的手在虞行舟的手心裡快速動了動，兩根細白的手指攀住了虞行舟的大拇指，攥得緊緊的，是嬰兒般的握法，傻乎乎卻用力，拚了命要留住自己看中的東西。
他不讓虞行舟走。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小少爺身體都從床上撐起來了一點，眼巴巴地扯住虞行舟，眼睛很紅，說話間還咳了幾下。
他死死地盯著虞行舟，牛奶般的皮膚上淚痕還清晰可見。
但他沒再哭。
虞行舟被他的視線逼得無處躲藏。
他很想說我不喜歡，但是話到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他只能試圖迴避這個問題，「你很好，但是我……」
小少爺不想聽他說這個。
小少爺整個從溫暖的被窩裡鑽了出來，他軟綿綿的，帶著檸檬味兒的身體貼到了虞行舟懷裡，把耳朵貼在了虞行舟的心口。
他能清楚地聽見虞行舟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跳得很有力，也很快。
他死死地摟住虞行舟的腰，聽著虞行舟的心跳聲，又問了一遍。
「你不要迴避問題，你回答我，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虞行舟說不出話，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小少爺就貼在他的胸前，柔軟的頭髮蹭著他的脖子，有點撒嬌的意味，手還摟住了他的腰。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著，彷彿脫離了他的意志，恨不得從胸腔裡蹦出來，跳到小少爺耳邊，大聲說喜歡。
小少爺也聽見了虞行舟心臟砰砰砰的聲音，虞行舟的心跳徹底亂了。
人的嘴巴可以撒謊，眼睛可以偽裝。
但心跳不會。
「你是喜歡我的。」小少爺自己做了判斷。
他偷偷地，嘴角上揚起來。
他抬起頭，捧住虞行舟的臉。
虞行舟不知道拿什麼表情面對他。
下一秒，小少爺因為發燒而乾裂的嘴唇就貼上了虞行舟的嘴唇，乾燥卻溫暖的一雙嘴唇，和虞行舟輕輕碰了碰，小動物一樣的親法，沒有多麼纏綿，卻讓人心都顫起來。
「你剛剛和我講的所有東西，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小少爺大概是有生以來頭一次這麼賴皮，可是現在在他手上的不是別人，是他的虞行舟啊，是他要很努力，不要臉皮也不怕碰壁才能得到的虞行舟。
「你知道我比你小十四歲意味著什麼嗎？虞行舟？」他低低地笑起來，眼睛裡又沁出一點淚水。
他並不需要虞行舟回答，他自己說出了答案。
「意味著你餘生的每一天，我都能陪你一起度過。」
「所以你別想想拿年齡趕我，也別想著讓我出國了，等我病好了我天天纏著你，我擾亂你約會，下班堵你，我買玫瑰花在樓下等你……」
小少爺抽了抽鼻子，他鼻尖紅通通的，他感覺到高熱導致的頭暈無力，他連撐著身體都費力。
但他還是要把話說完。
「虞行舟，你今天來才不是為了和我說清楚。」
「你是捨不得我。」
他狡黠地笑了笑，像個天真的小狐狸。
可他說完這句話，就軟倒在虞行舟懷裡，臉頰燒得通紅，呼吸都帶著熱氣。
他還在發高燒，連續幾天的傷心透支了他就不算強壯的身體。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手卻還死死地抓著虞行舟。
「你別走……」他哀求道，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虞行舟。
虞行舟知道，最能讓人心痛，最能讓人死心的方法，莫過於此刻推開小少爺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但他已經丟下過小少爺一次了，小少爺生日那天，他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我不走。」虞行舟低頭親了親小少爺的臉頰。
然後摁下了小少爺床頭的電鈴。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鬆開小少爺，他抱著小少爺，讓這個剛剛還在和他表白的孩子，安穩地睡在了他懷裡。
第24章 鍾韞
鍾韞進到房間裡來的時候，虞行舟正拿乾淨的濕帕子給小少爺擦臉擦手。
小少爺臉頰還是泛著桃花般的紅，呼吸卻平順了很多。虞行舟身居高位多年，多年沒有過伺候人的經驗了，此刻卻也不手生，細心周到，連耳朵後面都拿毛巾角細細擦過。
他從前是拿槍拿刀的人，後來做起乾淨生意，慣拿的也是簽字的筆，此刻握著一塊小小的濕帕子，卻也心甘情願。
鍾韞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她是看不上虞行舟的，倒不是因為出身，是看不上虞行舟作為一個比鍾檸大了十四歲的男人，卻連接受愛情的勇氣都沒有。
但人的肢體語言是不會說謊的。
不是因為愛，像虞行舟這樣的人，怎麼會細緻到連手帕的溫度都要先試一試，才肯去碰鍾檸的皮膚。
鍾韞自己這輩子最溫柔的一面，除了鍾檸，也只有她丈夫舒冉見過。
人只有在愛人面前，才會放下盔甲。
她走過去拍拍虞行舟的肩，「出來一下。」
—
虞行舟替小少爺又攏了攏被子，才跟著鍾韞出去。
鍾韞沒讓他進自己的書房，就在客廳裡，傭人送來茶水點心就退開了，客廳裡只有兩人面對面坐著。
「我之前忘了告訴你了，請你來之前，檸檸的房間裡，被我放了竊聽器。」鍾韞坦然地對虞行舟說道。
虞行舟沒覺得驚訝。
鍾韞肯放他和小少爺獨處才比較奇怪。
「其實我本來不看好你和檸檸在一起的，怪只怪檸檸喜歡，」鍾韞打量著虞行舟，「不過聽完你說的話以後，我決定和你聊聊。」
「我想起了我結婚前的一件事，總覺得該說給你聽聽。」
鍾韞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頭髮挽起，脖子上墜著一個藍寶石項鏈，陽光底下閃著細碎的光。光是看外表，是絕想不到她性格如此強硬的。
她和鍾檸長得很像，都隨了母親。
「我也不謙虛了，當年我沒結婚的時候。愛慕我的人很多，所以我和我家舒冉在一起後，很多人不滿，覺得我瞎了眼，」鍾韞說道，「他們都覺得舒冉配不上我，無權無勢不說，高中畢業就進了娛樂圈。而舒冉也從來不告訴我，他背地裡受過多少委屈。」
「所以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綁架了。是我大意了。一個傻逼被人攛掇了幾句，以為把舒冉弄殘，把他毀了容，我就不喜歡他了。」
鍾韞帶著槍繭的手握緊了杯子，面上卻還是淡淡的。
「等我趕到的時候，就差一點，舒冉可能就被毀容了。那群賤種，想輪了舒冉，以為我不會要一個髒了的男人。」
事情過去多年，鍾韞的講話也沒什麼起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見渾身赤裸的舒冉的那一刻。她作為鍾家的小姐，受著詩書禮儀長大的人，第一次想動手殺人。
虞行舟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吃驚，他只知道舒冉和鍾韞結了婚，夫妻感情也好，一時間惹得多少小明星跟著蹦噠，期盼也和舒冉一樣攀附上豪門。
外人都以為舒冉好命，卻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一段。
虞行舟不是笨人，他隱約領悟到了鍾韞的意思。
「舒冉在醫院醒的時候，我問他，你怕不怕呀？和我在一起，我卻沒保護好你，你恨不恨我。」
鍾韞提到舒冉，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他說他其實怕的，但他更怕我不喜歡他。」
鍾韞又抿了口茶，她原先不愛喝茶，是和舒冉結婚後，舒冉喜歡，她才慢慢也跟著喝。
「後來呢，當初綁架他的那幫子人，現在還關在國外療養院。我們結婚六年了，天下太平，沒人再敢從我眼皮子底下動我的人。」
她抬眼看著虞行舟，一雙褐色的眼和鍾檸極像，卻有著不一樣的侵略性。
她的聲音不算高，咬字卻用力。
她說，「虞行舟，你當年還不算個人物。你看上去再風光，其實也不過是個出了頭的混混。」
「可如今你不是那個保護不了未婚妻的小頭目，你是虞家先生。你喜歡上的，也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是我鍾家的小少爺。」
「你當我鍾家是廢物麼？我護不住我弟弟麼？」她問。
鍾韞壓抑了許久，眼中還是浮現出一點怒氣。她的弟弟，她的小檸檬，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就撞得遍體鱗傷。
「說句實話，你在我心裡，遠遠配不上我家檸檸。」
「可當年舒冉入我鍾家，其他人也覺得他配不上我。」
「可是虞先生，只要我愛他，他就比任何人與我都般配。」
鍾韞站起身，陽光灑在她白色的裙上，亮得晃眼，「虞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踏出了鍾家的門，這輩子就沒有機會進來了。」
作者有話說：
虞行舟：姐姐說的對。
鍾韞：套什麼近乎，你比我還大三歲。一把年紀充什麼嫩。
第25章 好的呀（二更）
虞行舟最終也沒能踏出鍾家的大門。
他在鍾家的客廳裡坐了一下午，茶水已經冷透了，他拿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顆小檸檬，又慢慢地蒸發掉了。
然而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能像水汽一樣蒸發乾淨，了無痕跡的。
虞行舟總是記得小少爺生日那天，滿懷期待地來找他，而他卻當著小少爺的面，抱著別人走了。
他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如今他以什麼臉面，若無其事地走上去，請求小少爺與自己和好。
他摩挲著小少爺還給他的手錶，不確定地想，他要是拿虞氏集團當聘禮，鍾韞肯不肯給他說兩句好話？
—
虞行舟不知道的是，小少爺就坐在樓上，透過二樓的欄杆看他。大概是因為出了汗，心裡的一股悶氣也發洩出來了，小少爺一覺醒來燒已經退了大半。
眼下他穿得暖和和的，盤腿坐在二樓小客廳的地板上，透過欄杆看著虞行舟坐在一樓客廳裡發呆。
他醒得比虞行舟想的早得多，本來一睜眼沒看見虞行舟在他床邊，嘴一癟有點想哭。
結果鍾韞一句話讓他眼淚又憋回去了。
「虞行舟在下面面壁呢。」
小少爺不哭了，頭不疼臉不紅了，非要爬起來圍觀虞行舟面壁。
鍾韞拗不過他，讓他穿好外套，給他在二樓放個小墊子，設了個圍觀的VIP區。
家裡的管家比鍾韞還寵著小少爺，果盤都端上來了，讓小少爺一邊圍觀一邊吃，別餓著自己。
虞行舟想得過於投入，一點沒意識到自己被強勢圍觀了。
—
鍾韞抽空和小少爺講了講虞行舟的過去。
小少爺咔擦咔擦咬著蘋果，聽到黎繁那一段的時候，臉色白了白。
他知道誰是黎繁，他撿到的那張照片上，站在虞行舟旁邊的姑娘，就是黎繁。
可他沒想到，這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最後落了這麼一個結局。
「虞行舟當時……一定很難過。」
小少爺吃不下蘋果了，他趴在欄杆縫隙裡看虞行舟，他看見虞行舟在桌上畫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仔細看了看，才看得出是個小檸檬。
虞行舟在樓下待了多久，小少爺就在樓上看了多久。
管家見小少爺胃口不好，又送上來杏仁露核桃露，還有剛做的一小份魚片粥，讓小少爺選著吃，別餓了自己。
—
虞行舟這一發呆就是一下午。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一個女僕給他送了一個手機。
他莫名其妙接過來，電話就響了。
上面顯示的名字，是「鍾檸」。
他把電話接起來，裡頭傳出來小少爺的聲音，因為發燒才剛好，聽著比平常更加綿軟。
「虞行舟，你還要在下面坐多久，我腿都麻了。」
虞行舟抬起頭，終於看見了坐在二樓的鍾檸，穿著藍色的兔耳朵睡衣，趴在欄杆上衝他招手。
「我……」虞行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這輩子第一次去給人看場子都沒這麼緊張，心臟彭彭直跳。
「虞行舟，你知道嗎？我剛出生家裡就給我算過命啦。」小少爺的聲音既從電話裡傳過來，也從二樓傳過來。
兩重聲音一起在虞行舟耳邊響起。
「我的命特別好，這輩子都會平平安安，身體康健。誰和我在一起，誰就也會變成福星的。」
「我，我還會健康又長壽，就是我家基因不好，容易白頭髮，那我要是到時候年紀輕輕就不好看了，你會不會不喜歡我？」小少爺冒著被姐姐揍的危險強行和虞行舟胡說八道。
虞行舟這輩子都是在和人精打交道，他怎麼會聽不出鍾檸是在瞎說。
可他又明白鍾檸為什麼要胡編亂造。
因為他知道虞行舟害怕衰老，害怕自己過早老去，而鍾檸還年輕貌美。
「你在我心裡一直都很好看。」虞行舟對著手機說道。
「你在我心裡也一直很好看。」小少爺飛快說道。
—
小少爺拍拍腿上掉的糖屑子，站了起來。
他把電話摁掉了，就這麼站在樓上，對著虞行舟喊——
「所以，虞行舟，你要不要，看看我頭髮都白掉是什麼樣子！」
「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當我男朋友！」
小少爺年輕稚嫩的聲音在房子裡面迴響。
手裡又端了一份糖水的管家老淚縱橫，覺得小少爺真是長大了。
鍾韞靠在牆角邊上，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舒冉剛剛踏進家門，一聽見這話倒不敢進了，尷尬地站在門口，瘋狂和老婆使眼色。
—
虞行舟握著那個已經掛掉的電話。
覺得鍾檸說得沒錯。
他真的是個小福星，遇見他的人都會變得有福氣。
不然他虞行舟何德何能，在經歷過這麼多黑暗與風浪後，得到一個甜甜的小檸檬。
而他又是多麼的懦弱。
自始至終，都在被動地等著小檸檬自己跳進懷裡。
虞行舟跑上了樓，去把他的小檸檬摘下來，收入懷中。
「鍾檸，你要不要再包養我一次？」他把鍾檸抱起來，在懷裡舉高，「你每天給我一個吻就行，我把虞氏集團給你當聘禮，好不好？」
小少爺長這麼大，做的第一筆單子就是天價，利潤率高到可怕，說出去足以打破任何商業天才的單項記錄。
這麼大一筆生意不能掉以輕心，他認真思索了一秒鐘，才說道，
「好的呀。」
第27章 糖檸檬
大概是虞行舟答應了當他男朋友，小少爺的病一下子好了，鍾韞挑著眉毛看自己弟弟背個小書包，被虞行舟牽出家門。
「姐姐？Bye~」小少爺衝姐姐揮爪，今天虞行舟送他去上學。
鍾韞心情複雜地也和弟弟揮手，暗地裡瞪了虞行舟好幾眼。虞行舟全當沒看見，一脫離鍾韞視線就停下車，親了鍾檸一下。
「早安吻。」
小少爺甜滋滋地笑了下，等到了學校門口，打開車門前，也吧唧親了虞行舟一口，「上學吻。」
虞行舟摸摸自己的臉，小少爺濕潤的吻還留在臉側，明明才分開幾分鐘，他居然已經開始思念鍾檸了。
自從和小少爺在一起，虞行舟隔三差五就要拐彎抹角地秀一下自己的小男朋友。
學霸，全市第二並且很快就會是第一，長得好，乖巧懂禮貌，鍾家小公子。
虞行舟越看越覺得自己家小檸檬甜美可愛天下無雙。
有天他和某老總談完業務，順手就把手機掏出來，手機屏幕上換了新壁紙，是小少爺穿著兔子耳朵睡衣的樣子，天真又可愛。
某老總看到了，立馬誇讚，「這孩子真可愛。」
虞行舟與有榮焉，剛要炫耀一下這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可乖可甜。
就聽到某老總又說，「虞總年紀輕輕，小公子已經這麼大了啊？上初幾啊？像個小金童。」
虞行舟沒說得出口的炫耀一下子化作老血哽在喉嚨裡。其實虞行舟長得不老，人也英俊，但是他經歷過太多事了，周身的氣質沉澱下來，讓人不知不覺就心生敬畏，總覺得他要比外表年長。
某老總見虞總面色不虞，心說壞了，這應該不是虞總兒子。
「是您侄子吧？我眼拙，我眼拙，侄兒總和叔叔親。」
虞行舟生無可戀，把手機收起來，「是我男朋友。」
某老總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極為不可描述，這位虞總看著一表人才，背地裡居然是個喜歡玩小男生的，世風日下啊。
「我男朋友成年了。」虞行舟忍無可忍，他這才想起他小男朋友的生日宴這個老總有事沒去。
某老總哦哦哦幾聲，但眼神一看就不太信。
這週後，T市的圈子裡莫名其妙地起了流言蜚語，都說虞氏集團那個老大，虞行舟，嘖嘖嘖，別看人模狗樣的，背地裡不知道養了多少小男孩。有一個特別漂亮，小仙童一樣，也被虞行舟弄上手了，藏在家裡輕易不給人見。
消息不知怎的傳到鍾韞耳朵裡，鍾韞大怒。當下就打電話質問虞行舟。
虞行舟盯著手機上鍾檸的照片，這次他老實了，換了一個鍾檸穿著小西裝的照片，頭髮還用髮膠梳起來，耳朵上一顆黑鑽耳釘，看著總算是成年了。
虞行舟生無可戀地和鍾韞解釋了事情經過，他大概是被打擊得腦子不太好，還妄圖和鍾韞尋找安慰，「你說他們是不是瞎？我看著哪裡像檸檸長輩？」
鍾韞不氣了，開始坐在總裁辦公室聽笑話，精準捅刀，「反正我帶檸檸出去，從來沒有被誤認為阿姨。」
鍾韞掛了電話，給虞行舟發來了一張照片。
是上回在鍾家，小少爺非要去往樹上掛燈籠，虞行舟把他舉起來，讓鍾檸坐在自己肩上。月色溫柔，成熟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扶著年輕嬌嫩的小情人，小情人白生生的腳丫子還踩著他的手臂，兩人相視而笑。
虞行舟欣賞了一會兒，覺得鍾韞拍的照片不錯啊。
但緊接著鍾韞的短信也跟過來了，「上次就想告訴你了，沒覺得你特別像爺爺背孫子嗎？」
虞行舟把鍾韞拉黑了。姐姐也不能質疑他和鍾檸的愛。
虞行舟默默地去隔壁的健身房鍛鍊了，揮汗如雨，勢要把六塊腹肌練成八塊，少一塊都不行。他還給助理打電話，「小劉，你給我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麼美容項目，光子嫩膚啊什麼的，顯年輕那種。」
「老大，咱們要開發新業務了嗎？您要進軍醫美了？」
虞行舟沉默兩秒，終究沒那麼豁的出去說是自己要做，含含糊糊應了兩聲，「這不是為了那個什麼，反正你就看看唄。」
小劉稀里糊塗地掛了電話，晚上有事來交材料的時候，發現老大居然在研面膜，還很有專業態度的把成分都分析了一遍。
小劉覺得自己被老大上了一課，老大不愧是老大，對業務永遠抱有一顆積極學習的心。
而虞行舟內心，「這個蜂蜜的是不是好點？但那個牛奶美白啊？敷哪個？要不都敷了算了。」
這件事留給虞行舟的陰影，一直持續到他年輕美貌的小男朋友背著書包來找他。今天週末，小少爺沒課，但小少爺和韓與肖一起去給沈文軒制定學習計划去了。
小少爺已經和大樓裡的人混熟了，尤其是虞行舟關係親近的那些人，都知道這個看著乖乖軟軟的高中生，其實是他們大嫂，還是鍾家金貴的小公子。等小少爺推開虞行舟辦公室的門的時候，手裡拿的吃的已經堆不下了，都是漂亮姐姐們投餵的。
虞行舟三兩步去把東西接過來放下，又無比自然地把人撈到自己腿上放好，兩人一起坐在椅子上，彷彿他這個幾十平米的辦公室塞不下兩個人。
小少爺有點不好意思，但反正是辦公室他就也放任自己待在虞行舟懷裡，兩手摟著虞行舟的脖子，「我聽姐姐說你今天不高興呀？怎麼了？」
他有點擔憂地摸了摸虞行舟的臉，「生意上不好嗎？」
虞行舟看著小少爺澄澈乾淨的眼睛，心想誰有這麼個貼心小男友能不想炫耀？
虞行舟縱橫多年，深諳如何討情人開心，也深諳如何惹情人關心。
他憂鬱地垂下了眼睛，他本身確實好看，睫毛長而濃密，眼窩略深，眉骨挺鼻樑高，有種雕塑般的輪廓感，平日裡略顯戾氣，眼下略帶陰鬱，卻又能不知不覺使人心軟。
起碼小少爺就心軟了，他靠在虞行舟懷裡，聽虞行舟委委屈屈說完自己被認成小少爺爹，說鍾韞刺激他像爺爺。
小少爺心疼得一塌糊塗，乖乖掀起衣服，露出雪白的白肚皮給虞行舟吸。
「他們瞎說的，你看著像，」小少爺本來想說十八，但這也太睜眼說瞎話了，只好改口，「像二十出頭。很帥的。」
虞行舟勾了勾嘴角，親了親小少爺雪白肚皮上的圓肚臍，又順著腰一路親上來，含住了小少爺的嘴。
「小檸檬偷吃糖了。」虞行舟叼著小少爺的嘴唇說道，他吃到了小少爺嘴裡的桃子味兒。
「還有薄荷味，」小少爺也舔舔虞行舟的嘴唇，臉頰比剛剛那顆桃子糖還粉，睫毛輕輕地顫著，掃在虞行舟臉上，「你再嘗嘗。」
虞行舟腦子一熱，「好，我再嘗嘗，小檸檬到底吃了多少顆糖，才這麼甜。」
—
「你就算真的四十幾了，我也喜歡你。」小少爺趴在虞行舟耳邊說道。
作者有話說：
老虞其實長得真的不老，就是正常三十歲左右的帥男人，只怪他看著氣勢太穩。他的日常是這樣的。
「哎呀虞總真是保養有方啊，看著和不到三十一樣，年輕十多歲啊。」
「……不好意思，我今年32。」
第28章 住校
和小少爺談戀愛沒兩天，虞行舟就搬到鍾檸家隔壁住著了。小少爺家在南山的別墅區，每棟別墅距離都不近但好歹是散個步就能到的距離。虞行舟在這裡有房產，但是他從前一直閒置著，一直住在市中心的高層公寓裡。
鍾韞對此氣不打一處來，讓他少來影響自己弟弟學習。
結果小少爺從窗戶裡冒出一個腦袋，「姐，虞行舟沒影響我學習，我這次又是年級第二。」
虞行舟覺得媳婦真牛逼，學習戀愛兩不誤。
不過高三一開學，小少爺就得住校了，是學校的統一規定，為了高三學子的複習效率考慮，通通住校。
小少爺格外不樂意，他哼哼唧唧地坐在虞行舟車裡回家，有生以來頭一次想動用家裡特權不去住。
結果他姐不讓。
虞行舟倒是樂意為小男友再給學校一筆贊助，奈何——「你姐姐不讓」。
虞行舟綜合考慮了一下，一時間還不是很敢得罪鍾韞，只能偷偷摸摸把小少爺抱起來，「你們那學校牆矮得和沒有一樣，回頭我來找你。」
小少爺這時候也不管校規校紀了，也小小聲湊過去，「你別摔到了呀。」他想想又不放心，「要不我吃晚飯出來找你吧，你還是別來了。」
虞行舟親親他，跟他科普了一下自己當年徒手翻三層樓的故事。
小少爺：╭（°A°`）╮
沈文軒對住校倒是開心了，他和韓與肖一宿舍。宿舍裡明明兩張床，他卻大搖大擺地擠在韓與肖的床上，還要把腿擱在韓與肖身上。
韓與肖笑著罵了他兩聲，爬起來給他熱牛奶喝。
但不到三天沈文軒就蔫了。
他光知道韓與肖是貼心老媽子，卻忘了韓與肖也是個學習上的變態，不僅沒收了他手機遊戲機漫畫，原來一天只要背五十個單詞，現在一天一百個單詞。
沈文軒生無可戀，天天躲小少爺宿舍裡，結果小少爺不要他。
「晚上虞行舟會來。」小少爺甜滋滋地把自己的小床鋪鋪好，他是單人宿舍，但床還是一樣大，「你趕緊回去，別打擾我約會，晚上他給我帶夜宵我分你點。」
沈文軒一聽有夜宵立馬好好好。
結果虞行舟今天帶的是燒烤和椒鹽蝦，沈文軒剛在小少爺宿舍偷吃上一口，就被韓與肖逮回去了。他眼淚朦朧地被韓與肖牽著往回走，回過頭的時候看見虞行舟正剝了一隻蝦往小少爺嘴裡送。
那隻蝦Q彈，嫩滑，沾了一點辣椒粉和椒鹽粉，鮮香與麻辣結合得正好。小少爺啊嗚一口就吃掉了。
沈文軒崩潰大哭，當夜就裹著被子爬自己床上去了。他抱著好不容易搶回來的手機去bbb乎回答問題。
找了個學霸男朋友是種什麼體驗？
——狗屎般的體驗。
第二天他也不是很想理韓與肖，但是當夜回了宿舍，桌子上卻放著一個保溫桶。沈文軒好奇地打開看看，裡面是煲好的排骨蝦粥。
「都說了你不能吃辣的麻的，到時候胃疼你又賴我，」韓與肖洗了兩個乾淨小碗出來，一個碗裡盛上一份粥，推了一隻給沈文軒，「吃不吃？」
沈文軒吸了吸鼻子，一秒投降，「吃。」
第29章 佔有慾
虞行舟說是從外頭翻牆過來，還是說笑的，他私下裡找了鍾韞，指天發誓簽下了不平等條約，保證小少爺大學前都不敢碰小少爺半個手指，這才獲得了「家長探視權」。
他光明正大從樓裡進來，管事大叔還和他打招呼，「來看孩子啊，別太晚出來。」
虞行舟一邊牙疼一邊認了，「對，看看寶寶。」
虞行舟操的心倒是和廣大家長差不多，生怕小少爺在學校吃不好，變著法子給他帶夜宵，今天帶老字號的煲湯，明天帶私房菜館的小點心，後天又變成新鮮做好的魚羹。
連左右隔壁宿舍的同學都沾了光，分到不少水果點心。以至於他們一看到虞行舟，就聲音響亮地大喊，「虞叔叔好。」——虞叔叔今天肯定又帶好吃的了。
虞叔叔：「……」兔崽子們再瞎叫一個果皮都不給你們。
不過等到畢業的時候，虞行舟長久的洗腦和糖衣炮彈還是起了效果，小崽子們紛紛改口虞大哥。
—
鍾家的管家卻是對虞行舟很不滿，吹鬍子瞪眼的。他本來以為小少爺在學校，哪能有家裡吃得好，專門等著小少爺放假給他補補身體。
結果小少爺摸摸自己肚子上被虞行舟養出的一圈小肚腩，鬱悶地嘆口氣，說道，「管家爺爺弄點清淡的給我吧。」
一腔疼愛無處施展的管家，今天也很討厭虞行舟。
小少爺高中畢業的時候，虞行舟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滿場都是家長，就虞行舟一個人抱著一捧玫瑰花。
小少爺喜歡虞行舟送他玫瑰，因為玫瑰一看就知道是送給愛人的。
「我就是你的愛人呀，」他抱著虞行舟的脖子撒嬌，「我也是你的伴侶。」
虞行舟低頭親他的手，「不對，你不僅是愛人，你是我此生僅有的愛人。」
所以他要抱著玫瑰來參加小少爺的畢業典禮。
他找到小少爺的時候，發現小少爺站在一棵開滿了花的樹下，對面是一個也穿著畢業禮服的少女，即使遠看也能看出是女神級別的，長發垂到腰寄，一條薄荷綠的裙子，清新又溫柔。
她在和小少爺告白。
虞行舟已經過了會和孩子爭風吃醋的年齡，他一點不擔心小男朋友被拐跑，抱著玫瑰花在不遠處悄悄觀看。
小少爺面對告白，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有男朋友啦。」他特別高興地告訴這女生，他已經看見虞行舟了，一把走去把虞行舟拉過來，手牽手站在女生面前。
「我特別特別喜歡他。」小少爺聲音軟得不可思議，他不是想欺負這個女生，但是一個人戀愛的時候，甜蜜會從眼角眉梢，每一處地方流露出來。
虞行舟在旁邊聽得心都要化了。
他從虞行舟給自己的玫瑰花裡抽了一枝，遞給女生，「祝你畢業快樂。馬上就會遇到比我好的男生了。」
女生的眼睛有點紅了，也不裝溫柔小清新了，憤怒地接過玫瑰，「為什麼好男人都去搞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著玫瑰花指著虞行舟，「對他好一點啊。」
然後就跑了，小少爺看見她的眼圈有點紅，但她跑遠了，又特別瀟灑地轉過身對他們揮揮手。
「虞行舟。」小少爺拉拉虞行舟的衣服。
「我發現我有點小氣。」
「我從我的玫瑰花裡分了她一朵，其實好難過的。明明我有這麼大一捧，但是給她一朵都捨不得。」
他抬頭看著虞行舟，手和虞行舟握在一起，「我好小氣啊，你送我的所有東西我都想獨佔。」
「包括你。」
虞行舟看著他家長高了一點的小檸檬，穿著黑色的畢業禮服，眼神明亮，臉頰粉白，嘴唇紅得像春天的櫻桃。他分明已經有了青年人的模樣，卻還像個孩子一樣依戀他。
他把那一大束玫瑰花送到小檸檬懷裡。
「那就佔有我吧。」虞行舟說道。
佔有我的全部，也佔有我的餘生。
第30章 上船這件小事
關於上船這件小事。
按照虞行舟和鍾韞的不平等條約，在小少爺二十歲之前，虞行舟都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
虞行舟為了小少爺的家長探視權，咬牙簽了，鍾韞蓋章。
但他倆都漏了一件事——
他們心裡，純潔，天真，乖巧的小檸檬。
已經偷偷跟著沈文軒看完了校園系列，黑道系列，還認真做了一本筆記，與學渣沈文軒進行了潛心研究。
但是沈文軒實踐得比他快，屁股疼得也比他早。
—
小少爺好奇地攜點心來看望「臥病在床」的沈文軒，韓與肖在樓下給沈文軒煮粥。
沈文軒整個人都蔫蔫的，看見小少爺來兩眼都含著一泡淚。
「疼死我了，」沈文軒哭哭唧唧的，「視頻裡都是騙人的嗚嗚嗚。」
小少爺沒忍住，伸出爪子在沈文軒的翹屁股上摁了一下。
「你幹嘛？！」沈文軒差點跳起來。
「我看視頻裡都很舒服呀，我們倆不是上網看了很多經驗貼，都說這個只要找到正確姿勢都會好的嗎？」小少爺臉粉撲撲的，眼睛裡閃動著好奇的光，明明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小小聲趴在沈文軒耳邊說道。
沈文軒思考了兩秒，「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舒服，」他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含在喉嚨裡不敢出來，「後來就……」
他把小少爺抓過來，趴在小少爺耳朵邊，「要不你和虞行舟試試？他都這麼大了，這種事總該懂的吧？」
小少爺和他對視一眼，很有實踐精神的，沉重地點了點頭。
「你倆是怎麼就開始的？」小少爺虛心向沈文軒請教。
沈文軒笑嘻嘻地湊過去，「你準備一瓶酒……」
—
這天虞行舟發現自己家小檸檬，又從鍾韞的酒窖裡撬了一瓶酒給他。
眼神亮晶晶地抱給他看，幾乎滿臉寫著我有企圖。
但虞行舟碰見他的小檸檬就智商下降，一點沒覺得哪裡不對。
所以等小少爺爬到他腿上，自己紅著臉，解開了衣服扣子的時候。
虞行舟大腦直接當機了。
燈光底下，小少爺的皮膚白得像融化的奶油，臉上一點桃子色的粉，嘴唇紅潤潤的，眼神濕潤。
他雖然研究過好多視頻，記過筆記，此刻卻還是倉皇如一頭小鹿。
偏偏他愛上的，是捕獵的獵人。
他把虞行舟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溫暖柔嫩的肌膚上，咬著嘴唇看著虞行舟。
「檸檸……」虞行舟聲音乾澀地喊他。
他知道鍾檸已經成年了，是個有自己主見的成年人了。可他對鍾檸憐惜太過，總還拿他當個天真懵懂的孩子。
他怕他傷到鍾檸，近乎膽怯。
小少爺坐在虞行舟腿上，臉皮越燒越燙，已經從桃粉色變成了玫瑰雲。
「你抱抱我。」他哀求道，聲音又嬌又軟地求著虞行舟。
—
當夜，虞行舟一邊痛罵自己是畜生一邊把他的小檸檬吃乾抹淨了。
小檸檬甜滋滋的，每一點汁液都是甜的，被欺負狠了也只會抖一抖頭頂的小葉子，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
虞行舟一直侵入到小檸檬的核心，小檸檬一邊害羞，一邊溫柔地接納了他。
—
第二天起來，虞行舟鞍前馬後地伺候了小少爺一天，生怕小少爺頭一回有哪裡不適。
小少爺卻悄咪咪給沈文軒打電話，「不是特別疼，剛開始有點疼的。」
「……後面就不疼了，還挺……舒服。」
小少爺不好意思說了，掛了電話，繼續去找虞行舟撒嬌。
沈文軒抱著手機氣得不行，氣呼呼地去找韓與肖罵他技術不行，害自己屁股疼。被韓與肖摁著又磨鍊了一次技術。
—
鍾韞以為小檸檬還乖乖掛在自家的樹上，卻接二連三發現虞氏集團讓給自己好幾筆業務。
她琢磨著不太對，致電虞行舟，「你是不是幹什麼對不起我弟的事了？」
虞行舟顧左右而言他。
鍾韞突然領悟過來了。
「虞行舟你個老畜生！」
虞行舟啪得掛了電話，他懷裡的鍾檸回過頭來，費解地看著他。
「沒事沒事，你姐和我聊業務。」
第31章 見家長和虞行舟的過去
暑假的時候，虞行舟帶著小少爺回了次自己家鄉。
他的家鄉是座南方小城，水鄉。
他帶小少爺繞過七拐八拐的小巷子，去吃一家小餛飩，肉餡只有一點點，卻很鮮，餛飩皮裙襬一樣散在雞湯裡面，飄幾粒翠綠蔥花。
攤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家，明顯是和虞行舟認識，看見虞行舟揮了下勺子，「喲，小舟回來了。」
又看見一旁乖乖跟著的小少爺，大驚失色，「你把誰家小孩兒拐帶了？」
虞行舟一臉黑線，「瞎說啥呢，我媳婦兒，真的。」
餛飩攤主使勁瞅了小少爺兩眼，小少爺甜甜地叫了聲「爺爺」。
餛飩攤主應了一聲，給小少爺又拿了一碟小籠包，「這好好孩子，就眼神不好。來，多吃，小舟要欺負你，告訴爺爺，打斷他腿。」
虞行舟深感自己不招人待見，老老實實坐下來給媳婦倒醋。
「當年我沒輟學的時候，經常來他攤子上吃餛飩。後來沒學上了，羅叔還收留過我打工，再後來我也算混出頭了，就認了羅叔當乾爹，」虞行舟笑笑，和小少爺說，「我沒有家長，今天帶你來，就算見家長了。」
小少爺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虞行舟沒告訴他這是見家長，他也沒帶禮物，一時間特別不好意思。
「你來這一趟，羅叔就高興了，」虞行舟夾了一個小籠包給他，「羅叔一看就特別喜歡你。他總不放心我，罵我不讓他放心，如今看見你，他心安了。」
虞行舟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小檸檬的手，又小又軟，白嫩嫩的連個斑點都沒有，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
可就是這雙軟綿綿的小手，給了他餘生的安定。
「羅叔一看見你，就知道我有家了。」
—
他倆走的時候，虞行舟趁羅叔沒注意，給他收錢的盒子裡放了錢，底下還藏著一張卡。
就是估計羅叔發現了，又得打電話罵他兔崽子，錢多燒手啊！
羅叔有點捨不得小少爺，越看越覺得和自己小孫孫一樣，給小少爺塞了一個金鐲子，土氣，分量足。
「我一直盼著行舟帶個媳婦回來。但爺爺沒料到臭小子不喜歡女孩，就買了鐲子。別嫌棄。」
虞行舟看小少爺左右為難，就替他收下了。他對著羅叔一鞠躬，「乾爹，你放心吧。我以後不胡鬧了，有人管著我。」
羅叔眼圈紅了紅，「行了行了，滾蛋吧，少擋我做生意。」
但一直到虞行舟帶著小少爺走到路口，他還在原地張望。
他想，真好，甭管是男孩女孩，甭管年紀般不般配，他一直顛沛流離的小舟，回到家，終於有人在等了。
好事兒啊，小舟有福氣。
虞行舟帶著小少爺，在這座不大的小城裡走了走，看他當年上過學的學校，逃課去的遊戲廳，第一次幫人看場子。
「那時候在公園裡和人打牌，一天能把半個月的生活費掙出來，」虞行舟笑著說道，「後來被警察發現了，沒地方賭了，又去批發廉價首飾，在夜市上掙錢，你老公長得帥，生意特別好。」
小少爺悶不吭聲地聽著，心裡頭泛著酸，五臟六腑都跟著難受。
這是他不曾遇見過的虞行舟，年少銳利，卻也落魄無依。
他握緊了虞行舟的手，夜幕底下，虞行舟已經褪去了少年青澀，變成了久居高位的成熟男人。
可他總覺得看著虞行舟的眼睛，還能看見他十七八歲的模樣。
他偷偷想著，以後要對虞行舟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他是虞行舟的家，他的家人，也是虞行舟的家人。
「到了，這是我以前的家。」虞行舟站住了腳，拉著他看一個新建的小區。
「以前又髒又亂的，就是個貧民窟，現在拆遷了。」虞行舟仰頭看著臨街的三樓，那個又破又閉塞的小房間，曾經是他擁有的全部天地。
「檸檸，你看，一切都過去了。」
他對小少爺笑道。
「我很開心，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是更好的我了。」
第32章 同居，領證
小少爺上大學的時候，就搬出去和虞行舟住了。
為了得到不住學生宿舍的權利，他特地做了一整個PPT，闡述學生宿舍不利於成年人身心健康，要向學校積極反應，從搬出宿舍做起。
並三百六十度誇讚了自己看中，且已經寫上了他名字的公寓，地理優越，交通方便，即將升值，不買不是人！
「虞行舟買的？」鍾韞抬抬眼皮子，一句話讓她寶貝弟弟啞了火。
「(｡•́︿•̀｡)。」小少爺不說話。
「一暑假都和虞行舟待一起，你還沒待夠？」鍾韞看著她弟弟還顯青澀的臉，深感弟大不中留的道理。
小少爺沒體會姐姐悲傷的心情，喜滋滋的，「沒夠，要待一輩子呢~姐，過兩年我就和虞行舟去領證啦！」
鍾韞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說不出話。
無力地揮揮手，「讓虞行舟最近一個月別登門，我怕我揍他。」
—
小少爺成功獲得了成年人的權利，比如和男朋友同居。
搬進新家的第一天，虞行舟做飯，小少爺晃著腿在客廳裡等吃，暖融融的燈光下，他一直看著虞行舟笑。
虞行舟一邊切菜，一邊想到當年他不靠譜的媽，露著大腿坐在沙發上抽菸，醉醺醺地跟他講。
「我沒愛過你爸麼？我要不是愛他我能給他做飯？我不收他錢不是愛他，但我自己都不給自己做飯，居然肯為他做飯……」
「我還不夠愛他嗎？他個畜生！」他媽醉醺醺地厲聲質問，眼睛裡流出眼淚。
雖然他媽諸多不靠譜，和他那個沒見過面的爸天造地設。
但虞行舟此刻記著小少爺所有愛吃的不愛吃的，小心翼翼照顧著鍋裡的湯。
他想他媽雖然一生謊話連篇，這句話卻是真的。
他年少時做過飯，但那是生活所迫。如今他早已身居高位，一個電話有的是人排隊送餐上門。
他卻還願意穿著小少爺選的碎花圍裙，在廚房裡洗手作羹湯。
這不是愛情，還能是什麼？
這世上除了鍾檸，再無人能讓他用心至此。
大一寒假的時候，虞行舟見了從國外度假回來的鍾家父母。
見面前三天都沒睡好覺，人生第一筆大單子他都沒失眠，在即將面見小少爺家長的前夜，虞行舟卻發現自己有點手抖。
他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小少爺的爹，要把自己嬌嫩天真乖巧可愛的兒子，交給一個大了十四歲的……老流氓。
虞行舟痛苦地閉上眼：我殺我自己。
小劉來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自家老闆盯著電腦埋頭苦思。
他放文件的時候掃到一眼，發現頁面上赫然是「如何討岳父岳母開心？」
「第一次上門，怎樣才能得到男朋友父母認可。」
「學會這個，公婆讚不絕口！」
完了完了，老闆失心瘋了，小劉默默退出去，突然很擔心集團的未來。
然而鍾家父母都很和氣。虞行舟本來以為是鍾韞升級版，結果鍾父鍾母往鍾韞旁邊一坐，一看就慈眉善目。虞行舟暗暗詫異，感情鍾韞才是基因突變的那個？
鍾母給了虞行舟一個玉珮，她和鍾檸長得很像，眉眼都溫柔，年過五十了也優雅動人。
「我們家的孩子，都有給他求個玉的習慣，檸檸和韞韞都有。」她笑笑，「以後你也是我家孩子了。」
虞行舟頭一次覺得自己笨嘴笨舌說不出話。
鍾韞難得沒嘲笑他，和自己老公互看了一眼，說道，「弟媳婦，該敬茶了~」
弟媳婦緊張到同手同腳，差點把茶倒自己手上，但沒人笑他，還得了一個紅包。
吃飯的時候，鍾檸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虞行舟的手。
虞行舟在小少爺剛滿二十的時候，就帶著小少爺國外領證了。
八百年不發朋友圈的虞行舟，發了兩人帶著戒指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還有個小本本。
自以為矜持，其實非常嘚瑟地配文，「一不小心就結了個婚，哎老婆太優秀沒辦法，不趕緊定下來心裡不踏實。」
「各位不要嫉妒，雖然你們不會有如此貌美聰明的老婆，但人生也不會失去希望。」
鍾韞點了讚，「檸檸記得回來吃飯，你旁邊那個可以不帶。」
舒冉點讚，「恭喜恭喜，記得回家。」
沈文軒：@韓與肖，看看人家。鍾檸領證好玩嗎？
韓與肖：……恭喜，樓上那個我先帶走了
管家：嗚嗚嗚啊啊啊（因情緒過於激動無法輸入正確文字。）
羅叔：行舟有出息了！檸檸什麼時候來吃小餛飩，爺爺給你留了小核桃。
—
當天虞氏集團的所有官方帳號，為慶祝自家老闆一把年紀老光棍終於有人要了，敲鑼打鼓抽獎。
虞行舟自己出了一百萬，他那幫子兄弟又湊了一百萬添彩頭，抽一百人平分。唯一條件是要祝虞氏集團老總與老總夫人，百年好合。
鍾檸的帳號沒暴露，倖免於難。虞行舟的直接癱瘓了。
不過虞行舟看著滿屏的吉利話，覺得挺好。
「以後所有人都知道我倆一對了。」他親了親小檸檬，甜的。
第33章 實習（小少爺的最後一章）
小少爺在大四的時候要去實習，虞行舟不放心，軟磨硬泡要小少爺來他們集團實習。
小少爺嚴肅拒絕了，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卻還像個乖學生，眼神乾淨柔軟，軟綿綿地教育虞行舟，「這樣不好的，我姐姐當年實習可是去了很苦的地方呢，我姐夫都沒有因為心疼不讓。你要和我姐夫學習呀。」
虞行舟心想，屁，那是因為你姐夫那時候還在劇組打雜，根本不認識你姐。
「上次姐夫去劇組很艱苦，姐姐也沒有攔著。」小少爺繼續舉例。
更扯了，虞行舟面無表情地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姐給那窮劇組追加投資還派了房車過去？
然而小少爺說不去老公集團上班就不去，但他也考慮了一下自己老公的心理健康，給了個折中方案。
去了離虞氏集團只隔了一條街的，且和虞氏有業務來往的，寰晟大廈。
小少爺上班第一天，虞行舟體會了一把送孩子上學的心情，看著他家乖乖軟軟的小檸檬，特別操心，他家這麼乖會不會被欺負，領導萬一穿小鞋怎麼辦，想想都愁還是打包帶回自己家吧。
結果小檸檬冷酷無情地關上了車門，「下班不要來接啦，就一條街有什麼好接的。晚飯我想吃椰子雞。」
虞行舟被他家小檸檬的冷酷一箭穿心，心都碎了，看著小少爺拎著公文包穿著西裝進了大樓，又打電話要助理小劉去訂椰子雞。
「買原材料就行，你嫂子第一天上班，非要撒嬌想吃我做的，」虞行舟見縫插針炫耀，「太黏人了真沒辦法。你嫂子……」
小劉掛了電話，看了一眼工資卡，才打消了辭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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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少爺非但沒受欺負，還非常受歡迎，當天就被同事邀請第二天下班一起看電影。
小少爺一邊喜滋滋地吃椰子雞，一邊和虞行舟講今天都發生了什麼。
「我們組的人都很好，李姐午飯都幫我端了一份，組長下班還想送我，不過我沒讓，距離太短了。」
虞行舟覺得今天的椰子雞有點酸，一股子山西老陳醋的味道。
但看到小少爺如此開心，他就也心頭跟著軟下來。
「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送。」順便去宣誓下主權。
「不用啦，和同事約好了，」小少爺咬著勺子，「你那麼忙就好好工作，別考慮我啦。」
虞行舟感覺椰子雞裡醋味更濃了，心頭含淚，「行，那你早點下班，別加班，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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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一連上班一個月，虞行舟也慢慢有點習慣了，偶爾會去接小少爺下班，兩人一起出去約會。
但他這個人和他的那輛車都太晃眼了，慢慢地，注視到小少爺身上的，也多了幾道複雜的視線。
小少爺發現他那個也很年輕的組長，最近看著他總有些欲言又止，還拐彎抹角問他開心嗎？生活開銷大不大，如果有困難一定要說。
小少爺默默地想，組長真是個善良熱心的人啊。然後拒絕了他。
「我過得很好呀。」小少爺一笑起來，窗外陽光都要失色了。
組長的眼神更複雜了，夾雜著痛心與無奈。
這天虞行舟也來接小少爺下班，他停在地下停車場，約好了待會兒去看電影。一看見小少爺過來，一天沒見到媳婦的虞行舟沒忍住抱起來親了兩口。
小少爺有點不好意思，推他，又推不動，兩人看著有點像打鬧。
「放開他！」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從旁邊撲過來，揪著虞行舟就要狠狠揍下去。
——被虞行舟一招反剪雙手，摁在車蓋上，哐得一下聽著都疼。
「哪來的弱雞？」虞行舟下了點勁兒，疼得這個穿上班西裝的人差點哭出來，「你老闆誰？你這麼弱也接單子搞暗殺？」
小少爺左看右看，戳戳虞行舟，「這是我組長，好像是誤會。」
虞行舟挑挑眉，鬆開了手。他就說哪有打手體格這麼垃圾。
「你為什麼這麼對鍾檸！」組長一爬起來就想把鍾檸拉過來，沒拉著，又指著虞行舟罵，「你，你，鍾檸才幾歲啊？就算他有什麼原因委屈自己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能這麼對他……」
「檸檸，」組長又看向鍾檸，「你要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我肯定會幫你的。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和這種人，這種人……」
他心疼得甚至有點哽咽。
虞行舟和小少爺都回過味來了。
虞行舟的表情一時間精彩紛呈，他繼被認成鍾檸的叔叔以後又被認成金主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設。
小少爺一臉的尷尬。
虞行舟正想隨便解釋一下，小少爺卻搶先一步把手伸了出去，他的手上，一直帶著和虞行舟的婚戒，只是他實在年輕，很難讓人想到這居然是婚戒。
「這是我先生，」小少爺笑起來還是很陽光，「組長你誤會啦，我結婚兩年了。我很喜歡他。」
他大致解釋了幾句。
組長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直到小少爺和虞行舟離開，他都有些恍惚。這個看著還像個稚氣學生的鍾檸，居然已經結婚兩年了。
—
第二天小少爺又專程和組長解釋了幾句，為了以防誤會，在組裡也明說了。
組裡的人大驚失色，但短暫的震驚過後就都開始拿鍾檸打趣，小少爺一邊羞澀地笑，一邊′他們家裡做的點心。
而到了中午，同事們的震驚直接達到了頂點。
因為虞行舟親自來洽談業務了，被老總一路引進辦公室，經過他們這群人的時候，虞行舟停下來，喊了鍾檸的小名，「晚上你姐姐喊我們吃飯，別忘了。」
老總是知道他倆關係的，笑著和大家介紹，「這是鍾家的小少爺，也是虞先生的伴侶。」
站在人群後面的組長，臉色一片慘白，身形甚至有點搖搖欲墜。
—
小少爺實習滿三個月就離職了。
走的那天同事給他慶祝，組長喝了很多，有些醉了，他模模糊糊問鍾檸。
「我要是，也和你先生一樣優秀，也這麼富有，我是不是也能有機會追求你？」
小少爺其實發現組長喜歡自己了，但他很有點迷惑地看著組長，「可是我喜歡虞行舟，並不是因為他富有和優秀啊。」
「我就是，就是喜歡他，」小少爺想了想，「如果可能，我更想在他還沒這麼優秀的時候，就遇見他。」
「我會帶他回家，一點苦都不讓他吃。」
組長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
還有比這更乾脆的拒絕嗎？
這世界上的人，不管再優秀，再富有，再好再般配，不是虞行舟，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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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結束的時候，虞行舟還是來接小少爺回家，小少爺一上車就吧唧親了虞行舟兩口。
「剛剛聚會沒吃多少東西，有點餓。」他和虞行舟撒嬌。
「家裡給你做了粥和點心。回去吃。」
虞行舟發動了車，和每一個普通的夜晚一樣，帶著他的小少爺回家。
第26章 插隊的小番外——泰日天
虞行舟店裡有條叫泰日天的狗，品種泰迪，是小酒保當初一時心軟撿回來的，只是不常在店裡出現。
小少爺怕貓又怕狗，當初包養虞行舟那三個月裡遇見過一次，被熱情的泰日天嚇到哭唧唧，趴在虞行舟懷裡不敢抬頭。等狗被牽走了自己又吸吸鼻子，覺得很不好意思。豹紋小背心皺皺巴巴的，露出圓圓的小肩膀，眼睛紅紅的，嘴唇也紅的。
虞行舟盯著他的嘴唇覺得自己可謂當代柳下惠了。
「其實我挺膽子大的，」小少爺還想掙扎一下，保存自己的狂野形象，帶著哭音說，「我，我學過跆拳道。」
……只是學了三天就換成了鋼琴課。
倒是他姐砸爛三架鋼琴後開心地學了散打。
虞行舟非常嚴肅正經地表示相信他，畢竟泰迪這麼兇猛是個人都會怕的，堪比史前怪物。小少爺還是很狂野，人設並沒有崩塌。
而等小少爺和虞行舟在一起後，他終於和那條叫日天的狗混熟了，結果那狗對他一點不見外，上來就抱著小少爺的腿蹭來蹭去。
虞行舟把那條狗拎開，「閹了都不老實，還敢碰我老婆。XX給我過來把你狗拎走，當心牠明天就變成狗肉湯。」
虞行舟以為小少爺臉紅撲撲的是嚇到了。
結果小少爺臉紅撲撲，像個小蘋果，對著虞行舟甜甜地叫了聲，「老公。」
虞行舟被萌得倒地不起。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