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親一下一塊錢 by姜塗塗（老流氓假正經斯文敗類攻ｘ好學生偽誘受臉皮賊薄受）
老流氓假正經斯文敗類攻ｘ好學生偽誘受臉皮賊薄受（喻青ｘ沈灼）
文案
> 年齡差12歲/年上
凡事都講究那麼一點兒緣分。
受個傷去醫院能碰到喻青，女裝去酒吧掙錢能碰到喻青，被自己爹摁街上揍也能碰到喻青。
窮困潦倒的模樣都被喻青看了個遍，沈灼覺得這緣分大的沒跑了。
醫藥費太貴？沒關係，我幫你付。
沒錢上學？沒關係，我供你學。
撫養費？？沒關係，我替你出。
沈灼覺得他欠喻青這錢是還不完了。
「還不完？沒關係。」喻青側身壓上來，「親一下，一塊錢，這輩子不會完。」
> 老流氓假正經斯文敗類攻×好學生偽誘受臉皮賊薄受
> 年上/HE/不甜你砍我手
一句話簡介：且看彆扭老男人如何吃嫩草
排雷備註：年上年齡差12歲，雖然標師生，但攻受不是在學校認識的，是認識了以後才成為師生。攻受都有各自無法碰觸言說的傷痛，整體來說算是治癒甜寵。
PS.這篇文有個邏輯很不通的地方，就是受的年齡跟讀的年級對不上，十七歲念高一讓我很懵，不知道是不是我斷斷續續地看所以漏了哪些地方，如果各位版友看了之後覺得沒問題請留言給我，我會再修正這段備註。
版主備註：天氣太冷了，只想窩在被窩裡看文，不想待在電腦前修文，所以這陣子更新會很緩慢。
第1章
高一三班最後一節課是美術課。
底下的學生沒幾個認真畫畫的，在平時，這種經常因為備戰高考而被佔的課，學生經常會拿它來認真的補其他科的作業，但是美術課除外。
美術課是這群學生們近兩週最期待的一節課，簡直都要望穿秋水了。
後排有兩個女生在說悄悄話，邊說還邊往講台上瞄，最後終於沒忍住把在桌膛裡的手機挪到了課桌上面。
對焦瞄了又瞄，最後把中心對在了坐在講桌後面的那人臉上。
咔嚓——
拍照聲在安靜的教室裡尤為動聽。
女生估計沒反應過來，手一抖差點兒把手機摔地下。
講台上的人像是沒聽見一樣，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變，女生長舒了一口氣，旁邊女同桌直接沒敢再把手機拿出來，揪著女生的袖子要看成品。
手機從明面轉移到了暗地裡，兩人頭一塊兒朝下，跟地下組織接頭似的，手裡捧著手機，莊嚴而神聖的點開了相冊。
Camera分組裡只有一張照片，拍攝時間十七點五十二分，高糊，無碼。
「你技術不行啊姐妹！」女同桌抱怨。
「你試試？剛才差點兒摔手機了！」
「起開，讓爸爸來。」
第二部手機準備就緒，講台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喻青勾完最後一筆後停下了手，落款處瀟灑的簽了個自己的名，喻青兩字張牙舞爪，滿意的審視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合上速寫本，鉛筆在修長的手指間轉了個來回，這才懶懶的開口，好聽的聲音從講台上傳到了後排兩人的耳朵裡，「可以了啊，再拍我該收手機了。」
女同桌聽到後倒沒立即收手機，立馬光速又摁了下拍照鍵才戀戀不捨的鎖了屏，「魚老大，做帥哥就要有做帥哥的自覺，我們拍的也不是別人。」
喻青抬手看了看錶，還差十分鐘下課，這幫學生估計快憋到極限了，喻青站了起來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那我是不是該說一句謝謝誇獎啊？」
「也不用太客氣，兩張自拍就夠了，為人民服務。」女生低頭把剛才拍的發到了群裡，立馬收到了十幾條回覆。
-感謝姐妹！
-好人一生平安
-prprpr
-淦！魚老大為什麼不教數學？我恨
-我恨+1
-我恨+2
「那我也不跟你們客氣，期末兩張速寫加色彩就夠了，算是這學期的模特費，便宜又划算。」喻青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第一排，「老規矩，把你們這節課幹的放在桌上我檢查。」
班裡一片唉聲嘆氣，沉重的氛圍連面前的帥老師都拯救不了。
「別這樣，這反差這麼大我會傷心的。」喻青笑了笑，順手給第一排女同學擺出來的一張數學卷子挑了個錯，「寶貝兒你們數學老師要哭了。」
前面的學生還好，後面基本上沒幾個正經幹活的，有的人甚至在桌子上擺了張紙，上面寫滿了「魚老大真帥」。
喻青目測了一下，大概五十遍。
「謝謝。」喻青拿起那張紙摺了兩摺揣進兜裡，「下次練字的時候可以考慮一下寫全班人的名字，效果更好。」
剛才那兩女學生直接放了個手機在桌面上，六點三寸的顯示屏上非常顯眼的兩張照片。
高糊，無碼.jpg
喻青低頭看了看那兩張照片，神情複雜，「我在你們心裡就長這樣？」
「魚老大你帥到模糊！」女生沒膽量把手機一直擺在桌面上，展示完作品就收了起來。
檢查完一圈，鈴聲正好響起，喻青說完下課直接從後門離開，剛下教學樓手機就從兜裡震了起來。
喻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白育乘。
「小白啊，你有空麼？過來接我一趟。」喻青沒等那邊說話就先開了口。
那邊被堵了話頭，直接按著喻青的話接了下去，「你車呢？」
「今兒上課的時候就沒開來，來不來？不來我接著打車走了。」喻青站在校門口，本來還想倚著牆，又覺得牆不怎麼乾淨，放棄了。
放學點兒路上學生多，喻青覺得自己都快跟這群人挨個行注目禮了，電話那邊才傳來聲音：「去去去，沒說不去，等我半小時。」
「給你二十分鐘，多一秒你直接去動物園找我吧。」喻青說完掛了電話。
喻青拿著速寫本遮了遮頭頂的太陽，這剛入夏就有曬意了，喻青覺得真到七月之後這一週兩節的美術課自己都不想來上。
雖然剛才說了二十分鐘，但是白育乘的車還是在第二十五分鐘的時候停在了校門口。
車窗落下，一頭金毛出現在了喻青視線裡，白育乘胳膊搭在車窗上，極其騷包的衝著喻青吹了吹口哨。
喻青移開速寫本抬頭看了他一眼，朝副駕駛走了過去。
「你終於跟你家可樂相認了？」喻青嫌棄的看了眼他頭髮。
可樂是白育乘家養的狗，金毛。
「剛漂的，怎麼樣？」白育乘對喻青的嘲諷司空見慣。
「挺不正經的，適合你。」喻青隨手把眼睛摘了下來扔後座上。
「你剛才挺正經的，就穿的整整齊齊還戴個眼鏡站校門口，手裡揣著個筆記本，背後青陽一中那幾個字兒都沒您正經。」白育乘笑了笑，「壓根看不出來背地裡是個欺騙青春美少女感情的老流氓，誒不是，喻哥哥，我一直想不明白，您老怎麼就突然想來這兒當老師了呢？」
喻青把副駕駛的座位放低了點兒躺了下去，閉著眼不想聽這人說話，「好玩。」
「您不會真看上這群花骨朵裡的哪朵了吧？人家都是十六七八的小可愛呢。」
喻青被他吵的有點兒煩，「閉嘴開車，一會兒去哪兒？」
「好再來酒吧啊，你開業兄弟必須得去支持一下。」白育乘還特意重複了一遍，「去好再來酒吧。」
喻青覺得他這哥們兒今天有點兒缺少社會的毒打，「你可以說去我的酒吧，或者好再來，用的著倆都連一塊兒說麼？」
「你起這名兒不就是讓人叫的麼？」白育乘越說越上頭，「好聽。」
酒吧離得挺遠，兩人開了有一會兒才到。
好再來酒吧，坐落在一條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平淡無奇的街中間，整條街的主打風格豐富多樣，總的來說可以用街名來概括：利民街。
白育乘停好車之後看著酒吧的門臉，再一次對他兄弟油然而生一股佩服。
酒吧入鄉隨俗，順應整條街的大潮流，門上紅底白色的五個黑體大字——好再來酒吧，規規整整，就跟今天去學校上課的喻青一樣。
往左看，鄰居是個賣麻辣燙的店，名字起得倒是朗朗上口：阿羊阿羊麻辣燙。
往右看，毗鄰一個鮮蔬店，門口整潔無異物，看起來衛生標準是這一排裡最好的。
三個店唯一一點相同的只有門框上的店名，紅底白字，整齊的跟三兄弟似的。
「喻總，能告訴我您開這店的靈感麼？我覺得我可以學習一下。」白育乘看著這三兄弟再次感嘆。
「利國利民。」喻青拿著速寫本敲了一下白育乘，「進去了。」
酒吧剛開業沒幾天，因為老闆長的帥人還好，收穫了一大批來自鄰居的關愛，白育乘剛進去就看到吧檯放著幾捆胡蘿蔔和黃瓜，再往裡看，吧檯小姑娘正端著碗麻辣燙在吃晚飯。
小姑娘吃的正歡，抬頭瞥見自己老闆回來了，立馬站了起來，把麻辣燙往裡推了推，「喻哥晚上好。」
「嗯，接著吃吧，還沒到上班點兒呢。」喻青朝小姑娘點了點頭，從吧檯拿了根黃瓜，掰了兩半，清脆。
「喻哥你也可以試試，他們家給的份還挺足的。」
「改天的吧，最近減肥。」喻青咬了口黃瓜，又把另一半遞給白育乘，「吃麼？」
「洗好的，隔壁那家衛生達標的送的，無農藥添加劑，綠色健康。」
白育乘：「……」
-
502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陸未正調試著她新研究的美甲配色，沒顧得上去開門，直接喊了聲門沒鎖繼續擺弄著假指甲。
「又忘帶鑰匙了？」陸未頭都沒扭過去，朝著身後的人說道。
「嗯。」
門被再次關上，沙發上多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
男生看著挺冷，大熱天的也沒拉開拉鏈，捂得嚴實，黑色頭髮遮住了眼，放在別人頭上就是殺非經典款，但是湊近了看男生的臉，愣是硬生生的撐住了髮型，同時還有這一身看著像工作服的黑紅色校服。
陸未家的沙發算是這間小屋裡唯一舒服的家具，沈灼側著身子躺了下去。
鑰匙帶了，就是不想回家，每次打開門總有新驚喜。
這個驚喜包括但不限於被砸壞三十六次的檯燈，碎了一地的玻璃片，還有時不時出現的不知道是誰的幾滴血。
相比自己家裡，沈灼更喜歡這個沙發，軟和，還乾淨。
「我新搞了個樣式，你幫我試試？」陸末端著一個裝著瓶瓶罐罐的架子走了過來。
沈灼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的美甲還是這週一剛做的，陸未近期的招牌美甲，名字叫彩虹糖的夢。
專騙他們班的女生。
「姐，上次的還沒掉呢。」沈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男生音色冷，說起話來總有一種疏離感，但是這聲姐又叫的挺近。
「我給你卸，先塗層護甲油，過兩天再試。」陸未把架子放在旁邊的地上，轉身去拿卸美甲的工具。
「我……」沈灼嘆了口氣，「先寫會兒作業。」
「中考是不是快了？」陸未看著從書包裡掏卷子的沈灼，小孩兒學習好，就是可惜了。
「嗯。」沈灼從書縫裡找了根筆畫了兩道，沒壞，還能用。「22號。」
卷子上的題很簡單，沈灼很喜歡這種不費腦子就能往上填答案的題，可以讓他腦子短暫的空出來幾分鐘想想別的事兒。
比如今天對面那間屋裡打開門後要花多長時間打掃乾淨，比如今天晚上幾點能睡著，比如下次陸未的廣告什麼時候找他做。
「還半月呢啊？」陸未把護甲油拿過來之後打開手機靜音玩遊戲，雖然沈灼說過她幹什麼都不影響他，但是陸未還是堅持的在他寫作業的時候不發出動靜。
說是為好學生營造一種學習氛圍。
不過今天的學習氛圍沒能營造的了。
沈灼剛寫了幾個字，就聽見對面的屋裡的動靜。
砸桌子，撞門，撞牆，碎玻璃的聲音，聲音連在一塊兒發出來的時候陸未差點兒把手機掉地下。
下意識的往沈灼那邊瞄了一眼，小孩兒跟沒聽見似的，面無表情的往一道選擇題上寫了個B。
今天有點兒過了。
聲音已經持續了半小時了。
陸未皺了皺眉，這會兒沈灼總算沒了剛才的淡定，這道題陸未都看出來得數了，小天才沈灼還沒動筆。
「你別出去。」陸未給沈灼倒了杯水，「我去看看。」
「姐。」沈灼摁了摁陸未的胳膊，「我去吧。」
-
喻青摁了摁太陽穴，有點兒累，早知道就讓白育乘過來送了。
好再來酒吧開業沒一週，喻青已經是第二次看到劉碩過來了，劉碩是他的學生，第一次來說是FIRE的粉絲，喻青沒管，第二次看到他時直接喝上酒了。
本著自己還是他老師的原則，好老師喻青義正言辭的把劉碩帶出了酒吧，直接專車送回了家。
好老師。
喻青第二遍打著導航準備繞出這條破街的時候再一次從心底裡誇了一遍自己。
劉碩家有點兒偏，就憑著這開著導航都能拐錯的地形都能知道偏到什麼程度。
天都黑的沒邊兒了，小破街舊的感覺開半路上都能撞見個迷路的鬼魂。
喻青嘆了口氣把車燈打開了。
近光燈猛地一照，喻青看著前邊嚇了一大跳。
不遠的地方，一個模糊的人衝他走了過來。
披頭散髮，白的發光的臉上帶著血。
喻青一下清醒了過來，腦子不受控制的發散思維。
操，還真撞鬼了。
第2章
「不住個院？」喻青看著剛包紮好的娘倆，剛才的長頭髮屬於這人媽媽的，血倒是他自己臉上流下來的。
男生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給磕了一下，口子還不淺，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他媽身上也不怎麼好，看著像是刀。
這兩人神奇的組合讓喻青從鬼魂怪圈裡跳出來之後又陷入了另一個圈。
什麼仇家啊這是？
「不用。」男生開了口，「謝謝您，剛才……不好意思。」
不提還好，二十分鐘前這人背著他媽在路邊攔車的時候喻青差點兒沒剎住車以為遇上鬼攔路了，直接軋過去的話估計不用來醫院了，直接去警局自首得了。
「沒事兒。」喻青看了看自己身上，剛才幫忙扶了一下襯衫上沾了點兒紅，現在不怎麼想要了，他不是個愛管閒事兒的人，剛才那句住院已經是他對這件事最大的關心了。
沈灼也看到了那顯眼的紅，把周慈往床上放了放，「對不起，您留個號碼，改天我把錢給您發過去。」
喻青沒打算留，也沒打算讓他賠，這種需要留號碼改天還的，說不定連錢都是借來的。
喻青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他面前跟他要號碼的男生，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倆半殘廢怎麼離開醫院的大門。
再次開口的時候喻青都覺得今天當好人當的有點兒上癮。
「真不住？要是錢的原因，我可以給你墊上。」喻青頓了頓補充，「不用你還。」
「次次都不用還麼？」沈灼沒再堅持要聯繫方式，這人看著就屬於那種沒事吃飽了撐的往外撒錢的主兒，「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
喻青看了他兩秒，轉頭走了。
自己真的是有病了才會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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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還沒醒，傷在胳膊上，大腿上，還有腰上，應該是疼昏過去了，沈灼在想一會兒該回哪兒去。
沈志安這回過了，知道動刀子了。
沈灼嘆了口氣，準備把周慈架起來，剛拽起一個胳膊來旁邊就出來一個聲音。
「誒誒誒？嘛呢？」小護士拿著個表格進來，「家屬呢？填一下住院登記。」
「住院？」沈灼想起了剛才那個白襯衫，「我就是家屬。」
「看你剛才那架勢我還以為你把她打成那樣的呢。」小護士把表格交給了沈灼。
「護士姐姐，哪兒有人打自己媽的啊？」不過老公就說不定了。
沈灼笑著接過表格看了看上面，他笑的時候很好看，護士小姐姐正處於看到好看的小哥哥會多看兩眼的年齡，對於沈灼差點就拿出手機來拍照了。
沈灼笑起來沒那麼純良，再加上頭上剛包紮好的傷口，簡直就跟蔫壞蔫壞的小子一樣，但是大部分小姑娘還都吃這一款。
上面的基本信息沒什麼問題，沈灼看了看住院時長。
那人真是錢多燒的，一個月的住院單子眼都不眨的簽了。
神經病。
-
車子駛進龍潭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這片是小別墅區，是老爸給他的一處房子，如果沒什麼特殊情況，喻青一般不來龍潭住，今天應該算是個特殊情況。
見義勇為之後這邊算是離他最近的房子，喻青今天很累，不怎麼想再多花上半小時去他經常住的地方，索性在這邊湊合一下。
要說湊合一下，其實青苗小區那邊的房子比這個還要湊合，起碼這邊是個小別墅，那邊就是一個小區，比這邊兒的檔次都降了好幾級。
但是喻青寧願去青苗，具體的原因喻青想了很久，最後想來想去只有這邊是老爸給的這一條原因。
但這條足夠了。
把車停在車庫後往家裡走，正好碰見了出來扔垃圾的趙燼，趙燼是他們酒吧的樂隊主唱，自己搞了個樂隊玩音樂，大少爺一個，賊熱情，沒什麼正經工作，拿著老爹給他的奶粉錢養活了整個樂隊還跟鬧著玩似的，喻青開酒吧的事兒第二天就傳到了這大少爺耳朵裡，死活非要來當駐唱，喻青勸了半天愣是沒用。
其實唱的還行，不然也不會招了那麼多小姑娘小夥……
喻青想到了劉碩，那小子好像還挺迷趙燼的。
「喻老闆今兒想起來回來了？」趙燼靠在門前的欄杆上點了根菸。
喻青想了想走了過去，從他上衣兜裡夾了根菸出來，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打火機。
啪嗒。
「沒你的好抽，上次你給我的那根我到現在都還想呢，一直沒找著機會問你牌……」趙燼話還沒問完看見了喻青衣服上的血跡，話鋒一轉，「喻老闆你這是幹嘛去了啊？帶傷了還。」
「今兒……」喻青像是想到了什麼，「貫徹雷鋒叔叔精神去了。」
「組織上可以給你記一大功。」趙燼笑了笑，吐了口煙，「多做一件啊，那菸……」
「一會兒拿給你。」喻青說，「交換一下吧。」
「換菸啊？」趙燼愣了愣，「你愛抽這個？」
「不是，你屋有筆和紙麼？用一下。」
「你手裡那不拿著呢麼？」趙燼把最後一口煙吸了進去，轉身回屋拿了筆和紙出來，「怎麼交換？」
「簽個名吧。」喻青吐了個菸圈。
「什麼玩意兒？」趙燼沒反應過來，「借據啊？」
「簽名，你的名兒。」喻青嘆了口氣，「好歹掛著名牌大學的頭銜呢，智商呢？」
「震驚沒了。」趙燼愣了愣飛快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唉喻老闆你要是我粉絲你早說啊我肯定給你最高級的待遇對了你要不要個to簽什麼的我都可以滿……」
「閉嘴，不用。」喻青抽過那張紙來疊了兩摺放回兜裡，準備過兩天上課的時候給劉碩拿過去，「一會兒給你送菸過來。」
把剩下的那幾盒都給趙燼送過去之後喻青回到了屋裡，床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個不停，偶爾夾雜著幾聲發紅包的清脆聲。
喻青把手機打開，一個名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群裡消息快刷到了99+。
趙燼正在瘋狂的發紅包。
-[微信紅包]哈哈哈哈！！
-[微信紅包]粉絲福利
-[微信紅包]粉絲過年好
-[微信紅包]粉絲生日快樂
-[微信紅包]粉絲國慶節快樂
……
大大小小的節日趙燼幾乎都說了個遍，其餘的人只能看著這位大佬狂刷紅包雨一邊說著老闆敞亮。
[前台-小羊麻辣燙真好吃]：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1
[早班-我愛健身]：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2
[鼓手-張奶奶]：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3
……
喻青沒興趣參加這群小孩兒的遊戲，準備放下手機去洗澡。
剛退出群聊介面，就看見自己的好友申請處多了一個紅色的1。
「z」申請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
-
沈灼回了家一趟，沈志安已經不在家裡了，去對面陸未家拿了書包，再回去拿了兩件衣服去醫院，把之前被沈志安摔成幾瓣的手機撿了起來，出門口的時候陸未把他叫住了，給他兜裡塞了兩百塊錢。
「上次的效果還不錯，給你加了點兒提成。」陸未說。
「謝謝姐。」沈灼笑了笑。
陸未回去之後沈灼再次回了家裡面，從他屋裡的床下面的暗層裡把一個小盒兒拿了出來，他的錢都存在了那裡面。
已經挺多了，大大小小的票差不多有了兩百多張。
還有半個月，等中考結束。
沈灼把錢放回去，又把床鋪好，回醫院的時候都已經一點多了。
手機震了一下，剛才重新組裝好手機驚喜的發現這手機居然沒被摔爛，省了一筆買手機費。
沈灼拿起手機來，上面顯示自己剛才的好友申請已經通過了。
住院單子上的電話應該是那個人留的，沈灼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加上了，醫藥費，襯衫費。
嘖。
賠不起。
沈灼看著空蕩蕩的記錄，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剛才還罵了人家一頓嫌人家多管閒事，現在就得去上趕著給人家掛條幅。
您好，我是剛才醫院的人，您墊付的醫藥費還有襯衫費我看到了，但是我還不起。
沈灼翻了個身，陪床的位置不大，而且怎麼躺都不舒服。
沈灼把剛打好的字挨個刪了。
您好，醫藥費謝謝了，我為剛才的莽撞道歉。
太難了，沈灼嘆了口氣。
-您好
沈灼看著自己發出去的兩字，生硬又廢話。
那邊的正在輸入中一直沒顯示，沈灼還在想是不是在等自己的下一句話，又開始為了怎麼說而糾結。
後面那句話還沒打出去，那邊終於有了消息。
-你叫什麼？
沈灼一愣，沒弄懂對面那位神經病患者是怎麼想的。
-沈灼
沈灼把自己的名字發了過去，那邊沒隔多久就發過來一張照片。
沈灼點開看了看，居然是張欠條。
手寫的，不怎麼規整，字跡能和醫院的大夫不相上下，能看出來寫這張紙條的人心情多麼不耐煩。
沈灼欠……
沈灼皺了皺眉，把圖片又放大了一倍，愣是沒看清這後面字是什麼，只能猜出來是個人名，而且是他的名字。
沈灼欠這個人六千，等以後找機會還。
借錢人，收錢人，日期倒是不少，但是沈灼不想再費眼。
退出全屏，發現那邊又發來條消息。
-還彆扭麼小朋友？
沈灼揉了揉鼻子。
-謝謝。
-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快睡吧，小孩兒熬夜長不高
沈灼看著這條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很想笑，想要發晚安的手突然頓住了，然後手指點了點屏幕。
-你叫什麼？
-眼科在五樓，門診費如果拿不出來可以先問我借
沈灼：「……」
剛打算關機睡覺的時候又一條消息進來，沈灼看了一眼，這人又發了條消息。
是條語音。
沈灼點開，成年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透過電波傳進耳膜，剛才還在懟人的雷鋒叔叔此刻溫柔至極。
「喻青，比喻的喻，青色的青。」那人說，「小朋友晚安。」
第3章
沈灼小朋友一覺睡到了上午第二節課，結果還是睏，差點沒起來。
課是肯定遲到了，但是最近臨近中考，大部分老師跟哄小孩兒似的，儘量不讓任何一個好學生有半點兒情緒上的波動，生怕影響升學率。
沈灼是那些好學生中的一個。
還是頂好的學生。
剩下的時間就是複習，複習，複習。
周圍的學生對於沈灼帶傷上課已經不稀奇了，學生每天沒什麼樂趣，除了學習什麼都愛，最大的愛好就是那點兒破八卦。
一班那個轉學來的學霸沈灼，他爸是個暴力狂，喝酒好賭打人。
據說之前好點兒，是因為家裡破產了才躲出來的。
也許是沈灼太過吸引人了，從他轉學到現在，這個故事編了好幾個版本，每次都不重樣，相同的是每個故事都很傳奇。
中考前一天老媽出院，沈灼剛下課就去接了老媽，陸未還極其正式的做了頓飯——豪華外賣套餐。
「這是你做的？」沈灼掰開筷子。
「我用我的手機點的外賣，我花的錢。」陸未說，「這家雞腿真的好吃，我連著吃了好幾天了。」
沈灼夾了塊肉嚼著。
「怎麼樣啊學霸？能不能考個滿分回來？」
沈灼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從考完試手機微信就一直響個沒完，不出意外是班群，老師們在挨個發考試重點和一群學生在緊張的探討著數學題。
沈灼覺得有點兒煩，把手機靜了音之後才安靜了下來。
「同學？」
「嗯。」沈灼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學霸真獨。」陸未笑了笑，「都複習好了麼？有信心考青陽麼？」
沈灼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夾起了一塊兒土豆，「再說吧。」
他沒告訴陸未他有可能都上不了高中，沈志安不會再有多餘的錢去給他，來到這兒之後的初中還是他硬要來的。
不過就算有錢，也沒機會用的到，沈灼大概會拿它來買車票。
走。
沈灼這個想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有了，或者今年，或者是更早。
周慈是他僅剩的一根線，如果沒有她，自己可能早就跑了。
中考之後就是底線，他不愛多管閒事，周慈如果還想這樣，那就……
那就不管了。
沈灼捏了捏筷子。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雖然靜音了，但是還是會提示消息，沈灼吃完飯之後從書包裡掏資料的時候還是拿起來看了一眼。
不是班裡。
是喻青。
沈灼看著那個陌生的名字，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
自己還欠人家錢呢，這就給忘了。
-明天出院？用幫忙麼？
雷鋒叔叔售後工作還很到位，沈灼動了動手指回覆。
-不，今天已經出院了，謝謝
-怎麼不多住一天？
-明天有事
那邊應該是不知道該不該往下接著再問，反正沒了回覆，沈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我考試
-？
這個問號倒是回的很快，沈灼回了句話就放下手機了，趁著還有時間準備再複習一遍。
-
白育乘敲了敲桌子，對面沒回應，又敲了兩下，衝還對著屏幕發愣的兄弟揮了揮手。
「喻哥，你老實說。」白育乘喝了口酒，「你是不是有情況？」
「沒，喝酒麼？」喻青把手機鎖了屏，但是腦子裡還循環播放剛才他看到的那句話。
-我明天中考
喻青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確實沒反應過來，他能看出來那小孩兒小，但沒看出來這麼小，還需要中考的小孩兒。
喝完第二口酒的時候喻青還是拿起了手機。
-好好考小朋友
那邊沒再回覆，喻青覺得可能是在複習。
小孩兒還挺奮進，估計講講還能出來一個自強不息的奮鬥少年故事。
「喝屁。」白育乘關注點很容易被轉移，「不想喝了，老爺子整天絮叨，我連最後一點兒人生樂趣都沒了。」
「白老爺都開始管你喝酒了？你老老實實回去繼承你那家產唄。」喻青挑了挑眉，最近白育乘出來就跟他抱怨他老爸整天管著他，說就等著他回去繼承公司，不知道還以為沒了白育乘公司就倒了。
「不回去，扣我呢，我他媽現在連身分證都摸不著，就不讓我出去。」白育乘喝了口悶酒，「哪天說不準我就跑了。」
白育乘家裡幹房地產的，就他一根獨苗兒，恨不得到哪兒都圈著他，白育乘又不服管，從青春期就開始叛逆，到現在都沒叛完。
「你說喻叔怎麼就……」白育乘說到一半沒了聲音，「操，我喝多了。」
「想睡覺滾後邊兒睡去。」
他知道白育乘想說什麼，喻叔不管。
老爸不管他，基本上沒有什麼大事兒他不回過問這個兒子，因為他大部分精力都在他的事業上，另一部分在阿姨和他新出生的妹妹身上。
酒吧的燈光閃的有點兒刺眼，趙燼還在嘶吼著，震的他耳朵難受，喻青一般晚上不會待時間長了，因為他不喜歡吵。
白育乘趁著意識還清醒在酒吧裡轉了一圈，最後給一個長波浪點了杯特調，沒兩分鐘就走了。
兩人一塊兒走的。
喻青沒了要陪的人，坐了沒一會兒也走了，酒吧太鬧。
在外面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了青苗。
小區不怎麼新，大門跟個幼兒園的門口似的，五顏六色的字貼在了橘黃色的瓷磚上，到了晚上還跟個led燈一樣閃。
太傻氣了。
小區保安在看一部苦情家庭劇，已經看了快一週了，追劇速度有點兒慢。
喻青摁了摁喇叭，那邊保安才回過神來。
家裡亮著燈，暖黃色的燈光從窗戶裡溢出來，喻青一抬頭就能看到。
那是他自己留的燈。
門打開的時候腳下纏過來了一團白，喻青踢了踢腳，「祖宗，咱下次商量一下，能不上桌子麼？
這隻布偶是喻青自己買的，一個小母貓，沒給起名字，喻青一直叫她祖宗，拆家能力一流。
祖宗也怕黑，每次關燈之後都會使勁撓門，幾次之後成功的用自己的方式讓喻青理解了她。
單身老男人把單身小母貓禍禍完的客廳收拾了一下，陪著她玩了一會兒才去洗澡。
十一點不到就已經躺下了，喻青覺得自己立馬就能成仙了。
還不如多向小白同志多學習學習。
想了想又坐了起來，轉到另一間房間。
這間是畫室，喻青把這邊佈置的非常舒服，他喜歡在舒服的環境裡畫畫。
玫瑰香縈繞了整間屋子，喻青順手拿了張畫紙。
畫什麼呢？
明天中考了。
喻青拿了個紅顏料。
畫筆在紙上勾勒了一個圓。
-
最後一門考完，沈灼才算是真正舒了口氣，他並不在意成績，但還是沒打算糊弄過去。
收拾了下東西回到家，沈灼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門裡面摔東西的聲音。
沈志安每次回來都會這樣，要錢，要得到打兩下就走，要不到就一直打，打到舒服了為止。
最後要沒要到錢沈灼不知道，在外面他怎麼生活沈灼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媽身上的傷。
其實比上次情況嚴重的時候有很多，每次總會受傷，但是不是每次都有錢去醫院。
最近沈灼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忍了，尤其是那天要掏出電話來報警的時候，只不過還沒撥通手機就被沈志安摔了。
「你他媽長本事了啊，報警！報警！還他媽知道報警，老子他媽讓你進去！」沈志安的拳頭掄了下來。
沈灼揉了揉腦袋，上面的繃帶還沒拆，這兩天有空還得去趟醫院。
他要走。
他得走。
他必須走。
沈灼在門開之前進了陸未的屋裡，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他猛然發現自己有點兒喘不上來氣兒。
「還有藥麼？」沈灼用手掐著嗓子喘粗氣。
「有。」陸未看見沈灼這模樣瞬間緊張，「怎麼突然犯病了？」
沈灼沒回話，直到把藥嚥了下去又緩了一會兒才說：「不知道，可能剛考完興奮。」
「你別騙我啊沈灼，我查了一下，不然你去醫院看看？」陸未又給他倒了杯水。
「查百度？上面是不是說我快死了。」沈灼把杯子放桌上，「我真沒事兒。」
「我也沒見你爸媽犯過啊，你這哮喘遺傳誰的？」陸未嘆了口氣。
沈灼眼神失焦了一下，過了挺長時間才開口。
「誰知道呢。」
-
不用做作業也不用複習，沈灼在陸未家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老媽這次沒倒，不過嘴角有點兒血，正在收拾被沈志安弄亂的家具。
雖然本來就沒幾件。
「為什麼還忍著？」沈灼站在門口，老媽背對著他，但沈灼能看到老媽的身影明顯僵了一下。
「小灼……」周慈最終沒說出什麼來，只是默默的喊了聲他。
女人到底心軟，即便心裡還對她曾經愛的人抱有一點兒幻想，她都能執拗的做夢。
周慈把這一切都歸結於破產，因為破產讓沈志安脾氣越來越大，在外面肯定是工作不順，只要她陪著他，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好個屁，沈灼心裡想。
「媽。」沈灼嘆了口氣，「我攢了點兒錢。」
周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眼裡的驚慌一覽無遺。
「小灼……你」周慈像個受驚的老鼠，兩隻前爪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給你一部分，你幹什麼，我都不會管。」沈灼說。
周慈愣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小灼，你是……」
「是。」沈灼點了點頭。
「我要走。」
第4章
「這次的主打色，藏青。」陸未把著沈灼的手指，「你手真的好看，塗上這個顏色不顯女氣。」
「你每次拿它掙錢的時候都這麼說。」沈灼兩手都沒法自由支配，只能瞪著眼睛看電視，「這次的怎麼這麼醜？」
「給你買個復活甲，重新說。」
「哇，真他媽好看。」沈灼面無表情。
「加點兒亮粉，你就是這條街上最閃的guy。」陸未在沈灼指甲上刷了一層又一層。
「藏青色代表神秘，這些像是星星。」陸未頓了一下，聲音突然提高，「銀河，怎麼樣？新樣品的名字。」
「好聽。」沈灼想豎個大拇指，被陸未一巴掌拍回去了。
「待會兒我拍幾張成品，然後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新找了個門臉兒，那地方還不錯，以後就不用上門做了。」
「恭喜。」
「好了。」陸未伸了個懶腰，脖子胳膊擰的咔咔響，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這次的絕對是這幾週以來最好看的一個。」
沈灼倒沒什麼感覺，陸未弄過很多美甲，上次還說那個彩虹糖的夢是這幾週以來最好看的一個，結果一個多月過去了也沒賣出去幾單。
被陸未指揮著擺姿勢拍照又過去了快兩個小時，沈灼每回都得經歷一次這樣的折磨。
不過陸未大方，一次手模給一百，一隻手五十塊，划算。
陸未對於美甲總是抱有極高的熱情，她之前就搗鼓出來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或者是各種宣傳方式，但是沈灼看到這回陸未拿出來的衣服之後覺得沒有一次比這次更傻逼。
「解釋一下？」沈灼拿過陸未塞給他的衣服扯開。
一個黑色的半身小皮裙，那種陸未之前穿過的，恨不得把裙邊提到大腿根的小皮裙。
還有一件上衣。
女裝。
沒拿錯。
「我有一個想法。」陸未說。
「我也有一個想法。」沈灼把衣服扔到沙發上。
「三百。」陸未伸出手指。
沈灼：「……」
垃圾陸未，專挑要害。
「太完美了，我就說我沒買錯！」陸未從另外一個櫃子裡掏出一套假髮，「給，戴上，和銀河配套的，我挑了老半天。」
沈灼低頭看了看，藏青色，還是個大波浪。
太傻逼了。
「你自己為什麼不來？」
「誰說我不來？」陸未說話間又掏出來一套，「我是另一種風格。」
沈灼：「……」
「天使與惡魔。」陸未換好衣服之後衝著沈灼轉了一個圈，「怎麼樣？」
粉色洋娃娃小裙子，配了一套奶白色假髮，再加對翅膀去漫展合影的人絕對得排老長。
沈灼想說不怎麼樣，尤其是這個土到掉渣的名字，但是為了三百塊忍了。
「牛批。」沈灼斟酌了又斟酌，「一條五十，括號內刪除。」
「走吧小魔女。」
「這條街雖然租金便宜，但是人還挺多的，上個老闆回老家結婚去了，我立馬盤了下來，貸了點兒錢，但是值。」陸未是個話癆，一路上叭叭叭個不停，沈灼戴了個口罩，不是很想搭理她。
「下一站，利國路，請下車的乘客提前準備，後門下車。」
陸未聽到廣播後拍了拍沈灼，「快到了，準備下車。」
兩分鐘後，兩姐妹在一車人略帶好奇的目光中下了車，沈灼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今天的目標是把這些廣告發完，爭取讓這兩條街的姐妹們知道這兒有個美甲店。」陸未喊的響亮。
沈灼看著這個門臉，陸未說的沒錯，的確值，這算是個路口，平時人就挺多，利國利民兩條路交叉著，大大小小的店全開在這兒。
「後面帶一個小屋。」陸未帶著沈灼進去轉了一圈，「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準備把那邊的房子退了，在這邊兒住。」
沈灼沒說話，陸未她計劃這個美甲店很長時間了，能有這麼一個機會肯定不是她說的那麼輕鬆。
沈灼左右看了看店裡，大部分的裝修已經弄好了，就差搬東西進來了，剛才進來的時候沈灼瞄了一眼，門上的牌子好像已經換了。
指尖玫瑰。
店名在剛才沈灼走過來的這一溜店裡面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恭喜。」沈灼這次說的真心實意。
「以後要是想來找姐就過來，這邊兒離你家遠點，但是離青陽近，要是你能上青陽，以後記得幫我在學校裡宣傳一下。」陸未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雖然有可能這句話沒辦法實現，但是沈灼並不想多說，點了點頭。
「那就開工，」陸未拍了拍手，「爭取在天黑之前把這些都發完。」
兩摞廣告紙，陸未之前就印好的，沈灼拿起上面的一張看了看。
正面純黑的背景裡若隱若現著一隻手，往上伸著，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黑色的指甲鑲著幾顆鑽，整隻手纖細修長，無名指上半截處的深紅色胎記尤為突出。
那他媽是自己的手。
操。
翻過來另一面，幾個帶著五彩斑斕的白的大字印在紙上：指尖玫瑰美甲店新開張，第二隻手半價！
沈灼眼角一抽，想把這一摞紙扔了。
-
今天市裡有畫展，喻青去的時候左眼一直在跳，跳的他心煩，白育乘笑著打趣說不定今天畫展上就能碰著個闔眼緣的治治眼疾。
結果去到之後喻青壓根就沒再見過白育乘人影兒，大少爺浪的不行，扣子一解整個展子都是他的。
喻青本來沒打算來，但是畫展老闆他認識，在電話裡說必須來一回，否則天天往家門口堵他，喻青沒辦法這才過來。
不過轉了兩圈覺得自己今天來真的是個錯誤。
喻臨川不喜歡畫，但是鹿藝維喜歡，喻青看到自己的畫的同時也看到了旁邊站著的老爸和鹿阿姨。
老媽死了之後老爸就再也沒去過任何畫展，喻青也不會讓老爸看到自己畫畫，但是現在都能陪著阿姨一塊兒來看畫了。
看來人也不是多麼堅貞不渝，喻青心想。
也是，畢竟都七年了。
「你看，小青這幅畫畫的多好啊。」鹿阿姨挽著老爸的胳膊，兩人的親密旁人都看在眼裡，老爸倒是沒看鹿阿姨，目光直直的衝著自己過來。
喻青避無可避，只能上去打招呼。
「爸。」喻青喊了一聲，「阿姨好。」
「小青？」鹿阿姨回過頭來，驚喜的看著喻青，後來又想到了什麼連忙撒開喻臨川的胳膊，攏了攏頭髮，「你也來啦？剛才我還和你爸爸說你畫的好呢。」
「瞎畫呢，您要是喜歡，趕明兒送你一幅。」喻青揚了揚嘴角。
鹿藝維的情況並不像那些狗血的豪門故事一般自己親生母親死了小三上位，老媽死的第二年，喻臨川跟自己談了一晚上，老東西用蹩腳的方式表達了他的想法，喻青接受不了，但還是同意了。
第二天鹿藝維進門，她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喻青不知道怎麼和溫柔的人相處。
年底鹿藝維生了一個女孩兒，喻青看見老東西一貫嚴肅的臉染上了一層笑意。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很少回家。
其實可能更早，大概是從老媽死的那天開始，喻青和家裡，和老爸，就已經有了一層隔閡。
老爸在恨自己。
喻青不止一次的夢見老媽躺著的那張病床，原本坐在旁邊的老爸猛地站了起來，充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自己，他聽見老爸一字一句的說：「你害死了我的愛人。」
喻青已經分不清這個場景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因為那天老爸並沒有罵自己，那雙眼睛只是瞥了一下，然後再沒留給自己半分。
老媽的畫被老爸收了起來，老媽喜歡水墨，江南女子，溫婉嬌柔，從來沒說過半句重話，連畫都是溫柔的。
相比之下，選了油彩的喻青半點兒沒繼承到老媽衣缽，張揚熱烈，有時候壓到人喘不過氣。
「好啊，小研明天有個開學宴，到時候回家一趟吧。」鹿阿姨小心翼翼的問著。
鹿阿姨好像十分貫徹和平主義，一直認為自己和老爸之間的矛盾是可調和的，普通的家庭矛盾，並且這幾年一直致力於增進家庭感情，但是很可惜，徒勞無功。
老爸從來沒跟鹿阿姨說過這個，喻青覺得可能老東西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不可能跟鹿藝維說自己兒子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一場自以為盛大的出櫃還帶走了自己的媽媽。
傻逼。
喻青在心裡罵著自己。
太傻逼了。
喻青看了眼老爸。
老爸嘆了口氣，「明天有時間麼？」
大概是給鹿阿姨面子。
喻青點了點頭，「小研要上小學了吧？明天也送她一個開學禮。」
「不用買東西，人到就行。」鹿阿姨一聽喻青要回來高興的不行，笑意在臉上好久都沒消下去。
「沒事兒阿姨，您讓我看著來吧，明天中午我回去。」
喻青沒在畫展待久，走的時候連白育乘都忘了喊，生怕再碰見老爸和鹿阿姨。
他害怕看見老爸。
-
利民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好再來門口聚集了比平時快要多一倍的人，喻青把車停在對面勾著鑰匙往裡走去。
趙燼粉絲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
Fire樂隊最近參加了一個地下搖滾比賽，應該是在某個小網站露了露臉，最近的粉絲又漲了不少。
趙燼在唱完歌又給好再來酒吧打了波廣告，喻青這個小酒吧也跟著起來了。
本來沒打算好好管的喻老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無奈。
穿過走廊略過了幾對狂野的正在摟摟抱抱的情侶之後到了門口，喻青還沒進去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尖叫。
喻青揉了揉眉心，有點兒不想進去。
中間的舞台上除了趙燼那個小團夥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生。
長波浪，小皮衣，包臀裙。
趙燼什麼時候招了個這麼狂的小姑娘。
喻青總算知道這多了一半的人是哪兒來的了。
喻青扯了扯領帶，從櫃子裡拿了盒菸。
前台小姚正拿著手機拍著中間扭得起勁的長波浪，喻青大手一伸，直接把手機拿了過來。
「喻老闆！」小姚看到喻青後猛地站直了。
「新來的？」喻青朝台上看了看。
小姚反應過來，立馬說，「不是，說是來做兼職的，我說讓她等你來。然後……」
兼職？
喻青想起來了，店門口好像還貼著之前要招工的廣告，開始一段時間招不到工，把人事逼得開始找兼職，日結，工資還不低。
喻青看著台上跳舞的波浪。
身材不錯，就是看著有點兒小。
「長的特好看，就是賊高冷，進來找工作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兒，小姑娘跩的不行，但是現在看好像挺多人都喜歡這款。」小姚胳膊杵著吧檯犯花痴。
喻青瞇了瞇眼，拿了杯酒繼續看。
小姑娘一上去就搶了Fire的地盤，但是那幾個居然沒惱，心甘情願的給美女當了陪襯。
酒吧裡晃眼的光線照在那人身上，趙燼話筒摘了下來，轉了個調，來了首風格不一樣的。
長波浪翹腿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最終目光越過這些人，停在了吧檯這邊。
和喻青四目相對。
喻青確定她看的是自己。
喻青沒迴避，嘴角上翹，朝波浪舉了舉自己手裡的杯子示意。
長波浪把手帶到嘴邊，食指豎起，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慢慢的滑了下去，最後往前一伸，停在了半空。
接著，手指彎曲，朝著吧檯那邊勾了一下。
簡單的一個動作，被這人做的充滿了誘惑感，喻青把杯裡的酒喝盡，解開了白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順手從吧檯拿了一個小惡魔發卡，朝著台上走去。
剛才就已經在想了，這人真像個小惡魔……
啊，小魔女。
這歌雙人舞合適，剛才長波浪挑搭檔的眼光真不錯。
長波浪看到喻青走到面前的時候愣了一下，可能是沒想過這人真的能過來，不過還是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右手拽了一下喻青的領帶。
喻青低頭看著這人的手，纖細修長，黑色的指甲在燈光下顯得手更白，無名指上半截處有個東西。
紋身？
挺好看的，把手襯的更加性感。
喻青把發卡戴到了波浪頭上，手順勢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場邊聲音大了一倍。
長波浪站起來圍著喻青跳舞，把右手伸了過來。
喻青捏住，吻了一下指尖。
並沒有吻到她的手，但是鼻尖聞到了香味。
玫瑰。
和自己畫室的味道一樣。
抬頭，湊近。
喻青甚至看到了長波浪右眼旁邊的痣，淚痣長偏了，往上一點，和眼角齊平。
太近了。
小姚說的對，長得的確好看。
喻青甚至腦子裡閃過了下午白育乘說的話。
最後那個摸屁股的動作喻青甚至沒控制好上手掐了一下。
緊繃有彈性，雖然隔著小皮裙。
太流氓了，還有沒有點兒優秀好老闆的意識了，喻青心裡打趣。
喻青下來之後沒一會兒長波浪終於結束了她的單人show，邁著步子往下走，還順了杯喝的。
長波浪下來之後直奔喻青，目的非常明顯。
喻青倒是不介意，不過他不喜歡辦公室曖昧，這人打工生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多大啊小妹妹？」喻青帶著笑意的聲音混著酒味傳了過來。
長波浪拿著酒杯跟喻青的碰了一下，喻青能看到那是杯西瓜汁，隔壁衛生達標家的原料做的。
長波浪戴了一晚上的口罩終於因為想喝飲料摘了下來。
接著喻青愣住了，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小姑娘的臉，看著有點兒熟悉。
沈灼喝了口西瓜汁，把杯子放回了吧檯，湊近了喻青的臉，然後微微一側。
喻青覺得自己的耳朵被噴了一股熱氣，接著聽到了一聲低語：
「十八厘米。」
第5章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有幾個大膽的追求者跟了出來，沈灼順勢搭上了喻青的胳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喻老闆，是不是該送我出去啊？」
「理由？」喻青挑了挑眉，差點兒拿出美術老師的架子跟這個小孩兒理論。
長本事了，小屁孩兒還來酒吧？
沈灼嘴角勾了一下，「因為你剛才摸我屁股了。」
喻青：「……」
副駕駛的車門關上，後面幾個尾隨者看到今晚的獵物有主了也散了，沈灼伸了個懶腰。
「家在哪兒？」喻青擰了擰鑰匙。
「不用，哥，你開到路口，往左邊拐一下，左手邊有個美甲店叫指尖玫瑰，你把我放那兒就成。」沈灼倒不客氣，「謝謝了啊，對了……」
沈灼摸了摸身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結果也沒找著，然後把整隻手往喻青面前一伸，「看！質量有保證，最近新開張，第二隻手半價，心動不如行動。」
「你覺得我會用得到？」喻青說著還是偏過頭看了看。
沈灼的手很漂亮，喻青對於漂亮的身體部位很感興趣，所有美麗的東西都可以入畫。
沈灼乾笑了兩聲收回了手。
喻青再次打量著面前的小孩兒，和上次見他又是不一樣的感覺，小孩兒今天有點兒瘋是真的，但是總感覺心情還挺不錯。
「你還挺高興？」
「嗯？」沈灼扭過頭看著喻青，「看出來了？必須高興啊，今兒掙錢了。」
小孩兒說著還嘿嘿的笑了兩聲，拍了拍皮上衣的口袋，「大款。」
「就五百你還挺高興？」喻青慢慢開著，這條路很短，走路都不用二十分鐘就能到，「按說這錢都不能給你，給了你哪天我成雇童工的黑店了。」
「那不是趕巧了嘛。」沈灼嘖了一聲，「我不知道這家酒吧是你開的，早知道我就換家了，我進去說我十九都有人信。」
「厘米麼？」喻青笑了，又想到了剛才小孩兒那耍人的樣子。
「哥你能不能行了？」沈灼嘖了一聲，嘆了口氣又說道：「其實這五百我都不該要，我之前欠你的錢還沒還呢。」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沈灼絲毫沒有想把錢掏出來的自覺。
「我又沒著急要，你先捂捂吧。」喻青看著他那模樣笑了笑，轉了彎又想問小孩兒，「對了……」
其實他還想問你媽怎麼樣了，你的頭好了麼，你家到底怎麼回事兒，甚至還想問你當時不是挺硬氣的麼還說沒事兒就沒事兒。
但是這些問題又太親密，他好像還沒跟小孩兒到那個程度，況且自己不愛管閒事，更別說是一個算上今天只見了第二面的人的閒事兒。
「嗯？怎麼了哥？」沈灼在等對了之後的下文，一直沒等到。
喻青看到了指尖玫瑰的招牌，很近，看著外邊挺新，應該是剛開業的。
「沒事兒，想問問你考試怎麼樣？」喻青車子停在了店門口，裡面只有一個女的，樣子不像是那個醫院那個。
「考試啊？」沈灼頓了頓，像是在炫耀，「考的賊好，這片兒重點高中不是問題。」
這片兒的，還是重點高中，喻青想了想，「青陽？」
「嗯！」
「學霸還混酒吧？」
「出外謀生啊。」沈灼打開車門下了車，「沈灼同學，一個身殘志堅的靠自己雙手走出一片美好人生的優秀好少年。」
「腦殘麼？」喻青笑了笑。
「是啊。」沈灼把假髮套摘了下來，發網下面還能看見白色的繃帶，「還沒拆呢，誰說我腦子沒問題我跟誰急。」
「抽空去拆了吧，今兒不是剛領了巨款麼？」喻青說。
「明天就去。」沈灼關上車門，「謝謝哥。」
喻青看著進店裡去的沈灼，總感覺這小孩兒一回一個樣，之前那個臭著臉拒絕自己的人，現在搖身一變，跟個自來熟一樣，現在的青春期小孩兒們都這麼叛逆了？
叛逆的小孩兒已經到家，喻青擰了擰鑰匙，重新發動車子。
回家。
走到半路上突然來了個電話，白育乘三個字最近在通話記錄裡極其頻繁。
這個點兒給自己打電話不是白育乘的風格，一般來說，這個點白育乘應該在他的眾多女朋友之一的床上。
喻青接了起來，那邊還沒等喻青說話就先開了口：「喻哥你今天領走了一個小姑娘？！」
喻青揉了揉眉心，白育乘那邊吵得不行，喊的嗓門又特別大，差點兒沒把自己耳朵震壞。
「你現在在酒吧？」喻青問。
「廢話啊，不在怎麼知道的？」白育乘從電話裡喊。
喻青聽得實在難受，「要麼找個清淨的地兒，要麼掛電話。」
那邊先是靜了下音，然後再次開麥的時候已經沒了雜音，應該是出來了。
「真領走了？」白育乘跟個利民街口圍著圈兒坐著的已婚婦女一樣，八卦的不行。
「有事兒麼？沒事我掛了。」
「本來是有事的，但是怕壞了你的事兒，只能暫時沒事兒了。」白育乘在電話那頭跟講繞口令似的。
喻青直接掛了電話。
這回開回去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很多，喻青車停到酒吧門口的時候白育乘一根菸還沒抽完。
「上車。」喻青落下車窗衝著坐在酒吧門口當吉祥物的白育乘招呼了一聲。
白育乘看見喻青的車還愣了一下，立馬顛顛兒的跑了過來，上車之前還湊到車窗口往裡看了看，確定裡面除了他喻哥之外沒別人。
「人呢？」白育乘坐上副駕駛。
「走了。」喻青發動車子。
「走了？小姚不是說那人看著都想把你吃了麼？就這麼輕易走了？」白育乘笑了笑，「你把人家嚇著了？」
喻青嘆了口氣，指不定誰把誰嚇著呢。
「我像那樣的人麼？」
「說不準。」
白育乘今兒一天沒出現，不知道擱哪兒泡著了，喻青不怎麼過問，問也是那麼幾樣。
喝酒去了，陪哪個女朋友逛街去了，游泳健身高爾夫，乒乓檯球電影院。
「我家？」
白育乘放平了副駕駛伸了個懶腰，「嗯。」
一般白育乘不想回家的時候就會去喻青家裡待著，那邊安靜。
白育乘家裡給的房子，鑰匙什麼的都是雙份的，有次白育乘把一個女朋友帶回家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他老媽過去視察，給白育乘心裡留下了磨滅不掉的陰影。
「祖宗啊！有沒有想你白哥哥？」白育乘一進門直接把腳邊的白糰子給拎了起來抱在懷裡。
祖宗認識白育乘，但是不怎麼喜歡他抱，每次都試圖用爪子撓他臉以示反抗，但是每次都因為力量懸殊而反抗失敗。
「你哥哥我還靠著這臉行走江湖呢，你給我抓花了賠麼？」白育乘抱著她一屁股陷進了沙發裡，「舒服。」
剛才的疲憊的確減輕了不少，喻青看著坐在那邊的白育乘。
擼貓使人心情愉悅。
喻青認命的把祖宗弄亂的客廳恢復原狀，從冰箱裡拿了兩盒牛奶，又給祖宗加滿了貓糧。
祖宗對於食物的渴求明顯要大得多，這次掙脫了白育乘的懷抱，直奔喻青腳底下。
「沒良心的玩意兒。」白育乘拍了拍身上，「給你吃的你就跑。」
兩大老爺們坐在沙發上看著小青蛙喝完了一盒牛奶，喻青這才想起來明天要回家一趟。
之前在畫展上答應了鹿阿姨要帶幅畫回去，喻青進了畫室挑畫。
「又有生意上門？」白育乘倚在門口打開了牆上的音樂開關。
一首好運來傳了出來。
白育乘還沒從這巨大的震驚裡緩過來，「我操？這麼帶勁？」
喻青這才想之前畫那張逢考必過的小人兒的時候突發奇想加進去的歌。
「切了吧，就這一首。」
白育乘摁了下一首，正常的鋼琴曲沖刷掉了剛才的聲音，玫瑰香慢慢包裹住這間屋子。
「明天我回趟家。」喻青來回看著這屋裡的畫，想選一張合適的給鹿阿姨，「喻研開學宴，我答應了鹿阿姨要送她張畫。」
「那就這張唄。」白育乘一眼看到了還在畫架上擺著沒拿下來的那副，「逢考必過，寓意多好。」
喻青看了看那幅。
那天想著小孩兒要中考了隨手畫的，都不能算是完整的畫，因為只畫了一個綁著紅髮帶的大頭小人，上面還寫著四個大字——逢考必過。
這時候送出去寓意倒是挺好，不過他不想送。
「那幅不行。」喻青說。
-
沈灼前一天沒回家，晚上沒有公交車了，沈灼從陸未店裡將就了一下，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都快散架了，腦子嗡嗡的直響。
這邊的沙發沒陸未家的舒服。
昨天零零散散的加起來有小一千，算是一筆巨款了。
沈灼把錢整好，回家放進他的存錢罐裡。
他沒有什麼東西要拿的，一套衣服之外再也沒其他的。
下午的公交車走的很慢，晃晃悠悠到路口的時候沈灼差點兒被路上的小石子兒絆了一跤。
腿被震得有點兒發麻，不知道怎麼了，沈灼突然心慌了一下。
家裡今天格外的安靜，客廳沒亂，東西沒碎，老媽沒在。
「媽？」沈灼喊了一聲，臥室裡突然響了一下。
沈灼皺了皺眉徑直走到臥室那邊，退了推門，沒推動。
「媽。」沈灼又叫了一聲。
屋裡的哭聲傳了出來。
沈灼掏出兜裡的鑰匙來開了門，老媽縮在床邊，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一頭亂成草的頭髮。
沈灼走了過去，在老媽面前蹲下，用手碰了碰老媽的胳膊。
抬起頭來的時候，沈灼終於看見了老媽臉上的傷和哭腫了的眼睛。
「他又打你了？」沈灼皺了皺眉。
「小灼……」老媽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發出，「媽對不起你……」
沈灼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腦子裡無比清晰的循環著一個可能，剛才那種嗡嗡的聲音又回來了。
「對不起你……」
「我攔他了……但是沒攔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灼攥著老媽胳膊的手終於鬆開，雙腳不受控制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腦子很亂，拳頭死死的攥著。
客廳很整潔，因為亂的是別的地方。
沈灼的屋裡像是進了一個無比猖狂的小偷，把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的房間翻了底朝天。
倒在一邊的椅子，扔在地上的被子，還有……
沈灼蹲在地上拿起盒子的時候手都在顫。
還有那個空了的，被摔成兩半的存錢罐。
第6章
沈灼是在麻將館裡找到的沈志安。
沈志安剛摸了一個六筒，這把眼看就要胡了，突然身側有人推了他一把，面前的牌嘩啦一聲掉了一地。
「操！誰……」沈志安還沒罵出口，臉上就先挨了一拳。
「錢！」沈灼攥著沈志安的領子把他摁到椅子上，兩眼發紅，咬著後槽牙跟要吃人似的。
沈志安拿了他的錢來賭。
沈灼只要一想到這個腦子就不受控制的嗡嗡。
想揍人。
抑制不住的憤怒讓他拳頭揮了出去。
「錢個屁錢！老子沒錢！」沈志安一看是沈灼頓時恢復了神氣，罵起人來都響亮了幾分，「整天不掙錢還他媽管老子要錢？老子哪兒有閒錢養你們？」
「我的錢！」沈灼衝著沈志安吼著，「還給我！」
沈灼拳頭落下來的時候，沈志安擋了一下，他可能是沒料到沈灼會有這麼大勁兒，畢竟平時打的時候從來沒還過手。
「你他媽瘋了敢打我？」沈志安踉蹌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碰倒了別人的牌。
這桌兒的其他三個人都在吞雲吐霧的看著熱鬧。
牌桌上最不嫌多的就是熱鬧，打架是常有的事兒，要債的，抓小三的，家裡出來逮人的，他們見得多了。
兒子打老子的不是沒有，沒見過像這個這麼狠的。
新鮮。
周慈順著沈灼跟過來的時候場子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喊的，罵的，連成了一片，算得上是近一段時間內這片兒最令人喜聞樂見的活動項目。
「小灼！」周慈衝著這邊就要跑過來護著。
「喊個屁喊！都他媽出息了！在外面給我丟臉！」沈志安衝著周慈吼著，從地上隨手撿了個東西朝周慈扔了過去。
酒瓶子被周慈捂著頭尖叫著躲了過去，落在了腳邊，啪的一聲，碎了。
沈灼再一次揚起了拳頭。
那就碎的徹底點兒吧。
-
喻青捏了捏眉心，有點兒累。
今天吃飯吃的不怎麼舒服，其實相比於之前來說，這已經算好的了。
喻青最後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風景畫，掛在家裡也不顯突兀，給喻研買了套學習用品還有一個學英語的。
小姑娘樂的不行，看樣子挺喜歡。
飯桌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沉默，喻青不知道該怎麼挑起話題，只有鹿藝維在不停的給兩個孩子夾菜還說著多吃點。
一頓飯吃了不到一個小時，喻青實在頂不住說了聲開車回去了。
半路上喻青繞了個遠去了墓地，每次回完家之後喻青心情都不是很好，然後又跟自虐般的過來溜一圈，把不好的情緒放大，最後崩潰。
這條街不怎麼寬，喻青本來就煩躁，看到那麼多人更覺得煩得不行。
還沒等喻青意識到這邊為什麼會聚集這麼多人的時候，突然從一邊飛過來一個人。
真的飛過來。
喻青還沒反應過來，腳先於腦子動了一步踩剎車。
思緒都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心出了汗。
很神奇，自己其實並沒有親眼看見過老媽出車禍的場面，但是剛才腦子裡閃過的都是老媽。
喻青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車前面倒了一個女人，正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飛出來的姿勢太過慘烈，導致她掙扎了一會兒。
喻青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身影有點兒熟悉。
這個時候下車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喻青還是下車了。
女人扶著地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喻青也看清了她的樣子。
這人是沈灼的媽媽？
又碰見仇家了？
「別打了！你別打他！」女人哭著喊著又往人群中走了過去，喻青連叫她都沒來得及。
喻青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那邊的群架發源地，邁開步子朝那邊走了過去。
能讓女人這樣還過去的，除了沈灼沒別人。
那些人在打那個小孩兒。
喪心病狂啊。
喻青算不上生氣，只是噁心這些社會渣滓們欺負兩個弱勢群體，再加上他今天心情不好。
小孩兒跟他不知道算不算有緣，連著碰見挺多次了，這回再救他一次，都算三次了。
事不過三啊。
多有緣。
但是等到他走近了之後，他發現自己連一點兒打趣的心思都沒了。
沈灼被放倒在地上，雙手捂著頭，側臥，可憐又倔強的蜷縮在牆角，他的周圍站滿了人，就是沒一個上去扶他一把的。
一隻腳抬了起來，然後狠狠的落下，踩在了沈灼的背上。
喻青的火噌的一下冒了出來。
所有的壓抑好像終於找到了釋放口，喻青三兩步超過了哭的快抽過去的女人，走到了那群人的身後。
就近原則，喻青揪住了一個男人的衣領，往後一用勁，那人騰空的腳沒踹對地方，踢了個空差點兒滑倒。
喻青手沒停，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另一個人的衣領，兩人沒出十秒都沒拽到了地上。
一場單方面的群架因為兩個人的倒下而突然中止，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後的男人。
周慈趁著這幾秒的愣神連跑帶爬的到了沈灼的旁邊。
「小灼！！！」
喻青低頭，沈灼的樣子實在讓他心疼。
手上動作沒停，在沈志安喊出「誰啊」的時候，喻青已經一隻胳膊掄了出去，剛才站起來的男人又被重新摔在了地上，還連帶著拉下一個人。
沒幾分鐘，六個人的小團夥倒了一半，喻青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拿出手機來撥號的時候說了句話。
「喂，110麼？」
110就好像是一個神秘的暗號一樣，剛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此刻一哄而散，搶錢都沒有這麼快過。
六人團瞬間叛變，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喻青開始也沒想著報警，最多算是嚇唬嚇唬這群人，但是剛才還趴著的沈灼突然像聽到了信號一樣的，倏地抬起了頭。
喻青以為這小孩兒也要跑路的時候，沈灼猛地抱住了準備逃的沈志安，朝著喻青的方向大聲喊：「報警！！警察！！」
喻青愣了一下。
「家暴！警察！警察！！這裡有家暴！」
沈灼破碎的嗓子衝著喻青喊著警察，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做著最後的抵抗。
「你瘋了！」周慈比剛才反應還要大，喻青被突如其來的兩聲吼震得意識飛出去五秒鐘。
回過神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媽媽真有意思。
這群人都有意思。
「我要走……」周慈嘴裡說著聽不清楚的話，唯一能聽到的只有「我要走。」
一聲比一聲大。
一家子都不正常，喻青覺得這一天過的真他媽玄幻。
-
戲劇化的場面伴隨著警笛聲戛然而止，警察帶走了被喻青因為毆打沈灼而一拳打暈過去的沈志安，還有坐在地上意識不清的周慈。
那些有些亂的腳步聲，對於沈灼來說，卻像是安神曲一樣，在聽到之後，他終於鬆了口勁兒，昏了過去。
等到這一切都歸於平靜，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沈志安拘了半年。」沈灼靠著牆角，他身上的傷沒好利索，有些地方還是一動就疼的不行。
「你什麼打算？」沈灼繼續問。
周慈這兩天憔悴了很多，彷彿一夜之間衰老，她其實年齡也沒多大，但是跟著沈志安在外面躲著加速了她的凋謝時間。
「我要走。」周慈攥了攥拳頭，「小灼……我能走得了嗎？」
周慈的眼腫的厲害，倒不是因為挨打，這兩天大概是她過得最安心的兩天，不會擔心被打，不會擔心某些東西被摔壞。
周慈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常年積累的，連走都變得那麼不確定，一輩子都活在了沈志安的陰影裡。
沈灼看著面前的周慈，恍惚間想起了之前他們還沒出來那會兒。
周慈是個溫柔的人，或者說，是個懦弱的人，沈志安每次往家裡帶女人的時候，她從來都沒多說過一句話，那些只來過家裡一次的女人叫的聲音都比她在家裡說話的聲音要大。
她似乎天生不會反抗。
除了那天。
沈灼嘆了口氣，連動著脊椎那邊疼了一下，又倒抽了口氣。
「走得了。」沈灼說，「媽。」
周慈抬起頭看著他，眼裡似乎又有液體在打轉。
「回家吧。」沈灼咧了咧嘴角，「姥姥估計可念你了。」
周慈的眼淚最後到底還是沒崩住，在這個下午，這個懦弱的女人，哭的聲音終於大過了之前那些個叫床聲。
撕心裂肺，好像在釋放著她前面十幾年的壓抑。
「這些。」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疊紅色。「我前兩天打工掙的，你拿著。」
「小灼……」周慈看著面前遞過來的錢。
「拿著吧，這估計是我最後一次盡孝心了。」沈灼往前遞了遞。
周慈攥著錢，想要伸手去抱抱沈灼，結果胳膊揚到了半空始終沒落下去。
沈灼艱難的抬了抬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周慈重複著，「媽對不起你……」
「沒事兒了。」沈灼捏了捏她的手指頭，「媽，沒事兒了。」
-
喻青在病房裡待了快半個小時，最後實在待不住了才出去透透風。
就看一眼，喻青心想。
小孩兒跟自己老媽說話還要出去說，小身板還沒好利索就想下地走路，簡直是作死。
這兩天喻青沒怎麼去酒吧，醫院倒是來的挺勤快。
沈灼走的不遠，喻青估計著他那渾身的傷也走不了多少路。
本來是出來抽根菸的，結果想了想還是把菸收了起來。
沈灼沒站著了，喻青過來的時候他靠在了牆角的一個軟草坪上發呆。
周慈最後走的時候沒回頭，幾乎是跑著出了醫院門口。
沈灼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好久。
好像那些積攢了幾年的希望，跟著那個背影，一齊跑掉了，跑的特別快，現在的自己壓根追不上。
什麼都不剩。
啊……好像還是剩了一點兒。
沈灼看著那個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影。
一點兒。
就這一點兒……
「哥。」沈灼開口喊了一聲。
「怎麼回事？」喻青皺了皺眉。
「腿麻了，走不了。」
「背你？」
「不用。」沈灼眨了眨眼，笑了，「拉我一把就成。」
「拉得動麼？」喻青邊說著邊伸出了手。
「沒事兒，你只管伸個手，其他的不用。」沈灼像是在跟喻青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沈灼握住了面前的手。
下一刻，和那個熟悉的玫瑰花香，撞了個滿懷。
第7章
擁抱是下意識的，在觸碰到喻青衣服的那一瞬間沈灼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張開了胳膊。
渾身疼，但是還是抱住了喻青。
沈灼突然覺得鼻子有點兒酸，沒來由的就對面前這個人產生了依賴。
或許是因為喻青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或許是剛才碰到他的手時感受到的溫度，很暖，不跟自己的手一樣，太涼。
「哥。」沈灼叫了一聲，想說謝謝。
「怎麼了？」
喻青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沈灼抓了抓他的衣服，「還不上錢了。」
喻青嘴角動了一下，小屁孩兒一天天的鑽錢眼兒裡了。
「不著急，等你好點兒的，現在先養著吧，我不怕你跑。」喻青伸手環住了他，因為不確定沈灼哪兒有傷哪兒沒傷，生怕再隨便一動再把他這滿身都是傷的小身板給弄散架。
兩個人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回了病房，沈灼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沒再說話。
喻青看著把臉扭過去的小孩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進局子的應該是他爸，剛才走的是他媽。
小孩兒幾天時間內迅速從一個身殘志堅的少年變成了半流浪兒童。
很神奇，喻青也就見了沈灼三次，結果這三次留下的印象都不一樣。
每次都有新驚喜？
手機響了一下，打斷了喻青的思考。
是酒吧那邊打來的，小姚著急的跟喻青說有人在酒吧鬧事兒，讓他過去一趟。
酒吧裡出點兒意外很正常，但是小姚在電話裡說這回見紅了，那人抓著不放就要賠，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等他回去。
喻青嘆了口氣，說了聲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喻青翻了翻通訊錄，想著實在不行就讓白育乘先過去看看，自己這邊……
走不開？
喻青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算是走不開麼？
自己也不是小孩兒的誰啊？
「哥你先回去吧，這兩天謝謝你了，我姐一會兒過來看我，老麻煩我都不好意思了。」剛才看窗外的沈灼把頭扭了過來，衝喻青笑了笑。
「這話說得，太假了。」喻青翻手機的手頓了一下，問道，「姐？開美甲店的那個？」
「啊。」沈灼沒料到他還記得，「對，就她，知道我住院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非要來看我，我都攔不住。」
「行吧。」喻青收了手機，「我這邊有點兒事得處理，你要是有事兒打我電話，我電話你有吧？」
「微信號碼那個麼？哥你把手機號設成微信號不怕手機被打爆麼？」沈灼回憶了一下那個號碼。
「我微信上沒有不熟的人。」喻青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走了。」
門被關上，沈灼揚起的嘴角瞬間消失。
陸未沒說過要來看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兒。
沈灼的手機在那天打架的過程中早就被摔壞了，一直沒買過新的，也就一直沒聯繫過陸未，她的美甲店剛開張，估計也沒什麼時間。
喻青剛才應該是有事兒，自己幫不了什麼忙，起碼不能給他添亂。
拖油瓶就得有拖油瓶的覺悟。
沈灼心裡誇了自己一遍，這覺悟，賊他媽高。
誇完之後對著天花板開始發呆，病房裡沒別人，旁邊的那張空床從他進來那天就沒人住，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時候是醫院的淡季還是別的。
這兩天喻青來的很勤，沈灼一直在數著，每天早中晚的給他帶飯，一頓不落，雖然也只有幾天，但是足夠沈灼感動的痛哭流涕了。
喻青是個好人，在沈灼的認知裡，凡是幫過自己的都是好人。
那喻青是個大好人。
大大大好人。
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灼想著。
-
喻青到酒吧的時候人還沒散完，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有鬧事兒的。
「人呢？」喻青把小姚叫了過來。
「喻哥，人在緊裡面那個卡座上呢，王哥他們安撫了一下，本來沒什麼事兒，但那人好像說認識這家店的老闆，讓他小心點，結果兩人就打起來了，都受傷了，賴那兒不走。」小姚嘴皮子動的挺快，小碎步跟著喻青往那邊走。
認識自己？
喻青嘆了口氣。
看到卡座上的人的時候喻青覺得那口氣嘆早了。
「怎麼又是你啊？」喻青衝著坐在那兒跟對面的人對罵眼看就又要打起來的劉碩沒忍住喊了一句。
劉碩看到喻老師之後眼睛都發光了，氣勢上又足了幾分，「看見沒有！我大哥來了！你他媽完了！」
「你攔著我點兒。」喻青對他旁邊的小姚說。
「喻哥？」
「我怕我也忍不住上去揍他。」
小姚：「……」
劉碩要是擱在遊戲裡，絕對得是個T，拉仇恨技能爆點。
簡直不會說話。
「你，」喻青走上去，「閉嘴吧。」
喻青轉過頭看了看對面那人，沒看出來哪兒受傷，喻青都懷疑這場亂子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您好，我是這家酒吧的老闆。」
喻青還沒說完那邊那人就站了起來，指著喻青開罵。
喻青終於順著那人的話看到兩人打架留下的傷，傷在額頭，傷口目測兩厘米，差不多用兩個創可貼可以蓋住。
現在都快結痂了。
喻青耐著性子安撫了一頓，最後賠了錢了事，到最後劉碩耷拉個腦袋都不敢吭聲。
「有意思？」喻青坐在沙發上，氣得不行。
「魚老大，不怪我。」劉碩撇了撇嘴，「他罵我偶像！丫的沒給他踹殘廢了就夠好了！」
「你還敢說？我上次說什麼了？可算是放假了是吧？補習班還不能滿足你麼？」
劉碩的臉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我錯了魚老大。」
「行了。」喻青煩躁的揮了揮手，「下回我再在這兒見到你，我肯定把車開到你家裡去。」
劉碩是個膽兒大的追星族，冒著被告家長的風險還過來找偶像，這要不是他的學生，喻青都快給他頒個鐵粉獎了。
「對了。」喻青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劉碩，從錢包裡拿了張紙出來。
劉碩以為喻青在拿錢，手擺的比搖花手還快，「不不不不不！喻哥我不要！我……」
劉碩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喻青手中的簽名，喻青拿著簽名的手停在半空中，神情複雜。
「我要！！！我要！！！」劉碩趁著喻青手還沒縮回去立馬搶過來，後來又害怕搶壞了，小心翼翼的拿著，「喻哥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以後少來，不然我直接收回來撕了。」
幾個人都走了之後喻青才舒了口氣。
剛才那人哼哼的模樣讓喻青差點兒笑出來，才多大傷口就哼哼成那樣，要是讓他跟小孩兒那樣被人打，估在地上不起來直接哭了。
想到沈灼，喻青看了看錶。
小孩兒吃飯了麼？
之前幾天都是他給他買了過去，都是外傷倒沒有多少忌口的。
喻青又想到了說他姐要去看他，他姐領他吃飯吧應該會，喻青嘆了口氣，還是收起了手機。
這才多久啊，都快成了專職保姆了。
-
傷筋動骨一百天，沈灼待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想出院。
自打那天開始，沈灼大概一天裡看見喻青的次數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對著電視發呆，有時候護士小姐姐過來之後也會跟他聊兩句，但是很多時間都是他自己。
沈灼跟喻青電話裡說要出院的時候喻青還嚇了一跳。
「您小胳膊小腿兒的恢復的可以麼？」喻青問，「現在就要出院你是準備省錢買個輪椅麼？」
沈灼聽著喻青的吐槽突然覺得放鬆了挺多，「不是，哥，我待著沒什麼意思，反正都是一樣的躺著，我回家躺也成，在這兒還佔著一個床位，多不合適。」
都說到這份上了，喻青也沒阻止沈灼出院，找了個天氣不錯的時間，沈灼又重新回到了501。
沈灼本來沒打算再回來，這裡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但是在喻青問出來家在哪兒的時候，他想了想還是說了這裡。
他沒有家。
502沒人了，房東飛速的招了一個新租客，沈灼再也不能無所顧忌的敲門了。
501沒變，屋裡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沈灼去了自己的屋裡，本來亂成一團的臥室現在也被清了。
算是周慈留給這間房子最後的溫柔。
沈灼倒在了床上，下意識的摸了摸兜裡，沒摸到想要的東西，這才又想起來自己電話早就沒了。
沈灼嘆了口氣，過兩天得去趟陸未那兒了，現在差不多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那兒，爭取多受點兒摧殘換個手機。
沈灼在床上動了動，他想翻個身，每天在病床上躺的都覺得有點兒退化，但是又考慮到有傷，結果還是作罷。
沈灼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
好像突然就陷入了一種未知的恐慌。
沈志安進去這件事兒從來沒在他的計劃列表裡，他那天的那一嗓子，把這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家徹底給喊塌了。
可是之後呢？
沈灼之前從來沒想過以後要怎麼辦，他的意識還是只停留在曾經的那個走上。
他的人生好像突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沈灼打開了書包，一個白色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進去的。
太不真實了。
第8章
店裡的時鐘響了一下，沈灼拿起桌子上放的手機。
打開，又關上。
這是半個小時內的第三次了。
「顯擺你新手機啊？」陸未調著色盤裡的新顏色，「平時可沒見你看那麼勤。」
沈灼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誒，手上還沒乾呢就往頭上蹭！」陸未拍了下他胳膊，「怎麼回事兒你？」
「啊……」沈灼又盯著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會兒，「沒事兒。」
那天發現這個新手機之後自己給喻青發了條消息謝謝了他的手機，那邊回了一個沒事兒之後就再也沒說過別的。
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多了，沈灼有好幾次拿起手機來想幹點兒什麼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點進去微信，然後發現沒消息之後又退了出來。
在等個什麼勁兒呢？
沈灼嘆了口氣，喻青沒再聯繫過他。
覺得他麻煩了？
好人遊戲通關了？
通個屁關，他還沒同意呢。
這就直接棄遊了？
不管喻青是什麼情況，反正就是沒有再聯繫過他，一條消息都沒有。
沈灼最後還是把手機放下了。
這樣也好。
「行了行了，」陸未嫌棄的看著沈灼頭上沾的綠色美甲油，「給你放半天假，你出去溜躂會兒吧，跟我多剝削你似的。」
沈灼本來想說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但是後來還是出去了。
去哪兒？
沈灼站在利國路街口，不由自主的朝那邊看了看。
好再來門口依舊很多人，沈灼看了看周圍，沒看到喻青的車。
今天沒來？
沈灼想了想，推開了好再來的門。
-
喻青這兩天確實不在，上次的展子很成功，逼著喻青跟那邊的合作商吃了好幾頓飯，喻青很煩這種社交場合，但是還不能不去，聽一群人喻老師喻老師的喊著還不如去聽他們班的學生喊。
喻青玩油彩的初衷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商業化。
他還記得他拿著第一張畫給老媽看的時候的樣子，被顏料弄髒了的臉上帶著笑，那是他的第一份學期作業。
「這是我的意識。」他記得自己說。
「我所想的，我所表達的，全都在裡面。」
「好玩。」喻青說。
後來老媽走了，他開始強迫自己畫，因為只有在畫畫的時候，他才能不去想其他事兒，沉浸在自己所想裡。
這個辦法在後來的很長時間內一直奏效，再後來，鹿藝維進了家門之後，自己就出國了，在國外不著天不著地的混了幾年，他沒幹過別的，整天玩，沒錢了就賣畫，賣的錢拿來喝酒，泡吧，自己最高的記錄大概是一週之內每天早上在不同的酒店床上醒過來。
那段毫無意義的生活讓他覺得可以什麼事兒都不在意了。
「喻老闆，您最近閒工夫是太多了麼？」白育乘抱著祖宗溜躂到畫室，喻青快把自己憋在裡面三天了，門是開的，白育乘一開始還怕打擾到喻青創作，後來實在沒忍住進來看了看，就看見他家喻老闆在那邊盯著畫玩。
白育乘走到他身後看著那幅畫，是張大的，差不多這次佔了半面牆，上面沒多少顏料，大片的留白，左邊擠著一堆凌亂的線條。
白育乘從小沒什麼藝術細菌，之前也沒學過畫畫，每次對於喻青的畫都看不出來什麼意思，只知道閉著眼吹就完事兒了。
「看看這曠世傑作！」白育乘抱著貓當了一個合格的無腦吹選手。
祖宗實在難受，掙扎著從懷裡出來，白育乘沒抱住，貓直接竄到了地下，踩到了喻青隨手仍在地下的調色盤，帶著顏色的爪子往牆上一撓，那張曠世傑作留下了幾道抓痕。
「哎喲這幾百萬啊，你可真的是祖宗！」白育乘差點兒沒喊出來。
喻青皺了皺眉，剛有的思路沒打斷了，看著這張半殘廢的畫紙半點沒猶豫的撕了下來，「幾百萬個屁，什麼都不是。」
「不像你風格啊？」白育乘挑了挑眉，「怎麼？最近沒什麼想法？」
「嗯？」
「你說你之前，美院你說不上就不上，說了句想去國外玩幾年就真的去了，結果現在回來之後是老師也當上了，酒吧也開上了，之前連碰都不讓碰的畫也能拿出來賣了……」
「你今兒吃飽了沒事兒幹是吧？」喻青不怎麼想說下去，抱起祖宗來朝外走。
「不畫了？」白育乘跟了出去。
「沒心情。」喻青把貓放在包裡，去臥室換了件衣服，「給貓去洗個澡，我叫了家政，一會兒過來，你有事兒沒有？」
「沒事兒，我閒的很，非常正宗的一個游手好閒的敗家子兒。」
-
下午酒吧不像晚上人多，清冷的比旁邊那家麻辣燙人還少，沈灼這次沒戴大波浪，更沒穿小皮裙，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會讓人誤以為是哪家的三好青年走錯了店。
沈灼坐在卡座上點了杯上次的那個西瓜汁。
他不喜歡喝酒。
沈灼環顧了一圈，依舊沒看到認識的人，吧檯小姑娘這時候正拿著個杯子來回擦，沈灼喊了一聲服務員。
「你們老闆呢？」
前台聽到這句話警惕的看了看沈灼，「您找我們老闆幹什麼？」
「哦，沒事兒。」沈灼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白痴了，「我和你們老闆是朋友，這兩天找他他都不在啊。」
「老闆這兩天都沒來過，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還真是沒來？
沈灼沒再問話，喝完了手裡的西瓜汁出了酒吧。
剛出門右轉就碰上個人。
喻青手裡提著一個包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沈灼差點兒沒認出來。
「喻老闆！！」沈灼看見喻青之後眼睛一亮。
「找我？」喻青挑了挑眉，那天把小孩兒送回去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自己也忙著畫稿子，都忘了問問小孩兒好了沒。
「今天休息，我出來溜躂呢。」沈灼笑了笑，「你這是要幹嘛去？」
「給貓洗澡。」喻青把包往上提了提，沈灼能從上面透明的地方看見裡面的一團白。
「貓！」沈灼驚喜的看著裡面，「看著長的不錯啊。」
「煩死了，還得給他洗澡。」喻青看著沈灼，這小子跟他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他有點兒拿不準小孩兒是來幹嘛的。
「一會兒我去給她洗澡，這麼喜歡她要跟著去麼？」喻青問。
「可以麼？」沈灼抬頭問，明明是詢問的語氣，眼裡卻滿是期待。
「去唄，你今天不是休息麼？」喻青想起這句話又想笑，小孩兒看來是又在兼職，這還好不容易有了天假期。
「去哪兒？咱們怎麼去啊！」
「之前買她的地兒，不遠，開車去。」
兩人都進車裡關好了門，喻青才開始問小孩兒的身體怎麼樣。
「早好了，我恢復能力快。」沈灼舉了舉胳膊。
「是啊，小骨頭長得快，三天就癒合了。」喻青開著玩笑。
「對了，你考完試考的怎麼樣？分出來了麼？」喻青擰了擰鑰匙，「要覺得無聊可以把拉鏈來開和貓玩一會兒，就是別拿出來，熊玩意兒腳上沾了一堆顏料，噁心死我了。」
「這都考過去多久了你才想起來問。」沈灼笑了笑拉開了貓包，一團白蹭了蹭他的手。
沈灼撫了撫她的頭頂，那雙精緻的藍色眼球直直的盯著他。
「喵~」
「我操？！」沈灼看了看貓，又跟炫耀似的衝著喻青說，「她剛剛叫了！」
「多稀奇啊。」喻青樂了，「她要是不叫不成啞巴了？我覺得剛才的問題你都不用回答我都知道您的考試成績了。」
沈灼沒在意這句調侃，繼續跟個傻子似的逗著貓，差點兒就跟著她一起叫了。
「她叫什麼啊哥？」沈灼伸手擼著貓毛。
「沒名字。」喻青說，「你可以叫他祖宗。」
「祖宗？」
「嗯，她是我祖宗，得供著，不然老人家不樂意。」
「祖宗！」沈灼叫著這個名字樂了老半天，「祖宗！」
祖宗沒再理他並且給沈灼只留下一個貓尾巴的背影。
祖宗被餵得挺好，具體表現在那肥碩的身軀，沈灼沒摸之前以為是毛多，但是手挨到貓之後才發現這貓的確是這麼胖。
「她這……原來就這麼胖？」
「抱回來的時候沒這樣，成天在家吃完了就睡，我不怎麼管她，不知道她私底下偷吃了多少呢，長成這樣也活該。」
沈灼沒說話笑著又揉了揉貓的頭。
事實證明擼貓的確可以緩解心情，沈灼都覺得環繞在自己身邊那些天的煩心事兒突然就不見了，心情好的不行。
「對了，我還沒謝謝你的手機呢。」沈灼突然說，「是不是又得往那張欠條上加錢了？」
「就當是對你中考考砸了的安慰，送給你的。」之前的錢喻青都沒打算讓他還，他也不差那些錢。
「誰說我考砸了。」沈灼語氣裡有點兒得意，「我跟你講，就這片兒的重點高中，基本不成問題。」
「學霸還來泡吧？」
「掙錢嘛，生活所迫，」沈灼把包抱在懷裡，往座位後面靠了靠，「都說了我是個……」
「身殘志堅靠自己奮鬥的優秀好青年？」
「我現在不殘了，但是志還是堅的。」沈灼認真的回答。
「好的。」
過了一會兒，喻青又問道：「這位好青年，還缺工作麼？」
「嗯？」
「給你個奮鬥的機會要不要？」
第9章
「這是前台保潔服務員，小趙，小錢，小孫，小李。」喻青挨個拿手指了指。
沈灼衝他們點了點頭。
「你會幹什麼？」喻青扭過頭問沈灼。
旁邊的小姚聽了暗地裡瞪大了眼，喻老闆您現在招人都看顏值了麼，連人會什麼都不管了？
「我……」沈灼還沒反應過來，「都行。」
他想了想自己的回答，的確沒錯，他還真都行。
「行，你先跟著小姚吧，晚上六點上班，盯到十一點就成。」喻青跟小姚交代了一下就出去了，貓在那邊洗著一會兒還得去領回來。
「我叫姚粒，你叫我姚姐就成，小帥哥，你是不是今天來的那個？」小姚扒著吧檯往門口瞅了瞅，看見喻青出去了立馬舒了口氣。
「啊。」沈灼點了點頭，「姚姐。」
沈灼也跟著小姚往那邊看，喻青在門口打著電話，正打算往車裡鑽。
這就不管了？
「其他的酒吧不怎麼容易，還得出門去拉人，咱們不用，喻哥特佛系，平時也沒多少人來，也就趙燼他們過來的時候人多點兒，所以咱們的活挺輕鬆的。」小姚一邊說著一邊把桌子上的酒杯擺正。
「平時也就人來了招呼一下，要是沒人……」小姚打量著面前這個男生，「誒，你是出來實習的麼？」
「嗯？」沈灼被迫轉移過來視線。
「就暑假體驗生活？」
「不是。」沈灼回答。
「哦……」小姚說，「我還以為你是喻哥的親戚來這邊兒過暑假呢。」
工作的確簡單，給的工資也挺大方，他一開始就是被那個高額的兼職費給吸引進來的。
熟悉了會兒工作事項之後小姚跟他說可以走了，沈灼愣了一下。
「不是到十一點？」
「今天不用，今天不算一天，你才剛來，明天開始就成。」小姚說，「而且喻哥剛才跟我說你不是一會兒還有事兒？」
「有事兒？」沈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還有什麼事兒。
直到喻青的電話來了之後沈灼才知道。
「貓洗好了，要來看看麼？」喻青在電話裡說。
沈灼嘴比腦子快，「要！」
「在裡面坐會兒，三分鐘。」
沈灼掛了電話就去門口等著了，退出介面的時候微信響了兩聲。
沈灼看到名字的時候都差點兒沒想起來這是誰，等看備註才知道這人居然之前是和自己是一個班的。
[三班-郝悅]：沈灼，你高中準備去哪兒啊？
沈灼拿著手機愣了一下，高中？
自己能不能上都不一定。
[z]：不知道。
[三班-郝悅]：啊？去哪兒都不知道？你跟我說說唄，我參考一下。
沈灼沒什麼耐心跟這人說話，班裡的同學他其實之前連微信都沒有，這還是那天在最後班會的時候加上的，畢業這個字眼給了很多人勇氣，先是男生過來加，後面女生一個一個的也跟著來要微信號，沈灼那天差點兒逼得逃課。
加了之後也沒備註就扔在那兒，要不是本來申請好友的時候帶著名字過來的，沈灼壓根就不知道這一片陌生的id都是誰。
他沒想著要去發展班裡同學的關係，太累，他整天想著怎麼賺錢就已經挺累了，這種非必要的事兒多一秒就像是浪費時間。
[z]：選自己想選的高中
沈灼繼續無情的補刀。
[z]：為了別人去草率的決定自己的以後，太傻逼
沈灼發完之後最後一句話之後直接退出了微信，絲毫沒有說重了話的覺悟。
不過到最後沈灼都沒想起來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
他是初二轉到這邊來的，轉學後一週內非常迅速的包攬了各科的第一，當時在學校內還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轉學生活其實過得並不平靜，從一開始時不時的有人挑刺兒，到後來的有人過來往他這邊靠攏，沈灼都沒搭理過。
敵人他當然不需要，但是朋友他也不是必需的。
初中獨了兩年，大家都知道那個常年穩居第一的學霸，性子跟他的名字完全反了個個，冷的要命。
想來剛才那句話大概是沈灼這兩年來發過的最長的消息了。
考完試之後大家還有次回學校的機會，但是沈灼沒再回去，他本來就不打算上高中，更沒打算在這兒留時間長了。
走這個念頭並沒有隨著錢沒了而一塊兒沒了。
就算最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也得走。
萬一呢？
沈灼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街口那邊有個車過來，沈灼早就記住了那個車牌。
555。
喻青落下車窗朝著沈灼那邊招了招手，「過來。」
沈灼透過車窗戶看到了裡面的那團白，笑了笑，進了車裡。
「真好看啊，我能拿出來了嗎這次？」沈灼坐到副駕駛之後抱著貓包不撒手。
「能。」喻青掉了個頭。
祖宗剛洗好澡應該是累了，現在正窩在貓包裡打盹，突然有隻手撫上了頭頂，祖宗睜開眼看了下沒管。
沈灼看著貓沒怎麼動直接抱了出來放在腿上，祖宗窩在他懷裡蹭了兩下，沈灼摸她的時候她還伸出舌頭舔了兩下。
「誒！」沈灼差點兒沒控制住收回去，「她舔我！」
「嗯。」喻青帶著笑意，「喜歡你呢，平時都沒舔過我。」
「真的啊？！」沈灼聽到後挺興奮，又把手伸過去撓了撓祖宗的下巴，毛茸茸的手感令人忍不住多挨幾下。
祖宗適時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讓沈灼都覺得心情上揚。
「喵~」祖宗伸出前爪抱住了沈灼的手指頭，連舔帶蹭的跟撒嬌似的不停。
沈灼被祖宗的撒嬌行為完全吸引了過去，陪著貓玩了不知道多久。
「你手上那是什麼東西？」喻青又看到了沈灼手上的那個痕跡，忍不住問了一下。
「嗯？」沈灼看了看手，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胎記，「這個？」
「嗯。」
「胎記。」沈灼使勁搓了兩下手指頭，那塊兒紅消失了一會兒又重新出來，「顯眼麼？」
「挺顯眼的，開始我以為是紋身呢。」
沈灼自動過濾掉了後面那句話，腦子裡只剩下了前面那句挺顯眼的。
「那就好。」沈灼說著又低頭逗著貓。
那就好？
喻青沒弄懂這小孩兒想表達的意思，但是看著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對了哥，咱們去哪兒啊？」沈灼問，祖宗可能實在是太累了已經窩在沈灼身上睡著了，沈灼輕輕地摸著祖宗的毛。
「去吃飯，餓了。」喻青說。
沈灼想了想，覺得自己該請喻青吃個飯，畢竟他幫了這麼多，又是照顧他又是送手機，這還給自己找了工作。
他是不近人情，但是還不至於知恩不報。
「我請你吃個飯吧。」沈灼說。
喻青倒沒表現出多意外，依舊四平八穩的跟著導航走，「下次吧，這次是我想吃東西拉著你出來，下次等你請我。」
沈灼看著懷裡的祖宗，喻青是個好人，他總是在不經意的照顧著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相比之下自己簡直不值。
不值得。
「就今天，哥你想吃什麼就去，我付錢。」沈灼越說越覺得自己真跟個有錢的闊二少似的，「我有錢，隨便吃。」
喻青看了眼他，笑了笑，「行，你說的。」
沈灼往後靠了靠舒了口氣，雖然比不上喻青幫自己的一點兒零頭，但是也算是還了點兒。
也許是從來沒碰見過這麼幫自己的，總覺得心裡不自在，喻青要是今天不接受這頓飯，那就不去他那兒工作了。
都說人情欠一個的時候會焦慮，欠多了就會覺得是天經地義，但沈灼和別人不一樣，不管欠多少人情，他都會焦慮。
他閉了閉眼，鞭子揮過的場面在自己腦子裡突然閃過。
他猛的睜開眼。
心裡默念了好幾遍喻青和他們不一樣喻青和他們不一樣才慢慢平靜下來。
喻青和那些人不一樣。
沈灼沉默的把祖宗放回了貓包裡，這才發現自己滿手都是冷汗。
以至於喻青喊他名字的時候沈灼都沒聽見。
喻青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小孩兒又在想什麼，探過身子去衝著沈灼打了個響指，剛想說回魂的時候沈灼猛地扭頭朝他看了過來。
喻青愣了一下。
他剛才確定從沈灼眼裡看到了一種下意識的恐慌。
「你怎麼了？」喻青試探的問了一句。
但是這種狀態在沈灼臉上持續了不到兩秒就被沈灼掩蓋了過去，恢復了平時樣子的沈灼換上了一副笑臉：「怎麼了哥？到了？」
快到都讓喻青覺得剛才是他的錯覺。
「嗯，下來吧。」
沈灼把貓包放回到後面座位上，這才看到喻青領他來的是哪兒。
「超市？」沈灼不確定的問。
「嗯。」喻青鎖了車門，「去買菜。」
「不是……」沈灼三兩步攆上了喻青，再次確認，「買菜幹什麼？」
「買菜回家。」喻青說，「做飯吃。」
「哦。」沈灼這才反應過來喻青說的自己想吃是吃什麼，「哦！」
「哦什麼啊？」喻青瞅了沈灼一眼，「小財主記得付錢啊。」
「必須的。」沈灼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隨便吃，我有錢。」
兩人正打算去推個購物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兩人都愣了一下。
「沈灼？」
第10章
沈灼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他班主任，還是最難纏的那個。
「真是你啊？」老劉語氣裡帶著驚喜，「我給你打過電話，你也沒接，返校你也沒去。」
「老師好。」沈灼站住了腳，嘴角的笑意立馬沒了。
沈灼不討厭老劉，他只是不怎麼習慣。
「好好好，好孩子。」老劉拿著個菜籃子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過來買菜的，走到跟前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喻青，「這是你家裡人麼？」
沈灼眼角跳了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沒等沈灼回答老劉就轉移了目標。
「您好，我是沈灼的班主任，是這樣的，我想讓您幫著勸勸他家裡，沈灼是個好苗子，不上學真的可惜了啊，咱們學校這兩年都沒出過這樣一個學生了，我知道他家裡……」
老劉說著嘆了口氣，「但是再苦孩子的以後也得放在第一位啊您說是不是，我給他們家裡打過電話，結果沒一個接的通的，我是他的班主任，是最不想讓他就這麼放棄的人，家裡的事兒咱們不好插手，但是真的希望您能幫著勸勸，沈灼不該耽誤啊。」
沈灼在一邊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老劉會這麼這麼說，老劉是個負責的好老師，也知道他對自己的事兒非常上心，但是很可惜，回回都無疾而終。
這次估計也一樣。
「老師……」
「您放心，我會跟他家裡溝通的，我覺得您說的對。」沈灼還沒喊完老師這兩字兒喻青就把話頭接了過去。
老劉這是第一次從沈灼這邊嘗到了甜頭，小老頭高興的不行，恨不得拉著喻青就地坐下來促膝長談。
「老師您看這樣，等見到他家長我肯定跟他爸媽說，現在這到了吃飯的點兒了，不然咱們先去吃個飯？我請您吧。」
老劉一聽這個連忙擺手，飯是肯定不會吃的，「不用不用，不用請我吃飯，我這買了菜回家做呢，家裡孫子還等著吃飯，你們早點回去。」
老劉一直到走還在唸叨著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垂危的病人。
看著老劉走沒影了沈灼才鬆了口氣，老劉每次的熱情都讓他招架不住。
「走吧哥，去買菜。」沈灼往超市裡走。
喻青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跟著沈灼往超市走。
喻青在前面逛著蔬菜，沈灼就推著購物車在後面跟著，他不需要挑，最多也就是在結帳的時候掃掃碼。
剛才……喻青聽到的那些，他會怎麼想？
沈灼並不是一個喜歡把自己的事兒說給別人聽的人，朝別人傾訴這個活兒他在很久之前就沒幹過了，沒什麼用，浪費別人的時間和自己的感情。
所以喻青現在這種沉默的狀態讓他非常滿意，最好過會兒就忘了，就當是個笑話。
「有忌口嗎？」喻青在前面挑了兩根黃瓜還拿了一兜香菇，又從一邊的櫃子裡拿了一盒豆腐。
「沒有。」沈灼搖了搖頭，的確沒有，他也沒什麼資格挑食，因為不會做飯。
「這麼好說話？」喻青又拿了一兜胡蘿蔔，「會做飯麼？」
沈灼低頭想了一會兒，「只會一樣。」
「西紅柿炒雞蛋？」喻青準備伸手去拿個西紅柿。
「不是。」沈灼搖了搖頭，有點兒得意，這個算是他唯一會的也是做得好吃的東西。
喻青朝他看了一眼，「你連西紅柿炒雞蛋都不會？」
沈灼：「……」
喻青笑了笑沒再逗他，「行了，再拿點兒肉回去吧。」
沈灼丟下小推車跑到那邊拿了個東西又回來，喻青才看到沈灼手裡拿的是什麼。
「要給我露一手啊？」喻青樂了。
沈灼把蔥和麵條都放進推車裡，「秒殺你。」
「成，我等著。」
蔥油拌麵，這還是陸未教他的，教的時候跟他說要是別人問你會不會做飯起碼還會一個，而且還比西紅柿炒雞蛋管飽。
沈灼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抽什麼風居然真學了，雖然那個時候並不認為有人會問他這個問題。
喻青家離這個超市不遠，沈灼看到一個跟幼兒園似的大門的時候喻青已經往裡拐了。
十六樓。
電梯往上升的時候沈灼突然有了一種緊張感，喻青的家會是什麼樣的？
除了陸未家沈灼從來沒去過別人的家，這是第一次稱得上是做客。
沈灼拎著這些菜跟著喻青進了家門，喻青把貓放了出來，祖宗立馬跑到了臥室裡面。
沈灼打量著這間屋子。
很乾淨，灰色的格調也沒有顯得暗沉，反而讓沈灼覺得很舒服，一看就是花了挺大力氣設計的，起碼一看就和自己待的地方不是一個檔次，喻青這間房子裡處處透露著我是一個有品味的人。
沈灼站在玄關突然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慌亂，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應該怎麼做？
喻青換完衣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見沈灼還站在客廳門口，小孩兒掂著一兜菜跟定住了一樣。
「看什麼呢？拖鞋在鞋櫃裡自己拿一雙，廚房就在你往前走兩步的左手邊兒。」
沈灼這才匆忙的換上拖鞋，都沒想起來把手裡的菜放下，一隻手換鞋差點兒栽那兒。
「那個……」沈灼嚥了嚥唾沫，「打擾了。」
喻青聽見這話時愣了一下，接著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是不是應該說句歡迎來我家做客啊？」
「嘖。」沈灼皺了皺眉，「算了，我不說話了。」
喻青把沈灼手裡的菜接了過去轉身進了廚房，沈灼也跟了進去。
在這之前沈灼還真沒覺得喻青是個會做飯的人，以為這得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吃飯都有人專門伺候。
「你會做飯？」沈灼看著喻青熟練的把菜拿出來過遍水，然後按著類放到一邊兒。
「比你強點兒，你就會一個，我會兩個。」
喻青的兩個菜就是真的兩個，沈灼看著他把剛才分好類的菜都一股腦的倒進鍋裡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在幹嘛？」
「做飯。」喻青攪了攪那一鍋，然後按著順序把桌子上放的調料挨個倒了進去。
壓根就沒看那些都是什麼。
「你在幹嘛？」沈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做飯啊。」喻青重複了回答，「這麼沒有辨識度麼？」
「你在做的這個。」沈灼看了看鍋裡，「叫什麼？」
「亂燉。」喻青蓋上了蓋子。
「那你真棒棒哦。」沈灼拍了拍手，「我現在覺得我比你厲害的多。」
喻青做飯講究的是效率，幾乎沒用多少時間就把兩菜給做好了，因為廚師不正經做，賣相都不怎麼好。
「來吧沈大廚，你碾壓一下我？」
「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美食。」沈灼擼了擼袖子。
蔥油拌麵很簡單，但沈灼沒跟喻青似的，連菜是個什麼東西都沒看就一股腦的往裡面倒。
做出來的成品還讓沈灼挺滿意。
兩個菜一個麵端上桌，喻青非常給面子的豎了豎拇指。
「你剛做的時候我就聞見味兒了，挺香啊。」喻青看著碗裡的麵，拿起筷子來嘗了一口。
就兩人吃飯，沒那麼多程序，喻青動筷子的時候沈灼已經一聲不吭的夾了塊兒雞翅啃了。
「你的麵不錯。」喻青誇了一句。
「謝謝。」沈灼想了想又回誇了一句，「你的雞也不錯。」
誇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翅。」沈灼又夾了一塊兒，「雞翅，好吃。」
「嗯。」喻青強忍著笑意，「謝謝。」
沈灼低下頭決定不說話了。
兩人吃飯都不喜歡怎麼說話，沈灼倒沒覺得尷尬，甚至還覺得很舒服，舒服到剛才那個亂燉沈灼都覺得很好吃。
他覺得很奇妙，舒服這個詞兒，從他遇到喻青起，已經用到過很多次了。
太奇妙了，喻青大概是個集很多奇妙於一身的人。
一頓安靜的飯吃完之後，沈灼才發覺自己吃的有點兒多。
自己好像挺長時間沒吃過這樣一頓正正經經的飯了。
懷念麼？是挺懷念的。
但是具體懷念的是什麼，沈灼說不上來。
「我去洗吧。」沈灼主動站了起來，他不好意思再讓喻青刷碗。
「別啊，那多不好意思。」喻青擦了擦嘴，「猜拳吧。」
「猜拳？」沈灼覺得這人是真的很奇妙，「您多大了？」
「比小朋友大一輪。」喻青把紙巾團了團扔進垃圾桶，往後靠了靠，「怎麼了？」
「您可真看不出來。」沈灼把碗摞了起來，「我以為只有小學生才玩這個遊戲。」
「別廢話啊。」喻青笑了笑，他心情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吃到了一份不錯的晚飯，玩性大發，「來不來？」
「來。」沈灼擦了擦手，背了過去。
「你出什麼？」喻青也把手背到身後。
沈灼：「……」
「我直接去刷吧。」
「別啊。」喻青覺得好玩，「我出剪刀。」
「我出布。」沈灼嘆了口氣。
「來。」
兩人同時出手。
「我贏了。」喻青把拳頭收了回來。
「操？」沈灼瞪大眼睛看著喻青得意的模樣，「我幹嘛要陪你玩這個？」
「願賭服輸，你得心甘情願的去刷碗啊小財主。」
小財主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壓，賭著氣端著盤子進了廚房。
結果剛進去就看到旁邊擱著的洗碗機，小財主更氣了。
沈灼把碗扔進洗碗機裡就出去了，喻青已經沒在餐桌那邊坐著了，祖宗剛睡醒一覺從臥室裡出來巡視，也許是聞到了剛才的味兒，正四下尋找吃的。
沈灼出來的時候喻青正給貓倒著貓糧。
「再來。」沈灼小天才代表越想越覺得不服。
「嗯？」喻青餵完貓抬了抬頭，「小朋友不服啊？」
「運氣問題。」沈灼一臉認真。
「行。」喻青笑了笑，把手再次背了過去，「你出什麼？」
「石頭。」沈灼看著喻青，「你呢？」
「我出剪刀。」
兩人同時出手，喻青的剪刀贏了沈灼的布。
「再來。」
「三局兩勝。」
「五局三勝。」
「七局五勝。」
小天才沈灼第一次在猜拳遊戲中遇到了人生第一個滑鐵盧。
「再，來，一，次。」
喻青回坐到了沙發上，順手把電視打開了，祖宗吃了三兩口就不吃了，兩下跳到了沙發上，喵喵的叫了兩聲就鑽進喻青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看電視。
「小朋友，我們成年人不玩這種沒回本兒的遊戲。」喻青把電視換到貓和老鼠，每次祖宗都跟著去扒電視。
「你隨便說。」沈灼儼然一個已經控制不住的賭徒，「跟我比。」
「成。」喻青對著站在面前的沈灼，「你出什麼？」
「布。」沈灼說。
「我出剪刀。」
三秒鐘後。
「我贏了。」喻青擼了擼懷裡的貓，「坐下。」
沈灼垂著頭，已經被打擊的差不多了。
「讓我想想啊。」喻青在說剛才那個回本兒的事兒。
沈灼願賭服輸，是個非常有擔當的賭徒，只不過接下來喻青的話讓他心裡一緊。
他聽見喻青開口問自己：
「你們老師說的那個上學，怎麼回事兒啊？」
第11章
祖宗被喻青揉的都煩了，甩了兩下腦袋從他身上踩著溜了出去。
「家裡窮，沒錢上學。」沈灼挨著喻青坐了下來。
喻青沒說話。
沈灼也沒再回答，這種聽上去就像瞎說的話沈灼沒指望喻青能信，他說出來的意思也就是告訴喻青，我不想說，你別問。
問就是沒錢。
成年人比看起來要懂事兒的多，喻青對這個答案沒什麼驚訝的，「真可憐。」
「所以哥你要不要考慮給我漲點兒工資？」
沈灼就是這麼一逗，但是當他看到喻青真的在考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人可能真的能閒到幹出這種不靠譜的事兒。
「哥，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嗯。」喻青笑了笑，「我也就隨便想想。」
兩人靠著沙發看完了小青蛙歷險記之後又看完了後面的小蜜蜂歷險記，沈灼邊看邊瞅著時間。
已經十點多了，公交車肯定是沒了。
喻青送自己回去？真大臉啊……
「哥，我得回家了。」沈灼試探的說了一聲。
喻青沒回答。
「哥？」沈灼朝那邊看了一眼，喻青坐在沙發上，頭靠著沙發後面的靠枕，正好把腦袋卡那兒，看起來應該是專門在那兒準備的。
睡著了？
家裡還有人呢就睡著了？這也太隨心所欲了吧？
「哥……」沈灼輕輕的推了一下喻青，「你讓我走回去啊？」
喻青睡眠淺，被人一碰就容易醒，更何況沒在床上。
喻青本來起床氣大的不行，今天實在是有點兒累好不容易睡著了，睜開眼之後剛準備罵白育乘是不是找死就對上了沈灼的雙眼。
火頓時被動滅了一半兒。
「怎麼了？」喻青擰著眉。
「十點多了，沒公交車了。」沈灼說。
「客房在那邊兒，櫃子裡有換洗衣服。」喻青嘆了口氣，仰著頭動了動脖子，剛才睡的姿勢太難受弄得脖子咔咔響，站起來準備去洗個澡，不知道一會兒還能不能培養出睡意來。
「那個……」沈灼頓了頓，「哥，我住這兒啊？」
「我跟你講小朋友，」喻青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臥室門口，慵懶的半睜著眼抵著門框，半長的頭髮因為剛才窩在沙發上弄得有點兒亂，「我睡覺的時候不要試圖阻止，我們成年人的一個通病就是失眠。」
沈灼聽著臥室裡響起來的水聲才回過勁來，他還沒在客人家留過宿。
沈灼走近了一扇門，這邊一共有兩個門，沈灼剛才也就看了喻青大致指了一個方向，具體是哪個他也沒看清。
沈灼推開了這扇門，屋裡還亮著燈。
走錯了，這是他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第二個念頭在看到這一屋子的油彩畫外加散落在地上的顏料時依舊沒出來。
這是一間畫室。
沈灼對畫畫其實並沒有研究，但是看上去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畫畫的很好。
視覺衝擊很大，沈灼形容不出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語文不及格。
在此之前，他並不能把這些東西跟喻青聯繫起來。
那位成年人居然還會深藏不露？
沈灼沒多做停留，本著做客的原則在這個屋裡驚嘆完了之後立馬有禮貌的退了出去，打算關門的時候才看到畫架上還架著一副畫。
是個Q版的小人，頭上繫著紅色的髮帶，右邊是四個大字：逢考必過。
成年人的樂趣真多，沈灼笑了笑。
對面的屋子是客房，收拾的很乾淨，床都是鋪好的，沈灼走過去打開了櫃子，一身新的換洗衣服在裡面放著，跟提前準備好的似的。
沈灼確定喻青不可能早就預料好了今天他會來這兒住，那就是這屋裡經常有人？
沈灼拿了衣服去客廳的衛生間洗澡，洗好之後換上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這衣服有點兒大。
「哥，我是不是佔了別人的屋？」沈灼擦著頭髮。
「嗯？」喻青也剛洗完澡出來，想著剛才沒跟小朋友說明白，這才出來看了看，剛出來就看到小朋友從浴室裡走出來，拿的應該是之前自己擱在客房的衣服，白色T恤在他身上有點兒大，襯的少年更瘦，底下是條帶著貓咪圖案的睡褲，兩個截然不同的搭配居然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萌感。
「我看你客房不像沒人睡過的樣啊，是不是有人住？」沈灼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我朋友經常過來，不過今天沒在，沒事兒你睡吧。」喻青轉身進了臥室，然後又想到了什麼一樣退了出來，「吹風機也在櫃子裡備著，頭髮吹乾再睡覺。」
「哦。」
-
第二天沈灼早早的起來給喻青做了個早飯，喻青起的也不晚，兩人都吃完了還沒九點。
「你上班沒耽誤吧？」喻青打了個哈欠，顯然沒睡夠。
「沒有。」沈灼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在旁邊等著喻青，「我上班沒點兒，就在我姐那兒當模特呢，按次數算的，不用每天都按點兒去。」
「早說啊。」喻青又打了一個哈欠，「我還起了個大早。」
「要不……你再睡會兒？」
「不睡了。」喻青給祖宗盆裡添了點兒水，「吃了飯不想躺著，容易胖，也睡不著。」
沈灼心說你對自己身材管理還挺好，眼睛在喻青身上溜了一圈之後才發現喻青的身材也的確好。
都快奔三的老男人了身材不得不說還很勻稱，肩寬腰窄雙腿修長的，怪不得老男人會臭美。
「你都睏成那樣了能開車麼？」沈灼問。
「一個連駕照都沒拿的人不配質疑我。」喻青往門那邊走的時候還順帶手擼了一把沈灼的頭，「走了小朋友。」
-
陸未那兒不會經常有活兒，因為陸未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會一直有，所以自己這個手模工作也不固定，自己手上這個銀河還是上次兩三個月之前的。
已經長出來很多了，沈灼指甲長得慢，而且手型特別好看，否則陸未當時也不能一眼就相中了。
想來陸未老闆已經兩個月沒有出新產品了，這上新速度變慢了啊。
沈灼擦杯子的時候才覺得指甲有點兒礙事兒了，想著明天去陸未那邊剪了。
小姚在旁邊坐著玩遊戲，沈灼來了幾天之後才發現小姚說的佛系接客是個怎麼個接客法，酒吧平時壓根沒幾個人，有時候小姚都能喊上自己一起開黑。
這種狀態不是一天，也不是兩天，而是一連六天都這樣，為什麼是六天，因為一週中只有週五晚上人多點。
那天是喻青酒吧的駐唱歌手來的日子。
沈灼從小姚嘴裡知道了那個樂隊名字叫Fire，主唱的叫趙燼，據說那天來的人裡有九成是為他來的。
「好也不好吧，人少了收入不就少了。」小姚剛死了一局，介面瞬間變灰，「也就燼哥來的時候人多點兒，酒吧快成他專場了。」
「我好懷念之前來應聘的那個小姐姐啊。」旁邊小趙突然過來插了一嘴，「那天咱們的生意簡直好到了爆棚好嗎，可惜喻哥沒把她留下。」
沈灼愣了一下，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之前自己來應聘的那天的場景。
「對啊對啊，那個小姐姐簡直酷到爆炸。」小姚立馬來了興致，「我那天拍了好多張照片，還想著要是以後能一塊兒工作得多養眼啊。」
她們說的……是他？
「我能看看麼？」沈灼湊了過去。
「我也要！」小趙拿了手機過來，「好東西要分享啊姚姐。」
「群邀請已發送，姐妹同意一下！」小姚火速拉了一個臨時群。
沈灼也在其中，他抬頭看了看群名，「認真磕顏」。
沈灼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小姚的圖片傳了過來。
沈灼已經不用點開大圖看了，那個造型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長波浪，小皮衣，包臀裙。
幸虧自己戴著口罩。
「看著也不好看啊……」沈灼試圖狡辯。
小姚自動忽略評價，瘋狂的戳著手機。
微信連著震了好幾下，沈灼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面一溜都是小姚的消息。
[藥不能停]：[照片][照片][照片][視頻][視頻][視頻]
沈灼：……
不是，沈灼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玩意兒？
你為了五百塊錢居然出賣自己！！！
沈灼看著手機了的消息，突然有一種想要把小姚的手機搶過來的念頭。
「好想老天再賜給我們一個這樣的小姐姐，」小姚捧著手機，「那天喻哥回去之後在群裡的紅包雨我一直記著呢。」
沈灼：……
「真的這麼管用？」沈灼不確定的問。
「大家肯定都喜歡看美女的啦~」小姚終於停止了刷屏，「那天之後好多人都來打聽過那個小姐姐是誰，酒吧那時候生意好了一段時間，結果現在又回去了。」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一直糾結到了第二天去陸未那邊修指甲還沒糾結出來。
「這位少年你有什麼好的想法麼？」陸未給他邊卸指甲邊說，「我這兩天一直在忙店裡的事兒，沒來得及上新都，客戶都少了挺多。」
「看你也不著急啊，我以為你是追求藝術呢。」沈灼笑了笑。
「開玩笑呢？」陸未吹了吹指甲上的碎末末，「那也得看什麼前提，連個人都留不住還扯藝術呢？誰不希望人能多點兒？」
沈灼聽完後陷入了沉思。
陸未給沈灼的指甲塗了層護甲油，「行了，你得養養你指甲，過段時間我出個新樣品再試，先這樣。」
沈灼低頭看了看修好的指甲，臨走的時候站在門口，猶豫了又猶豫，徘徊了又徘徊。
「有事兒？」陸未看著門口來回晃的沈灼，「你不是晚上還有份兼職麼？還不去？」
「那個……」沈灼攥了攥拳頭，艱難開口。
「姐，那天那身……再借我一回行麼？」
作者有話要說：
沈灼：我哥太難了我得幫他
喻青：？
第12章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再次產生了質疑：他幹嘛要穿？
「這個也適合你！」陸未聽了沈灼的要求後立馬拿出了三套，「我那天新買的，還沒穿呢。」
沈灼拿起來看了看，月灰藍偏光襯衫，陸未還特地搭配了一個黑色半身裙，體貼又細心。
這人居然拋棄了軟妹風改回御姐范兒了。
「留著吧，我不用，適合你。」沈灼拒絕三連。
上次的假髮質量很好，都隔了這麼長時間毛還挺順，沈灼做了足足十分鐘的心理建設才戴上。
往好再來走的時候沈灼又花了十分鐘的心理建設來質疑自己到底在幹嘛。
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酒吧裡一半的目光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沈灼瞬間就想轉身離開。
吧檯邊上的人錯了錯身，沈灼餘光裡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再來老闆今天居然這麼準時的來上班了！！
喻青坐在吧檯旁邊，目光順著人流也在看著門口，沈灼視線扭了過去，從他嘴角的上揚程度就知道這人在笑。
笑個屁啊。
老子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喻青喝了口杯裡的酒，不知道這小孩兒又在想什麼，還是說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沈灼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徑直走到吧檯，挨著喻青坐下。
「怎麼老是這一套？」喻青笑了笑聲音壓低了問。
沈灼懶得跟他解釋，隔著口罩悶著聲音，「窮。」
和腦子不清醒。
小姚的嘴，害人的鬼。
「趕明兒哥哥領你去買一身兒。」喻青說。
沈灼憋了半天憋不出別的話來。
「今兒還跳麼？」
喻青看了看那邊的檯子，趙燼正在唱他們樂隊新出的一首歌，這小子最近應該是有點兒問題，寫的歌都跟情啊愛啊的沾個邊兒。
小夥子估計戀愛了。
那邊的小女生依舊瘋狂的不行，把每首歌都當做送給她們的照單收下，尖叫聲蓋過了音樂，喻青都能聽到從那邊傳來的「趙燼我愛你」這種明晃晃的告白。
喻青不知道那天沈灼是怎麼搶的場子，不過大概能想像的出來。
挺酷的一個小姑娘，往後面一站估計人群就能自動閃開，後面的事兒，不需要開口。
「不跳了。」沈灼瞥了一眼那邊的檯子就放棄了，「今天試試不一樣的看有沒有效果。」
啊……可惜了，小魔女還沒登場就謝幕了。
等到沈灼走到吧檯後面的時候喻青才意識到沈灼到底要幹什麼。
「你還挺多才多藝。」喻青的確是沒想到小朋友還具備調酒這項技能。
「技多不壓身。」沈灼從身後的酒櫃裡拿出來幾個量杯擺在桌面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被這邊的情況吸引了過來。
調酒是陸未教的，沈灼的大部分掙錢技能都是從陸未那兒學過來的，他沒打聽過陸未的過去，只從她的嘴裡聽到過隻言片語。
她做過服務員，賣過衣服，幹過快遞，當過模特，開過燒烤店，做過程序員，還當過調酒師。
現在又幹起了美甲師。
很多看起來毫不相干的職業在她這兒都有了聯繫。
一年其實沒學到多少，但是應付門外漢足夠了。
沈灼拿起了搖酒壺，手生，但是動作基本記得。
你要想把人吸引過來，就得把好東西亮出來，陸未告訴自己。
酒壺往上拋起，又被沈灼接在手裡。
酒吧的燈光本來就暗，吧檯上方的燈光打在沈灼身上時，喻青覺得又看見了那天的沈灼。
渾身閃著光。
漫不經心的動作被沈灼做的很漂亮，吧檯的人越來越多。
喻青左手搭在桌子上拄著腦袋，享受著這一刻的表演，他覺得這會兒的沈灼比那天的還要吸引人。
深藍色的液體順著杯壁倒在杯子裡，最後被推到吧檯的瞬間被一隻手拿了過去。
喻青都沒來得及伸手就沒了。
嘖。
-
「效果還不錯？」沈灼贏得初步勝利之後又接著給調了好幾杯才停下來坐到一邊兒休息，最後的一杯沈灼沒送出去。
左手往前一推，喻青面前多了一杯酒。
暗紅色的液體裡沒有摻雜其他，顏色從下往上由淺而深，仔細看的話那些不明顯的分層還在不停的跳動，像是有生命。
喻青拿起來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必須不錯。」
「叫什麼？」喻青問。
「沒名字，我自己的秘製特調，我叫他小火苗。」沈灼伸手彈了一下杯壁，分層處跳動的更明顯。
有生命。
「小火苗？」喻青端起來又喝了一口，「好喝。」
「名字不好聽麼？」沈灼歪了歪頭。
喻青看了眼他垂到桌子上的大波浪，扭過了頭，「好聽。」
好再來的生意莫名其妙的又連續好了好幾天。
美女調酒師的新鮮感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美女從那天起又接連消失了好久。
不過長波浪在好再來漸漸的成了一個神秘嘉賓，據說不定時出現，有人一天不落的連著去，就是為了蹲她。
-
沈灼到家的時候門是開著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接著就聽見了裡面的聲音：「沒人，但是東西在啊，會不會又拖啊？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前科，這家人每次都得拖個十天半個月。」
是房東。
沈灼明顯的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了許多。
沈灼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東聽到門響轉過了身，看到是小孩兒之後又放棄了，「你家長呢？」
「他們不在。」沈灼答。
「你們家欠的房租還交不交了？這都快一個月了，不交就趕緊騰地方，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沈灼想了想自己兜裡的資產，當天晚上就收拾了東西搬離了501。
其實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老媽走的時候帶走了很多，剩下的東西沈灼不會拿，但是他還是把這些東西都一件一件的裝好了放進行李箱裡。
剩下的全是沈志安的東西，自己的最多也就剩下了一個書包。
把這些東西都打包了又都拿回了陸未店裡，除此之外沈灼想不到別的地方。
等到這些都收拾好了之後沈灼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現在居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第13章
沈灼拿著食品袋兒到好再來的時候小姚眼尖的立馬就看到了吃的。
「這是什麼？」小姚對於食物的敏感度又上升了。
「我姐做的，玫瑰糕，給你們帶的。」沈灼把袋子放到了吧檯上。
裡面是個精緻的小盒，整整齊齊的放著好幾排玫瑰糕，能看出來做這個的人的手挺巧。
「那怎麼好意思啊？！」小姚說著從裡面拿了一塊兒放進嘴裡，「好吃！」
「吃吧，不夠可以再去吃，走兩步就到了，就前面那條利國路邊上的指尖玫瑰，我姐在那兒開美甲店，最近新推出的小吃，在那兒做美甲免費吃。」
「成，以後我去看看，你姐的生意必須支持。」小姚說著又拿了一塊兒，「一會兒給喻哥也拿過去點兒嘗嘗吧。」
「喻哥他過來了？」沈灼拿了一小盒玫瑰糕出來。
「來了，一直在後面辦公室裡待著呢，沒出來過。」小姚嘴裡一會兒塞一塊兒，嘴裡咀嚼的跟個小倉鼠似的。
「我給他送過去吧，姐你把這些給大家分了就行。」
喻青的辦公室在最裡面，沈灼之前進來過幾次，乾淨的跟家裡一樣。
「哥？」沈灼拿著玫瑰糕探了個頭，喻青正拿著個畫本勾勾畫畫，「我進來了？」
「進唄，哪回不讓你進來了？」喻青抬頭看到了沈灼，把畫本放到了一邊，笑著看他，「今兒不穿裙子了啊？」
沈灼笑了笑，「你能不能行了？對了，我姐拿了點兒玫瑰糕來，你要不要嘗嘗？」
「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喻青笑著接了過來，從盒子裡拿了一塊兒，味道還不錯。
「我說只會做一樣就肯定只會做一樣，你要喜歡可以去我姐那兒吃，她最近搞活動。」
「不是做美甲麼？」喻青記得那個店的名字，比他的酒吧名字還迷人。
「搞聯動懂麼？做美甲免費吃。」沈灼坐到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心動不如行動啊哥。」
「我沒你那樣的愛好。」喻青笑了笑又拿了一塊兒，玫瑰糕做的的確不錯，軟糯可口，入口即化，還不覺得乾，玫瑰香不濃，混著糕點讓人覺得格外有食慾。
沙發上擱著一個袋子，上面沒什麼標誌，沈灼一會兒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看一眼，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喻青被這小孩兒的模樣逗樂了，「想看拿出來看唄。」
沈灼是挺想看的，但是被這麼一說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我不看，我看書。」
沙發後面放著幾本書，沈灼拿起來一本翻開封面，美學鑑賞。
「哥，你還看這種書啊？」沈灼想起了那滿屋子的畫，「哥你是個畫家吧？」
「嗯？」喻青看到了沈灼手裡的書，「那個是我的教案，畫家？不算吧，瞎玩呢。」
「謙虛，我看你畫的挺好啊，那屋裡的畫我一個外行看起來就覺得很高大上。」沈灼說完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喻青正盯著他，一臉笑意。
「不是……那個，」沈灼覺得跟小偷被抓了個現行似的彆扭，「我那天走錯屋了不小心看到了。」
「我又沒說什麼。」喻青又重新拿起了筆。
這一打岔，沈灼壓根沒想起來喻青剛才說的教案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問，喻青說的那些專業術語肯定是和畫畫有關的，他這種天生藝術細胞四捨五入等於零的人估計聽都聽不懂。
那本書看了沒兩頁沈灼就放下了，不是對口的書還真得看不下去，要是放這兒一本全真模擬習題，說不定他還能多看兩眼。
喻青在畫畫，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喻青畫畫，拿著筆在畫本上勾勒的時候心無旁騖，那種專注的樣子快趕上他做題了。
之前見喻青的時候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現在的狀態一點兒也不一樣。
「拿出來看看吧，給你買的。」
其實不是給沈灼買的，那是他這回出台要用到的衣服，有個老客戶邀請他去做個表演，人體彩繪。
這活其實喻青不太想幹，太費勁兒，而且喻青有個習慣，貼身用到的這些東西都得自己準備，否則不順手。
衣服是他前兩天找人做的，不過不是他的，是模特的。
喻青這邊正在腦子裡把他認識的模特都過一個遍的時候，沈灼已經把衣服拿了出來。
接著就愣住了。
「你剛說給誰買的？」沈灼兩手捏著衣服的上邊角不確定的問，「哥你要不要這麼閒啊？」
沈灼以為他那天就是說著玩玩，結果這才過了沒幾天就已經拎回來一套衣服了，還是個那樣的衣服。
沈灼之前穿的雖然也挺怪異，但是起碼都能找到正確穿衣服的方式，結果這件碎布他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到頭該從哪兒出來。
不正經的成年人。
喻青看著沈灼拿著衣服一言難盡的模樣樂了半天，「不是給你的，那是模特要穿的，過兩天我有個表演得趕。」
喻青放下了畫本走過來，把衣服拿過來疊了疊，「你要喜歡下次給你也買個這種的。」
「這事兒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請你不要再惦記了。」
沈灼看著喻青把衣服疊好了之後才問，「什麼表演啊？」
「彩繪。」
「還是畫畫吧，你穿那個畫畫？」沈灼想像了一下，算了，還是別想了。
「不是我穿，模特穿。」喻青拿著電話翻著聯繫人，之前想約的一個模特最近在國外，還有一個正炒緋聞呢，都不合適。
「哦……」其實還想問怎麼就還有模特了，但是看著喻青挺忙，也沒再好意思打擾，「那我先出去了啊哥。」
到門口有些距離，沈灼剛打開門喻青就喊住了他。
「嗯？」沈灼扭頭。
「再給你一個奮鬥的機會要不要？」
「……」
-
「怎麼突然對畫畫有興趣了？」陸未店裡有個電腦，沈灼坐在這兒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這對於不打遊戲不往上衝浪的沈灼來說已經能算上沉迷了。
陸未沒忍住朝電腦屏幕上瞅了一眼，居然全是畫。
「沒有，就是瞎看看。」沈灼逛著頁面，想了想打上了四個字。
人體彩繪。
怎麼個繪法？
「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這個了？」陸未索性直接搬了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人體彩繪？這東西想瞭解你問我啊，我熟。」
「你這個都會？」
「還行，之前學了一段時間，算是會一點兒，之前特別迷一個彩繪師，找地方專門報了個班，結果那老師太氣人，我沒上完課就走了。」
「這個需要模特幹什麼嗎？」沈灼問，想到了那天喻青問自己要不要做他的模特。
在跟喻青確定了好幾遍他可以麼之後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忽略那套幾片碎布縫起來的衣服，報酬才是他最心動的。
「兩萬八，五五分。」喻青說。
陸未以為沈灼會問畫師要怎麼樣怎麼樣，結果只是關注模特，「模特？一般只要待著不動就行了吧，聽話，讓抬胳膊別舉腿兒，畫師才是累的。」
「哦。」沈灼看著屏幕上的畫，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還有好些個在身上畫個衣服明晃晃的出門的。
「你別在這上面找，水平不行，我給你找。」陸未拿過鼠標，在上面輸入了一串字符，網頁跳到了一個網站裡。
「這網站裡面都是彩繪有關的，比外面專業，水平高低雖然不一樣，但是一般高級彩繪師都在裡面，你看這裡的比瞎找強多了。」陸未點開一個人的專欄，沈灼看了兩眼就覺得和他剛才在外面網站上搜的不一樣。
這人首頁第一張圖應該是他在做人體彩繪時候拍的，視覺衝擊很大。
看著像個樹，渾身發綠，中間有幾株橫叉交錯，畫師在旁邊拿著個刷子正在畫。
沈灼看了看標題，這居然還有名字，《生命》。
「給你看下我最喜歡的彩繪師，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之前特別喜歡，但是後來聽說他出國了，等了好長時間專欄也沒更新，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陸未點開收藏，裡面只有一個畫師的名字。
名字非常簡單，不像其他人那樣一連串的稱呼，單純一個Q。
頭像是一隻貓。
沈灼看著那隻貓有點兒眼熟。
「靠！我偶像活了！」陸未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激動的不行。
「怎麼了？」沈灼也湊了過去。
「他幾個月前發了一個動態，我還以為他不回來了呢！」
沈灼也看到了那條動態，非常簡單的一張照片，也不是畫，而是個貓。
Q：忙，不上新。
[照片]
沈灼終於知道這照片為什麼這麼熟悉了。
這不是祖宗麼？
如果說光憑一個貓可以說是有長的像的，但是沈灼看到貓背後的背景就確定了，這是在那間畫室裡拍的。
祖宗進了畫室，應該是踩到了地上的顏料，把畫室弄得一團糟，紅的黃的藍的顏料蹭的哪兒都是，背後是被祖宗撓毀了的一幅畫，祖宗窩在前面，身上的毛都沾上了顏料，快變成一個彩虹貓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鏡頭，好像在說為什麼不陪我玩？
果然是個祖宗。
沈灼再次返回去看了看這個專欄。
那這個Q，是喻青？
作者有話要說：
祖宗：這人有我黑歷史，得想辦法做掉他
喻青：？
第14章
沈灼接著往下又翻了幾條動態，貓的上一條還是七年前，光是看日期都能知道陸未沉迷油彩的時間。
喻青七年前的畫還帶有強烈的意識色彩，沈灼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畫面的衝擊力度。
和現在的風格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沈灼分辨不出來質量，只能看出這些，七年前的喻青，有棱有角，整幅畫都顯得很扎人，現在的風格……
沈灼回想了一下那天他看到的，還是能看出來一些保留下來的東西，但卻沒有讓人有距離感。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七年前的這幅，囂張的，無所畏懼的喻青帶給他的印象更大。
沈灼接著往下翻。
手指在一張照片上頓了一下。
這大概是喻青那一款的人體彩繪。
年份更早一點兒，帶著早期喻青的風格。
背景是純黑的，周圍有著穿插的木條做裝飾，一隻手伸了出來，手背上大概就是喻青的作品。
玫瑰花，很紅，在一片黑之中顯得扎眼。
沈灼看了看名字，《掙》。
沈灼翻完了喻青的所有動態，幾乎每個作品都是一個字的名字，還都起的讓人看不懂。
《掙》、《贖》、《困》、《瘋》。
沈灼關了頁面，陸未正在那邊用手機看著網頁，狂在喻青那條最新動態底下刷著留言。
狂熱的腦殘粉。
沈灼一邊想著這種行為不可取一邊在手機上登錄網站，註冊了一個帳號，進到喻青的個人專欄。
收藏＋1.
沈灼關注之後看著喻青那個ID下面的收藏由199976變成了199977。
喻青還挺受歡迎。
沈灼退出又點開，發現收藏又變了。
199983.
就這一會兒就漲了6個人？
沈灼點開了收藏列表，看著自己的那個頭像迅速淹沒在了這麼多關注者之間，心裡有點兒莫名的失落。
然後，他點開了旁邊的私信按鈕，給喻青發了條私信。
-加油！
沈灼看著單薄的這兩個字外加一個符號，又在後面加了一句話。
-明天的演出一定成功！
陸未那邊已經再次把所有的照片都保存了遍，軟件內沒辦法保存原圖，這人一個個的都截圖留存了。
「也不知道最近Q老大在忙什麼，他消失了七年，這七年跟失蹤了一樣。」陸未戀戀不捨的收了手機。
沈灼心說他可能在忙著開酒吧。
還不好好開，比他畫畫下的功夫少多了，簡直不敬業。
「對了，你最近房子找的怎麼樣？」陸未遞給了沈灼一個小盒子，這兩天陸未大師不好好搞美甲研究起了新糕點，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份新品了，比之前上新美甲的速度快多了。
「我幹活那兒提供住宿，我這兩天住到那兒去了，沒事兒，不用擔心了。」沈灼拿了一個吃，草莓味的，他非常喜歡，「好吃。」
「兼職還能住下？你們老闆帶員工挺好啊。」陸未笑了。
「跟老闆申請的，那邊有空地方，閒著也是閒著。」沈灼吃了一塊就沒再吃，把糕點放了回去。
「姐你忙吧，我得去上班了。」
-
「我在樓上訂了個房，今兒睡這兒吧，都喝酒了也沒法開車。」白育乘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喻青，跟著兩個哥們兒一塊兒出來吃了個飯。
喻青擺了擺手，要是平時沒事兒的時候還能在外面浪一晚，但是明天喻青去展子，一般這個時候喻青都不會在外面過夜，他需要保證一個完美的沒有差錯的演出。
「今天不了，我得回個家，明天有個展子，我得回家一趟。」
白育乘知道他哥們兒的習慣，也沒阻攔，問了一嘴地點說明天肯定去捧場就沒再說別的。
喻青摸了一圈身上才發現少了點兒東西。
「怎麼了？」白育乘看著喻青這個樣子問了一嘴。
「鑰匙落車裡了。」喻青嘆了口氣，今天他沒開車，車還在好再來那兒停著，出來的時候覺得麻煩直接坐白育乘的車來的。
「回去拿？」白育乘說，「我把你送回去？」
「省省吧大少爺，珍惜一下你的駕照分。」喻青說，「我叫車了，一會兒到，你先上去吧。」
兩個人告別之後車沒多久就來了，喻青報了個街就開始閉目養神，差點兒睡著。
等到了好再來門口看到了一個身影的時候，喻青差點兒以為自己睡著了還沒睡醒。
沈灼站在好再來對面，手裡拿著個棍子，前面有個人跑的很快，沈灼一邊追一邊嘴裡還喊著什麼。
喻青聽不清沈灼喊的是什麼，只能看到男生的身影在動。
算不上強壯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得老長。
第15章
「你怎麼回事兒？」喻青下了車直奔沈灼，小孩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跑步跑的賊快，喻青差點兒沒追上，還得是喊了一聲沈灼才聽見。
沈灼停下來之後扭頭看見喻青的時候臉上驚訝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哥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是不是耽誤你起飛了啊？」喻青聲音都提高了點兒，他沒明白過來這小孩兒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夜跑幹什麼，還玩上你追我趕了。
「那傻逼小偷！」沈灼跑了回來，時不時的瞅一眼後面，一臉的義憤填膺，「丫他媽要偷你錢包！個傻逼玩意兒跑的還挺快！哥你要不喊我我現在都把他摁地下了。」
「就你這小身板沒被他摁地下就不錯了。」喻青聽完沈灼解釋之後沒消火反倒更生氣，「你也知道那是小偷，萬一他身上有東西呢，還我不喊你你就把他摁地下？」
喻青氣得不行，沈灼被訓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哥。」沈灼喊了一聲。
「嗯？」喻青從沒關上的車窗裡拿了包菸，等拿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沒關車窗，錢包和鑰匙都在車座上放著，到現在都沒丟真的是命大。
「對不起。」沈灼把棍子扔到了一邊，喻青這才看清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知道哪家的凳子壞了，扔在了車位旁邊的那堆廢品上。
喻青嘆了口氣，手裡的菸到底沒點上，往後靠了靠依著車門，就著這個詭異的氛圍開了口，「說說吧，怎麼回事兒啊？」
「沒什麼，就我剛才看到有個人往你車裡伸手搆著什麼東西，我就喊了一聲，那人嚇得魂兒都快掉了，估計是個新手，不然我也不會追上去了。」沈灼說的跟真的似的，「真的，哥你信我，我看人賊準。」
喻青都快被小朋友氣笑了，居然沒想出來能用什麼詞兒教育他，站了一會兒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上來，送你回家。」
沈灼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用，真不用哥，我今兒睡我姐店裡，明天省得再過來了，剛才我就是出來遛彎兒的時候路過看到的，過會兒我就回去睡了。」
喻青愣了一下，在美甲店那兒？
他剛剛就是從那邊過來的，能不能睡人不知道，反正沒亮著燈，一點兒亮光都沒有，伸縮門都落下來了。
小孩兒化成煙鑽進去麼？
喻青看了看沈灼的身上，又不經意的瞄了一眼背後的好再來門口，覺得這小子可能是住在了酒吧。
酒吧是有住宿的地方，但是因為經常性沒人住，所以基本上沒怎麼收拾，而且沈灼壓根也沒跟他說過自己住在酒吧了。
這小孩兒住的地方現在都沒了？
爹進去了，媽跑了，現在連房子都賣了？
喻青想了一會兒，開口：「你現在到一會兒有沒有事兒？」
「嗯？」沈灼沒反應過來，正在想自己剛才有沒有編錯什麼，「現在這時間點兒，有事兒的不是什麼正常人了吧？」
還有精神開玩笑。
「上車，跟我回去吧。」
沈灼沒明白過來喻青是什麼意思，在車旁邊站著等了好一會兒。
喻青見沈灼愣了快一分鐘了沒什麼上車的打算，嘆了口氣，「明天演出，我晚上可能要做點兒準備，而且咱倆一塊兒去方便點兒，我不想我的模特因為見義勇為放我鴿子。」
「哦！」沈灼總算回過了神，繞過車頭坐到了副駕駛。
喻青擰鑰匙的時候想了一下沿街的路口，心裡感嘆了一句幸虧這段路沒查酒駕的。
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一點多了，沈灼睏得不行，已經開始在副駕上打起盹了，張著嘴毫無形象的腦袋亂晃，差點兒從位子上栽下去。
就這種條件小孩兒居然能睡著，喻青突然很佩服。
因為他做不到，剛剛在出租車上睡得就夠難受的，脖子疼得厲害，看著沈灼這來回晃腦袋的勁兒喻青都怕他把脖子晃壞了。
看著小孩兒難受的模樣喻青還是把他叫了起來，推醒沈灼的時候沈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哥……」
喻青嘆了口氣，「到了，一會兒上去再睡。」
「一會兒……不幹活麼？」沈灼迷迷糊糊的說。
喻青快被這小孩兒的敬業精神感動哭了，「沒你的活兒，你睡覺。」
喻青看著沈灼睏成那模樣都有點兒吃驚，「一會兒能走著上樓麼？」
沈灼沒說話，下了車往門口走，走到的時候回了頭衝著喻青說，「看到了麼？」
「看什麼？」喻青問。
「我不光能走，我還能走直線。」沈灼說，「我不像你，我沒喝酒，就是睏。」
「行吧。」喻青樂了，又問了問身上，他以為酒味不重，「你聞出來味兒了？」
「嗯。」沈灼點了點頭，「之前是玫瑰味，現在是……玫瑰酒味兒。」
「你還知道玫瑰酒什麼味啊？」喻青笑著打開了門禁。
「不知道。」沈灼跟著進去，「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行吧，還挺遵紀守法。
家裡依舊亮著燈，祖宗依舊把客廳弄得很亂，貓盆裡的糧食依舊吃完了，喻青都覺得祖宗其實有好幾個，輪流著過來吃。
喻青嘆了口氣，跟沈灼說了句讓他直接去洗澡睡覺就行之後就投身於偉大的擦屁股工作。
「睡衣和其他東西還在櫃子裡，你自己找吧，我忙不過來了。」喻青說。
「啊，哥你忙。」沈灼輕車熟路的進了客房，拿出睡衣來去洗了澡。
喻青都收拾完了之後才進了畫室，雖然他現在也挺睏，但是必要的準備工作他得做。
畫筆和顏料都齊了，要畫什麼也想好了，要準備的其實就差模特了。
但是模特現在睡著了。
喻青拿著一管顏料嘆了口氣，試色肯定是得試試的，這點兒喻青壓根兒都沒想到過。
因為之前約得模特都會提前自己試好，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現在剛撿了個新手，還是啥也不會的那種，喻青突然就想嘆氣。
喻青打開門的時候特意放輕了聲音，怕吵到沈灼，但是當他打開落地燈的時候沈灼還是醒了。
還醒的挺徹底。
從睡著到坐起來的時間不超過十秒鐘，簡直跟個特效一樣。
喻青被他這一下子弄得沒反應過來。
而且喻青從沈灼的眼睛裡看到了和那天一樣的表情。
驚恐，手足無措。
喻青皺了皺眉。
沈灼看到是喻青之後立馬舒了口氣，癱在了床上，「哥，怎麼了？」
「沒事兒，你睡覺，我測個顏料。」喻青晃了晃手裡的顏料，「你不用管我，我就用你一條胳膊，剩下的你自由支配。」
「好嘞！哥你還用啥，我都給你。」沈灼笑了笑，擼起了袖子。
「嚯，你再擼一會兒我就以為你要跟我打架呢。」喻青看著沈灼躺好了之後往外耷拉了一條胳膊。
「不打架。」沈灼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回答，「我打不過你，我被打了也就跑，我跑的賊快……」
喻青拿著畫筆在沈灼皮膚上畫了一道兒，沈灼的皮膚意外的好，喻青又放下畫筆捏了捏他的胳膊。
「嗯……」沈灼躲了一下，啞著嗓子說道：「癢……」
喻青憋著笑憋了半天，完事兒了看了眼沈灼的胳膊，沒什麼過敏的現象，喻青又拿了專用的毛巾給他洗了，順便抹了點兒護膚品。
喻青拿起沈灼的胳膊來回搓著，顏料雖然表明了對人體無害，但是喻青每次完了之後都會送給模特一個小的修護乳，保護身體的。
沈灼左手上的胎記還在，暗紅色的梅花三，喻青搓了一下，胎記消失了三秒又重新浮現，好玩得很。
喻青搓著手上的胎記，突然想起了之前小朋友說過的話。
「明顯麼？」
「挺明顯的。」
「那就好。」
那就好？
喻青皺了皺眉，看著這個梅花三，還有剛才那個突然醒來的反應，喻青總覺得這小子以前肯定是有點兒什麼事兒。
被家暴出陰影了？
那他爹是有夠傻逼的。
那就好是什麼意思？
喻青覺得自己有點兒神奇，也可能是今天喝多了衝著了腦子，居然能想一個別人的事兒想半天。
「成了。」喻青輕輕彈了彈抹好的胳膊，「睡吧小朋友，明天喊你必須起來，不起來進來掀被子。」
小朋友沒理他，並且向他展示了一個後腦勺。
-
喻青拍死第三個鬧鐘的時候煩躁的拿起手機來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半。
心裡咒罵完了這老闆三百遍之後還是起床了。
今天光路上就得一個小時，喻青再怎麼著也不能遲到，因為他是第一個。
沈灼照樣不用叫，喻青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沈灼已經把早飯放桌上了。
「樓下那家沙縣的麼？」喻青看了眼菜色。
「我做的。」沈灼夾了個包子。
「放屁，你要能做出這玩意兒來直接別幹別的了，我給你投資開個早點鋪吧。」喻青活動了一下腦袋，昨天晚上臨時改了點兒圖稿睡得有點晚。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對了，跟你商量個事兒。」喻青突然想起了點兒什麼。
「要是這次效果好，有沒有興趣做我的長期模特？」
第16章
「你瘋了我瘋了？」沈灼停下筷子看著喻青。
「先看看再說。」喻青走過來跟沈灼面對面坐下，「這次的展子你要是覺得能適應的了，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建議，我覺得你還挺合適的。」
「那你這眼鏡該換了啊。」沈灼喝了口粥，「度數漲了吧哥？你看我，就從來不近視。」
「這麼厲害？」
「必須厲害。」
演出定在市中心，早上開車過去需要一個小時，喻青提前帶沈灼過去熟悉了一下場子。
檯子不怎麼大，但因為旁邊都架起了攝像機，顯得倒挺正式的。
「怎麼這麼多攝像機？」沈灼皺了皺眉頭。
「錄視頻吧，之前我來的時候也這架勢，不知道的以為哪家藝人來了。」喻青笑了笑，領著沈灼在台上走了一圈。
「一會兒你不用動，地上都標了點兒，站過去就成，我說什麼你能聽得懂就行，其餘的交給我。」喻青說。
「那萬一我聽不懂怎麼辦？」沈灼問。
喻青看著他嘆了口氣，「舉右手。」
沈灼愣了一下。
「能聽懂麼？」喻青說。
「啊。」沈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抬了一下，「這不廢話嘛。」
「一會兒我說的也是這種廢話，你聽著就成了。」
「啊。」沈灼回過神來，笑了。
剩下的觀眾席，沒什麼好看的，兩人的工作室在後台，喻青領著沈灼過去的時候沈灼突然在後面抓了抓自己的衣服。
「哥……」沈灼喊了一聲。
「怎麼了？」喻青揉了揉沈灼的腦袋，「緊張？」
「沒有。」沈灼皺了皺眉，他並不知道要怎麼跟喻青開這個口，喻青這個表演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請自己，但是表演肯定是要露臉的，自己跟喻青去提他不想上鏡……
別說喻青了，自己剛聽到都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我假髮呢？」沈灼換了個問題。
喻青愣了一下，「車裡，我忘了，給你去拿。」
往外走的時候喻青能感覺得到沈灼的不對勁兒，心不在焉，或者說是……抗拒？
喻青路過檯子的時候看了一眼。
沈灼等喻青走出去之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裡，大半個身子陷了進去，周圍人越來越多，沈灼不得不把椅子掉了個個，衝著牆坐著。
他並不怕人，他怕的是那些攝像頭。
會有一種讓他暴露在大眾面前的錯覺，他討厭這種感覺，毫無安全可言。
那些冰冷的儀器總會讓他陷進某些不好的回憶中，那些曾經一度想要甩棄掉的。
他甚至想就這麼走了。
可是喻青呢？
沈灼覺得自己腦子裡跟有兩把箭似的，來回朝著對方敵營裡射，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喻青最終還是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袋子，裡面是這次演出要用到的假髮。
粉白色的，和衣服配套。
「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喻青把袋子塞到了沈灼懷裡。
「什麼？」
「我得先給你上層銀灰，這樣比較方便點兒，不然那樣太慢了，我覺得煩。」喻青拿著顏料帶著沈灼進了另外的房間，外面人越來越多，幹點兒什麼都不方便。
這間是個小會議室，平時拿來打牌看電影用，喻青領沈灼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屋裡不知道是哪個閒的不行的人把椅子套買成了紅色。
「去吧，坐那兒換上衣服。」喻青說，「上邊先別穿，我得給你刷層灰。」
「哦。」沈灼點了點頭，準備脫衣服的時候又看著喻青，「我要換衣服了。」
「換唄。」喻青笑了笑，「怎麼了？」
「唉靠！」沈灼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啥，索性直接閉麥換衣服。
喻青看了兩眼就別過了頭去，坐在一邊兒刷著手機，結果看了一圈軟件還是點開了那個熟悉的，被他擱置了七年的logo。
上次發的祖宗的照片底下居然還有幾千個評論，被收藏數也在漲，簡直神奇。
等沈灼換完了衣服喻青才收了手機，抬頭看了一眼，差點兒沒忍住吹起流氓哨。
不過笑容是起來了的。
沈灼身材的確挺好的，不然自己估計也不會光看他一個背影就想選他。
身材上沒有多餘的贅肉，或者說沒有肉，整個人可以用清瘦來形容，給他的這身衣服正好符合他現在的氣質。
喻青走上前，拿手點了一下沈灼腰上的腰窩，沈灼差點兒沒蹦起來。
「誒！哥你幹嘛啊？」沈灼拍了下喻青的手，「我怕癢。」
「感受下我的畫布。」喻青專業的回答，「初步感受不錯。」
喻青邊說邊拿起了旁邊備好的刷子，一點兒一點兒的往沈灼上半身和臉上開始糊。
「一會兒在台上弄不一樣？」沈灼閉著眼睛問。
「累，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不提前完成，別人估計剛看我刷兩三下就走了。」喻青蘸了點顏料。
……
「好了。」
沈灼不知道自己閉了多久的眼，刷子畫過自己身體的時候舒服得他都想睡覺。
「嗯……」沈灼下意識的想起伸手揉眼睛，被喻青一刷子打到了手背上。
「別亂動。」喻青把沈灼推到了一面落地鏡面前。
這個彩繪的底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差點兒沒認出來。
「就這模樣，你親爹都不一定認得出來這是誰。」喻青也站在了鏡子邊上，「再說了，我這麼一個大帥哥站旁邊兒呢，你這連臉都分辨不清的工具人就甭想跟你哥搶眼球了。」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兩人，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點了點頭。
喻青真的是個好人，他那種不動聲色的維護自己那點兒小心思的樣子，沈灼每次都會心裡翻騰好久。
也不知道是因為上場之前的那層防護罩，還是說喻青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沈灼站在上面的時候只能感受的到喻青。
喻青拿著畫筆在自己身上畫過的時候，用手把著自己的臉描邊的時候，抓著自己的手指往上填色的時候。
「轉個身。」喻青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劃過。
沈灼覺得自己的那半邊兒身子跟過了一下電似的麻了一下，從胯部往上下延伸，然後迅速消失。
沈灼攥了攥手，往後轉了個身。
喻青的手慢慢的挑了下自己的假髮，把他們攏到了一邊，一隻手輕輕的板著自己的肩膀。
「放鬆。」喻青又說。
沈灼緊繃的肩膀依言垂下來。
「小朋友看牆上。」喻青也背過了身子，兩人衝著牆壁說著悄悄話。
沈灼睜開眼開了下身後的背景板。
噴濺的顏料蹭了幾滴到了上面，白色的背景板此刻非常扎眼。
「像不像個小火苗？」喻青的筆從沈灼的肩部往後，畫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沈灼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胸前暫時還看不出來，沈灼低頭只能看到一片的紅，於是又抬起了頭，看到了牆壁上被喻青不小心濺上去的顏料，被蹭的還真的挺像個小火苗。
「像。」沈灼開口，
「別說話。」喻青拿手指點了點他的側臉，「小心進嘴裡。」
「……」
等到沈灼聽到一陣激烈的掌聲的時候，這場表演才算真正的結束了，來參加展子的人都挺講規矩，在下面坐著的這些人除了一兩個拿出手機來拍了個照的，其他人都非常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累死我了……」喻青完事兒之後就跟個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癱，那些坐在台下面看的觀眾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剛才看著的那個很帥的帥大叔現在這模樣跟表情包一樣。
沈灼坐不下，渾身的顏料讓他覺得隨便一坐就能蹭一下子顏料，只能站著。
他走到了落地鏡那兒，說實話之前也就是用觸感感受到了喻青的畫工，畢竟整體什麼樣兒他壓根沒看。
不過從觀眾的反應程度來說估計不錯。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了半天沒認出來。
喻青說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真的連臉都辨認不出來。
這算是第一感受，第二感受就是漂亮。
沈灼終於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一朵玫瑰，巨無霸玫瑰。
從前半邊一直延伸到了後背，銀白色的波浪散落在肩膀上，從假髮縫裡能夠看到背上被遮住的玫瑰。
很漂亮。
不光是背上，沈灼點了點自己的臉上。
有幾簇倒著生長的玫瑰花枝，從眼睛處向下，逐漸開滿整個臉龐。
沈灼偷偷的看了眼還在沙發上躺著的喻青，又墊著腳從包裡拿出來手機。
平時那麼不想拍照的沈灼居然有一種想自拍的念頭。
沈灼找好了角度，摁下快門鍵，兩聲咔嚓聲在屋裡響起。
沈灼愣了一下，立馬轉過了頭去，喻青正半躺在沙發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手機衝著他這邊。
「你沒睡著啊？」沈灼不好意思的把手機背過身去。
「睡不好，一會兒回家睡吧。」喻青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拍的，離得有點兒遠。
「行，那我……」沈灼看了眼自己身上。
「我來吧。」喻青嘆了口氣，「卸這個功夫也得好大一會兒。」
「累吧？」
「還好，每回都這樣，習慣了。」喻青伸了個懶腰，朝沈灼走過來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接著拿出手機來。
沈灼：「？」
「臭美一下。」喻青重新拿起了手機。
喻青並沒有自己拍作品的習慣，他平時畫的很多，不會想要一個一個拍下來作為紀念，但是這次不太一樣。
咔嚓——
第17章
「送你回家？」喻青打著方向盤，「今兒是不是跟美甲店那兒請假了？」
「啊。」沈灼猛地反應過來，他現在還屬於無家可歸的狀態，送他回家？家在哪兒呢？
「不用，哥你把我放在我姐那個路口就行，我……今兒還有個兼職。」
喻青沒說話，這小孩兒還挺倔強。
手機響了一聲，喻青拿起來看了看，是這次的出場費的到帳消息，效果不錯，還多打了幾千。
喻青剛想說給沈灼轉過去，話到了嘴邊又嚥下去了。
這小孩兒估計沒卡。
「行。」喻青應了下來。
車停在銀行面前的時候沈灼還懵了一下，這裡離路口還差著挺遠。
「哥？」沈灼看著要下車的喻青喊了一聲。
「坐著等我一會兒。」喻青說完就下了車。
沈灼趁著這空檔想了一會兒該去幹嘛，覺得自己自從在喻青這兒上班之後就一直沒想過，人真的是貪圖享受，又覺得一旦過了一段舒服日子，就感覺這時間過得越來越快。
喻青回來的時候沈灼都沒發現，直到車門響了一聲之後才猛地回過頭來。
沒有擔驚受怕的日子過久了，連反應能力都下降了。
「這什麼？」沈灼看著喻青遞過來的一個信封。
「工資。」
沈灼沒客氣，拿過來立馬就打開了。
「這麼多？」沈灼看了看。
「提成。」喻青說，「今天效果不錯。」
「謝謝喻老闆。」沈灼笑了笑。
「嘴這麼甜？」
「那必須，給錢的都是金主爸爸，得笑臉相迎，這是我的人生準則。」沈灼拿著信封拍了兩下手。
「那金主爸爸的話聽不聽？」
「聽啊。」沈灼腦子都沒過思考。
「這些錢夠青陽的學費了，金主爸爸建議你去上個學。」
-
刺啦——
垃圾桶裡多了今天的第七張廢稿。
喻青嘆了口氣，把畫板扔到了一邊。
煩躁。
「今兒也沒來？」喻青趁著小李過來收拾桌子的時候問了一句。
「沒有。」小李聲音不大，仔細聽的話還伴隨著點兒顫音。
喻青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兒。
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喻青這才發現已經快一週了。
沈灼已經連續一週沒來上班了，連假都沒請。
自從那天跟他說完上學這件事兒之後沈灼就一直沒聯繫過自己，到現在喻青打開他倆的對話框之後往上一拉好幾溜都是自己發的消息。
美甲店那兒看過了，平時也是只有一個做美甲的女生在那兒，根本看不見沈灼。
這是怕再被催上學嚇跑了？還是遇見別的事兒了？
手機響了一聲，喻青手快的拿了起來，在看見是誰打來的時候臉頓時又耷拉了下來。
「沒靈感，再催自殺。」喻青還沒等那邊人說話就懟了過去。
那邊白育乘嘖了一聲，「喻老闆，不像你啊，這都拖了一週了，你……是不是真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沒有。」喻青嘆了口氣，「算了，你有空沒？出來轉轉，這兩天對這個真沒什麼想法。」
「今天估計不行。」白育乘在電話那頭兒說，「我女朋友今兒過生日，我得去陪她。」
「哪個女朋友？」喻青從兜裡摸了根菸。
「損死你算了。」白育乘說，「我最近就交了一個成麼？」
「還是那個在畫展上認識的？這麼久也不像你啊？」喻青笑了笑，「要被拴住了？」
「沒有，就一小孩兒，哄她兩天就算。」白育乘嘖了一聲，「那什麼，你要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我……」
白育乘我了好幾下都沒我出來，最後還是喻青先掛了，「行了，沒什麼事兒。」
「對了喻哥，過兩天要不……」白育乘頓了頓，「一起吃個飯。」
喻青愣了一下，「幾個人？」
「就咱們平時聚的這幾個，你，桐哥，二狗，還有暢姐。」白育乘說。
「行，地點時間有空發我。」
「我帶個家屬。」白育乘說，「順便慶祝一下我正式繼承老白家那百萬家產。」
「回去了？」喻青有點兒吃驚。
「回去了，先看看吧。」白育乘說，「到時候再通知你們，我去給桐哥他們打個電話。」
白育乘掛了電話之後喻青又在外面抽了兩口菸才鑽進車裡，這一幫人裡整天沒個正形的白育乘居然也歸正道了，愛情的力量還是別的，這裡面不好說。
相比之下喻青更好奇那個小姑娘什麼樣了，居然能把白育乘給收了。
還有趙燼，這大少爺現在每天捧著個手機笑的跟個傻子一樣。
喻青把車玻璃落了下來，往外彈了彈菸灰。
春天都過去了，這萬物復甦的勁兒還沒過去，一個個就差把我正在談戀愛這幾個字兒寫臉上了。
喻青又看了看手機，沒消息進來。
報警？
喻青把菸屁股彈了出去，街上人不少，喻青擰了鑰匙之後往街口開了過去。
指尖玫瑰還是沒什麼人，沈灼他姐在那邊坐著刷手機，桌子上還放著兩塊之前沈灼帶過去的玫瑰糕，刷的起勁兒了還用手拍幾下桌子。
喻青想了想還是下了車，他往周圍看了看，居然沒看到有一點兒沈灼的痕跡。
「您好~」陸未餘光裡看見有人走過來不捨的從屏幕上抬起頭，接著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邊。
這帥哥有點兒眼熟啊。
「你好，請問沈灼在麼？」
「他出去了，估計還得過幾天回來，您找他有事兒？」陸未打量著面前這位帥哥，總覺得眼熟，但是就是忘了在哪兒見過。
「沒什麼大事兒，之前他在我那兒上班，員工說他好幾天沒來了，也沒請假，怕小孩兒出事，我來看看。」喻青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外走，沈灼沒在他也不好意思留太久。
「估計是他走的急，沒來得及給您說一聲，不好意思啊，小孩兒太冒失，沒耽誤您工作吧？」陸未笑著賠禮。
「沒事兒，知道他沒事兒就成了，我不打擾了。」喻青衝陸未點了點頭。
小孩兒出去玩了？
剛到手的工資就拿去揮霍了，完全沒把他說的上學當回事兒啊這是。
喻青現在都懷疑他之前說的自己能考上青陽完全就是在跑火車。
三中的教育水平一頂一，但是作為一個百年老校，在安全設施上有些疏於管理，再加上放暑假，學校沒人，就容易招賊。
喻青等到了這條路上被堵住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兩天那個入室偷盜的案子還沒結，這兒被封了。
過是過不去，只能再掉頭。
牆上有個榮譽榜，上面是全校前幾的學生，喻青瞄了兩眼，前三有照片，三個裡面有兩個是小姑娘，照片嚴肅的不行，臉耷拉的老長，剩下的那個是個戴眼鏡的小男生，胖乎乎的看著挺呆。
再往下看，喻青在前面幾個人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第五名，沈灼。
第五，這個名次不好不壞，而且喻青都不確定這個沈灼是不是他認識的沈灼。
這名字大眾化麼？應該不吧？
沈灼的那個班主任他之前見過，是三中的優秀教師，不過那老人家估計沒見過自己，自己也不是什麼優秀教師。
所以這個第五就是沈灼。
第五，沈灼說的沒錯，的確是可以上青陽的水平，就衝著全市前十三中就能佔五個這樣的比例，青陽肯定沒問題。
沈灼還真是個學霸，不過挺可惜，不是第一，看小孩兒之前那樣喻青還以為他得是他們學校第一。
不過第五也不錯了，小孩兒嘛，不能要求太嚴了。
喻青又想到了沈灼的家裡，在那種家庭，小孩兒的生命還真的挺頑強的。
一個自強不息的身殘志堅的優秀好少年。
好少年現在在哪兒呢？
拿了筆工資出去玩去了，還不打算上高中。
喻青腳下踩了油門，車子開了出去。
自己真的是閒的想這些。
-
火車上的播報員在喊著下一站的地名，沈灼動了動身子，裹緊了衣服，順便把倚在身後的包拿了起來抱在懷裡。
這是第三站。
沈灼黑眼圈有點兒重，這幾天沒怎麼睡好，幾乎都在趕火車。
他對於自己的家沒什麼印象，五六歲剛記事兒，他能記得大範圍已經是萬幸。
之前計劃過很多次要走，但是現在真的走了，沈灼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種輕鬆。
尤其是在第一次換火車的時候。
沈灼下了火車，避開那些在站口吆喝著拉客的司機們，下了車。
西房，柏，36號。
沈灼從他殘存的一點兒記憶裡搜索出來這幾個字，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信息。
西房。
哪兒他媽是西房？
沈灼有點兒煩躁，嘴上的一小塊兒地方被他咬破了皮兒，沈灼在漫無目的地走著。
西房。
沈灼看了看手機的電量，估計支撐不到他去下一站。
西房。
西房他媽到底是哪兒？！
他的煩躁好像在今天達到了頂峰，把前兩天沒撒出來的氣兒一股腦對著公交站的椅子撒了出去。
然後被刺耳的喇叭嚇了一跳。
沈灼抬了抬頭，一輛公交車停在了路邊，上面還有幾個剛下車的老太太往這邊兒看，眼裡帶著好奇。
沈灼剛想瞪回去，卻在看到公交車車牌之後沒了聲音。
三路公交車，終點站，西房。
第18章
兜裡的手機響了三聲，沈灼掏了出來，是陸未。
趁著手機還有一點兒電，沈灼還是打開了微信。
-什麼時候回來？
-安全麼？
-你的老闆們之一過來找我了
三條消息，沈灼只關注到了最後一條。
老闆們，還之一？
沈灼腦子裡幾乎是同時閃過了喻青的名字。
-？
沈灼在車上，挑著最簡單的回了過去。
那邊很快又回了過來。
-找到店裡來了，上來就問你在麼，我隨便說了兩句糊弄過去了，你是不是沒跟你們老闆請假？
沈灼一愣，他請了啊，還特地把請假條放在桌子上了，喻青沒看到？
-謝謝姐，我知道了
-你什麼時候回家？
沈灼發消息的手一頓。
那不算他的家，相反的，現在他來的地方，才算真正意義上的他的家，回家麼？他這不是已經回來了。
公交車到最後一站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沈灼最後一個下車，八月底的陽光很足，哪怕現在已經黃昏了，汗依舊流了很多。
沈灼撩起衣服來擦了把臉，然後看著這個陌生的街道，不知道該朝哪邊走。
-說不準，再待幾天
沈灼回了消息之後把手機放回兜裡，想了想又拿出來準備發另一條消息。
喻青沒看到自己的留言？
沈灼點開喻青的對話框，手機已經在提示電量不足百分之五，請立即連接電源。
喻青的對話框全是消息，那兩天沈灼正處於被火車折磨瘋的狀態中，壓根沒看微信。
從上到下捋了一遍喻青給自己發的消息，日期到昨天，今天的消息還沒發。
應該是問了陸未之後就沒再發。
沈灼直接撥了語音電話。
撥號音樂響了挺長時間一直沒人接，就在沈灼差點兒掛了的時候那邊終於不響了。
「喂？哥。」
「沈灼？」喻青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的時候沈灼終於有了反應，他突然覺得已經很長時間沒聽到喻青的聲音了。
像是在連續幾天的陌生中終於找到了一點點熟悉的感覺，很安心。
「你去旅遊了？」
這應該是陸未跟他說的。
「啊！」沈灼說，「哥你去看我給你留的請假條！我就放你桌子上……」
話還沒說完，手機最後一格電量消耗殆盡，自動關機。
「我操？」沈灼跟黑了屏的手機大眼瞪小眼。
沈灼嘆了口氣，把手機裝回了兜裡。
往裡走是條街，兩邊是小區，不算很新，一看就是有年頭的。小區樓層都不高，算是獨立的一棟一棟小房子，沈灼沿著街走著。
小區分了四個，沈灼終於在經過第三個分區的時候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目標。
門口立著一個展示牌，上面應該還是過年時候的裝飾，沈灼把覆蓋在上面的大紅色的福字掀了起來，一個「柏」字出現在了眼前。
西房，柏，36號。
36號。
沈灼往裡走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不能情緒過激不能情緒過激不能情緒過激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明天這邊的報紙頭條是一十七歲少年被拐數年後歸家心情過激導致當場猝死。
數年？
沈灼往裡走著。
多少年？
沈灼對於當時的情景已經記不太起來，他只記得當時老媽說自己馬上就可以上學了，那天他去買新的文具，之後的事兒他就沒了記憶。
倒不是說真的沒了，沈灼看了看兩邊的門牌號，也可能是自己並不想再想起來。
沈灼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胎記，十幾年了，還有可能麼？
36號在柏的最裡面，沈灼看到之後幾乎是立馬就認了出來。
那是他的家，只待了六年卻夢到過無數次的家。
沈灼跑了起來，兩旁的樹閃過，隨之閃過的還有那些年的記憶，那些在他六歲之後只能出現在夢裡的家。
沈灼覺得自己有點兒發抖。
什麼時候回家？
現在。
沈灼站在家門口，大門緊緊的關著。
他上前走了過去，摁響了門鈴。
一會兒出來的是媽媽？還是爸爸？
沒人應答，沈灼把手從門鈴上移開，手上沾滿了灰。
電視劇裡那種家人團聚的場面並沒有出現，沈灼一個人守著不會有回應的門鈴呆了五分鐘。
失望麼？好像也沒有，早在自己找錯了兩個地方的時候已經經歷過這種失望了。
但是眼淚掉下來的時候還是超出了沈灼的控制範圍，沈灼抹了一把臉，發現沒一會兒又模糊了。
真操蛋啊。
「操！」沈灼踢了下門，「操！」
操啊。
鄰居的門響了一下，沈灼警惕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對面也許是被這一眼看的有點兒瘆得慌，往門裡面躲了躲。
「那個……小夥子，你是找人？」對面是個看著年紀不小的女人，應該是在做飯，手裡還拿著勺子。
「姐……」沈灼嗓子有點兒啞，「您知道，這家人去哪兒了麼？」
「不知道，我搬過來的時候這邊就已經空了，好幾年都沒人住。」女人小心翼翼。
「您搬過來幾年了？」
「五六年了吧。」女人回憶著，「不過我剛搬過來的時候聽我這邊房東說過，說這家人去國外了，一家三口都去了，好幾年了都沒回來，估計是在國外定居了吧。」
女人說完上下打量著沈灼，「你是？」
「我……」沈灼頓了頓，「我是他們家親戚，您剛才說……一家三口？」
「是吧應該，我聽他們說的，我不太清楚，你是他們家親戚你不知道？」
「我不經常來往。」沈灼攥了攥拳頭。
女人沒說兩句話就關了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的路燈亮了起來，小區裡能聽見幾家電視機的聲音，沈灼坐在了家門口的台階上。
草叢裡有個黑影，沈灼往那邊看了一眼，一隻貓從那邊鑽了出來。
喵~
黑貓在離沈灼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衝著沈灼喵喵叫著搖尾巴。
應該不是野貓，估計是哪家不小心跑出來的，看著親人。
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個火腿腸，掰了兩塊兒放在手上，黑貓看了看沈灼又看了看他的手，沒一會兒就湊到了跟前。
一家三口？
沈灼覺得自己不是沒想過，十幾年，估計誰都會放棄希望。
自己不計後果的跑回來，就得承擔這些後果。
沈灼把剩下的火腿都餵了黑貓，最後還是站起了身。
旁邊有酒店，沈灼摸了摸身上的錢，如果不是太貴的，應該夠了。
挑了一個在這一溜看起來不黑不貴也挺正常的酒店開了間房，給手機充上了電，微信響了幾聲。
沈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等手機不響了之後才拿起來。
不出意外是喻青的消息，還夾雜著幾條陸未的。
除此之外再沒別人。
沈灼點開陸未的消息，她還在對之前沈灼說的那句話表示強烈的不滿，沈灼動了動手指回覆。
-回去給你帶禮物
然後是喻青，沈灼點開了喻青的消息。
-？
-怎麼回事兒？斷了？
-手機沒電了？記得充上
-我看到你的請假條了
-[圖片]
-回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讓你領教一下社會的毒打
沈灼看著最後邊一條消息笑了一下，一天的壞心情好像被沖淡了不少。
沈灼拿著手機躺到了床上，突然有點兒想聽到喻青的聲音。
這回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喻青不知道是在幹什麼，聽筒裡面傳出來幾聲音樂。
「你在酒吧？」沈灼看了看時間，不到十點，一般喻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你什麼時候聽過趙燼他們走這種風格？」喻青帶著點兒笑意，過了一會兒音樂聲停了下來，喻青那邊傳來關門的聲音。
「好了。」
「哥你在家呢？」沈灼換了個方向躺著。
「嗯，剛把祖宗送去洗了洗澡，今天回來嫌洗的太粗暴跟我鬧彆扭呢，拿屁股對著我好幾個小時了。」
沈灼一聽樂了，「祖宗還會生氣呢？我就沒見過她生氣。」
「要看看麼？」喻青說。
「行啊，一會兒你給我發張照片我看看。」沈灼說。
結果那邊還沒說完就已經掛了，沈灼突然有點兒失落，不過想著是自己提的要看貓的照片。
沈灼把喻青的對話框重新打開等待著喻青的貓片兒，結果那邊直接給自己彈了一個視頻邀請。
點？不點？
喻青的屏幕上沒有人，祖宗跟一尊大佛似的坐在沙發上，從喻青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祖宗的後背。
「看見了麼？跟我鬧脾氣呢。」畫面裡傳出來喻青的聲音。
沈灼沒開燈，自己這邊的畫面沒什麼人，整個手機屏幕畫面裡只有一隻貓。
「看見了。」沈灼把喻青那邊的畫面放大，試圖從裡面找到一點兒關於喻青的痕跡，結果發現除了祖宗就是沙發。
「你那邊怎麼怎麼黑？」
沈灼不自覺的坐了起來，「我沒開燈，你等等啊。」
沈灼伸了伸手打開了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了臉上，沈灼皺了皺眉，擋了下光。
「現在呢？」沈灼看著屏幕裡的自己，瞬間後悔打開燈了。
喻青也看到了畫面裡的沈灼，幾天不見小孩兒的變化有點兒大。
「你這是去山區探險了麼？怎麼覺得像是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跟難民似的。」
第19章
「旅遊不就是花錢買罪受麼，我這還算好的。」沈灼對著攝像頭理了理頭髮。
他並不打算告訴喻青這些事兒，不想讓自己本來就夠可憐的履歷上再劃一道口子，同情心並不能作為賣點，有些感情也不需要共情。
喻青沒插耳機，沈灼的聲音從手機裡出來的時候祖宗身子動了一下，然後朝後面看了看，結果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又把身子轉了回去，還不滿的掃了下尾巴。
「找你呢。」喻青拿手在祖宗後背上點了一下，然後把祖宗整個抱到了懷裡。
祖宗沒防備，喵的叫了一聲，結果力量差距太懸殊，只能任由喻青抱著。
「這貓連白育乘都不親，見你幾面就親了。」喻青說。
沈灼被這幾句話說的有點兒開心，「說明我和藹可親？」
「你們語文老師要哭了。」喻青話裡也帶上了笑意，「就您這用詞第五是怎麼考出來的？」
「我也就這會兒降了點兒智。」沈灼說完又想到了什麼，「你去我們學校了？」
「反應挺快。」喻青用手擼著貓頭，「那天開錯路，結果學校那邊封路了，順便看了一眼。」
「哥你去那邊也不順路……」沈灼頓了頓，看著手機屏幕，「你是不是去找我來著？」
「臉呢？」喻青嘆了口氣，「小火苗，你是不是沒寫過請假條？」
「啊？」
「就您那紙條上寫的『我走了，不用送。』六個字，你要不說這是請假條，我都以為是那天早上你特意留的言讓我別送你，時間日期請假天數請假緣由呢？好歹是個學霸，請假條格式都不對還指望老闆給你批？」
喻青想起那天他經沈灼的提示終於在桌子的花瓶下邊找到了那張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邊角料，小孩兒的請假方式都這麼特立獨行。
特到連個微信都沒發，改用最原始的方式。
「忘了。」
喻青：「……」
「有影響麼？」沈灼問。
喻青本來想說沒影響，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有。」
沈灼跟著緊張，「什麼影響？」
「扣工資。」喻青說道，「無故曠工，扣除當月工資。」
「別啊喻老闆，我平時工作也挺認真的，而且我請假了，就是請的方式有點兒……簡約？我覺得組織上會給我一次機會的，還有補救措施麼？」
「有啊。」喻青手下一鬆勁兒，祖宗終於逃離了他的魔爪，速度趕上起飛了都。
「什麼？」
喻青換了個手拿著手機，「賄賂還是色誘，選一個。」
沈‧什麼都行別動我錢‧灼：「色誘啊，必須色誘。」
喻青大概是沒想到沈灼能這麼快在這倆都不怎麼正經的選項中做出決定，「您都不質疑一下麼？」
「行，那我質疑一下。」沈灼舉得胳膊有點兒累，稍微往下放了點手機，「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什……」喻青覺得這小孩兒的腦回路挺清奇，「何以見得啊少俠？」
「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你就帶我上車了，你是不是還特不高興我居然是個男的？」沈灼說。
不高興？喻青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那天應該沒有不高興。
沈灼那天的確挺抓人，看上也不至於，最多能算得上多看了幾眼，但是知道了他是個小男孩兒之後也沒多大情緒，他不知道沈灼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喻青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沈灼沒聽到喻青回答，自己接了下去。
喻青半天沒說出話來，「我可真冤哈。」
沈灼笑了半天。
「這兩天去哪兒玩了？」喻青岔開了話題。
「去的地方多著呢，什麼山啊花啊草啊樹啊，我都看遍了，專撿好看的地兒去。」沈灼沒打一點兒草稿的撒著謊。
「拍照了麼？」喻青問。
「沒有，我不愛拍照，我拿眼拍下來了，你看麼？」沈灼說。
「看，你給我放放吧。」喻青說。
「成，你等等哈，我找下存檔。」沈灼閉上了眼，沒一會兒睜開了，「好了，看！」
「我投射在了牆上，這地方叫皇帝的小河。」沈灼翻轉了攝像頭，「看到了嗎？好看麼？」
「……」
「別這樣，一般這時候，捧哏都會說句好看，顯得場面不那麼尷尬。」
「好看。」喻青豎了豎拇指。
沈灼看著屏幕的裡喻青嘆了口氣，把攝像頭重新轉了過來，「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您終於意識到了？」
沈灼沒說話，低下了頭。
「小朋友，你在一個即將步入三十歲的叔叔面前問你是不是幼稚，你覺得這個答案會是什麼，」喻青說。
「那我喊你哥的時候你還大著臉答應？」
「你喊都喊了，我不應著多不禮貌。」喻青笑著說，「幼不幼稚不是一兩件事兒說了算的，你覺得你做的對，那就不幼稚。」
「啊。」沈灼盯著屏幕。
「還有一件事兒。」喻青心裡嘆了口氣，覺得要是這件事兒說通了青陽怎麼著都能給自己頒個錦旗了。
史上最敬業的美術老師，曾把一度有輟學念頭的優秀學生勸返回校。
「上不上學，工不工作，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會勸你是出於對於一個朋友的關心，你還小，未來的可能很多，雖然這些可能不一定通過上學來實現，但是這些文憑會給未來的可能性上多上那麼幾個選項。」喻青在腦子回憶著他們那班會的內容，第一次覺得這種思想教育的活兒並不適合他幹。
沈灼看著屏幕那邊的喻青，這是他第三次提到上學，第一次提到朋友。
「好。」
「所以知識才是……」喻青聽到之後頓了頓，「你說什麼？」
「我說好。」沈灼說，「我去上學。」
「累死我了。」喻青得到確定答案之後往後躺了躺，「我還想說你要再不去我就不管了呢。」
「啊，」沈灼樂了，「那我是不是答應的太早了？」
「所以您要反悔嗎沈灼同學？」
「反悔了會怎麼樣？」沈灼說。
「不怎麼樣，只能說明你是真的幼稚。」喻青打了個哈欠。
「肯定不反悔。」沈灼說，「怎麼著也得對得起你這三顧茅廬啊。」
「真的，小朋友，去上個語文補習班吧。」
沈灼掛了視頻之後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居然就這麼說話說了快一個小時。
神奇的沒有去想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兒，沈灼覺得自己可能會睡不著，但是沒想到剛沾上枕頭就覺得一陣睏意，眼皮耷拉的不行。
一覺醒來天都亮了。
柏區白天人更少，房子顯得更像好幾年沒人住過的一樣，沈灼透過窗戶往裡面看了看。
很黑，什麼都看不清。
沈灼在窗外待了一會兒，從書包裡掏出來一根鐵絲。
撬鎖這種事兒自己很久沒幹過了，技術有點兒生疏，鎖花了三分鐘才打開。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鼻而來，沈灼被嗆了一下。
東西全都空了，留下來的用白布蓋著，上面落了一層灰。
兒時的記憶碎片一點點的浮現出來，沈灼看著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一步一步的往裡走。
腳上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堆滿了雜物的箱子響了一聲，接著一個東西掉了出來。
沈灼往地上瞄了一眼，接著愣在了那裡。
-
「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老地方。」白育乘的電話終於在開學之前打了過來。
「我等你這電話等了一暑假了。」喻青說。
白育乘在電話那頭兒抗議，「你一個兩週都上不了八節課的人不配說這種話。」
「好歹我也是個人民教師。」喻青說。
「那人民教師能賞個臉一塊兒吃個飯麼？」
「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肯定賞臉啊。」喻青看了看時間，「還是七點？」
「對，吃完飯去唱個歌？」白育乘問。
「你們看著安排吧，我都行。」
喻青放下電話之後進了浴室，時間還夠，洗個澡再去吃飯正好。
不過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兒長，等出來收拾好到那邊之後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
「堵車。」喻青坐下之後拿了杯酒喝了。
「瞎說，這貨絕對是洗澡耽誤了。」桐哥說，「我太瞭解他了。」
「桐哥你這麼瞭解我是不是不太好，不怕嫂子吃醋？」喻青說話的時候徐暢又給他滿了一杯。
「我發現每次聚我們魚都得喝三杯。」徐暢把酒瓶放下。
「魚弟，我覺得你得反思一下。」蘇折說。
喻青嘆了口氣，「四杯，行了麼？」
「妥！」
算上喻青總共六個人，不算白育乘的女朋友，這幾個人算是固定小團夥，從小到大的交情。
這頓飯主題圍繞著白育乘的女朋友吃起，喻青能看出來這次白育乘的認真程度，喻青打量了一下這次的女孩兒，看著就和小白同志之前交往的女朋友不一樣。
女孩兒叫溫沐，是個小學老師，據說是白育乘送他親戚家的小孩兒上補習班的時候碰見的。
看著挺溫柔的，吃飯的時候也不吵，安安靜靜的在那兒吃飯，問到了就回幾句，沒話說也沒有不耐煩，微笑著聽他們聊天。
喻青趁著他們講笑話的時候給白育乘遞了一個眼神，那邊笑了笑，喻青沒再說話，拿起酒杯和白育乘碰了一下。
「咱們這一群裡，就剩你了吧魚？」蘇折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麼，話鋒一轉就聊到了喻青身上。
「你們這麼說置暢姐於何地啊？」喻青說。
「誒，別拿我當話頭，我獨自清香謝謝。」徐暢擺了擺手。
「就是，我們暢姐要多少沒有？」宋煜桐說。
「我難道不是？」喻青覺得好笑。
「你是也沒跟我們提過，暢姐至少每天都往群裡發她的備選男朋友照片，您呢？」蘇折說，「除了宣傳新的畫沒別的了。」
「誒誒誒，能不能讓我在小沐沐面前留點兒好印象，你們這麼說，她會以為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徐暢說著給溫沐夾了塊兒水果，「別聽他們瞎說。」
溫沐輕輕的拿起哈密瓜咬了口，「沒事兒。」
「不過魚啊，你確定你不考慮一下我們幾個剛才的威逼利誘麼？」
喻青聽著他們一唱一和的，總覺得這些剛脫團的男男女女瞬間變身過年時候的七大姑八大姨，自己有了就看不得別人單著。
「你們乾脆開個婚介所去吧。」
兜裡的手機在震動，喻青拿了出來，看到名字的時候挑了下眉。
小孩兒給自己打電話了？
白育乘眼尖，看到喻青準備接電話的時候喊了出來，「噢喲，看看我們的魚哥哥，這個時候居然在接電話？」
「難得啊。」宋煜桐也看到了，「有情況麼？」
幾個情侶狗對這種事兒八卦的不行，喻青給自己杯子裡的酒倒滿自己罰了一杯，「一會兒唱歌我請。」
白育乘還在順著剛才宋煜桐說的有情況繼續八卦，應該是在說之前跟他在一塊兒喝酒的時候自己接的那幾次電話和微信，不過喻青沒再管那些。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挺興奮。
「哥！喻老闆！你在哪兒呢？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第20章
「這什麼東西啊還包著不讓看？」小姚兩分鐘之內問了不下三次。
沈灼抱著一個盒子坐在吧檯後邊兒，也沒放下也沒拆開，盒子包裝的挺嚴實，讓人一看就跟這裡面放的都是錢一樣。
「姐，上班時間，一會兒小心喻哥扣你工資。」沈灼抱著盒子朝門口看了兩眼，這地兒離門口近，晚上正是上人的時候，沒一會兒就進來一個人，沈灼就得往門口看一下，沈灼覺得自己脖子都快扭折了。
「別說我，我覺得你比較慘。」小姚邊工作邊跟他說話，「你剛旅遊走的前幾天喻哥天天問你來沒來，一天比一天臉色差，你小心點兒。」
沈灼愣了愣，每天都問？
這麼一想又覺得挺對不起喻青的，更不用想喻青知道自己出去只是去「旅遊」了，那氣兒估計更不順。
沈灼拍了拍抱著的盒子，一會兒就看你了！
小姚剛忙起來也沒再顧上跟沈灼說話，沈灼坐了一會兒在窗戶看到一輛車開過來的時候跟被針扎了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小姚被他這一彈也差點兒嚇著，「領死還挺積極？」
「那必須。」沈灼拍了拍屁股摟著東西往門口走了過去。
喻青的車停在對面的時候沈灼推開了門。
「哥！」沈灼喊了一聲。
喻青也跟著喊了聲，「幹嘛？」
「禮物啊！快快快，我跟你講，你覺得猜不出來這是什麼，我看到的時候差點兒沒嚇得踩碎了！」沈灼說著就把懷裡的東西隔著車窗往裡邊塞。
喻青被他這急得不行的模樣給逗笑了，都沒下車就接過了他手裡的包裹，掂了掂，還挺沉。
「您都不能等我下車啊。」喻青接了過來放在方向盤上看著。
「我這不是激動麼，你快打開！」沈灼催著喻青，感覺下一秒如果不拆盒子就能打過來了。
「你這不像是送禮物的，像是搶劫的。」
喻青笑了笑從旁邊的小盒裡拿了個小刀，把包在外面的那層撕開之後發現裡面還包了一層。
「我不會拆到最後就是一個小盒吧？」喻青把拆下來的包裝盒扔到副駕駛。
「我像那樣的人麼！」沈灼嘖了一聲，「快拆！就包了兩層，怕磕壞了，雖然已經壞了。」
喻青拿著刀的手頓了一下，「你送了一個殘次品給我啊？」
「不是，就是框壞了，裡面還是好的，我本來想給你換個新的，但是怕來不及。」
「行吧。」喻青大概已經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了，畢竟小孩兒描述的挺具體。
應該是幅畫，喻青邊拆邊覺得好笑。
這麼著急幹嘛呢？
沈灼說的沒錯，的確就包了兩層，裡面有一個為了避免碰撞包的一層海綿，除此之外就沒了。
喻青把最後一層掀開了一角。
沈灼包裹的這麼嚴實，他居然也有點兒好奇這得是什麼樣的一幅畫。
右下角有個熟悉的圖案。
喻青一眼就看到了，接著他掀開整個畫的手頓住了，抬頭看了看沈灼。
「打開啊。」沈灼語氣裡的興奮勁兒很足，足的喻青都不忍心去打斷他。
這是自己的一幅畫。
喻青把所有的遮擋都掀開的時候儘管已經知道了是自己的卻還是愣了一下。
愣的不是因為這幅畫是自己的，而是這幅畫本身。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沈灼迫不及待的問著喻青。
喻青到底沒忍住，抬頭對上了沈灼的眼。
「你……」喻青想了半天沒找到措辭，「偷的？」
沈灼愣了一下，接著喊了出來，「沒有！我往哪兒偷這個去啊我！」
「不好意思。」喻青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兒智障，主要是沒找到合適的詞兒，「你怎麼找到的？」
「就……」沈灼撇了撇嘴，「我回來之前去逛集市了，在一個小攤那兒看到的，你之前是不是說過這幅畫……」
喻青的確說過，但是也就是順嘴一提。
沈灼對畫畫好像還挺感興趣，進過幾次畫室，那天不知道怎麼突然聊起來最喜歡的一幅畫，喻青想了半天最後給的答案就是這幅。
其實畫的一般，上學的時候瞎畫的，潦草幾筆，一團紅色的太陽，底下是海，非常一般的風景畫。
巴黎的生活並沒有讓大學都沒上完就逃出來的喻青有多大變化，對於他而言好像又什麼都無所謂，他有很多，但是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而這種情緒在他被通知房租到期後又被無限放大。
其實到期了再續租就可以了，並沒有什麼難的，但是喻青還是覺得崩潰，也許並不是這一件事導致，但是至少現在面臨的就是這件事。
沒有家，沒有人，房子並沒有多少作用，因為一個月內他待在家裡的時間都不超過一週。
他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要命。
喻青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一個書包外加他懷裡的那些畫，就是他所有的行李。
塞納河邊不光是喝咖啡的，還有他這種閒著沒事兒抱著堆破畫灌酒的。
浪漫個屁，簡直是噩夢。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天的心情太差而導致自己懶得走，還是走到自己跟前兒給自己擋了下陽光的那位老太太過於慈眉善目，反正他抬起了頭。
「你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幅畫印象最深麼？」喻青終於把畫外邊包裹的東西都拆了下來，畫框壞了，從右上角裂開了，喻青都能看到玻璃碎片。
「為什麼？」沈灼看著喻青。
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為什麼這幅畫會出現在自己家裡，喻青是不是認識老爸老媽。
但是這些問題一問出來，也就代表著自己那些試圖隱瞞起來的下酒菜得上桌。
沈灼抿了抿嘴，他還是不想。
「因為這幅畫是我所有的畫裡賣的最便宜的一幅。」喻青笑了笑。
「那買你畫的得是個阿姨吧，特擅長砍價的那種。」沈灼也跟著樂了。
不過心裡有點兒忐忑，他在害怕，害怕喻青給出來的答案，如果真的是自己老媽買的喻青的畫，那……
那能怎麼樣呢？
一個買主，喻青還能記住？
喻青抬眼看了下沈灼又扭了回去，一般這個時候下一個問題肯定得是問價格，沈灼卻問了買主。
這畫估計不是在攤兒上買的。
「不是，是個老太太，我看她可憐，低價賣的。」喻青說著把畫放到了後座，一把抓起副駕駛上那團包裝袋推了推車門，「你是打算堵著我不讓我出去麼？」
沈灼往那邊讓了一下門，感覺心裡突然沉了下去。
不是老媽，也不是老爸，姥姥和奶奶都去世的挺早，他還沒來得及見。
沈灼這個時候才找回了剛才該問的問題，「多少錢啊讓你記這麼長時間？」
「不到四百吧。」喻青扔完垃圾回來站在車旁邊。
「那我虧了。」沈灼低下頭，「我花了499呢。」
「虧了。」喻青嚴肅的看著他。
「虧了。」沈灼也抬起頭來，同樣嚴肅。
兩人繃著臉沒一會兒又覺得太傻，一齊笑了出來。
「那怎麼辦啊，我好慘。」沈灼說，「先是被扣工資，現在又碰到黑心賣家。」
「看在你給老闆帶了禮物的份上，工資可以給你暫時不扣了。」
「暫時？」
喻青被沈灼的抓重點方向逗樂了，「不扣了。」
「謝謝老闆。」沈灼說。
「謝謝禮物。」喻青抬手捏了兩下沈灼的胳膊。
挺舒服，喻青這兩下類似安慰性質的動作居然有效果，沈灼都覺得自己胳膊有點兒痠疼。
「舒服，這邊兒再來兩下。」沈灼轉了個身。
「你還上癮了？」喻青笑了笑，又捏了兩下沈灼的右邊胳膊，「我一老闆給員工捏肩天理何在？」
「說明喻老闆體恤員工。」沈灼說。
「行了別誇了，再誇我收手工費了。」喻青捏了兩下又給沈灼拍了兩下，「吃飯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火車就奔這兒來了，吃個屁的飯。」沈灼揉了兩下自己的胳膊，「那幅畫夾的我胳膊快斷了。」
「請你吃飯。」喻青剛想伸手拍下沈灼的頭，發現這小孩兒頭上還沾了點兒東西，頓時下不去手了，「不然我先請你洗個澡吧。」
「嗯？」沈灼看到喻青的手才反應過來，「哥你不帶這樣的啊，我昨天才洗的，這就是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黏上去的，今兒挨著我坐的是個小孩兒，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就上手抓我頭髮，我差點兒沒跳起來揍他。」
「那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喻青問。
「吃飯！」沈灼喊了聲，「我一會兒去洗手間洗洗那撮頭髮就行。」
沈灼這頭髮洗的極其迅速，估計就是往上沾了沾水就好了，坐到副駕駛上的時候喻青都沒從頭上看到水珠，不過的確是乾淨了的。
沈灼的頭髮不短也不長，不是那種立起來能扎人的短，也不跟他頭髮一樣長的能在後面紮個小揪揪，屬於揉起來正好舒服的那個長度。
喻青沒忍住又上手揉了一把，手感不錯。
「不嫌髒了？」沈灼說。
「本來也沒嫌。」喻青收了手打了下鑰匙，「想吃什麼？你行李在酒吧放著麼？不用先拿回家？」
「不用，就兩步路，拿也是拿陸未那兒，我又沒……」
沈灼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他轉頭看了看喻青，喻青目視前方，正衝著前面車屁股笑。
「吃鐵板燒。」沈灼說。
喻青笑的更明顯了。
「旅遊太興奮了前後口供出錯了吧？」喻青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灼把自己埋進了副駕駛裡面，把靠背上的小抱枕拿了出來圈在懷裡，鬱悶的不行。
「操。」
第21章
喻青沒再繼續問下去，這對於本來就已經很尷尬的沈灼來說可以說是解救於水火之中。
感恩戴德。
鐵板燒是沈灼隨口一說，但是沒想到喻青真的有一家店推薦。
「這家之前來過，還不錯。」喻青把車停了下來。
這家鐵板燒環境挺好，最重要的是上餐快，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沒人。
沈灼要了份鐵板燒，喻青只點了份甜點。
「你減肥？」沈灼看了看喻青那邊。
「我吃過了。」喻青說，「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那多不好意思啊。」沈灼說著又往嘴裡送了一口。
「太假了。」喻青笑了笑。
「我是真忘了這個點兒你可能吃了飯了。」沈灼這才想起來問他，「你剛才在家？聽著不像啊。」
「跟朋友聚呢，剛吃完。」
「我操？」沈灼嚇得都沒端得穩盤子，「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啊！你朋友會不會怪我啊？我是真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我早抽你了。」喻青說，「你能不能行了，一個學霸，口出粗鄙之語。」
「我這不是沒控制住麼！」沈灼嚷嚷了一聲，「哥，要不你……你再回去跟你朋友聚？」
沈灼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
喻青喝了口飲料，「沒事兒，出來前都跟他們說了，也沒什麼事兒，我們幾個經常聚，都吃飽了閒的。」
「和之前那個白叔叔？」沈灼問。
「不光是他。」喻青對於白叔叔這個稱號有點兒想樂，沈灼是個挺好玩的小孩兒，喊他哥，然後其他人都喊叔叔，「還有其他幾個叔和兩嬸兒。」
「傻了吧，女的不能喊嬸兒，得喊姐姐。」沈灼邊說邊吃，「小姐姐姐姐大姐，都是姐，一看你就沒女朋友。」
「是沒有。」喻青笑了笑。
「就……真沒事兒？」沈灼還是有點兒在意，喻青當時也沒說他在幹嘛，自己也是，就記著喻青說那幅畫了，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也忘了問。
自己一個電話人家就跑過來，結果就給人家看幅賣的最便宜的畫，多大臉啊！
多大臉啊沈灼！
「真沒事兒。」喻青嘆了口氣，「安心吃你的飯吧，要有事兒我不會回來的，我直接就跟你說了。」
「嗯。」
沈灼是個神奇的小孩兒，喻青在他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上一秒還在不知道哪個地方溜躂著，下一秒就嘻嘻哈哈的吃著晚飯。
剛才那件事兒如果自己不跟他提，估計沈灼不會再跟自己說。
這小孩兒拿錢去旅遊……行吧就當是旅遊，拿錢去旅遊，結果房也沒租，學費也沒交，如果換個別的小孩兒，喻青可能會覺得這小孩兒沒正形，但是放到沈灼身上，他就忍不住多想。
可能下意識的覺得能考年級前五的人不會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兒。
喻青在心裡譴責了一下這種只根據成績看人的行為。
但是除了成績，沈灼身上還有一種特別的東西，但是具體是什麼，喻青總結不出來。
從一開始的見面，到第一次伸手，再到那句手給我，他在這個擁有著謎一樣的背景的身殘志堅……身不殘了但是志依舊堅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驚喜。
像是剛才的拆禮物環節。
你並不知道會拆出什麼東西來，但是依舊會期待著，連同著包裹那件禮物的包裝紙都撕的挺小心翼翼。
喻青不怎麼喜歡玩遊戲，但是沈灼讓他有點兒真香。
所以，要不要再繼續這個環節，喻青並沒有多少猶豫。
他並不想收穫感恩，幫他也並不是因為家庭方面的感同身受，更不是因為那天沈灼的女裝很吸引人。
……好吧這個先放著。
沈灼不該是現在這樣，他應該是什麼樣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絕對不該是現在這個狀態。
天底下這麼多人呢，不該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麼不可憐他們呢喻青老師？
喻青摁下了跟自己反著幹的那個小人兒，管他呢，就當自己現在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而且還遇見沈灼了。
對，自己遇見沈灼了，第一次摟著桿兒跳舞的時候就遇上了，緣分唄。
喻青放下了杯子，「你旅遊還剩多少錢？」
沈灼像是跟他心有靈犀，「夠學費，哥你放心，我說了去上學就肯定去上學，我也不想……現在這樣。」
「行。」喻青說，「那明天我去趟學校，跟主任他們聊聊，你錯過報名了，就算你考的分高肯定也不能直接去。」
沈灼應該是沒想到會這麼麻煩，「還……還得去找關係啊？」
「擱我這兒不叫找關係。」喻青想了想他好像還沒跟沈灼說過自己是青陽的老師，「到時候通知你。」
沈灼停下了吃的正歡的嘴，看著喻青，「哥，老天爺是不是看我過得太慘了，所以派了個外掛過來讓我開啊？」
「這架勢，我還以為你要說給你派了個天使呢。」喻青笑了。
「天使也行，我這不是怕你不喜歡這個稱呼麼。」沈灼說，「外掛顯得比較牛一點兒。」
喻青沒說話，又笑了半天。
「真的，哥，你是個大好人，我從來沒遇見過你這麼好的人。」沈灼端起旁邊的飲料，「哥我敬你一杯，我乾了你隨意。」
喻青看著沈灼把那一大杯橙汁喝的見了底兒，「別發好人卡了啊，你這樣我覺得下面的話我都說不出口了。」
「什麼話？」
「你房子……」
「不用！！！」沈灼放下杯子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又看了看旁邊壓低了聲音，「不用不用不用，我先住陸未那兒就行，這再讓你費心我還活不活了。」
「行吧。」喻青也沒勉強，他看出來沈灼應該是不怎麼習慣接受別人的幫助，那天那句手給我應該算是沈灼唯一一次說出來的直白的求救，再往後一次都沒有，就之前那樣的小事兒還老想著還清，自己估計再幹點兒什麼他得成宿睡不著，「你要是真需要幫忙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哥……」沈灼抿了抿嘴，「謝謝。」
沈灼從來沒這麼頻繁的跟人說過謝謝，他跟人說最多的也就是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說聲謝謝，其他時候沒說過幾次，或者說，沒有什麼機會能讓他說。
喻青這種人傻錢多的金主算是他打著燈籠都碰不上的。
不對，那天也沒打燈籠。
「小火苗，你不用老跟我說謝謝，其實要擱以前，這種麻煩事兒我肯定不管，但是你不一樣，你……」喻青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這個不一樣該怎麼去表達，只能又重複了一遍，「你不一樣。」
沈灼被這句話給逗樂了。
喻青看著沈灼紅著的眼眶又笑著的嘴角，嘆了口氣，「我現在遇著了，你主動讓我給你手的時候我也給了，我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要是擱任何一個人在我給他提了上學的意見之後跑了，我都不會再去管，但是我覺得你不會，你有什麼事兒不跟我說我可以理解，這麼說好像有點兒太誇你了，也就誇這一回。」喻青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說，這些的前提都只是因為你之前說過讓我把手給你，而且我覺得你可以使勁兒自己站起來，所以你別謝我，謝你自己。」
沈灼覺得自己眼前有點兒模糊，他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因為想哭。
不過等感覺回籠之後才知道是後者。
自己居然哭了。
真沒出息啊沈灼！
自強不息的小火苗精神呢！再哭就澆滅了！
然而眼睛跟不受意識控制了一樣的往外冒眼淚，沈灼都覺得是自己剛才那杯橙汁喝急了。
站得起來麼？
曾經他以為自己一頭扎進黑暗裡了，他掙扎過，逃跑過，但是最後還是被逮了回來，那些人拿著鞭子罵著自己，告訴他逃是沒有用的，不管逃到多遠都會有人把自己抓回來。
他站起來過，但是代價是被再次狠狠的埋進泥裡。
再後來他被人接走，他以為他又能站起來了，他看到了亮，一閃一閃跳動的小火苗，然而一盆涼水再次澆下來，那些在耳邊炸裂的聲音好像在埋怨他的火苗燒的太大波及到了他們，代價是在他身體上留下了幾道痕跡。
而現在，喻青在對面，對他說，謝謝你自己。
手給我，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沈灼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慈走的那天，他用最後的一身傷，換來重新開始的機會。
而喻青，就是他的開始。
面前遞過來一張紙巾，沈灼沒有抬頭，喻青的手他很熟悉，帶著一點玫瑰香味兒，沈灼覺得這張紙上都有。
「我是不是一下抒情抒大發了？」喻青說，「要不然你繼續謝我？然後我說不客氣……」
沈灼笑了笑，終於止住了哭。
「雖然吧，我這麼說不太合適，而且你肯定覺得我這位魚哥哥有點兒太熱情，但是呢……」喻青沒說完就被沈灼給搶過了話頭。
「住。」沈灼說，「我沒家，我想住。」
喻青愣了一下，「是不是我不提你就不會說啊？」
「不是。」沈灼擦了擦淚，「哥，我沒錢租房子，能先借住幾天麼？」
喻青往後倚了倚座位，嘴角上帶了點兒笑意。
「行。」
第22章
「客房最近沒人，白育乘忙著陪女朋友，你自己收拾吧。」喻青把行李放了進來。
祖宗最近比較乖，至少不會把客廳弄亂了，自己在家裡的時候至少可以老老實實的窩在沙發上睡覺。
見到沈灼過來之後也跟著叫了一聲，沈灼過去抱了抱祖宗。
「哥，真不麻煩？」沈灼把行李放到沙發上，也沒有多少，就一個書包，裡面最多也就兩身衣服，值錢的東西都在身上。
「這一路上你問了幾遍了，再問就直接出去吧。」
「我這不是客氣一下，畢竟這還是人在屋簷下呢。」沈灼擼了兩下祖宗的毛，把他放回了沙發上，祖宗的腦袋蹭了蹭沈灼的手。
很軟，舒服。
沈灼到現在才覺得自己的心落了下來，之前是飄著的，但是現在落地了。
「哥，之前我用過的那套洗漱用品呢？」沈灼把書包放回到客房，客房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能看出來沒住過別人，不過倒是很乾淨，沈灼看了看都沒什麼要收拾的。
「扔了啊，再拿套新的吧。」喻青換了身衣服出來，手機在響個不停，拿起手機看了看果然是白育乘他們。
幾個人沒去KTV，直接去的好再來，估計是轉了一圈沒看到自己，幾個人湊在一塊兒玩遊戲。
照片上是徐暢，趙燼的地位再一次的被搶了，徐暢一晚上盡圍著檯子轉了，對得起她之前那個夜店女王的稱號。
喻青回了句話又叮囑小姚給他們那邊贈個果盤外加瓶酒。
「我才用了幾次啊！哥你要不要這麼浪費？」沈灼的聲音從衛生間傳過來，「早知道你直接給我一個一次性的多好。」
「你那屋有備著的，再拿不就行了？」喻青過去看了看他的行李。
小孩兒的東西沒多少，從家裡出來之後居然身上就那麼點兒東西，之前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習慣背著一個包，現在再想想說不定他每天都把自己的這些家當拿著。
「我不是說有沒有的事兒，我是在討論關於你的浪費問題。」沈灼嘆了口氣，「不好意思，我就是隨口一說。」
「沒關係，我們開酒吧的就是這麼隨意。」喻青笑了笑。
收拾好洗完澡之後再坐到沙發上，沈灼的意識才慢慢的回籠。
住在喻青這兒肯定是要比住在陸未那兒方便的，但是絕對不能長住，沈灼算了一下自己現在手頭裡的錢，多倒是不多，如果交了學費應該還有剩的，但是肯定不夠交房費的，還有行李。
沈志安的行李還在陸未那兒。
沈志安。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完之後沈灼發現還剩下這個人的名字，沈灼翻了翻日曆，有點兒吃驚，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
沈志安不是永久的拘留，只有六個月，現在還有四個月，四個月之後他還會出來，那個時候呢？
喻青還會把自己留下麼？
找住的地方其實並不難，之前自己不找是覺得自己在這裡的時間不會長，但是現在呢？
出去也出去了，說不回來到最後也還是回來了。
沈灼在車上的時候發現他並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對於任何地方，他都是陌生的，甚至是自己的家。
如果沒有那幅畫……
沈灼想了想，如果沒有那幅畫，他還會回來麼？
所以是緣分啊！
沈灼嘆了口氣，就他現在這種腦子裡不知道在唸叨什麼東西的狀態不適合思考問題，太不符合他學霸的身分了。
-
喻青聯繫學校的速度還是很快的，畢竟不是開學之後才辦，離開學還有三天的時候沈灼接到了學校的通知，說開學記得過來報到。
沈灼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等想問一下還有什麼注意事項的時候那邊已經掛了。
自己這是要上學了？？？
牛逼啊沈灼！
你還能上高中！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
不對啊還沒交學費呢！
學費！
我操不會喻青又給自己交了吧？
沈灼掛了電話之後立馬撥通了喻青的號碼，還沒等那邊說話就喊了起來。
「哥你猜剛才誰給我打電話了！！！」
喻青笑了笑，把手機離耳朵遠了點兒，「哎喲小朋友，快找找音量鍵在哪兒，分貝太高了，青陽？」
「對！！！」沈灼估計還是沒找到音量鍵，聲音依舊大的刺耳，「他們通知我1號去報到！」
「恭喜！」喻青笑了笑，「都是能上高中的人了。」
「對了，你學費是不是又給我交了？！為什麼他們都沒讓我交學費就直接通知我去報到！我跟你講我有錢，我真的有，前幾次在你那兒掙的錢我都留著呢，我上次出去也沒花多少。」喻青能聽出來沈灼高興，平時都沒現在這麼話多。
「沒有，你上了那麼多年學不比我清楚？」喻青說，「學費哪次不是去報到的時候交的？您這第五是不是作弊得來的？」
「貨真價實！」沈灼說，「唉我就是太興奮了，要不然不可能這樣……」
沈灼還沒說完，喻青那邊傳過來的聲音讓他閉了嘴。
「你是不是在外面呢？」沈灼問了問。
「嗯。」喻青看了看對面的白育乘，臉上明擺的八卦兩個字，「和你白叔叔吃飯呢。」
「哎喲，你快掛快掛！」沈灼說，「回來再說，我沒事兒！」
「好，那回去說吧。」
喻青掛了電話之後拿了杯酒堵住了白育乘的嘴。
「不是，親愛的魚哥，我覺得你有情況啊。」白育乘推開杯子，眼神亮的就差在桌子上擺盤瓜子了，「還回去說，回哪兒啊？」
「回家。」喻青拿起衣服就準備站起來。
「別啊。」白育乘拉了喻青一把，「再嘮會兒，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兒，電話裡誰啊？」
喻青嘆了口氣，「沈灼。」
「就你酒吧裡那個調酒師？」白育乘瞪了瞪眼，「行啊你，都被你調到家裡去了？」
「用不用我給你醒醒腦子啊？」喻青說，「順便給你普及一下法條？」
「那是怎麼回事兒啊？」白育乘問。
喻青知道這事兒不可能瞞住白育乘，但是一想為什麼就要瞞著了，做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挑著重要的點給白育乘講了講。
白育乘聽完之後愣了一會兒，大概也能想像出來，「這不像你風格啊。」
「我風格該是什麼樣？」喻青笑了笑，他還真能想像得到白育乘會這麼說，平時和白育乘在一塊兒玩的時候，路上遇見個老太太要錢都是白育乘掏腰包，然後再轉過頭來指責自己冷漠。
「反正肯定不會這麼幫。」白育乘看了他一眼，「你最近的行為很異常，我們這幾個已婚男人都非常感興趣。」
「這就開始你們幾個了。」喻青笑了笑，「這麼自覺？」
「那必須。」白育乘說，「別岔話題，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麼想法？」
「有個屁的想法。」喻青說，「我看他就是一小孩兒，還是一個挺可憐的小孩兒，就當是為了青陽升學率做貢獻。」
「我看你是吃飽了閒的沒事兒幹。」白育乘說，「樣品呢？」
喻青從旁邊桌子上把之前客戶下單的樣品遞給白育乘，「也沒有多閒吧？」
「之前除了我咱們這伙裡數你了吧就？」白育乘說，「桐哥每天忙他的律所，狗哥博士論文外加導師，暢姐一個醫生也不閒。」
「別這樣，說的咱倆跟多廢物似的。」喻青笑了笑。
白育乘打開了小盒子，這回的客戶是和他商業上有來往的朋友，心裡住著個藝術家的夢，整天搗鼓這些抽象的東西，最近迷上了石頭，說要在石頭上作畫的時候白育乘立馬介紹了喻青。
「現在別帶上我了吧，我整天忙得跟個狗似的。」白育乘說，「好像還不錯？」
「就這破石頭花我好幾天功夫，累死了。」喻青說。
「行，我先把樣品給他看一下，謝了兄弟，回頭請你吃飯。」白育乘說。
「飯請，錢我還是要收的，畢竟我這個廢物沒有別的經濟來源了。」喻青說，「我還得靠這個養家呢。」
「你有家需要養？」白育乘說。
「祖宗聽到下次又得撓你。」喻青說。
「說到祖宗。」白育乘說，「趁著這兩天不忙我去看看她啊，好長時間沒見她了，上次跟小沐說起祖宗來著她也特喜歡貓，我在琢磨著也養一隻。」
「行。」喻青剛說完又想起了家裡現在不是光有一個祖宗，「不過你早點兒去，晚了沒地兒給你睡。」
「怎麼？祖宗現在終於有屬於自己的一間房了？」白育乘說。
「不是。」喻青突然覺得剛才沒把沈灼現在住在他家的事兒給白育乘說是個錯誤的決定，「沈灼最近在我家住。」
白育乘這回再次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喻青的眼神兒都變了。
「喻哥啊……」白育乘敲了敲桌子。
「啟奏。」喻青看了看他。
白育乘這個兄弟致力於把事兒刨根究底，「我有個不成熟的疑問哈。」
「疑問還不成熟？」
「你別打岔。」白育乘說，「你是為了氣你們家老頭故意的麼？」
第23章
喻青是真的沒有想到白育乘居然能把這件事兒歪成這樣。
「我至於麼？」喻青笑了笑，說道：「為了氣他老人家我還找個搭戲的。」
「這我哪兒知道啊。」白育乘樂了，「你想啊，你倆往那兒一站，喻叔看著面前一個長頭髮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結果嘴一張是個男人的聲音，那種給了他希望又啪嘰一下摔回去的感覺，不得氣抽過去。」
喻青想了想白育乘說的那種場面，還真的可能出現，這一想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想像力挺豐富啊。」
這頓飯吃的時間不怎麼長，白育乘今天沒什麼事兒才出來的，一會兒吃完了飯還得去接他女朋友下班，兩人還約了看電影，也算是百忙之中談個戀愛了。
喻青交完樣品之後手頭沒什麼活兒，倒真的挺像白育乘說的閒人，這兩天忙沈灼的事兒比他自己的還要上心。
畢竟小孩兒要上學了呢。
今天接到電話都能這麼高興了，要真等到報到那天不得興奮得抽過去啊。
還學霸呢，一點兒學霸的架子都沒有，人家學霸都眼鏡一推藐視一切的樣兒，到沈灼這兒就成了一個傻小子了。
不過也挺帶感的，不一樣的學霸，還挺好玩的。
喻青想著，腳下踩了踩油門，加了點兒速度。
-
沈灼從放下電話之後就開始忐忑，一直到現在了心跳還處於蹦蹦躂躂的狀態，再蹦一會兒就能出來了。
一會兒得好好謝謝喻青吧？
肯定得好好謝謝他，沈灼把祖宗放在腿上擼著毛，喻青這兩天看著挺忙，除了上班的時候基本見不著他，沈灼不知道他是為了自己上學的事兒還是別的。
要是真的為了自己上學這麼忙，那自己就不止請頓飯這麼簡單了。
得請兩頓。
門鈴響了，沈灼跟個彈簧似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來了來了！」沈灼跑著過去開了門，喻青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個東西，沈灼一眼就看到了。
「沒帶鑰匙。」喻青進來之後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了沈灼，「給，開學禮物。」
沈灼臉上刷的一下帶上了笑，滿臉驚喜的看著喻青，「還有禮物？！！」
「不要的話就放沙發上給祖宗玩兒。」喻青笑了笑把外套脫了下來。
「啊啊啊別脫了！」沈灼都沒來得及拆禮物，「那什麼，我請你吃個飯？」
喻青脫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沈灼看著喻青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想起來剛才給喻青打電話的時候旁邊的人，這才意識到，喻青可能又吃完飯了。
「你不會……」
「你還沒吃飯？」喻青看了看錶，雖然他倆吃飯的時間不算早，但是現在才下午三點，喻青不太清楚這頓飯到底吃的是中午飯還是晚上飯，「還是你想請我吃晚飯啊？」
「中午飯啊……」沈灼下意識的看了下牆上的錶，「我操都已經三點了，我怎麼一點兒也沒感覺到餓？」
「興奮過頭了吧。」喻青站在門口想脫了外套又不知道該不該脫，「你……」
「脫了吧，我都忘了點兒了。」沈灼又坐了回去，「不然一會兒等著晚飯一塊兒吃？」
「我怎麼覺得這一天天的除了吃沒別的了啊？」喻青笑了笑。
「那怎麼辦？我也沒什麼別的創意，不然我直接給你發紅包？」沈灼說。
「行啊，我不介意。」喻青說。
沈灼打開了手機，摁了兩下又放下了，「能寫欠條麼？」
「欠著吧，反正不嫌多。」喻青把外套脫下來進了臥室找了件衣服換上，又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裡轉著，這才走過來坐下。
沈灼已經把禮物拆開了，看到禮物的時候才知道喻青那句不要就給祖宗玩是什麼意思。
禮物是根筆。
這筆還比較特殊，說它特殊倒不如說這位魚叔叔的品味特殊。
一個淺藍色外觀的筆，拿著一圈一圈的布料攙著，頂上是個毛絨球球。
一看就是集逗貓和寫字為一體的多功能用筆。
沈灼把筆轉了轉看到正面還有個小笑臉。
魚叔叔這個老年人的身體裡還住著一顆少年人的心。
不對，少女人……少女的心，少女心魚叔叔。
「哥，你這品味挺獨特啊。」沈灼衝喻青晃了晃筆，祖宗眼尖看到了，立馬就要撲過來玩兒。
沈灼手上一閃，祖宗撲了個空，還堅持的拿著前爪揮著，想抓住眼前的那顆球兒。
「不適合你麼？」喻青笑了笑，「那兒還有個粉色的，不喜歡我再去換一根兒。」
「是不是你喜歡這種的啊？」沈灼說，「因為超過你這個年齡使用了就拿我過過癮。」
「我要是想用我就直接用，我可以把我的年齡控制在我想要的範圍。」喻青偏過頭看了眼沈灼說，「您才多大就拿年紀說事兒了？」
「……」
沈灼還沒說話，喻青又扭過頭來問了一句，「超出年齡了？」
「沒有。」沈灼嚴肅的說，「您也就比我大一歲。」
「組織上很欣賞你這種誠實的乖孩子。」喻青說，「今兒的確是沒來得及買禮物，改天再送你個正式的。」
「不用，這個就挺好的，而且實用，你看還能寫……」沈灼說著往桌子上的紙上畫了兩道，接著就說不出來話了，「我操這筆居然還是粉色油的？這包裝很騙人啊？」
喻青這回沒忍住笑了半天。
「我現在相信你的年齡可能真的比我也就大一歲了。」沈灼停下了筆看著喻青，「一根筆都能笑成這樣。」
「吃東西麼？我給你點個外賣？」喻青拿起手機，小孩兒現在不餓，一會兒過去這個勁兒不一定不餓。
「還不想吃。」沈灼摸了摸肚子，「沒感覺，對了哥，你說我需要準備什麼麼？」
喻青覺得沈灼有點兒緊張過度，往沈灼那邊坐了坐，揉了揉他的頭髮，「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你有沒有事兒啊？」
「這話得我問你吧。」喻青笑了，「看把我們小朋友嚇得，都不知道上學該帶什麼了。」
「我就是……」沈灼嘖了一聲，「算了，我就不該問。」
「一會兒出去一趟買東西吧。」喻青伸了個懶腰。
「你去麼？」沈灼問完又自問自答，「我自己去也行。」
喻青被沈灼現在這反應逗的不行，「我跟你去吧，我怕小朋友緊張的在商場丟了。」
「我發現哥你的嘴挺損啊。」沈灼鬱悶的說了聲。
「才發現，有點兒晚吧？畢竟我現在也沒什麼可以損的對象，祖宗損他兩句就上手撓我了。」喻青說。
「我不會撓你麼？」沈灼說完又嘆了口氣，「不會。」
喻青發現自己嘴角就沒下去過。
「你一會兒沒別的事兒了吧？」沈灼進屋裡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吃飯了。
喻青想了想把手機收了起來，就沈灼這架勢，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買，絕對不會多等幾分鐘吃飯。
這麼著急，當初讓去上學還不上。
這個問題當然不會直接這麼問小朋友，否則小朋友會沒面子。
喻青在心裡想著。
「要是平時呢，估計會去健身房，現在這不是得陪著高材生逛商場麼。」喻青說。
「那你去。」沈灼說，「你去吧，去健身房，我沒事兒。」
「我發現你有時候倔的可愛啊小朋友。」喻青看著他。
「主要是哥你心好，我是知道你不會扔下我我才敢這麼說。」沈灼笑了笑，「我看人賊準。」
「漂亮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啊。」喻青說，「你有點兒飄啊小朋友。」
「那是。」沈灼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喻青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高興！」
行吧，小孩兒一高興，理解。
-
「下車。」喻青把車停到了路邊車位上。
沈灼看了看對面的商場，「我以為就去咱們樓下文具店裡買點兒東西呢，跑這麼遠來是不是有點兒太隆重了？」
「好容易上次學呢。」喻青說，「還三顧茅廬顧來的，不得慶祝一下啊。」
喻青拿著鑰匙往裡走的時候沈灼跟了上去，他之前來過這片兒，屬於那種價格標著跳樓價都能高到讓人想跳樓的，不過喻青沒說，他也不好意思說。
喻青進了家賣男裝的，沈灼以為喻青只是想逛逛衣服，直到喻青拿著一件衣服讓自己試的時候沈灼才反應過來。
「讓我試？」沈灼不確定的問。
「不是，讓你把他吃了。」喻青說，「看看學霸的腦子是不是真的燒壞了。」
沈灼嘆了口氣，接過了衣服。
在試衣間的時候沈灼偷偷的看了下價格，連句天爺都沒來得及說就把兩樣都又重新掛好了，連試都沒試就又出去了。
「這麼快？」喻青看見沈灼出來，手裡還拿著那兩件衣服。
「不合適，不要了吧。」
「那再找找，別的號的我……」
沈灼連忙抓住了喻青要揮起來的手，「哥哥哥誒，我的親哥！別喊了！」
「怎麼了？」
「不是啊，我……」沈灼聲音壓的越來越低，「我沒說要買衣服啊，我以為就點兒文具什麼的，我沒帶那麼多錢啊！」
喻青愣了一下，他好像又忘了跟小孩兒說這也算是他送給他的開學禮物。
喻青也跟著沈灼壓低了聲音，「要不然……你再管我借點兒錢？」
「哥你是不是還有個兼職？」沈灼說，「你其實是放高利貸的吧？利滾利滾利。」
喻青笑了，「那算我送你的禮物，就兩件衣服。」
沈灼這回沒再開玩笑，確定喻青沒再說著玩之後把衣服往邊上一放，「我不要。」
第24章
「那你就當是借我的錢買的。」喻青拿著衣服往他身上比了比，還挺合適。
「那我更不能要了。」沈灼把衣服朝喻青那邊推了推，「本來債就夠多的，我幹嘛啊我？」
喻青把衣服放手裡看著沈灼。
沈灼這種犟死人不償命的狀態他不是沒領教過，只是沒想到在這件事兒上居然這麼堅持。
「猜拳吧。」喻青說。
「什麼玩意兒？」沈灼覺得自己聽錯了。
「猜拳。」喻青說，「誰贏了聽誰的，你出什麼？」
「你直接說讓我聽你的多好啊。」沈灼說。
「那你聽麼？」
沈灼沒說話，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布。」
「行，我出石頭。」喻青伸出背在後面的手。
一局定輸贏，喻青站了起來，把衣服放下。
「走吧。」
沈灼確定了好幾遍才確定對。
「我贏了？」
「不然再來一次？」喻青轉身。
「我錯了。」沈灼雙手合十。
「我真沒別的意思。」喻青嘆了口氣，「買衣服就是覺得你這一個暑假一直都穿這兩身兒了吧？這都要上高中了，初中的衣服該換一波了。」
「我自己買。」沈灼說。
「穿校服吧你。」喻青說完就走出了店。
兩人轉了一圈最後還是依著沈灼的意思去了文具店，沈灼買東西的速度跟掃蕩差不多，很多時候都是直奔目的地，拿了直接結帳走人。
出來的時候喻青看了看錶，前後都沒超過十分鐘。
文具店旁邊是個書店，也賣學習資料，沈灼貓著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進去看看？」喻青看到了沈灼這個動作，「想買什麼？」
「你送我個禮物吧。」沈灼看著喻青，「剛剛那衣服沒送成，補個別的成麼？」
喻青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附近，發現除了這個書店沒有別的可以進去的，「可以，你想要書？」
「嗯。」沈灼點了點頭，「你送我本五三吧。」
「什麼玩意兒？」喻青覺得應該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五三。」沈灼說，「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你沒聽過？」
「你要這個？」喻青問。
「對。」沈灼說，「天利三十八套也行，或者歷年真題集錦，這個你隨意。」
「學霸口氣的確不小啊，人家都看基礎的時候你都直奔終點線了？」喻青笑了笑。
「基礎我可以自己總結，用不到資料書，而且這種基礎書我需要根據自身情況參考，現在還沒上課，那個不現實，五三是個通用模板，人手必備，買不錯，還實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沈灼一點兒不帶磕絆的唸完了一串廣告詞，簡直是個行走的五三宣傳器。
最後喻青還是把這三套一樣來了一個，小學霸還誇下海口一定會把這些題全部做完，一年之內。
這已經不是學霸的級別了，喻青想著，這大概是吹牛逼的級別。
就算是自己也不敢這麼吹，現在的小孩兒都很飄啊。
等待著上學的日子過得格外的快，沈灼原來還覺得這兩天得過得特別慢，但是等真正到了明天就該去上學的日子了，沈灼才發現這兩天自己什麼也沒幹，跟沒過似的。
「我怎麼覺得有點兒緊張？」沈灼握了握書包，報到沒那麼多書可帶，喻青家不知道是怎麼選的地方，離青陽特別近，走著去不到半小時就能到，簡直方便。
「不然你做套五三緩和一下？」喻青說。
「我再學霸也不能連預習都沒預習的東西做出來啊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神仙啊？未卜先知？」沈灼瞥了他一眼。
「萬一呢。」喻青笑了笑，往沈灼那邊挪了挪捏了兩下肩膀，「現在呢，還緊張麼？」
「舒服。」沈灼往後仰了仰，「哥你是不是練過啊？」
「我不用練，天生的。」喻青說，「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小學霸上學前還會緊張啊？」
「那怎麼了？我還沒想到酒吧老闆兼職大藝術家還會按摩呢。」沈灼說。
「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貧了啊，是不是待時間久了原形畢露了？」喻青笑著說。
「哪兒有原形啊？」沈灼說著手背到後面摸了摸屁股，「尾巴還沒長出來呢，沒原形。」
喻青笑了笑跟著沈灼的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好了，自己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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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一中今天開學，校門口的車堵得快堵死了，排了一老長溜，都是過來送寶貝兒子女兒上學的。
沈灼按照班裡之前發的通知找到了自己的班級，裡面還沒多少人，班外面坐了一個老師在填著表格。
「老師好。」沈灼走過去打了個招呼，「請問是在這裡報到麼？我是一班的沈灼。」
女老師聽到聲音後抬了抬頭看著沈灼，臉上的笑容沈灼都看不出來是真的還是裝的，「沈灼是吧？這裡簽個字，咱們的學生守則已經放到座位上了，一會兒進班級去記得看一下，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商倩，你家長來了麼？學費需要交一下。」
沈灼把學費交了之後簽了字從後門進了教室，剛進去就覺得前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後門。
沈灼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把本來兜著下巴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臉，往裡走了走坐在了倒數第二排的靠窗的位置。
倒數第二排是個非常安全的位置，沈灼完全不會擔心被別人注視，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低著頭玩手機，相當冷漠。
儘管如此還是聽見了幾聲從前排傳過來的女聲，無非是一些好帥之類的話，沈灼低著頭當沒聽見。
都是新生，大家基本上都處於興奮狀態，幾個小女生湊到一塊兒沒一會兒就結成了小幫派，或者是那些之前從一個學校一塊兒考上高中的自動形成小團夥，都是新人交朋友的速度異常迅速。
沈灼不習慣這種社交，但是他會不自覺的觀察人。
哪些一看就是悶頭學習的學霸級別的，哪些是屬於班裡不上不下沒有特點容易被人忘掉的，還有哪些是一看就滿臉寫著別他媽惹我我要當班霸你不服我就撂倒你級別的，還有……
教室後門又是一聲響，沈灼差點兒被嚇了一跳，對這個倒數第二排安全領域產生了一點兒懷疑。
進來的是個女生，不過這麼大的聲音應該不是她發出來的，是她旁邊站著的男生。
男生看著不大，應該不是她的家長，頂多算個哥哥，因為身上還穿著青陽的校服，黑紅白相間的校服，沈灼印象非常深刻，醜的和之前初中的如出一轍。
新生的校服還沒發，那人應該是其他高年級的，看著像是送他旁邊的妹妹來上學的，說不準還是來示個威，讓班裡知道他妹妹在學校有人罩。
太腦殘了，沈灼在心裡吐槽，那個穿校服的渾身上下壓根都沒什麼能壓人的氣勢，臉還被個黑帽子擋住了，大夏天的，戴了個黑帽子，氣勢都不如他旁邊那位，起碼看著還挺凶的。
沈灼的餘光在前面女生的招呼聲中止住了，剛進來的女生應該是碰見了校友，非常開心的找人家敘舊去了，把來護送她上學的兩哥哥晾在了門口。
沒有示威可看，沈灼再次把頭轉向了窗外，一班教室後面正對操場，操場上現在人多的跟下餃子一樣，全是學生和家長。
沈灼盯著外面的人群看了會兒依舊無聊，想起了桌子上的學生守則，翻了幾頁在那些學生不准這個不准那個之間長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放下了。
倒也不是無聊，他只是不習慣這種進入一個新環境的狀態。
在大家都忙著交朋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看學生守則就顯得很格格不入。
沈灼掏出手機來想給喻青發個消息，告訴他都弄好了。
今天沒讓喻青來送，他臨時說有個畫展想約展覽，喻青只能去，早上起床的時候罵罵咧咧了半小時控訴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早起床。
-剛才一小姑娘帶著眾哥哥過來給班裡來了一個下馬威
喻青的消息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
-眾？
沈灼笑了笑。
-兩，一個還穿著青陽的校服，一股社會之氣撲面而來
喻青那邊沒再回，應該是挺忙的。
沈灼收了手機，打算繼續躺下睡覺的時候，聽到了旁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沈灼？」
沈灼眉頭皺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居然能有認識的人。
沈灼抬了抬頭，一個女生站在他旁邊，正彎著腰往自己這邊看，應該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沈灼。
抬起頭來後女生也直起腰來，「果然是你啊，我就覺得特別像你。」
沈灼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最終搜索失敗，只能開口問：「你是？」
女生似乎失望了一下，嘴邊的笑立馬沒了，「你不記得我了？咱倆還一個學校的呢。」
沈灼依舊一臉迷糊的看著她，女生嘆了口氣，「我是三班的郝悅啊，暑假咱們還聊天兒了呢。」
沈灼這才想起來，也想起來那個聊天的內容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青陽呢，沒想到這麼有緣。」郝悅說著說著又高興了起來，剛才的小插曲兒彷彿不受影響。
沈灼非常冷漠的回了一個嗯，附帶一個點頭。
郝悅討了個沒趣，女生臉皮兒薄，自然也沒多做停留，去前面找了個看著不錯的位置坐了過去，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能看到有一小撮女生圍了過去跟她聊天，沈灼的餘光都能看到她們還時不時的往這邊看。
沈灼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還沒開始就已經夠精彩了。
第25章
「同學們，你們剛剛經歷了殘酷的中考，現在！你們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商倩在講台上已經做了五分鐘的演講，看著架勢預計還得做個十幾二十分鐘的。
沈灼一向不喜歡這種屁事兒不頂的動員，把書包放在桌子上擋著前面的視線，然後拿出手機來準備玩遊戲。
剛進入遊戲介面，右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
一開始沈灼旁邊的座位一直沒人，沈灼性子冷，對不熟的人一直都板著一張冷臉，現在更是一副口罩一戴誰都不愛的態度，進來的人看著沈灼就覺得不好相處，自然不會往上面湊，後來人越來越多，沈灼的旁邊最後還是有了人。
「兄弟，玩什麼呢？加我一個。」新同桌非常熱情，從他一進來坐到這裡的時候沈灼就已經感受到了。
而且，不光熱情，還很社會。
沈灼沒什麼應對這種熱情過度的同學的經驗，準備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於是他打開了掃雷。
「單機遊戲。」沈灼說。
「你也玩掃雷？」新同桌毫不避諱的湊了過來，「兄弟挺有緣啊。」
沈灼心說我不是很想在這件事兒上有緣。
「我叫周述。」新同桌不遺餘力的社交。
「述哥！」後面有兩學生聽到這名字後倒是有了反應，「你就是述哥啊，我見過你！」
周述對於這個反應比較滿意，美滋滋的回過頭去跟他們進行友好的溝通。
「見過我？朋友，見你挺面生啊。」周述右手支著頭往後面看。
「我在青陽貼吧裡見過你，那個帖子裡的述哥是你吧？！」後桌說道。
「低調啊。」周述應該是個愛顯擺的，語氣完全和說的內容不搭邊兒。
這位述哥估計在學校裡的名氣挺大，沈灼打開了貼吧想看看這位述哥的貼吧人生。
青陽的貼吧意外熱鬧，可能是重點高中的學生生活太枯燥，芝麻大點兒的事兒都會上貼吧說一說，導致水貼一大堆，沈灼看了看，就這個上課點兒都有一堆剛剛發佈的帖子。
什麼三班最帥校草，五班扛把子，一看這些就是剛進來的新生來探場子的。
沈灼沒翻太久，沒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個一直飄在上面的帖子，估計是一直有人頂，頁數都翻了好幾層了。
標題起的都非常有風格，一看就是在uc震驚部上過班的。
【震驚！那個校霸zs居然在教室裡……！！！】
沈灼看著這個辣眼睛的標題有點兒不太想點進去。
帖子除了標題勁爆，裡面的內容倒是和別的校霸帖子如出一轍，無非就是打打架曠曠課，考試不及格外加窗戶外面的常客，再加上講義氣小團夥一烘托，校園一哥形象躍然紙上……哦不，網上。
沈灼往下翻了翻，大到校園野籃球比賽亞軍，小到扶老爺爺過馬路，這裡面好的不好的摻著來，還真是全能校霸。
就是有一點兒不擅長，學習。
這大概是大部分校霸無法言說的痛。
後面這三位已經從彩虹屁階段過渡到了吹牛逼階段，準確點兒來說是聽周述吹牛逼。
「商倩算是這群班主任裡好說話的了，我之前在她隔壁班，都沒見過她發脾氣，幸虧沒攤上慈禧，我跟你們講，那瘋婆子能把你們喊到懷疑人生，哥上一年就他媽栽她手裡了，煩都煩死。」
沈灼想到了剛才帖子裡說的，周述之所以這麼出名，大概是因為他是在青陽待過一年的老學長。
家裡看他成績不好，決定讓他重讀一年高一，好好打基礎，這校霸就從高二降到了高一。
後面那兩小弟一臉迷弟樣看著周述，彷彿認了個大哥般有了信仰，「述哥以後多多罩著我啊，我跟你混了！」
「有事兒跟我說就行，都是兄弟！」
周述對於這趟交涉十分滿意，剛回頭來才發現忽略了自己的新同桌，轉過頭來拍著沈灼的肩膀，「兄弟，你叫什麼？剛才就沒聽到。」
沈灼心說不是沒聽到，是自己壓根兒就沒說。
「沈……」
「沈灼，第一個。」自己的名字從講台上傳了過來。
沈灼站了起來，跟周述說了聲讓讓從後面走上了講台。
商倩在讓大家做自我介紹，這種費時費力的方式居然還在沿用，沈灼一直覺得直接點名站起來打個到就已經夠了，剩下的社交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完全沒有問題。
少年走上去的路上還是把口罩摘了下來，畢竟戴著口罩說話也不太禮貌。
沈灼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上來的，通常來說，第一個最後一個都挺顯眼，青陽一般都是按照成績，但是自己的成績肯定是搆不著一班的第一名這個位置的，自己算好了有可能會是前十裡面的某一個，不會太顯眼。
沈灼從講台上拿了根粉筆，轉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轉過身面對班裡同學的時候，班裡比剛才安靜了好幾倍，幾十雙眼睛都盯著台上的人看。
少年身材修長，今天穿了一身低調又酷炫的黑，顯得皮膚更白，半長不長的頭髮由於剛才睡覺睡得有點兒亂，長得沒話說，雖然板著臉，但是反倒有一種酷勁兒，往講台上一站，基本奠定了班草的位置。
沈灼好看的眉頭輕微的皺了皺，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沈灼，沒特長，沒愛好，不當班委。」
這下連商倩都安靜了。
當事人倒是不在意，說完這幾句話之後就走下了講台，還因為拐彎拐的太小碰掉了一個同學的筆。
沈灼拾起筆之後非常有禮貌的說了聲不好意思。
「沒……沒事兒。」那人抬頭都沒敢看沈灼就把筆拿了回來，沈灼走過去的時候都能聽見那人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好的，我們繼續。」商倩反應過來的速度倒是超出了一般的班主任，毫無波動的繼續到了下一位同學，估計是這種事兒見多了。
「下一個，陸希。」商倩看到女生站起來的時候笑了笑。
沈灼讓周述讓開的時候抬眼看了看講台上，剛上去的女生算是把自我介紹拉回了正常的軌道上，沈灼看著女生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剛才那兩哥哥護送進來的妹妹。
班裡的自我介紹依舊在正常的進行，但是氣氛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了，沈灼能感覺到各種方向投來的目光，試探性的，明目張膽性的，還有什麼都不是就是純粹看看帥哥性的。
「可以啊你兄弟，挺囂張啊。」後桌把桌子往前擠了擠，碰了一下沈灼的胳膊，沈灼皺了皺眉。
「有事兒？」沈灼往後回了回頭。
那兩人覺得他們兩個前桌好像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人，默默的又把桌子往後移了移。
倒是周述，像是棋逢對手相見恨晚一樣，左手搭上了沈灼的肩膀，一副好哥倆兒的景象：「兄弟，挺不錯啊，沈灼是吧，交個朋友？」
沈灼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了看周述。
沈灼並不想出名，周述這種預備老大以後肯定得想法兒轉正，跟他剛一下說不定下一秒論壇就有帖子了。
「述哥。」沈灼說，「商量個事兒。」
「什麼？」周述被他這聲兒述哥叫的有點兒愣。
「別搭我肩。」沈灼說。
周述看了看他的胳膊，移開了，笑了笑，「不喜歡別人碰你啊？」
「算是吧。」沈灼想了想，他的確不太習慣別人離他太近。
「有個性。」周述說，「交個朋友啊。」
沈灼不太想搭理他，隨便應了一聲，重新拿起手機低下了頭。
喻青還沒回他。
喻老闆最近很是忙碌啊，忙著幹什麼呢？
忙著供他上學呢。
沈灼收了手機，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不過還是忍住了，不然剛才的高冷人設估計立馬就能崩。
結果還是被周述看到了，這人大概是天生的自來熟，看見什麼都想上去插一嘴，沈灼差點兒沒忍住問他您的校霸人設難道就是交際花麼？
好在最後商倩解救了他，周述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差點兒寫個小作文了。
「大家好，相信大家對我有過一定的瞭解，我姓周，單名一個述，雖然和偉大的周樹人先生只差了一個人……」
周述的款還是挺招女生歡迎的，雖然周述的傳說在貼吧有著好幾頁，但是大部分人對這個傳出來的校霸態度還是很好。
相比之下，沈灼之前的介紹才符合校霸人設，人狠話不多，社會我灼哥。
大概是生人勿近的氣場太過強烈，大家看周述的眼神都明顯親切了很多。
「大家的座位先暫時這樣，從明天開始我們會有持續一週的軍訓，等軍訓過後開學考試，我們會根據那次的考試重新排位置，現在大家先過來根據自己的身高領一下校服和軍訓服，另外還有咱們的教科書，下午開一個班會，主要內容是競選班幹部還有各科老師的見面會，大家一會兒準備一下就可以下課吃飯了，」商倩重新回到了講台上，看著名單。
「最後歡迎大家就讀青陽一中，希望這三年，我們一起進步，一起學習，一起成為更好的自己。」
全班自發性的鼓起了掌，沈灼鼓了兩下之後偷偷拍了張照片。
-看！我的教室！哈哈！一會兒要去吃飯，下午開班會見老師！
沈灼發完之後才發現了上邊兒的正在輸入中。
喻青的消息非常簡短，只有四個字。
-一會兒見
第26章
沈灼並沒有多想這話什麼意思，只當喻青忙糊塗了只記得他說過晚上要過來接他去吃飯。
午飯是在食堂吃，青陽的食堂有兩個，一個新食堂一個舊食堂，舊食堂人多，而且容易擠，新食堂人少，但是沒有坐的地兒，通常買完了吃的要麼就拿著邊走邊吃，要麼就帶回教室，所以一般新食堂做的東西都好拿走，也比舊食堂的好吃。
沈灼拿上口罩重新戴上的時候，周述已經走到門口了，身後還跟著剛才收的兩小弟，沈灼到現在都沒記住那兩人叫什麼。
「一塊兒？」周述回頭瞅了他一眼。
沈灼本來不想跟他們一塊兒吃，周述這人太招搖，但是現在全班沒走的人差不多都因為這聲朝後邊看了過來，沈灼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你對我有意見？」周述跟沈灼離得挺近，本來想摟著肩，半道兒想起了他這事兒逼同桌不喜歡別人碰他，胳膊在半空打了個圈又落下了。
「沒有。」沈灼說著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那就是裝。」
沈灼沒說話，扭頭看著他。
「本來吧，我不喜歡忒裝的人。」周述也瞥了一眼他，「但是你還成，你挺有意思的。」
沈灼心說我其實特沒意思。
四人小團夥進食堂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都往這邊兒看，沈灼隔著挺遠都能看到那些人的眼光，不知道是看周述還是別的。
「我操！」後桌突然拉了一下沈灼，「沈灼你火了！」
沈灼皺了下眉，下意識的動了動胳膊，連周述都能記住這他不喜歡被人碰，這人居然還沒記住，簡直不具備當小弟的資質。
不過很快那人就反應了過來，手送開了沈灼，把手機往前遞了遞，「你看！貼吧都有你的樓了，這才多一會兒蓋了好幾百層了！」
沈灼往屏幕上看了眼，的確飄紅了。
哪個閒的沒事兒的開的這種帖子？！
【理智觀顏】有1說1，我覺得這屆的校草已經出現了
開樓的人開始不是說的沈灼，而是開了一個觀顏貼。
1L：空手套圖，討論一下班裡那些校草候選。
開始樓主發了一張他們班的一個長得不錯的男生，還描述了今天在開學介紹自己的時候說的多麼多麼有才華，長得多麼多麼帥，然後說這屆的校草估計就是他了。
下面開始的時候一片祥和，都在舔顏，後來不知道是誰突然插了個樓，放了一張沈灼的照片，一看就是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偷拍的。
52L：哈哈哈哈校草二號候選來了！爬了這麼多樓就發了一張照片，我控制不住我的雙手了！[照片]
53L：這人叫沈灼，一班的，顏值剛才有圖了我就不說了，更重要的是他賊酷，據說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上台直接甩出來幾句話「沒特長，沒愛好，不當班委。」，酷到爆炸可以麼！我是真的可！
緊接著，後面的風向又全都倒向了沈灼。
66L：姐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留個WX，好東西要和大家分享啊！！
85L：靠！誰在一班！我現在去還來得及麼！
88L：天哪！這個弟弟我可以！！！我可以1也可以0！可以為了弟弟不消停！！！看我！
89L：樓上的，鐵打的雞籠都管不住你這隻流水的雞==
……
沈灼瞥了兩眼就扭過頭去了，簡直沒眼看。
「底下把你那張照片誇的都成花了，什麼眼睛裡有深海，在鼻子上滑滑梯在睫毛上盪鞦韆，我操這還有在你……」
後桌還沒說完的話在看見沈灼的眼神兒後自動消了音。
他真的挺想回覆那帖子裡一句，你們眼中的沈灼是真的可怕，千萬別打他主意，還在鼻子上滑滑梯，怕不是還沒上去就直接下半身永久癱瘓。
「吃什麼？」沈灼問。
「那個……」後桌說，「老簡，你吃什麼？」
被叫到的是同桌的後桌，那人算是話少的，「述哥，灼哥，你們想吃什麼我去排隊，你們先去佔座吧，二傻子走去買吃的。」
沙景二話沒說直接跑了。
經過貼吧事件之後幾個人回班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班外面的人變多了，而且大部分都是紮堆兒的女生。
「你出名了。」周述離近了沈灼的耳朵悄悄說著。
沈灼沒搭理周述，把自己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
老師見面會排在班會前面，各科老師都會來跟學生見個面，說幾句話。
這個時候班裡會有一個自發性的，小面積的遊戲。
「來了來了！快快快！買定離手！」
後排的確是塊兒風水寶地，幾個學生把桌子離得近了一點兒，沙景同桌兩人，再加上他們右邊那倆，還有倒數第二排的倆，再加上周述，沈灼也被周述強制帶到了這場小賭桌上。
「第一個，哪科？」周述右邊那個男生小聲說道。
「我猜語文！自古語文打頭陣，而且我剛從窗戶裡看到是個男的，語文錯不了！」沙景說。
簡畔：「我猜生物！這又不是按照學科來！哪個老師有空哪個上，你不知道高一有的老師帶好幾個班麼？他們有的這一會兒要串一整條走廊！」
周述：「我猜歷史。」
「述哥你沒作弊吧？！你不會之前跟他上過課吧？」
「我是那種作弊的人麼！」
「我押地理！」
「物理！」
「我他媽押體育！」
周述捅了捅沈灼，「沈灼，你押什麼？」
沈灼不是很想參與，隨口說了個他們都沒說的數學。
第一個老師推門進來，班裡的躁動稍微小了點兒，男人推了推黑框眼鏡，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繫方式。
「同學們好，我叫書鶴，是你們的數學老師。」
「……」
「我操……沈灼你他媽有點兒玄乎。」
「不是。」後面那人說，「就這嗓子教數學？我怎麼覺得他一開口我就得睡著？」
「放棄吧，就算換個老師你也照樣睡。」
「操！趙蕭何你他媽不想活了？」
「快快快！別鬧了，下一個馬上來了！」趙蕭何眼尖，「願賭服輸！難得有人精確猜準！」
趙蕭何說完一人從兜裡掏出一塊錢來放到沈灼面前。
沈灼：「？」
「賭錢的。」周述看沈灼疑惑，解釋道：「一次一塊，能往上加，最後根據加的那人說的錢數賠，要沒人猜對準確的科目猜對了文理科也算，就是賭注減半。」
沈灼瞬間有了興趣。
「下一個繼續。」
連著猜了三次，沈灼都猜對了科目，雖然錢不多，但是也在那邊堆了一小撮一塊的了，趙蕭何他們差點兒以為沈灼才是那個留了一級的人。
「操？述哥你到底在沒在青陽待過？！」
周述朝那人扔了本書，「青陽老師流動性大，老子不知道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
「趕緊的！下一個！」周述低聲喊。
「已經進來了！」簡畔抬頭看了看門口，「快快快！趕緊的！我操這老師有點兒帥啊，我盲猜英語！」
「終於來了個我認識的了，這題我放棄，你們玩。」周述果然正直好青年，一個考試都作弊的學生這件事兒上居然沒作弊。
「我操！這他媽是有點兒帥？」趙蕭何也跟著抬頭，「青陽居然能招到這種老師？咱們班女生得瘋吧？」
還沒說完班裡就已經快瘋了，先是一聲聲倒抽氣，後來成片的好帥啊好帥啊，聲音壓根就壓不住。
沈灼也跟著抬頭看了看，這一看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喻青應該是換了件衣服，身上已經不是他今天早上出門穿的那身花不溜秋的藝術服了，中規中矩的穿了件白襯衫，黑褲子，金絲邊兒眼睛襯的這個人正經中又帶著點兒……不正經，之前散著的頭髮今天居然還臭美的紮了個小揪揪，要不是現在從講台上看見，沈灼壓根兒就沒辦法把這人跟老師聯想到一塊兒。
喻青剛走到講台上，看著底下這幾十個人頭兒，最後目光停在了他的右前方。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看到喻青眼神兒裡和嘴角上的笑意。
不是那種看見學生那種正常的笑，而是跟做了什麼壞事兒一樣的，笑的賊狡猾。
沈灼終於知道這人說的在他這兒不算個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
個老東西居然沒告訴他他就是這兒的老師啊！
喻青是什麼老師？！
沈灼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想到了答案。
一向毫無參與意向的沈灼這回非常積極，「我押十塊，美術。」
說完又抬頭看了看講台上，喻青已經把目光從他身上移走，看著下面這群人。
「是不是在猜我教什麼？給你們一分鐘。」
喻青雙手撐著講台，下午的陽光斜斜的從窗戶裡射進來，照的那頭棕褐色的頭髮跟變黃了似的，底下居然還能聽見咔嚓咔嚓的拍照聲。
「猜對的了記得給我分點兒紅啊，不用太多，一九分就成。」
沙景他們已經下好了注。
「沈灼你終於覺得你自己贏得太多來做散財童子了麼？」
「我怎麼覺得這回有點兒懸？」
「別的不說，就沙景這個體育我覺得你就屬於自殺行為，沈灼的都比你生存機率大一點。」
「沙弟，聽哥一句勸，趁著還沒死，改成英語吧！」
「滾！我就不信了，咱們體育老師還能是個女的？這是外面最後一個男的了，我要誓死守護！」
「體育老師女的怎麼了？瞧不起中國女排還是太相信中國男足？」
周述全程沒參與，只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沈灼，彷彿在看一個半仙兒。
「好了，公佈答案了啊。」喻青敲了敲桌子，從講桌上拿了根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名字和聯繫方式。
「各位好，我叫喻青，是你們的美術老師。」
「……」
「沈灼你他媽買了掛吧？不對，你他媽本身就是個掛吧？透視掛？多錢我買了。」趙蕭何看著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十塊的，「這是我最後的糧食了，再輸我就得轉帳了。」
「你還算好的，我已經開始手機支付了。」
「我不管了，下次沈灼猜哪個我跟哪個！」
「操！體育老師真他媽是個女的？！」
沈灼笑著接過了現金，又打開手機在剛才臨時建的面對面群裡收了紅包。
「看來有些同學收穫挺豐盛啊。」喻青的聲音從講台上傳過來，沈灼愣了愣，發現喻青又在往這邊看。
而且這次不光是喻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這一小片兒賭徒聚集地。
「必須豐盛啊，魚老闆好久不見啊！」周述這個自來熟再加上是喻青之前的學生，已經先入為主的以為喻青是在跟他說話。
喻青笑了笑，「記得分紅啊。」
「沒問題啊！」周述也跟著笑了笑。
各科老師輪個遍平均下來一個人沒多少時間，喻青也沒再耽誤，又說了兩句就下去了，畢竟後面還有老師。
走出教室之後才把兜裡一直震動的手機拿了出來。
上面不出意外多了不少好友申請，喻青略過這些申請，找到了想看到的消息。
-「小火苗」向您轉帳0.01
-分紅！
作者有話要說：
沈灼：你可能不信，我差點兒押100，怕你們玩不起
喻青：所以我就值0.01？
第27章
喻青帶著笑意收了轉帳，回了一個謝謝老闆的表情包。
喻青走到窗戶邊上，從窗戶裡看那堆紮在一塊兒的小團夥，沈灼在裡面縮著頭朝底下看著，沒一會兒自己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小火苗]：[一分也是愛.jpg]
[小火苗]：[微笑]
小孩兒生氣了，生氣的方式還挺別緻。
老師見面會之後就是班會，主要圍繞競選班幹部展開。
「咱們現在互相不熟悉，所以選的是實習班幹部，一個月的實習期，通過之後就可以轉正，現在第一個競選的是班長，有人要當麼？」商倩說。
班裡稀稀拉拉的舉了三隻手。
「好的，那請這三位同學上來各自拉下票吧。」
「大家好，我叫李黎明，我的愛好是學習……」
「同學們好，我是趙樺……」
「……」
沈灼在下面沒怎麼聽，這種事兒一般他都屬於置身事外的那種，
直到最後都選完了沈灼都沒聽到，甚至不知道坐在自己旁邊的周述居然選了個體委。
軍訓開始的非常突然，而且為了訓練效果統一分配宿舍不讓外出，喻青說這是青陽的特色，一開始有半個月，但是因為學校覺得一週時間可以用來趕課程的進度就給縮到了一週。
第一天站軍姿，後兩天練習一下左右轉，在後面兩天走正步，剩下兩天軍體拳，安排的明明白白。
班裡男生女生各佔一半，才剛開學沒幾天幾已經出現了幾對男生幫女生買水喝的現象，趁著商倩沒在偷摸的坐在一塊兒。
沈灼買了兩瓶水，一瓶拿來降溫一瓶拿來喝，回班的時候聽到了旁邊的周述低聲罵了句髒話。
「操，那人誰啊？」周述聲音不怎麼高興。
沈灼順著周述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們班那邊站著個人。
沒穿軍訓服，戴著個黑帽子。
很眼熟啊那位。
沈灼大概明白過來為什麼周述看他不順眼了。
復讀班的很早就開學了，課程不是一般的緊，石客擠出一個課間過來看了看陸希，小姑娘皮膚白，軍訓前給她備了好幾瓶防曬霜，生怕她曬傷了。
「這麼熱的天兒，軍訓個屁啊，陸小希同學你頂不住不要硬撐，我看你們班那麼多在那邊歇著的呢。」石客拿了好幾瓶水，用塑料袋裝著，拿過來給陸希旁邊的同學分了幾瓶，剩下的都塞給了陸希。
「沒事兒，石頭哥你放心吧，再說了，這麼多人都能挺過來，我肯定也沒事兒。」陸希擦了擦頭上的汗，「你一會兒不是還得上課麼？快回去吧，你們教室離這邊那麼遠，一會兒跑不回去了。」
「你別擔心我了，我心疼你啊陸小希，要是你哥回來看見本來白白胖胖的妹妹就上了幾天學變得又黑又瘦，他不得揍死我。」石客說。
「我哥才不捨得揍你呢，我都沒見過你倆打架。」陸希笑了笑。
「別貧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聽到沒？」石客看了看時間，「我走了啊。」
「石頭哥再見~」
「那人哪個班的？我之前沒見過。」周述喝了口水，看著那頂黑帽子進了教學樓，「復讀班的？那樓裡除了高三的就是復讀班，高三的我不可能沒見過。」
沈灼沒搭理周述，作為一個預備校霸，居然話多的趕上講相聲的了，搭理一句就能嘮個沒完。
不過沈灼吃驚的是連著幾天了他居然跟周述還能在一塊兒待著，或者說周述居然還真的能忍得了他。
果然是成大事兒的人。
「沈灼同學。」旁邊有人叫他。
沈灼只聽了一耳朵，就把頭轉向了周述，不過那邊估計也沒反應過來，頭抬著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
沈灼嘆了口氣，答應了一聲，「叫我？」
「不是我找你，是郝悅。」陸希笑了笑，把身邊的女生推了出去，「她有話跟你說。」
郝悅有點兒不好意思，推了把陸希然後把身後的水拿了出來。
「你……我看你快喝完了，還要麼？」郝悅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我買多了。」
沈灼看著郝悅，女生表達心思的方式直白又明顯，他想不知道都不行，不過他沒打算給回應，他以為上次的拒絕已經很明顯了。
「不用了，謝謝。」沈灼又從身後拿出來另一瓶水。
郝悅伸出的手有點兒尷尬，堅持了一會兒才垂了下去。
「啊……不好意思。」郝悅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我沒看到。」
「誒，陸希，剛才過來的那人是誰啊？男朋友？」周述打破了尷尬，雖然問的問題極其直白。
「嗯？不是。」陸希沒想到會把話題引到她身上，「那是我哥，他在青陽復讀，怎麼了？」
「哦……」周述笑了笑，「沒事兒，看著挺帥啊。」
沈灼覺得此刻的周述就像個傻子，接話能力可能是負的。
果然陸希開口就帶上了笑意，「再帥也沒機會，我哥有對象了。」
周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手擺的都出殘影了，「不是不是不是，什麼玩意兒？我操……」
遠處哨聲響了一下，總算是解救了周述也解救了沈灼。
集合的時候周述還非常沒有自知之明的問：「你說我要是追她有可能麼？」
沈灼心說你有個屁的可能。
正式的上課在一週以後。
都是十七歲的少年，相互之間熟悉的速度非常快，沒幾天光是班裡內部群就建了好幾個。
其中有一個叫做「我今天巨他媽帥」的群裡，人不多，兩隻手能數過來。
[二狗同學]：兄弟們？決定了麼，誰去拉？
[趙蕭何]：別看我，我不敢，到現在我加的好友還沒被通過
[鍵盤]：述哥呢？我覺得述哥應該擔任起這個艱巨的任務
[青陽周杰倫]：述哥好像還沒醒……
[鍵盤]：我覺得，問題不在於誰去拉人，而是說這事兒誰來說？這他媽有點兒迷幻
[二狗同學]：你們是不是被貼吧洗腦了？能不能想點兒正常的事兒？
[剩下的名字]：比如？
[我想不出來了]：灼哥就不能是喻老闆的兒子麼？
[二狗同學]：[強][強][強]
沈灼看到消息的時候剛醒沒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因為剛醒腦子不太好使的原因還是別的，簡畔發過來的幾句話他居然沒看懂，直到最後那條群邀請沈灼看懂了。
上面的話自動略過，點進了那個群。
群裡瞬間安靜，然後統一開始投色子。
沈灼：「……」
這是哪兒的歡迎儀式？
六個人，運氣不知道是不是平攤了，清一色的一。
[二狗同學]：……
[趙蕭何]：……
[鍵盤]：……
沈灼：……
這群人大早上的是有病了麼？
[剩下的名字]：灼哥，你今天醒的好早啊！
沈灼差點兒沒忍住點了退群。
軍訓後遺症麼這是？
[二狗同學]：就是，這才幾點？多睡覺有益身心健康。
沈灼沉默了一會兒，把牆上的電子錶的時間拍了下來，發到了群裡。
[沈灼]：[圖片]
[沈灼]：？
今天醒的的確有點兒晚，一睜眼都十一點了，沈灼摸了摸肚子，確信自己大概是被餓醒的。
把手機扔在床上出了臥室，沈灼看了看客廳，沒看到人，祖宗趴在沙發上睡覺，碗裡的貓糧看著像是今天早上剛加的。
喻青昨天跟自己吃完飯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沒回來？
大忙人啊。
開著酒吧，到處給人家畫畫，還兼職學校的美術老師。
這人平時是怎麼抽空讓自己看起來這麼閒的？
之前沒感覺，現在跟喻青住在一塊兒之後才發現這人有時候忙得連家都回不了。
桌子上有張紙條，是喻青留的，沈灼拿起來看了看，相比他之前留的紙條，喻青這個可以說是規範了一百八十倍。
-我有點事兒出去一趟，下午回來，餓了叫外賣，冰箱裡還有零食。
喻青的字兒很漂亮，其實看他畫的畫就能看出來，還有那幅逢考必過。
那幅畫已經作為開學禮物送給自己了，本來想裱起來放著，但是裝裱費太貴，又捨不得找別的隨便裝上，現在還在喻青畫架上放著。
沈灼收起了紙條，走到廚房發現了放在裡面的酸奶，還有幾袋小零食。
剛打開電視沒一會兒門鈴就響了，沈灼以為是喻青回來了，跑過去開門。
「大忙人喻老師您……」沈灼說到半截沒了聲音，和站在外面的白育乘面面相覷。
「我……沒走錯吧？」白育乘在門口不確定的問，直到祖宗過來纏他的腿的時候才確信這就是他家喻哥的屋。
白育乘這才想起來之前喻青說過家裡有人住，白育乘想了一下時間，這都多長時間小孩兒居然還在家裡？！
他喻哥真的轉性了？
「白哥。」沈灼往旁邊讓了讓，「喻哥有事兒出去了，你們進來？」
白育乘差點兒說不用了不打擾了。
沈灼也沒反應過來，他在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沒見喻青家裡來人，差點兒當即給喻青打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白育乘今天不是自己來的，之前就說過要陪女朋友看貓，今天才把貓抱過來。
溫沐笑著說了聲打擾了，把一直灰色的小貓從貓包裡放了出來，看著還挺活潑，看見祖宗就往上蹭。
「我們在客廳等就成，你不用管，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就成。」白育乘說。
沈灼點了點頭進了臥室，他不太擅長招待客人，之前家裡沒什麼人需要他招待，現在躲起來反倒不礙事。
打開手機之後準備給喻青發個消息，這才看到了剛才的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刷到了99+，還有顯示有人@他。
沈灼沒管，給喻青發完消息之後才打開了那個群，最新的兩條消息沈灼都沒看懂，直接找到了@他的那條。
[鍵盤]：氣大傷身啊灼哥，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身又費力@沈灼
沈灼沒看懂這一串發的都是什麼，往前刷了兩下手猛然停住了。
又是貼吧，這事兒簡直沒完了。
下面緊接著簡畔又發了條消息，沈灼都沒來得及點進去帖子就看到了。
[鍵盤]：那車裡好像是喻老闆？
第28章
沈灼看清楚帖子是什麼之後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群人想幹什麼啊！整天閒的吃飽了沒事兒幹嗎？！盯著人不放算怎麼回事兒？
沈灼想過自己和喻青離得這麼近可能有一天會露餡，但是沒想到會露的這麼早，這才剛開學幾天就已經被這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的學生拍到了。
照片就是前兩天他們軍訓匯演結束後喻青過去接他的時候拍的，當時沈灼的確是有點兒累，根本就沒想那麼多，要是他能想到會被人拍到，他就……
沈灼捏著手機愣住了。
他就幹什麼？
捂嚴實點兒？行動再隱秘點兒？
憑什麼啊！他又沒幹什麼！喻青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啊？錯的不是那些拍照的人麼？幹嘛他非得躲啊？！
但是就是生氣，看見這條帖子就生氣。
無名火都要竄上天了。
沈灼動手打字。
[沈灼]：沒生氣。
屁，他都要氣炸了。
[沈灼]：發這帖子的人呢？能找到麼？
[鍵盤]：灼哥？你要幹啥？三思啊！
[趙蕭何]：分享音樂-大悲咒
沈灼看著屏幕，要幹什麼？他不知道，就覺得這氣兒沒地方撒他難受，憋得慌。
看到底下的評論之後更憋得慌，尤其是那些對喻青過分解讀的人，比看到他自己的名字還生氣。
-我草草草這是哪個大帥哥？我又可以了！！！
-帥哥的朋友都是帥哥，我知道了，是我不配
-魚老闆？？？
-樓上的！你也看出來了？！
-淦，突然腦補……
沈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比之前看到自己所有帖子加一塊兒還火大，恨不得把這些討論喻青的都拎出來挨個問候一遍。
直到收到喻青發過來的消息，沈灼的火兒還沒收住。
-對了，今天白育乘和他女朋友估計過來看祖宗，你要是不習慣給他們開個門就在屋裡待著就行，他們自個兒在屋裡也沒事兒
-已經過來了！！
沈灼沒忍住發過去兩個感嘆號。
-這語氣，要吃人麼？不習慣的話回屋就行
喻青和白育乘這倆在這一點上的確像是從小待一塊兒長大的，沈灼又回了條消息問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回來就沒再繼續，喻青說了他開車了，沈灼怕打擾他。
剛才那個群裡已經又掀起了一陣風波，一會兒消息99+，沈灼打開了群，發現周述醒了，估計剛才那一串都是他逼逼的。
沈灼往群裡發了消息告訴他們不用管這件事兒，的確是沒法管，這可能在別的同學的眼裡壓根算不上什麼事兒，畢竟貼吧就是用來聊這種八卦的。
[周大哥]：一群吃飽了沒事兒幹瞎放屁的，等著，老子分分鐘幹死他們！
沈灼嘆了口氣，他生氣沒錯，但是不怎麼想把這件事兒牽連到這幾個人，周述要是再一插手，這事兒又大了。
[沈灼]：算了，過兩天熱度就下去了
算個屁！！
[周大哥]：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和魚老闆這麼熟？你倆之前就認識嗎？
沈灼看著周述發的消息，覺得他這預備老大可能還沒當上就得被人揍死過去。
[沈灼]：他是我……
沈灼的手在我後面停了下來，是他的什麼？
老闆？債主？哪兒有老闆送自己上下學的！債主可能會，怕你還不上錢跑了……
……朋友？
喻青算自己的朋友麼？
算吧……
沈灼沒什麼朋友，唯一算的上的也就是陸未，結果現在也挺久不聯繫了，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那天跟陸未在微信上聊了兩句，就說自己快開學了要準備一下，陸未給他發了個開學紅包之後再沒聯繫。
扯遠了。
喻青，朋友。
沈灼再次拿起手機。
[沈灼]：他是我朋友
那邊就這一會兒已經聊了挺多，從剛才帖子聊到了之前周述的英雄事蹟，思維發散的常人都跟不上。
沈灼這個消息發出去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了過來他說的是誰。
[周大哥]：朋友啊，我還以為你倆是什麼親戚呢。
沈灼解釋完之後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兒，獨自消化悶氣兒去了。
沈灼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的事兒，除了生氣之外他發現自己更多的是恐慌。
他在慌，所有牽扯到喻青的麻煩事兒他都挺慌的。
喻青看到會怎麼想？
這麻煩精又給他惹事兒了……
這種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的帖子實際效果比他看起來影響大多了，喻青還是學校的老師，沈灼想了想剛才的帖子內容，又覺得火的不行。
他打開了貼吧，找到那個發帖人，準備私信她把帖子刪了。
沈灼打了一大段話上去，系統提示對方設置了權限，需要關注才能發私信。
「操啊！！」沈灼差點兒把手機摔了。
點完關注之後還沒打完字，沈灼聽到外面門鈴響了。
這回應該是喻青了。
沈灼把手機扔到床上打開了門，兩隻小貓正在客廳抓毛線球玩，這是之前喻青給祖宗買的一團毛線，沈灼看到之後以為他要織毛衣還嚇了一跳。
喻青回來的挺快，應該是看到他發的消息之後加速趕回來的，沈灼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喲，回來了？」白育乘比沈灼快一步開了門。
喻青進來環視了一圈確定這兩祖宗沒有禍害除了毛線球以外的其他家具，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對面開著的臥室門那兒。
喻青看到沈灼的樣子心裡有點兒吃驚，小孩兒的狀態不對啊。
「我是不是還得跟你說個我回家了，然後你說一個歡迎回家啊。」喻青笑著又走到沈灼那邊，聲音壓低了點兒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沈灼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不習慣家裡有人？你先進去吧，我之前忘了跟你說，昨天忙忘了。」喻青繼續關切道。
「不不不，不關白叔……白哥的事兒。」沈灼說，「我沒，沒事兒。」
「剛才還是白哥呢，現在又成叔了。」白育乘在沙發上半躺著，兩貓都快上他背了。
「你現在不正是當叔的年紀麼？」喻青在沈灼腦袋上揉了兩下，還拍了拍他肩膀。
沈灼瞬間覺得放鬆了不少。
「是啊，但是為什麼叫我叔管你叫哥？」白育乘不高興的問，「你比我大啊。」
「因為我顯年輕。」喻青在桌子上倒了杯水喝了，今天算是個臨時的活兒，那邊非得要見下主畫，事兒多的不行。
喻青其實不怕麻煩，他就是煩這種不懂裝懂的，還瞎指揮。
「沒愛了，我表示抗議。」白育乘說。
「小沐不就喜歡你顯老麼？」喻青笑了笑。
「老個屁！那叫成熟！」白育乘說。
溫沐在一邊都聽樂了，「我現在需要再考慮一下這詞兒用在你身上合不合適了。」
「合適！非常合適！」白育乘走過去和溫沐擠在了一塊兒。
幾個人外加兩隻貓聊了沒一會兒兩人就準備走了。喻青沒多留，沈灼還在屋裡，他剛才那個勁兒不知道是受什麼刺激了，他有點兒想去問問。
喻青把兩人送到了電梯口，趁著電梯上來的這會兒白育乘拍了拍喻青的肩。
喻青看了白育乘一眼。
「喻哥。」白育乘說。
「談你的戀愛。」喻青說，他大概能猜出來白育乘要說什麼，但是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要真的說完了這電梯估計得上來三四趟了。
「知道我為什麼顯老麼？」白育乘說，「都是操心你操的。」
「你女朋友還在呢。」喻青笑了笑，「你說的咱倆好像有什麼一樣。」
「我退出，你倆幸福。」溫沐笑著摁了電梯。
「改天咱倆吃個飯聊聊，今兒本來是要跟你說個事兒的，改天一塊兒說了吧。」
「成。」喻青說。
白育乘兩人一貓走了之後喻青回了屋，想了想還是先敲了沈灼的門。
「哥？」沈灼看了看周圍，「白叔走了？」
「在背後叫人家叔叔當著面兒就喊哥哥啊？」喻青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出來坐會兒。」
沈灼跟在後面出了臥室。
剛才他其實都想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再想起來就不知道要不要跟喻青說，怎麼說？
怎麼說都覺得說不出來。
「在學校怎麼樣？」喻青問。
「挺好的……」沈灼低了低頭。
「那因為什麼不高興？」喻青又問。
沈灼覺得現在自己就跟受了委屈跟家長抱怨的小孩兒一樣，但是還是沒忍住，結果也不知道該怎麼敘述這件事兒，直接找出來那個帖子，然後把手機往喻青那邊一推。
喻青低頭看了看帖子，過了一會兒看完了才說，「你生氣她們在貼吧裡……」喻青想了想措辭，「誇你？」
「不是。」沈灼雙腿盤到沙發上坐著，撓了撓頭，「他們……在說你啊！」
喻青愣了一下。
「說我就說了，之前……」沈灼皺了皺眉，「也看見過，但是這上面有你啊！」
「然後呢？」喻青問了一句，「你生氣了？」
沈灼愣了一下，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迷茫地點了點頭，「啊。」
「沒影響麼？」沈灼又問。
「這有什麼影響？問起來最多猜測一下咱倆什麼關係，到時候就說你是我弟弟小侄兒都行唄。」喻青笑了笑，把手機遞給了沈灼。
沈灼突然就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又問：「侄兒？」
「是啊。」喻青笑著說，「你快喊我聲叔叔。」
「魚叔叔好。」沈灼跟著笑了笑。
不過笑完又覺得挺鬱悶。
喻青兩三句話就把事兒帶過去了，結果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差點兒沒掀鍋。
沈灼你真的太不經事兒了，怎麼就慌成這樣了？
第29章
白育乘找喻青沒什麼大事兒，主要是說那次的客戶對喻青的石頭畫非常滿意，問他有沒有時間再給做一幅。
「著急麼？不著急就緩緩吧，我最近有個彩繪展要準備。」喻青說。
「行，等你完事兒了跟我說。」白育乘說，「展子在哪兒？我去逛逛，正好小沐也喜歡這個。」
「藝術館，這週六，你要來我去要兩張門票。」
彩繪這種活兒喻青不常做，但是會碰，有喜歡的題材就會去試一試。
他不確定沈灼有沒有時間，之前那次模特完了之後也沒再提過，而且那次的經歷喻青還記得。
沈灼那種害怕暴露在鏡頭之下的感覺也讓他產生了猶豫。
問還是不問？
喻青你為何如此糾結？
喻青手裡的筆轉了一圈又一圈，都快轉出花來了也沒想明白。
沈灼很符合自己模特的標準，但是他又不能不顧及小孩兒的感受。
「問什麼啊？」沈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的時候喻青差點兒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喻青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還靠在背後看他畫初稿的沈灼。
「剛剛，你說問不問的時候。」沈灼說。
「我剛才說話了？」喻青不確定，自己老年痴呆到這種地步了？
「說了。」沈灼點頭。
其實沒說，沈灼只是看到了喻青在速寫本上的字。
問什麼？
「行吧。」喻青嘆了口氣，合上了速寫本，覺得從來沒這麼難過，「你這週六有時間麼？」
「有啊。」沈灼想了想，「週六週日我都有時間。」
「那你想不想……」喻青頓了頓，「再做回模特？」
「模特？」沈灼愣了一下，「就你去畫畫那次的那種麼？」
喻青點了點頭，「你要是沒空我找下別人就行。」
「有空啊！」沈灼喊了出來，「我有空！找別人幹嘛？！」
「唉……」喻青笑了，「聲音小點兒，知道你不跟錢過不去，這架勢。」
沈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實也沒有跟錢過不去……好吧也有這方面，就是在喻青說找別人的時候，自己稍微有點兒那麼……著急？
著急什麼呢？沈灼想著，著急這錢讓別人賺走心裡不舒服了。
沈灼你還真當喻青是你自個兒的提款機了啊！！經過喻青同意了麼？！
-
回學校正式上課前沈灼去了一趟陸未那邊，美甲店現在幹的還算不錯，沈灼看了看裡面，除了陸未裡面坐在美甲師的位置上的還有一個小姑娘，不知道是新招的員工還是顧客。
沈灼走了進去，陸未看到他的時候還挺高興，沈灼也笑著打了聲招呼，把買好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你這是去上學了還是上班去了？」陸未撥拉了兩下裡面，「敗家玩意兒。」
「沒事兒，我也好久沒過來了。」沈灼笑了笑。
「向秋，我新招的美甲師。」陸未拍了拍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的肩膀，「一流水平，我從隔壁街挖過來的。」
「叫我球球就行。」小姑娘聲音跟人一樣，挺軟的。
沈灼衝她點了點頭。
「最近其實沒多忙，主要是我得和我男朋友約會，下午有時候我經常不在，就找個人跟我替班，正好球球就來了。」陸未說。
沈灼倒是吃了一驚，陸未居然有男朋友了。
「我該說什麼？」沈灼愣了一下，「恭喜？」
「整天在我耳朵邊兒上絮叨，我都煩死了。」球球開玩笑的說。
「你也跟我絮叨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陸未拍了拍手。
「欺負我沒男朋友。」球球說，「我分分鐘給你找一個。」
說完球球就指著沈灼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還沒說完球球就頓了一下，朝著沈灼問道：「小帥哥，你叫什麼來著？」
沈灼覺得這姑娘的確挺有意思，「沈灼。」
「這是我男朋友沈灼！」球球重複了一遍。
沈灼樂了半天才想起來衝著球球說聲對不起。
「樂吧。」球球嘆了口氣，「每天陸未也指著我樂呢。」
沈灼請陸未吃了個飯，也帶上了球球，球球說的沒錯，陸未最近真的是戀愛中的少女，三句話不離她男朋友。
「一會兒他來接我去看電影，晚上還得麻煩你了啊球球。」陸未看了看錶。
「天啊！」球球說，「我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狗糧。」
陸未的男朋友的確不錯，起碼和陸未站在一起挺配的，據說是之前網戀結果發現在同一個城市才認識的，沈灼壓根不知道。
不過還是覺得替陸未高興。
果然開學季可真的是一個求偶季。
「小火苗在學校裡有沒有遇見什麼漂亮的小女孩兒？」陸未把八卦引到了沈灼身上。
沈灼愣了一下，「我才剛上學幾天啊？再說了，早戀不適合我。」
「怎麼就不適合了？天天學習多沒勁，人家不都這時候談戀愛麼？」陸未說。
「讓我們老師聽見得說你不教好。」沈灼笑了笑。
「勞逸結合。」陸未說道：「有麼？」
沈灼搖了搖頭，「沒注意。」
「那漂亮小男孩兒呢？」球球立馬接了一句，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應該是帥氣小男孩兒。」
沈灼笑了，帥氣小男孩兒沒有，倒是有一個帥氣老師。
「想什麼呢？」陸未拍了一下球球的胳膊，又衝著沈灼說，「別理她，球球就是個猖狂的腐女，腦子裡整天黃色廢料。」
「啊。」沈灼愣了愣，要不是陸未說，他還真沒想到這層上來，「沒……」
「不好意思哈。」球球也跟著笑了，「我說順嘴兒了，你沒反感吧？我以後不說了。」
「沒有沒有。」沈灼擺手。
如果陸未不說出來這句話，沈灼可能沒什麼感覺，這會兒陸未說了，自己就覺得前面自己想到了喻青有點兒尷尬。
腦子裡立馬浮現出了之前貼吧上看到的那個帖子。
操！
stop！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會想到喻青不奇怪，自己這段時間也就跟喻青一塊兒待著了，算起來現在跟陸未都沒有跟喻青熟。
雖然這層熟的關係裡還掛著幾個零的金錢交易，但是也算是熟了，都能說是朋友了呢！！
這麼一想沈灼又覺得沒有什麼了。
直到第二天喻青送沈灼去學校的時候，沈灼偏過頭去看開車的喻青。
的確帥啊！
帥氣小……老男孩兒啊。
「我是今天早上臉沒洗乾淨麼？」喻青突然開口。
「乾淨了。」沈灼說，「都能當鏡子使。」
「那你繼續照。」喻青笑了笑。
沈灼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喻青。
「哥，你真帥啊。」沈灼說。
說完他就愣住了，連帶著喻青也差點兒愣了一下，不過立馬意識到自己在開車，愣的那點兒空隙立馬又被填滿了。
「小火苗，」喻青笑著說，「你是不是在學校惹什麼事兒了？」
「嗯？」沈灼愣了愣，「沒有啊。」
「那你這麼賄賂你哥？」喻青說，「我跟你說這招可好使了，你最好不要多用啊。」
沈灼樂出了聲兒，「沒，我就隨便誇誇。」
學校門口就在前面，沈灼看著快到了先下了車，「我走了！」
喻青在他開車門的時候抓住了沈灼的胳膊，來回捏了兩下，沈灼手突然就頓住了。
「苗啊……」
「什麼玩意兒？」喻青還沒說完就被沈灼打斷了。
「小火苗啊，」喻青笑了笑，「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帖子的事兒？」
沈灼愣了愣，這才想起來喻青說的是哪個帖子，他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自己都忘了，難為喻青還想著。
「沒……」
「我真的沒所謂，你越在意別人的看法，活的就越累，周述他表姑還是之前高一帶他的班主任呢，一開始也是傳的什麼都有，後來也沒什麼了。」喻青捏完胳膊又上手揉了揉沈灼的頭髮，一邊揉一邊覺得自己安慰人的技巧大概真的是沒什麼長進。
「所以，這件事兒根本不叫事兒，你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給你支個招兒，現在，把貼吧卸了，什麼也別看，什麼也別想，這才剛上學，學校裡好玩的事兒多著呢，沒必要跟一些人置氣，留著點兒力氣你還我錢。」喻青手輕輕的拍了兩下沈灼的腦袋。
「啊。」沈灼被喻青最後這句話給逗樂了。
樂完突然又覺得一身輕鬆。
喻青大概真的是有種魔力，能讓人安下心來的魔力。
頭上的觸感還在，喻青應該是很喜歡揉腦袋，沈灼不知道平時喻青怎麼揉祖宗的腦袋的，反正喻青這麼摸自己的頭的時候自己覺得很舒服，像是在按摩一樣。
按兩下就能消除疲勞。
雖然喻青說的和自己心裡想的完全不挨邊兒，但是沈灼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到自己把喻青的手從頭上拿下來之後都忘了要幹嘛。
「？」喻青看著沈灼突然愣住的動作。
沈灼左手攥著喻青的手腕，把手翻了過來，然後右手一把握住。
接著跟他哥握了握手。
「組織上請放心，一定牢記在心，不辱使命。」
第30章
沈灼有點兒鬱悶，不光是在下車的時候被喻青嘲笑了一回，還有另外的原因。
喻青的手一直很好看，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他抓住喻青的手不鬆開的原因。
他之前就說過，喻青有魔力。
這種魔力讓他安神，同時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下一節課是語文課，商倩剛上來就宣佈了一個消息。
「同學們，咱們市下個月就要舉辦四年一次的馬拉松了，為了展現咱們市的良好風貌，每個學校都需要出啦啦隊到現場為運動員們加油助威，今年抽中了高一的，希望大家踴躍報名，下了課班長統計一下人數。」
學生在除了學習方面的事兒上都很積極，即便重點高中的也不例外。
等班長拿著名單統計到沈灼這排的時候報名表上已經填了老長了。
沈灼沒興趣參加活動，他對於這種群體性質的一般都沒什麼興趣，所以也沒打算參加。
實習班長有三個人，三個女生都卯著勁兒的想轉正，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到了沈灼身上。
班草，甚至有可能是校草級別的，這人要是參加了，他們班的綜合積分肯定高。
「沈灼同學。」一號班長拿著張報名表過來，「身為一班的一份子，大家都有一顆為班級爭榮譽的心，班裡大多數人都參加了，希望你也能來！」
一號說的極其情真意切，沈灼都覺得這人下一秒就能繫上個紅絲帶直接上場了，不用啦啦隊了，直接報名運動員吧。
完事兒之後沈灼抬了抬頭，把班長的一腔熱血都堵死在了嘴邊，「說完了？上課了。」
簡直冷漠的一批。
後面幾節課倒是很安靜，直到回家都沒再騷擾他。
學校離家很近，除去喻青送他那幾次，沈灼基本上都走著回去。
剛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沈灼手機響了一聲，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是條好友申請。
沈灼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他們的二號班長。
太有毅力了，有這點兒精神多去找幾個人不好麼？
沈灼正打算摁拒絕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聲，這回看清來電之後立馬接了起來，聲音都輕快了許多。
「哥？」沈灼喊了一聲。
「嗯。」喻青的聲音傳出來，「放學了麼？到哪兒了？」
「小區門口，剛打算上去。」
「在超市那邊帶包菸上來，我懶得下去買了，順便買點兒吃的，我沒做飯。」喻青交代完了之後就掛了。
喻青一般忙的時候就會這樣，剛才的語氣沈灼也能聽出來喻青現在忙的程度。
沈灼又折了回去，去了十字路口那個商場裡買了菜，喻青做不了飯，自己可以做。
轉了一圈之後等到要付款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通過了二號班長的好友申請。
沈灼嘖了一聲，加了之後也不好意思再拉黑，等跟自己說的時候再拒絕就好了。
沈灼的廚藝依舊沒有進步，還是只會一個菜，而且非常不熱衷於學習。
做好之後輕輕的敲了一下畫室的門，裡面沒動靜，沈灼扭了扭門鎖，開了。
裡面沒人，喻青沒在畫室，畫架靠著的那面牆上鋪了層草稿，應該是喻青這幾天的成果。
沈灼小心翼翼的看著，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點兒什麼來，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臥室的門虛掩著，應該是忘了關上，沈灼推開門之後才發現喻青在睡覺。
剛才還給自己打電話呢，這會兒就睡著了？
喻青這兩天的確忙，不光是酒吧，學校開學，外加幾個展子，沈灼沒看見喻青閒下來過。
沈灼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喻青睡著的樣子看著不是很舒服，臉朝下埋在枕頭上，眉頭擰著，臉上居然還帶著一點兒顏料，暗紅色的。
但是還是很好看。
等到兜裡的手機響了一聲沈灼差點兒沒嚇一跳，趕緊從兜裡拿出來靜音，結果還沒掏出來手機就被摁在了地下。
喻青的動作很快，從睜眼到把自己摁到地下五秒都不到。
看看這反應。
「啊！」沈灼沒忍住疼，叫了一聲，叫完緊接著喊了聲哥，「是我！」
喻青看清下面的人之後才鬆了手。
「沒事兒吧？」
「沒……」沈灼沒起來直接坐在了地上，抻了一下胳膊腿兒，「差一點兒就廢了。」
「我屋裡沒怎麼進過人，不好意思。」喻青上前拉了一把沈灼，「起得來麼？哪兒疼？」
「哪兒都不疼。」沈灼說，「我就是裝裝，哥你剛睡著了啊？」
「太累了就睡會兒，怎麼了？」
「啊，我剛做了飯，你吃麼？」沈灼問了一句。
「沒胃……」喻青說了半句頓了頓，看了眼沈灼，「算了，吃點兒吧。」
拌麵還沒坨，喻青從臥室出來之後就聞到了香味兒，沈灼這一個菜的確非常實用，而且做得還不賴，剛才還說沒胃口的喻青現在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兒餓。
等到兩人都開始吃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聲，這次之後也許是那頭兒的人知道了沈灼可能不會回覆，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轟炸。
喻青吃到半截兒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不回一下？」喻青說。
「不想回。」沈灼咬了口麵條。
「告白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被嗆了一下，差點兒把剛吃進去的麵條咳出來，「不是！」
「那怎麼不回？」
沈灼嘆了口氣，把筷子放下拿起手機，「市裡要開馬拉松，班長們在找我讓我報名啦啦隊。」
「馬拉松啊。」喻青說了一句就沒再問，像是事先知道一樣。
「你知道？」沈灼問。
「知道，我也得去。」喻青說。
「你去跑步啊？」沈灼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自己都想像不出來喻青跑馬拉松什麼樣。
「太小看你哥了。」喻青把麵裡炒焦了的蔥葉挑了出來，「我是贊助商，最後我還得上台給他們頒獎呢。」
「贊助商？」沈灼有點兒驚訝，「以酒吧的名義麼？」
「是啊，不務正業的老闆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店快倒閉了，只能這樣維持生計。」
「太慘了。」沈灼笑了笑。
「你一個打工的還嘲笑你們老闆啊？當心給你降工資。」喻青說。
「別，我慘，我比較慘，我特別慘。」沈灼說。
「財迷。」喻青笑了笑。
「這不叫財迷，我不得攢錢還你啊。」沈灼吃完之後摸了摸肚子，「舒服。」
「拿我的錢還我，我是不是有點兒太虧了？」喻青也吃完了站起來收拾。
沈灼不好意思讓喻青收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哥，我來吧，你去休息。」
「做飯的人不洗碗不是你說的麼？」喻青沒理他，把碗放進了洗碗機，又走回來坐在沙發上。
「不想去就直接告訴他們，省得再纏著了。」喻青說。
「你要去的話，那我就再考慮考慮。」沈灼看著手機上二號班長發來的消息。
有個鏈接，講的應該就是這次馬拉松，上邊介紹的還挺詳細。
好再來酒吧……
沈灼在最後一頁的鳴謝名單裡面找到了好再來的名字，非常突兀，尤其是在這一大片「XX健身房」、「XX運動服」這一類起碼和馬拉松有點兒關聯的贊助名單裡，好再來酒吧這個名字，就非常的霸氣。
「考慮一下當我的啦啦隊麼？」喻青說著笑了起來，「你們啦啦隊的服裝是不是也是小裙子？」
「有褲子！！」沈灼喊了一聲，「哥你能不能行了？我就穿了幾次你就這麼損我，再說了我都說了是為了生計，生計懂麼！！」
「懂。」喻青說。
「算了。」沈灼撇了撇嘴，「我再看看。」
喻青頒獎，這個因素加進去之後沈灼突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兒商量的餘地了。
雖然啦啦隊的腦殘舞蹈依舊沒什麼改變，但是好像可以忽略一會兒。
沈灼打開了二號班長的對話框。
「去吧。」喻青在沙發上坐著突然冒出來句話。
「我操！」沈灼拿著手機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哥你嚇死我了。」
「那你膽兒真小，有沒有剛才那碗裡的芝麻大？」喻青笑了笑又接著說，「去看看也挺好的，剛開始，儘量別拒絕，大家會覺得你獨。」
沈灼嘆了口氣，「早就這麼覺得了。」
喻青：「？」
沈灼把那天自我介紹的情景重複了一遍。
「沒特長沒愛好還不當班委。」喻青笑著說，「小火苗你現在氣焰挺旺啊，是不是快要燒著了？」
「我就是覺得這樣更方便點兒。」沈灼嘖了一聲，他自己獨慣了，沒什麼跟別人相處的經驗。
「是方便了，別人直接不理你了唄。」喻青說，「除了你同桌那個偽大佬，你沒跟別的人說過話了吧？」
沈灼被喻青這個偽大佬的說法逗笑了，「周述聽到要哭了。」
「他哭不哭跟我沒關係。」喻青嘆了口氣，「金主哥哥給你一個人生建議。」
「嗯？」沈灼停下了打字的手。
「去吧。」喻青說。
「我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
「當初攔我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了？」喻青說。
「那不一樣……」沈灼像是在想該怎麼說，結果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就是不一樣。」
「行吧不一樣。」喻青說，「愛去不去，不省心的玩意兒。」
「就去。」沈灼笑了笑，「氣死你。」
「嘿。」喻青看著沈灼，「我脾氣怎麼這麼好啊？」
「我青春期叛逆呢，」沈灼點了點屏幕。
當天晚上，二號班長洗完澡回來之後看到消息差點兒沒揪住身上的浴袍。
消息左數右數也就幾個字，兩手都能數得過來，但是還是很興奮。
沈灼在自己發了三十八條消息之後終於給了回覆。
-嗯，算上我吧。
第31章
高一（1）班教室。
上課前是最熱鬧的，嘰嘰喳喳討論什麼的都有，除了學習。
「班長，你說的是真的？」
「沈灼真答應了？舟哥你可以啊！」
幾個小姑娘圍在一塊兒，就本次馬拉松啦啦隊成員進行激烈的探討。
二號班長姓邢，單名一個舟，性格極其豪爽，人緣不錯，算是這三位班長裡票數最多的一位。
「不是吧？我昨天這麼找他他都沒理我，高冷的一批，你怎麼打動他的？」一號班長帶著探究的語氣過來真誠求教。
三個人雖然競爭，但私底下玩的都不錯，邢舟和三號班長還是長期一塊兒吃飯的那種親密關係。
邢舟把手機往桌子裡收了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我操？佩服，舟哥牛逼。」
他舟哥當然是想不到自己發的那些除了鏈接被沈灼打開過其他的連一個字兒都沒看。
沈灼進教室的時候就覺得有不少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看，他皺了皺眉，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臉。
剛坐下就覺得座位被一層陰影籠罩了過來，沈灼抬了抬頭，邢舟正拿著一個表格看他。
「灼哥，你昨天說的，我把你報上去了啊？」邢舟指了指手裡的表格。
沈灼點了點頭，把耳朵上掛的耳機摘了下來，耳機線掛著口罩，這一拽把口罩的一邊也拽了下來。
沈灼這人是真的好看，雖然平時戴著口罩一副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吊你的樣子挺裝的，但是也有裝的資本，這種看上去挺冷但是格外的養眼的類型非常招小姑娘喜歡。
邢舟差點兒就掏出手機來對著沈灼一頓拍了。
旁邊沈灼把今天上午的課本準備出來，發現邢舟還在這兒站著，抬頭看了一眼：「還有事兒？」
「沒！」邢舟收好表格，溜的賊快，「啊不，有事兒。」
邢舟拿出手機來在屏幕上戳了兩下，「我把你拉進群，咱們以後排練會在群裡通知。」
沈灼一開始以為就是個班裡小範圍排練，結果看到群才發現是一整個年級。
拉練第一天沈灼就覺得自己前幾個小時的決定是多麼錯誤。
體育老師在前面拿著個喇叭吼著，操場上站滿了學生。
「我操？這他媽誰能看見誰啊？」周述站在最邊上，班裡按大小個排，沈灼在倒數第二排最邊上，後面就是周述。
「百人舞，就是到底幾百個人就不知道了。」簡畔說，「青陽別的不行，但凡是這種能在人數上壓倒對方的事兒，絕對沒輸過，聽說這回二中的也去，估計得過去叫板。」
「二中捨得花時間幹這事兒？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兒之前他們不是從來不參加的麼？」沙景說。
湊熱鬧小分隊整整齊齊的都在，畢竟比起在教室裡待著更喜歡在外面。
簡畔：「可能這回想不開了？」
眾所周知，青陽一中和青陽二中向來不怎麼對付。
兩學校知名度其實不相上下，但是第一肯定是只有一個。
青陽一中優進優出，二中低進優出，從生源上就差了一大截，每次招生全市前二百首選就是一中，那些被一中淘汰下去的學生，才會順位選二中。
兩學校暗地裡卯著勁兒掙第一。
生源差就得後天補足，二中比一中的要求嚴了不是一星半點，在成績上下功夫就會導致在其他方面疏於管理，所以一般這種市裡有什麼活動讓學校參加二中都不跟著摻和。
剛經過軍訓，一大批學生都挺聽話，幾百人的隊伍都沒覺得多難排，就是後面也沒有偷偷溜回去的。
剛進秋天，天氣依舊燥的不行，即便是已經傍晚了，這會兒還是很熱，再加上台上體育老師的喊聲，沈灼覺得自己能在這兒待到現在都是奇蹟。
後面沒人注意，沈灼劃了兩下水邊往操場外面走。
「哪兒去啊？」沈灼沒走兩步就覺得肩上一沉，周述非常不見外的貼了上來，胳膊環著沈灼的脖子。
「勒斷氣兒了。」沈灼拍了下周述的胳膊，「鬆開。」
「毛病。」周述說著鬆開了沈灼，「幹嘛去啊？不練了啊」
「太傻。」沈灼說，「餓了，買東西吃。」
「我也去。」周述掏出手機來打著字，「我跟鍵盤他們說一聲，一會兒集合點人數的時候別露餡。」
這會兒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了，那邊還在練著，壓根沒有時間意識，沈灼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來跟喻青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可能會晚到家。
結果剛發完消息就看到了喻青。
他來學校了？
也對，喻青是老師。
看樣子應該是剛上完課，剛從教學樓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個畫本，沈灼能認出來那是之前喻青經常用的。
沈灼剛打算跟他打個招呼，結果就看到從教學樓裡追出來個女生。
沈灼的腳步停了下來。
「……早晚得他媽收拾他們一頓……」周述正在邊上半自言自語的說著話，感受到身邊人的停頓，這才扭頭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灼沒說話，周述反應挺快的順著沈灼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了那邊的喻青。
「魚老大啊……」周述看了看那邊的女生，「那女生好像是高二的？有點兒眼熟啊。」
「認識？」沈灼眼睛看著那邊。
「看清了，高一和我一個班的吧，你不知道，魚老大之前在我們班賊受歡迎，有不少女生都喜歡他，那會兒我還說他擋了我們班的桃花。」周述說著朝那邊喊了一聲，「魚老大！」
喻青聽到了喊聲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了揮著手的周述和他身邊……不怎麼高興的沈灼。
喻青挑了挑眉，笑著跟女生說了幾句話那邊就跑開了，喻青看著手上的禮物嘆了口氣。
「魚老大你魅力不減啊？」周述笑著說。
「你們操場那邊兒散了？」喻青笑了笑，又扭頭看著站在旁邊的沈灼，正在猶豫要不要問他一塊兒回去。
那天之後沈灼就沒再讓自己送過他，喻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貼吧的原因，雖然現在沒再提這個茬兒。
「沒呢，煩的不行，我跟沈灼過來買點兒吃的。」周述指了指喻青手上的禮物，「黃銘鈺又送你生日禮物了啊？」
沈灼瞬間抬起頭來。
生日？喻青生日了？今天？
沈灼看著喻青沒挪開眼，試圖通過眼神跟喻青交流。
「怎麼？又要抨擊一下麼？」喻青大概是沒能跟沈灼完成意念交流，衝著他笑了笑就轉頭看向了周述。
「沒有，就是佩服。」周述說。
「行了，別貧了，一會兒你們該集合點人頭兒了，買完快回去吧。」喻青說完又看了看沈灼，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在車棚等會兒你吧，你們估計也快散了。」
沈灼點了點頭。
等喻青走遠了之後周述才八卦的湊了過來，「我操？你坐魚老大的車走啊？你倆真是親戚？」
沈灼沒搭理他，徑直往小賣鋪進去了。
沈灼沒法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更何況他現在腦子還不怎麼清醒，沉默最好。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周述也摸透了他這兄弟的脾氣，冷漠得很，一般不想開口的時候怎麼說都沒用。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沈灼下了學在車棚裡看到喻青的車。
三兩步跑進車裡之後一屁股坐在副駕駛上的時候終於把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今天生日？」
「嗯？」喻青正坐在車裡畫畫，「什麼生日？」
「剛才周述說的啊！」沈灼說，「那個誰誰誰送你生日禮物。」
「哦，那個啊。」喻青笑了笑收了畫本，「生日不是今天。」
「什麼時候啊？」沈灼問。
「你要送我禮物麼？」喻青笑了笑，「還有一個多月，11月9號，你準備吧。」
「還有這麼多天那剛才那人這麼早就給你送禮物？」沈灼說。
「學校的信息是按照身分證上的填的，我身分證上的生日早了一個多月，正好是這兩天。」喻青說，「懶得改了，反正都差不多。」
「啊……」沈灼愣了愣，「這樣。」
「想什麼呢？」喻青笑了笑，「回家？先去吃個飯吧，今兒不想做。」
「啊，行。」沈灼點了點頭，「給你過生日，得吃點兒好的。」
「沒完了啊？」喻青一踩油門，車從車棚開了出去。
沈灼靠在副駕駛上，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剛才的情緒有點兒沒控制住，他自己能感覺到。
尤其是在散了往回走的時候周述說完那幾句話之後。
「魚老大算是這些老師裡跟學生關係最好的了。」周述能看出來跟喻青混得不錯，「而且對學生賊好，跟兄弟似的，那次跟二中的打架，就是魚老大把我們從警局裡帶出來的。」
周述應該跟那些個女生差不多，都是喻青的腦殘粉，三兩句都要把喻青誇上天了。
「一句話，真心換真心，魚老大對我們真的是沒的說，這麼說吧，他要是教數學，我們都能給他考個全年級第一。」
對學生不錯，沈灼差點兒就打算問是不是對所有學生都這樣，但是還是忍住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對勁兒，尤其是在知道喻青其實並沒有只是對自己這樣，而有可能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時候。
頓時就覺得自己之前說的那句你不一樣有點兒諷刺，好像是自己跟別的學生沒什麼區別。
沈灼對自己產生的這個想法有點兒吃驚。
沒區別。
的確是沒什麼區別啊，自己不就是他的學生麼？
沈灼你彆扭個什麼勁兒呢？
第32章
「無聊的話可以聽會兒歌。」喻青把音樂打開，往沈灼那邊看了眼。
沈灼把頭扭了過去，衝著外面，過了一會兒還把車窗拉了下來。
「這點兒空調都給你散出去了。」
沈灼猛地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對不起，我沒注意。」
「沒事兒。」喻青轉過去視線看著前面，路上有點兒堵。
沈灼的狀態讓他有點兒擔心，甚至會想讓他這麼突然就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了。
他不知道沈灼之前的生活，但是他能感覺出來，沈灼之前肯定沒什麼朋友，家裡再攤上了這種情況，性格上可能會有點兒不一樣。
認識沈灼這麼長時間，他一直沒有主動的去瞭解沈灼的過去，一開始他覺得並不重要，沈灼不想說，自己也就不逼他。
任何事都可以化為兩類，除了自己就是別人，喻青承認自己有些冷漠，那些可以用關我屁事就能概括的，一般不會主動去碰它，這種行為之前經常讓白育乘他們挺無奈，畢竟講到一些事兒的時候沒人捧場還是很尷尬的，後來大家都處的久了也就瞭解了彼此。
但是現在情況有點兒不同，他已經不能把沈灼劃到關我屁事的那欄去了。
那種一步一步走著，小心翼翼但卻又從來沒停下過的樣子，雖然慢，但是也走了進去。
「哥，問你個事兒。」沈灼突然開口。
喻青：「是要問我喜歡什麼麼？等到家我可以給你列個清單，你可以看看送哪個。」
「不是。」沈灼說，「直接要的還叫什麼禮物啊！我自己挑，反正還一個多月呢，急什麼啊。」
「那你要問什麼？」
「我就是想問問……」沈灼往喻青那邊轉了個身，手挨到了一個東西，低頭看了看才發現是剛才那女生送的禮物，「送的什麼禮物啊？」
「你就問這個啊？」喻青笑了笑，「打開看看，我聽著裡面響呢，挺沉的。」
「不是這個。」沈灼嘖了一聲，「算了，我看看。」
沈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裡面的禮物，拆的時候都沒管包裝怎麼樣，三兩下就看到了裡面的盒子。
「香水？？？」沈灼聲音都差點兒拐彎。
有誰會送香水給老師當生日禮物啊！不都是送什麼抱枕養生茶潤喉糖什麼玩意兒的麼？
哦對喻青不老，還是個副的不能再副的副科老師，課也不多，按理說也用不著那些東西。
那也不能送香水啊！
喻青倒是不吃驚，好像是挺多人送他這玩意兒一樣，「還挺好聞的。」
「你聞到了？」沈灼湊近聞了聞，他平時沒噴過這些玩意兒，但是陸未那邊會有，有時候連帶著自己身上也會多出來點味兒。
玫瑰香味兒的，沈灼覺得這味道有點兒熟悉。
「嗯，味挺大的啊。」喻青說，「這禮物有點兒貴重了，裡面還有別的麼？」
沈灼往裡看了看，「有……一盒糖。」
「把那個拿出來吧，香水放進去，改天我抽時間給她送回去。」
「哦。」沈灼把香水又放回了原樣，接著把裡面的糖拿了出來。
「到了，這地兒還不錯，你們數學老師推薦的，說魚烤的一絕。」喻青把車停好準備下車的時候才看到了沈灼剛才說的那盒糖是什麼。
「巧克力啊？」喻青愣了愣。
「啊。」沈灼拿著盒子的手也頓了下，「巧克力。」
「你剛才說糖，我以為就糖呢。」喻青嘆了口氣。
「巧克力不是糖麼？」
「是。」喻青鬆開了沈灼的安全帶，「走吧，先吃飯，這個也放裡面吧，改天一塊兒送回去。」
沈灼把巧克力放進去之後就沒再說話，等喻青都繞到前面去了才反應過來下車跟了上去。
等兩人都點好菜服務員都走了之後，喻青才問了一句：「你剛才要問我什麼？」
喻青都已經想好了，要是沈灼問自己關於啦啦隊的，就不再勉強他了，畢竟這種事兒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
「哦，也沒什麼事兒。」沈灼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你別問了。」
「你怎麼這樣啊？」沈灼嘖了一聲。
「什麼事兒，問吧。」喻青樂了。
「我就是想問。」沈灼捏了捏杯子，「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喻青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幫我啊？」沈灼低著頭，「你之前說，我朝你伸手了，所以你才會選擇拉著我，要是那天我沒朝你伸手呢，我沒說那句手給我呢，你還會幫我麼？」
喻青這回倒是聽明白了沈灼的問題，但是沒想到的是沈灼居然會想到問這個。
「會吧。」喻青說。
「那為什麼啊？」沈灼繼續問，不過下面的話他沒說出來。
是因為你是個老師，所以下意識的看見學生就想幫麼？用不用給您發個優秀教師獎啊？
「因為你帥。」喻青說，「不是你說的麼？我看上你了。」
沈灼皺了皺眉，「你還能不能行了？」
服務員過來上了菜之後喻青才繼續說了下去，「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是想讓我這樣說麼？」
沈灼舉了舉筷子，沒說話。
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個什麼答案，或者自己急於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個讓他能夠更加安心一點兒。
「你不用從我這兒得到肯定，」喻青說，「也不用一直問我幫你的理由，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說點兒什麼才能安心的話，也是有的。」
喻青頓了頓，看沈灼並沒有表現出別的表情才繼續說了下去，「你……很特別，可能這句話太平常了，但是挺適合你。」
「這個特別之處不光是你的出身，你的過去經歷，更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東西，這句話我之前說過，現在我再說一遍，沈灼，別謝謝我，謝你自己。」喻青接著又說道：「其實我並沒有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老師，不管我是什麼身分，我都會去向你伸手。」
沈灼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看著他。
喻青說自己特別，即便剛才說了這可能也就是讓他安心的……安慰的話？但是他還是聽進去了。
特別？
特別能混，特別能騙人。
騙人……
沈灼抬頭看著喻青，抿了抿嘴，兩手都快攪在一塊兒了，「我那次出去，不是去旅遊。」
要說麼？
喻青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博同情？
沈灼能聽到自己牙齒碰撞在一塊兒的吱吱聲，這才發現這些話，這些事兒，跟個垃圾堆一樣，已經堆成了山，想要往外吐點兒，根本沒那麼容易。
「可能剛才說的有點兒太肉麻，但……」喻青沒聽清沈灼剛才的話，「你說什麼？」
「我說，」沈灼攥著拳頭，「那次我出去，沒去旅遊，我騙你的，我去的……」
「啊，我知道。」喻青笑了笑，沒讓沈灼繼續說下去，「其實你不怎麼會矇人你發現了麼？」
「啊……」沈灼愣了愣，沒說出話來，但是覺得一下子放鬆了。
喻青為什麼會幫自己，是不是和別人一樣，好像又沒那麼重要了。
喻青是個好人。
頂好的人。
這頓飯兩人都吃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聊了不少導致胃口大開，回家的時候沈灼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吃撐了。
好像從來沒吃這麼撐過。
「一會兒在外面消消食兒吧，看你吃的都彎不下腰了。」喻青說。
沈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有點兒。」
「吃那麼急，又沒人跟你搶。」喻青把車速提了點兒。
「習慣了。」沈灼笑了笑，舒服。
「胃早晚吃壞。」喻青說，「這個習慣抽空改改吧，就當是為了您這十六歲的身子。」
「小看我，我都十七了，再過個幾個月都十八了，成年了呢。」沈灼揉著胃，「不過我胃本來就不好，沒在意過。」
「怎麼弄得啊？」喻青立馬問。
「沒好好吃飯唄，之前……」沈灼下意識的頓了頓，然後又接著順了下去，「反正飢一頓飽一頓冷一頓熱一頓的，壞是遲早的事兒。」
「注意點兒吧。」喻青嘆了口氣。
沈灼把頭扭了過去，看著窗外，外面路上路燈成溜的亮著，兩邊的樹葉已經開始往下掉了。
沈灼覺得臉上有點兒濕。
什麼時候哭的他不太清楚，回過神來的時候淚已經跟剛才那幾片樹葉似的落了下來，沈灼回想了一下剛才應該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其實這幾年自己也不是沒被人關心過，但是還是被喻青剛才那幾句破了功，跟個從來沒被人叮囑過要照顧好身體似的，太丟臉。
快到小區了，沈灼沒辦法讓臉上的淚自然風乾，只能悄悄的用袖子蹭兩下。
「用衛生紙啊，袖子多髒。」喻青突然開口差點兒把沈灼嚇得打開車門躥下去。
「你……」沈灼最後還是抽了兩張，「你都看到了啊哥。」
「沒看到，聽到了。」喻青把車聽到了車位上，「腫沒腫啊眼？」
「不知道。」沈灼把紙巾捂到眼上，「感覺挺久沒哭過了，沒剎住車。」
沈灼的聲音帶了點兒鼻音，但是能聽出來已經沒了之前那種情緒，聲音上都帶上了點兒笑。
「哥，雖然你說不用，雖然說了挺多遍了，雖然這句是廢話，但還是再說一遍吧，以後絕對不說了。」
沈灼把紙巾從眼上移開，喻青打開了車頂上的燈，沈灼的眼睛裡戴上了一層水光，很亮，像有光，很好看。
沈灼眼睛瞇了瞇，連動著那顆長歪了的淚痣，一塊兒沾上了笑。
「哥，謝謝你，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
喻青：因為看上你了
沈灼：你能不能行了？
後來
喻青：因為看上你了
沈灼：o(*////▽////*)q被魚叔叔喜歡了好開心怎麼辦！！！！
第33章
一中愛湊熱鬧，但是技術上基本不過關，尤其是這種集體性的舞蹈，專業的老師也帶不動這幾百號的學生，所以最後這個浩浩蕩蕩的百人舞基本上也就剩下了一個動作。
一群學生一手拿一個花球球，站成幾排喊著加油。
單調，但非常有氣勢。
就是衣服有點兒傻。
「這怎麼跟個抹布似的？」周述拎著一團黃色。
沈灼看了看周述穿上身的效果，不是很想穿。
比抹布還是強點兒的，只不過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某小超市的電員，再戴上個帽子就能去收銀了。
「我還奢望著能看到女生們穿露臍裝小短裙的轟動場面呢，現在想想還是太真。」趙蕭何一臉看透。
「知足吧，據說有次校際運動會啦啦隊全體穿的綠色的，關鍵是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弄來一堆配套的綠帽子，據說那天跑800的都岔氣兒了好幾個。」
剛說完沙景就拿著幾個帽子回來了，應該是剛領的。
「快快快，一人拿一個。」沙景說，「剛領的小紅帽。」
「這回真的可以去收銀了。」
沈灼拿了一個戴上。
今天過去踩點兒，但是天氣有點兒不好，預報說有雨，現在天陰的沉，光抬頭看看都覺得喘不上來氣兒。
幾百個人擠擠攘攘的進了幾輛校車，沈灼在最後邊兒，看著都覺得堵得慌。
臨發車之前車上又上來個人，旁邊周述那幾個人吵得不行，沈灼實在受不了了戴上耳機倚著窗戶準備閉眼休息會兒。
但是沒能成功，車上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就興奮的不行。
沈灼皺著眉睜開眼，才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喻青。
「咱們這車上是一到三班的，大家下車之後跟著自己班的老師走，不要掉隊，現在把老師負責的班級唸一下，大家注意聽。」女老師在前面拿著個擴音器喊著，「一班由喻青喻老師帶著……」
車裡三個班的美術課都是喻青教，其他兩個班剛才還抱著點兒希望，現在一點兒都沒剩，哀聲哉道的。
「安靜！怎麼著這是有人想轉班麼？」女老師笑道，「二班是我，三班是趙揚趙老師，大家不要忘記自己是哪個班的！」
女老師說完之後就坐下了，三個老師坐在了最前面，沈灼抬頭也只能看到喻青的後腦勺。
「咱們之前不是說的商倩帶隊麼？怎麼成魚老大了？」趙蕭何在後面壓低了聲音。
「難道是看魚老大好說話？」
「我覺得可能是去撐場子去了，讓二中看看咱們學校居然有個帥到令人髮指的老師。」
周述一臉你們說的都是屁的表情，「你們瞎猜什麼玩意兒呢？魚老大是這次馬拉松的贊助商，跟著去也就是順便的事兒。」
沈灼耳機裡沒放音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睜開了眼。
周述怎麼知道的？他跟喻青關係這麼好麼？
「我去？贊助商？？」沙景說，「述哥，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都不知道魚哥是好再來的老闆麼？」周述說。
「我操……」
「我操！！」
「我操？？」
周述那邊彷彿又找到了新的樂趣，幾個人湊在一部手機上看著，時不時的發出點兒聲音。
沈灼找不到時候問周述是怎麼回事兒，索性又閉上了眼。
周述應該是跟喻青挺熟的，不過也是應該的，喻青教了周述一年，雖然兩週也就一節課，但是起碼比自己認識喻青要早得多。
突然彆扭.jpg
馬拉松在的地兒有點兒偏，校車在路上開了得有一個多小時，到最後大家待的都有點兒睏了才停在了路邊。
場地已經弄好了，人也挺多，這個時候過來踩點兒的學校不光一中一個。
二中也來了。
「我突然覺得咱們的收銀員套裝好多了。」趙蕭何看著二中的清一色白色校服短袖，「二中是真的物盡其用。」
喻青的確是順道過來的，領著人到了場地之後跟班長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沈灼看著喻青轉身進了後場之後才扭過頭來。
沈灼捏著手機的手緊了一下。
他大概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只不過有點兒迷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天吃飯？或者更早。
視線到底是沒忍住，沈灼又往剛才喻青消失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儘管那邊沒人出來。
初中的戀愛像是過家家，大學的戀愛又太成熟，只有高中才好玩，那種藏著不讓人發現的偷偷摸摸才刺激。
的確挺刺激，沈灼想著。
但是刺激的同時也伴隨著矛盾，他並不知道這種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喜歡。
這兩個字沈灼覺得有點兒陌生。
他對感情很淡漠，從五歲離開那個家之後，他就一直沒有過其他的感情，他唯一做的事兒就是活著，讓自己怎麼活的更輕鬆一點兒，什麼時候可以從那種黑暗裡逃出來。
被買走的時候他以為他會對周慈和沈志安產生感情，但是並沒有，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那種各取所需的交易充斥著冷漠，被當成商品的他沒什麼資格有任何感情。
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對誰有過感情。
但是喻青不一樣。
沈灼嘆了口氣，最近他的確是過得有些安逸，居然能抽出空來想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運動會走個形式，畢竟只是個演習，但是這個演習居然能全套到連頒獎都能演習一遍是沈灼沒想到的。
一中的位置離舞台最近，他們又是一班，就差站到台上去了，喻青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沈灼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玫瑰香水。
沈灼深吸了口氣，倚在了後面的牌子上。
喻青毫無疑問吸引了全場多數的目光，這大概也是主辦方為什麼會讓他上來頒獎的原因，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人出的贊助最多。
檯子有點兒高，沈灼抬了抬頭，看見了笑著的喻青。
喻青是個非常受歡迎的人，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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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點兒回來的第一節課居然是美術課，而且居然沒有被別的老師霸佔，這簡直能稱得上是幸事。
「坐好了，馬上就上課了啊，就算下節是美術課也不用這麼放肆吧？」喻青跟學生一塊兒進的教室，在課前管理紀律這個時候喻青才會像個老師一樣。
不過今天對學生有點兒失效。
「魚老闆，你今天太帥了！」前排有同學拍了拍桌子。
「魚老闆什麼時候請我們去酒吧坐坐啊？」
喻青在講台上拿著手機點了點，「還有一分鐘上課，我現在跟你們班主任說，她完全趕得上過來上這節課，你們考慮一下你們的處境再決定說話。」
班裡瞬間消音，樓道裡的上課鈴聲及時的接了上來。
「今天練習光影效果……」喻青從兜裡掏出U盤來把ppt拷到了電腦上。
美術課一般不會囉嗦太長時間，喻青講了幾分鐘就找個課堂作業開始讓這幫學生自己練習，也算是自習。
班裡幹什麼的都有，喻青不怎麼管，兩週一節的美術課算是給這幫學生的一點兒放鬆的時間，再加上剛才從外面回來，玩心收不住，喻青也懶得管。
教室後面牆上有個攝像頭，平時別的老師上自習的時候經常會拿這個來觀察學生，喻青沒用過，因為自己的課也不需要用這玩意兒，但是今天他還是打開了。
初始畫面定格在中間的後三排上，喻青一開屏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休閒活動。
有看電影的，有偷摸吃零食的，還有兩人閒著無聊鬥雞眼的。
喻青忍著笑把攝像頭移了移，對準了左邊的倒數第二排。
沈灼在玩手機，攝像頭不是很清楚，喻青沒辦法看到他在玩什麼。
喻青心裡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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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已經黑屏了，沈灼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最近發呆的頻率有點兒多，其實發呆的時候想的好像也只有一件事兒。
手機亮了一下，是條微信。
沈灼劃開了手機，看到是誰發的之後頓住了。
是一張照片。
沈灼愣完之後猛地抬起了頭，喻青正在拿著畫本勾勾畫畫，壓根沒跟他的視線對上。
沈灼對著這張拍的攝像頭下的自己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這人居然開攝像頭！
開就開吧還拍下來！
直到下課前沈灼都沒再拿出手機來。
「老規矩啊，把你們這節課幹的事兒都擺桌子上，偷著看電影的麻煩交份觀後感，那些偷吃零食的，我不介意你們把零食袋放桌子上。」喻青笑著從講台上走下來，從右邊開始檢查。
沈灼做了兩套卷子，都是因為去排練老師留的卷子，剛開始的學期講課進度慢，師生之間都在磨合，快不了哪兒去，卷子上的題都是基礎，剩下的半節課做兩套綽綽有餘。
最後的十五分鐘大家都不怎麼能坐得住，尤其是這種明後兩天都不上課的時候，班裡跟炸了鍋似的。
幹正事兒的學生和不幹正事兒的學生一半一半，喻青從前往後走嘴裡的點評從這道題錯了這個字兒寫的好看變成了手藝不錯以及這電影還挺好看的。
轉到沈灼這邊兒的時候已經離下課還有一分鐘了，不少人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衝，喻青檢查完前面那人之後走到了沈灼桌子前面。
周述耐不住寂寞以上廁所為由提前溜走，這排往後的人這節課都沒見到人，沈灼左手拄著腦袋，把卷子放在桌面上讓喻青看。
喻青看了看桌子上放的兩張卷子，一張已經做完了，另外一張還差前面的兩道選擇題。
喻青手拿著畫本在一道選擇題上點了點，「這道題……」
下課鈴響，班裡沒幾個在座位上的了，喧鬧聲蓋過了喻青的聲音。
沈灼離得近，喻青的答案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畫本的一角在正確答案上點了點，裡面有張紙因為震動掉出來了一個角。
喻青拿著畫本的手鬆了鬆，那張紙落在了沈灼的桌子上，蓋住了那兩張卷子。
應該是從畫本裡裁下來的半張紙，上面還有圖案，應該是喻老師這節課幹的事兒。
一個Q版大頭小人，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窗戶邊上，埋著頭非常用功的……玩著手機。
第34章
「喻老闆你多大了？」沈灼笑著拿著畫紙，「要不要這麼逗小孩兒？」
喻青嘆了口氣，「差不多了，都笑了一路了，再笑當心我把那張截圖發給你們班主任。」
「多大了還威脅小孩兒。」沈灼把畫紙放到那本五三裡夾了起來。
「同齡呢，不然怎麼跟小孩兒聊這麼長時間。」喻青笑了笑。
「臉真大。」
喻青瞥了沈灼一眼，這會兒又覺得小孩兒心情又沒剛才在教室那麼差了。
「五三做了麼？」喻青問。
「你當我是神童麼？老師才講了幾天課我就能無師自通了？」沈灼翻開了卷子，「我就是先熟悉下題型和易考範圍。」
週六還有場表演，兩人沒在外面待太長時間，喻青照例在做他的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前兩天沈灼在排練，沒有問喻青這次要做什麼，到現在看到喻青一件一件的拿出來的時候沈灼才想起來問。
「這是什麼玩意兒？」沈灼拿著一塊兒破布。
「嗯？」喻青看了一眼沈灼手上的東西，「衣服，你的。」
「我能問一下這塊兒……不是，這件衣服的作用麼？」沈灼抖了兩下，發現還沒他們啦啦隊那件收銀員套裝布多。
「圍你下邊兒的，遮下意思意思。」喻青笑了笑，「這次主題是百鬼，這樣的。」
喻青把畫的手稿遞給沈灼，沈灼看了兩眼，比上次的複雜多了。
「這回是全身彩繪，比上次的要複雜點兒，其實只穿內褲上去可能會更好，但是怕你害羞。」喻青說。
「我真是……」沈灼找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詞兒，「謝謝你啊。」
「不客氣。」喻青笑著說。
沈灼在錢這方面特別能忍，只要不是讓他去殺人放火做什麼違法的事兒，他一般不會有什麼別的意見。
畢竟是在五百塊的利誘下都能穿女裝的英勇少年。
但是真的穿上那塊兒破布站在後台的時候沈灼又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不是，我怎麼總覺得我後面和下面都漏風？」沈灼拽了拽邊角。
「短的原因，再說漏就漏唄，你裡面不是穿了內褲麼？」喻青在一邊做著準備工作。
後台休息室挺大，裝備什麼的也很全，沈灼從冰櫃裡拿了瓶水擰開喝了。
期間有個像是主管的女人來跟喻青打了招呼，說了一下具體的時間安排，目光往沈灼這邊兒瞟的時候沈灼都覺得有點兒不自在，轉過身去又喝了兩口水。
「喻老師新認識的模特？小帥哥啊？」主管笑著說。
沈灼往那邊看了看，發現兩人都在看著他，也不好意思再扭過頭去，只能走過去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真酷。」女人應該是跟喻青關係不錯，開著玩笑說道，「喻老闆這是換口味了麼？」
跟喻青合作過的都知道這位彩繪師對自己身邊的東西都挺挑的，貼身用的基本必須得過自己的手，之前邀請他過來表演的時候模特都是準備好的，結果人家看都沒看就說不用，必須得是自己挑。
喻青聽到之後也沒說什麼，笑了笑沒回答，女人交代了兩句才走了出去。
沈灼卻聽進了耳朵裡。
換什麼口味啊？之前是什麼口味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說話也不說全了。
「四點開始，這回時間可能長一點兒，忍得住麼？」喻青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問沈灼。
「有什麼忍不住的，就光在那兒站著，你更累點兒吧？」沈灼坐在椅子上盤著腿。
「怕你剛才喝太多水想著上廁所呢。」喻青笑了笑。
「你這人！」沈灼喊了一聲，又想到這後台隔音不怎麼好立馬又降了下去，「有沒有點兒老師的樣兒了，剛才人家喊你喻老師的時候多正經啊。」
「我現在也挺正經的啊。」喻青笑了笑，挑了一個大點兒的刷子，「來條胳膊，試下色。」
「說的真嚇人。」沈灼把胳膊遞了過去，「不知道還以為你要鋸了我胳膊。」
「小胳膊小腿兒的鋸了也買不了幾個錢，」喻青在沈灼的左胳膊上邊搓了搓，然後拿手握住了，「你說你平時吃的也不少啊，怎麼不長點兒肉？」
「沒辦法，天生的，氣不氣人？」沈灼胳膊不自覺動了一下，剛才喻青手碰到他胳膊的時候有點兒麻。
喻青的手比自己熱多了，握在胳膊上的時候溫度從表面一點兒一點兒的往裡滲透。
「還高興呢，吃得多不長肉說明你胃有問題，消化功能不好。」喻青嘆了口氣。
「哦。」沈灼反應慢了半拍。
「哦？」喻青抬了抬頭。
「哦！」沈灼點點頭。
「傻了麼你？」
「你之前的模特是誰啊？」沈灼突然問道。
「隨便找的，誰有空找誰。」喻青說。
「要是你隨便找的，剛才那姐就不可能那麼看我。」沈灼一本正經的說，「我酷麼？」
喻青笑了笑，「酷，又酷又帥，小酷哥把胳膊抬一下。」
沈灼的確挺酷的，如果忽略他現在這身兒四捨五入等同於沒穿的衣服。
沈灼胳膊上被塗了幾層顏料，抬起手來的時候力道有點兒猛，差點兒打到喻青的額頭，喻青下意識的抓了一下。
「你想好了啊，你這一胳膊掄過去我要是過去了今兒的演出費砸了不說，你那帳上又得加一筆醫療費。」喻青笑了笑，手移開之後嘖了一聲，「抓我一手顏料。」
沈灼嘿嘿嘿的笑了兩聲沒說話。
「你也帥。」沈灼看著喻青，「雖然沒我帥，但是也夠了。」
喻青笑了笑，手捏了一下沈灼的臉，「我看看你這臉到底多厚。」
沈灼頓時笑不出來了。
剛才灼熱的感覺又上來，喻青的臉離自己很近，沈灼覺得自己都能看清喻青的睫毛數。
真長啊……
還這麼好看。
沈灼毫無預兆的站了起來，喻青嚇了一跳。
「怎麼了？」
「我，我去趟廁所。」沈灼說完頭都沒回的衝進了廁所。
喻青看著廁所的方向沒說話。
沈灼的表現讓他有點兒驚訝，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裡還是不免多想了點兒。
他又想了一遍自己確實沒有對沈灼透露過任何他喜歡男人的跡象，也並沒有打算讓小孩兒知道，但是現在這樣……
喻青有些拿不準這小孩兒的想法。
他雖然接觸的都是沈灼這麼大點兒的孩子，但是並沒有處理這種事兒的經驗。
雖然也有別的學生找他告白，他拒絕的也挺痛快，但是沈灼不一樣。
他之前就說過，沈灼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包括各個方面。
沈灼是個小心翼翼的人，橫衝直撞後的受傷大概不會出現在他身上，那種有一點哪怕是暗示之後他都會遠離。
喻青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兒遠，又覺得有點兒自戀，就憑著這幾回沈灼的異常就判斷他喜歡自己有些過於武斷。
沈灼進了廁所之後悄悄的關上了門，長舒了口氣，關好之後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悄悄的，差點兒沒樂出聲。
不過沈灼沒能笑得出來，靠在牆上長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不正常。
不光是心跳，更多的是……某個部位。
沈灼低頭看了看，下面穿的少，除了內褲之外就剩下之前喻青給自己拿的那塊兒破布，幸虧他起來的快，不然自己絕對要拿頭撞地。
沈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這樣，怎麼就能起了反應呢？！
沈灼你怎麼了啊這是！
沈灼在廁所等著那陣尷尬過去，在馬桶前邊站了一會兒都沒消停，等平復下來之後沖了沖馬桶走過去洗手。
這陣兒過去之後感覺才慢慢回籠，沈灼皺著眉，有點兒鬱悶。
他不知道這種反應說明了什麼，但是沒來由的心裡一陣恐慌。
喻青會不會覺得自己……噁心？
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了反應，但是身體都沒容腦子回過神來。
噁心……
沈灼抬了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住了。
「喻青你噁不噁心啊！拿著你糊了顏料的手往我臉上抹？！」
喻青一隻手沾著顏料不方便，只能用另一隻手收拾著東西，聽見沈灼的喊聲的時候手差點兒沒端住盤子。
沈灼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沾著剛才的顏料，幾種顏色混合在一起，說不出來的好笑。
「忘了。」喻青笑著說。
沈灼摸了摸鼻子，沒再接話。
剛才的尷尬消退之後再看喻青就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沈灼別過了眼睛。
喻青看了眼沈灼，最終沒說什麼。
這次的場子比上次還大，前面空了一大塊兒場地出來，工具都擺著，旁邊還有一個巨幅屏幕。
沈灼的不自在感覺又回來了。
喻青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的時候沈灼像是找到了安全感。
「別看他們，閉眼。」
沈灼迅速的閉上了眼，喻青的手輕輕的在自己肩膀上捏了捏。
很輕，還帶著安撫的意味，身後做突然就放鬆下來。
再加上因為閉上了眼，觸覺被放大了，沈灼在背後攥了攥拳頭才把心裡發癢的感覺壓下去。
這次的時間的確長，喻青在上面勾勾畫畫的時間比上次多了一倍，不過效果也是真的好。
沈灼閉著眼睛都能聽到前面咔咔不停的拍照聲。
沈灼長吸了口氣。
-
「累麼？」喻青坐在車裡遞給了他罐酸奶。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比我累。」沈灼接了過來，手臂伸過去的時候還能看到胳膊上的顏料。
「我習慣了。」喻青也看到了沈灼身上的彩繪，「這回顏色有點兒深，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掉。」
「沒事兒。」沈灼倒不怎麼在意，「還挺好看的。」
的確挺好看的，沈灼下來之後還拍了幾張照片，連同上次的一塊兒放到了一個相冊裡，其實再往前面翻還能翻到別的照片，不過沈灼頓住了手。
再往前……是自己拍的喻青。
沈灼也不知道之前為什麼會想起來拍喻青的照片，但是現在再去看這些，沈灼就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在偷偷摸摸幹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這次的報酬比上次的還多，喻青沒再直接給沈灼現金，拿在身上也不安全。
「你什麼時候十八歲生日？」喻青問。
「還有半年，怎麼了？」
喻青嘆了口氣，「現金你拿在身上不方便，我先給你張銀行卡用著吧，等成年了去辦張卡。」
「辦卡的話……」沈灼從身後的書包裡掏了掏，拿出來身分證遞給了喻青，「現在就可以了，按我身分證上的生日現在已經成年了。」
喻青拿起來看了看，身分證上的日期已經十八歲零兩個月了。
「怎麼寫大了這麼多？」
沈灼笑了笑拿過了身分證，「沒想到吧。」
「沒想到。」喻青打了打方向盤準備去銀行先給沈灼辦張銀行卡。
沈灼倚在車窗上沒說話。
身分證上沒故意寫大，而是自己被領到家那天填的日期，他們甚至都沒問過自己的生日，就自作主張的把那天填了上去。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銀行卡辦完之後喻青直接把工資給沈灼打了過去，沈灼看著手機銀行裡的提示消息差點兒沒把眼睛瞪了出來。
「這麼多？！你沒都給我轉過來吧？你留了多少？」
喻青笑了笑，「放心吧，沒給你多，這次場子挺大的，之前談的就是這個價，拿著吧。」
「我有種現在都能把你那個酒吧買下來的錯覺。」沈灼猶豫了一下，把銀行卡和身分證一塊放進了書包最裡面的那個帶著拉鏈的小兜兜裡，拉上之後還不放心的摸了摸。
他沒多少東西，重要的東西依舊都放在書包裡。
「那你快去買吧，我正好不想幹了。」喻青笑著說。
「有你這樣的老闆麼？」沈灼也笑了，「姚姐最近還跟我抱怨你最近連去那邊都不去了。」
「她還跟你說什麼了？」喻青問。
「說……」沈灼頓了頓，「你套我話呢，我不能出賣組織。」
「你得想想是誰給你發工資。」喻青非常無情的飄過來這麼一句。
「還誇你來著，整天說啊啊啊啊喻老闆為什麼這麼帥啊媽媽我可以。」沈灼面無表情的唸著詞兒。
喻青樂的不行。
「在外面吃，今天不做飯了。」喻青說。
沈灼揚了揚手機，「我請你吧，今天剛發工資。」
喻青看了他一眼笑了沒拒絕。
兩人在小區旁邊的麵館吃了碗麵才上來。
週末兩天已經被用掉了一天，回到家裡沈灼才想起來作業一點兒沒動。
老師們生怕自己留的沒別人多，卷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學生桌子上發。
一科平均下來有兩張卷子，沈灼回來之後拿出來看了看，準備今天晚上先做幾張打發一下時間。
一班群有好幾個，沈灼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微信裡消息已經快滿了，大群裡幾個老師都在，輪流著說了下作業一定要完成，然後下面連著幾十個收到。
沈灼溜了兩眼之後就把這個群關了。
另外一個名為「無內鬼繼續交易」的群裡更熱鬧。
人還是那些人，就是少了幾個老師，一般學生更願意在這個群裡說話。
[李黎明]：這數學是人做的？？誰能告訴我第二張卷子從第三面起那些題的答案，我感激不盡
[趙燁]：明哥，這話你說的太早了，你去看物理，你會發現數學算是仁慈的。
[趙蕭何]：兜售各科答案了啊！二十五一份，正確率絕對不保證！
活躍的人永遠都那麼幾個。
[簡畔]：給我一份，我覺得我撐不到後天了，錢你先墊上吧。
[沙景]：＋1，沒錢，但是有十幾套沉甸甸的卷子，我可以把它交付於你，代表我對你沉甸甸的愛
[趙蕭何]：你倆別耽誤我做生意，明哥燁哥？我覺得你們肯定需要，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開張打五折，心動不如行動
[趙燁]：我突然覺得自給自足的日子還是不錯的，明哥你寫了幾張了？
[李黎明]：十張，我今天準備衝一下，晚上熬夜換來明天一天的安寧
[沙景]：我操大佬啊，你們都是什麼神仙？？？
[李黎明]：我寫的不多，學委肯定寫的更多，是吧學委@陸希
[陸希]：不多，我今天也才寫了一半，順便整理了下以前的錯題
[趙蕭何]：令人髮指，我突然覺得只寫了五套的我不配在這個群裡
[沙景]：？？？讓讓，給我這個寫了三套還沒寫完的人騰個地兒
沈灼看了看下面一溜都在說自己這一天的戰果，基本上沒什麼重要的信息，也沒再接著看，活動了一下身子準備開始寫作業。
剛把名字寫完手機震動了一聲，沈灼皺了皺眉，後悔剛才沒調成振動。
群裡有人在艾特他。
[沙景]：@沈灼 灼哥呢？我灼哥為何不見蹤影，是不是正在奮筆疾書，聽郝悅說你之前可是全校第五？！今天十章打底吧？靠你了灼哥！
沈灼看了看自己剛擺到桌子上的一摞卷子，動手在群裡回覆。
[沈灼]：我？沒寫。
[沙景]：……
[趙蕭何]：[大拇指]
[趙燁]：[大拇指]
[簡畔]：[大拇指]
[周述]：我同桌果然跟我心有靈犀！
沈灼懶得再說話，把手機靜了音放在桌邊，埋頭開始寫卷子。
這兩天的作業不少，再加上之前去排練落下的課，卷子堆得都能趕上一本教科書的厚度了。
沈灼一頭埋進去，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牆上的掛鐘時針都指到了二。
沈灼看了一下成果，五個小時刷了十張，速度還可以，題不難，就是有挺多超綱的，翻下課本大概就能知道考的什麼，刷題的時候順便預習預習。
沈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打開門準備去上個廁所順便洗洗睡覺。
站起來的時候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沈灼有點兒驚訝都這個時間點兒了居然還有人沒睡覺在群裡聊天。
[李黎明]：終於結束了[微笑]
[沙景]：？？？？？大佬？？？
[李黎明]：明天準備去買點輔導書，有人一起麼？
[陸希]：正好我也得去，一起麼？還能有個參考。
[周述]：女神你怎麼還不睡！！！都兩點多了！
[陸希]：？
[李黎明]：？
幾個夜貓子熬夜成性，還夾雜著幾個頑強的在補作業的學霸們，到最後都沒在聊作業直接跨過時間線研究起了離他們最近的假期——國慶。
[簡畔]：話說還有幾天就國慶了啊，中秋連著國慶放十天，各位有什麼計劃沒？
[趙蕭何]：出來玩啊大哥大姐們！相逢一場不容易，因為有緣才相聚，我們已經待了快一個月了，建立了深厚的站友情
青陽住宿生沒多少，主要是因為管的太嚴，宿管對於住宿生來說就是個噩夢，學校規定住宿生不得早起不得晚睡，兩張床之間休息期間不許說話，大聲吵鬧的宿舍會扣分，嚴重影響班級的積分情況，並且每次被抓到的宿舍都要自覺地在教室外面罰站，根據情節輕重來決定罰站的天數。
極其慘無人道。
趙蕭何他們幾個家裡離得遠申請了住宿不回家，每隔幾天就得有一次在外面罰站的經歷，宿舍實行連坐制，導致趙燁也得跟著他們在外面站著，站著站著就站出了站友情。
[趙燁]：不好意思，我是個沒有感情的答題機器
[簡畔]：窩在家裡看閱兵他不香麼？
[陸希]：好像這次國慶過完了之後回來就得期中考試了
[趙蕭何]：……
[簡畔]：……
沈灼看了看日曆，發現的確快到中秋了，中秋的話一般都是要跟家裡過吧？
沈灼這才想起來好像從來沒聽喻青提起過自己的家裡，跟喻青待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過他的家人，按理說喻青有工作，自己住也沒什麼，但是都幾個月了都沒見過家人，也沒聽喻青提起過，這就有點兒奇怪了。
沈灼打開了客房的門，放輕了腳步去了廁所，還沒走出去就發現喻青屋裡的燈居然還亮著。
喻青的門虛掩著，沈灼扒著門框往裡看了一眼，喻青坐在靠窗那邊的懶人沙發上，旁邊的茶几上放著兩本書和一杯咖啡。
沈灼看了一會兒，發現喻青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沒動。
睡著了？
沈灼輕手輕腳的進了廁所洗漱，等洗完回來之後又不自覺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喻青居然沒在那兒坐著了。
沈灼下意識的朝床上看了一眼，也沒發現喻青的身影。
正在好奇的往裡瞅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把沈灼嚇了一跳。
「看我睡沒睡著準備進去偷襲麼？」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第35章
沈灼被這聲嚇得差點兒沒直接蹦起來，下意識的抓緊了門。
「你走道怎麼沒聲兒啊？！」沈灼喊了出來。
喻青家隔音不錯，沈灼在裡面洗澡的時候也沒聽見他出來的聲音，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洗澡聲音太大或者喻青聲音太小。
「我正常走的，你怎麼不說你洗的太忘我了呢？」喻青笑了笑。
沈灼嘆了口氣，又抬頭看了眼喻青，接著就愣住了。
「你怎麼不穿衣服啊？！」沈灼剛才一嗓子的回音感覺還沒回完，這又一嗓子出來，喻青本來好不容易培養的一點兒瞌睡都給沒了。
「唉……」喻青嘆了口氣，「我穿了啊。」
的確是穿了，只是沒穿全。
喻青剛才坐在沙發那兒身上披的那件睡衣居然沒穿出來，上半身直接這麼裸著就出來了，得虧底下穿了個褲子，不然沈灼估計又得喊一嗓子。
沈灼的視線從剛才就這麼盯著喻青的上半身沒動過。
喻青的身材很好，這個沈灼一開始就知道，只不過沒見過喻青沒穿衣服的樣子……啊不，穿著褲子呢，沒穿上衣。
就這個沒穿上衣的身材都這麼好，喻青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肩寬腰窄身材挺拔，關鍵是這人居然有腹肌，平時最大的運動量就是坐沙發上擼貓的人居然有腹肌。
還有六塊兒！！
這人是夢裡舉鐵了麼？
人魚線順著腹部一直延伸到褲子裡，鬆鬆垮垮的家居褲在胯間掛著，感覺隨便往下一拽就脫到底兒了。
沈灼對於自己居然有種想拽喻青褲子的衝動而感到吃驚。
同時更吃驚的是自己居然又有了反應。
操！
怎麼回事兒！
沈灼沒等喻青再說話，飛速的大跨了兩步，在自己的不正常被喻青發現之前，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沈灼倚在門背上，盯了自己的褲子兩秒，認命的拽了拽。
「操啊……」
這個反應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他本來要問的問題都因為這個突然的反應而沒問出口。
比如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比如……
這個比如比了好半天都沒如出來，剩下的感覺全衝向了下面那一個點兒。
沈灼看了看床，半點兒沒猶豫的倒了上去。
腦袋埋在被子裡的時候，沈灼眼前又晃過了剛才喻青沒穿衣服的模樣，腹下的感覺又緊了一點兒。
沈灼翻了個身，默念了好幾遍剛才背的歷史大事表才壓下去。
他不能動手，總覺得要是伸了這個手，某些呼之欲出的感情就徹底坐實了。
而且他也不敢伸。
喻青如果知道了……
喻青知道了……
沈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就他剛才那模樣，喻青不可能察覺不出來異樣，要是真的看不出來，那就是他喝咖啡把腦子喝傻了。
那喻青……
會往這方面想麼？
沈灼抓了抓身下的床單，床單很軟，非常舒服，是喻青陪著自己一塊兒挑的，比自己之前那個家裡的床舒服一百倍。
喻青會發現麼？
沈灼覺得自己就這一會兒的時間汗都快出來了。
房間門被敲了三下。
沈灼立馬朝著門口望了過去。
「睡了？」喻青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這個時候沈灼覺得這房子又不隔音了，什麼破房子，剛才喻青走了一個來回都沒聽到，現在說了句話都聽得門兒清。
沈灼不可能不開門，就衝著剛才一頭撲進來到現在都沒超過兩分鐘他也不可能睡著。
沈灼站起來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身上沒什麼奇怪的症狀，又回頭看了眼被自己弄亂的床，伸手抻了抻背角，抻完又覺得有點兒太明顯，又弄亂了。
折騰了一通之後沈灼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往門口去的時候差點兒順拐。
開門的時候喻青站在門外，那件睡衣又被重新穿在了身上，沈灼看了兩眼，腹肌看不見了，人魚線也看不見了，褲子穿的太低露出來的內褲邊兒也看不見了。
嚴嚴實實，跟過冬似的。
「你怎麼還沒睡？」沈灼終於把剛才要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這話誰問誰啊？」喻青端著杯水遞給了他，「喝麼？」
「安眠藥啊？」沈灼低頭接了過來，這才覺得他嘴裡有點兒乾。
估計是剛才燒的。
「鶴頂紅，專門毒你這種傻子的。」喻青說，「喝一口就倒。」
沈灼笑了兩聲沒說話，把杯子裡的水喝完了，空杯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玩什麼呢這麼晚還不睡？剛才聽你才出去洗澡。」
沈灼把杯子放桌子上的空檔喻青已經進來屋裡了，還坐在了床上，沈灼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喻青估計不是來給自己單純的晚上送杯水看看他玩什麼這麼簡單。
「就不能是寫作業寫到這麼晚？」沈灼說。
喻青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然後把屏往沈灼這邊轉，「趙蕭何發的朋友圈，我覺得他可能忘了屏蔽老師，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沈灼視力不錯，跟這手機隔了快一個床的距離都能看清上面是張聊天截圖，截的就是幾個小時之前他們的聊天內容。
[沙景]：@沈灼 灼哥呢？我灼哥為何不見蹤影，是不是正在奮筆疾書，聽郝悅說你之前可是全校第五？！今天十章打底吧？靠你了灼哥！
[沈灼]：我？沒寫。
……
趙蕭何這個腦殘玩意兒發什麼朋友圈啊？
很驕傲嗎你起碼發點自己裝逼的話啊發別人幹嘛？
發就發吧你還不屏蔽老師！
早晚收拾一頓！
「個腦子裡進了物理卷子的玩意兒！」沈灼咬著後槽牙吐槽，隨後又補充道：「我那不是今天出去幹活兒才沒寫麼，我剛才那幾個小時可都在補呢。」
說著沈灼把剛才寫的卷子都拿了過來，跟讓老師檢查作業似的遞到喻青面前，「看！我都寫了一半兒了，明天就寫完了。」
「這麼厲害？」喻青接過了卷子掃了兩眼，確定了小孩兒的確是沒瞎填也不是之前的卷子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好沈灼同學，作為你的老師雖然不是教這些科的，但是還是很欣慰，一會兒可以考慮一下給你解藥。」
「什麼解藥？」沈灼愣了愣。
「鶴頂紅的解藥。」喻青說。
「喝完都這麼長時間了才給解藥，人都涼了吧。」沈灼把卷子收好之後又重新站在了桌子邊上。
這個時候很尷尬，尤其是沈灼覺得喻青很可能下面就要說出來點兒什麼話來的時候更尷尬。
「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沈灼覺得這個問題他都問了挺多遍了，喻青不回答明顯是不想回答，但是沈灼又不想這麼尷尬的讓喻青發起某個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所以只能堵住喻青的話頭讓他回答不出來。
沈灼繞了一通都快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喻青才開口。
「沒事兒，剛接了一個家裡的電話。」喻青簡單的說了兩句就沒了話。
「小火苗啊，你……」喻青還沒說完話沈灼就往床上一趴，腦袋衝下再次埋了進去。
「你怎麼了？」喻青被沈灼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我毒性發作了。」沈灼在床上扭了幾下，從身下把被子扭了上來蓋在身上，「現在突然睏了，鶴頂紅藥效估計到了。」
喻青沒說話，沈灼背對著他，壓根看不到喻青臉上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喻青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解藥放這兒了，趁著沒毒死吃了吧。」喻青往沈灼床頭上放了個東西，又在露出來的頭上揉了兩把，「睡吧，晚安。」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衝著床上那團說道：「我明天可能回家一趟，早飯我做好，你起來就能吃，午飯不用等我了。」
沈灼沒動，也沒說話，一直到身後的門被關上之後才慢慢地把頭露了出來，接著長舒了一口氣。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感覺到喻青想要說什麼，他現在還沒辦法聽到那些。
那些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的答案。
但是……
沈灼伸手搆了搆床頭上，摸到了一個東西，應該就是剛才喻青留下的解藥。
黑暗中摸著那個東西的形狀，沈灼確定了那是塊兒糖，那種喻青經常在兜裡放幾塊兒的薄荷糖，非常清爽，這會兒吃完今天晚上都不用睡了。
沈灼還是把它攥在了手心，就跟上面還有喻青的溫度似的。
喻青把門帶好，確定裡面沒什麼聲音了之後才把睡衣脫了扔床上，正好蓋到了祖宗身上，剛才那麼大的聲響居然沒能把這位祖宗給震醒也是個奇蹟。
明天需要回趟家，鹿藝維幾個小時前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說是老爸病了，不是什麼大病，但是也住了院，喻青沒什麼理由不去。
每次接到家裡的電話喻青都會這樣煩躁幾個小時，一般老爸或者鹿藝維都會選擇在晚上給自己打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白天耽誤工作，結果就是每次接到他們的電話之後都會失眠。
不過今天失眠的因素裡又多了點兒東西。
喻青嘆了口氣，其實剛才最後那句話他不該說，就算是明天寫個紙條留言……
好像更不對。
如果沒有剛才那件事兒，這句話怎麼說都不會出問題，但是剛才的事兒已經發生了，沈灼跟個被抓現行的小偷一樣被自己抓包之後又慌張的逃走的樣子也被他看見了，這句話再說出來就跟故意躲著小孩兒一樣。
躲麼？
喻青想了想剛才沈灼的反應，不知道他倆是誰躲著呢。
如果忽略掉沈灼喊完之後跑回屋裡的那段，那兩句話其實喻青都沒有別的感覺，但是沈灼這一跑，就像是把之前喻青的所有猜測都給跑出來了。
再加上剛才沈灼故意的不接話茬，喻青大概已經可以確認。
沈灼喜歡自己。
第36章
這是手機響的第四遍鈴聲，第一遍是鬧鈴，剩下的兩遍都是電話鈴聲。
昨天晚上沈灼睡得有點兒晚，導致早上的鬧鈴都沒能把他叫起來，關了鬧鈴之後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缺覺的情況下這種跟催命似的電話鈴聲無疑格外的討人厭。
沈灼前兩遍沒理，喻青的來電鈴聲被他設置成了另外的歌，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不是他。
響了第三遍的時候沈灼差點兒沒拿起手機來直接摔地下。
看到來電人信息之後想把那邊那個打電話的摁地下打幾頓。
沈灼看了看來電記錄，前兩個也是這貨之後心裡默念這人最好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兒通知，不然這個電話就是他能撥出去的最後一通電話。
「有事兒？」沈灼啞著嗓子說道。
剛起床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起床氣，尤其是這種被迫起床的人，趙蕭何聽著聽筒那邊傳出來的聲音，彷彿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那邊的低氣壓。
「灼……灼哥，」趙蕭何嚥了嚥口水，莫名的覺得身上跟過了一遍電似的，身後跟吹了陣涼風兒似的，「你還沒起呢？」
「你覺著呢？」沈灼醒了之後就見不得房間裡暗，拉開窗簾之後才重新躺下，手臂擱在眼上適應著陽光。
「那什麼……」趙蕭何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我有點急事兒問你。」
趙蕭何和簡畔他們玩的時間久，小團體裡面雖然周述是公認的老大，但是相處下來，他一直都覺得沈灼這人要更狠一點兒，處了幾個月，沈灼依舊沒溫度，眼神有時候冷的嚇死人，相比周述那種親民又和藹的老大，他更害怕沈灼。
「你最好有事兒。」沈灼閉了閉眼。
「那什麼……」趙蕭何支支吾吾，「昨天或者今天，魚老大沒找過你吧？」
沈灼皺了皺眉，不知道趙蕭何知道了什麼，又立馬想到了昨天的事兒，不過又一想肯定不可能，喻青沒理由跟趙蕭何說這些。
「他找我幹嘛？」沈灼問。
「沒找啊……」趙蕭何不知道從這句話裡怎麼聽出來的，舒了口氣，「沒找就好，我就說魚老大應該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兒找你。」
「什麼意思？」沈灼問。
「就昨天那個什麼，我不是發了張截圖到朋友圈麼，哦灼哥你可能沒看到，就之前咱們群聊天的那個截圖，我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給發朋友圈了……」趙蕭何嘆了口氣，語氣裡有點兒急於辯解，「傻了我都。」
「嗯。」沈灼大概知道趙蕭何說的是什麼了。
「然後吧，就我可能是發的時候忘了屏蔽魚老大，結果他就給看見了，還給我評論了，我怕他直接找你問話了，所以……」
沈灼現在是徹底醒了，看了看鬧鐘，已經十點半了，自己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兒長，起床坐在了床邊。
「昨天問過了已經，沒事兒。」沈灼穿上拖鞋站了起來，門口有撓門的聲音，應該是祖宗，沈灼起來把門打開了，祖宗走過來蹭著他腳邊。
「沒說什麼吧！」趙蕭何聲音瞬間緊張了起來，「那個灼哥，魚老大對咱們都挺好的！他說什麼肯定也是為了咱們好，你別往心裡去，而且他肯定不會跟其他老師告狀的，我知道魚老大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蕭何說的緊張，完全沒給沈灼說話的空隙，沈灼嘆了口氣，彎下腰把祖宗抱了起來朝客廳走過去。
出了門之後愣了一下，喻青沒在，桌子上有張紙條。
起床快半個小時，沈灼才想起來喻青昨天晚上說的，他今天要回家。
沈灼拿起紙條來看了看，上面的字跡依舊瀟灑，跟喻青這個人似的，但是內容卻格外溫柔。
——我回家一趟，早餐做好了在鍋裡，熱一下就可以吃，中午我叫了外賣，到點兒會送過來，到時候開下門
紙條寫了三行，最後一行只有三個字，沈灼往下一眼就能看到。
——少熬夜
沈灼手裡攥著紙條，像是在跟手機那邊的人說話又像是在跟自己說，「我知道。」
「……所以灼哥你真的……什麼你知道，哦你知道你肯定知道，我聽述哥說你和魚老大認識。」趙蕭何長舒了一口氣。
「嗯。」沈灼沒什麼心思再跟他扯，「還有事兒麼？沒事兒我掛了。」
「別啊灼哥，那個你今天有什麼安排麼？要不要一塊兒出來寫個作業？」趙蕭何接著說出了他今天的另一個意圖，「我和沙景他們已經出來了，就在咱們經常去的那個星九刻，來麼？中午正好一塊兒吃個飯，我請客。」
趙蕭何昨天那套答案到底是沒賣出去，今天直接帶了出來，沙景私聊了他好久，好東西要一塊兒分享這句話說了快幾十遍了，這才換來了這幾張答案。
「算了，我在家寫，反正都一樣。」沈灼進了廚房看到了喻青做好的飯，早上他有的時候沒什麼胃口，之前養成的壞毛病把胃吃壞了這件事兒被喻青知道了之後，早餐一般都會給他煮粥喝讓他養胃。
沈灼把手機放在旁邊又把粥加熱了一下，拿出個碗來盛了一碗，旁邊還留著一個雞蛋，按照喻青的原話是小朋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要跟上。
一個雞蛋能有什麼營養，還不好吃，沈灼嘖了一聲，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雞蛋拿到了餐桌上。
「不一樣啊灼哥。」趙蕭何那邊還在極力推銷他的答案，「昨天那套答案我帶出來了，你一張都沒寫，肯定寫不完。」
沈灼三兩口吃完了一個雞蛋，喝了口粥嚥了下去，他和喻青都不太會做飯，喻青那兩道菜根本不包括煮粥這個業務範圍，從一開始的煮糊到現在喝著沒什麼怪味算是一個質的飛躍了。
他邊嚼邊想著自己好像沒告訴趙蕭何他已經寫完多半了，剛想再拒絕一遍又頓住了，話到了嘴邊變成了，「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
「好嘞！灼哥我們就在沙發那排坐著，你進來就能看見。」趙蕭何喊完之後語氣輕快，「我們等你啊。」
家裡沒人，今天要是不出去也沒人一塊兒吃飯，而且……
沈灼掛了電話之後打開了喻青的消息框，一個字一個字的往上敲著字。
-我今天出去，你不用給我訂飯了
一邊敲一邊覺得自己有點兒慫，居然要靠這種方式才敢跟他說話了。
昨天的事兒還在他腦子裡，甚至延續到了他夢裡，剛才被趙蕭何的電話打斷了，現在掛了之後這種勢頭居然蹭的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喻青在不在躲他他不知道，他找不到任何事兒能聯繫一下他。
沈灼緊緊盯著屏幕，突然發覺自己居然出汗了。
喻青會回覆麼？出去要去哪兒？找誰？幹嘛去？或者回覆一個好的也行。
沈灼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喘不上來氣兒，耳邊的嗡嗡聲越來越響。
有點兒詫異，他很久沒有犯過哮喘了，甚至昨天被喻青發現的時候都沒這樣，現在情緒居然這麼激動。
他不喜歡吃藥，但是這種狀態實在太難受，最後還是從包裡經常備著藥的口袋裡拿了一盒出來。
吃完藥之後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等到耳鳴慢慢下去了之後才站起來。
回到客廳之後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沈灼看了看手機，依舊沒有回覆。
沈灼挑了挑眉，卻又好像不那麼意外，他把手機揣進兜裡，又把剛才吃的收拾乾淨了，換了身衣服拿著作業出了門。
-
喻青從醫院出來之後揉了揉眉心。
老爸的病的確不嚴重，但是根據醫生說的，應該是老毛病了，頸椎有問題，一直拖著沒看，到現在才想起來去醫院。
喻青不明白老爸這樣為什麼早不去醫院看，非要等到現在。
喻青在外面打了份飯又給鹿藝維和喻研也帶了一份，自己準備在外面吃完了之後才回去。
對著他們吃飯無疑是彆扭的，還不如先吃完了再上去。
其實他來沒有任何作用，這一上午除了在那兒坐著就是跟喻研說話。
小孩兒都比跟他們相處來的舒服。
喻青嘆了口氣，剛坐下電話就響起來了。
來電顯示的是鹿阿姨。
喻青的氣嘆得更長了。
「喂？阿姨，怎麼了？」喻青接起了電話。
「小青，你在外面吃呢麼？」鹿藝維語氣裡的小心翼翼讓喻青沒辦法說出肯定的回答。
「沒有，我買上去吃，您和我爸有什麼忌口的麼？」喻青問完就有點兒想笑。
自己知道老爸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但是那也只是以前，這種生分到這個問題都需要重新再確認一遍的關係讓他覺得壓抑。
「沒有，我沒有，你爸……」鹿藝維在那邊應該是問了老爸一嘴，然後說道：「你爸說跟以前一樣。」
喻青愣了愣，衝著手機點了點頭，又想到他們看不見，這才對著手機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他都沒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有點兒……激動？好像也不是。
他摸了摸嘴角，發現自己居然因為這句話笑了。
真神奇。
隨即又看到了微信上發的那條消息，那是沈灼發過來的，喻青點開了消息。
沈灼出去了？出門了？去找誰了？
喻青剛準備回覆，手指頓了又頓還是沒摁這個發送。
「您的飯打包好了！」旁邊服務員給自己遞了過來。
喻青注意力被轉移了過去，立馬接過了飯盒回了醫院。
地方不怎麼大，幾個人湊在一塊兒吃的時候還稍微有點兒擠。
「你爸就是憋著，什麼都憋著，人家大夫說是老毛病了，這前面我都沒見著過，要不是這次被小妍看見了，估計又要拖，你說他這個拖他幹什麼啊？是病就得治，又不能吃了你。」鹿藝維從老爸住了院就開始絮叨，話格外多。
「就是。」喻研在旁邊附和，小姑娘活潑的很，應該是挺隨鹿藝維，性格也好，「哥哥你說對不對？」
喻青拿著筷子的手愣了一下。
「對。」喻青點了點頭，「您是該注意一下身體，這回好好休息休息，工作就先放放吧。」
喻臨川笑了笑，「好。」
鹿藝維趁著都說了話連忙打著場子，生怕又冷下來。
喻青笑了笑沒再說話，心裡卻舒了口氣。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喻青的電話又響了，喻青掏出來看到上面的聯繫人的時候挑了挑眉。
喻青的位置離喻臨川近，基本上一低頭就能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名字。
喻青剛打算起身，就聽見一旁的老爸開口：「女朋友？」
喻青看了老爸一眼，「爸。」
喻臨川沒再看喻青，抬起筷子來又夾了一筷子菜，「去接電話吧。」
喻青沒再說話，直接走出了病房門。
剛接起來就聽見裡面傳出來一聲女聲：
「喻青救命啊！！」
第37章
沈灼到的時候正好趕上中午的飯點兒，幾個人直接在星九刻解決了，剛坐下那邊服務員就端過來一堆吃的。
「我們剛點了吃的，你還有什麼想吃的麼？有就再點。」趙蕭何招呼沈灼坐下。
沈灼早飯吃的晚，剛吃完沒一會兒，現在還不餓，隨便拿了個蛋撻吃著。
「灼哥，我們今兒上午的時候已經抄完一半了，下午能把剩下那些寫完，一會兒你挑一下，看看哪些你需要，儘管拿！」沙景邊啃漢堡邊說道。
「我看了看題型和題量，真他媽不是人寫的，我昨天都幹什麼了？」簡畔憤恨的咬了一下可樂吸管，「對了，述哥呢？他今天不說也要來呢麼，怎麼現在還沒到，他今天是不打算寫完作業了麼？」
「不知道，聽述哥說他昨天去約會了，陪著姑娘轉了一天，現在不知道醒沒醒，昨天說要來，不過讓我們別給他打電話，他醒了就過來。」趙蕭何說。
「述哥真牛逼，這才剛多長時間就又開始了。」沙景又看了看沈灼，「灼哥，你昨天幹嘛去了？也約會？」
沈灼心說倒是想約會。
「打工。」沈灼從桌子上拿了杯可樂喝。
「打工？」沙景首先喊出了聲，「灼哥你這就開始打工了？」
「需要錢？」趙蕭何抬頭往這邊看了看，「要不……」
「不用。」沈灼制止，「我就是隨便打打，你們吃你們的。」
「行吧。」趙蕭何見狀不再說話，「灼哥你要是有什麼事兒跟我們說，都是兄弟！」
幾個人雖然沒別人那麼八卦，但是在貼吧的時候也是見過幾個沈灼的帖子，自從那次之後關於沈灼的話題一直沒斷過，尤其是還有幾個看著像是沈灼初中學校裡的學生開的帖子，把之前的舊事兒扒出來不少，不過也就過了沒幾天這些帖子就沒了，不知道是被管理員盯上了還是熱度過去了，但是裡面說的事兒，半真半假的大家也看了不少。
不過趙蕭何他們倒是沒提過，畢竟這種事兒一般也不會擺到明面上來說。
沈灼吃了兩個蛋撻又搜刮了一個派之後在旁邊騰出地兒來準備寫作業，沙景非常有眼力見的把那份答案放在了沈灼面前。
沈灼看見多出來的一摞卷子之後朝沙景看了看。
「沒事兒灼哥，老趙從別的班弄過來的，雖然正確率不怎麼保證，但是應付老師足夠了！」沙景頗為義氣。
沈灼嘆了口氣，把作業從書包裡拿了出來，「不用管我。」
最後沙景還是把卷子往這兒一放說了句別客氣轉頭又拿了個炸雞，沈灼在旁邊騰了個空，瞅了兩眼沙景給他的卷子就放在一邊了。
他就瞅了一眼，就看見兩錯題，不知道這仨人抄的誰的。
還有八套卷子，沈灼算了下時間，寫完應該還有時間整理下錯題和之前落下的知識點。
於是，在趙蕭何三個人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消滅完之後終於騰出桌子來寫作業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那個昨天還說一套卷子都沒寫的人旁邊已經放了好幾張填滿了的卷子，而那摞沙景拿過來的參考答案，還完好無損的放在剛才的桌角邊上，顯然是沒動過的。
趙蕭何給幾個人一人點了杯喝的拿過來，給沈灼送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那些規整的擺在對面的卷子。
趙蕭何：「？？？」
不是說好的一張都沒寫麼？？？不是說好的去打工了麼？？？
「灼哥？？」趙蕭何拿起桌子上的已經寫完的卷子，「你昨天不是去打工了麼？」
拿起來之前趙蕭何只是吃驚沈灼寫完的數量，畢竟這個完成度在班裡也就陸希他們那些成績好的才能達到，之前雖然有過傳言沈灼學習好，但是也沒人說過到底多好，所以趙蕭何目前的想法只是沈灼寫的這麼快，但是正確率應該不高，而且肯定是應付事兒的，後面大題肯定沒怎麼寫。
但是他拿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想錯了。
恰巧這張卷子就是他唯一一張認真做過的，他正正反反的看了兩遍，最終視線落到了最後那個大題上。
整張卷子沒一個地方是空著的，最後一個大題是他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寫出來，一邊寫還一邊瘋狂咒罵出題人的變態。
但是他看著沈灼的卷子，雖然步驟跳躍，但是基本的解題框架非常完美，而且也不是瞎跳，所以顯得非常精簡，一目瞭然。
能考進青陽一中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差生，初中肯定算是每個學校前列的人，趙蕭何也不例外。
「是啊，去了。」沈灼手都沒停下，說話的間隙還在卷子上勾了個選項，趙蕭何也注意到了，只覺得有點兒震驚，剛才那題他連題幹都沒讀完呢沈灼都已經知道答案了。
接著他又聽見沈灼說道：「昨天晚上寫的，在群裡發完消息之後。」
這回不只是趙蕭何驚訝，剩下那兩人也圍了過來。
等到看完沈灼的卷子之後，三個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臥槽！
然後幾乎同時把頭扭向了沈灼。
面前的少年漫不經心的在手下的試卷上劃了一個選項，又抬起頭，「有事？」
三人：「……」
沒事，打擾了，不好意思。
幾個人內心全都在想：早知道有灼哥這卷子我們還他媽花錢買什麼答案啊！
「沒事！我們沒事兒……」趙蕭何恍惚道。
沈灼看了看幾個人，隨後低下頭又去做卷子，「一會兒抄完按順序擺好，別沾上油，太噁心。」
「好嘞！灼哥我愛你！」三人異口同聲。
幾個人把沈灼做完的卷子拿了過來平分，寶貝的跟傳遞聖火似的，「沙沙，給，這是你的，要妥善保管，盤盤，這是你的，不要讓它受傷。」
「組織上請放心，卷在人在。」
沈灼：「……」
剩下的卷子沒幾張，沈灼刷的比剛才還快，語文和英語雖然字兒多，但是沒什麼難度，都是閱讀題。
等刷完這些卷子之後沈灼看了看時間，比預計的還早了半個小時。
那邊三個人還在吵，沈灼把剩下的卷子也扔給了他們，「一會兒抄完記得幫我整好。」
時間越來越晚，趙蕭何他們手動的都能出殘影了，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沈灼的話，一邊做著機械的動作一邊發出毫無靈魂的回答：「好的！馬上！再等五分鐘立馬交！」
沈灼沒再理他們，往沙發後面倚了倚，這才拿出手機來。
沒消息進來。
沈灼沒死心，又點進去看了看。
的確沒有。
沈灼心裡揪了一下。
退出對話框之後沒什麼目的地劃了兩下屏幕，最後打開了一個軟件。
剛點進去介面提示要更新，沈灼嘆了口氣，選擇了更新。
更新之後連圖標都換了，沈灼沒顧得上欣賞app的改變，直接點了進去。
他只想看喻青。
這回進入的格外順暢，只不過剛開介面就被嚇了一跳。
下面成排的小紅點。
沈灼點進了通知頁面。
新增粉絲2333
私信3721
號是新號，還沒發任何動態，這要是發了估計評論也得這麼多條。
沈灼愣了一下，點進自己的主頁看了看。
沒錯啊，登的也不是喻青的帳號啊，登的是自己的啊！
系統bug？
新用戶送粉絲？？
剛才刷題刷懵了？
沈灼退出介面之後又清了下存儲空間。
再點進去。
新增粉絲2339
私信3800
沈灼：？？？
什麼玩意兒？？
沈灼點開了那些私信，發現更看不懂。
[哈哈哈哈]：新人報到！！prprpr
[作者你個菜逼]：小哥哥我來啦！順便圍觀一波jq
[連名字]：您好，在麼？這邊是XX水彩，想讓您幫忙做下推廣，方便麼？
[都不會取]：唯關好！今天也是沒有上線的一天呢！
[菜死了]：和Q大一起消失，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從實招來！（星星眼）
……
沈灼停下了手，終於在這些私信裡看到了一條稍微有點兒價值的信息。
Q？
她說的是喻青？
皺了皺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退出私信介面，找到了自己的關注列表，列表裡之前的那個唯一的關注還在，只不過後面的加號變成了雙箭頭。
互相關注。
沈灼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再次點進了喻青的主頁。
果不其然。
Q的介面依舊簡潔，只不過下面那行關注和粉絲數產生了變化。
粉絲207390，關注1
沈灼看著那個唯一的關注，不用點開就知道是自己。
喻青怎麼知道的是自己？？？
沈灼接著往下翻了翻，發現喻青在那之後又斷斷續續的更新過幾次。
最新一條是昨天的彩繪展，喻青發的照片是自己。
Q：小姐姐誇他酷，小孩兒還來找我求證，還是不打擊他了。[彩繪成品.jpg]
沈灼立馬想到了那天自己還問他來著。
靠……
沈灼點開了下面的評論。
[依舊不會取]：啊！！我可以啊！這也太酷了吧！！Q大你的手是神仙手麼！
[名字太難取了]：嗚嗚嗚Q大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等得都嫁人了啊！！！
[QZ鎖死了]：這色彩！這畫功！我果然還是喜歡Q大的啊！！！
[什麼名字都行]：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小孩兒走來了！！！天哪！是我的錯覺麼？自從Q大回歸之後整個專欄跟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這熟悉的畫風我真的以為是被盜號了！！
[看唯關就知道了]：樓上的姐妹！看我ID！！
……
沈灼很長時間沒登過這軟件了，壓根不知道這風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刮過來的。
他又往下翻了幾條動態，發現喻青並沒有發多少，畢竟這是一個彩繪方面的交流軟件，並沒有多少關於日常的東西，無非就是自己的新作動態之類的。
Q：祖宗在我畫上踩了幾個印，我跟她說她毀了一幅曠世傑作，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在上面打了個滾。[新畫.jpg]
Q：以後再也不接直徑小於20cm的彩繪單了，費眼。[石頭彩繪.jpg]
沈灼又往下翻了兩條，終於看到了另一張關於他的。
Q：新模特，小朋友。[玫瑰彩繪的沈灼.jpg]
沈灼停在了這張照片上，那是他第一次給喻青做模特。
底下的評論比上一條多了一倍，沈灼大概能猜測出來是從這裡開始的。
點開評論果然都是一群討論那個新增的唯一關注是不是這個新模特的。
沈灼沒再往下看，直接關了他的專欄，找到了之前他給喻青發的私信。
果然。
那兩條消息下面在那天他們去演出的時候有了回覆。
[Q]：小朋友真厲害，居然能找到我。
靠！這個老男人！太能耍人了，知道是自己了都不能告訴自己一聲麼？
沈灼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反正不怎麼好脾氣的關了軟件。
把手機放進兜裡的時候被一個東西硌了一下，沈灼拿出來一看是塊兒糖。
薄荷糖，吃進嘴裡感覺直衝雲霄的那種清爽，喻青昨天給自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自己裝進了兜裡。
沈灼捏了捏，撕開包裝填進了嘴裡。
的確清爽。
「啊灼哥你在吃什麼！」沙景進度最快，到現在就剩下一張了，拿著最後的一張卷子抬了抬頭，正好看到沈灼在吃東西。
「我操都這麼晚了！我說怎麼覺得餓的不行了，感覺這一下午都沒過就完了。」沙景看了眼手機。
「點餐吧，去櫃檯或者掃碼。」
「其實我有點兒想吃對門那家包子，簡直一絕。」
「同，我突然很想念旁邊小超市裡賣的蔥花餅。」
「一會兒再吃！加油啊同志們！勝利就在前方，一鼓作氣再而竭啊！」
「不是再而衰麼？」
「你現在放下筆還拿得起來麼？」
「……」
沈灼嘆了口氣站起來，「我去買吧，沒補充的就按照剛才的下單買了。」
「灼哥你簡直是我的天使！！！」
「天使還是算了吧。」沈灼走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伸了個懶腰，這一下午都坐著有點兒累。
正是晚飯的點兒，不管是包子鋪還是小超市人都挺多，沈灼排了一會兒隊才買到，結帳的時候沈灼還在收銀台旁邊看到了剛才那種薄荷糖。
不知道想到了哪個場景，沈灼嘴角像是勾了勾。
「您好，再加盒這個。」
走出超市門的時候嘴裡的糖早就沒了，沈灼又從袋子裡把剛才買的那盒糖拿了出來，倒出來一個吃。
就在轉身朝星九刻走的時候，沈灼愣了一下。
正前方有個人。
不，確切的說是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男人的衣服沈灼再熟悉不過。
那是喻青。
沈灼看著遠處的場景，以及喻青身邊的女人。
兩個人像是剛從裡面出來，沈灼看不到牌子，只能看到兩個人挽著的胳膊。
喻青半環著女人，摟著把她送進了車裡，然後，走到了另一邊的駕駛位上，打開車門。
車子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就拐過了街口。
沈灼突然覺得嘴裡的糖沒有剛才那塊兒甜了。
第38章
「我是真的沒想到這人能這麼無賴，之前還以為他是個正直的玩意兒呢，我這兒還不好意思了好幾天。」
徐暢剛想把腳搭在車前面，結果不知道撞到了哪兒，疼得她直叫喚，「我C……嘶——」
「人都不在了，戲收一收。」喻青鬆了鬆油門，「送你回家？」
徐暢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喻青還愣了愣，主要是一接通就直接喊著讓去救人，喻青差點兒以為這人遭醫鬧被人砍了，後來過來之後才知道，的確是醫鬧不假，但是醫鬧已經過去了，現在纏著徐暢的是之前處理醫鬧的律師。
之前徐暢覺得他還挺不錯的，人挺好，雖然沒什麼感覺，但是做朋友應該也可以，起碼能多個律師朋友，但是這人賊軸，以為徐暢對他也有好感，結果單方面糾纏，徐暢實在被他搞得沒辦法了，今天那人約她出來的時候他才找了喻青。
喻青知道後也沒覺得多驚訝，畢竟這種事兒徐暢之前也幹過，不過之前一直都找的是白育乘，兩人配合多次，早就默契了，現在白育乘有了女朋友，徐暢沒人打配合了，喻青接到電話的次數不多，這回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戲個屁啊，真崴了。」徐暢揉了揉腳脖子，「我剛才也想著說裝裝，結果您老沒小白配合好，我就給真崴了。」
「去醫院？」喻青把車停在路邊，準備調個頭去醫院。
「不去，今天看見那兒就煩，我覺得我幹這行真的幹到頭了，每天不夠煩的。」
徐暢嘖了一聲，把鞋脫了艱難的把腳放到了車前面架著，現在都腫起來了，「我是真的很想罵死那人。」
「歇歇吧，留點兒力氣。」喻青說，「去我家吧，我記得我那兒還有藥，給你上一下。」
「成，我都餓了。」徐暢揉了揉肚子。
「一會兒上完藥再吃飯吧。」
「成，我請你，你們樓下那個大盤雞我老早就惦記了，一直沒機會來吃。」
徐暢伸了個胳膊，「對了，狗哥跟沒跟你說他那個事兒？」
「說了，剛有那個想法的時候就跟我說了，怎麼？也跟你商量了？」喻青踩了油門重新發動。
「沒，我去問的，我想看看有沒有我能幹的職位來著。」
「比如？」
「端盤子什麼的。」徐暢打了個響指，「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挺好，你這拿手術刀的手，端盤子肯定穩。」喻青笑了笑。
「我說你呢。」徐暢嘖了一聲，「狗哥那個公司，算是公司吧？你要去麼？看他那意思不是讓你入股，而是直接想挖你過去合作啊。」
「還沒想好。」喻青說，「如果去的話，學校和酒吧得辭一個。」
「辭學校吧，反正這個也……」徐暢話都沒說完就沒了後續，「嘖，忘了，老爺子估計不會同意吧。」
「到時候再說吧，要真的有興趣，他不同意也攔不了我啊。」
徐暢沒再接話，她知道喻青家的情況，這事兒她不好插嘴。
快走到家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喻青偏頭看了看，居然是沈灼。
-什麼時候回來？
徐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消息，頓時八卦心四起。
「哦喲喲！這是有情況？家裡有人？」徐暢看了看前面沒車，拿起喻青的手機對著臉晃了一下解鎖，看到了那條沈灼剛發過來的消息。
「今天中午不用給我訂飯了，什麼時候回來？」徐暢唸了出來，「人家跟你發了兩條消息你都沒回啊？冷血渣男！」
「就是一個小孩兒。」喻青嘆了口氣，「碰巧遇上了，幫了兩把。」
「哪兒有幫人把人家幫家裡去的啊……」徐暢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之前小白說的那個？」
喻青點了點頭，隨後又說，「別瞎琢磨，未成年呢，三年起步。」
「看不出來魚你好養成這口啊？」徐暢笑道。
「看不出來你就這麼短時間就被他們那幾個婦男給同化了啊？」喻青嘆了口氣，「真沒什麼，我對他……沒什麼想法。」
「成吧，你說沒想法那就沒吧。」徐暢把手機還給了喻青，「快回一下您家小朋友吧，等著急了都。」
喻青拿過手機，看著那條消息最後還是回了句。
-
星九刻。
趙蕭何他們總算是補完了作業，這會兒又要了不少吃的，還大有換個攤兒繼續撒歡的架勢，說是慶祝一下解放。
沈灼在收到消息的同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趙蕭何被嚇了一跳，「灼哥？怎麼了這是？」
「我有事兒先回去，你們去吃。」沈灼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外走，「卷子明天給我。」
說完就沒了影兒，留下趙蕭何幾個人面面相覷。
「灼哥這是幹嘛去了？」
「不知道，走的像一陣風。」沙景說，「要不是灼哥沒女朋友我都要覺得是他對象找他了。」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趙蕭何說。
沙景：「……」
沙景：「你說的很對哈？」
沈灼當然是聽不到這幾個人的說話的，他從出了星九刻就開始跑。
喻青那條「現在就回家了」的消息讓沈灼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剛才的場景跟甩不掉似的在他腦子裡飛來飛去，喻青跟另一個女人……
「操……」
沈灼發現自己只要想到這個場景就有點兒控制不住的想罵髒話，想揍人，想直接走上去揪開他倆。
喻青……不能讓別人碰，不想讓別人碰。
他突然發現他對於喻青的渴望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而且並不覺得害怕，只有憤怒。
他不知道這種憤怒的來源是因為喻青騙了他還是喻青跟別的女人走在一塊兒。
如果一會兒見到喻青，他第一句話該問什麼？
和你一塊兒的女人是誰？還是你今天不是回家麼？
不過這種糾結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全都沒了。
喻青比他先到家，和剛才的那個女人。
沈灼覺得像是一把刀插在了他的喉嚨裡，被卡的說不出話，連表情都忘了往臉上放。
「回來了？怎麼跑了一頭汗？」喻青見門被推開，把手裡的藥放在了桌子上，走向了沈灼，「吃飯了麼？沒吃的話跟我們一塊兒下去吧，對了這是……」
「不用了。」沒等喻青說完，沈灼已經開口，「我吃了，吃得很多，你們去吧，我有點兒累。」
沈灼關臥室門的時候聽見了祖宗的慘叫，應該是撞門上了，剛才祖宗想跟著進來，沈灼沒放。
他的確是有點兒累，剛才回屋的時候甚至都沒什麼力氣偏過頭看看喻青臉上錯愕的表情。
客廳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一聲關門。
喻青出去了。
沈灼把書包扔在床上，打開了臥室的門。
祖宗還在他門口臥著，看他出來的時候把頭別過去了，看樣子估計是記仇了。
沈灼慢慢蹲了下去，小心的接近著祖宗，把手放在了她頭上揉了揉。
「對不起。」
祖宗這隻貓非常沒尊嚴，剛說了兩聲就扭過頭來舔了兩下沈灼的手。
沈灼抱起祖宗坐回了沙發上。
剛才喻青就蹲在這裡，為那個女人揉著腳踝。
沈灼說不上來自己什麼感覺，生氣肯定是生氣的，但是在看到剛才那幕的時候，他覺得這種生氣裡又摻雜了另一種情緒。
沈灼翻了個身，把祖宗放到自己身上。
「操……」沈灼不自覺的又爆了句粗口。
因為他居然想到了嫉妒這個詞兒，簡直要命。
他他媽居然嫉妒一個女的！！
操了……
沈灼跟個烙餅似的翻個又翻個，祖宗都被他翻跑了，最後又跟下了決心似的拿起了手機。
電話接通只用了不到五秒，等到那邊傳來喻青聲音的時候沈灼才有了意識。
「怎麼了？」喻青那邊有些吵。
「喻青。」沈灼又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側躺著臉衝著電視那邊，看到了還沒來得及放回原處的那瓶藥。
「怎麼了？」那邊似乎有點兒驚訝，沈灼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是連名帶姓喊的他。
這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喊他。
「哥……」沈灼想了想又改了口，「我胃疼。」
那邊的聲音立馬緊張起來，「怎麼忽然胃疼？今兒吃什麼了？我馬上回去，你先好好待著。」
沈灼都沒來得及回答那邊就掛了電話，不過就算那邊不掛，自己也想不出來要怎麼圓這個謊。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一會兒喻青回來怎麼辦，後來乾脆就在沙發上愣著，想喻青要是一會兒知道了自己騙他會怎麼揍他一頓。
喻青上來的很快，兩個人應該沒走多遠吃飯，沈灼剛在腦子裡設想了兩種結果，門就開了。
「怎麼突然胃疼？」喻青臉上的擔心從接到電話就沒消減下去，「能起的來麼？我送你去醫院。」
沈灼突然有點兒想哭，鼻子跟進了貓毛似的，癢。
「不用，我不去醫院。」沈灼使勁蜷了蜷身子。
「必須去，胃不是小事兒，聽話。」喻青的語氣放輕。
「哥……」沈灼埋著頭，「不想去，我不想動，一會兒就好了，不用去醫院，至少今兒別去。」
喻青愣了愣，沈灼蜷在沙發上的樣子讓他心裡揪了一下。
喻青蹲到他面前，輕聲說道，「不去醫院想幹什麼？」
「多喝熱水就行了。」沈灼沒敢抬頭看他。
「這直男的關懷從哪兒學的？」喻青都要被他氣笑了，站起來倒了杯熱水，「還有呢？就喝熱水就能好麼？」
「還有……」沈灼目光在那杯水上停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抬起頭來，目光和喻青的交會。
「哥，給揉揉，行麼？」
第39章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沈灼後悔就這麼說了出來，他可以在任何時候說，但是唯獨這個時候不行。
他居然有點兒怕喻青可能會就會這麼拒絕自己。
不是有點兒，是很怕。
他從來沒害怕過，他沒被允許過害怕，但是現在他害怕了。
喻青也愣住了。
這是沈灼第一次向他索求什麼東西，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緊張，慌亂，還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喻青忽然發現自己在意的不是沈灼說的話，而是沈灼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的態度。
他都沒注意自己的嘴角是什麼時候翹起來的。
腦子裡劃過徐暢說的話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好養成這口兒麼？也沒好吧？
「成，小朋友好不容易撒回嬌，我怎麼著也得滿足一下。」喻青站了站又把屁股挪到沙發上，把沈灼往裡擠了擠，「這兒？」
沈灼完全沒注意到喻青的手，因為注意力全都在剛才說的那句話上。
你丫的小朋友！你丫的撒嬌！
你丫的喻青！
剛才的那點兒情緒完全被喻青三兩句給沖沒了。
剛想回懟兩句，身體上的觸覺才慢慢的回籠，喻青的手隔著層薄薄的衣料覆在自己的身上。
這種認知衝到大腦裡的時候，觸覺突然被放大了兩三倍，他甚至覺得喻青手指上的每個小絨毛都透過衣服，直接烙在了自己皮膚上。
癢。
不光是那塊兒皮膚癢，跟著往上，癢到了心尖兒。
操……
沈灼覺得他又想罵人。
簡直自作自受。
「嗯。」沈灼說著又蜷了下身子，「給揉揉。」
受就受吧，送上門來的便宜，不佔是傻子。
喻青的手在他的胃上揉著，本來晚上就沒吃飯，現在更餓了。
一個沒忍住，肚子居然叫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是這屋也不大，這聲音兩人都聽見了。
「你今天晚上吃飯了麼？」喻青停下了手看著沈灼。
「吃了。」沈灼回答。
「吃的什麼？」喻青盯著他。
「飯。」沈灼嘖了一聲。
喻青嘆了口氣，「今天中午呢？」
「吃的……漢堡。」沈灼說，的確是吃的漢堡，雖然自己沒吃，但是趙蕭何買了。
「算了。」喻青說，「我就多餘問，我去做飯，你先喝杯水。」
喻青起來之後就去了廚房，沈灼看著喻青的背，鬆了口氣，背過身去默念一頓出師表。
喻青不會什麼難的，但是下麵條還是會的，就是一個坨了一個沒坨的區別，吃肯定是吃的下去的。
「吃吧。」喻青沒一會兒就把麵做好了，「肯定吃不死，但是好不好吃就不一定了。」
沈灼也沒說話，端起碗來就往裡送，喻青都覺得他都沒味覺。
「今天玩兒的怎麼樣？」喻青吃了兩口就沒心情再吃，自己的手藝要是多練練吧，也還行，關鍵是沒多練過，這麵條統共做的也沒幾次。
「沒玩兒，出去寫作業了。」沈灼低著頭說，跟個做錯了事兒的小孩兒似的。
「寫了多少？寫完了麼？」喻青問道。
沈灼點了點頭，「寫完了。」要是沒看到你和別人在一塊兒，興許還能複習呢。
「一會兒給我看看。」喻青說。
沈灼點了點頭，然後又抬起頭來，搖了搖頭。
「不讓看？」喻青問。
「不是。」沈灼毫無心理負擔的出賣了隊友，「在趙蕭何他們那兒，晚上他們要抄作業。」
喻青愣了一下，然後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你賣隊友賣的利索啊。」
沈灼這才有點兒不好意思，「不然你忘了剛才的回答，再問一遍？」
「不讓看？」喻青笑著重複。
「嗯。」沈灼點頭，「不讓看。」
喻青笑的筷子都拿不穩了。
笑完之後沈灼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連看都沒敢看喻青，「哥，今兒那個阿姨是誰啊？」
「不喊小姐姐了？」喻青看著他笑了笑，「那是我朋友，玩了挺多年的，跟白育乘一樣。」
「哦……」沈灼低頭吃著麵條。
「再低頭直接扎碗裡去吧。」喻青看著沈灼。
「哥……」沈灼抬了抬頭，看著喻青，他其實還想問別的，他想問的問題很多，但是都被喻青一筷子給擋住了。
「吃飯。」喻青說。
一頓飯吃完，喻青把碗筷都收拾好了之後放到洗碗機裡，站在那邊發呆。
剛才他倆都非常默契的沒有去提之前發生的事兒。
他甚至不確定小孩兒現在心裡怎麼想的，還有剛才。
沈灼那個眼神……
喻青嘆了口氣，他覺得事兒有點兒不對。
他是跟徐暢說沒感覺，就是一個小孩兒，這話沒錯，沈灼就是一個小孩兒，他也在暗示自己不能對一個小孩兒做什麼。
沈灼坐在沙發上揉著肚子往廚房裡看，喻青在那兒站著，沈灼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哥，我回屋了。」沈灼說。
「胃還疼麼？」
「不疼了。」沈灼搖了搖頭，一開始就不疼。
「早點兒休息吧，明天還得上學。」
沈灼今天睡得格外早，洗完澡之後躺床上沒十分鐘就睡著了，說好的複習到最後連個書都沒碰。
結果證明，睡得早不代表睡得好。
沈灼早上起來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喻青再一次的出現在了自己夢裡，穿衣服的，沒穿衣服的，正面，背面。
都他媽一覽無遺。
沈灼掀開被子看了眼自己下面，簡直欲哭無淚。
馬拉松正式開賽在放假前一天，一群人烏泱泱的到的時候沈灼都沒看到喻青。
喻青這兩天很忙，自己連見他的時候都很少，沈灼有時候懷疑這人是不是在故意躲著自己。
主持人槍響，各個運動員就位，沈灼這才發現這浩浩蕩蕩的團隊裡面有挺多都是代表團隊參賽的。
比如那個好再來酒吧的大橫幅。
沈灼一眼就能看到。
以小姚為頭的幾個服務員，身穿火紅色運動外套，帶著個和青陽差不多顏色的帽子，手上還抓著一個條幅。
好再來好再來！夠好你就接著來
幾個人拿著橫幅很快跑過了人群，沈灼剛才還在想如果認出來要不要打聲招呼，忽然就聽見旁邊的周述開口道：「那不是魚老大酒吧裡的服務員麼？他們都被拉來參賽了？魚老大簡直壓榨員工。」
沈灼皺了皺眉，「你見過他們？」
「見過啊。」周述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之前去魚老大酒吧的時候見過他們啊。」
這群人估計是體力不行，跑到半路上前面那個實時錄像的攝像頭裡就找不著他們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等第一個跑回來的運動員，然後啦啦隊們列隊歡迎。
環湖繞著跑沒那麼快到，幾個人商量一通一致決定出去找樂子。
「找什麼樂子？」陸希也不願意曬著，退到了後面和郝悅一塊兒躲陰涼地兒裡，聽見說話聲後也摻和了進來。
「聽說再往那邊走就是就是個小森林公園，去裡面溜溜？」趙蕭何說。
「森林公園有什麼樂子？」沙景嘖了一聲，拿出手機來，「是男人就該幹男人該幹的事兒，召喚峽谷一缺四，誰來？」
最後幾個人都沒統一意見，陸希都差點兒把自己兜裡帶的卷子拿出來一人分一張做，沈灼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餓了，買點東西去，誰去？」
幾個人都怕留下來做試卷，浩浩蕩蕩的去了一群。
這地兒偏，有個便民服務站就已經不錯了，超市都不敢開這邊來，生怕倒閉。
沈灼隨便拿了點兒東西就去結了帳，站在外面等那群進個服務站都能逛半個小時的人。
看到喻青的時候他有點兒意外。
喻青也看到他了，因為喻青朝自己招手了。
沈灼跑過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嘴角都是揚起來的，剛才的煩躁都沒了。
「哥！」沈灼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到。」喻青說，「沒耽誤頒獎吧。」
「沒。」沈灼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姚姐也來了你知道麼？」
「知道啊。」喻青說，「我跟他們說的，說員工要有上進心。」
「他們得恨死你了吧？」
「不會的。」喻青笑著說，「報名去的有獎金拿。」
「奸詐。」沈灼說。
「對了，你……」沈灼想起來那天忘了問的問題，「明天放假了，哥你中秋是不是得回家？」
「啊。」喻青差點兒沒反應過來，「我可能假期那兩天都得回家。」
「哦……」沈灼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耷拉了下去，最後開了好幾次口都沒開下去。
「有事兒？」喻青問。
「哥你是不是在躲我？」沈灼抬起頭來。
喻青有點兒驚訝，但是很快恢復了正常，「沒有。」
「我知道因為什麼。」
沈灼聲音不大，主要是在這種環境下小孩兒突然談這件事兒讓他有點兒意外，這是受刺激了？
「我要是……」沈灼像是下了挺大決心說出來，「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就告訴我，打我，罵我都行，我肯定聽。」
「但是你別躲著我。」
場地邊上鄰著湖，從湖那邊吹過來的陣陣涼風讓人覺得舒服，沈灼頭上的帽子差點兒被刮飛，就在他急於伸手抓帽子的時候，一雙手落在了他頭頂上，摁住了帽子，還連帶著抓了兩下。
喻青扶完帽子之後又替沈灼正了正帽簷。
「放心吧，不會的。」
第40章
馬拉松並沒有給大家帶來什麼印象，因為第二天就放假了，這些學生連最後是哪個隊贏了都不記得。
學生們記住的只有假期。
沈灼沒跟喻青一起走，他到家的時候喻青還沒回來，沈灼在屋裡轉了一圈，又給貓餵了點兒貓糧，然後就坐在沙發上不動了。
他沒吃晚飯，喻青吃沒吃他不知道，或許他正在外面吃。
今天的談話並不成功，沈灼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說出那些話來，可能也是聽見喻青說自己不回來有點兒著急，都沒問問喻青為什麼不回來。
這幾天他倆面對面說的話突破歷史新低，那天之後兩個人都沒怎麼交流過，這讓沈灼有點兒鬱悶。
等收拾好了才發現手機上有條消息，沈灼拿起來看，是喻青。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沈灼手頓了一下。
這是喻青第一次晚上不回家，之前不管再晚他都會回來，沈灼能聽見門響。
沈灼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為什麼？」沈灼質問的聲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凶？
說完之後聽到了那邊的聲音，挺吵的，像是在路上，「你在開車？」
「嗯。」喻青說，「我爸今天做手術，我得在醫院陪著。」
沈灼沒聽喻青說過醫院的事兒，頓時緊張起來，「那你快去！」
喻青像是笑了笑，「怎麼了？不說我躲你了？」
「本來就沒說。」沈灼聲音有點兒沒底氣，「那你開車吧，我掛了。」
「一會兒忙完跟你說，用不用幫你訂飯？」
「不用不用！」沈灼忙說，「你別管我了，我自己做，你快去醫院吧。」
「要不想做可以訂餐，桌子上有訂餐電話，你先吃吧，我掛了。」
喻青掛完電話之後長舒了口氣，把手機隨手扔在了副駕駛上，這才發現自己手心居然出了一層冷汗。
前面的路還在堵著，交警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估計馬上就要封了。
車禍發生的時間點兒很寸，正好是沈灼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喻青聽到電話響的那一瞬間也聽到了碰撞聲。
喻青當即打了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並沒有刻意迴避剛才想到了老媽這件事。
老媽給他的影響很大這是毋庸置疑的，他這兩天甚至更加頻繁的夢見她。
這種感覺是很煩躁的，喻青差點兒沒忍住在路邊點菸。
掉了個頭從另外一邊去了醫院，老爸說是疼的不行了，插了個隊提前做了手術，鹿藝維在外面擔心的不行，喻青一過去就看到了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的娘倆。
喻研還好，主要是鹿藝維，喻青走上去在後面扶了扶鹿藝維，「阿姨，別太擔心了，手術風險不大，坐下休息會兒吧，我買了點吃的，你和小研先吃點兒東西。」
鹿藝維這兩天瘦得明顯，喻青都有點兒不忍心了，好說歹說的讓鹿藝維坐了下來。
鹿藝維在意老爸，喻青看在眼裡。
手術時間不長不短，三個小時後手術燈熄滅，喻臨川手術成功，幾個人的心才放進了肚子裡。
鹿藝維勞累過度，喻青讓喻研帶著她回家去休息，陪床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喻青身上。
前兩天的陪床經驗積累的不算少，但是這個時候依舊還是有點兒尷尬。
不過喻青還是先開了口，「爸，感覺怎麼樣？有哪兒難受麼？」
老爸應該是沒什麼勁兒說話，搖了搖頭。
喻青沒再找話，雖然兩個人挺安靜，但是喻青覺得可能快到時候了。
老爸那句和以前一樣大概是他能夠做到的最體面的暗示了。
他們家都是群搞藝術的，心高氣傲不知道怎麼聚在一塊兒的，這等到病了老了才想起來家，才慢慢軟了下來。
老媽是橫在他倆之間的一個結，他之前一直在躲，躲著老爸也躲著事實，但是現在他突然就不想躲了。
也許是因為出手術室的時候看見老爸閉著眼休息，也許是因為沈灼。
你別躲著我。
喻青心裡笑了笑，沒躲呢，不躲。
想誰來誰，喻青剛走出病房準備去接點兒熱水，隨手拿出手機來看了兩眼，沈灼就給他發了條消息。
-周述約我打遊戲，我沒電腦，能用下你的麼？
喻青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直接把電話撥了過去。
看見了尷尬，看不見還想，喻青覺得自己也有點兒魔怔了。
電話那頭兒很快被接了起來。
「沒打擾你吧？」沈灼的聲音小心翼翼。
「沒。」喻青笑了笑，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突然就放鬆了下來，「作業寫了多少？」
「今兒沒寫。」沈灼不怎麼有底氣。
「抽空叫周述出來一趟吧。」喻青說。
「啊？」沈灼愣了愣，叫他幹嘛啊？
「教訓他一下，教壞我們家小孩兒。」
沈灼的心跟著顫了一下，尤其是剛才喻青說那句我們家小孩兒的時候。
我們家小孩兒！
我們家……
操！
沈灼深吸了兩口氣，剛才喻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兩句話還放低了聲音，喻青聲音本來就挺好聽的，這會兒更覺得誘惑人。
沈灼簡直不能想，一想就他媽受不了，十幾歲的年紀怎麼就這麼不經撩？！
喻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那邊有人說話，「書房開著呢，你進去玩兒就行，電腦密碼是我生日。」
沈灼等自己平復了之後才開口，「嗯。」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啊？」
「不是你給我準備麼？還問我？」喻青笑了笑。
「哦。」沈灼又說，語氣裡有點兒低落，「我還沒送過人生日禮物呢。」
喻青那邊沒了聲音，沈灼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再次強行轉移話題，「我去上遊戲了，四缺一等我呢。」
剛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那邊再次傳來聲音，「那你送我個拼圖吧，自己拼的。」
沈灼差點兒懷疑自己聽錯了，「拼圖？」
「對。」喻青說，「有難度麼？」
「這哪兒叫難度啊，再說了誰送禮物送拼圖的啊？」
「沒事兒，你這不就送呢麼。」喻青說，「反正不管送什麼，都得是你自己動過手的，用過心的，直接買一個給我我不要。」
「怎麼樣？讓你體驗一把給人準備禮物的感覺。」
-
「怎麼沒音兒了？說好的一起四排呢？」
語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接起來的，聽到周述的嗓門沈灼這才回過了神，連忙應了一聲進了書房。
喻青的電腦很乾淨，甚至都沒多餘的軟件，整個桌面一個圖標都沒有，自然也是沒有遊戲。
沈灼又重新下載了遊戲，幸好網速快，沈灼看了看進度，應該在他們打完那局之後就可以了。
下載好了之後提示安裝，沈灼下意識的點了繼續安裝。
同時，喻青發來一條消息。
-下載的遊戲存到F盤裡就可以
沈灼看著剛才下載完成的圖樣，根本就沒記得剛才下載到了哪兒。
順著之前的下載記錄找到了存儲位置，之前的默認存儲盤是I盤。
I盤空間還很大，沈灼點進去之後看到只有兩個文件夾，一個是剛才他下載的遊戲，另一個應該是喻青存的。
大悲咒。
如此清心寡慾的名字，外加剛才喻青的提醒，沈灼下意識的覺得這文件夾裡的東西應該不是什麼正經東西，至少和他的文件命名應該貨不對板。
沈灼無意窺探他人隱私，但是對喻青不知破了幾次的例。
剛點進去的一瞬間，沈灼就知道這大悲咒裡念的是什麼咒語了。
的確是貨不對板，起著清心寡慾的名字，演著撩人心火的場景。
一邊偷樂著覺得自己發現了喻青這人的小秘密，一邊點開了那個標著還行的分類。
這位成年人有意思的很，看個帶顏色的片兒還給人家評評分，分了還行不錯難看幾個類。
沈灼本來就是圖個新鮮，另外還帶著一種想看看入這位成年人眼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片子，剛點播放的時候沈灼的確是這麼想的。
第一個時長不長，看著應該是沒有那麼多前戲，沈灼運了下氣才睜開眼。
結果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畫面給驚的說不出話來，完完全全的呆滯在了椅子上，就差給加個五雷轟頂的背景音。
屏幕上，兩個男人赤條條的摟在一塊兒，親吻的黏膩聲透過耳機，清晰的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高清，無碼。
……
周述左等右等，跟沙景簡畔他們打完一局之後就一直在給沈灼發消息，剛才就說已經安裝好了讓他們等他，結果這都又二十多分鐘了，人還沒影。
-來不來啊來不來啊！哥哥們都等著帶你飛呢！！
結果消息發出去之後壓根沒人回覆，周述等的都準備打電話催了，結果那邊才發來一條消息。
-我不玩了，有事兒
然後像是怕周述誤會一樣，又發了條消息。
-急事兒
-
晚上的醫院挺無趣，老爸吃完藥就睡了，病房是個雙人房，最近醫院沒多少人，床位非常富裕，喻青懶得睡下面那張家屬床，直接在旁邊那張病床上躺了下去。
結果剛躺下兜裡的電話就震了起來，喻青立馬朝老爸那邊看了一眼，隨後嘆了口氣從兜裡拿出來手機。
小火苗。
喻青看到這個沈灼的名字挑了挑眉，似乎知道了小孩兒這個電話打來是要說什麼。
的確是疏忽了，喻青一邊懊惱一邊捂著手機一邊輕聲出了病房。
剛一接起電話來，喻青就知道自己想的沒錯。
沈灼沒管這邊人在不在，連招呼都沒打，隔著網線就是一記重彈。
「你也是，對麼？」
第41章
喻青沒打算瞞著，所以在沈灼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承認了。
「對。」喻青說。
「那那天那個女的是誰？」沈灼立馬追問。
喻青愣了一下，對於小朋友的腦回路表示有點兒好奇，但還是回答了。
「朋友，白育乘那個級別的，其實除了她還有幾個，我們沒事兒經常在一起聚聚。」喻青說。
「朋友啊。」沈灼語氣輕快，「幾個啊？」
「一共五個吧，算是玩得好的。」喻青說，「過兩天我們還說要聚聚呢，到時候你要不要跟著？」
沈灼一愣，「我去幹嘛啊？」
「聽你剛才那語氣，我還以為你對他們幾個感興趣呢。」
沈灼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喻青還以為自己玩笑開過了把小朋友嚇到了，剛打算開口，就聽見小朋友說了話。
「不感興趣。」沈灼說，後面那句在心裡補全了。
只對你感興趣。
「我掛了。」沈灼沒等喻青再說話就接了一句，「你快睡吧。」
這回該輪到喻青愣住了，隨即問道：「小朋友沒有別的問題了？」
「沒有。」沈灼說，「我就是確定一下。」
「然後呢？」
「然後……」沈灼清了清嗓子，「追你。」
喻青的手機差點兒沒拿住，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話，「小朋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知道。」沈灼握緊了手機，「我想了一下，之前我沒喜歡過誰，但是……」
沈灼頓了頓，「你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都看到了。」
「我不想你躲著我，但是我也不想憋著，太難受了，我沒犯什麼法，也沒強迫別人做什麼，我就是喜歡上你了，本來說你要是不喜歡男的我肯定不這樣，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那我就得努力一下，就這樣吧，我就通知你一聲。」
沈灼一連串說了很長，沒等到那邊再有聲音就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喻青的秘密，沈灼連帶著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覺得身心舒暢，堵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突然就沒了，睡覺都沒做夢一覺就到了天明。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機。
喻青的確是一夜都沒回來，那個電話之後也沒再聯繫自己，一條消息都沒有。
起床之後收拾屋裡，吃飯寫作業，期間沈灼看了無數次手機，連個響聲都沒有。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沈灼才確定了，喻青一天都沒給自己消息。
沈灼突然有種預感，如果自己不聯繫喻青，這個假期他可能都不會聯繫自己。
-
考試不等人，假期結束之後馬不停蹄的進行了一場月考，一中的老師賊負責任，一天考完一天判卷出分。
之前小測驗沒有排名，這次算是第一次年級出排名的考試，出分之後周述拿著沈灼的卷子看了老半天。
「牛啊沈灼，第一！」周述看著數學卷子上的一百五，「你還真是個學霸！」
周述光顧著高興，並沒有發現旁邊這位的興致並不高。
沈灼的確是興致不高，連帶著今天，喻青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
手機備忘錄響了一下，提示明天是喻青的生日。
他給喻青做的禮物今天也到了，他得去取一趟，雖然見不到人，但是生日禮物他並不準備不送。
轉身朝校門口走去的時候，沈灼看到了路邊停著一輛車。
今天沒有喻青的課，按理說他並不用來學校，再加上這兩天或許是各科老師都開始進行備戰高考了，連體育課都開始被佔，喻青的課基本上沒什麼機會能再上。
他對今天能看到喻青其實並不抱希望，所以在門口看到他的車的時候還是驚訝的忘了挪地兒。
半個月沒見，他才發現他有多想喻青，想到看見他在車裡坐著的時候都想上去跟他說那天是他開玩笑的。
之前的雄心壯志在這兩天磨得連點根毛都不剩，喻青的確狠。
「哥。」沈灼繞到了駕駛座那邊，敲了敲車窗。
「下課了？」喻青並沒有意外沈灼過來，好像在這裡就是專門等沈灼的，「上車。」
沈灼還想問點兒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又繞到了副駕駛那邊，安靜的坐了上去。
喻青突然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但是能見到喻青當然是更好。
「叔叔的病怎麼樣了？」沈灼斟酌了再斟酌。
「快好了，手術後一直在養著，前段時間下不了地，一直得有人伺候著。」喻青猶豫了一下，又問了一句：「你這兩天在家裡……」
「好著呢。」沈灼馬上回了一句，「吃得好，睡得好，考得好！」
「考了多少？」喻青笑笑，「學霸來給炫耀炫耀。」
「第一。」沈灼打了個響指，看了眼路，「去哪兒啊這是？」
「帶你去吃飯。」喻青說，「本來打算簡單吃點兒的，但是鑑於小朋友考的這麼好，去吃大餐吧，我也挺久沒吃了。」
「好！」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他很久沒聽見喻青叫自己了，笑完又說，「其實也不用特意去吃。」
「我想吃了。」喻青說，「餃子行麼？」
「你家大餐就是餃子啊？」沈灼笑了。
「是啊。」喻青拐了個彎，「今兒想吃餃子。」
「行。」
喻青說的那家餃子館是在商場四樓，到了之後喻青先去了趟二樓。
「在醫院的時候喻研把我手機摔壞了，一直沒來得及買。」喻青走到櫃檯直接選了一部和自己之前那部同款的新品，買完之後直接從兜裡掏出來手機卡安上了。
「喻研是誰？」沈灼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又輕快了不少。
喻青兩三句話就把自己這兩天心裡的疑惑解釋完了，他沒躲著自己，就算的確是這麼多天沒見，也沒故意躲著自己。
「我妹妹。」喻青安好之後開了機，「我沒跟你說過？」
「沒有。」
「那可能是我忘了。」喻青說，「我有個妹妹。」
「哦。」沈灼看著喻青握著手機的手，「現在記住了。」
吃完飯之後沈灼坐在喻青的車裡，沒說走也沒說不走，他不知道今天喻青特地過來是為了什麼，吃頓飯外加買個手機？今天還回不回去？
「給我準備禮物了麼？」喻青突然問道。
沈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喻青說的是什麼，「啊！」
「怎麼了？」喻青嚇了一跳。
「我，」沈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忘了去拿禮物了。」
「現在去？」喻青問。
「方便麼？」沈灼抬起頭來，「你今天？」
「今天我爸出院，剩下的交給阿姨照顧就行，我抽空回家看看，今天回去。」喻青說，「去哪兒拿？」
沈灼聽到消息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
「嗯。」喻青點了點頭，「去哪兒拿？再不說都快開到家門口了。」
「直著走就行，咱倆之前經常去吃飯的那個廣場邊上有個做小玩意兒的店，我在那兒做的東西。」沈灼嘴上沒忍住笑意。
「你做的？」喻青有些驚訝。
「也不算。」沈灼不好意思，「我參與製作。」
「行吧。」喻青笑了笑，「是不是也不能透露是什麼？」
「這個說了之後還是驚喜麼？」沈灼說。
沈灼去拿禮物的時候沒讓喻青跟著，自己跑下去拿，喻青留在車裡看著沈灼進了店。
他把窗戶往下落了落，點了根菸。
他剛才說謊了，手機的確摔壞了，老爸也的確是今天出院，但是他並沒有整天都在醫院待著。
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龍潭那邊的別墅裡住。
自從沈灼那天說完追自己之後就一直沒回去，手機是某天他愣神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了。
雖然答應了沈灼不躲，但是喻青還是食言了。
自己接受過的表白不少，各式各樣的都有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能像沈灼這樣讓自己難為成這樣的。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摻雜著很多因素，這讓喻青無法給出回應。
沈灼是個敏感的孩子，他的家庭，他的經歷，那些之前的事情盤根錯節著，喻青沒有辦法將這些東西分開來分析。
他並不否認自己對沈灼有感情，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種感情裡面，可憐、同情的部分到底佔了多少。
他不忍心開口，是怕沈灼會受到傷害，如果拒絕了他，喻青不知道沈灼還能去什麼地方。
尤其是在今天沈灼看到自己之後露出的表情，那種毫不掩飾的興奮，都讓他沒有辦法去開口。
菸快燒到了盡頭，喻青使勁吸了一口，然後起身開了車門，走到離得不遠的垃圾桶旁邊，把菸屁股摁滅。
還沒轉身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跑步的聲音。
喻青剛轉過身，胸口就被猛地撞了一下。
沈灼的手繞到了喻青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喻青被撞的懵了一下，隨後反應了過來，手抬起來摸了摸埋在胸口前面的腦袋。
「怎麼了？」
話音剛落，另一隻手就被握住了，緊接著，喻青感覺到有個東西被放到了自己的手掌心裡。
「我請你吃糖，別抽菸了。」沈灼的聲音悶悶的，停頓了兩秒，最後猛地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聽見沈灼說。
第42章
沈灼沒想哭，但是在喻青的手落在自己頭上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眼淚剎不住了。
喻青這些天的疏遠都沒有那根菸帶給自己的影響大，看到喻青剛才抽菸的樣子，沈灼心裡的退堂鼓敲得比任何時候都響。
沈灼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你把喻青逼成什麼樣了？
沈灼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車上，腦子嗡嗡的不行，直到喻青的聲音在他耳朵邊上響起來的時候才回過了神。
「禮物呢？」喻青問。
沈灼這才發現車都開出去挺遠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兜，「裡面呢。」
喻青沒再問，沈灼也沒拿出來，看著架勢肯定是等到明天生日的時候給他。
「明天跟白育乘他們幾個吃個飯，你去麼？」喻青問。
沈灼聽到這個也沒多奇怪，畢竟是生日，肯定得聚在一塊兒，「我……」
「去吧。」喻青沒等沈灼說完。
「哦……」沈灼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這雙鞋是喻青給他買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花的喻青的錢，還有書包，手錶……
沈灼你他媽看看你都辦了什麼渾事兒！
回到家裡的時候連話都沒再多說，沈灼進了自己臥室就趴在床上不動了。
兜裡的東西有點兒硌得慌，沈灼把它掏了出來。
黑色的小盒子裡面是喻青的禮物，沈灼把它打開，回來的時候著急，怕喻青等著，看了一眼就拿回來了，到現在沈灼才認認真真的看著自己參與製作的這個禮物。
其實不是很精緻，但是這是沈灼第一次送禮物給別人。
是個魔方鑰匙扣，魔方的每個面是他在喻青曾經發過的專欄裡找的畫，一共九面，八面都是，剩下的一面是他。
是喻青第一次請自己做模特的那幅人體彩繪。
鑰匙扣很小，基本上不能轉幾下，但是沈灼還是拿出來把每個面上的圖案都弄亂了。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厚臉皮到隔著網線說出追你這兩字了，結果就是送個帶著自己照片的禮物就不好意思。
弄亂之後才放心的放回了小盒裡，沈灼看了看錶，離喻青生日還有二十分鐘。
床頭的錶秒針聲音非常大，喻青每次躺著的時候都會吐槽一句，但是也一直沒換。
這種滴答滴答走著的聲音讓他覺得安心。
抬起頭來往上看的時候已經二十三點五十了。
喻青從床上起來，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深藍色的禮盒，是老爸送自己的生日禮物。
禮物中規中矩，是套自己之前看中的顏料，極其實用。
喻青把禮物放在旁邊，回想起這兩天老爸跟他說的話。
老爸說出那句話來挺讓他吃驚的。
「我發現你有點兒不一樣了。」老爸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削蘋果的手差點兒沒拿住刀，「你是不是……」
老爸說這話的時候很生硬，還皺著眉頭，「是不是交朋友了？」
不一樣麼？
「之前你不會待這麼久。」喻臨川接過喻青給削好切成小塊兒的蘋果。
喻青心說那是我在躲人。
「還……」喻臨川頓了頓，「會照顧人了。」
他沒想過老爸會主動跟自己聊這件事，他之前也想過這種冷戰的狀態會不會結束，但是真到這時候了，喻青覺得自己依舊跟七年前一樣的手足無措，就像那天他在醫院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媽一樣。
心裡一慌，手上就沒數，等感受到疼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手指頭給劃破了，水果刀還挺快的。
「我很愛你媽媽……」喻臨川說。
喻青擠血的手一抖，「我去拿個創可貼。」
說完站起來就往外走，喻青這才發現自己心裡還是下意識的想去逃離。
真他媽慫。
「但是我們更愛你。」喻臨川在喻青馬上打開門的時候把第二句話說了出來。
「這兩種感情無法比較，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因為我愛她而恨你。」在床上躺了幾天，喻臨川已經恢復了精神，「喻青，我一直想跟你談談。」
喻青的手垂了下去，雙手攥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傷口裡的血被自己擠出來了幾滴，落在了醫院的地板上。
「過來，抽屜裡有創可貼。」喻臨川說。
腳和腦子不像是連在一起的，喻青像是在進行機械運動，喻臨川費勁從抽屜裡拽出來創可貼的時候喻青才想起去接。
「貼上，一會兒把地擦一下。」喻臨川一如既往的要求著，隨後嘆了口氣，「你的性格跟她太像了，我不知道可以用什麼辦法來讓你消除這些負擔。」
「我們愛你。」這是喻臨川今天第三次用到這個字眼，「這種愛不只是支持你做的每個決定，還包括去考慮那些未來你在別人面前受到的非議，那條路很難走，路上會遇到什麼我們不知道，支持或者反對。」
下午一般是鹿藝維來，但是今天她沒有過來，老爸應該是提前通知了，他花了幾天的時間去醞釀著這場談話，來把這七年的事，一條一條的擺在自己的面前。
「她那天出門前跟我說了一句話。」喻臨川像是在回憶，「她說，對不起。」
喻青的身子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完全卸了勁。
「對不起兒子。」
……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喻青猛地回過神來，都沒顧得上驚訝自己臉上的眼淚。
聲音很小，基本上沒打算讓人聽到，喻青沒回話，坐著聽門口的動靜。
敲門聲響了兩下就沒再響，喻青剛想鬆口氣就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這小孩兒還真有偷襲的習慣？
屋裡沒開燈，但是也沒拉窗簾，喻青就靠著落地窗坐著，看門一點點的被打開，露出來一個腦袋。
喻青發現自己的嘴角有點兒想向上翹的趨勢，小孩兒的動作讓他充滿著好奇。
沈灼輕悄悄的潛入著喻青的臥室，手裡的小盒被他緊緊的攥在手裡。
就算他聽不見，自己也要做第一個跟他說生日快樂的，沈灼手機屏幕的亮度調到了最低，夜間模式的亮度亮起來的時候，沈灼剛把禮物放到了桌子上，和深藍盒子挨著，上面還夾著一張小紙條。
-魚叔叔十八歲生日快樂
昏暗的燈光一閃而過，沈灼突然就愣在了那裡。
床上沒人。
床上沒人？？？
喻青眼睛適應了黑暗，看著那個定在了自己床邊的人，張了張嘴，「小火苗。」
「啊！」
預料到的尖叫，喻青在黑暗裡看著那個輪廓被嚇得猛地一轉身，跌在了床邊，甚至還聽到了撞擊的聲音。
「嘶……」
「撞哪兒了？」喻青沒站起來，這種安全距離讓沈灼有時間來緩衝。
喻青沒睡著！
沒睡著還不出聲！
剛才被他看見了！
怎麼辦！
沈灼揉了揉自己的腰，剛才撞到了桌子邊上，現在還在疼著。
「過來。」喻青坐在那裡，衝著沈灼看著。
沈灼的手摸索著旁邊的檯燈，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間喻青開了口，「別開燈，太亮了。」
沈灼愣了一下，沒動作了，猶豫著邁了步子。
喻青就坐在那裡，姿勢都沒變，懶人沙發讓喻青整個都陷了進去，他看不見喻青的表情。
「哥。」沈灼走到喻青的背後，輕聲喊道。
「嗯。」喻青應了一聲。
「我……」沈灼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能消除這種尷尬，被人發現做壞事之後的窘迫。
「送我什麼禮物？」喻青聲音有點兒啞，仔細聽的話，還有一點兒鼻音，卻又把聲音放低了，帶著磁性的聲音在沈灼的耳邊迴蕩著，屋裡很安靜，沈灼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砰砰聲。
沈灼嚥了嚥口水，大步走回了床邊，拿起剛才放到桌子上的禮物又返了回來，把盒子往喻青面前一送，「給！」
「這架勢，我差點兒以為你要暗殺我。」喻青話裡帶著笑意接過了盒子，盒子很小，喻青一隻手都能攥的過來。
「是什麼？」喻青用手握了握小盒子。
「你自己看。」沈灼說，「我去開燈。」
「不用，太亮。」
「你是不是……」沈灼皺了皺眉，接著伸手朝喻青臉上摸了一把，「你哭了？！」
「哎喲……」喻青一手攥住了沈灼摸上臉的那隻手，「寶貝兒你幹嘛？」
「哥？」沈灼手沒躲，他都沒來得及躲，更沒想著要躲，腦子裡飄過的全是喻青哭了。
喻青為什麼哭啊？？
因為自己？？因為家裡？？
喻青竟然哭了？
得是……什麼樣的事兒才能讓喻青哭啊……
「我的形象全沒了。」喻青手包裹著沈灼的手揉搓著，沈灼感覺到了喻青手上的異常，他拿起來看了看。
「怎麼弄的？」沈灼藉著窗外飄進來的光看著喻青的手。
「水果刀，不小心。」喻青說。
沈灼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喻青的，輕聲的，帶著自責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哥。」
「你對不起我哪兒了？」喻青把手抽了出來，想去搆沈灼的頭頂，結果沒搆到，胳膊落在了沈灼的肩膀上。
沈灼立馬反應過來蹲下了身子，喻青撓了撓他的後脖頸，溫熱的觸感傳遍了沈灼的全身。
「小火苗，別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喻青說完後愣了愣，突然想到了老爸今天的話。
「是不是我……」沈灼低著頭，活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跟你沒關係。」喻青揉了揉他的腦袋，感受到沈灼身體的僵硬又接著說，「不對，有點兒關係，但不是直接因素。」
「我……」喻青頓了頓，「今天跟我爸聊了點事兒。」
「嗯……」
喻青看了一眼小孩兒，心裡軟了軟，語氣一轉，「我打開禮物了？」
「嗯！」沈灼使勁點了點頭，隨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太好，你別笑話我。」
「不笑話。」喻青單手打開了盒子，屋裡暗，喻青看不清裡面的東西，「是什麼？」
沈灼拿出手機來打開了屏幕，藉著一點兒光，喻青看到了裡面的東西，「鑰匙扣？」
「嗯。」沈灼手機屏幕悄悄的往喻青臉那邊移了移，又不敢太明顯，「我做的，魔方鑰匙扣。」
「考驗我的智力麼？」喻青把鑰匙扣從裡面拿了出來放到跟前兒。
「不是。」沈灼把手機的光往上調亮了一點兒，「每個魔方面上的圖案，都跟你有關，其中有一面是我。」
喻青抬頭看了看他，沈灼的臉藏在光的後面，有點兒暗，但是眼裡的亮卻又清楚的映在喻青眼中。
「對你來說，可能我就是你這些面中的一面，拼出來，拼不出來，都在這九分之一裡。」沈灼看著喻青，「但是對於我來說，你把我拼出來了，我有了完整的我。」
「哥，生日快樂。」
「謝謝你。」
沒有你，就沒有完整的我。
你是我的所有。
手機屏幕的亮光在無操作十分鐘後自動熄滅，屋裡重新暗了下去。
喻青的手勾著沈灼的脖子，往前帶了帶。
隨後，唇上一熱。
第43章
早上的祖宗賊招人煩，沈灼覺得睡夢中臉被踩了好幾下，到最後感覺祖宗嘴衝著自己在叫喚，差點兒以為這貓低頭就要親上來，沈灼這才睜開了眼睛。
環視一圈，深灰色地板，祖宗臥在懶人沙發上，深藍色的禮盒還在桌子上擺著沒拆封。
意識回來之後，沈灼沒忍住，又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昨天晚上怎麼回的房間，又是怎麼把一杯水潑在自己床上，恬不知恥的拽著枕頭再次跑到喻青屋裡，之前沒印象，現在全他媽想起來了。
不過腦袋還是暈的，只覺得嗡嗡的響。
喻青的鑰匙串在桌子上擱著，沈灼認識上面的鑰匙，房子的，車的，都在一塊兒，不過更熟悉的是掛在上面的鑰匙扣。
那是昨天他送喻青的。
床的另一側早就沒人了，沈灼看著早就涼透了的那半床，沒忍住上手摸了摸，雖然那上面連點兒毛都沒剩下。
昨天……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今天，過得很迷幻。
喻青的吻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甚至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個吻，頂多算是蜻蜓點水。
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沈灼甚至連三二一都沒數完。
但是還是讓沈灼懵住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懵完。
喻青親他了。
是叫親吧？
幹嘛親他啊？
親完之後還抱了……
沈灼發現記憶力好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兒，他現在都能清楚的記得喻青說了什麼。
來，魚叔叔抱抱。
「操……」不能想，一想大早上的完全受不了。
一個抱一個吻外加同床共枕，沈灼根本不敢相信這坐了火箭的速度是在幹什麼，事發突然，他甚至都沒能好好的品味一下那個吻的含義。
暗示？
情難自禁？
按理說這些話應該在昨天晚上就水到渠成的問出來，但那個時候誰也沒想著去說，沈灼更是，最後一段記憶就是他把枕頭放好躺了上去，再往後，完全斷片了。
比喝了酒還他媽徹底。
下床之後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心裡暗暗驚訝居然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自己壓根不知道能睡那麼長時間。
心裡嘀咕著出了屋，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廚房裡的香味已經傳了出來，喻青半躺在沙發上看書，修長的身體沙發壓根困不住，一條腿屈著一條腿耷拉著。
「早。」沈灼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
「不早了。」喻青看了他一眼，「洗漱吃飯。」
「哦……」沈灼一肚子話被壓在肚子裡說不出去，喻青的狀態和平時無異，這反倒讓沈灼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但是心裡又抓心撓肺的想知道一個答案，他覺得自己有點兒貪心，要的越來越多，不知道是在逼誰。
「哥……」沈灼又喊了一聲。
喻青放下書走進了廚房，把買好加熱的菜端了出來，「快吃飯，吃完去寫作業，晚上吃飯不知道回來到幾點。」
兩天的作業不算多，老師們體諒大家剛考完，基本上沒留多少作業，沈灼寫的相當順手，還沒到晚上吃飯的點兒就已經寫完了，期間還跟周述他們打了會兒遊戲，結果玩到後面大家才知道沈灼已經寫完作業了，陪著他們幾個連筆都沒動過的一群在玩，頓時聲討著要把沈灼趕出隊伍。
結果手頭沒事兒了之後又開始發呆，手上的五三都不怎麼香了，落筆之後全是喻青。
少年的心思沒那麼複雜，陷入戀愛期的少年更不複雜，無非是想情啊愛啊，還有那些青春期特有的衝動，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什麼的。
一點兒也不像好好學習的樣子。
但是看到喻青之後這種想法又都被擱置了，相比於前兩天，他現在能看到喻青，能跟他住在一塊兒，一會兒還能跟他一起出去吃飯，還是去見他朋友！！
真他媽高興。
「我一會兒說什麼啊？你們朋友聚會，我跟著真行麼？」沈灼雖然這麼說，面上的糾結情緒卻一點兒沒顯出來，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期待。
「那你回去陪祖宗。」喻青笑了笑。
「不。」沈灼說。
「那不就得了。」喻青拔下鑰匙，「想那麼多幹什麼？」
除了白育乘和徐暢，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見，雖然人不多，但是夠沈灼緊張的。
「今兒居然沒遲到？」宋煜桐先看到了喻青，張口招呼道：「魚可以啊！」
「壽星呢，今兒就算不遲到也得灌。」蘇折舉了舉酒杯，「生日快樂啊魚！」
剩下的幾個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說了句生日快樂，六七個人硬生生吵出了十幾個人的架勢。
「謝謝了，那我先走一個。」喻青端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酒杯，裡面早就盛好了酒，喻青一口喝完了，直咳嗽。
「什麼玩意兒？這又是誰兌的？一股餿了的飯味兒。」
幾個人經常幹這種弱智事兒，不管什麼都兌在一塊兒，混在這些杯子裡，誰喝著算誰的，通常是喻青落網。
沒人回應，倒是白育乘先注意到了喻青後面的沈灼，其他人不認識，喻青也沒開口，所以沒人等著喻青介紹。
「壽星還帶了個人來啊。」白育乘目光轉到背後的沈灼身上，嘴角挑了挑。
「沈灼，我……」喻青頓了頓，「我朋友。」
宋煜桐和蘇折都沒見過沈灼，徐暢也只是見了一面還沒說過話，大部分人對沈灼都挺陌生，沈灼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握緊了。
喻青不在意，但是他並不確定喻青的朋友在不在意，突然陌生的一個人闖進他們的圈子，還帶著格格不入的氣氛。
「喲？魚這是第一次帶朋友來啊。」宋煜桐說，「哥們兒看著挺顯小啊。」
「兩大高個杵著你們也真不嫌擋視線，先坐下再說。」徐暢揮了揮手，沈灼在喻青旁邊坐了下來，鬆手的時候手心才發現全是汗。
他並不擅長這種交際，但是對於喻青能讓他過來的興奮程度要遠遠大於這些恐懼。
右邊是喻青，左邊是他見過的，白育乘的女朋友溫沐。
除此之外，幾個人看著都挺好說話，畢竟桌子上一共也就八個人他認識一半。
沈灼沒什麼表情的盯著眼前的盤子，上菜上的很快，應該是他們事先點好的。
正打算拿起筷子來夾菜的時候聽見正對面的人叫了他一聲，嚇得沈灼筷子一抖。
「沈灼吧？」宋煜桐拿著個杯子，「不怎麼愛說話？沒事兒，別拘謹，來來來，咱倆喝一個，我叫宋煜桐，都喊我桐哥，你隨意。」
沈灼差點兒站起來敬酒。
手剛碰到杯子的時候被喻青打斷了，「誒誒，幹嘛呢，未成年呢還，別帶壞小孩兒。」
「我說看著這麼年輕呢！」蘇折說，「本來小沐來了咱們都覺得自個兒已經老的沒邊兒了，魚你更狠啊，殺人誅心。」
「快入土吧這是？」徐暢轉過頭笑著對沈灼說，「小灼是吧？我叫徐暢，咱倆之前見過呢，你跟小沐喝果汁，別跟他們瘋，嘗嘗這個，他們家的招牌菜。」
沈灼看著轉過來的盤子，衝徐暢點了點頭，「謝謝姐。」
「哎喲！這聲叫的我愛聽！」徐暢招呼著服務員又拿了瓶果汁過來，「瞬間就覺得年輕了十歲。」
「你就算年輕十歲也比人家老。」白育乘夾了口菜又給溫沐倒了杯水，「認清現實吧暢姐。」
「白育乘我是不是這兩天給你自由過了火？信不信我朝小沐揭你老底兒？」
「我錯了暢姐，您永遠十六歲！」
「太假了。」蘇折喝了口酒，「小灼是吧？這麼小都搆上魚的學生了，是麼？」
沈灼心裡咯噔一下。
是還真是，但是他下意識的不想讓他們知道。
雖然估計已經有人知道了。
喻青給沈灼把果汁倒上，「之前在我酒吧兼職呢，酒調的比徐暢都好。」
沈灼突然鬆了口氣，手心都快被自己掐紅了，右手不自覺的朝喻青那邊伸了伸，抓住了他的衣角。
喻青手移到底下偷偷的拍了兩下，示意他安心。
「生氣了啊。」徐暢說，「踩一捧一不可取。」
「改天請我們喝杯酒啊小灼。」白育乘笑著說，「我去了那麼多次都沒喝到你調的酒。」
「下次你去的時候叫我吧，白叔。」
「我操？」白育乘抬頭馬上說道：「什麼個意思？」
「說你老的意思唄哈哈哈！」徐暢笑的大聲。
沈灼沒再說話，喻青的朋友都是好相處的，幾個人鬧鬧哄哄的一頓飯吃的時間也不短，最後吃完了一致決定再去喻青酒吧裡坐會兒，正好那邊也有住的地方，幾個人拼了三輛車，徐暢和溫沐沒喝酒，靠兩位女司機往那邊走。
沈灼這段飯一直在喝飲料吃東西，到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去個廁所，喻青在走廊裡等著順便叫代駕。
「魚。」蘇折沒跟上大部隊，從屋裡慢慢悠悠的出來之後點了根菸。
「沒去體驗暢姐的生死時速？」喻青笑著放下手機。
「一會兒的。」蘇折猛吸一口，「先醒醒酒，一會兒怕吐她車上給我踹下去。」
喻青樂了，沒說話等著蘇折說下文。
「那個沈灼，是你學生？」
喻青挑了挑眉，他沒說這層，蘇折應該是猜的，「最近你又玄乎不少啊狗哥。」
蘇折吐出口煙，「學生，員工，還有點兒別的什麼麼？」
「什麼？」喻青看了蘇折一眼。
「之前小白和暢姐碰著的，還有那次接電話，都是這小孩兒吧？」蘇折把菸屁股摁滅。
「想說什麼？」喻青站直了。
「沒事兒，之前聽暢姐和小白說過一點兒。」蘇折說，「你倆，或者說你對那小孩兒，那小孩兒對你？」
喻青知道蘇折是什麼意思，這幾個人裡面能跟他聊這個的也就蘇折了。
「這麼關心我？」喻青沒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種問題要是擱在之前，他肯定就回答了，但是昨天晚上之後，好像又不好回答了。
「魚啊，剛才吃飯的時候，小孩兒可一直都在看你，那眼神兒可不像學生對老師該有的。」蘇折嘆了口氣，「他現在跟你住一塊兒？」
「你還知道什麼啊狗哥？」喻青笑了笑，「怎麼覺得你們私下議論的這麼起勁呢？」
「沒了，差不多就這些，你藏著掖著我們也沒法知道。」蘇折說，「主要是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喻青捏了捏脖子，「就一小孩兒，剛才不還說看著他跟自己孩子差不多麼？」
蘇折沒再說話，看了喻青一眼，最後拍了拍肩膀，「知道了，走了。」
「一會兒直接進去坐就行，我們估計晚會兒。」
「嗯。」蘇折揮了揮手，「你一直都挺……那什麼的，家裡先不說，單你自己這關，魚啊，我沒什麼意見，但是你自己得先想好。」
「啊，」喻青應了一聲，「知道。」
第44章
喻青他們到酒吧的時候幾個人已經窩在了常坐的那地兒喝上了，酒吧人多，就這一會兒徐暢身邊都已經有人了。
除了徐暢，這幾個男的都有家室，基本上沒敢在外面勾搭的，溫沐依舊是乖巧的坐在白育乘旁邊，幾個人玩猜點兒溫沐就在一邊端著杯西瓜汁看。
「九個一！」喻青走到的時候正聽見徐暢亮著嗓門喊。
「開！」喻青在蘇折喊之前先叫停了，「你們想玩去包間唄，在外面坐著不夠鬧的。」
打開之後別說九個一，連六個都沒湊夠，徐暢輸了，拿了一杯酒遞給旁邊坐著的男人，「寶貝兒替個酒。」
男人爽快的很，拿起來也沒說話連乾三杯。
「漂亮！」白育乘收回目光轉向喻青，「你倆來的夠慢的，還以為又回去吃了頓呢！」
「代駕來的慢。」喻青拍了拍沈灼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我去拿點兒吃的。」
喻青走之後幾個人也沒再接著玩，白育乘想起了剛才飯桌上的話，跟沈灼說，「灼弟弟，給哥哥姐姐們露一手唄。」
沈灼坐著沒說話，臉色比剛才差了點，緊繃著沒個表情，蘇折往那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想喝什麼？」沈灼像是察覺到了投過來的視線，抬起頭來跟蘇折的目光交會，直直的盯著他。
「隨意唄，你給調一個。」
幾個人從卡座轉到吧檯，沈灼熟練的走到後面，跟小姚打過招呼之後拿了個口罩戴上，人有點兒多，加上一會兒要炫技，他不想被人注視著。
隨手拿起一個調酒瓶，憑著習慣往上一甩。
喻青回來的時候吧檯的人挺多，幾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杯特調，喻青把果盤放到桌子上也湊了上去。
「給我調一杯吧。」喻青敲了兩下桌子，「小火苗。」
沈灼看了喻青一眼，面無表情擦著杯子，「沒有了。」
喻青愣了一下，看著沈灼，沒再說話，笑著趕他們幾個回去。
幾個人心滿意足的領了酒之後回到了座位上繼續玩著遊戲，喻青剛坐下旁邊就挨了人過來。
蘇折捅了捅喻青的胳膊，「剛才……」
「他聽到了。」喻青嘆了口氣，「具體聽到了多少不知道。」
蘇折不說話只是笑。
「玩遊戲麼？」宋煜桐擠了過來朝喻青這邊扔了一個蘋果，「幹嘛呢你倆，談情說愛啊？」
「談你。」蘇折扔了回去，「玩！」
喻青沒什麼興趣玩，沈灼今天是出來陪自己過生日的，按理說不該在那邊工作了，剛才卻沒打算再過來，喻青有點兒擔心。
沈灼剛才在廁所的時候聽到了多少，喻青拿出手機來一圈一圈的轉著，這小孩兒現在是越來越耐得住性子了。
「誒沈灼你過來了？」白育乘正對著吧檯那邊，沈灼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手裡那杯是什麼啊？還挺好看的。」
喻青聽到聲音回過頭去，正好沈灼走到了身後，手裡的東西他沒看清，等到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才發現是杯特調。
一跳一跳的紅黃色在杯子裡，像是有生命。
「給魚的啊。」白育乘看了看酒，「我說你剛才怎麼還不過來，玩麼？」
沈灼連看都沒看喻青，回了句玩，找了個空子坐到了白育乘旁邊。
喻青看著那杯酒，沒忍住端起來喝了一口。
小火苗變成了大火苗，顏色比上次的鮮豔太多了。
-
後備箱裡是幾個人送的禮物，有大有小，喻青和沈灼一塊兒抱回了屋裡。
拆著拆著就拆出來一個不一樣的，沈灼拿著一個黑色包裝的禮盒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喻青這才突然想起臨走前蘇折跟他說裡面有一件宋煜桐送的禮物，特別刺激，別當著小孩兒的面拆。
喻青總算知道是什麼了。
「放那兒吧。」喻青清了清嗓子，「宋煜桐女朋友之前突發奇想想賣這些，估計是從她那兒拿的，個不正經的老玩意兒。」
沈灼這才把那個盒子放到旁邊，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他總覺得自己能看到上面的字。
刺激，神秘，高潮迭起。
沈灼又把禮物往外推了推。
喻青看著小孩兒的臉由白到紅，感覺快要燒著了。
喻青覺得好玩，又覺得帶壞小孩兒，更何況現在沈灼這個狀態看見這玩意兒實在是不怎麼合適。
他想了想，把拆了一半的禮物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就要去拿那個隱秘刺激的盒子。
「你先去休息吧，今兒晚上累不累？」喻青說，「床單應該乾了，你去收一下，曬了太陽曬星星的。」
今兒晚上沒月亮，天兒也冷的不行，窗戶一開冷風把酒勁兒都吹散了不少，喻青站在客廳，看著沈灼走到陽台上，把床單拿下來之後抱在懷裡。
「喻青，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個小孩兒。」沈灼醞釀了一晚上終於開口。
「嗯？」喻青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沒有。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小孩兒，所以你什麼都沒當回事兒，你覺得我說我是同性戀的時候你覺得我是小孩兒脾氣在鬧著玩，我說追你的時候是一時興起，包括你昨天親我，是在哄我。」沈灼語氣很輕，臉上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別的，「對麼？」
喻青沒辦法回答。
沈灼說的是事實，年齡的問題在這裡擺著，但是又不全對，具體哪個環節有出入喻青卻又說不上來。
沈灼的喜歡的確被他歸到了另一種感情中，十七歲的小孩兒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那種感情來得快走得也快，他不管站在哪個角度都不該去助長沈灼這種情感。
但是昨天……
老爸和話和沈灼的眼神，都讓他心裡那點兒理智迅速瓦解。
作為一個成年人，他第一次掙扎。
沈灼和自己不一樣，他想的不多，我喜歡你，我就跟你說，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就去追你，這份喜歡帶來的結果如何，最後需要承擔什麼樣的結果，這不是他能考慮的。
但是喻青不一樣，他越過小男孩兒的思維，他的生活中利與弊要更多於感性。
這件事這麼做是不是對的，會帶來哪些影響，會傷害到哪些人。
兩個人心中都各自有自己的心結。
「你心裡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小孩兒的標準是什麼？」沈灼長舒了口氣，走到喻青面前，拿起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盒子，「這裡面東西怎麼了？喝酒怎麼了？你他媽大我一輪兒怎麼了？！」
沈灼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道哪兒來的氣性把盒子往地下一扔，裡面的東西滾到了地上，接著，沈灼往前跨了一步，喻青的臉盡在眼前。
「親個嘴兒誰不會啊，你當哄三歲小孩兒呢？」沈灼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身體也不受控制，右手往喻青脖子上一勾，左手捏著喻青的下巴，湊了上去。
嘴唇的碰撞非常猛烈，沈灼似乎聽見了嘶的一聲，磕著牙了。
但是顧不了那麼多，沒有昨天晚上的晴天點水，沈灼捏著喻青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長驅直入。
身後是沙發，沈灼推得勁兒有點兒猛，喻青下意識的扶了一下沈灼的身體，倒在沙發上的時候後背在還沒拆開的禮物盒上硌了一下。
嘶——
有點兒疼，外加沈灼這下嘴沒輕重的還咬著了他嘴唇。
舌頭在口腔內攪動著，喻青沒有動，任由沈灼撒著氣，霸道的小朋友張牙舞爪，親的狠了還用牙咬著他的嘴唇，但到底是心疼，咬完後輕輕的吮吸著，用舌頭舔舐著傷口，喻青能聞到兩個人嘴裡流竄的血腥味。
算不上是吻的吻結束，沈灼差點兒腿一抖直接趴喻青身上，胳膊撐到了沙發背上才堪堪穩住，結果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還都靠喻青扶著。
但是氣氛已經這樣了，就算撐也得撐下去，兩個人氣息不穩，呼出的熱氣在鼻尖噴出，悉數落在對方的臉上。
「喻青。」沈灼離喻青的臉稍微遠了點，眼睛盯著他，「還有四個月，我生日，十八歲。」
沈灼語氣發狠，幾分威脅幾分強勢，「你非得拿這個說事兒，那我就等著你，四個月後你要是還拿這個說事兒，我就扒了你。」
親也親了，狠話也放了，沈灼這才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臉紅的不行，但是本著收尾一定要漂亮，沈灼賭氣似的又往喻青嘴唇上咬了一口才離開，結果頭也不回的扎進了屋裡。
喻青等沈灼那邊門響了一聲之後才用手背沾了沾嘴唇，落下來的時候看到了沒擦乾淨的血。
小孩兒勁兒還真大。
帶著衝動性質的發洩過後，喻青閉著眼睛，眼前劃過剛才沈灼生氣的樣子。
直到今天他才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沈灼，和平常那個小心翼翼的沈灼截然不同。
刺激，神秘，高潮迭起。
沈灼的爆發不在喻青的意料之中，但是更不在意料之中的是他自己的反應。
那種橫衝直撞似的吻不光讓沈灼起了反應。
按理說這個時候喻青腦子裡想的不該是這些，沈灼說的話，沈灼的情緒，甚至是沈灼讓自己給他的回應，這些明明更重要，但是全都隨著沈灼那聲門響嚇沒了，剩下的只有沈灼停留在自己耳邊那幾聲粗重的呼吸。
刺激，神秘……
沒完了還！
喻青嘖了一聲，所有的想法暫且拋到腦後，沒過半分鐘，浴室的門哐當的比剛才那聲還響。
第45章
考試多如牛毛，三天一大考五天一小考的，基本上沒什麼人關注，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活動。
高一活動最多，離得最近的就有一個，冬季運動會。
青城沒別的出名，一個是體育，一個是教育，兩個都帶著育，於是教師資源豐富。
教育不用說，全省高中前三名佔了兩，體育更不用說，四年一次的馬拉松在那兒擺著，連換地兒都不帶換的。
於是每個學校都出現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管好壞，每年舉辦兩次運動會，一個是春季，一個是冬季，為的就是發揚青城人民熱愛運動的精神。
這幾天青陽討論熱度最高的一個話題就是冬季運動會。
學校夠大，操場面積比其他學校大一圈，主要是因為學校人多，佔得地兒也大。
運動會前兩個星期就開始準備了，班裡報名單發了好幾摞。
「跳遠舉重接力賽，選一個還是全都要？」周述這個體委當的非常霸道，在班裡先是每個人看著能上的都發了個報名單，後面湊不夠了直接拽過來就讓人家做選擇題，是選擇當小孩子還是成年人。
「述哥，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商量一下。」趙燁饒是脾氣好，這種類似於自殺似的活動他也想再爭取爭取，趙燁生來就體格不好，整個人一小團，矮不說，還瘦。
「你看看我，咱們班這麼多人你是怎麼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我的？」趙燁欲哭無淚。
「你行！」周述拍了拍桌子上的報名表。
「我不行。」趙燁可勁兒擺手。
「是男人就別說不行。」
「述哥你認錯人了，其實我一直想去泰國。」
「……」
學生喜歡活動，並不是喜歡活動本身，而是喜歡活動那天帶來的假期，是個人都想趁著運動會休息一天，沒幾個願意上去參加的，累個半死還拿不了獎。
最後在周述威逼利誘下都沒能報全，周圍的人都已經報了個遍還差幾個項目。
「兄弟？你真不參加？好歹走個過場？」班裡的男生能鼓動的都鼓了一個遍，唯獨沈灼沒報。
沈灼嘆了口氣，他的確不想摻和，從一開始說沒愛好沒特長不當班委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這人樂得獨行。
最後還是拿過表來看了看，「差哪項？」
「鉛球和三千米。」周述說。
……果然不是人報的。
沈灼估量著這兩項之間的利害，鉛球應該不用劇烈運動，最終在鉛球那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靠我愛你啊兄弟，那三千米我報吧，不過這個我沒把握拿第一，雖然我勁兒挺大，但是跑的不怎麼快。」
「那你跟灼哥換換不就好了？」沙景說著看向沈灼。
沈灼皺了皺眉，「不換，我不跑步。」
「沒事兒。」周述愣了愣，「不跑就不跑，到時候我拚一把，多大點事兒。」
平時沈灼沒跟他們說過自己的哮喘，除了運動會也沒什麼劇烈運動的機會。
-
回家的時候樓下一個快遞小哥正打著電話，看到沈灼過來開了門之後連忙說有人開門了。
兩人坐著電梯上去之後沈灼才發現是給自己家裡送的，他最近沒買過東西，那只能是喻青買的。
沈灼又看了一眼快遞包裹，挺大的，喻青買了什麼這是？
喻青這兩天都在家，收了快遞之後衝沈灼抬了抬下巴，「看一下。」
「什麼東西？」沈灼一邊說一邊走了過去，上面快遞的標籤還在，「電腦？？？」
「嗯。」喻青在家只穿了一個睡衣，屋裡很暖和，睡衣都沒好好穿，「打開看看。」
「給我的？」沈灼問。
「給祖宗玩的。」喻青嘆了口氣走過來。
「祖宗的玩具都這麼高級了？」
喻青笑了笑，「本來前兩天就該帶你去買的，結果有點兒事兒耽擱了，我就直接在網上買了送過來，你一會兒看想放在哪兒合適。」
「你怎麼想起來給我買電腦啊？」沈灼說不上來驚喜，只是驚訝，隨即又想到那天的事兒。
要不是他玩喻青電腦，他也就不會知道喻青也喜歡男的，估計也不會有下面這些事兒。
這怎麼就怪電腦了！就算那時候不知道，難保以後不知道！
「那天看你玩的時候沒電腦就想了，有了不方便麼？」喻青沒買成品，剩下的組裝的活都得他來，「想好放哪兒了麼？給你裝上？」
沈灼等快遞小哥走了之後才開口，「我不要。」
「那我放書房給祖宗玩。」喻青說著就要把電腦搬走。
「哥，你是不是覺著我用你東西礙你事兒了啊？」
喻青嘆了口氣，「你們未……你腦子裡能想點兒正常的麼？你要是喜歡我這台，你就用，我把這台放臥室。」
「放我屋！」沈灼抱著主機直接進了臥室，「我今天就用！」
「打遊戲可以，別經常打，玩物喪志。」喻青把電腦放在桌子上，「今天先這樣吧，等明天帶你去買電腦桌？」
「行！」沈灼說，「我不打遊戲，我這麼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就不能瀏覽一下學習網站了？我不光瀏覽學習網站，我還……」
「還幹什麼？」喻青拆開包裝拿著幾根線往電腦後面插上。
「還……」沈灼眼前劃過喻青那個神秘的I盤，「我還看片兒呢！」
說完就後悔了，這時候提這玩意兒幹嘛啊！
喻青瞥了他一眼，後者在旁邊尷尬的不行，嘴上帶了笑意，「看唄，不怕累著你家小火種兒啊？」
沈灼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小火種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臉都差點兒燒著了，「喻青你臉皮真厚，跟一個小孩兒傳播這種淫穢色情思想。」
「誰那天跟我說讓我別拿他當小孩兒的？」喻青把主機掂了過來先放在了桌子下面，「我們成年人就喜歡這麼開玩笑。」
「你他媽……」沈灼被懟的沒話說，「等著！」
沈灼放狠話放的沒什麼氣勢，都唬不住對方，電腦開機了之後才湊過去。
「行了，過來吧。」喻青坐在位置上朝沈灼招了招手，「都裝好了，剩下的你弄吧，要不放心設個密碼也行，萬一哪天祖宗成精了拿你電腦看貓片多不好。」
「設！」沈灼走了過來直接在鍵盤上摁了幾個數字，沒避著喻青，一眼就能看到，「那必須設啊。」
喻青看了看密碼，沒說話。
沈灼倒是等不及了，用胳膊碰了碰喻青，「看清了麼？」
「我是該說看清了還是沒看清？」
「看清了啊，必須得看清，就讓你看的。」沈灼又重新輸了一遍密碼，這回摁的比上次的慢了更多，喻青再看不清那就是瞎了。
「看清了，我生日。」喻青嘆了口氣，不知道沈灼又出什麼幺蛾子。
「呸，想的美，還你生日。」沈灼點下確認鍵，「這是老子初吻獻出去的日子。」
沈灼這回如願的看到了喻青被耍的表情，心裡暗喜，扳回一局。
「怎麼樣，服不服？」沈灼點開介面，喻青買東西不湊合，新電腦比喻青那屋的質量都好。
「服了，比不過您。」喻青站了起來給沈灼騰地兒，「你玩吧，別玩太晚。」
「誒哥！」沈灼叫住喻青，「那個，謝謝啊，這電腦不便宜吧？」
「行了，這兩字我從你嘴裡說八百遍了，你不煩我都煩了，說兩遍意思意思得了，說多了太鬧挺。」
沈灼坐著的高度正好到喻青腰，這個角度往下看沈灼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個頭頂，兩撮呆毛立在上面，非常讓人想去揉搓揉搓，喻青剛把手放到沈灼頭頂，下意識的想去揉一把小孩兒的腦袋，又硬生生忍住了。
「你就當是獎勵你考了這幾次第一的禮物。」
「別停住啊！揉唄，我不發火！」沈灼腦袋往上湊了湊，本來喻青的手就懸在腦袋頂上，沈灼往上一竄就能搆著，「考第一送我禮物，你當哄小孩兒呢！」
喻青手挨著了沈灼的頭頂，順手抓了一把，「抽你了啊，沒完了。」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沒說話。
喻青手感頗佳的又揉了兩把腦袋，「記得寫作業。」
「知道啦——」沈灼拖著長音。
等到喻青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沈灼又喊住了他，「誒，魚老師。」
喻青還沒聽過沈灼這麼叫他，「怎麼了？」
「過兩天學校就開運動會了。」沈灼說。
「嗯，我知道，怎麼了？」
「我要是這回也拿了第一……」沈灼說，「有獎勵麼？」
「你剛不是還說我哄小孩兒呢麼？」
「那你哄不哄啊？」沈灼問。
「讓哄就哄唄，這回是不是想指定禮物？」喻青說，「你別指望著我也跟你似的跑去什麼店裡給你做個東西啊。」
「垃圾。」沈灼笑了笑，「連做個東西都不會，虧你還是知名彩繪師呢。」
「你想讓我給你畫個東西？」
「不想，我又不缺。」沈灼拿起手機來點了兩下，「要是我又拿了第一，我想要……你先欠著，等我想出來我就跟你說，反正你得記著這個，你欠我一件事兒！」
「你……」喻青頓了頓，沒立刻答應。
「你別瞎想啊。」沈灼說，「我沒那麼不講道理，我說了等我成年就等我成年，好學生一向說到做到。」
喻青沒說自己剛才還真這麼想過，畢竟是經歷過這小孩兒抽風的人。
「成吧，你到時候跟我說。」喻青又問道：「你報了什麼項目準備拿個第一回來啊？」
沈灼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笑了笑，把剛才的錄音保存之後才抬起頭來。
「三千米，到時候你在終點等我，看我怎麼飛奔著朝我的禮物跑過去。」
第46章
「我跟你們講，你們就等著這回運動會上我拿個金牌吧！」
上午第一節課前本來是一節小自習，各科老師輪換著來發測驗題，利用課餘時間做會兒，這幾天也許是因為運動會，倒給這些學生留出來時間準備了，今天難得沒人占課。
沈灼一進門就聽見周述在紮堆吹牛逼，不耐煩的拿書包碰了一下周述的背，「醒醒。」
周述看見是沈灼，大手一揮站了起來，想要去搭上沈灼的肩，感受到沈灼的視線之後又把手停在了半空中，「你昨天不說你不能跑步麼？怎麼又跟我換了？幸虧我還沒報上去，要不然咱班得少個金牌。」
沈灼懶得解釋，「我練練速度。」
「行吧。」周述沒什麼刨根問底的習慣，相比跑步他算是力量型選手，說了兩句之後也就沒再追問。
上午第一節課是英語，上課前老師交代了把上節課的測驗卷子發下去，陸希抱著一摞卷子過來的時候周述跟個狗腿子一樣的往上湊了過去。
「女神，我幫你！」說著從手裡拿過一半過來，上面第一份就是陸希的卷子，一眼看上去都沒一個叉，「看看我女神這乾淨的卷面！」
測驗不算難，一百道選擇題而已，陸希已經習慣時不時發下神經的周述了，「述哥，收一收，拿好你同桌的卷子，比我的更乾淨。」
「我同桌的字兒沒你寫得好！」周述對著只有幾個字母的卷子非常理直氣壯，「女神今兒晚上的事兒別忘了啊！」
「你跟你同桌說了麼？」陸希手裡的這幾張都是沈灼那一片兒的卷子，拿著往那邊走了過去。
沈灼耳朵沒塞耳機，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抬了抬頭。
「說了，他說沒問題，今兒晚上下了課之後等我們會兒啊。」周述說。
等周述回來之後沈灼才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昨天沒跟你說，誒兄弟，你幫我個忙。」周述說，「今兒晚上有時間麼？陪哥們兒走一趟。」
「沒有。」沈灼皺了皺眉，昨天喻青剛跟他說要陪他去買桌子。
「別介，你就當幫我一把行不行？」周述嘖了一聲，往沈灼這邊湊了湊，低聲說道：「我好不容易才約著陸希，今兒下了課之後陪他們買去挑比賽和啦啦隊的隊服，順便請他們吃個飯再一塊兒待一會兒什麼的，你兄弟我找個機會不容易啊，你這麼絕情？」
「你約陸希，叫我幹嘛？」沈灼煩躁的把卷子奪了過來。
「郝悅也去，陸希本來就是跟她一塊兒的，我跟她說去給她幫個忙，到時候你給我倆創造個機會，兄弟的幸福可全在你身上了啊！」
「你是不是有病？」沈灼一聽就知道這裡面不可能就光陸希一個女的，他也的確不想再跟郝悅扯上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對郝悅沒感覺，你一直不是也沒說清楚麼，那你趁著這回跟她說也行啊，正好你倆單獨說，我倆單獨逛，兄弟謝謝你，真的！我太不容易了，這都快一學期了，我覺得我要是再不出手我就不是男人了。」
沈灼擰著眉思考了一會兒，「就這一回，以後別找我。」
「行嘞！兄弟你這學期午飯我包了，仗義！」周述打了個響指，英語老師正好進來，喊了老師好坐下的時候周述趴桌子下面給陸希回著消息。
沈灼拿出手機來跟喻青說今天要跟周述出去，準備把買東西放到明天。
-行啊，你去吧，我今晚正好有個活兒得一塊吃飯，正打算跟你說一聲呢
沈灼看見之後撇了撇嘴，不是很高興，動手回覆。
-有什麼活啊？
-查崗啊？
-你讓查麼？
-你查唄。
小朋友情緒轉換的賊快，趴著在桌子底下飛速的打著字。
-男的女的多大了身高體重幹什麼的長的好看麼？
那邊很長一段時間都顯示正在輸入中，沈灼饒有興趣的等著那邊回覆。
結果只收到了一串省略號。
-好好聽課
沈灼沒忍住笑出聲了。
「什麼事兒笑的這麼開心啊讓我們也聽聽？」英語老師正在講錯題，一道簡單的基礎題班裡正確率沒達到百分之百，正準備發火呢就看見那邊角上有個趴桌子底下一抽一抽的人，「沈灼站起來講下這道題。」
沈灼：「……」
-
「兄弟你今兒可以啊，當眾被太后叫起來還敢跟她頂，今兒她脾氣跟澆了火似的，你是個狠人。」周述回憶著上午課上英語老師叫沈灼起來問他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題都錯了。
「看錯了。」
「看錯了你有理麼？」
「不是我看錯了，是您看錯了，我沒錯。」
「……」
沈灼對周述的廢話簡直不想忍，戴上耳機把頭扭了過去。
「不過我還沒見你聊天笑的這麼歡過，跟誰聊呢？還是看搞笑視頻呢？」周述走出教室，陸希和郝悅正在樓梯口等他們，周述朝著他們招了招手走了過去。
沈灼瞥了一眼那邊站著的女生，難得的回答了一句：「跟對象。」
四個人離得不算遠，沈灼這話一說幾個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郝悅，抬起來打招呼的手都忘了放下去。
「我操？」周述最先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有對象的？」
「需要跟你報備？」沈灼看了他一眼又把另外一邊耳機給戴上了。
「人齊了就走吧，一會兒天黑了就不好回來了。」陸希手挎著郝悅的胳膊，郝悅緊抿著嘴，臉都紅了大半個。
「那個，我……」郝悅咬了咬下嘴唇，用手攏著頭髮，尷尬的話都說不全。
「走吧，先買了再說。」沈灼說著往前走，剩下的人愣了愣也跟了上來。
班費非常充足，幾個人叫了輛車去了附近的中心商場。
結果分頭行動的時候尷尬的局面又出現了，最後還是沈灼衝著郝悅開了口。
「啦啦隊服買哪家的？」
郝悅一愣，「在那邊，走吧。」
「嗯。」沈灼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分頭。
沈灼沒打算再給郝悅什麼暗示，雖然以前也沒給過，但是就不知道這姑娘是怎麼把暗戀堅持的這麼理所應當，要是剛才的話還聽不懂，那他也沒什麼辦法了。
「不好意思啊……」郝悅走在沈灼的右邊，「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嗯。」沈灼沒打算否認，雖然性別不對，但是起碼算是讓她死了心。
這種時候也不用再多說什麼，話已經到了這份上也足夠明白，沈灼沒再管郝悅是怎麼想的。
隊服很好挑，郝悅辦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三兩下敲定好了價格和數量，看著不多的話就直接提貨。
沈灼自然就是那個幫忙拿東西的。
「謝謝你啊沈灼。」郝悅笑了笑，「辛苦了，一會兒請你喝水吧。」
「沒事兒。」沈灼擺了擺手。
「還有一會兒時間才碰頭，可以去趟那邊麼？」郝悅指了指旁邊的專賣店，「我耳機壞了，這兩天沒東西聽英語了。」
沈灼皺了皺眉。
「你別擔心，我已經沒那個意思了……」郝悅說，「你先在這兒歇會兒也行，我買完就出來。」
沈灼沉默了一會兒，朝那邊走了過去，「走吧。」
「謝謝啊。」
這家店東西挺全，也都挺好看，各種類型的耳機都有，沈灼轉了一圈也看中了一個耳機。
很酷，有兩種顏色，一個深藍一個紅色，最吸引沈灼的還是耳機背後的圖案，左耳朵上一個非常動感的Y，右耳朵上一個快飛起來的S。
還挺配。
沈灼看了看，準備買兩個。
「喻老師？」郝悅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的時候沈灼手上差點兒沒拿好給摔了。
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和熟悉的目光對上了。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手上正拿著一個藍牙耳機，看樣子已經結過帳往外走了。
不是去吃飯談工作了麼？在這兒幹什麼呢？
「逛街呢？」喻青聲音裡帶著點兒笑，「兩人出來買禮物啊？」
「沒有喻老師……」郝悅急著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紅的送女朋友好看。」喻青笑了笑，看著沒說話的沈灼，「行了，買完早點兒回家吧。」
喻青走了之後郝悅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怎麼在這兒碰見喻老師了，他不會以為那什麼吧？」
沈灼沒說話，盯著往外走的喻青。
郝悅也跟著往外看了看，「喻老師旁邊那人是誰啊？學校老師？沒見過啊。」
沈灼看著喻青把剛買的耳機遞給了那人，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不知道。」
「剛才那是你朋友？」向佐接過耳機來之後直接拆開用上了，「謝了啊。」
「不是，學生。」喻青說。
「學生？早戀被你抓住了啊？」向佐笑了笑，往下拽了拽口罩，「我聽白哥說了，你這老師當的還挺受歡迎呢。」
「行了。」喻青點了點導航，「一會兒吃完飯再陪我去買個東西吧。」
「成啊，大老闆發話了那必須陪啊，我這回回國主要任務就是把您伺候好了。」向佐伸了個懶腰，「省得你把我給炒了。」
「你在國外不是挺受歡迎的麼？不缺我一個給你開工資的吧？」
「那不一樣啊！」
喻青笑了笑沒說話，開動了車。
剛才碰見沈灼的時候挺意外的，這個意外主要來自於在早上說的周述變成了郝悅。
班裡早戀的挺多，那種誰喜歡誰誰暗戀誰的傳言也不少，老師們有時候對這種事兒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喻青平時也碰見過，大多數時間會幫著他們保密，畢竟他也沒那些個老師敬業，看見這個就氣得不得了了。
但是今天……
喻青知道肯定不是早戀被老師抓住這種情況，但是還是有點兒吃味兒。
嘖嘖嘖。
小火苗居然學會騙人了？
突然彆扭.jpg
第47章
沈灼回到家的時候喻青已經回來了，閒著沒事兒幹正在陪祖宗玩球，沈灼進來的時候連眼神都沒往這邊瞅。
某位急性子的小朋友頓時不淡定了，把門關的砰砰直響。
一肚子想要問的話還是在肚子裡沒出來。
「你……」沈灼到底是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在某位不誠實的小朋友撒謊去和女朋友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喻青每次都把祖宗揉的發火，手法糙的不行。
「你能不能行了！我哪兒有女朋友了？」沈灼不禁逗，著急解釋，壓根就沒注意到喻青這句話有多酸，等到回過味來的時候喻青的每日逗貓活動已經結束，正慢慢悠悠的去臥室。
沈灼攔住了喻青，笑著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都知道吃醋是什麼樣了啊？」喻青沒回答，「把你厲害壞了吧？」
「那必須啊。」沈灼被喻青的反應弄得心情大好，「我今天就吃醋了。」
「吃郝悅的啊？」
「屁！」沈灼瞪了喻青一眼，「我吃你的，你今兒不說去談工作了嗎？跟你一塊兒的那是誰啊？長的花裡胡哨穿的也花裡胡哨的，看著就不像正經人，你還給他買耳機！」
喻青被沈灼這一連串形容詞給逗笑了，「今天就是出去談工作的，他吃飯的時候耳機丟了，我順手給他買了一個，好多年不見的朋友了，您擱這兒腦補什麼年度大戲呢？」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吃醋了。」沈灼嘖了一聲。
「您慢慢吃，我去洗澡，吃完了記得刷牙睡覺。」
本來的確挺生氣的，醋也在認真的吃，但是從喻青的嘴裡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突然就不怎麼生氣了，在看到屋裡多出來的電腦桌之後更不生氣了。
沈灼沒等進門放下書包就又跑過去砸了喻青的門，「哥！那桌子是你今天買的？！」
喻青剛脫了衣服，幸虧還沒開淋浴，隔著玻璃門喊了一聲：「不是，他自己長出來的，覺得電腦自己在那兒太孤獨了。」
沈灼樂了，「不是說明天一塊兒去買麼？」
「怕您跟女朋友逛街太興奮了忘了。」
浴室裡面響起了水聲，沈灼樂的停不下來。
「我還給女朋友買了禮物呢！」沈灼也衝著裡面喊了一聲。
裡面沒了動靜，沈灼從書包裡拿出來今天買的那個耳機，把紅色的放在了喻青桌子上。
「哥，紅色特別配你！」沈灼笑著說。
-
運動會那天是個晴天，雖然入冬的天氣越來越冷，但是今天的熱情還是非常足。
上午是女生場，800米接力障礙跑附加啦啦隊體操等挨個進行，下午場主要是男生。
3000米排在第三個，前兩個分別是鉛球和跳高。
「靠你了啊兄弟，一會兒給我拍好看點兒，我發朋友圈。」周述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做熱身運動，健康小麥色的皮膚裸露在外面，沈灼站在旁邊都覺得跟他不是一個季節。
「我又不是美顏相機。」沈灼接過手機，調出相機來從周述開始準備就咔咔一頓拍，等他比完了之後裡面幾乎有一百多張，沈灼不會選，只能挨個給他拍了之後讓他自己選。
「謝了兄弟！」周述看了看裡面的一百多張照片，「我選兩張發朋友圈，我最近發現陸希經常點讚我朋友圈，這回肯定帥死她。」
沈灼：「……」
跳高是班裡沙景那幾個高個兒參加，基本上屬於往那兒一戳多高最後結果就多高的主兒，沈灼壓根沒看，馬上就到他們這邊了，沈灼走到後台換上了衣服，小風一刮他甚至覺得有點兒冷。
周述也跟了過來，看起來有點兒不高興，「一會兒你跑的時候，離旁邊的4號遠點兒。」
沈灼一愣。
「高二八班的祝向，去年的時候我跟他比過，手腳真他媽不乾淨。」周述嘖了一聲，「怎麼碰著他了？」
沈灼往那邊看了一眼，對方正在熱身。
「沒事兒，我小心。」
「小心不管用，操！」周述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兒，「你到時候別在意名次，隨便跑跑就行，之前我見過他跑步，爆發力挺猛的，手也挺黑的，犯規是常事兒，你跑的不快還行，要是真到最後碰見他了，能離多遠就多遠。」
「知道了。」沈灼點了點頭。
沈灼臨上場的時候看了看手機，喻青今天有個展子，說是點名了要他得跟過去，有贊助商要找他談談，沈灼怕喻青現在還沒過來。
發了條消息問了問喻青，那邊很快就回了過來。
-在終點等你呢
操場很大，沈灼一眼看不到，給喻青發了個語音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沈灼聽到了電話那頭和自己同款的叫喊聲，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在你滿世界給周述拍照的時候。」喻青說。
「我哪兒滿世界跑了，那貨非讓我給他拍照，說是要拿著發朋友圈，個傻缺。」沈灼聽到了那邊在喊運動員入場，又緊著說了兩句：「我要上場了！你準備好！一會兒我第一眼就要看見你！」
「我直接替那個拉紅繩兒的吧怎麼樣？你肯定能看到。」
「滾！」沈灼笑了兩聲，「我掛了掛了！你看著我啊！看我怎麼飛！」
沈灼掛了語音之後把手機交給周述保管，去了跑道上就位。
扭頭一看，好巧不巧就是剛才那位4號選手祝向，臨近開始，沈灼也沒再去管他，反正到最後注意點，能拉開距離就拉開就行。
槍聲響起，所有人從起點衝出。
邁開腳的瞬間，之前的感覺彷彿有了肌肉記憶，沈灼突然就想起了那段曾經拚命逃跑的日子。
他之前跟喻青說過，自己沒什麼本事，除了逃跑，那些年裡，他唯一練習的只有逃跑。
跟那些人出去偷東西被發現的時候他逃跑，遇見警察的時候他逃跑，活沒幹好挨打的時候他逃跑，他無時無刻不在跑著。
因為如果不跑的話，他會被抓，會被打，會被關小黑屋，會經歷很多讓他懼怕的事兒，在這些面前，他身上自帶的哮喘又彷彿不算個什麼事兒了。
後來，他跑的越來越熟練，他知道怎麼邁腿最省勁兒，怎麼呼吸最不容易發病，怎麼跑讓自己跑的最遠，讓人不會發現他。
沈灼跑的越來越快，腦子裡的片段也閃的越來越快，他終於跑出去了，又被抓回來，和他一塊兒逃跑的那個也被抓回來……
一塊兒逃跑……
沈灼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兒不暢，他甩了甩腦子，用鼻子吸了口氣，調節著自己的步調，盡最大的可能讓自己穩下來。
最後一圈拐彎。
沈灼抬了抬頭，喻青說的沒錯，他很顯眼，沈灼一抬頭就能看到站在人群最外圍的他。
喻青今天穿著一件土色的長款大衣，修身的褲子顯得腿特別長，就算戴著帽子和口罩，站在那邊都自帶光環，沈灼覺得喻青真的好看，那件大衣穿在自己身上可能就跟剛從地上滾了三百六十圈之後起來的。
沈灼在心裡朝喻青伸了伸手。
從第一次到後面的每一次，喻青就像現在這樣，站在陽光底下，那雙手，那個懷抱，都向自己敞開，只要一伸手，就能搆到。
喻青溫暖的懷抱很有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可以讓自己忘掉曾經在身後的那些用力拉著自己的手……
操！手！
你媽的祝向！
沈灼壓根就沒來得及反應，人猛地往前倒了一下！
沈灼到最後跑的太入迷，居然都忘了躲這號人！個傻逼祝向朝自己身後來的居然這麼悄麼聲的！
祝向不愧是下黑手的老手，作弊做的了無痕跡，剛才的角度刁鑽，在外面只能看到祝向從身邊跑過去，是不是祝向伸的手，怎麼伸的手，完全沒人看到。
順著慣性往旁邊踉蹌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挺住，膝蓋磕在跑道上的時候沈灼只想把祝向摁在地上走個十回八回的！
操你大爺的祝向！！
場邊很亂，沈灼能感覺到是因為剛才的事故，調整不過來的氣息爭先恐後的往外冒著，沈灼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兒難受。
喻青的聲音離得很遠傳進了沈灼的耳朵裡，沈灼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在終點線那邊的身影往這邊來。
操！
不行！
不能過來啊！
老子還要跑第一呢！
我操你大爺的祝向！老子的第一！老子的禮物！
你他媽給老子站住！
「我！操！你！大！爺！」
沈灼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缺氧，剛才的喊聲不光震住了祝向，還震住了喻青，他看到喻青停住了腳步，在終點線後，盯著自己站了起來。
往前跑。
小火苗你要燒著了啊！你要起飛啊這是！
場邊很靜，也許是自己耳朵裡聽不到別的聲音。
只剩下了剛才那聲沈灼。
呼吸全亂了，意識也是空白的，只剩下了兩條腿。
什麼時候超過祝向的沈灼已經忘了，直到最後眼前的人慢慢靠近，他的意識才回籠。
隨後，在滿場的歡呼中，跌入到了那個熟悉的，溫暖的，帶著玫瑰花香的懷抱。
第48章
犯病是情理之中的。
早在倒在喻青懷裡的那一刻沈灼就覺得要完，三千米長跑毀於祝向那個大傻逼啊。
沈灼往喻青懷裡撲的時候能聽見喻青被撞疼了之後倒抽氣的聲音，再後來，他的耳朵就失靈了。
耳鳴得厲害，再加上劇烈運動，沈灼覺得自己沒有一口氣兒沒喘上來就嘎嘣一下暈過去算是萬幸。
尖叫聲他是聽不到了，只能看著對面跑過來的幾個人，以周述為主的一班成員，個個面容憂愁，看著嘴型大概都在喊他名字。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祝向跑完之後也嚇得不輕，可能沒經歷過這種場面。
周述差點兒上去揍他，被簡畔攔下來了。
喻青看著懷裡躺著大口喘氣兒的沈灼，二話沒說就橫抱起來往醫務室走去。
一開始喻青還沒在意，以為只是跑的太累了喘不過來氣，去醫務室也是想盡快處理他腿上的傷，結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到了醫務室沈灼的呼吸依舊沒什麼規律，大口喘粗氣的樣子看起來難受的不行。
「沈灼你怎麼了？」喻青把沈灼放到醫務室的病床上，著急的問：「缺氧了？」
耳鳴並沒有好多少，沈灼只能儘量讓自己調整呼吸，他對於這個時候還能透過尖銳的耳鳴聲聽到喻青的聲音表示一萬分佩服。
這是什麼？這他媽是真愛。
「哮，喘……」沈灼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字來的時候都覺得氣兒快他媽的用完了。
喻青聽到這兩字兒的時候先是一愣，接著差點兒發了他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脾氣，「你他媽……」
喲？魚叔叔居然爆粗口了……
沈灼掙扎之中居然有腦容量想這個問題，這個發現簡直比他好了還高興。
喻青咬著牙把沈灼從躺著扶成了坐著，醫務室老師找了個應急噴霧，又教訓了幾句說什麼有哮喘還跑步之類的。
喻青在一旁臉色比醫生的臉色還難看。
等周述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沈灼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腿上的傷也處理好了，包的裡一層外一層的，看著下一步就要借助輪椅生活。
「我操！沈灼你沒事兒吧？！」周述聲音大的不行，差點兒沒讓醫務室的給趕出去，「祝向那個傻逼別讓我再碰著他，老子他媽堵死他個傻逼玩意兒！操！」
後面跟著的小弟七嘴八舌的跟風說著狠話，沙景脾氣也急，要剛才沒有簡畔和趙蕭何拉著，這兩人估計得上演一齣在全校師生面前打架的壯觀場面。
「述哥。」沈灼聲音沒什麼勁兒，剛才喘氣兒喘的快累死了，這會兒連說個話都覺得不想開口，「收一收，這兒還有老師呢。」
說著往喻青那邊看了一眼，後者站在不遠處，除了那句沒忍住的髒話，喻青到現在一句話沒說，周圍的寒氣都能把水凍住。
沈灼特意把話題往喻青身上引，周述這才注意到了喻青，「魚老大，你今天怎麼來了？算了不重要！」周述擺了擺手，「我就是太生氣了！就八班的那個傻逼祝向，就是他推的沈灼！媽的我就知道是他！個手插糞堆裡的玩意兒！」
周述的確是挺生氣，但凡有點兒理智也沒人敢在老師面前這麼猖狂，儘管這是平時都不怎麼管他們的喻青。
「述哥。」沈灼及時制止了周述的危險發言，「一會兒還有比賽，你先跟大家回去，別耽誤。」
「還比個屁的賽啊？」周述氣的差點兒拍桌子，「直接比架去得了！揍死他那個不要臉的！」
「別衝動，剩下的比賽沒祝向，不拿第一了麼？」沈灼說。
周述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咬了咬牙，「操！」
「你們先去吧，我看著他就行，我也沒什麼事兒。」喻青適時開口。
喻老師都已經發話，周述這才放下心來，「魚老大你今兒來看沈灼的吧？我都忘了，行，那我們就先走了，誒對了，改天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吧，那天之後也沒問你……」
「等比賽完了再說，你們先去吧。」喻青打斷了周述。
周述領著一幫人出了醫務室的門，簡畔腦子轉的快，湊到了周述跟前兒問道：「述哥，魚老大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們？」
周述想起來那天他去辦公室找商倩，正好撞見了喻青也在辦公室，電腦上辭職報告那幾個字在眼前晃了一下，周述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走著：「魚老大辭職了。」
「什麼？！」簡畔差點兒喊出來，周述瞪了他一眼才壓低了聲音，「魚老大辭職？！為什麼？」
「不知道！」周述嘖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別他媽問我，煩！」
門外的響聲漸行漸遠之後沈灼才敢朝喻青看了過去，「哥……」
「晚了，喊什麼都沒用。」喻青走了過去，沈灼已經恢復，醫生也沒跟眼前守著，再加上剛才一群人鬧得不行，這個時候不知道去哪兒了。
「哥，我難受……」沈灼裝可憐。
喻青聽到難受兩字瞬間緊張，「哪兒不舒服？我去喊醫生過來。」
「別了吧，怪麻煩的。」沈灼趁著喻青走過來瞬間抓住了喻青的胳膊。
喻青愣了一下，「你信不信我現在抽你？」
「信。」沈灼索性將死皮賴臉發揚光大，「但是哥你捨不得。」
「為什麼沒跟我說過？」喻青給沈灼倒了杯水塞到他手裡。
「嗯？」沈灼抬頭看了看他。
「病。」喻青說，「哮喘。」
「哦，那個啊……」沈灼蹭了蹭鼻子，「我忘了。」
「一會兒醫生回來讓他給你看看腦子。」
「哥你真損。」沈灼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事兒……」
「我很久沒犯病了，而且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說，其實今天我本來沒事兒，都是那個傻逼祝向，我被他一攪和全亂了，本來氣性就大，再加上劇烈運動，才這樣的。」
「丫要搶我第一，要是真比跑步也就算了，給我來陰招，我他媽哪兒能忍得了？」沈灼越說越帶勁，「個傻逼！」
「我看你也沒精到哪兒去。」喻青瞪了他一眼，「知道你自己有病還參加運動會？你他媽腦子是長氣管上了麼？」
沈灼沒回答，嘿嘿的笑了兩聲，「哥你罵人的時候真帶勁。」
「我揍你的時候更帶勁你信麼？」
「信！」沈灼往前伸了伸胳膊，「快來！」
喻青看了一眼，伸手在喻青胳膊上拍了一下，不疼但是賊響，「不欺負腦殘兒童。」
沈灼放下杯子捂著胳膊揉了好一會兒。
「其實我跑步算快的，我之前經常跑，就這個我有信心拿第一。」沈灼兩眼看著前邊牆上掛的那個視力表，「別的都不行。」
「看見了，要不是跑完就進醫務室我都想給你鼓掌，竄的噌噌的。」喻青說。
「你看見了吧！」沈灼突然激動，「我摔了一下都得了第一！」
「是是是，您多牛逼啊！」喻青說，「我都怕你把我撞飛了。」
「你是我的減速帶，碰著你我就剎車了。」沈灼頓了頓，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哥，我今兒得第一了啊……」
「嗯。」
「那個禮物你沒忘吧？」沈灼問。
喻青嘆了口氣，「沒忘。」
「那就行。」沈灼打了個響指，「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要是想要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也行啊，我又不是不給你。」
沈灼像是在思考那件禮物到底該要什麼，喻青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剛站起來準備給他重新倒杯水順便拿個藥，就聽見沈灼在後面開口。
「我知道。」
「哥你是個好人，你幫我，讓我上學，給我吃的住的穿的用的，我想要什麼你肯定不會拒絕，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拒絕，但是我不行。」沈灼的聲音不大，甚至聽得都有點兒虛，「我不想再讓咱倆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這種不對等的關係讓我恐慌，我知道我現在沒什麼立場說這些，但是起碼，我把自己能做的做了，讓我稍微的安心那麼一點兒，成麼？」
-
運動會一天結束，高一一班成績優異，班裡出了四個第一，秒殺全場。
慶功宴在結束後的幾天後舉行，熱鬧的不行，沈灼也去了，但是因為身上有傷，所以儘管這四分之一的冠軍有他一份兒，別人也沒灌他，等結束之後差不多都倒了還是他跟著班長一塊兒聯繫的車把這些人都拉回學校。
老師去了幾個，沈灼去之前還想著跟喻青一塊兒去，結果喻青一直沒出現。
周述跟沈灼同路，兩人坐一輛車回去，周述這人酒量還行，但是今天也醉了，酒瘋正發的欣欣向榮。
沈灼嘆了口氣只好跟喻青打個電話說一聲今天回去晚點兒。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喻青應該是已經到家了，沈灼沒來得及問喻青今天為什麼沒去，這邊情況著急先跟喻青說了一聲今天要晚回去會兒。
周述聽見了沈灼那聲喻老師，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往這邊湊著。
「魚老大！你今兒怎麼沒來？！」周述打著酒嗝差點兒把沈灼熏死。
「你不知道！今兒可熱鬧了！」周述把著沈灼的手衝著電話嚷嚷，「你今兒沒來以後就來不了了啊！辭職前最後一次聚餐你都不來！真不地道！」
沈灼握著手機的手猛然一緊。
辭職？？？
誰要辭職？？
喻青嗎？！！！
他從來沒跟自己說過啊！
這人什麼時候他媽的辭職的啊！幹嘛瞞著自己啊！
憑什麼周述都他媽知道自己不知道啊！
周述那邊還在把著手機亂嚷嚷，沈灼手上一使勁，把胳膊從醉鬼手裡抽了出來。
「喂？」沈灼聽著那邊的回應。
「嗯，你先送周述回家吧。」喻青那邊聽不出來什麼不一樣。
沈灼吸了口氣，「你別睡，不，你下樓接我。」
「接你？」
「對，我他媽喝醉了。」沈灼面不改色的把周述架了出去讓司機稍等一會兒。
「行。」喻青也沒再多問。
掛了電話之後直奔小區，沈灼覺得自己模樣應該很嚇人，下車給司機遞錢的時候司機都差點兒沒敢接。
天上沒幾顆星星，地下也沒幾盞路燈，喻青小區下面的唯幾亮著的路燈算是倖存者，喻青就站在那個路燈下面，身上裹著的還是和那天一樣的土色大衣，裡面的衣服沒換，沈灼能從下面沒被大衣裹進去的地方看到家居褲。
喻青也看到了沈灼，轉過身來衝著他，懷裡抱著祖宗。
沈灼沒顧得上這一幕場景多溫馨感人，沉著臉走到面前，直奔主題。
「為什麼辭職？」
第49章
「齁冷的，先上去。」喻青抱了抱懷裡的祖宗，跺了兩下腳。
「上去我就撒酒瘋。」因為傷口，沈灼沒喝幾口酒，身上的酒味全是沾的別人身上的。
喻青鼻子聞到之後皺了皺眉，扭頭就上去，「怎麼不喝死你？」
「別轉移話題啊。」沈灼跟了上去，「我現在正撒酒瘋呢，你不跟我說信不信我現在就地打滾？」
「你打。」喻青摁了電梯，小區電梯來的慢，二十多層得等兩分鐘才下來，「就在這兒打吧，打不出花來別上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脾氣挺好沒當回事兒啊？」沈灼這會兒裝的都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倚在牆上沒骨頭，「我心裡窩著火呢我跟你說。」
電梯在兩人沉默中終於下來了，開門的時候都跟經歷了風吹雨打似的，吱呀吱呀的讓人覺得上去這電梯就能壞，沈灼說完話之後就沒再開口，晃蕩了兩下晃進了電梯裡。
喻青抱著祖宗，手好不容易騰出來去摁電梯，手還沒挨上去十六那層就亮了，他瞥了一眼沈灼，小孩兒正扣著另一邊的按鈕瞎玩。
「我不是生氣，我就是想不明白。」沈灼頭貼著電梯壁，「為什麼你沒跟我說？我他媽就是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是從周述嘴裡聽到的你知道麼？」
喻青沒說話，祖宗喵的叫了一聲緩解電梯裡的尷尬。
進屋之後才慢慢暖和過來，喻青剛把祖宗放地上她就小跑竄進了臥室，強烈控訴著大冷天還要抱著自己下去受圈兒罪。
喻青把大衣脫下來之後放在門口的衣架上，叫住了往臥室走的沈灼。
「聊聊麼？」
沈灼像是在等著他喊他一樣，那邊剛出音兒就已經坐到了沙發上，「開始你的懺悔。」
喻青樂了，「我懺悔什麼？」
「懺悔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辭職。」
「周述那個是意外，我那天去交辭職書的時候正好被他看見了，沒主動跟他說。」喻青想了想。
「審題了麼？」沈灼拉著喻青的胳膊坐下，「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沒跟我說？」
喻青順勢坐在了沈灼身邊，拿起遙控器來把剛才關上的電視打開了，「要跟你報備麼？」
沈灼愣了一下，撐起身子朝他撲了過去，解氣似的招呼著胳膊朝喻青身上掐著。
喻青被他鬧得直躲，兩手鉗著沈灼的胳膊都沒比得過撒瘋的沈灼，「你幹嘛啊？」
喻青坐著沈灼跪在沙發上，快要高出喻青一個頭，居然顯得格外有氣勢，沈灼瞇著眼語氣裝狠，「耍酒瘋！」
「你喝酒了麼就耍？」喻青手上一鬆勁，沈灼居然就這麼掙開了，喻青的手一落空，下意識的順著往下抓了一把，摸到了沈灼兜裡的東西。
喻青立馬反應出來了那是什麼東西，手鑽進沈灼的兜裡，沈灼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包菸就被扔在了桌子上。
「你挺厲害啊小火苗，還學會抽菸了？」
沈灼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菸是哪兒來的，他的確是不抽菸，但是周述抽，這菸是周述落在聚餐的地兒那的，送周述回去的時候沈灼順勢揣進了兜裡，想著一會兒去車上給他，結果光記著打電話的事兒了，把這個倒給忘了。
「這不是我的。」沈灼胳膊落在了喻青肩膀上，「這是周述的，我不抽菸，不信你聞，絕對沒菸味兒。」
沈灼說著往喻青那邊湊了湊。
喻青湊近沈灼聞了兩下，確定沒什麼菸味之後才說道：「行了，沒味兒，這菸不管是誰的，都沒收了，起開吧。」
「不起。」沈灼頭乾脆放在了喻青肩膀上蹭著，深吸了一口氣，「都說了我撒酒瘋呢，還沒醒呢，哥，我沒抽菸，但是我吸毒了。」
「嗯？」喻青扭了扭頭，但是沈灼卡在他脖子這邊，壓根扭不過去。
「嗯，玫瑰味兒的。」沈灼又窩在喻青脖頸處使勁吸了兩口，結果都沒聞到熟悉的玫瑰香，「你今兒怎麼沒噴香水啊？」
「為了不讓你中毒身亡。」喻青反應過來沈灼在開玩笑之後順著他說了下去。
「沒事兒，反正現在也好聞。」沈灼聞了兩下不夠，又下嘴咬了一口。
「嘶——」喻青吃痛，差點兒沒忍住揍沈灼一頓，「你屬狗的麼？」
沈灼沒說話，嘿嘿的笑了兩聲之後鬆開了喻青，在他耳朵邊上吹著氣兒，「哥，你剛才那聲兒真好聽。」
沈灼身子離的遠，頭又使勁朝喻青這邊拱，這種撅著屁股的姿勢別提多怪異。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跟祖宗一樣啊？」喻青說著拍了一下沈灼的屁股，「起開，一身味還黏我身上，剛洗的澡都白洗了。」
「誒！」沈灼抬了下頭，用手扒拉著喻青的手，「別瞎拍，出事兒了你負責麼？」
「怎麼著？你是紙糊的麼我一下給你打殘廢了？」
「打沒打殘廢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萬一給我打起來了怎麼辦？我好歹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熱血青年。」
「青少年。」喻青說。
「嘖，咬你啊！」沈灼跟個巨型犬一樣朝喻青那邊蹭著，屁股往沙發那邊倒了一下才不至於繼續剛才的那個姿勢，不過差點兒把喻青擠下去。
「沙發地兒大著呢，您能往那邊挪點兒麼？」喻青用個腳撐著地，眼睛還注意著沈灼的腿，生怕這人發酒瘋忘了自己還是個傷員。
「不行，我就得挨著你，我毒癮犯了。」沈灼紅著臉往他身邊蹭了蹭，「就幾分鐘行不行？」
喻青沒再說話，沈灼這種黏人的狀態不講理的有點兒可憐，讓他相當開不了口拒絕。
所以沈灼再次蹭過來的時候喻青沒再說話，只是用手虛環住了沈灼怕他碰到傷口疼。
「哥……」沈灼聲音有點兒啞，「我今天沒喝酒。」
「一般喝醉了的人都這麼說。」
「真沒喝，他們看我受傷了都不灌我。」沈灼輕輕笑了一下，聲音發顫，「我裝的，我怕你拒絕我。」
喻青頭歪了一下，「你現在說出來了我要是再拒絕你怎麼辦？」
「不怕了，便宜都佔上了，你要是再拒絕，我小火苗今天就燒了你的青青草原。」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喻青也沒忍住被逗笑了。
笑完之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他能感覺到沈灼身上的變化，兩人黏的都快出汗了，沈灼還是沒撒手。
「行了吧，幾分鐘都快過去好幾次了。」
「哥……」沈灼能感受到自己體溫比剛才高了點兒，肯定不是兩人膩在一塊兒熱的，而是……
「想親你……」沈灼覺得發出來的聲音都不是自己的，完全沒受大腦控制，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已經貼到了喻青的耳朵上，在喻青的耳垂上輕輕的咬了一口，嘴唇就想往前面挪。
「小火苗。」喻青在背後攥了攥拳頭，他定力沒多好，現在只覺得這把火估計真的快燒著了。
「哥，我他媽喜歡你喜歡的不行了。」兩個人都挺熱，沈灼覺得自己渾身都快著了，喻青覺得沈灼噴到自己脖子上的氣兒都有一百攝氏度。
「你給我顆定心丸吧。」沈灼說完沒等喻青回答，一歪頭吻在了他嘴上，嘴唇微微張開，舌尖毫不費力的頂了進去，彷彿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噴火口，灼熱的岩漿快把這片兒草原給淹沒了。
這次的吻比上次要濕潤很多，儘管兩人熱的快蒸騰了，喻青沒躲，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想起來要躲。
沈灼纏上來的時候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有一種終於得到了的滿足感。
理智早就不知道被祖宗叼哪兒去了，沈灼快把他的防線燒沒了。
反客為主非常容易，畢竟對方只是個小孩兒，還是個帶著傷的小孩兒。
親吻不生疏，技巧多的堪稱一流，喻老師的教學能力這個時候顯得非常強，解題思路大概有一百零八種，學霸的接收知識能力也的確稱得上學霸二字，一點就通，後面甚至還學會了舉一反三。
題不難，喻青手把手教的過程雖然漫長，但是最後一個步驟就那麼突然的被學霸列出來的時候還是愣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在往上寫答案的時候剎住了車。
沈灼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喻青已經鬆開了他的手，回過神來的時候喻青已經回了臥室。
沒過幾分鐘浴室裡的水聲響起。
沈灼揉了一下被喻青抓紅了的手臂，愣了老半天。
題當然沒解完，前面的過程已經教的很詳細，答案也呼之欲出，沈灼靠自己把最後的得數寫了出來，答案並沒讓他多滿意，也有可能是沒得到老師的表揚，老師還生氣的摔門了。
對於一個學霸來說不是很好受。
喻青沒洗多久，沖了一次涼水澡之後才冷靜下來，出來看見沈灼還是剛才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喻青走了過去給沈灼蓋了一件衣服。
沈灼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才發現了喻青，猛地又落回了沙發上。
「哥……」沈灼喃喃開口。
「嗯？」喻青沒忍住，從剛才在沈灼那兒繳獲的菸裡拿了一根點上。
「我還用等到生日那天麼？」
第50章
砰！
一個籃球砸到了球架上又被彈開，正在打籃球的男生們被砸的愣了一下，這顯然不是他們投的，是從隔壁飛過來的。
今兒體育課趕得很巧，高一（1）班跟高二（8）班一塊兒上。
球被砸到了沈灼腳底下，他用腳踩住，往隔壁的籃球場上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祝向。
上次運動會的事兒最後怎麼解決的沈灼沒管，那會兒腿傷不方便，再加上一直沒碰見過祝向，過了挺久了沈灼也懶得再提舊事。
但是很明顯，有些傻逼不是你不去搭理他他就不傻逼了。
他還上你跟前兒來湊，就差拿著個大喇叭喊我他媽就是傻逼你怎麼不來揍我啊。
沈灼腳下的球沒動，那邊卻已經等不及了，起鬨聲響成一片，以祝向為首的幾個傻逼小團夥朝這邊看著，祝向雙手插兜的往這邊晃悠。
周述一見是他立馬忍不住了，差點衝上去揍他一頓。
「學弟啊，不好意思，手滑，沒看到這邊兒有人。」祝向走到他們場地的時候說，語氣相當欠揍。
從剛開始上課他們班就在這邊了，現在才說沒看到除了他們瞎之外沈灼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祝向你他媽要臉麼？」周述沒忍住還是衝了上去，一把揪住祝向的衣服，一臉狠樣。
「這屆的新生都這麼沒禮貌麼？」祝向面不改色的說著，「哦，忘了，你不是新生。」
「你他媽！」周述脾氣的確不好，三兩句沒說好就想掄起拳頭往上揍。
「述哥！」沈灼走過去拉住了周述，把球踢到了祝向腳邊，看著祝向說道：「學長，打球麼？」
「怎麼著？想約球啊？」祝向見慣了周述這模樣，掙開周述的雙手抖了抖衣服，「行啊，規矩？」
「贏了你道歉。」
祝向聳了聳肩，笑道：「輸了呢？」
「我們扯平。」沈灼說。
「誰他媽跟你扯平？」祝向說，「輸了，每次看見我，都給我鞠躬喊學長好。」
「行。」
沈灼回來之後看著這圈一塊兒打球的人，「我跟祝向約了球，和你們沒什麼關係，你們……」
沈灼還沒說完就被周述一胳膊掄沒音兒了，周述鉗著他的脖子，嗓門賊大，「怎麼就他媽沒關係了？是不是兄弟？」
場地沒變，兩個班裡的男生各站一邊，祝向跟幾個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玩意兒的學生站在對面，周述在沈灼旁邊壓低了聲音，「這幫人不是什麼正經打球的玩意兒，一會兒別死犟。」
「知道。」沈灼說，「這會兒沒裁判，就打到最後，贏球就行。」
說完又看了看身後，轉了過去，「我不勉強你們，你們也看見了，他們那邊手黑，一會兒受不受傷我都不能保證。」
「灼哥，這事兒不光是你的事兒，這是一班的事兒，咱們都是一班的，別提你的我的，這是咱們的事兒。」沙景往前伸了伸拳頭。
沈灼沉默了兩秒，伸出手來跟他碰了碰，剩下的人見狀都伸了過來，氣勢喊的挺足。
發球的是喊的別的班路過的一個學生，那學生半道逃課準備去醫務室來著，結果剛跑到操場邊上就被叫了過去，剛過去就看見高一高二幾個為數不多出名的惹不起的人都聚堆兒了，差點兒真嚇出病來。
球發了出去，沈灼這邊身高上沒多少優勢，被那邊的搶了先機，周述堵著那邊的一個大高個，剛準備起跳大高個猛地朝前一撞。
「操！」周述重心不穩，往那邊倒過去的時候扶了下地，差點兒崴腳，「他媽的，別幾把想著好好打了！」
撞人算輕的，拿球摔人，絆腳，有人連他媽工具都用上了，歪門邪道的簡直不像一群學生。
沙景沒忍著，那邊撞過來他就撞過去，這場約球差點兒演變成一場約架，沈灼沒顧得上別人，從一開始就盯死了祝向，他往哪兒走，沈灼就跟到哪兒。
「操！傳球！」祝向最後衝著那邊抱著球往人臉上砸的一個高個喊道：「把球給我！」
高個兒直接把球扔了過來，沈灼擋在祝向前面起跳，伸手，搆到球的瞬間，他能感覺到背上一道火辣辣的疼。
他不是沒注意到祝向的護臂，上面的鉚釘不像是防護的，倒像是進攻的。
剛才畫在他背上的上就是出自那玩意兒。
沈灼咬了咬牙，搆到了球，接著轉身往祝向身上撞了過去，胳膊肘使勁往外一拐，把祝向推開了半米。
球進了，9:7，沈灼那邊最後一個三分投進框裡，底下的人倒了一大片。
身上都他媽帶了傷，有人都能看到嘴角出了血。
「操！」周述看著沈灼背上的血，這回沒猶豫，直接上來揍了祝向一拳，「你他媽找死！」
祝向沒反應過來，連防備都沒有，直接被周述揍趴下了。
「我們贏了。」沈灼擦了擦臉上的汗，忍著背上的疼停了下來。
祝向冷笑了一聲，「行啊，道歉是吧？」
沈灼看著祝向沒說話。
「對不起學弟，我那天不該撞你，還把你撞傷了。」祝向沒起來，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個腿蜷著胳膊搭在上面，抬頭看著沈灼。
語氣當然不可能正常，沈灼出完氣也沒指望這人嘴裡能吐出一句真誠的道歉，只是想把這件事兒了了。
轉身的瞬間，本來那句話已經說完了的祝向再次開口，「讓你的親親老師這麼擔心。」
周述在旁邊只能感覺到一陣風，接著就聽見了剛才開口說話的祝向一聲慘叫，再回頭的時候，兩人已經飛出了一米遠。
「你他媽說什麼？」沈灼抓著祝向的衣領，腦子嗡嗡的響個不停。
「沒聽清？」祝向胸口上被踢了一腳，腳印還在，震得發疼，嘴上還沒改口，「我說你的那位老師，怎麼了？不讓人說啊，噁心的跟他媽學生玩，開除也活該……」
嘴裡的最後一個啊隨著沈灼的拳頭落下變了調，沈灼毫無章法的揍著祝向，胳膊掄在祝向臉上的時候只覺得眼前冒金星兒。
沈灼覺得自己眼前有點兒發紅，大腦已經停止思考，乾脆不再說話。
揪著祝向往籃球框上砸的時候，他能聽到周述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不想理。
一下，兩下，祝向完全沒什麼還手的機會，被砸懵了。
「攔著沈灼！快來個人！」周述往前衝過去從背後抱住沈灼，祝向從他手裡逃脫，倒在了籃球架底下，沈灼的腳印落在了他胸口上，背上，腿上。
「沈灼！沈灼！再打出事兒了！」周述在沈灼耳邊喊著，聲音很大，然而沈灼跟完全聽不到似的，發了瘋的踢著祝向。
人群中有人喊了聲老師過來了，所有人都自覺地朝教學樓那邊轉過了頭，包括體育老師在內的幾個男老師朝這邊跑了過來。
「鬆開！都給我分開！打什麼架呢！！！」
-
辦公室內。
「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牛上天了啊？啊？打架！還打群架？！你們一個個的活的太舒服了吧！」教導主任嗓門大的不行，剛才參加的人全都被叫到了辦公室裡，除了兩位主犯沒在。
祝向送醫務室了，主任看了一圈，「沈灼呢？」
「廁所。」
「還去廁所躲著啊？有本事打架怎麼沒本事過來啊？」主任吼著，「給我去喊他！」
「主任，人還有三急呢。」周述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主任看見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讓你去喊他！！」
周述懶得再說話，扭頭出了辦公室。
剛走到門口周述就看見了從裡面出來的沈灼，走過去捏了捏他的肩膀，「沒事兒吧？一會兒要是老劉問起來就說那天運動會的事兒，祝向現在不在，咱們有利。」
沈灼點了點頭，在周述看不見的地方藏了藏被自己掐出血印的手。
祝向情況不太好，醫務室那邊已經聯繫了醫院，輕度骨折，得住院一段時間。
沈灼被停課一週，剩下的從犯每人三千字檢查。
喻青接到電話之後趕到學校的時候沈灼正拿著書包倚在校門口，校服沒穿在身上，大冷天裡站在那兒也不嫌冷，身上髒的跟剛從地上打了滾似的。
喻青摁了摁車喇叭。
沈灼抬頭看到喻青衝他笑了一下，喻青沒說話，臉上看不出表情。
「哥，對不起。」沈灼走了過來，穿好校服，倚在了副駕上，嘴角沒忍住嘶的咧了下。
「先回去。」
路上沒說一句話，車裡靜的可怕，沈灼沒力氣說，喻青沒心情說。
到家之後喻青讓沈灼先去洗個澡，沈灼非常聽話的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喻青聽著浴室裡響起的水聲在沙發上坐著沒說話，手機在響，喻青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接。
沈灼脫衣服的時候有點兒費勁，後背的劃傷還在，一個澡費了挺長時間才洗好。
沈灼洗好之後又把衣服丟進了洗衣機，背上的血跡他不想讓喻青看到。
都收拾好之後又確認了一遍不會看出什麼問題，沈灼才打開了浴室的門，剛開門就差點兒嚇了一跳。
喻青正倚在他臥室門口，守著浴室這邊。
「怕你暈在裡面。」喻青看了看手機，「還差五分鐘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沈灼沒說話，浴室裡的洗衣機聲音響了起來，喻青偏過頭看了一眼，「還挺勤快。」
「受傷了麼？」喻青看著他。
沈灼下意識抓了抓衣服，搖頭。
「行了。」喻青嘆了口氣，「坐沙發上，我去拿藥。」
沈灼在原地沒動，老半天才挪了過去，活像一個做錯事兒準備受懲罰的小孩兒。
也不對，不是像，他現在就是做錯事兒了。
做錯了？
「過來，我看看。」喻青把藥箱放到了桌子上，朝沈灼招了招手。
沈灼擰著眉沒開口，連喻青的眼都不敢看。
「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動手？」
沈灼瞪大了眼睛看著喻青。
「檢查一下。」
沈灼再次看向喻青，又確認了一遍喻青沒在開玩笑，這才慢吞吞的脫下了上衣。
打球其實沒受多少傷，最嚴重的也就是背上那條劃傷，剩下的時候都是他在單方面毆打祝向。
「轉過去。」喻青說。
沈灼看不到自己後面到底傷成了什麼樣，只能感受到喻青的手在給自己上藥，而且能感受到上藥的面積還不小。
沈灼忍著疼，手攥成了一個拳頭，背繃得很緊。
「疼？」喻青沾藥的手停了下來。
沈灼搖了搖頭。
「放屁。」喻青說，「不疼那得是你打麻藥了。」
沈灼沒說話低下了頭。
「一會兒想吃什麼？」喻青給沈灼背上纏了圈繃帶，「再不說話抽你。」
「都行。」
「相當於沒說。」喻青把衣服扔給了沈灼讓他穿上，「下邊有傷麼？」
沈灼連忙搖頭說沒有。
喻青的態度讓他有些慌亂。
他想過喻青質問，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打架，跟誰打架，或者乾脆劈頭蓋臉的罵自己一頓。
結果喻青什麼也沒說，沈灼看著站起來往廚房裡走的背影，喊了聲哥。
「嗯？」喻青回過頭。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沈灼說。
「嗯。」
「之前你沒問答我。」沈灼說，「你為什麼辭職啊？」
「你為什麼打架？」喻青沒回答，反問道。
「我……」沈灼嚥了嚥口水，之前編的答案突然說不出口了，沈灼不知道該怎麼跟喻青說。
「辭職完全是因為工作原因，而且本來我在學校就幹不長。」喻青看著沈灼，「小朋友，打架很爽麼？」
沈灼抬頭愣了愣，沒說話。
第51章
「今兒就要跟那幫傻逼一塊兒唸檢討了，我又得噁心好幾天。」沙景穿上校服，下課鈴響了有一會兒了，後面這幾個人慢慢悠悠的往外面晃著。
沈灼跟在後面，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這幾天八班那幫人沒過來鬧事兒吧？」
「沒有。」沙景擺了擺手，「那天完了之後再也沒來過，述哥還納悶呢，他們是不是慫了。」
「老劉教他們班數學你忘了？」簡畔扭過頭，「那天差點兒沒把老劉氣死，這幾天他們班全班慫的一批。」
沈灼聽著他們說話，這幾天應該是沒什麼事兒發生，唸完檢討之後這事兒估計就算翻篇了。
升完旗之後高三的還有復讀班都回了教室，剩下高一和高二的站在操場上，幾個人被叫到了名字一溜排開，主任在前面講話。
「前幾天，高一一班和高二八班在體育課的時候出現打架鬥毆事件，我們對參與打架的群體進行了處罰，並且對於情節最為惡劣的兩名同學進行了停課和記大過處分，希望大家以此為戒。」
等主任講完了話才到了唸檢討的環節，按照主從犯順序，沈灼是第一個。
檢討他早就寫好了，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囂張的字眼，他不想再以任何方式出名。
沈灼低下頭，他不想再給喻青添麻煩了。
滿打滿算下來，他和喻青已經一週沒好好說過話了，從喻青說打架是不是很爽開始。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儘管他知道喻青生氣的並不是這件事和他有關，很有可能他都不知道這件事兒和他有關，他只是生氣自己打架。
但是沈灼不一樣。
他害怕有人因為他受傷，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喻青。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這種感情會有什麼影響，他只是單純的把自己想要這樣表達出來，怎麼接收，接收多少，他從來沒在意過。
喻青說自己小孩兒，真的沒說錯。
回到班裡沈灼沒什麼心思聽課，一週的卷子又堆成了小山，這節課是美術課，進來的是數學老師。
喻青走的悄無聲息，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洩露，除了周述那天碰上，喻青誰也沒給說，等到這會兒看不見喻青之後班裡才有了猜測，沒一會兒就傳遍了，班裡才知道了喻青是真的辭職了。
沈灼看著卷子上的題，他都會，但是就是不想動筆，幹什麼事兒都提不起勁兒來，索性直接趴下睡覺。
周述在旁邊打遊戲，身後傳來沙景咔嚓咔嚓嚼東西的聲音，這片兒老師都懶得管。
直到放學鈴響了快十分鐘，班裡都走的沒人了，沈灼才慢慢緩過神來，收拾好書包之後往家裡走。
喻青把他帶回了家，結果自己現在卻讓喻青有家回不去。
校門口沒多少人，沈灼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叫他。
「沈灼。」
沈灼聽到聲音後只覺得身體一涼，血液都凝固了，整個人僵在那裡，拳頭在看不見的地方攥得生疼。
「你知道我蹲你蹲了多久麼？」沈志安的聲音響起。
-
喻青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看手機，這會兒回去應該正好能趕得上晚飯，但是轉念又一想回去了也是自己，又沒那麼著急了。
這兩天他一直住在別墅那邊，沒往青苗那邊跑。
他回想著剛才跟祝向的談話，下意識的打開了手機，手指點開沈灼的對話框之後愣了一會兒又關上了。
跟自己有關這算是意料之中，那天沈灼問為什麼辭職的時候喻青差不多就猜到了，但是親口聽到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沈灼這兩天都沒有聯繫自己。
躲得這麼明顯，能聯繫才怪。
喻青去超市買了菜，準備今天回青苗。
他一直沒學會怎麼去溝通，跟家裡是這樣，跟沈灼也是這樣。
喻青把車停到車庫裡，進門之後才發現沈灼還沒回來。
喻青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這個時間點兒沈灼早就應該回來了。
他這兩天一直沒回家？
不回家他能住哪兒啊？
喻青二話沒說給沈灼打了電話，還沒響兩聲就被掛斷了。
掛了？？
沈灼掛他電話了？
喻青皺了皺眉，直接開車去了學校。
路上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剛開始還響幾聲才掛，後面直接不管了。
「小火苗你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啊！」喻青把手機摔到副駕駛上，有點兒煩躁。
他不知道沈灼只是今天沒在，還是這兩天都沒在。
學校晚上一過八點就鎖校門，喻青在門口轉了一圈沒發現沈灼的影子，又問了問門衛有沒有見過沈灼，門衛說下課那段時間人太多，沒注意。
就在喻青打第三十二通的時候，那邊終於有了回應。
「沈灼你幹嘛去了？」喻青沒等到沈灼開口就開始審問，「為什麼不接電話？放學你不回家去哪兒了？」
沈灼那邊等喻青都說完了之後才開口：「……哥，我今天有點兒事兒，可能回不去，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家。」
「我不回家你也就不回去了？挺能耐啊，夜不歸宿啊？」喻青憋著火兒，「是不是以後抽菸喝酒打架泡妞都他媽給我來一個遍啊？」
沈灼那邊沒了聲音，此刻背景音顯得尤為突出，「這是您的房卡，往前走左拐。」
「先這樣吧，哥，我先掛了，今天我不回家。」沈灼掛了電話。
喻青衝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愣了老半天，他確定剛才那聲音肯定是在開房，沈灼去開房？
他跟誰開房啊？
自己？
自己閒著沒事兒去外面開個屁的房啊？
喻青沒忍住，差點兒把油門踩到底。
-
沈灼推開小破旅館的門，都沒顧得上乾不乾淨，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還在發抖。
沈志安出來了。
居然半年了，沈志安居然都出來了。
半年除了讓沈志安顯得更落魄了點並沒改變什麼，周慈跑了，房子也沒了，除了放在陸未那邊的一箱行李，沈志安什麼都沒有了。
「沈灼，我發現你真的挺能耐的，養了十幾年，養出來一條吃裡扒外的白眼狼。」沈志安不知道從哪兒弄的菸，嗆得很。
「我在你身上花的錢多少你沒忘吧？」沈志安的話在他腦子裡來回飄，「我也不多要，三千，你爹剛出來，做兒子的該孝敬孝敬了吧？」
「別說你沒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跟誰在一塊兒麼？那人挺有錢吧？怎麼攀上的啊？」
沈灼翻了個身，臉埋進了被子裡，拳頭打在床上連個響聲都發不出來。
就跟他現在一樣，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沈灼翻了翻錢包，他不知道沈志安知不知道喻青住的地方，但是他不敢嘗試。
不能再給喻青添麻煩了。
沈志安是個瘋子，現在是個一無所有的瘋子。
沈灼不敢回家，沈志安說不定現在就在某個角落裡盯著自己。
背後的手好像又追了上來，沈灼覺得它馬上就能抓住自己。
-
「這是五千。」沈灼把面前的信封往沈志安那邊推了推，「我現在還是學生，沒錢。」
沈志安沒說話，打開信封拿出錢來數了數，嘴上掛著得意的笑。
沈灼頓了頓又補充道：「他不給我錢，我也沒找他要過錢。」
沈志安數錢的手停了停，抬頭看著沈灼，「和我有個屁的關係，我就知道是我兒子把他爹送進去的，真他媽孝順。」
「你不是。」沈灼咬了咬牙，他連那個字眼都不想說。
「不是什麼？你爹麼？」沈志安笑了笑，「我不是你爹誰是你爹？張瘸子麼？」
沈灼攥了攥拳頭，他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把他賣給沈志安的人，他不知道名字，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只聽過沈志安喊他張瘸子。
「要不是我把你買回來，你他媽現在還在火車站要飯呢，缺條胳膊少個腿兒的不稀奇吧？」沈志安把錢裝好重新塞回他的破棉襖內兜裡，「你爹是個善人，不做那不講理的事兒，下次再來的時候不用給多，三千就成，你放心，其他時間我絕對不過來找你，下個月還是這天，就在這兒。」
「我怎麼聯繫你？」沈灼說。
「不用聯繫，你爹我沒手機，我就在這兒等你，等不著我就去找，找到哪兒你別怪我，還有，我只要現金。」沈志安揮了揮手走出了麵館，「謝謝我兒子給我接風，記得給人家麵錢啊。」
直到沈志安從門口消失之後沈灼才起身結帳，走的時候前台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兒奇怪，剛才沈志安的聲音不小，聽到什麼壓根不奇怪，但是沈灼沒顧得上那麼多，他結完帳之後走出了麵館。
腦子很亂，沈灼看著面前的街道甚至都不知道要朝哪邊走。
手機在響，沈灼掏了出來，來電顯示喻青，手指尖在接通和掛斷上來回徘徊著直到自己掛斷都沒決定好。
鈴聲停止的時候沈灼舒了一口氣，結果這口氣兒都沒舒完就卡在了嗓子眼。
手機響了一聲，一條短信進來。
沈灼打開了手機，喻青的語氣光從這一個字裡就能看出來有多生氣。
-接
沈灼去了旁邊的公園裡找了個長凳坐了下來，等待著喻青的再次打來。
電話接通，喻青的聲音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喻青的語氣裡帶著疲憊。
「為什麼沒來上課？」
第52章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喻青，今天他一整天沒去上課，一直窩在那個小破旅館裡，直到沈志安出現。
「我今天，不舒服。」沈灼對著電話說。
「你現在在哪兒？」喻青問，「我去接你回家。」
「別！」沈灼語氣慌張，咳了兩聲才恢復，「不用，我自己一會兒回家。」
磨磨蹭蹭的到了家裡，沈灼一眼就看到了喻青的車停在門口。
沈灼繞了快一棟樓，走到了另一個門口那邊才給喻青打電話，喻青接到電話後愣了一下才摁了接通。
他能感覺到沈灼這兩天有點兒不對勁，如果只有一個祝向的事兒他不至於這樣，家也不回，學都不上了。
沈灼不說，只能是他問，但是怎麼問，問什麼，問了之後沈灼會不會說，喻青揉了揉眉心，摁了接通。
「我已經到家了，你今天……回來麼？」沈灼說。
喻青聽到之後愣了愣，他從車裡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漏看掉任何一個人，沈灼是怎麼上去的？小火苗蹭的就竄上去了麼？
「你到家了？」喻青又確認了一遍。
「啊，剛到，怎麼了？」沈灼說。
「我就在樓下。」喻青說。
「我沒注意。」
喻青沒說話，嘆了口氣好久才開口：「我現在上去。」
電話掛了之後喻青在下面待了一會兒，他可以確定沈灼在躲，剛才自己的車就停在這條必經之路上，但凡不瞎的肯定能看見，沈灼沒看見，那就是他故意沒看見。
嘖。
-
沈灼看著黑掉的介面愣了老半天，直到祖宗扒拉他的手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祖宗的毛線球玩具，沈灼逗了兩下祖宗之後就把東西扔到了一邊，他沒什麼心情逗貓，怕一會兒再給祖宗惹著急了。
他不該回來，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最好是離喻青越遠越好，但是聽到喻青聲音的那一瞬間他就破功了，他想喻青了。
電話讓沈灼的想念持續發酵，他聽到喻青聲音的時候恨不得立馬就跑到喻青身邊，抱住他，或者被他抱住。
那種溫暖讓他貪戀。
沈灼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喻青馬上就能上來，上來之後呢，該說些什麼？
門外有響聲，沈灼猛地朝那邊看了過去。
喻青買了菜上來，看見沈灼之後像平常那樣，彷彿那幾天的事兒都沒發生過，他把手裡的菜放到櫃子上，一邊換鞋一邊問沈灼今天晚上吃什麼。
「啊？」沈灼愣了愣神。
「啊什麼啊，問你今天想吃什麼？」喻青換好衣服之後拿著菜進了廚房，「今天哪兒不舒服？怎麼沒跟我說？」
「昨天跟周述他們跑網吧打遊戲來著，他們說要衝賽季，打得太晚了就在外面睡了，今兒早上起來沒精神。」沈灼編了個瞎話，「怕你揍我，我就沒說。」
「現在說照樣想揍你。」喻青說。
小火苗沒說真話，喻青抓了把米放進鍋裡，今天早上他藉著要去收拾寄存在其他老師那兒的行李的由頭又去了趟學校，周述都好好在學校上課呢。
沈灼沒再接話，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喻青的背影，忽然開口道：「哥，咱倆認識多長時間了？」
喻青看了他一眼，「失憶了？」
「沒有，就是問問。」沈灼嘴角彎了彎。
「從六月份到現在，七個多月了。」喻青回答。
「真的都過去半年了啊。」沈灼語氣放輕，「時間真快……」
「是啊，這都要期末考試了，某位認為自己非常厲害的同學還學會曠課了。」喻青笑了笑，「這位同學你說對不對？來幫我把飯端出去，開飯了。」
沈灼沒再回答，等兩人都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沈灼才說話，「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喻青想說這回怎麼這麼乖，又想說你最好是這樣，但是看著沈灼默默吃飯的樣子，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人沉默的吃完了一頓飯，沈灼覺得自己連個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一頓飯結束，他放下了筷子，抬起頭來，「哥，我有事兒跟你說。」
「什麼？」
沈灼看著喻青，把醞釀了好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我過兩天就不用再借住在這兒了。」
喻青一愣，「怎麼了？」
「已經半年了。」沈灼說，「我爸已經出來了，我得回去照顧他。」
喻青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剛才沈灼問的時間是什麼意思，也想起來沈灼從一開始就是借住在這兒，待了這麼長時間，居然忘了這人其實有一天會走。
那沈灼這兩天都是因為這件事兒麼？
「你爸他……」喻青想問什麼，但是被沈灼堵了回去。
「沒事兒。」沈灼笑了笑，「畢竟他還是我爸。」
「啊，行。」喻青說，「什麼時候？到時候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夠麻煩你的了。」沈灼說，「我欠你的錢都沒還清呢。」
「都沒想著讓你還。」喻青把碗收拾好了放進洗碗機裡，「你回去之後……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聯繫我。」
「哥。」沈灼喊了一聲，「你別再對我這麼好了，我怕我忍不住。」
你太好了，我更不想拖累你。
-
「沈灼你抱著手機在看什麼呢？」周述敲了敲桌子，「瀏覽學習網站呢？」
沈灼聞言抬了抬頭，拿起桌子上的一串燒烤，「沒有，在找房子。」
「找房子？灼哥你怎麼了？要租房住啊？」沙景問道。
「嗯，離學校近方便點兒。」
「最近房子不好租吧，年末呢，租房的等年後估計空不少，你那個時候還好租點兒，你怎麼這個時候租房子？」
「沒什麼。」沈灼淡淡的說。
只有周述聽後若有所思，湊過來小聲的問：「沈灼，你和魚老大鬧彆扭了？」
沈灼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周述一眼。
「之前你不是住魚老大家裡麼？魚老大和你不是親戚麼？怎麼著？離家出走了？」
「誰跟你說的？」沈灼問。
「魚老大說的啊，那天……」周述頓了頓，「哦對了，那天你不在，魚老大說他是你叔叔來著，怎麼著？你是不是和魚老大吵架了？」
沈灼沉默一瞬，「算是吧，我搬出來了。」
「雖然魚老大跟咱們玩的不錯吧，但是跟咱們也算是長輩了，鬧點兒矛盾正常，不過別放在心上，說不定過兩天就和好了。」
沈灼沒再說話。
陸希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突然說道：「沈灼你在找房子麼？我這邊有一間，你要是找不到，可以先去我那兒住。」
沈灼沒想到陸希會說這個，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周述。
周述開口說道：「女神你那邊方便麼？」
陸希見沈灼沒說話，以為是在猶豫，接著說道：「我平時都住校，那邊是我哥租的，但是他在外地上學，平時也不怎麼回來，那房子租了一年一直空著，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先去那邊住著，等以後找到了再說，現在期末呢，不好找房子，別耽誤考試，等下學期開學你也可以申請住宿，省得再租房了。」
沈灼這回沒再猶豫，他想盡快從喻青家搬出來，越早越好。
「方便麼？」
「方便，那邊什麼都有，很齊全，你現在住進去也沒問題，就是可能有點兒灰，好久沒住過人了。」
「沒事兒，那我今天能過去住麼？」沈灼關了手機。
陸希愣了愣，「你這麼著急？」
「不方便麼？」
「方便，那吃完飯之後去吧。」
因為惦記著房子的事兒，幾個人的聚餐很快解散，陸希直接帶沈灼往租的房子那邊過去，沈灼跟周述並排著走，陸希在前面。
「述哥？」沈灼難得的叫了聲周述，這件事兒他也得看周述什麼意思。
「嗯？」周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沈灼不知道怎麼說，看了看前面的陸希又看了看周述。
周述反應過來，「害，我沒事兒，你的事兒我肯定幫你，再說了，哥現在有信心的很，我覺得我馬上了。」
沈灼笑了笑，「謝謝。」
「跟我們你還客氣個屁啊。」周述說，「對了，還有個事兒，你最近打工打的特別勤啊？是不是……」
「沒，我有錢。」沈灼說，「真的。」
「行吧，反正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別一個人擔著，都是兄弟，我們雖然不跟魚老大似的靠譜，但是肯定不會扔下你不管啊，還有啊，別管什麼事兒，說開了就好了，跟家裡這點事兒，儘量別跟長輩硬著來。」
「知道了。」沈灼笑著說，「謝謝。」
「差不多得了，謝沒完了還？」
陸希租的房子離學校的確挺近，是片自建房，面積不大，兩室一廳，東西的確挺全，看著都快趕上過日子了。
沈灼看了一圈，兩間臥室應該都是安排好的，他不準備住，他把書包放在了沙發上。
「你睡這間吧，是我哥他們住的。」陸希打開左邊那間屋子。
「不用。」沈灼沒去看，「我睡客廳就行，不進去了。」
陸希也沒再堅持，「也行，那是個沙發床，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他打開就行。」
「謝了。」
「沒事兒，都是朋友。」陸希笑了笑。
「那我今天能住這兒麼？」沈灼問。
「可以，這邊兒一次性的牙刷什麼的都有，沐浴露洗髮水什麼的直接用就行，衛生間的抽屜第二層應該有乾淨的毛巾，你進去就能看到，有什麼不知道的你直接問我就行，你先休息吧，我們就先走了，一會兒晚了宿舍進不去了，對了，這是這屋裡的鑰匙。」
「好，我送你們下去。」沈灼站起來。
「沒事兒，有述哥呢。」陸希拍了拍周述的肩膀，「我聽述哥說你這兩天挺累的，早點兒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周述和陸希走了之後沈灼坐在了沙發上愣了會兒神，時間已經不早了，沈灼準備去浴室洗個澡休息，洗漱台上的牙刷牙杯都是一對兒的兄妹款，沈灼沒動，他拉開旁邊的抽屜裡，裡面放著幾個塑料包裝的一次性牙刷，沈灼拿出來刷了牙，又洗了個澡，洗好了拿毛巾的時候沈灼拉開第二層的抽屜，看見裡面的東西的時候愣了一下。
一個疑似牙膏的管狀物品被扔在了裡面，這個還好，主要是旁邊的東西。
沈灼拿起毛巾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水都能燙的自己蒸發了。
剛才那是……套套？
沈灼突然知道旁邊那管牙膏是什麼了，他又看了看洗漱台上的牙杯，對自己剛才的兄妹款產生了懷疑。
這大概不是兄妹款，這他媽是情侶款。
陸希那邊的臥室看著挺大，應該自帶獨衛，那這個衛生間八成是她哥……和她嫂子用。
沈灼快速的擦乾了身上套上了睡衣出了浴室，心虛的朝著裡面看了兩眼，尷尬的跟撞見現場似的。
他更不好意思再去問陸希這房子是不是除了你哥和你還有第三個人住，不過溜了一圈之後他更肯定了，除了明顯的陸希的東西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式兩份。
等沈灼打開沙發床的時候甚至還在夾層看到一個被遺落在這兒的套套。
「……」沈灼沒忍住差點兒爆粗口。
等把這些東西都放回衛生間之後沈灼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別的東西之後躺在沙發上長舒了口氣。
他對於陸希那句她不經常回來有了大膽的猜測。
手機響了一聲，電量告急，沈灼往上伸了伸手，從頭頂拿過了自己的包。
充電線被放在最裡面，掏出來的時候連帶著嘩啦嘩啦的出來挺多東西，沈灼嘆了口氣，坐起來重新整理。
等看到那抹藍色的時候他愣了愣。
那是喻青送給他的開學禮物，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裝在書包裡的。
藍色逗貓棒上的毛球差點兒被充電線纏斷，沈灼小心的把他們解開之後拿著筆握在手裡，這枝筆他沒用過，裡面的筆芯是滿的，沈灼動了動筆，紅色的墨水出現在了手心。
他張開手，看著喻青這兩個字，愣了好久。
第53章
這條路上人少，沈灼拿著書包往回走，今天商倩找他聊了聊，問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一頓關心讓沈灼差點兒沒忍住扔下商倩逃跑。
回到陸希租的房子的時候沈灼站在門前掏鑰匙，剛把鑰匙插進去，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沈灼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盯著屋裡的人看。
樓道裡很黑，面前的人背著光站，沈灼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那人應該是剛洗好澡，上身只穿了一個黑色的背心，看著肌肉挺發達，沈灼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裡面的人也看見了沈灼，又看了兩眼插在門上的鑰匙，不耐煩的開口：「你誰啊？」
「我……」沈灼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人是陸希的哥哥？
她也沒跟他說她哥今天回來的事兒啊！
好在陸希應該是提前跟她哥報備過，這人沒多久就想起來這應該是他妹妹說過的那個寄宿在他家的同學，鬆開門把手轉身進了屋，給沈灼留了門。
「想起來了，小希的同學吧，進來吧。」
沈灼拔了鑰匙說了聲謝謝。
「打擾了，我不知道今天你要回來。」沈灼如實說。
「沒事兒，她也不知道，我忘說了。」陸冬拿了塊毛巾擦頭髮，電視音開的老大聲，稍微緩解了一下尷尬。
「我是陸希的哥哥，叫陸冬，喊我冬哥就成。」陸冬擦好短毛之後把毛巾隨手扔在旁邊的架子上，又從外套兜裡掏了盒菸，「來一根？」
「謝謝冬哥，不會。」沈灼看了他一眼沒接。
陸冬沒勉強，收回手來點上菸，吸了一口，「跟我妹妹什麼關係？」
這就開始家長審問了，沈灼也是擔心這一點，他不怎麼喜歡這個環節。
「同學。」
「廢話。」陸冬噴了口煙，「我問的這個？」
沈灼嘆了口氣，「你審錯人了，她男朋友不是我。」
「那她幹嘛讓你住家裡？」陸冬問。
沈灼站了起來，「那我現在走吧。」
陸冬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嘴比腦子快，「坐下！」
沈灼看了陸冬一眼，沒動，要是這人再繼續這麼問下去，他估計就得去跟陸希道歉。
陸冬見他沒動，也跟著站了起來，陸希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但是這人是陸希留下的，他就不能給趕跑了。
陸冬手伸到沈灼的肩膀上往下壓了壓，沈灼身體沒頂住被壓的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你小子脾氣還挺……」
陸冬還沒說完就聽見門口有一陣響聲，兩人往門口同時望過去，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一個黑影首先衝了進來。
「冬哥冬哥冬哥冬哥！！你……」來人一連串的喊聲在看到屋裡的場景時突然就沒了聲音。
語氣裡藏不住的興奮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氣。
「你他媽幹嘛呢！！！」
沈灼定了定眼才看清這人是誰，之前送陸希去班裡的那個黑帽子，穿青陽校服的某位高四裝逼人士。
「……大。」陸冬把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補完了，沈灼還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是說自己脾氣大。
心說你對比一下剛才，誰脾氣大？
「大個屁啊大？什麼玩意兒大啊？誰大啊？」石客喊，「你他媽誰啊？」
沈灼這回是真的想走了。
陸希進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兜菜，看到這情景才想起來解釋，「哥，這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同學，沈灼。」
沈灼覺得自己今天不適合出現。
「我今天先出去住吧。」沈灼說。
「沒事兒，我們買著你的份兒呢。」陸希說道，「而且我哥做飯可好吃了，你先坐下吧，等一會兒吃個飯啊。」
沈灼覺得自己在這兒挺多餘，這種其樂融融的畫面他不怎麼適應，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一直盯著自己的黑帽子，沈灼總覺得這頓飯吃的不自在。
但是他的確也是沒有地方可去，不出意外過兩天就是沈志安來找他的時候了，他現在扣得覺得買個飯吃都是浪費。
吃過飯，陸希自覺地去刷碗，沈灼剛想說自己去幫忙，這位黑帽子就坐在自己身邊了。
沈灼警惕的看著他，黑帽子反倒彆扭的先開了口。
「那個，我叫石客，你隨便叫。」石客嘖了一聲。
沈灼點點頭，「學長。」
「你在找工作？」
這回該輪到沈灼愣住了，好半天才點了點頭，隨後覺得不對勁，皺著眉說，「想幹什麼？」
「我操？」石客抬了抬頭，「你當老子想幹什麼呢？唉算了，給你介紹個工作你幹不幹？」
沈灼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你他媽不是在找工作麼？我這兒有個活兒，掙錢的，你他媽幹不幹？！」石客嘖了一聲，「怎麼這麼費勁呢！」
「給我介紹工作？」沈灼不確定的問。
「廢話。」
「為什麼幫我？」沈灼看著他。
「因為我他媽樂意行麼？」石客屬於說兩句就不會好好說話老炸毛的人，即便比沈灼還大那麼幾歲，基本上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幹不幹？」
「什麼工作？」沈灼問。
「冬哥朋友開了個健身房，最近在招人。」石客說。
「我去當健身教練？」沈灼問，「這健身房得快倒閉了吧？」
「缺打掃衛生的，就幫著整理一下就行，就上半天班，下午下了課去就成。」
沈灼看著正擰著眉一臉不耐煩但是還在說著的石客，好半天才說了句謝謝。
石客說的工作沈灼覺得挺好，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工資多少，但是起碼是個穩定的兼職，這種消息對沈灼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了。
沈灼心急，第二天下課就讓石客帶他去了健身房找那兒的老闆，本來想直接跟陸冬說的，考慮到前一天晚上聊的不怎麼愉快，沈灼還是找了直系學長，不過陸冬也跟著去了。
健身房看著挺新，看著就不像開張時間長的，沈灼在後面跟著石客，看著老闆出來。
「昨天跟你說的，沈灼。」陸冬伸手往前推了推沈灼，衝著面前那人說完又跟沈灼介紹，「任天，健身房老闆。」
沈灼打量著任天，衝他點了點頭，「任老闆好。」
任天這體格看著倒不像是開健身房的，身材修長也沒多少肌肉，金邊眼鏡乍一眼看上去還斯文，就是一頭金色的捲毛老是讓他想到白育乘那個游手好閒的富家少爺。
啊，現在不游手好閒了。
任天也衝他笑了笑，伸了伸手跟沈灼握手，「跟他們一樣，叫我天哥就行，沈灼是吧，小希同學？」
沈灼點了點頭。
任天說起話來看著好相處很多，跟個自來熟似的，本來沈灼剛進來的時候看著健身房很大最多也就是找個領班帶著他介紹，結果任天領著他轉了一圈，還帶他熟悉了一下他的工作，問問題的時候也非常隨意。
「會玩鬥地主麼？」任天點了點手機。
沈灼點了點頭，「會。」
「玩的怎麼樣？」
「還行，沒輸過。」
「好，就你了。」任天拍了拍他肩膀，「一個月四千五，幹的好了有提成。」
「四千五？？？」沈灼實打實的吃驚，他沒想到會這麼多。
「就是累點兒，幹的事兒雜，也多，主要是晚上有可能還得值班，你覺得行的話就試試。」
「行。」沈灼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先不說他現在還有存款，就算沒有的話，一個月四千五，給了沈志安之後自己還能有剩，沈灼立馬任老闆好感度倍增，順便盤算著找個時間得請石客他們吃個飯。
不過這個存款……
之前給喻青當模特還有酒吧的兼職掙了不少，沈灼不知道是真的就這麼多還是喻青又多給自己了。
從那天開始到現在沈灼一直沒跟喻青聯繫過，喻青也沒聯繫過自己，說不連累他的是自己，結果沒事兒了還想著他的也是自己。
沈灼找了個地方坐下，這會兒人不多，他能看出來任天這個健身房挺高級，平時雖然沒多少人來，但是一點兒也沒愁這健身房會不會有一天開不下去了，任大老闆唯一的樂趣就是抱著手機鬥地主，結果就這一樣還玩的不怎麼樣，沈灼經常聽見任天一邊罵這遊戲怎麼還不下架一邊往裡死命充錢，比過去的白育乘還玩物喪志。
旁邊有一撥人離開，沈灼等了一會兒才過去收拾。結果剛過去擦了兩下就聽見門那邊響了一聲，沈灼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喻青今天穿了一身運動休閒，跟白育乘一塊兒進來的時候沈灼差點兒以為自己長時間沒見到喻青出現幻覺了，直到那邊的兩人走到自己跟前兒了才回過神來。
真的喻青！
他沒想過他和喻青居然還會再見面，還是在這兒見面，這邊兒離喻青家挺遠的。
「沈灼？」喻青也挺吃驚，「你在這兒幹嘛？」
「哥！」沈灼笑了笑，「我在這兒打工。」
「你……」喻青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給打斷了。
「我就納了悶了，沈灼你幫我看看，這牌我怎麼就輸了！這兩人玩我呢吧？我他……」任天出來直奔沈灼，還沒到跟前兒就開始喊，等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旁邊有人在。
任天看著進來的人笑了笑，「喻老師來了？好久不見啊。」
第54章
沈灼坐在休息室，還沒來得及消化剛才的經歷。
喻青居然認識任天？這轉了一圈兒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沈灼覺得有點兒鬱悶。
但是剛才看見喻青的那一刻，他又覺得一種久違的想念突然溢了出來，他的確很想喻青。
人不能過好日子，要是過了一段好日子之後再讓他難過點兒，他都會覺得天都要塌了。
沈灼之前刻意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這些，但是等真正看到喻青之後，他才發現那些回憶壓根沒走遠，每個畫面裡都有喻青。
喻青送他去醫院，喻青為他做飯，生病了提醒他吃藥，喝醉了任由他耍酒瘋，他前面十幾年從來沒有過的撒潑耍混全在喻青身上用了個遍。
甚至還有一點兒不正經的，喻青在他身上畫畫時候的手，喻青的懷抱，還有喻青的……唇。
思念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沈灼覺得就算剛才喻青不說那句「下了班別走等我」，自己估計也會控制不住偷偷跟過去。
一瓶水遞了過來，沈灼抬起頭，白育乘歪頭看著沈灼。
「白哥。」沈灼接過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育乘挨著他坐了下來，身上還有剛洗完澡的香氣，聽見稱呼先笑了出來，「不叫白叔了啊？」
「白叔。」沈灼有點兒沒猶豫的改了口。
「你哥這幾天挺擔心你的，往你家跑了好幾趟。」白育乘不愧是魚叔叔的操心管家。
「我家？！」沈灼愣了，他哪兒有家啊？！
「估計生怕你爸再打你吧。」白育乘說，「今兒看見你還完好無損，估計他應該就放心了。」
兩個人聊了會兒天，不過沈灼後面完全沒聽進去，只記得喻青去他家了。
他早就沒家了，也聯繫不上沈志安，更不知道沈志安住在哪裡，喻青能去哪兒找他啊？
除非……
除非沈志安找過喻青。
沈灼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
「喻老師最近挺忙？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你過來了。」任天放下手機給喻青倒了杯水，又遞了根菸。
喻青接過來點上，「在忙工作，任老闆挺閒，剛才那局輸的挺慘？」
任天笑了笑，滿臉的不正經，「喻老師想跟我聊的不是我那局輸了多少吧？」
喻青沒說話笑了笑。
「那小孩兒是你家的？」任天問。
「是我，」喻青頓了頓，找了一個適當的措辭，「學生。」
「你還真是個老師啊？」任天有點兒驚訝，「對學生還挺負責。」
「他什麼時候來你這兒的？」喻青問。
「有一段時間了，小孩兒兼職呢，看他挺可憐的，也沒個地方住，就留下了。」任天說，「怎麼著？準備家訪麼還？」
喻青笑了笑，一根菸的時間差點兒都讓任天把沈灼從一開始怎麼過來的怎麼工作的一直到現在所有的事兒都說一個遍了，任天差點兒直接想讓喻青直接去看監控。
「喻老師您對每個學生都這麼負責麼？」任天打趣。
喻青對任天這樣早習慣了，「隨便關心一下，對了，他什麼時候下班？」
「本來今天得值夜班，不過喻老師要是辦張會員卡他就能提前下班了。」任天笑了笑。
「那辦張吧，之前一直想辦沒時間。」喻青說完往外走，「走了，今兒先不練了，有點兒累。」
「歡迎再來啊喻老師。」
-
「想吃什麼？」喻青繫上安全帶之後看了眼沈灼。
沈灼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句話猛地把他拉回到了之前，喻青像往常一樣問他晚上吃什麼。
「都行，我沒覺得餓。」沈灼摸了摸肚子。
「那去我家吧，做飯吃，最近吃外面的吃的要吐了。」喻青說，「蘇折弄了一個工作室，拉我入夥來著，這幾天一直忙，沒聯繫你，你最近怎麼樣？」
「挺……挺好的。」沈灼抿了抿嘴，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問道：「對了，你是不是……」
手機鈴聲打斷了沈灼，餘光裡看了看喻青，抬手摁了接通。
「喂？」
「今兒回來的時候帶幾份粥回來，我不想做飯了。」陸冬的聲音傳出來的時候沈灼迅速調小了音量。
「我今兒……」沈灼一邊想著措辭一邊猶豫，「可能晚點兒回去。」
陸冬還沒說話，沈灼聽見那邊石客喊了一聲「冬哥，剛任天給我發了條消息……」
沈灼還沒聽清那邊說了什麼，就聽見陸冬說，「哦，我知道了。」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沈灼拿著電話愣了半天，還是喻青先開了口，「你爸讓你回去？」
「啊……」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拙劣的演技早露餡兒了。
「你爸聲音挺年輕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破罐子破摔，「我爸，最近練嗓子呢。」
喻青這回笑出了聲，沈灼沒忍住也跟著笑了，笑了幾分鐘之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幾天一直壓著，這才發現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哥，他是不是找過你？」沈灼看著前邊兒。
喻青知道他指的是誰，也不回答，「你最近都在哪兒住？」
「任天那兒提供住宿。」沈灼說。
「剛才給你打電話叫你回家帶飯的也是任天麼？他還在健身房裡鬥地主呢吧？」
沈灼沒再說話。
喻青家裡沒怎麼變，還跟他走之前一個樣，沈灼剛進門腳底下就有一團白蹭了過來，沈灼低頭抱住了祖宗坐到了沙發上。
「祖宗都想你了。」喻青帶上了門。
沈灼摸著祖宗的毛，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喻青換鞋的手頓了頓，「我也挺想你的。」
沈灼放下貓，趁著喻青走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抱住了喻青的腰。
他覺得眼睛有點兒熱，所有的心理建設在喻青這幾個字面前崩潰的渣都不剩。
我也挺想你的。
我超級想你。
我做夢都想你。
我想你想的不行了。
「幹嘛呢？在外面一天了衣服上多髒啊。」喻青說著，但也沒推開沈灼。
抱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肚子那塊兒有點兒濕。
沈灼哭了。
喻青用手輕輕拍了拍沈灼的背。
「我特別，想你。」沈灼聲音裡帶了哭腔。
「想我怎麼不打電話？」喻青放輕了聲音。
「我不敢。」沈灼的聲音很悶，開口的時候隔著衣料，震得喻青肚子有點兒癢。
「什麼？」喻青揉了揉他的頭。
「我害怕。」沈灼往上抬了抬頭，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臉都快哭花了，眼角還有沒來得及蹭下去的淚。
「哥，我害怕。」
喻青看著這樣的沈灼，心裡揪了一下，他輕輕的用指腹抹了抹沈灼的眼淚，「不怕。」
久違的溫度，久違的香味，此刻環繞在沈灼身邊，他重新感受到了喻青。
這兩個字說完之後喻青再沒有別的話，沈灼重新把頭埋在了他的肚子上，沒過一會兒，喻青聽見了沈灼的哭聲。
和剛才不一樣的，沈灼哭的很凶，像是在發洩一般的哭，喻青沒說話，把沈灼往他懷裡帶了帶。
沈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就在喻青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已經控制不住了，甚至沒想過會哭的停不下來，他想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但是完全沒有用，他閉上嘴，聲音從縫裡溜出來，直到最後沈灼不再管這些，哭聲變成了喊聲，他在喻青的懷裡放肆的哭了一通。
哭聲漸漸小下來的時候喻青都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剛才的壓抑讓他有點兒喘不上來氣，現在覺得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用手輕輕的推了一下沈灼，沒推動，沈灼壓著自己的肚子沒起來。
「讓我看看。」喻青捏了捏沈灼的肩膀，輕聲哄著。
沈灼腦袋在喻青衣服上蹭了蹭才抬起頭。
「衣服上多髒啊，一會兒細菌都進眼裡了。」喻青說。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啊？」沈灼啞著嗓子說，剛開口差點兒沒發出聲音。
「看你哭的那麼起勁兒就沒說，要不我換件衣服你接著哭？」喻青扯了扯嘴角，手覆上沈灼的眼角，有點兒紅。
「哭狠了，一會兒找冰塊兒敷一下。」喻青說著準備往冰箱那邊走，沈灼站了起來繼續從背後抱著他，跟他一塊兒移動。
喻青笑了笑，跟個老太太似的往前移動著，還得注意著別踩到後面那位，「你怎麼比祖宗還黏人？」
「祖宗才不黏人，她高冷。」沈灼臉貼著喻青的背，個頭比喻青矮了一頭。
「爾等凡人不配讓我主動對麼？」喻青笑著說，從冰箱裡拿出來一個冰袋遞給沈灼，「敷一下吧，否則明天你眼腫的該睜不開了。」
沈灼沒說話接過了冰袋放在眼上，放開了喻青。
兩個人都沒吃飯，喻青之前還打算好好做個飯，結果被沈灼一哭也沒剩多少時間，再加上剛才哭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沈灼的肚子叫，雖然很毀氣氛，但是他覺得沈灼也餓的不行了。
喻青簡單的做了點兒麵條，兩人吃的不少，沈灼更是，哭完一通之後就開始猛吃，喻青差點兒以為他最近都沒好好吃過飯。
直到最後吃完比平時多一倍的東西之後，沈灼才放下了筷子往椅子後面一靠，不好意思的說，「我好像吃撐了。」
喻青笑了笑，「誰讓你吃的跟個剛出柵欄的老母豬似的，攔都攔不住。」
「能不能換個形容詞啊？」沈灼撇了撇嘴，「文明點兒，剛吃完飯。」
「小公豬。」喻青說，「攔都攔不住的小公豬。」
沈灼狀態不知道算是恢復過來了沒有，至少現在看著和剛才那個趴在他肚子上哭著說我害怕的沈灼都看不出來是一個人。
喻青不知道現在開口合不合適，但是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想聊聊麼？」
第55章
「……然後我就跑了。」沈灼一口氣兒喝完了一大杯水抹了抹嘴，「累死我了。」
喻青聽到最後眉頭都快擰成一個麻花了，是他讓聊的，結果聊到最後不想說話的也是他。
沈灼說的很詳細，但是就是因為這麼詳細，讓他覺得像是在撕沈灼的傷口。
「那現在你……」喻青頓了頓，換了個稱呼，「沈志安呢？你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他讓我別聯繫他，給他送錢就在約好的那個小飯館，所以我剛才問是不是沈志安找你了。」
「他……」喻青嘆了口氣，「的確找過我。」
「他說什麼了？」沈灼愣了愣，「他是不是找你要錢了？」
喻青沒說話。
「操！我就知道！」沈灼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那傻逼肯定會找事兒！」
「注意素質小朋友。」喻青說。
「沒素質了！碰上這麼操蛋的事哪兒還有素質？」沈灼捶了下桌子，猛地抬頭，「你沒給他錢吧？」
喻青看著他。
「我操！！」沈灼聲音大的不行，喻青覺得耳朵都快給他震聾了，「你他媽給他錢幹嘛啊！！！」
「你再他媽一個我把你扔出去。」喻青嘆了口氣。
沈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沒再開口。
「沈志安過得怎麼樣我不關心，你呢？」喻青看著他，「我總得關心你吧？」
「你是不是覺得不說一聲就離家出走挺厲害啊，是不是玩上癮了啊？」喻青說，「上次還知道留個紙條，這回連個紙條都不留，直接就走很瀟灑是麼？沈灼我跟你說，也就是你了，要換個別人別說讓他回來吃飯，我連搭理我都不帶搭理的。」
「我怕……」
「怕我受牽連，對麼？」喻青拉了個椅子過來跟他面對面坐著，「沈灼，我要是怕，我當初連幫你都不會幫你。」
「我不怕被牽連，我怕的是你怕成這樣，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沈灼覺得自己又要哭，剛才都哭成那樣了這會兒還能有眼淚流出來也是稀奇，沈灼這回非常男子漢的把眼淚憋了回去，他抬頭看了看喻青，眼裡閃著光。
「哥。」
「別哭了啊，再哭也別抱著我哭。」喻青順手把剛才的冰袋拿了過來敷在沈灼臉上。
「不哭。」沈灼說，「哥，對不起。」
「我都聽煩了，我是不是該說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麼。」喻青長腿伸了伸，「你要真覺得對不起，這件事兒交給我來處理。」
「不行。」沈灼說，「我來，我可以。」
沈灼把冰袋從臉上拿下來，眼睛已經不紅了，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給憋了回去，沈灼看著喻青，「你已經伸手了，剩下的我自己走過去。」
-
沈灼不知道這算不算和好，而且昨天還莫名其妙的在喻青家過夜了，導致今天陸希問他的時候都答不上來。
「我哥說你昨天不回來的時候我還納悶來著，昨天天哥又拉著你打了半宿的鬥地主？」陸希問。
沈灼把卷子接過來，上面依舊是沒什麼錯號，完美的滿分試卷。
「沒有，昨晚有事兒。」他不知道怎麼跟陸希說，也不知道陸希知不知道他跟喻青的關係。
「你昨晚幹嘛去了？誒算了，你肯定不說。」周述沒說兩句話就扭過頭去找他女神，「女神，今兒晚上要不要去看電影？你之前說的那部片子今天上映，我剛訂好座。」
「還看呢？」陸希白了他一眼，「後天期末考了你知道麼？」
「知道啊。」周述用手劃拉著桌子，「我馬上就要一個寒假看不見你了，不然我過年去你家拜年吧？」
「然後被我哥趕出來是麼？」陸希嘆了口氣，「這兩天晚上放學之後別走，跟我去上自習，救救你那可憐的成績吧。」
周述對約會地點改變絲毫沒有意見，相當積極的表示晚上可以幫著女神拎書包。
回頭看見沈灼的時候都沒再問昨天去哪兒了，倒是想到了別的，「對了，這兩天你沒聯繫過魚老大？」
沈灼愣了一下，「怎麼了？」
「沒事兒，就之前魚老大問我來著，跟我打聽你來沒來上課。」
「你怎麼說的？」沈灼問。
「照實說啊。」周述看了一眼沈灼，「你跟魚老大鬧矛盾都快半個月了吧？還沒好？」
「好了。」沈灼扭過頭去把卷子整理好，埋頭獨自鬱悶。
算不算好他是真的不知道，沈志安的事兒像是隔在他和喻青之間的一道溝，喻青擔心他是真的，他害怕牽扯到喻青也是真的。
「哦，」周述看了看他，又問道：「你是不是碰著什麼事兒了？」
「嗯？」
「想說就說，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但是我覺得你說出來可能會好受點兒？」周述藏不住話。
沈灼抿了抿嘴，手裡的筆轉了一圈之後插在了書中間，「述哥，你跟陸希你們倆……」
「你他媽不會看上陸希了吧？要真是的話咱倆現在就打一架。」周述差點兒拍桌子。
「不是。」沈灼嘆了口氣，看了一下周圍的同學，壓低了聲音，「能不能讓我說完？」
「你說。」
「你跟陸希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一種感覺，你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沈灼問道，不過問完就覺得說的有點兒不恰當，這兩天想事兒想的腦子都鏽住了。
果然，周述這回沒忍著，直接一拍桌子，「你他媽什麼意思啊？」
「我操……」沈灼立馬看了眼周圍，這會兒沒老師，前面的人都往後面看著，好事兒的直接往後扭頭，怕事兒的偷偷看，沈灼握住了周述的胳膊，「肯定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是你他媽讓我說的麼！」
「我讓你說什麼了啊我？」周述瞪了眼前面的人，「看什麼看？」
沈灼覺得這天聊不下去了，但是這頭開了他又不想潦草收尾，沈灼嘆了口氣，「述哥，去外面聊。」
周述在教室裡沒幾個人敢攔著，陸希看著著急的差點兒跟上去，狂拿著手機發消息。
周述看著手機上蹦出來的消息，動手回了條語音。
「沒事兒，沈灼心情不好，我陪他聊聊。」
兩人走出教室後往右一拐，這地方白天人少，晚上人才多，前面是片小樹林，後面是禮堂，禮堂好幾年沒用過了，裡面黑咕隆咚，沈灼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周述看了他半天也坐了下來，突然發言，「不會是她哥讓你過來勸我的吧？」
沈灼：「……我沒那麼閒。」
「那你什麼意思？」周述點了根菸，旁邊的樹杈子遮著他。
沈灼看著冒煙的菸頭，頓了頓，「給我來一根。」
「你不是不抽麼？」周述看了他一眼，從兜裡掏出來菸盒扔給了沈灼。
「嗯。」沈灼拿了根菸叼著，嘴裡含糊，往周述上衣兜裡掏了掏，「有火麼？」
菸味挺嗆，沈灼第一口差點兒咳得肺都炸了。
「繼續。」周述把菸裝進兜裡。
沈灼沒說話，又吸了口煙，沒嗆幾口就學會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跟陸希在一塊兒的時候……」
「這他媽跟我和陸希過不去了是吧？」周述喊了一聲，「我要不是看你今兒心情不好我現在就把菸頭塞你嘴裡。」
沈灼笑了笑，「這就是個比喻，我找不著別的人了。」
「操，你繼續。」
「你和她在一起，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給她帶來麻煩？會讓她捲進本來不該她困擾的一些事兒？或者……」
沈灼沒再說下去。
周述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沈灼，你是不是跟你對象出問題了？」
「我什麼……」沈灼剛想說自己什麼時候有的對象，突然想到了那天跟周述他們出去的時候自己順口說的那句和對象，話說道半截又生生嚥了下去，「算是吧。」
「你還是她啊？」周述問。
「什麼我還是他？」
「剛剛那些話，是你跟她說的還是她跟你說的啊？」
「有什麼區別麼？」沈灼回憶了一下，「你就說一下你的想法。」
「我沒什麼想法，我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什麼因為我的事兒把她捲進來了。」周述掐滅了菸頭，「我喜歡她，我就肯定有能力保護她，我知道我以前做過挺多混蛋的事兒，我要是害怕這些，那我就沒資格說喜歡她，我倆談戀愛，除非她親口跟我說她不想了，否則別人敢說一點兒話，我就讓那人說不出來話，她都沒說算了，我肯定不放手。」
沈灼沒說話，吸了口煙，最後的一點兒菸燒盡，沈灼摁腳底下踩滅了，衝周述伸了伸大拇指，「述哥牛逼。」
「沒想到啊沈灼，你丫談戀愛居然是這種招人煩的性格？」周述站起了身，手機響了挺多遍，都是陸希，生怕他倆打起來，周述動手給她回消息，「女朋友居然沒跟你分手，改天領出來看看？」
沈灼忽略了性別，「什麼意思？」
「這種娘們唧唧的話居然也能從你嘴裡說出來，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呢？你這種裝逼成性的人一談戀愛居然這麼娘。」周述搓了搓胳膊，「還他媽怕連累她？我操這是你該說的話麼？我要是你女朋友就跟你分手。」
「操？」
「操個屁，我女神讓我們快點兒回去了。」周述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在手上轉著，「是個男人麼？」
沈灼沒說話，抬著頭看周述。
「是男人就直接幹，怕個屁啊。」
沈灼沒說出話，愣了半天，像是在思考，過了好久才站起來。
「嗯。」沈灼笑了笑，再次衝周述豎了豎大拇指，「幹。」
第56章
期末考試分為兩天，第一天語英文綜，第二天數學理綜。
考完文綜之後沈灼跟任天請了個假，今天是他跟沈志安約定好的日子。
和期末考試撞了，這是他沒想到的，但是還是按照約定過來了，沈灼摸了摸包裡的錢。
他要跟沈志安有個結果，好的還是壞的，他都不想再糾纏下去，他等不起，喻青更等不起。
沈志安不知道在那兒等了多久，沈灼去的時候他在那間麵館的外面站著，身上的衣服還是上個月那件，沈灼不知道是洗了又換的還是一直就是這件。
「真大牌啊。」沈志安看見了沈灼，「能讓你爹在這兒等一天。」
「我今天考試。」沈灼摸了摸書包帶，「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著？」沈志安冷笑了聲，「我兒子要教訓我了。」
沈灼攥了攥拳頭，強忍著脾氣，他要解決事情，不想用沈志安的方式來對待他。
「這裡有五萬。」沈灼拉開書包，拿出一個紙袋子來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你拿著。」
沈志安眼睛瞪大了，在桌子和沈灼的臉上來回遊走，最後靠近了桌子，手抓住了那個紙袋，一下子撕開，裡面的紅票讓他說不出話來。
「拿著買身衣服，吃頓飯。」沈灼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喲呵……」沈志安的聲音有點兒顫，「良心發現知道孝敬老子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背著我指不定藏了多少錢！」
沈灼沒搭理他，接著自己的話頭說，「買張票，離開這兒。」
沈志安瞪大了眼看著他。
「我不管你去哪兒，也不管你怎麼用這個錢，反正別再在這裡出現。」沈灼說，「再來找我一次，我一分錢都不會給，更不會搭理你。」
「你威脅你老子？」沈志安瞇了瞇眼睛。
「沒威脅，在解決問題。」沈灼平靜的說，「你也不用再拿喻青說事兒，你再去找他一次，我就報警。」
「報啊，老子又不是沒在局子裡待過，這回說我什麼，騷擾麼？你看警察管不管？」沈志安坐在石凳上，滿臉的勝算，他根本不信面前的小孩兒有什麼威脅。
「非法買賣兒童。」沈灼看著沈志安，「你要再待在這兒，我就去跟警察說。」
沈志安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你可真是膽子大了啊。」沈志安愣了半天才開口，手上還緊緊攥著那個紙袋，「你不想想是誰把你買回來的？要不是我，你能……」
「所以我感謝你。」沈灼打斷了沈志安，「這錢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沈志安，從現在開始，我和你沒關係了，別再來找我，另外，」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根錄音筆，「剛才的話我都錄進去了，你不用擔心我去報警沒證據。」
沈志安的表情在臉上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眼神空洞的沒了生氣，他手往紙袋裡伸了伸，把錢握在了手裡，好半天才說話，早就沒了剛才的神氣。
「你不是說他沒給你錢麼？打工能掙那麼多，你當老子傻呢？」沈志安低頭看著，「你他媽拿老子的錢還老子。」
「這是不是你的錢你心裡清楚。」沈灼說，「我之前在家裡的錢不都被你拿走了麼？」
「老子拿過你的屁的錢。」沈志安下意識的回答了之後愣了愣，像是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方法，「滋味不好受吧？」
「周慈挺厲害啊，連老子都敢騙。」沈志安像是在笑，「連你都騙了。」
沈灼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無數種情緒堆積在一起，驚訝，憤怒，失望，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這個事實。
沈志安好賭，家暴，甚至騙人不眨眼，做過的噁心事數不過來，但是沈灼還是在沈志安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就相信了這是真的。
或許以前他就想過這個答案，只是他不敢去承認。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你別指望那女的她能是個好人。」沈志安把錢揣進兜裡，「這家裡就沒一個好人。」
「我沒有家。」沈灼說，「之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你有。」沈志安繼續道：「你不光有家，你還有一個爹，一個媽，你爹進過局子，你媽拿了兒子的錢跑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兒子更不是，兒子是他媽的白眼狼。」
沈灼拳頭在下面捏的生疼，指甲嵌進肉裡。
「滾。」
-
電視裡正播著實時天氣，說是今天有雪，喻青懶得拉開窗簾去看，外面怎麼冷都不管他的事兒，魚叔叔抱著祖宗窩在沙發上，屋裡暖和的不行。
祖宗這兩天跟要冬眠似的，整個人……整隻貓都懶得不行，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往喻青腿上一盤，臥著打盹，冬天貓毛長，祖宗還愛掉毛，每次站起來的時候喻青褲子上都會沾上一片，魚叔叔為此已經扔了好幾條褲子了。
「寶貝兒，我拿這條褲子跟你賭一下，你說今天晚上你哥會主動聯繫我麼？」喻青擼著貓頭。
祖宗被擼的舒服了，哼哼了兩聲做了回應。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正在喻青手邊，喻青順勢拿起手機來看了看，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笑了。
「寶貝兒，你哥打電話來了。」喻青邊擼著貓頭邊接通了電話，「喂，小火苗？」
風聲呼呼的從聽筒裡面刮了進來，喻青光是聽到就差點兒跟著打了個寒顫。
「哥……」沈灼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你能幫我開下門麼？我沒門禁，底下這門我進不去。」
喻青聽到之後猛地站了起來，祖宗都被他給震下去了，淒慘的叫了一聲扭著尾巴跑進了臥室。
「你過來怎麼不說一聲？我下去接你。」喻青披了件外套抓著鑰匙就往外走，手機還沒掛，沈灼那邊也沒說話。
沈灼沒在門邊上杵著，喻青下來推開門的時候沈灼坐在外面的台階上，手裡抱著書包，手機居然就這麼扔在了台階上，這是說完話之後就沒再管。
「坐這兒幹嘛呢？」喻青往前走了走。
「賞雪呢。」沈灼也沒回頭，眼睛目視前方，要不是周圍沒人喻青都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第一場雪啊，真不容易。」
喻青這才顧得上看外面，已經開始飄雪花了，地下也有了薄薄的一層白，在路燈的照射下閃著光，非常好看。
不過沒欣賞多久，沈灼那邊一個噴嚏把喻青噴回了現實。
「你坐這兒多久了？」喻青皺了皺眉然後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到沈灼身上，「今天怎麼穿那麼少？」
「不知道今兒降溫，還沒來得及換厚衣服，雪下得有點兒突然。」沈灼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外套，還帶著喻青的體溫，突然就這麼暖和了過來。
他坐這兒挺久了，和沈志安見完面之後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喻青小區裡轉了，來的時候還沒下雪，現在都已經一層白了。
暖和了一會兒才想到了自己身上是喻青的衣服，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喻青，後者身上只剩了個家居服，比他還薄。
「你還說我呢！你幹嘛穿這麼少啊？我不知道下雪您還不知道啊？」沈灼嚷嚷著把外套脫了下來又扔給了喻青，這才站了起來拉著喻青胳膊往裡走，「走走走，看個屁的雪還，回去回去。」
喻青笑了笑，他還真沒覺得多冷，但是又覺得咋咋呼呼的小火苗有點兒可愛，但是一想到他剛才那個樣子心裡又嘆了口氣。
可愛的小火苗什麼時候能變成坦率又可愛的小火苗。
重新感受到屋裡的溫暖之後沈灼才慢慢緩過來，電視裡的天氣預報已經結束，此刻正在播放一部八點黃金檔，沈灼進來之後迅速蔫了下去，一點兒沒帶緩衝的。
沈志安的事兒解決了，沈灼並沒有感覺到鬆了一口氣，也許是臨走前餵到嘴裡的一口屎。
很神奇，他以為他接受不了這口屎，但是現在居然平靜的把他嚥了下去。
小火苗你長大了！你成大火苗了！
但是這種感覺在看到喻青的時候又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
喻青的溫柔還在腦海裡。
他想跟喻青要安慰，抱抱親親舉高高都行。
想吸魚叔叔。
但是那天喻青說的話還在沈灼耳邊，魚叔叔不喜歡黏人的，得控制。
「我今天去見沈志安了。」沈灼說。
喻青料到了沈灼這表情就跟沈志安有關，倒了杯熱水給沈灼暖手，「他為難你了？」
「沒有。」沈灼說，「我為難了他一下，他覺得太難了受不了，所以決定不為難我了。」
「解決了？」喻青挑了挑眉。
「嗯。」沈灼點頭，喝了口水，「解決了。」
喻青還想說點兒什麼，被沈灼給打斷了。
「今天有點兒累，我先去洗個澡，想早點兒睡。」沈灼說，「哥，我今兒能住這兒麼？」
喻青想開玩笑說這話說得太假了，但是看著沈灼問的很認真，根本沒像在看玩笑，頓了頓，說道：「搬回來吧。」
沈灼站了起來，看著喻青，突然道：「哥。」
「嗯？」
「我現在要撒個嬌，」沈灼轉過身來衝著他，「你不能嫌我黏人。」
第57章
喻青有點兒想笑，第一次聽見撒嬌還帶預告的。
「撒吧。」喻青張開了手，「要抱抱還是親親？舉高高用不用？」
「靠……」
距離不遠，沈灼邁開腿往這邊跑的時候喻青都怕他直接撞上來，但是還是沒躲。
他好像挺長時間沒看到小孩兒跟自己膩歪了。
預想的撞擊沒發生，沈灼到他跟前兒的時候剎住了車，然後用力的抱住了喻青，胳膊勒的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喻青沒敢說話，他不知道小孩兒現在的狀態是什麼樣的，怕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對了再給他來哭一頓。
這種狀態下有點兒微妙，沈灼歪著頭埋在他的頸間，不知道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喻青能感覺到他鼻子噴出來的熱氣，還有起伏的心跳，背後抓著他衣服的手也跟沒隔著布料似的，這次的擁抱跟之前的感覺都不一樣。
按理說兩人比擁抱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這種程度的接觸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喻青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兒變化。
憋著了？不太可能，自己也不至於連這點兒定力都沒有。
大概是太久沒見小孩兒了吧……
昨天遇見的突然，再加上小孩兒哭的那一通，喻青壓根都沒來得及有感覺，光顧著哄孩子了，而現在……
這種毫無縫隙的貼合終於讓快冬眠的神經復甦了。
這樣下去有點兒不妙，喻青在推開還是回抱之間猶豫了五秒鐘，然後抬起了手。
不過沈灼的撒嬌時間有點兒短，喻青這邊手剛抬起來，沈灼就放開了他。
「好了，我撒完了！」沈灼用手在喻青背上撫了撫被自己抓出來的褶皺，「我去洗澡。」
喻青看著沈灼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愣了一會兒，這小孩兒跟發癔症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沈灼洗完澡之後連頭髮都沒擦就進屋了，說實話，他今天心情不怎麼好，雖然如願的吸到了魚叔叔，但是一鬆開手，那些破事兒又鋪天蓋地的朝他砸了過來。
沈灼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但是是他自己解決的，好或者壞，都已經結束了，自己給喻青帶來的困擾……雖然喻青沒說過這事困擾，自己最後也親手解決了。
沈志安還是周慈，他們都跟自己沒關係了。
沈灼倒在床上的時候長長的嘆了口氣，算結束麼？
算吧……
門被敲了兩下，沈灼打開之後喻青拿著吹風機站在門口。
「吹乾了再睡覺，不然頭疼。」喻青插上電之後朝沈灼招了招手。
沈灼愣了一下，走到喻青面前之後才想著問幹嘛。
「哄小朋友。」喻青把吹風機調輕了點兒，對著沈灼的腦袋吹了吹。
沈灼沒說話，低著頭坐在床上，閉著眼睛讓喻青幫他吹頭髮。
這種感覺很舒服，沈灼沒讓別人幫他吹過頭髮，也沒人想要幫他吹過。
喻青應該也是剛洗了澡，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玫瑰味的，每次聞到的時候沈灼都覺得好聞，想多吸兩口。
小朋友被哄得五迷三道的。
沈灼的頭髮不長不短，吹好不過也就幾分鐘的事兒，喻青關了吹風機，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沈灼下意識的開口：「沒哄好呢。」
喻青纏線的手愣了愣，隨後笑了，「那我繼續哄？不過不能再吹頭髮了，一會兒你頭髮該著了。」
沈灼樂了，盤腿兒坐上了床，「那聊會兒天吧。」
剛說完，沈灼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這屋裡也沒多大，喻青離得又近，想不聽見都難。
「你晚上沒吃飯？」
沈灼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說：「忘了。」
「吃沒吃飯都能忘？」喻青笑了。
「不是，是忘吃了。」說完肚子又叫了一聲，沈灼摁了摁肚子，「怎麼辦？」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喻青揉了揉沈灼的腦袋。
「真哄小孩兒，說的好像我想吃什麼你會做一樣。」沈灼從床上下來，「我自己做。」
「拌麵麼？」喻青笑著說。
「看不起拌麵麼？我就要吃這個了。」沈灼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你陪我做吧，行麼？」
「行。」喻青笑了笑，「我給沈大廚打下手。」
「難聽死了。」沈灼打開冰箱找了找，還有麵條，拿出來之後又扭頭問喻青吃不吃。
喻青本來想說自己晚上吃過了，而且大晚上的吃這個有點兒油，但是看著沈灼忙乎的勁兒還是說了吃。
「你晚上也沒吃飯？」沈灼擰開火之後把麵條下了進去，抓了兩個人的量。
「吃了。」喻青說，「陪你吃。」
「靠，你早說啊，我就不煮這麼多了。」沈灼看著鍋裡的麵條，「現在也撈不出來。」
「你撈它幹嘛啊？」喻青笑了笑，用手撐著桌子，「我說了吃啊，你做，我吃得下，而且我挺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想吃飯就幹活。」沈灼看了一眼面前的喻青就移開了目光，耳根有點兒熱，「拿醬油，還有糖。」
「好的沈大廚。」喻青伸手搆了搆上面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來了醬油和糖，「還要別的麼？」
「沒了，在這兒好好學著，沈大廚教你我的獨家秘笈。」沈灼把麵撈了出來放在冷水裡泡著，又開始做醬料。
做飯唯一的好處就是暫時不用想別的東西，可以專心的幹一件事兒，今天沈灼幹的就格外認真，硬是把一頓面做出了五星級的感覺。
「傳說中的小火苗牌兒拌麵，好吃到上頭。」
沈灼把麵端過來的時候喻青就已經聞到香味了，喻青夾了一筷子麵條，豎了豎大拇指。
「好吃吧？」沈灼剛才還沒覺得，現在聞到香味之後就覺得自己餓得不行了，往嘴裡塞了兩大口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喻青差點兒沒樂出來，「你一個只會做這一樣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誰教你的這是。」
沈灼吃著飯沒工夫思考，聽到哪兒就回答到哪兒，「學長。」
喻青手頓了頓，「什麼學長？」
「學校高四復讀班的，叫石客，陸希她哥的男朋友。」沈灼三兩口把嘴裡的嚥了，「我這陣兒一直住他們家。」
「什麼？」喻青都沒辦法抓這句話的重點，只能先挑一個問，「你不是說任天那兒管住麼？」
「夜班的時候管，平時有別人住，輪流著來的。」沈灼說，「剛出去那會兒找不到地方住，陸希說她們那兒沒人，我就先住著了，想著年後找房子來著。」
「我真謝謝你啊寶貝兒。」喻青聽樂了，「你去陸希家住都不回來？我是不是該誇誇你啊？」
「我錯了哥。」沈灼放下筷子，「知道錯了。」
喻青笑了笑沒再說話。
一頓麵條吃完了之後沈灼收拾好又刷了個牙，心情好了不少，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
還是想跟喻青聊天，想挨著他，只要一靠近，沈灼覺得自己什麼壞情緒都沒了。
但是剛才折騰了一通，喻青陪著哄了挺長時間，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喻青說我還想挨著你睡。
在床上來回烙餅烙了快一個小時，沈灼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出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喻青屋裡的燈還亮著。
從廁所出來之後沈灼往裡看了看，看不到喻青在幹什麼，他頓了頓，走上前去輕輕的敲了兩下門。
喻青開門的瞬間他有點兒慌，他根本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
哥，我想跟你睡覺。
哥，我想黏著你。
哥，我看不見你就難受。
「怎麼了？」喻青看了看門外的沈灼，「又想撒嬌麼？」
「沒有。」沈灼下意識的否定，但是立馬後悔了，喻青都給自己找好理由了自己居然沒順著往下走。
「我就是……睡不著。」沈灼說。
「要聊天麼？」喻青打開門轉身又坐了回去，沈灼這才發現喻青在看書，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
「啊……打擾你麼？」沈灼站在門口突然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退出來。
「不打擾，打擾了也沒關係。」喻青說，「我就是睡不著隨便看看，助眠。」
「啊。」沈灼應了一聲，把門帶上了，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你這是要進行什麼嚴肅的會談麼？」喻青看著他樂了，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了拍沈灼的背，「去床上吧，正好聊睏了睡覺。」
「我沒，我不是……」沈灼嘖了一聲，他覺得喻青那句話就跟一開始就是要過來睡覺的一樣。
「行了，知道你不是，聊天是吧，躺著聊吧，舒服。」喻青捏了捏沈灼的後脖子。
喻青的床沈灼算上這次是第二次睡覺，上一次還是喻青生日的時候，那天……
沈灼在腦子不受控制的發散思維之前打住，往床上一趟朝喻青那邊側過了身。
喻青半躺著倚在床頭，「今天跟你爸……跟沈志安，聊的不愉快？」
「沒有，事兒已經解決了，沈志安估計過兩天就走了。」沈灼聲音很悶，「但是我不知道怎麼了，一直沒覺得多輕鬆，那種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兒的感覺一點兒沒有，我不知道我怎麼回事兒。」
「沈志安跟你說什麼了吧？」喻青輕聲說。
「嗯。」沈灼半張臉都在被子裡，「哥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我其實是被……領養的麼？」
「嗯，記得，怎麼了？」喻青說。
「其實不是。」沈灼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般，「我是沈志安買回來的。」
喻青沒說話，驚訝的看著沈灼。
沈灼沒敢抬頭看喻青，沒聽見回應自己也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五歲的時候我被人販子拐走了，小時候的很多事兒我現在記不清，只記得帶給我的感覺，絕望恐懼，為了活著什麼都幹過，我一開始不聽話，挨了很多打，不給我吃飯，我跑出去過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來，他們就用鞭子抽我，用棍子打我，我有時候被打的幾天下不來床。」
喻青把手搭在了沈灼身上。
「但是他們沒打算廢我，因為他們說我長得好看，能賣錢。」沈灼把臉露出來喘了口氣兒，「我算幸運的，當時他們的頭兒叫吳姐，吳姐把我給了一個專門倒騰孩子的，然後我就被周慈買走了。」
「沈志安不能生，但是買我的時候嫌棄的不行，但是周慈喜歡，最後沈志安還是掏錢了，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周慈。」沈灼翻了個身，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了抓喻青的手，「開始還好，但是沈志安好賭，家裡的小買賣做不下去之後還欠了一屁股債，回來之後就打，打周慈，打我，後來被追債的找上門了，沈志安就帶著我們跑了，我一直想離開他們，離開那個家，然後我就開始攢錢，去酒吧那天，是我最後一天掙錢。」
喻青回憶了一下那天，他還問過沈灼怎麼這麼高興，沈灼說他掙錢了。
現在想想，那大概是對自己馬上就能離開了的興奮。
喻青大概能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第二天，喻青在街上碰見沈灼被打，然後舉報家暴，沈志安進局子，周慈離開，小孩兒的生命裡再一次出現了轉折。
喻青忽然就知道了那天的原因。
「沈志安拿了你準備離開用的錢？」喻青問道。
「不是他，是周慈。」沈灼一字一句的說。
喻青回手握住了沈灼的手。
「沈志安今天告訴我的。」沈灼說，「其實我一開始想過，但是一直沒敢去肯定這個答案，我遇見的好人不多，周慈算是第一個。」
喻青沒說話，只是用力的抓緊了沈灼的手。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沈志安經常跟我說我應該感激他們倆，要不是他們，我現在連活著可能都困難，我有時候又覺得他說的對，但是我……我沒有感覺，我沒辦法發自內心的去原諒他們，我甚至……甚至還讓沈志安進去了，把周慈逼走了，到最後還……哥，你說我，我是不是也不是什麼好人？」
喻青側過身把沈灼抱在了懷裡，「想什麼呢？小火苗，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問題，你是受害者，無論是在前者，還是沈志安這裡，你都是受害者，周慈也沒有幫你，沈志安更沒有，他們把你看成了商品，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你不欠誰的，知道麼？」
喻青能感覺到沈灼在發抖，他不知道今天沈灼是怎麼跟沈志安聊的，怎麼解決的他也不知道，沈灼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他甚至都想把沈志安揪出來再打一頓。
還有之前那些……
喻青把懷裡的人又往裡帶了帶。
「我今天去找沈志安，把之前攢的錢都給了他，一共五萬，然後跟他說讓他走，不要再來找我。」沈灼說，「我跟他說，要是再過來，我就舉報他非法買賣兒童。」
喻青心跳漏了一拍，隨後輕聲道：「怎麼還給他錢了？要我我就不給他。」
沈灼笑了笑，「你像是在哄小孩兒。」
「哪兒哄小孩兒了，哄你呢。」喻青鬆開了一點兒，藉著檯燈的光看了看沈灼，沈灼眼睛紅了一圈，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哥，我現在是真的沒家了。」沈灼眼睛一熱。
喻青的手輕輕附上沈灼的臉，抹了抹眼角的淚，沈灼最近哭的次數挺多，每次都讓他心揪一下。
他的手捧著沈灼的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你有家。」
在昏暗的燈光裡，喻青尋著那兩瓣沾著淚的薄唇，一點點的壓了上去。
第58章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但是比任何一次都讓沈灼覺得安心。
喻青的吻帶著安慰性質，像是在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傷口，舌頭上沾著藥，撬開自己的牙關，治癒著每一寸地方。
輕撫，糾纏，追逐，交融。
直到沈灼覺得自己再不起來就要出事兒的時候才用手推了推喻青，喻青的唇稍微離開了一點，額頭抵著額頭，沈灼大口呼著氣兒。
「怎麼了？」喻青的手插在沈灼的頭髮裡，聲音輕喘，「又喘不上來氣兒了？」
「沒……」沈灼臉上有點兒燒，「我，我去趟廁所。」
「我還以為我把你親的哮喘犯了呢。」喻青手鬆開了沈灼的腦袋，「小玩意兒真敗興，這時候尿急啊？」
「我沒……」沈灼掙扎著起來，臉上熱的不行，掀開了被子，弓著腰坐了起來。
喻青沒說話，沈灼的動作很慢，而且有點兒慌亂，但是依舊能看出來某個地方的變化。
喻青反應挺快，在沈灼還沒起身的時候長臂一伸，再次把沈灼撈回了床上。
沈灼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個大力重新摔回了床上，臉上還帶著沒收回去的驚嚇，腦袋倒在枕頭上的時候喻青貼心的拿手墊在了下面。
位置突然就從左右換成了上下。
「躲什麼？」喻青鼻子蹭過沈灼的鼻尖，壓低的聲音跟帶著鉤子似的，沈灼只覺得身上一陣電流。「不想？」
想，特別想啊。
我他媽做夢都想。
「想。」沈灼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麼發出的聲音，「但是……」
但是後面的話喻青沒給他機會說，直接用吻堵住了。
這次的吻不如上次的輕柔，沈灼能感覺到喻青帶著侵略性的進攻，連帶著往自己衣服裡伸的手。
要燒著了啊。
喻青的吻很急，用力的研磨撕咬，舌尖頂進去的力度變大，掃蕩的過程中沈灼甚至能聽見口水的聲音。
掠奪，進攻，侵佔，淪陷。
祖宗的地盤被毫不留情的佔了，剛睡著沒多久的貓被吵醒，不滿的喵了一聲，發現壓根沒人理他，自找沒趣的跳下了床，搖著她那發福的身子慢悠悠的晃到了懶人沙發上，瞇著雙眼看著床上交疊在一塊兒的人影，扭過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了下去，結果又不甘心的喵喵叫了兩聲，只聽見對面的人傳出來一聲細碎的哼叫聲，祖宗不懂人話，只覺得是在叫她，便又叫了一聲作為回應，結果發現壓根就不是叫她的，貓祖宗氣的覺得自己又胖了一圈，蜷成了一個球睡著了。
……
「去洗個澡？」喻青的聲音重新進入到了沈灼耳朵裡，周圍的一切才慢慢歸位。
沈灼喘息著說不出來話，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字：懵。
從喻青的手伸進去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開始懵，腦子嗡嗡的不行，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沈灼？」喻青從桌子上搆了紙巾過來擦了擦手，看沈灼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胸口起伏著，頓時緊張的不行，「怎麼了？難受？哪兒不舒服？換得過來氣兒麼？」
一連串的詢問讓沈灼猛地回過神來，沈灼跳下床，也不管自己衣服穿沒穿好，在地上原地蹦了兩下，像是在找拖鞋。
「我，我去洗個澡。」沈灼說完就往外跑，背影中還透著狼狽，讓喻青覺得剛才被幹了什麼壞事兒的是自己一樣。
廁所的門咣噹一聲被關上，喻青嚇了一跳，手上差點兒沒了輕重。
憋著不是一個好選擇，自己剛才也沒辦法兼顧，光是伺候沈灼就用了兩隻手，自個兒的壓根沒空去管。
喻青想著剛才沈灼的表情，輕聲嘆了口氣，弓起一條腿來，手慢慢的向下滑了過去。
剛碰到地方，廁所裡的門猛地又被推開，喻青屋的門沒關，沈灼出來之後轉過身就正對著床上，藉著屋裡昏暗的燈光只看到了喻青的一個剪影。
但是這個剪影的姿勢讓他差點兒沒再次腦子嗡嗡。
喻青被那一聲門響震得下意識往那邊看，沈灼站在門口呆立著。
「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沒……」沈灼活生生給憋成了一個結巴，話都說不利索，腦子已經不轉了，「要不我……」
喻青硬是從他這斷斷續續的嘴裡聽出來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剛才被門嚇得已然軟了一半，喻青嘆了口氣，想繼續都沒什麼動力了。
「你洗澡吧，不用管我。」喻青把腿又放了下來。坐起來拉開抽屜拿出了包菸。
「哦……」沈灼再次砰的關上了門，喻青最後那點兒慾望也沒了，打了打火機，點了根算不上事後的事後菸。
祖宗注定今晚睡不好，被吵醒之後的起床氣大的不行，看著床上人都起來了之後才從懶人沙發上起來，兩步竄上了床，喵喵叫的朝喻青身上爬。
喻青猛吸了兩口煙之後把菸屁股摁滅了，撈起旁邊的祖宗擼了兩把毛，突然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洗手就只擦了擦，這才看了看懷裡的貓，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明天帶你去洗個澡吧。」喻青把祖宗放回了床上，後者嫌棄的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沙發不如床舒服，祖宗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地盤兒，叫了兩聲又睡了過去。
喻青起身往外走了走，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動靜。
沈灼進了廁所之後發了得有五分鐘的愣才一把打開了噴頭，水剛淋到身上立馬發現自己還沒脫衣服，往旁邊閃了一下，三兩下把睡衣脫到了一邊。
水澆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沈灼才慢慢回過神來，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喻青給自己……
沈灼覺得渾身都在燒，只要一想起剛才的事兒來就燒的不行，他把噴頭開到了最大，熱水淋在身上。
沈灼腦子裡突然劃過喻青的手。
從上到下，摸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皮膚都能帶起一陣電流，讓他直發顫。
渾身酥麻的感覺再次傳來，沈灼扭了一下水龍頭，涼水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差點兒沒凍的一激靈。
這個澡洗了得有半個小時，沈灼不敢出去，回過味來之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喻青。
他沒想到喻青會幫自己，更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走向。
沈灼關了噴頭的那一瞬間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接著玻璃門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沈灼你沒不舒服吧？」喻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沈灼盯著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暈倒了？」喻青繼續說著，「我進來了啊？」
「別！」沈灼下意識的喊道：「我沒事兒，我好了。」
說完之後擦了擦身上，剛才的睡衣都濕了，沈灼想了想裹了件浴袍打開了門。
喻青不知道站在門口多久了，看見他出來長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暈裡面了呢。」
「沒……」沈灼擦了擦頭髮，「我去，換個睡衣，剛才的濕了。」
「哦。」喻青歪了歪頭看了看裡面，「去吧，就算不濕也換一個。」
沈灼明白他什麼意思之後臉上一熱。
「你要洗澡麼？」沈灼問了一句，後來又想到喻青壓根沒什麼消耗，又閉了嘴。
「我洗個手。」喻青看了看沈灼，「算了，洗個澡吧，你去穿上睡衣，一會兒感冒了，吹乾頭髮。」
「啊……」沈灼一溜煙的進了自己臥室。
喻青看著被嚇著的沈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進了浴室。
喻青的澡洗的不像沈灼那麼糾結，沖了一下把身上的黏膩感沖沒了之後就出來了，走進自己屋看了看，果然沈灼沒在。
喻青收拾好，又吹乾了頭髮，換了身新的睡衣，又看了看還睡在床上的祖宗，關了燈往沈灼房間走去。
沈灼聽見開門聲的時候猛地抖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
「給我挪個地兒。」喻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沈灼下意識的把身子往右邊蹭了蹭，留出來一個人的空間。
當時買床的時候都是按著雙人床設計的，兩個枕頭沈灼也沒動過，平時睡的時候那個枕頭也就放在旁邊，喻青把枕頭擺了擺，躺了下去。
身邊一沉，沈灼心跳猛地加速，他就是怕再跟喻青一塊兒睡才躲回了自己屋，壓根沒想過喻青能追過來。
「今兒吵醒祖宗好幾次，她老人家預計得發會兒脾氣。」喻青舒了口氣，「睡吧，這一通折騰。」
兩個人都沒了聲音。
沈灼屏著呼吸不敢翻身，等了挺長時間直到背後的呼吸變得平緩，才慢慢的翻了個身，衝著喻青。
喻青的睡顏非常耐看，平躺著閉著眼，沈灼趁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喻青的側顏，很好看。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看不夠，平日裡勾人的桃花眼閉了起來，只能看見濃密的睫毛，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子，連帶著完美的下顎線，勾勒出側臉的輪廓。
沈灼小心翼翼的往那邊挪了挪，手慢慢的從被子裡往喻青那邊伸了過去，在碰到喻青的手的時候停住。
沈灼勾住喻青的食指，觸碰著喻青的皮膚，小聲呢喃，「哥，你剛是不是在哄我啊？」
問完這句話之後本來已經閉上眼睛的沈灼猛地睜開了眼。
喻青的手在被子裡把沈灼的手反握住，輕輕的捏了捏。
「不是。」他聽見喻青的聲音。
平躺著的喻青翻了個身，變成了側躺，握著的手往他那邊帶了帶，放在了腰上，然後自己的手搭在了沈灼的腰上，輕輕的拍了拍。
沈灼看著面前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接著，溫熱的觸感從額頭傳來帶著安撫的意味。
喻青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快睡吧，晚安。」
「……晚安。」
……
沈灼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沒幾分鐘就沒了意識，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上是被喻青喊醒的，沈灼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喻青的聲音，聽著還挺著急。
「沈灼？沈灼？醒醒，你身上有點兒燙。」喻青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沈灼睜開眼的一瞬間覺得頭疼的不行，腦子昏昏沉沉的，臉上的熱度到現在都沒下去，想從床上起來結果發現壓根沒勁兒。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
「我好像……發燒了。」
第59章
在沈灼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喻青的笑就沒停止過，一開始還憋著，到後來連憋都不憋了，直接笑出了聲來。
「有沒有點兒人性了？」沈灼鬱悶的說。
「不好意思。」喻青扶著桌子邊兒，「沒忍住。」
「想什麼呢？」沈灼啞著嗓子問了一句，喻青剛起來，身上的睡衣領口開的有點兒大，裡面的皮膚露了出來，沈灼沒忍住扭過了頭。
不能多看，一看就容易多想，沈灼都分不清臉上的熱是燒的還是別的原因。
「我想的有點兒偏。」喻青笑著摸了摸沈灼的額頭，「擼一回就能發燒啊，人家別人不都是……」
「我操！」沈灼差點兒咬到舌頭，「我那是……因為那什麼才發燒的麼？我是因為昨晚上凍的。」
「我搶你被子了？」喻青走到櫃子裡找了個體溫計，「夾著。」
「沒搶。」沈灼伸出胳膊來拿過體溫計，「昨晚上我來之前在外面凍那麼長時間你忘了麼？」
「哦，我還以為你要說因為洗了回冷水澡呢。」
「嘖。」沈灼夾好了溫度計又翻了個身壓住胳膊，「渣渣，對一個病人還這麼嘲笑，一點兒都不心疼。」
「剛才你沒醒的時候心疼過了，再心疼就有點兒假。」喻青替他撥了撥額頭前面的頭髮，「一會兒拿出來看看，要是燒得厲害得去醫院。」
「不想去醫院。」沈灼把頭縮回了被子裡，想了想又打了個滾，滾到了喻青那邊，雖然喻青起來的早，這邊兒早就沒熱氣了，但是一躺上去還是覺得心跳加速。
沈灼都害怕一會兒體溫計爆了。
剛才那一通笑把沈灼起床要怎麼面對喻青的那點兒尷尬給笑沒了，沈灼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只要不想那件事兒，沈灼覺得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
沈灼拽了拽頭髮，這事兒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麼？
再怎麼著他倆都進行了某些比較刺激的活動，喻青怎麼想的沈灼不知道，他有點兒矛盾，又想去問喻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又不敢去，生怕聽到什麼不願意聽的答案。
但是喻青昨天晚上的答案還在沈灼耳邊，自己問他是不是在哄人，喻青說不是。
不是在哄人，那是什麼？
衝動？
還是……喜歡啊？
湊是自己往上湊的，火大概也是自己撩起來的，但是這種事兒……
雖然是男人吧，大家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是這種事兒……
沈灼又翻了個身。
這種事兒……
沈灼把溫度計拿了出來，38度6。
真嚇人，沈灼往門口看了看，趁著喻青沒進來，拿著溫度計甩了一下。
再一看，36度5。
這甩的，真正好。
剛打算再夾回去升升溫的時候喻青推開門走了進來，直接把沈灼手上的溫度計拿了過去。
「36度5，你是在窗戶外邊量的麼？」喻青說，「多高？」
「37度。」
「拿著，再夾一回。」喻青把溫度計甩了甩，「我在這兒看著。」
「……38度6。」沈灼說。
「去醫院。」喻青立馬給沈灼拿衣服。
「不想去，沒勁兒。」沈灼趴在床上。
「廢話，你都燒成這樣了勁兒哪兒來啊？」
「誒……哥，我真不想動，我喝個藥睡一覺吧，你伺候我，不去醫院。」沈灼裹了裹被子。
喻青嘆了口氣，「我先去給你煮點兒粥，別空腹吃藥。」
粥挺好做的，之前被沈灼鍛鍊的煮粥這項技能已經爐火純青。
剛把水添上就聽見沈灼在屋裡喊哥。
「怎麼了？」
「我突然想起個事兒。」沈灼說，「我今天期末考。」
喻青樂了，「我給你們老師打個電話請假吧。」
「請一上午吧，下午說不定就好了。」
「做夢呢你。」喻青拿起手機往外走，「躺著吧，也沒人拿著棍子在後面說考不好就抽你的。」
沈灼看著喻青出去之後沒一會兒客廳響起了說話聲，沈灼沒聽清說的是什麼，應該是在給自己請假，不過時間挺長，沈灼覺得自己都聽睏了那邊都沒掛。
頭暈就容易睏，沈灼覺得自己一會兒一覺的，迷迷糊糊的聽見喻青在跟自己說話，睜開眼睛才後知後覺的聞到了粥香。
沈灼覺得自己肚子叫了一聲，按理說生病胃口不該這麼好，但是沈灼還是把一大碗粥都喝下去了。
喻青拿了退燒藥給沈灼吃了，剛躺下就聽見門鈴響了一聲。
「誰啊？」沈灼嘟囔了一句，生怕是來找喻青的，今天說實話要是喻青有事兒出去他一個人在家還不如去考試。
「你睡你的，我去開門。」喻青壓了壓被子。
「睡不著了。」沈灼嘆了口氣，「你去吧。」
門外的動靜不大，沈灼只能聽見聲音，不過沒過一會兒聲音從遠到近，臥室的門開了。
沈灼往那邊偏了一下頭，愣住了。
喻青居然讓醫生往家裡來了！
「哥？」沈灼愣了愣朝喻青那邊看了過去。
「打個吊瓶吧。」喻青跟那個醫生商量著，「他燒的快熟了，燙手都。」
醫生看起來跟喻青挺熟，喻青跟他也不客氣，一看就是常客。
「我還以為是你又差點兒死家裡了，我連飯都沒吃完。」醫生放下醫藥箱看了眼沈灼。
沈灼突然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尤其是在這人拿這種目光打量自己的時候。
不過幸好這人也沒說什麼，乾脆利索的打完收拾東西了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甚至都沒顧得上跟沈灼說句話，除了一開始問的沈灼扎哪隻手，沈灼差點兒問他不扎行不行。
送走醫生之後喻青拿了個暖手寶進來墊在沈灼的手下邊，「你哥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伺候過別人，珍惜吧少年。」
沈灼被這句話哄得心情不錯，忽略掉手上的針頭，「那再給伺候一下吧。」
「嗯？」喻青調了一下滴管。
「想上廁所。」沈灼不好意思的說。
「你剛才怎麼不說？」
「剛才不想上，現在有點兒想上了。」沈灼說，「怎麼辦？」
「下床去唄，我幫你舉著。」喻青小心的把吊瓶摘下來，「還讓你尿床上麼？」
沈灼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很小心，生怕碰著扎著針的手，眼睛往另一邊扭不敢看，手跟平移似的跟著身子，喻青看著他那模樣樂得不行。
「有沒有點兒同情心了？」沈灼嘖了一聲，「有你這麼看熱鬧的麼？」
「我妹妹打針都比你利索。」喻青握住那隻平移的胳膊，「給你扎殘廢了麼這是？」
「我靠！你嚇我一跳。」沈灼依舊沒看那隻胳膊，喻青牽著那雙手往廁所移動，進去之後沈灼才說：「那什麼，我是有點兒害怕針頭。」
「害怕？」喻青挑了挑眉，「你暈針啊？」
「沒，不是暈針，就是單純的覺得發憷，這玩意兒戳肉裡多嚇人。」沈灼目視前方把胳膊放在外面宛若遺棄，只剩下一隻手艱難的脫著睡褲，一邊拽一邊猶豫。
喻青就在旁邊，雖然那什麼……但是還是稍微有點兒害羞。
「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你害怕呢？」喻青問。
沈灼想了想才想起來這個之前有多之前，「那會兒不是還不熟麼，我跟你說這個顯得多事兒。」
沈灼脫褲子脫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喻青看著沈灼在那邊磨蹭了半天沒拽下來，從後面拽了一下沈灼的褲子。
「誒！」沈灼沒抓住，「褲子差點兒被你拽下去。」
「下去就下去唄。」喻青笑著說，「又不是沒見過。」
沈灼差點兒手上沒控制好。
「用我幫你扶著麼？」喻青笑了笑。
「不用！」沈灼喊了一聲，差點兒兩手用勁兒，「我自己……」
「別亂動，回血了。」喻青抓了抓沈灼的胳膊。
「啊！」沈灼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不敢動了，「現在呢！」
「好了，你尿吧。」
「你……」沈灼拉了拉內褲，「你往外站點兒，我尿不出來。」
喻青笑了笑，「不是已經熟了麼？」
「熟了也沒有看著幹這個的啊？」沈灼有點兒著急。
這一通折騰的差點兒出了一身汗，等躺回床上的時候沈灼都覺得累，喻青把吊瓶重新掛好，又看了看針頭有沒有偏，才放心的直起了身子。
「還想幹什麼麼少爺？」
沈灼笑了笑，「再給來口水吧。」
喻青立馬端了杯水過來，「用餵你麼？」
「啊？」沈灼腦子裡突然劃過了不怎麼正經的畫面。
喻青看著沈灼臉上的表情笑了，「想什麼呢？」
「沒……」沈灼手伸了過來拿杯子，「我自己喝。」
喝完水之後沈少爺又讓喻保姆撓了撓癢，還覺得臉上不舒服擦了擦臉，又幫著開了投影想看個電視。
忙活完了一通沈灼躺著長嘆了一聲，「舒服。」
「爽死你了吧？」喻青看著沈灼，後者狀態還不錯。
「真的爽。」沈灼眼盯著投影，「我之前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生了病就自己吃個藥，睡一覺，第二天起來照樣過，而且我一般不生病，弦都繃著呢。」
「以後你還能享受。」喻青給他蓋了蓋被子，「不過最好別生病了，平時你要想這麼使喚也行，生病代價太大。」
沈灼笑了笑沒說話。
「還想幹什麼？」
「想睡覺了。」沈灼揉了揉眼。
「睡吧。」喻青沒關電視，把聲音調小了點兒變成背景音，「用我抱您睡麼？」
「不用。」沈灼笑了笑，「我怕就睡不著了，要不……」
「嗯？」
「你給唱個搖籃曲吧？」沈灼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
「行啊。」喻青轉了個圈坐在了他另外沒輸液的那邊，手伸進被子裡面捏了捏他的手，「想聽什麼？」
「都行。」沈灼回捏了一下，「你聲音好聽。」
「人不好看麼？」喻青壓低了聲音笑了笑。
「好看。」沈灼點了點頭。
喻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歌聲從嘴裡傳了出來。
喻青聲音本來就很有磁性，沈灼閉上了眼睛，本來會以為自己聽見喻青的聲音會睡不著，但是可能是因為搖籃曲唱的太盡職，沈灼突然覺得很睏。
歌是英文歌，溫柔的調子，喻青唱的非常舒緩，沈灼沒怎麼在意歌詞的內容，滿腦子都是喻青的聲音。
「Oh, Hannah, loving Hannah/Come give to me your hand……」
「哥。」沈灼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
喻青停了一下，「嗯？」
「我覺得你有點兒不一樣……」
喻青的手從被子裡抽了出來，細心的替沈灼掖了掖被子，輕輕的湊了上去。
沈灼最後的意識是額頭上的輕柔，然後就著耳邊的溫柔的聲音睡了過去。
「嗯，睡吧。」
第60章 正文完結
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兒長，沈灼睜開眼的時候天都黑了。
吊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拿下來的，輸液的那隻手也放進了被子裡，沈灼拿過手機來看了看，已經晚上六點了。
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什麼都沒幹。
燒已經退了，沈灼覺得有點兒口渴，桌子上的水還是溫的，沈灼一口氣兒灌了快半杯。
伸著懶腰出了臥室，客廳傳出來打電話的聲音，沈灼到的時候估計是正在進行收尾，喻青聽見動靜之後回頭看了看，朝沈灼招了招手，沈灼走了過去。
「我看看吧，明天給你信兒。」喻青的手摸了摸沈灼的額頭。
沈灼豎了豎大拇指，然後用口型說道：「餓了。」
喻青笑了笑。
對面的人不知道說了聲什麼，應該是和笑有關，喻青回了句沒笑就把電話給掛了。
「怎麼樣？還難受麼？我摸著不燒了。」
「不難受了，身心舒暢。」沈灼笑了笑，又摸著肚子，「就是有點兒餓。」
「給你叫了外賣，一會兒應該就到了。」喻青笑了笑，「今兒晚上不想做飯了。」
「就使喚了你一天，不對，半天，你就喊累。」沈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吸了口祖宗，「嬌氣，對了，你明天有事兒？」
「蘇折給我打電話，說明天想一塊兒吃個飯。」喻青挨著沈灼坐了下來，把胳膊搭在沈灼後頭，沈灼背一下子繃直了。
「啊。」沈灼乾巴巴的應著，「那你怎麼沒去？」
「我這不是怕你燒還沒退麼？」喻青衝著沈灼笑了笑。
沈灼覺得臉有點兒燒，把臉別了過去，喻青的笑很勾人，非常勾人，尤其是笑起來的那雙桃花眼，沈灼能擋住就奇了怪了。
「已經退了。」
「那一會兒我給蘇折回個電話。」喻青說，「明天你是不是就放假了？」
「嗯，最後去趟學校，拿作業，據說還要開家長會。」沈灼說。
「哦……家長會啊。」
「怎麼了？」沈灼看了他一眼。
「用我去麼？」
「你去幹嘛！」
「開家長會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沒說話，雖然他知道喻青可能只是在佔便宜，但是有些事兒還是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家長會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因為從來沒家長去給他開，那天他基本上除了走不掉的情況下會在教室裡上自習，其他時間都不會在教室，滿屋子的人讓他不舒服。
沈灼一時之間有點兒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讓他去。
還沒等想出個答案，門被哐哐哐的砸響了，沈灼從沙發上噌的站了起來小跑著過去開了門。
「喻先生麼，您的外賣！」門口喊了一聲。
沈灼把外賣放在桌子上之後才看到logo，是他們之前去吃過的一個大餐廳裡的菜，味道非常好。
被外賣岔了一下，喻青也沒再提家長會的事兒，菜很多，沈灼應該是真的餓了，吃的量都比平時要多，最後喻青差點兒沒奪筷子。
「飢一頓飽一頓，胃受不了。」喻青說，「想吃了就再去吃唄，又不是吃完這頓就沒了。」
沈灼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沒忍住。」
笑完了之後才放下了筷子，「家長會，你這次的不用去。」
喻青像是料到了這個結局，「怎麼了？」
「我這次沒考好。」沈灼說，「等下次考第一的時候，你再去吧。」
沈灼說的是你再去吧，而不是你再去行嗎？
雖然就差了幾個字，卻聽著格外舒服，喻青想起來昨天晚上沈灼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不一樣？
是不一樣了，小孩兒都看出來了。
-
一班教室門口，屋裡是成堆的家長，外面幾個毛頭小子圍成了一個圈，跟開什麼秘密會議似的。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非常欣賞一中這種不出期末成績的做法。」沙景背倚著牆，「每個年我都過得極其舒心。」
「然後回校第一天被揍回原形。」趙蕭何補刀。
「誒灼哥，你昨天生病了？我們給你打電話來著，結果都沒找到你。」簡畔問。
「發燒，已經好了。」沈灼言簡意賅。
幾個人問了幾句之後又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了別的事兒，倒是周述，一臉你肯定有事兒的模樣看著沈灼。
「怎麼了？」沈灼被他看得發毛。
「你昨天住哪兒了？」周述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灼咳了咳嗓子，「我回喻青家了。」
「魚老大？」周述沒了興趣，「我還以為你昨天跟你對象在一塊兒。」
沈灼：「……」
雖然這句話沒什麼毛病但是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為什麼？」
「因為你今天看起來比前幾天心情都好。」周述說，「昨天你是真的生病麼？不是為愛棄考吧？」
「……不是。」沈灼嘆了口氣，周述這腦回路。
「你跟你女朋友的事兒解決了麼？」周述問。
「算解決了吧。」雖然不是女朋友。
家長會時間不長，基本上一上午的時間就能放假了，沈灼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等陸希出來之後喊了一聲。
「等會兒有空麼？我去拿一下我東西吧。」
陸希倒不八卦，直接跟他說一起回去直接拿了。
沈灼的東西不多，收拾完了也就一個書包，從陸希家裡出來的時候沈灼拿出手機正準備看下時間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喻青。
沈灼接起來，那邊聽聲音像是在忙。
「完事兒了麼？」喻青問。
「剛出來，東西也收拾好了。」沈灼看著路口，「準備去陸未那兒一趟。」
「去吧，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沈灼說，「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喻青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未那兒依舊人少，也有可能是沈灼來的時候不對，店裡除了陸未還有兩女一男，除了之前的球球他認識，剩下的倆看著都不像顧客。
「姐。」沈灼進去喊了一聲。
陸未抬起頭來看到是他之後招了招手，「沈灼！你來的正好！快過來！」
沈灼：「？」
「這是我新招的學徒小楓，你來的正好，過來給她當個試驗品。」陸未招手。
「我就是個工具人。」沈灼嘆了口氣，這種事兒他幹過很多回，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倒是小楓看到沈灼這手有些不好意思。
「我做的不好，這手可惜了啊。」小楓不好意思。
沈灼：「沒事兒，你練就行，不可惜。」
剛來就變成工具人的沈灼絲毫不介意，「對了，沈志安後來來過嗎？」
「沒有。」陸未指了指旁邊坐著玩手機的那個男的說，「我男朋友最近天天在店裡，他不敢來。」
沈灼這才知道那人就是陸未的男朋友，覺得有點兒過意不去，「因為這事兒都耽誤工作了吧？」
「嗯？」陸未抬起頭，「沒有，他做直播的，整天閒的沒事兒幹，再說了，他是過來看我的。」
沈灼被這口狗糧噎的沒說出來話。
在陸未店裡待了快一個小時，小楓的技術還可以，雖然是學徒，但是算是學的快的那一撥裡的，看著做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等出陸未店的時候沈灼想著給喻青發個消息告訴他要回家了，剛拿出手機來就聽見旁邊的車響了一聲，沈灼轉過頭去看，喻青的車就停在旁邊。
沈灼看見之後跑著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到。」喻青笑了笑。
沈灼看著喻青好半天才說話，「你是不是有事兒啊？」
「有啊，不是去吃飯麼？」喻青擰了擰鑰匙。
「我也去？」沈灼喊了一聲。
「還是之前那些人，沒你不認識的。」
「你也沒跟我說啊！」沈灼嘖了一聲，「我什麼都沒準備呢。」
喻青聽這話笑了，「你準備什麼啊？」
「不知道，反正每次跟你朋友在一塊兒我就覺得彆扭，這種心理短時間內估計改不了。」
喻青扭過頭看了沈灼一眼，「不然咱們回去？」
「別啊，我就是這麼一說。」沈灼攔了一下，「再說這不是以後都不一樣了麼。」
「那正好這頓飯當時慶祝了。」喻青說。
「慶祝什麼？」
「慶祝所有的煩心事兒都過去了。」
「嗯。」沈灼往前看了看，「往後就不怕啦！」
人還是那幾個人，不過溫沐和徐暢沒來，溫沐今天學校值班來不了，徐暢最近出國和她新找的男朋友約會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上那幾句話，沈灼覺得自己要自在了許多，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明顯放鬆了不少，連喻青在下面捏他腿的時候自己都能回捏回去。
這種狀態非常舒服。
吃飯後照常去喻青的酒吧坐著，沈灼覺得喻青的酒吧大概就是為他們自己開的。
沈灼再次進酒吧的時候都用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幾個人往那邊一癱，活生生的游手好閒的敗家子兒。
「沈灼再給調個酒啊？」白育乘笑著說，「那次調的我惦記了好長時間。」
沈灼笑了笑，站起身來往吧檯走了過去，他也很久沒碰了，往上扔的時候都覺得下一秒會接不住。
調了五杯酒，沈灼端過去的時候給了他們，喻青的依舊是熟悉的小火苗。
杯子裡的火焰一跳一跳的。
白育乘覬覦這杯酒挺長時間了，嚷嚷著要換，被喻青無情拒絕。
「我的。」喻青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
沈灼臉上一熱。
「最後一杯是你的？」喻青湊近了沈灼小聲問道：「小孩兒開始喝酒了？」
「不是。」沈灼說，「給趙燼的，我去喊他下來。」
「趙燼的？」喻青挑了挑眉，看了看在那邊唱歌的趙燼，「要換小魔女上場麼？」
「你是不是就等這個呢？」沈灼笑了笑，「今兒不行，沒裝備，但是我可以秀個別的技能。」
「要搶趙燼的飯碗麼？」喻青笑了。
「就搶一回。」沈灼說，「請他喝杯我沈大師的特調。」
沈灼往那邊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過頭來湊在喻青耳邊壓低了聲音，「你得認真聽，這歌唱給你的。」
「行。」喻青喝了口酒。
剛走開喻青就聽見對面白育乘的叫喚，「哦喲喲……」
喻青笑了笑沒說話。
趙燼非常痛快的下了台，看這樣子都快被搶習慣了，下來之後直接往這邊卡座上走了過來。
這些人混的都差不多，趙燼跟他們幾個算是熟人，聊了兩句之後也沒客氣。
沈灼走了上去，跟樂隊其他人溝通了一下要唱的歌，然後調了調位置，面對著喻青，目光越過下面的這些人，和喻青在空中交會。
底下的人不多，剛才沈灼跟趙燼換的時候就有人往這邊看，不過沈灼完全沒在意，一開口，他的眼裡只剩下了喻青。
「我好想你/但只能想你/我躲進夢裡/曾和你翻雲覆雨/」
沈灼的嗓子略帶沙啞，在開口的那一瞬間他能聽到周圍安靜了一瞬，雖然這首歌在酒吧裡唱不是很合適，但是他今天突然就不想再顧忌了，不想再等了。
「我不想再錯過/我等了太久了/那只是渴求傷你的藉口/」
「我不想再失落/我沉默太久了/」
沈灼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有點兒嗡嗡，心跳的有點兒快，腦子裡想著剛才喻青說的那句我的，把最後一句歌詞唱了出來。
「因為是你/是你/是你/讓我窒息/讓我窒息/讓我窒息」
……
到家時間已經半夜，沈灼暈暈乎乎的跟著喻青往家那邊走。
喻青喝了酒，兩人打了輛車，回來的路上沈灼沒再說話。
直到兩人從車上下來進了小區之後，冷風吹得兩人一哆嗦。
「今兒好像冬至啊。」喻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凍清醒了。」
「需要小火苗來送溫暖麼？」沈灼笑了笑。
喻青沒說話，扭頭看了看他，沈灼有點兒不好意思，剛打算說鬧著玩的，結果喻青抓住了沈灼的手往兜裡帶了帶。
「需要啊。」喻青轉過頭看著前面。
手被喻青抓著，兜裡很暖和，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喻青暖的。
沈灼手抓著喻青的，他能感覺到喻青的手在他指甲上摸著，緊接著拿出來看了看。
「你今天去找陸未就是這事兒麼？」喻青把手放在路燈底下看著，看見手上是什麼之後笑了。
「不是，陸未那邊新來一個學徒，我給他們當免費工具人。」沈灼說。
「這什麼顏色？」
「藏青。」
兩人走進樓裡，也看清了沈灼手上的圖案。
「陸未還給這個起了個名字。」沈灼笑了笑。
「叫什麼？」
「銀河。」沈灼把兩隻手都伸了過來擺在面前，「神秘麼？」
「哦。」喻青低頭看了看沈灼的手，然後握了上去，「那我現在抓住銀河了。」
沈灼愣了愣，好半天沒說話，直到兩人進了電梯才開口，「哥，那天我問你，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嗯。」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你覺得呢？」喻青笑了笑。
沈灼抿了抿嘴，抬起頭看著喻青。「我覺得是。」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樓層，喻青先走出了電梯，沈灼愣了愣跟了出來，著急的想要抓住喻青。
「是麼？」
喻青笑了笑，門外的聲控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喻青的聲音在黑暗中更清楚。
「是，你今天這麼賣勁兒的跟我告白，我再不說是，你是不是要哭了？」
「真的？你別騙我啊。」
「真的。」喻青的聲音再次從黑暗裡傳來，「不騙你。」
沈灼能感覺到喻青慢慢的從背後環住了自己，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右臉上傳來一陣溫熱。
他聽見鑰匙插進門裡的聲音，轉動門鎖，喻青的手輕輕拉著自己的手，推了一下。
門後，溫暖的燈光像往常一樣被留了一盞，怕黑的祖宗趴在檯燈下面的沙發上，蜷成了一團，顯得溫馨又舒服。
他聽見喻青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溫柔。
「小朋友，歡迎回家。」
——正文完——
第61章 還債日記
番外/小火苗還債記
1.行李收拾好之後直接被魚叔叔拿到他那屋去了，客房被改成了祖宗的窩，好處是我倆有點兒什麼活動的時候不怕祖宗在旁邊搗亂了，壞處就是每天我都得打掃一遍客房，因為祖宗對挪窩這件事兒非常生氣，但是我很開心。
2.魚叔叔其實是個接吻狂魔，那天我閒著沒事兒計算了一下頻率，大概一天親七八次，時間長度不等，有一次真的差點兒把我親的喘不上來氣兒，把他嚇得不行，我都害怕以後他對接吻這件事兒會有陰影。
後面我主動了好幾天才慢慢緩過來，太累了。
3.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老是不確定，跟活在夢裡似的，幾乎每天都跟個傻子似的問，後來魚叔叔被我問煩了才擠了兩句牙膏，他真的不會說土味情話，果然是叔叔輩的。
4.他說，你走的那幾天，我找了五六次物業，因為老是記錯，覺得你還在家，每次忘帶鑰匙都喊你，結果沒人搭理。
5.我在他心裡就是個開門的？我不喜歡他了。
開玩笑的。
6.第一次約會非常突然，我沒什麼準備，只是恰好兩人第二天都沒什麼事兒，心裡光顧著激動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魚叔叔問我去哪兒我愣了半天跟他說去樓下沙縣吃個飯吧，他差點兒沒笑過去。
約會這事兒我完全新手，吃飯的時候才想起來查攻略，萬能的百度給了我答案，雖然是爛大街的看電影，吃完飯我就拉著魚叔叔去樓下電影院，結果好巧不巧就這天下午人多的跟趕場子似的，全滿了。
魚叔叔跟變戲法似的跟我說他買好票了，直到電影演完了我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提前買好的。
後來演完了他跟我說，包場沒那氣氛，但是多買幾張票還是能做到的，不知道小朋友會不會心血來潮想看個電影，又怕到時候沒票了小朋友失望，所以就事先買好了這天所有場次的情侶票。
7.第一次跟小朋友約會，得做的完美點兒。
我他媽……
8.個敗家玩意兒，看完電影我盯著他把之後的票給退了。
9.臨近年關，我一直在想魚叔叔是不是會回家，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帶我回家，大年三十那天我見到了魚爸爸，看著還行，魚叔叔介紹我的時候他居然沒驚訝，魚叔叔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家裡說的這些事兒，還有他的阿姨，這種家庭的溫暖我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感受到過了。
我半路差點兒跑廁所裡哭一鼻子，不過被魚叔叔發現了，然後變成了兩人偷偷地溜去廁所親親。
10.魚叔叔領我去了墓園，我看到了魚媽媽，媽媽長的很溫柔，看照片就覺得她永遠都不會發脾氣，魚叔叔卻搖了搖頭，跟我說她發脾氣的時候很凶，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江南女子，倔起來他和他爸兩人都拉不回來，結果就真的沒拉回來。
11.魚叔叔很少提及他家的事，我知道魚媽媽的死因是通過魚爸爸，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那些晚上魚叔叔有時候做夢都會露出特別難受的表情是因為什麼，我其實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很無力，看著喜歡的人因為喜歡而陷入悲傷的怪圈，但是我不準備再次撒手，只要你沒說不願意，那我肯定陪著你走，我抱了抱魚叔叔的頭，呼嚕呼嚕毛，不難受。
魚叔叔笑出了聲。
12.年齡和閱歷的差距就擺在那裡，我做不到像魚叔叔那樣，比我多活了12年的魚叔叔不管做什麼都比我理智，開始的時候我會覺得鬱悶，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因為年齡而缺失的那部分成熟，魚叔叔幫我補全，而魚叔叔經歷過歲月磨沒的那些年少，我替他填滿。
相近的是朋友，互補的才是戀人。
13.魚叔叔說每次我說這些的時候都很讓人有慾望，我罵他老不正經，他說我小孩兒體會不到成年人的樂趣。
14.誰說我體會不到？
15.有一次我們不知道怎麼就討論到了關於某種體位的問題，起因大概是在第N次用手解決完之後魚叔叔我倆都挺累的，結果老男人還嘲笑我說就只是擼一次就不喘的這麼厲害，等要是真刀實槍的做一場的時候會不會直接虛的暈過去，我當時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然後嘴就禿嚕了一句放心，到時候你別哭著求饒就行。
結果魚叔叔身體力行的證明了三天到底是誰會哭，我實在頂不住了，終於結束了這回合的辯論。
新時代的小火苗就是可以一，可以零，可以為了叔叔不消停。
16.其實我還試圖用據說在下面很爽這種理由去誘惑他，結果魚叔叔追問了我好幾天在哪兒據說的，還問我是不是經常偷摸看一些不屬於我這個年齡段的人看的東西，我又沒頂住，跟他說是學長說的。
魚叔叔說有必要把見學長一面提上日程了。
17.我生日在三月，過完年之後一直就盼著生日了，其中魚叔叔尤為期盼，甚至試圖用調手機萬年曆的方式來加快時間流動，我問他是不是整天腦子裡就想這些玩意兒了，他跟我說你守著一個這麼帥的小男朋友只能看不能摸的你心裡不難受麼？
我說我哪兒不讓你摸了，然後這人就摸了我將近一個小時。
18.果然有句老話說的對，天蠍配白羊，日夜不下床。
19.怎麼覺得這說的魚叔叔好像多色一樣，我也饞他身子，不饞他身子的小火苗不是好火苗。
20.結果沒想到，生日沒等到，等到了一個意外，我們在火車站沿街乞討的那條路上碰見了一個熟人，準確的來說是我的熟人。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結果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再見面，和我同期被拐賣的小孩兒中，我只記得這個女生，她名字最好記，叫十一，她說她是她家裡的第十一個孩子，前十個怎麼來的不清楚，她是從家裡跑出來的，結果又進了另一個火坑。
我被拐賣之後逃跑過一次，當時跟我一起走的就是十一，她比我小，跟追星似的崇拜我，那天逃跑的時候跟在我後面，讓我帶上她，我那天要是再狠狠心不帶她就好了，可能她的結果比現在要好一點兒。
十一坐在人流量最大的路口邊上，雖然已經春天了，但是有時候天還是會冷，十一身上很破，形容不出來的破，蓬頭垢面，癱坐在牆角就那麼一條團，左胳膊比右胳膊短了半截，兩條腿已經站不起來了，如果沒有臉上的胎記我大概不敢認。
我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朝十一走了過去，在她面前的碗裡放了兩百塊錢，她抬起頭朝我看了一眼，然後俯下殘破的身子，朝我做著下跪的姿勢，可惜下半身已經沒辦法動了，只能把頭往地下埋著，幾乎要埋進土裡。
直到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沒有喻青我大概就直接倒地上了。
21.往後的幾天裡我做了無數次的噩夢，我偷偷去了火車站好幾次，即便知道很有可能再次碰到那些人，我還是去了，我看著十一在那個路口，把臉一次次的埋進土裡，我很無力，從心底裡無力。
22.我把這些告訴了喻青，喻青沉默了很久，最後跟我說了兩個字，報警。
23.吳姐那夥人應該是從我發現十一那天就已經發現我了，因為我們在報完警的第二天就遭到了攻擊，幸好喻青有先見之明，找了保鏢。
24.半個月後吳姐歸案，我才知道十一在之前已經跟警察搭上了線，他們盯吳姐已經很久了，幾乎追了兩三個省，一場持續好幾年的拐賣案終於塵埃落定，我在這些人裡找著十一的身影，她被警察接上了車，臉上看不出表情，我看見她的同時她也看見了我，她朝我招了招手，我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十一用她僅剩的完好的右手向我這邊伸了伸，像是要給我什麼東西，我伸過了手，她衝我笑了笑。
警車開走之後，我把手揣進兜裡，握緊了那多出來的二百塊錢。
25.喻青從後面抱住了我，我從他懷裡扭了扭身子，變成了面對面。
「他們都抓住了。」我瞬間沒了力氣，「這次真的結束了。」
「嗯。」喻青摟緊了我，輕聲說，「生日快樂。」
26.我才發現今天已經是我的生日了。
27.喻青把我抱進車裡，和回家不是一個方向，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去過生日，我沒再說話。
28.喻青的車子駛進一片別墅區，在其中一棟前面停了下來，我轉頭看了看他，那邊已經下車了。
「禮物在屋裡。」喻青說。
我跟著喻青走進了屋裡，燈被打開的瞬間我愣住了。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佈置的，牆上的生日快樂字樣應該是燈光，各種直男審美的彩帶和氣球快把屋裡堆滿了，沙發上大大小小的禮物盒摞了好幾個，正前方放著一個三層蛋糕，上面是我。
屋裡不知道在哪兒放的音樂，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祝你生日快樂這個歌從來沒這麼好聽過。
我驚喜的看著喻青，喻青從背後抱住我，帶著我走到了放蛋糕的桌子邊上，上面放著一個信封。
「裡面是第一份禮物。」喻青說，「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我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個紅色的小本本，我拿出來看著上面的字——中華人民共和國房屋所有權證。
「打開看看。」
房屋所有權人：喻青，沈灼
共有情況：共同共有
29.「空口許諾太虛，給你一個真的家。」他說。
第62章 還債日記
30.這誰能頂住？我就問你們這誰能頂住？反正我是頂不住，尤其是他要做一晚上的時候，我更頂不住。
31.算他有人性，沒真的來一個晚上。
事後他跟我說，他本來還準備了一輛車，但是晉江沒車位了而且車庫管理人員也不讓停那輛跑車，最重要的是我現在還沒考駕照，所以只能作罷，不過跟我說等我護照辦下來帶我去國外，我問他怎麼去，他說搭個梯子。
32.他準備了很多禮物，不知道從哪個網上找的生日禮物大全，拿給我的時候特別深情，跟我說這是你一歲的禮物，這是你兩歲的禮物……一共十八件，堆滿了整個床，然後又神秘兮兮的跟我說還有一份終極大禮在外面，我打死都不願意下床。
33.喻青把我抱了起來，我裡面沒穿衣服，直接拿被子裹了裹，到後邊院子裡的時候他把我放在了門口，我差點兒沒站住，他給我拿了個椅子，我看了他一眼，他皺著眉想了想，跟我說不然你跪著？
我想讓他跪下。
34.已經是半夜了，外面天很黑，我看著喻青跑進夜色，然後下一秒，無數盞燈光從他背後亮起，組成了一幅畫，掛在圍牆上，藉著燈光，我看清了牆上也有畫，畫的還是我，被簇擁在荊棘中，掙扎著，面前，是成片的玫瑰。
35.他總算還記得他是個藝術家，不是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
36.喻青站在燈前面，光亮從他的背後照過來，給喻青的周圍鑲了一圈毛茸茸暖乎乎的金邊兒，從我的方向看，喻青像是在發光。
我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喻青的那天，也像現在這樣。
我背著周慈，看著喻青從車上走下來，朝我伸手，車燈亮著，他在發光。
37.大概就是現在了，他一直都沒跟我說過喜歡我，我卻相信他永遠不會離開我。
38.他之前跟我說，他感覺他也沒有幫到我多少，很多事兒都是我自己解決的。其實不是，他給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無畏。
39.太酸了，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撤回。
40.第二天我發燒了，這簡直是個噩耗，因為後面後知後覺的開始疼，我覺得整個人都快他媽散架了。
喻青比上次要緊張多了，醫生走了之後他手裡拿著一管藥膏，死活要給我上藥，我覺得我都能自燃。
41.我半開玩笑，「我還以為老男人對這種事兒早就熟透了呢。」
他難得被噎住，說了句沒有。
我頓時來了精神，「直到剛才，我都覺得你是個百花叢中過的高手。」
喻青眼神暗了暗，「我媽走了之後，我也沒什麼心思再去想這些。」
我瞬間說不出話，魚媽媽這件事兒是喻青心裡的結。
「那之前呢？」我岔了岔話題。
結果魚叔叔猶豫了。
他居然猶豫了！
雖然老男人很可能有過情史吧，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是老男人了……個屁！
氣死我了。
42.「有過一個。」喻青說，「上大學的時候，當時我還比較……野，他算是同學吧，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感情，可能只是對同類的靠近，覺得有個男朋友就牛逼的不行，正是裝逼的年紀，不裝都對不起那個年齡段。」
「後來呢？」我問。
「後來沒多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我爸媽耳朵裡去了，我就正好趁著機會跟他們說了，再往後的事兒你就知道了。」
出櫃，吵架，然後魚媽媽出車禍，事都連到了一塊兒。
「那你們怎麼分的手？」
「本來也沒什麼感情，我那段時間一直心情不怎麼好，他說我不陪他，就提了分手，後來我就出國了，你介意這些？」
我搖了搖頭。
不介意，不管以前什麼樣，現在這個男人跟我在一起，而且很喜歡我。
43.但是不代表不吃醋。
我問他：「你不喜歡黏人的？」
魚叔叔非常機靈：「是你的話，喜歡。」
我滿意了。
44.老實說，吃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我不知道，怎麼才算哄好我也不知道，我對魚叔叔身邊出現的那些可能性會不開心，但是我也不會一直想著，魚叔叔開玩笑的說對他這麼放心，我說：「我就是放心，即便你沒說過喜歡我，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心裡在意我在意的不行了。」
我說完，魚叔叔過來親了我一下，然後跟我說，「沈灼，我喜歡你。」
「沒喜歡過別人，就喜歡你了。」
45.你們想像不出來那個時候他有多誘人。
46.我也喜歡他，沒喜歡過別人，只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他。
47.開學交學費的時候我已經沒錢了，魚叔叔給我交完錢之後我問他我在他帳本上記了多少帳了，他說多的沒數了，我嚇了一跳，小聲的說給沈志安的錢也是他給我的。
魚叔叔笑了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沒關係，肉償吧，親一下一塊錢的，划算麼？」
我轉身摸到了他的錢包，「那你還有多少錢？都給我吧，我拿吻還你。」
「那你這輩子可能都還不完。」
「這輩子還不完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就為了還你錢，我也得來找你。」
「成，就這麼辦。」
48.嘿嘿嘿，財產大權，get√
49.我倆平時還是住在原來的小區裡，平時沒事兒了畫會畫寫會作業擼會兒貓的，跟天底下所有的小情侶沒什麼區別，我一度非常嚮往這樣的生活，普通平淡，卻安穩踏實。
50.魚叔叔偶爾幼稚，有一次他買了兩件高領毛衣，說是情侶裝，我嫌樣子太醜不想穿，隨口說了一句我穿校服，用不著。
然後魚叔叔使勁在我脖子上撮了一口，完了之後跟我說：「現在你用得著了。」
都快入夏了，我連續三天穿個高領毛衣，快熱成了一個傻逼。
51.周述那天跟隔壁三班的約架，約到一半就喊停了，幾個人都愣住了，接著就聽見周述喊了一聲：「老子皮筋呢？操！那是我好不容易從我女神頭上薅下來的！」
我當天回家看著喻青頭上的小皮筋兒動了心思，伸手薅了一把，就是太小了根本戴不到手上，喻青問我怎麼了，我跟他說了周述的事兒，他笑了笑說明天去買。
第二天他拿著「皮筋」捆我手的時候我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去他媽的小皮筋，你就是想為你玩束縛找藉口。
52.魚叔叔參加我家長會的願望終於在高二上學期實現了，不過不是家長會，是成人禮。
成人禮要求和家長一起參加，期間還有活動，我提前幾天跟魚叔叔說了，他說會來。
大夏天的魚叔叔居然能忍得住炎熱來坐在操場上給我開成人禮，他果然很喜歡我。
他說我穿白襯衫西裝褲的樣子很性感，並且跟我說領帶繫在別的地方效果更好。
他真的是個老流氓。
那天的效果很好，設計的環節超級感人，好多家長都差點兒跟孩子抱頭痛哭，我們倆在背地裡偷偷勾手指頭玩，我給他擦汗的時候差點兒沒忍住直接親上去。
其中有一個環節是家長和孩子互看給對方寫的信，雖然我不知道他給沒給我寫，但是我給他寫了，我把信封交給他，喻青笑了笑接了過去。
「交換。」他說著從兜裡掏出來一個。
我拿過信封，打開裡面的信，上面不是什麼長篇大論，只有兩句話。
謝謝你願意讓我陪你長大。
我愛你。
我手抖了一下，差點兒沒把紙給撕了。
我倆的風格都非常統一，我給他的信上也是兩句話，而且無比的心有靈犀。
我穿過荊棘，與你接吻，在你的溫柔裡，缺氧窒息。
我愛你。
53.我愛他。
54.那天晚上我們在床上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在他吻我的時候，在他進入的時候，在他擁住我的時候，在所有時候。
我緊緊的抱著喻青，勒出來的痕跡看著都像我愛你這三個字。
彷彿要刻進骨子裡，用全部的生命去銘記。
55.我從來沒奢望過愛意，活著已經是萬幸，但是遇見喻青之後，我變得越來越貪心。
就像現在，我甚至貪戀永恆。
第63章 還債日記
56.本來不打算再寫了，不過突然想起來有個非常重要的事兒沒說，有點兒神奇，甚至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魚叔叔說見過我的親生母親。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還記不記得我曾經送過他一幅畫，當時說是在街上買的。
我點了點頭，後來跟魚叔叔坦白之後我才跟他說不是在街上買的，是在原來的家裡拿的，魚叔叔說從我告訴他真相的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想，但是因為沒有確定，所以一直沒跟我說過，怕我失望。
「那你現在跟我說，是？？？」我有點兒激動。
「那天買畫的人其實是個老太太，但是她是和一個女人一塊兒的，那天我手機正好沒電，我借她的手機給白育乘打過電話，前兩天我讓小白試著找了一下，發現那個電話號碼還在用。」
「沈灼，你想見她麼？」
我說不上來，直到這句話問完很久之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上次經歷過的失望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再經歷一遍，但是一想到魚叔叔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做了這些，我沒辦法說出來不。
「你媽媽，挺想你的。」魚叔叔說。
我猛地抬頭。
魚叔叔沒有騙我，不過後來我才想明白，一開始他就怕我失望，如果結果不是我想看到的那樣，他肯定連說都不會跟我說。
高二的寒假，我跟著魚叔叔出發，在某天的傍晚，走在了塞納河畔。
久別重逢的場景我想像過無數次，但是等到真的到了這一天，所有的感覺好像都消失了。
五歲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面前這個女人哭的時候，我好像也只能遞個紙巾，魚叔叔自覺地退了出去，單間裡面只有兩個人。
「我是媽媽。」女人說，「你……還記得麼？都長這麼大了……」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其實嚴格意義上對我而言沒什麼區別。
好消息是之前說的一家三口是假消息，那個孩子是領養的，老爸老媽在我失蹤後發了瘋的找了五年，他們經歷了無數次的希望和失望，看見過不止一次的屍體，第七年的時候，刑警大隊抓捕一起連鎖拐賣事件，再一次看到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的時候，他們終於放棄了，他們承受不住這一次次的衝擊，老媽得了一場大病，身體虛的很，他們領養了一個孩子，出國養身體散心，一養就養到了現在。
壞消息是來的第二年，老爸老媽離婚了，孩子跟了老媽，那天遇見喻青的時候，老媽身邊跟的是房東太太，從喻青手裡買回來畫之後轉手送給了老媽，後來回過一次國，房子是老爸留給老媽的，老媽在家裡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出了國，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兩個人結婚，有了另一個孩子，現在他們一家四口生活著。
故事巧合的不可思議，跟做夢一樣。
老媽握住我的手讓我回家的時候，我甚至下意識的想拒絕，我往窗外看了看，魚叔叔居然在外面抽菸。
我回手抱了抱老媽。
57.在巴黎待了一週，我跟喻青一起回國，老媽一家來機場送的我們。
之前領養的孩子還在上小學，怯生生的，我走過去，躲在老媽後面喊了一聲哥哥，我笑了。
我起身，抱了抱老媽，我能感覺到老媽又哭了。
「媽，我有時間就來看你。」
我鬆開了手，又衝著她的丈夫說，「謝謝你照顧我的媽媽。」
58.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魚叔叔抓緊了我的手。
「想說什麼？」
「什麼都不想說。」喻青說，「沒緩過勁兒來呢。」
「我之前還想著，這次我是不是得一個人回來。」
我知道喻青想說什麼，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如果沒有安全帶，我大概現在已經在他懷裡了。
「不會，以後也不會一個人。」
59.我愛喻青，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份愛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我相信喻青跟我一樣，糅雜了太多的因素，比愛人之間的羈絆更加深沉，我們倆早就分不開了。
60.高考之後的長假我跟喻青準備去畢業旅行，雖然畢業的只有我一個人，我上學之後就需要去外地，魚叔叔這邊的工作室也步入正軌，這個假期就顯得格外珍貴。
第一站我跟魚叔叔說想去一個地方，魚叔叔立馬猜到了是哪兒，越來越心有靈犀了。
「我查了一下，離你家不遠的地方有片小鎮子，好像去那邊兒玩的人還不少。」魚叔叔提前做好了功課。
太懂我了。
其實也沒想太多，就是想帶喻青看一下我出生的地方，我倆自駕遊，晚上到的，在酒店裡休息了一天，傍晚不那麼熱之後才出去。
老媽那個房子並沒有賣，但是也沒人住，家裡依舊是落了一層灰，過年前跟老媽通過電話，說要把這房子留給我，我差點兒沒拿住手機。
要肯定是不要的，但是來看看還是可以的，這回沒進去，我就在門口看了看，魚叔叔也跟著我一起。
「這是我原來的家。」我說。
「我看到了。」
我們在附近走了會兒，沿著小區開始往外，魚叔叔說看看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其實對這些印象沒有那麼深了，不過跟著走的時候我好像又覺得能看到自己一樣，很神奇。
61.小鎮今天居然有燈會，我倆到的時候人開始慢慢多了起來。
旁邊沿著一條河，過了橋路兩邊有猜燈謎的，我拉著魚叔叔過去玩。
燈謎很多，獎品都是些小玩意兒，但是過程我喜歡。
「比比？」我問魚叔叔。
最後我倆拿著戰果去找老闆的時候都能感受到老闆的震驚。
「獎品都在那邊，你們可以去挑一樣，哪個都行，你們分最高。」
我掃了一圈，最後拿了一個陶瓷做的貓，跟祖宗長的很像。
「來，還有個參與獎。」
老闆從一個小盒裡捏出來一個小東西，是兩個小環環，就是那種連鐵都算不上的鋁製小環環，擱大街上白給都沒人會接的那種假冒偽劣的戒指。
不過好歹是個戒指，看起來比可樂罐的拉環高級了那麼一點兒。
我從老闆手裡接了過來，放在了兜裡，接著跟喻青逛燈會。
最後有一塊兒小空地應該是供人休息的，我們倆隨便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坐了下去。
氣氛挺好，我適時掏出剛才的那個贈的戒指。
「雖然是假的吧，但是我覺得儀式感還是要有一下的。」我把喻青的手搆了過來。
「去學校之後見不著面，我得給你套個東西，防止你跑了，伸手。」我把戒指戴到了喻青的手指上，戒指環細，勉強戴到了小指頭上。
喻青看著手上的戒指沒說話，我等不及了，戳了戳他的胳膊，把剩下的另外一個環環往他面前推了推，「給我戴上啊。」
喻青笑了笑，拿走了我手上的戒指。
「我給你變個魔術。」喻青把那個小環環舉到我眼前。
「什麼魔術？」
「看好了。」喻青捏著它，「把它變個材質的。」
我心跳有點兒加速。
喻青沒再說話，從兜裡掏出來一個小盒，裡面有兩枚戒指。
「咱倆這回想一塊兒去了。」喻青說，「真巧，我也想套住你，讓麼？」
「操……」我沒控制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要哭了。」
「戴完再哭。」喻青從裡面拿了一個給我戴了上去。
戒指很好看，我的這個屬於抽象派的，像是浪打了個圈，又延伸到另外一邊，跟一個變形的Q一樣。
我拿出了另外一個，喻青這個也像是一個波浪，兩頭沒有對齊，上下交錯著，用一根波浪連接起來，就像是一個變形的Z。
我拿過喻青的左手，把剛才的小環環摘了下來，換上了這個真正的戒指。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問。
「高考那天我去買的，一直帶著。」
旁邊是個露營地，有群人在圍成一圈唱歌，唱的什麼我沒聽清，但是很熱鬧。
我沒去注意旁邊的人是不是會看到，直接衝著魚叔叔來了一口。
「喻青……」
「嗯？」
「我好愛你啊……」
「這麼深情的場合，不準備把告白說的更深情點兒麼？」
我握緊了喻青的手。
「我愛你。」
喻青回了一吻。
「我也愛你。」
62.喻青送我去的學校，本來想開車去的，但是計算了一下要開十幾個小時，只能作罷改坐飛機。
學校挺大，魚叔叔跟個操心的老家長一樣帶著我辦理各種手續，平時看著極其不靠譜的魚叔叔這個時候突然像極了家長。
流程都走完也都收拾好了之後我倆準備去外面吃飯，沒想到碰上個熟人。
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石客學長。
「我不是B大的，我是旁邊A大的，過來找冬哥，今兒他們體校的來這邊兒場地訓練，過幾天有個比賽。」石客說。
我瞄了一眼喻青，老狐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表示想請他們吃頓飯。
飯桌上我緊盯著喻青，生怕他拿以前的那些事兒來質問學長，一頓飯別人不知道，反正我是吃的戰戰兢兢。
不過比想像中的平和，甚至非常愉快，我們幾個人甚至還喝了點兒小酒。
晚上學長回去，我跟喻青定了酒店。
路上已經挺黑了，我酒量還行，但是不知道怎麼今天就有點兒打飄，腳踩在地上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兒壓不實。
這高級酒店的路都這麼不平，我看透了！
魚叔叔看著我左腳絆右腳似的摔在地上的時候差點兒沒笑出聲。
「怎麼著？摔倒了要魚叔叔抱抱才能起來麼？」喻青低頭看了看我。
我仰著頭，手撐著地面，和他對視，隨後也笑了。
「不用。」我說，「拉我一把就成，哥。」
喻青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伸了伸手，熟悉的接出了下一句話。
「拉得動麼？」
「沒事兒，你伸個手。」我抬了抬手，握住了喻青的，「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隨後，和那個熟悉的玫瑰花香，撞了個滿懷。
63.異地情侶十天半個月見不到是常事兒，手機就變成了最頻繁的工具。
不過魚叔叔經常喜歡寫信寄過來，一開始我還問過他為什麼會喜歡用信這麼原始的方式，又慢又費時間，我還以為這個老男人要說什麼從前車馬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之類的話，還準備用雖然只愛一個人但是可以娶很多妾去回懟他，結果這人跟我說，電子設備太冰冷，我想通過你親手寫的來感受一下你的溫度，我頓時沒話說了。
慢點兒就慢點吧，起碼信可以寫很長。
64.我們也用手機的，你們不要把我們想像成一個月只靠書信交流的原始人=A=
日常交流有手機，信是用來存感情的。
65.老流氓夾帶私貨，最近的郵件裡面經常摻著他的畫，也只有在畫這種東西的時候才能看出來這人的技術多好，我問他畫這玩意兒的時候臉不臉紅，他完全不承認。
66.這種東西具體指什麼，你們自己意會吧，我不跟他似的流氓。
67.瑣碎的片段太多，挨個說說不過來，總結起來大概就兩個字：幸福。
68.日子一天天過，祖宗一天天老。
貓有貓的壽命，祖宗陪不到我很久。
祖宗走之後我憋了一週，喻青在第八天的時候把我扒拉了起來。
「小火苗，每種生命都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不管是貓還是人。」喻青看著我。
喻青真的很瞭解我，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在想什麼。
「我比你大十二歲，如果不出意外，我肯定會比你先離開這個世界，死亡並不可怕。」
「但我希望，不要因為終有一天我們會離別，就從現在開始哀悼，好麼？」
我看著喻青，他整個人溫柔的像祖宗的毛，毛茸茸暖乎乎的，我笑了。
「嗯。」我點了點頭，親了他一口，「不要萬年長了，只要今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
喻青也笑了，他把我的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托著我的屁股抱起了我，回親了我一口。
「今朝美人今朝睡。」
老流氓。
我摟緊了他。
「睡！」
69.一輩子太短了，我要抓緊時間跟魚叔叔睡覺去了，拜拜~
－番外完－
文案
> 年齡差12歲/年上
凡事都講究那麼一點兒緣分。
受個傷去醫院能碰到喻青，女裝去酒吧掙錢能碰到喻青，被自己爹摁街上揍也能碰到喻青。
窮困潦倒的模樣都被喻青看了個遍，沈灼覺得這緣分大的沒跑了。
醫藥費太貴？沒關係，我幫你付。
沒錢上學？沒關係，我供你學。
撫養費？？沒關係，我替你出。
沈灼覺得他欠喻青這錢是還不完了。
「還不完？沒關係。」喻青側身壓上來，「親一下，一塊錢，這輩子不會完。」
> 老流氓假正經斯文敗類攻×好學生偽誘受臉皮賊薄受
> 年上/HE/不甜你砍我手
一句話簡介：且看彆扭老男人如何吃嫩草
排雷備註：年上年齡差12歲，雖然標師生，但攻受不是在學校認識的，是認識了以後才成為師生。攻受都有各自無法碰觸言說的傷痛，整體來說算是治癒甜寵。
PS.這篇文有個邏輯很不通的地方，就是受的年齡跟讀的年級對不上，十七歲念高一讓我很懵，不知道是不是我斷斷續續地看所以漏了哪些地方，如果各位版友看了之後覺得沒問題請留言給我，我會再修正這段備註。
版主備註：天氣太冷了，只想窩在被窩裡看文，不想待在電腦前修文，所以這陣子更新會很緩慢。
第1章
高一三班最後一節課是美術課。
底下的學生沒幾個認真畫畫的，在平時，這種經常因為備戰高考而被佔的課，學生經常會拿它來認真的補其他科的作業，但是美術課除外。
美術課是這群學生們近兩週最期待的一節課，簡直都要望穿秋水了。
後排有兩個女生在說悄悄話，邊說還邊往講台上瞄，最後終於沒忍住把在桌膛裡的手機挪到了課桌上面。
對焦瞄了又瞄，最後把中心對在了坐在講桌後面的那人臉上。
咔嚓——
拍照聲在安靜的教室裡尤為動聽。
女生估計沒反應過來，手一抖差點兒把手機摔地下。
講台上的人像是沒聽見一樣，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變，女生長舒了一口氣，旁邊女同桌直接沒敢再把手機拿出來，揪著女生的袖子要看成品。
手機從明面轉移到了暗地裡，兩人頭一塊兒朝下，跟地下組織接頭似的，手裡捧著手機，莊嚴而神聖的點開了相冊。
Camera分組裡只有一張照片，拍攝時間十七點五十二分，高糊，無碼。
「你技術不行啊姐妹！」女同桌抱怨。
「你試試？剛才差點兒摔手機了！」
「起開，讓爸爸來。」
第二部手機準備就緒，講台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喻青勾完最後一筆後停下了手，落款處瀟灑的簽了個自己的名，喻青兩字張牙舞爪，滿意的審視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合上速寫本，鉛筆在修長的手指間轉了個來回，這才懶懶的開口，好聽的聲音從講台上傳到了後排兩人的耳朵裡，「可以了啊，再拍我該收手機了。」
女同桌聽到後倒沒立即收手機，立馬光速又摁了下拍照鍵才戀戀不捨的鎖了屏，「魚老大，做帥哥就要有做帥哥的自覺，我們拍的也不是別人。」
喻青抬手看了看錶，還差十分鐘下課，這幫學生估計快憋到極限了，喻青站了起來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那我是不是該說一句謝謝誇獎啊？」
「也不用太客氣，兩張自拍就夠了，為人民服務。」女生低頭把剛才拍的發到了群裡，立馬收到了十幾條回覆。
-感謝姐妹！
-好人一生平安
-prprpr
-淦！魚老大為什麼不教數學？我恨
-我恨+1
-我恨+2
「那我也不跟你們客氣，期末兩張速寫加色彩就夠了，算是這學期的模特費，便宜又划算。」喻青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第一排，「老規矩，把你們這節課幹的放在桌上我檢查。」
班裡一片唉聲嘆氣，沉重的氛圍連面前的帥老師都拯救不了。
「別這樣，這反差這麼大我會傷心的。」喻青笑了笑，順手給第一排女同學擺出來的一張數學卷子挑了個錯，「寶貝兒你們數學老師要哭了。」
前面的學生還好，後面基本上沒幾個正經幹活的，有的人甚至在桌子上擺了張紙，上面寫滿了「魚老大真帥」。
喻青目測了一下，大概五十遍。
「謝謝。」喻青拿起那張紙摺了兩摺揣進兜裡，「下次練字的時候可以考慮一下寫全班人的名字，效果更好。」
剛才那兩女學生直接放了個手機在桌面上，六點三寸的顯示屏上非常顯眼的兩張照片。
高糊，無碼.jpg
喻青低頭看了看那兩張照片，神情複雜，「我在你們心裡就長這樣？」
「魚老大你帥到模糊！」女生沒膽量把手機一直擺在桌面上，展示完作品就收了起來。
檢查完一圈，鈴聲正好響起，喻青說完下課直接從後門離開，剛下教學樓手機就從兜裡震了起來。
喻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白育乘。
「小白啊，你有空麼？過來接我一趟。」喻青沒等那邊說話就先開了口。
那邊被堵了話頭，直接按著喻青的話接了下去，「你車呢？」
「今兒上課的時候就沒開來，來不來？不來我接著打車走了。」喻青站在校門口，本來還想倚著牆，又覺得牆不怎麼乾淨，放棄了。
放學點兒路上學生多，喻青覺得自己都快跟這群人挨個行注目禮了，電話那邊才傳來聲音：「去去去，沒說不去，等我半小時。」
「給你二十分鐘，多一秒你直接去動物園找我吧。」喻青說完掛了電話。
喻青拿著速寫本遮了遮頭頂的太陽，這剛入夏就有曬意了，喻青覺得真到七月之後這一週兩節的美術課自己都不想來上。
雖然剛才說了二十分鐘，但是白育乘的車還是在第二十五分鐘的時候停在了校門口。
車窗落下，一頭金毛出現在了喻青視線裡，白育乘胳膊搭在車窗上，極其騷包的衝著喻青吹了吹口哨。
喻青移開速寫本抬頭看了他一眼，朝副駕駛走了過去。
「你終於跟你家可樂相認了？」喻青嫌棄的看了眼他頭髮。
可樂是白育乘家養的狗，金毛。
「剛漂的，怎麼樣？」白育乘對喻青的嘲諷司空見慣。
「挺不正經的，適合你。」喻青隨手把眼睛摘了下來扔後座上。
「你剛才挺正經的，就穿的整整齊齊還戴個眼鏡站校門口，手裡揣著個筆記本，背後青陽一中那幾個字兒都沒您正經。」白育乘笑了笑，「壓根看不出來背地裡是個欺騙青春美少女感情的老流氓，誒不是，喻哥哥，我一直想不明白，您老怎麼就突然想來這兒當老師了呢？」
喻青把副駕駛的座位放低了點兒躺了下去，閉著眼不想聽這人說話，「好玩。」
「您不會真看上這群花骨朵裡的哪朵了吧？人家都是十六七八的小可愛呢。」
喻青被他吵的有點兒煩，「閉嘴開車，一會兒去哪兒？」
「好再來酒吧啊，你開業兄弟必須得去支持一下。」白育乘還特意重複了一遍，「去好再來酒吧。」
喻青覺得他這哥們兒今天有點兒缺少社會的毒打，「你可以說去我的酒吧，或者好再來，用的著倆都連一塊兒說麼？」
「你起這名兒不就是讓人叫的麼？」白育乘越說越上頭，「好聽。」
酒吧離得挺遠，兩人開了有一會兒才到。
好再來酒吧，坐落在一條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平淡無奇的街中間，整條街的主打風格豐富多樣，總的來說可以用街名來概括：利民街。
白育乘停好車之後看著酒吧的門臉，再一次對他兄弟油然而生一股佩服。
酒吧入鄉隨俗，順應整條街的大潮流，門上紅底白色的五個黑體大字——好再來酒吧，規規整整，就跟今天去學校上課的喻青一樣。
往左看，鄰居是個賣麻辣燙的店，名字起得倒是朗朗上口：阿羊阿羊麻辣燙。
往右看，毗鄰一個鮮蔬店，門口整潔無異物，看起來衛生標準是這一排裡最好的。
三個店唯一一點相同的只有門框上的店名，紅底白字，整齊的跟三兄弟似的。
「喻總，能告訴我您開這店的靈感麼？我覺得我可以學習一下。」白育乘看著這三兄弟再次感嘆。
「利國利民。」喻青拿著速寫本敲了一下白育乘，「進去了。」
酒吧剛開業沒幾天，因為老闆長的帥人還好，收穫了一大批來自鄰居的關愛，白育乘剛進去就看到吧檯放著幾捆胡蘿蔔和黃瓜，再往裡看，吧檯小姑娘正端著碗麻辣燙在吃晚飯。
小姑娘吃的正歡，抬頭瞥見自己老闆回來了，立馬站了起來，把麻辣燙往裡推了推，「喻哥晚上好。」
「嗯，接著吃吧，還沒到上班點兒呢。」喻青朝小姑娘點了點頭，從吧檯拿了根黃瓜，掰了兩半，清脆。
「喻哥你也可以試試，他們家給的份還挺足的。」
「改天的吧，最近減肥。」喻青咬了口黃瓜，又把另一半遞給白育乘，「吃麼？」
「洗好的，隔壁那家衛生達標的送的，無農藥添加劑，綠色健康。」
白育乘：「……」
-
502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陸未正調試著她新研究的美甲配色，沒顧得上去開門，直接喊了聲門沒鎖繼續擺弄著假指甲。
「又忘帶鑰匙了？」陸未頭都沒扭過去，朝著身後的人說道。
「嗯。」
門被再次關上，沙發上多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
男生看著挺冷，大熱天的也沒拉開拉鏈，捂得嚴實，黑色頭髮遮住了眼，放在別人頭上就是殺非經典款，但是湊近了看男生的臉，愣是硬生生的撐住了髮型，同時還有這一身看著像工作服的黑紅色校服。
陸未家的沙發算是這間小屋裡唯一舒服的家具，沈灼側著身子躺了下去。
鑰匙帶了，就是不想回家，每次打開門總有新驚喜。
這個驚喜包括但不限於被砸壞三十六次的檯燈，碎了一地的玻璃片，還有時不時出現的不知道是誰的幾滴血。
相比自己家裡，沈灼更喜歡這個沙發，軟和，還乾淨。
「我新搞了個樣式，你幫我試試？」陸末端著一個裝著瓶瓶罐罐的架子走了過來。
沈灼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的美甲還是這週一剛做的，陸未近期的招牌美甲，名字叫彩虹糖的夢。
專騙他們班的女生。
「姐，上次的還沒掉呢。」沈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男生音色冷，說起話來總有一種疏離感，但是這聲姐又叫的挺近。
「我給你卸，先塗層護甲油，過兩天再試。」陸未把架子放在旁邊的地上，轉身去拿卸美甲的工具。
「我……」沈灼嘆了口氣，「先寫會兒作業。」
「中考是不是快了？」陸未看著從書包裡掏卷子的沈灼，小孩兒學習好，就是可惜了。
「嗯。」沈灼從書縫裡找了根筆畫了兩道，沒壞，還能用。「22號。」
卷子上的題很簡單，沈灼很喜歡這種不費腦子就能往上填答案的題，可以讓他腦子短暫的空出來幾分鐘想想別的事兒。
比如今天對面那間屋裡打開門後要花多長時間打掃乾淨，比如今天晚上幾點能睡著，比如下次陸未的廣告什麼時候找他做。
「還半月呢啊？」陸未把護甲油拿過來之後打開手機靜音玩遊戲，雖然沈灼說過她幹什麼都不影響他，但是陸未還是堅持的在他寫作業的時候不發出動靜。
說是為好學生營造一種學習氛圍。
不過今天的學習氛圍沒能營造的了。
沈灼剛寫了幾個字，就聽見對面的屋裡的動靜。
砸桌子，撞門，撞牆，碎玻璃的聲音，聲音連在一塊兒發出來的時候陸未差點兒把手機掉地下。
下意識的往沈灼那邊瞄了一眼，小孩兒跟沒聽見似的，面無表情的往一道選擇題上寫了個B。
今天有點兒過了。
聲音已經持續了半小時了。
陸未皺了皺眉，這會兒沈灼總算沒了剛才的淡定，這道題陸未都看出來得數了，小天才沈灼還沒動筆。
「你別出去。」陸未給沈灼倒了杯水，「我去看看。」
「姐。」沈灼摁了摁陸未的胳膊，「我去吧。」
-
喻青摁了摁太陽穴，有點兒累，早知道就讓白育乘過來送了。
好再來酒吧開業沒一週，喻青已經是第二次看到劉碩過來了，劉碩是他的學生，第一次來說是FIRE的粉絲，喻青沒管，第二次看到他時直接喝上酒了。
本著自己還是他老師的原則，好老師喻青義正言辭的把劉碩帶出了酒吧，直接專車送回了家。
好老師。
喻青第二遍打著導航準備繞出這條破街的時候再一次從心底裡誇了一遍自己。
劉碩家有點兒偏，就憑著這開著導航都能拐錯的地形都能知道偏到什麼程度。
天都黑的沒邊兒了，小破街舊的感覺開半路上都能撞見個迷路的鬼魂。
喻青嘆了口氣把車燈打開了。
近光燈猛地一照，喻青看著前邊嚇了一大跳。
不遠的地方，一個模糊的人衝他走了過來。
披頭散髮，白的發光的臉上帶著血。
喻青一下清醒了過來，腦子不受控制的發散思維。
操，還真撞鬼了。
第2章
「不住個院？」喻青看著剛包紮好的娘倆，剛才的長頭髮屬於這人媽媽的，血倒是他自己臉上流下來的。
男生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給磕了一下，口子還不淺，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他媽身上也不怎麼好，看著像是刀。
這兩人神奇的組合讓喻青從鬼魂怪圈裡跳出來之後又陷入了另一個圈。
什麼仇家啊這是？
「不用。」男生開了口，「謝謝您，剛才……不好意思。」
不提還好，二十分鐘前這人背著他媽在路邊攔車的時候喻青差點兒沒剎住車以為遇上鬼攔路了，直接軋過去的話估計不用來醫院了，直接去警局自首得了。
「沒事兒。」喻青看了看自己身上，剛才幫忙扶了一下襯衫上沾了點兒紅，現在不怎麼想要了，他不是個愛管閒事兒的人，剛才那句住院已經是他對這件事最大的關心了。
沈灼也看到了那顯眼的紅，把周慈往床上放了放，「對不起，您留個號碼，改天我把錢給您發過去。」
喻青沒打算留，也沒打算讓他賠，這種需要留號碼改天還的，說不定連錢都是借來的。
喻青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他面前跟他要號碼的男生，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倆半殘廢怎麼離開醫院的大門。
再次開口的時候喻青都覺得今天當好人當的有點兒上癮。
「真不住？要是錢的原因，我可以給你墊上。」喻青頓了頓補充，「不用你還。」
「次次都不用還麼？」沈灼沒再堅持要聯繫方式，這人看著就屬於那種沒事吃飽了撐的往外撒錢的主兒，「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
喻青看了他兩秒，轉頭走了。
自己真的是有病了才會接著問。
-
周慈還沒醒，傷在胳膊上，大腿上，還有腰上，應該是疼昏過去了，沈灼在想一會兒該回哪兒去。
沈志安這回過了，知道動刀子了。
沈灼嘆了口氣，準備把周慈架起來，剛拽起一個胳膊來旁邊就出來一個聲音。
「誒誒誒？嘛呢？」小護士拿著個表格進來，「家屬呢？填一下住院登記。」
「住院？」沈灼想起了剛才那個白襯衫，「我就是家屬。」
「看你剛才那架勢我還以為你把她打成那樣的呢。」小護士把表格交給了沈灼。
「護士姐姐，哪兒有人打自己媽的啊？」不過老公就說不定了。
沈灼笑著接過表格看了看上面，他笑的時候很好看，護士小姐姐正處於看到好看的小哥哥會多看兩眼的年齡，對於沈灼差點就拿出手機來拍照了。
沈灼笑起來沒那麼純良，再加上頭上剛包紮好的傷口，簡直就跟蔫壞蔫壞的小子一樣，但是大部分小姑娘還都吃這一款。
上面的基本信息沒什麼問題，沈灼看了看住院時長。
那人真是錢多燒的，一個月的住院單子眼都不眨的簽了。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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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進龍潭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這片是小別墅區，是老爸給他的一處房子，如果沒什麼特殊情況，喻青一般不來龍潭住，今天應該算是個特殊情況。
見義勇為之後這邊算是離他最近的房子，喻青今天很累，不怎麼想再多花上半小時去他經常住的地方，索性在這邊湊合一下。
要說湊合一下，其實青苗小區那邊的房子比這個還要湊合，起碼這邊是個小別墅，那邊就是一個小區，比這邊兒的檔次都降了好幾級。
但是喻青寧願去青苗，具體的原因喻青想了很久，最後想來想去只有這邊是老爸給的這一條原因。
但這條足夠了。
把車停在車庫後往家裡走，正好碰見了出來扔垃圾的趙燼，趙燼是他們酒吧的樂隊主唱，自己搞了個樂隊玩音樂，大少爺一個，賊熱情，沒什麼正經工作，拿著老爹給他的奶粉錢養活了整個樂隊還跟鬧著玩似的，喻青開酒吧的事兒第二天就傳到了這大少爺耳朵裡，死活非要來當駐唱，喻青勸了半天愣是沒用。
其實唱的還行，不然也不會招了那麼多小姑娘小夥……
喻青想到了劉碩，那小子好像還挺迷趙燼的。
「喻老闆今兒想起來回來了？」趙燼靠在門前的欄杆上點了根菸。
喻青想了想走了過去，從他上衣兜裡夾了根菸出來，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打火機。
啪嗒。
「沒你的好抽，上次你給我的那根我到現在都還想呢，一直沒找著機會問你牌……」趙燼話還沒問完看見了喻青衣服上的血跡，話鋒一轉，「喻老闆你這是幹嘛去了啊？帶傷了還。」
「今兒……」喻青像是想到了什麼，「貫徹雷鋒叔叔精神去了。」
「組織上可以給你記一大功。」趙燼笑了笑，吐了口煙，「多做一件啊，那菸……」
「一會兒拿給你。」喻青說，「交換一下吧。」
「換菸啊？」趙燼愣了愣，「你愛抽這個？」
「不是，你屋有筆和紙麼？用一下。」
「你手裡那不拿著呢麼？」趙燼把最後一口煙吸了進去，轉身回屋拿了筆和紙出來，「怎麼交換？」
「簽個名吧。」喻青吐了個菸圈。
「什麼玩意兒？」趙燼沒反應過來，「借據啊？」
「簽名，你的名兒。」喻青嘆了口氣，「好歹掛著名牌大學的頭銜呢，智商呢？」
「震驚沒了。」趙燼愣了愣飛快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唉喻老闆你要是我粉絲你早說啊我肯定給你最高級的待遇對了你要不要個to簽什麼的我都可以滿……」
「閉嘴，不用。」喻青抽過那張紙來疊了兩摺放回兜裡，準備過兩天上課的時候給劉碩拿過去，「一會兒給你送菸過來。」
把剩下的那幾盒都給趙燼送過去之後喻青回到了屋裡，床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個不停，偶爾夾雜著幾聲發紅包的清脆聲。
喻青把手機打開，一個名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群裡消息快刷到了99+。
趙燼正在瘋狂的發紅包。
-[微信紅包]哈哈哈哈！！
-[微信紅包]粉絲福利
-[微信紅包]粉絲過年好
-[微信紅包]粉絲生日快樂
-[微信紅包]粉絲國慶節快樂
……
大大小小的節日趙燼幾乎都說了個遍，其餘的人只能看著這位大佬狂刷紅包雨一邊說著老闆敞亮。
[前台-小羊麻辣燙真好吃]：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1
[早班-我愛健身]：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2
[鼓手-張奶奶]：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是燼哥粉絲+3
……
喻青沒興趣參加這群小孩兒的遊戲，準備放下手機去洗澡。
剛退出群聊介面，就看見自己的好友申請處多了一個紅色的1。
「z」申請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
-
沈灼回了家一趟，沈志安已經不在家裡了，去對面陸未家拿了書包，再回去拿了兩件衣服去醫院，把之前被沈志安摔成幾瓣的手機撿了起來，出門口的時候陸未把他叫住了，給他兜裡塞了兩百塊錢。
「上次的效果還不錯，給你加了點兒提成。」陸未說。
「謝謝姐。」沈灼笑了笑。
陸未回去之後沈灼再次回了家裡面，從他屋裡的床下面的暗層裡把一個小盒兒拿了出來，他的錢都存在了那裡面。
已經挺多了，大大小小的票差不多有了兩百多張。
還有半個月，等中考結束。
沈灼把錢放回去，又把床鋪好，回醫院的時候都已經一點多了。
手機震了一下，剛才重新組裝好手機驚喜的發現這手機居然沒被摔爛，省了一筆買手機費。
沈灼拿起手機來，上面顯示自己剛才的好友申請已經通過了。
住院單子上的電話應該是那個人留的，沈灼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加上了，醫藥費，襯衫費。
嘖。
賠不起。
沈灼看著空蕩蕩的記錄，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剛才還罵了人家一頓嫌人家多管閒事，現在就得去上趕著給人家掛條幅。
您好，我是剛才醫院的人，您墊付的醫藥費還有襯衫費我看到了，但是我還不起。
沈灼翻了個身，陪床的位置不大，而且怎麼躺都不舒服。
沈灼把剛打好的字挨個刪了。
您好，醫藥費謝謝了，我為剛才的莽撞道歉。
太難了，沈灼嘆了口氣。
-您好
沈灼看著自己發出去的兩字，生硬又廢話。
那邊的正在輸入中一直沒顯示，沈灼還在想是不是在等自己的下一句話，又開始為了怎麼說而糾結。
後面那句話還沒打出去，那邊終於有了消息。
-你叫什麼？
沈灼一愣，沒弄懂對面那位神經病患者是怎麼想的。
-沈灼
沈灼把自己的名字發了過去，那邊沒隔多久就發過來一張照片。
沈灼點開看了看，居然是張欠條。
手寫的，不怎麼規整，字跡能和醫院的大夫不相上下，能看出來寫這張紙條的人心情多麼不耐煩。
沈灼欠……
沈灼皺了皺眉，把圖片又放大了一倍，愣是沒看清這後面字是什麼，只能猜出來是個人名，而且是他的名字。
沈灼欠這個人六千，等以後找機會還。
借錢人，收錢人，日期倒是不少，但是沈灼不想再費眼。
退出全屏，發現那邊又發來條消息。
-還彆扭麼小朋友？
沈灼揉了揉鼻子。
-謝謝。
-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快睡吧，小孩兒熬夜長不高
沈灼看著這條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很想笑，想要發晚安的手突然頓住了，然後手指點了點屏幕。
-你叫什麼？
-眼科在五樓，門診費如果拿不出來可以先問我借
沈灼：「……」
剛打算關機睡覺的時候又一條消息進來，沈灼看了一眼，這人又發了條消息。
是條語音。
沈灼點開，成年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透過電波傳進耳膜，剛才還在懟人的雷鋒叔叔此刻溫柔至極。
「喻青，比喻的喻，青色的青。」那人說，「小朋友晚安。」
第3章
沈灼小朋友一覺睡到了上午第二節課，結果還是睏，差點沒起來。
課是肯定遲到了，但是最近臨近中考，大部分老師跟哄小孩兒似的，儘量不讓任何一個好學生有半點兒情緒上的波動，生怕影響升學率。
沈灼是那些好學生中的一個。
還是頂好的學生。
剩下的時間就是複習，複習，複習。
周圍的學生對於沈灼帶傷上課已經不稀奇了，學生每天沒什麼樂趣，除了學習什麼都愛，最大的愛好就是那點兒破八卦。
一班那個轉學來的學霸沈灼，他爸是個暴力狂，喝酒好賭打人。
據說之前好點兒，是因為家裡破產了才躲出來的。
也許是沈灼太過吸引人了，從他轉學到現在，這個故事編了好幾個版本，每次都不重樣，相同的是每個故事都很傳奇。
中考前一天老媽出院，沈灼剛下課就去接了老媽，陸未還極其正式的做了頓飯——豪華外賣套餐。
「這是你做的？」沈灼掰開筷子。
「我用我的手機點的外賣，我花的錢。」陸未說，「這家雞腿真的好吃，我連著吃了好幾天了。」
沈灼夾了塊肉嚼著。
「怎麼樣啊學霸？能不能考個滿分回來？」
沈灼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從考完試手機微信就一直響個沒完，不出意外是班群，老師們在挨個發考試重點和一群學生在緊張的探討著數學題。
沈灼覺得有點兒煩，把手機靜了音之後才安靜了下來。
「同學？」
「嗯。」沈灼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學霸真獨。」陸未笑了笑，「都複習好了麼？有信心考青陽麼？」
沈灼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夾起了一塊兒土豆，「再說吧。」
他沒告訴陸未他有可能都上不了高中，沈志安不會再有多餘的錢去給他，來到這兒之後的初中還是他硬要來的。
不過就算有錢，也沒機會用的到，沈灼大概會拿它來買車票。
走。
沈灼這個想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有了，或者今年，或者是更早。
周慈是他僅剩的一根線，如果沒有她，自己可能早就跑了。
中考之後就是底線，他不愛多管閒事，周慈如果還想這樣，那就……
那就不管了。
沈灼捏了捏筷子。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雖然靜音了，但是還是會提示消息，沈灼吃完飯之後從書包裡掏資料的時候還是拿起來看了一眼。
不是班裡。
是喻青。
沈灼看著那個陌生的名字，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
自己還欠人家錢呢，這就給忘了。
-明天出院？用幫忙麼？
雷鋒叔叔售後工作還很到位，沈灼動了動手指回覆。
-不，今天已經出院了，謝謝
-怎麼不多住一天？
-明天有事
那邊應該是不知道該不該往下接著再問，反正沒了回覆，沈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我考試
-？
這個問號倒是回的很快，沈灼回了句話就放下手機了，趁著還有時間準備再複習一遍。
-
白育乘敲了敲桌子，對面沒回應，又敲了兩下，衝還對著屏幕發愣的兄弟揮了揮手。
「喻哥，你老實說。」白育乘喝了口酒，「你是不是有情況？」
「沒，喝酒麼？」喻青把手機鎖了屏，但是腦子裡還循環播放剛才他看到的那句話。
-我明天中考
喻青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確實沒反應過來，他能看出來那小孩兒小，但沒看出來這麼小，還需要中考的小孩兒。
喝完第二口酒的時候喻青還是拿起了手機。
-好好考小朋友
那邊沒再回覆，喻青覺得可能是在複習。
小孩兒還挺奮進，估計講講還能出來一個自強不息的奮鬥少年故事。
「喝屁。」白育乘關注點很容易被轉移，「不想喝了，老爺子整天絮叨，我連最後一點兒人生樂趣都沒了。」
「白老爺都開始管你喝酒了？你老老實實回去繼承你那家產唄。」喻青挑了挑眉，最近白育乘出來就跟他抱怨他老爸整天管著他，說就等著他回去繼承公司，不知道還以為沒了白育乘公司就倒了。
「不回去，扣我呢，我他媽現在連身分證都摸不著，就不讓我出去。」白育乘喝了口悶酒，「哪天說不準我就跑了。」
白育乘家裡幹房地產的，就他一根獨苗兒，恨不得到哪兒都圈著他，白育乘又不服管，從青春期就開始叛逆，到現在都沒叛完。
「你說喻叔怎麼就……」白育乘說到一半沒了聲音，「操，我喝多了。」
「想睡覺滾後邊兒睡去。」
他知道白育乘想說什麼，喻叔不管。
老爸不管他，基本上沒有什麼大事兒他不回過問這個兒子，因為他大部分精力都在他的事業上，另一部分在阿姨和他新出生的妹妹身上。
酒吧的燈光閃的有點兒刺眼，趙燼還在嘶吼著，震的他耳朵難受，喻青一般晚上不會待時間長了，因為他不喜歡吵。
白育乘趁著意識還清醒在酒吧裡轉了一圈，最後給一個長波浪點了杯特調，沒兩分鐘就走了。
兩人一塊兒走的。
喻青沒了要陪的人，坐了沒一會兒也走了，酒吧太鬧。
在外面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了青苗。
小區不怎麼新，大門跟個幼兒園的門口似的，五顏六色的字貼在了橘黃色的瓷磚上，到了晚上還跟個led燈一樣閃。
太傻氣了。
小區保安在看一部苦情家庭劇，已經看了快一週了，追劇速度有點兒慢。
喻青摁了摁喇叭，那邊保安才回過神來。
家裡亮著燈，暖黃色的燈光從窗戶裡溢出來，喻青一抬頭就能看到。
那是他自己留的燈。
門打開的時候腳下纏過來了一團白，喻青踢了踢腳，「祖宗，咱下次商量一下，能不上桌子麼？
這隻布偶是喻青自己買的，一個小母貓，沒給起名字，喻青一直叫她祖宗，拆家能力一流。
祖宗也怕黑，每次關燈之後都會使勁撓門，幾次之後成功的用自己的方式讓喻青理解了她。
單身老男人把單身小母貓禍禍完的客廳收拾了一下，陪著她玩了一會兒才去洗澡。
十一點不到就已經躺下了，喻青覺得自己立馬就能成仙了。
還不如多向小白同志多學習學習。
想了想又坐了起來，轉到另一間房間。
這間是畫室，喻青把這邊佈置的非常舒服，他喜歡在舒服的環境裡畫畫。
玫瑰香縈繞了整間屋子，喻青順手拿了張畫紙。
畫什麼呢？
明天中考了。
喻青拿了個紅顏料。
畫筆在紙上勾勒了一個圓。
-
最後一門考完，沈灼才算是真正舒了口氣，他並不在意成績，但還是沒打算糊弄過去。
收拾了下東西回到家，沈灼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門裡面摔東西的聲音。
沈志安每次回來都會這樣，要錢，要得到打兩下就走，要不到就一直打，打到舒服了為止。
最後要沒要到錢沈灼不知道，在外面他怎麼生活沈灼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媽身上的傷。
其實比上次情況嚴重的時候有很多，每次總會受傷，但是不是每次都有錢去醫院。
最近沈灼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忍了，尤其是那天要掏出電話來報警的時候，只不過還沒撥通手機就被沈志安摔了。
「你他媽長本事了啊，報警！報警！還他媽知道報警，老子他媽讓你進去！」沈志安的拳頭掄了下來。
沈灼揉了揉腦袋，上面的繃帶還沒拆，這兩天有空還得去趟醫院。
他要走。
他得走。
他必須走。
沈灼在門開之前進了陸未的屋裡，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他猛然發現自己有點兒喘不上來氣兒。
「還有藥麼？」沈灼用手掐著嗓子喘粗氣。
「有。」陸未看見沈灼這模樣瞬間緊張，「怎麼突然犯病了？」
沈灼沒回話，直到把藥嚥了下去又緩了一會兒才說：「不知道，可能剛考完興奮。」
「你別騙我啊沈灼，我查了一下，不然你去醫院看看？」陸未又給他倒了杯水。
「查百度？上面是不是說我快死了。」沈灼把杯子放桌上，「我真沒事兒。」
「我也沒見你爸媽犯過啊，你這哮喘遺傳誰的？」陸未嘆了口氣。
沈灼眼神失焦了一下，過了挺長時間才開口。
「誰知道呢。」
-
不用做作業也不用複習，沈灼在陸未家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老媽這次沒倒，不過嘴角有點兒血，正在收拾被沈志安弄亂的家具。
雖然本來就沒幾件。
「為什麼還忍著？」沈灼站在門口，老媽背對著他，但沈灼能看到老媽的身影明顯僵了一下。
「小灼……」周慈最終沒說出什麼來，只是默默的喊了聲他。
女人到底心軟，即便心裡還對她曾經愛的人抱有一點兒幻想，她都能執拗的做夢。
周慈把這一切都歸結於破產，因為破產讓沈志安脾氣越來越大，在外面肯定是工作不順，只要她陪著他，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好個屁，沈灼心裡想。
「媽。」沈灼嘆了口氣，「我攢了點兒錢。」
周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眼裡的驚慌一覽無遺。
「小灼……你」周慈像個受驚的老鼠，兩隻前爪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給你一部分，你幹什麼，我都不會管。」沈灼說。
周慈愣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小灼，你是……」
「是。」沈灼點了點頭。
「我要走。」
第4章
「這次的主打色，藏青。」陸未把著沈灼的手指，「你手真的好看，塗上這個顏色不顯女氣。」
「你每次拿它掙錢的時候都這麼說。」沈灼兩手都沒法自由支配，只能瞪著眼睛看電視，「這次的怎麼這麼醜？」
「給你買個復活甲，重新說。」
「哇，真他媽好看。」沈灼面無表情。
「加點兒亮粉，你就是這條街上最閃的guy。」陸未在沈灼指甲上刷了一層又一層。
「藏青色代表神秘，這些像是星星。」陸未頓了一下，聲音突然提高，「銀河，怎麼樣？新樣品的名字。」
「好聽。」沈灼想豎個大拇指，被陸未一巴掌拍回去了。
「待會兒我拍幾張成品，然後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新找了個門臉兒，那地方還不錯，以後就不用上門做了。」
「恭喜。」
「好了。」陸未伸了個懶腰，脖子胳膊擰的咔咔響，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這次的絕對是這幾週以來最好看的一個。」
沈灼倒沒什麼感覺，陸未弄過很多美甲，上次還說那個彩虹糖的夢是這幾週以來最好看的一個，結果一個多月過去了也沒賣出去幾單。
被陸未指揮著擺姿勢拍照又過去了快兩個小時，沈灼每回都得經歷一次這樣的折磨。
不過陸未大方，一次手模給一百，一隻手五十塊，划算。
陸未對於美甲總是抱有極高的熱情，她之前就搗鼓出來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或者是各種宣傳方式，但是沈灼看到這回陸未拿出來的衣服之後覺得沒有一次比這次更傻逼。
「解釋一下？」沈灼拿過陸未塞給他的衣服扯開。
一個黑色的半身小皮裙，那種陸未之前穿過的，恨不得把裙邊提到大腿根的小皮裙。
還有一件上衣。
女裝。
沒拿錯。
「我有一個想法。」陸未說。
「我也有一個想法。」沈灼把衣服扔到沙發上。
「三百。」陸未伸出手指。
沈灼：「……」
垃圾陸未，專挑要害。
「太完美了，我就說我沒買錯！」陸未從另外一個櫃子裡掏出一套假髮，「給，戴上，和銀河配套的，我挑了老半天。」
沈灼低頭看了看，藏青色，還是個大波浪。
太傻逼了。
「你自己為什麼不來？」
「誰說我不來？」陸未說話間又掏出來一套，「我是另一種風格。」
沈灼：「……」
「天使與惡魔。」陸未換好衣服之後衝著沈灼轉了一個圈，「怎麼樣？」
粉色洋娃娃小裙子，配了一套奶白色假髮，再加對翅膀去漫展合影的人絕對得排老長。
沈灼想說不怎麼樣，尤其是這個土到掉渣的名字，但是為了三百塊忍了。
「牛批。」沈灼斟酌了又斟酌，「一條五十，括號內刪除。」
「走吧小魔女。」
「這條街雖然租金便宜，但是人還挺多的，上個老闆回老家結婚去了，我立馬盤了下來，貸了點兒錢，但是值。」陸未是個話癆，一路上叭叭叭個不停，沈灼戴了個口罩，不是很想搭理她。
「下一站，利國路，請下車的乘客提前準備，後門下車。」
陸未聽到廣播後拍了拍沈灼，「快到了，準備下車。」
兩分鐘後，兩姐妹在一車人略帶好奇的目光中下了車，沈灼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今天的目標是把這些廣告發完，爭取讓這兩條街的姐妹們知道這兒有個美甲店。」陸未喊的響亮。
沈灼看著這個門臉，陸未說的沒錯，的確值，這算是個路口，平時人就挺多，利國利民兩條路交叉著，大大小小的店全開在這兒。
「後面帶一個小屋。」陸未帶著沈灼進去轉了一圈，「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準備把那邊的房子退了，在這邊兒住。」
沈灼沒說話，陸未她計劃這個美甲店很長時間了，能有這麼一個機會肯定不是她說的那麼輕鬆。
沈灼左右看了看店裡，大部分的裝修已經弄好了，就差搬東西進來了，剛才進來的時候沈灼瞄了一眼，門上的牌子好像已經換了。
指尖玫瑰。
店名在剛才沈灼走過來的這一溜店裡面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恭喜。」沈灼這次說的真心實意。
「以後要是想來找姐就過來，這邊兒離你家遠點，但是離青陽近，要是你能上青陽，以後記得幫我在學校裡宣傳一下。」陸未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雖然有可能這句話沒辦法實現，但是沈灼並不想多說，點了點頭。
「那就開工，」陸未拍了拍手，「爭取在天黑之前把這些都發完。」
兩摞廣告紙，陸未之前就印好的，沈灼拿起上面的一張看了看。
正面純黑的背景裡若隱若現著一隻手，往上伸著，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黑色的指甲鑲著幾顆鑽，整隻手纖細修長，無名指上半截處的深紅色胎記尤為突出。
那他媽是自己的手。
操。
翻過來另一面，幾個帶著五彩斑斕的白的大字印在紙上：指尖玫瑰美甲店新開張，第二隻手半價！
沈灼眼角一抽，想把這一摞紙扔了。
-
今天市裡有畫展，喻青去的時候左眼一直在跳，跳的他心煩，白育乘笑著打趣說不定今天畫展上就能碰著個闔眼緣的治治眼疾。
結果去到之後喻青壓根就沒再見過白育乘人影兒，大少爺浪的不行，扣子一解整個展子都是他的。
喻青本來沒打算來，但是畫展老闆他認識，在電話裡說必須來一回，否則天天往家門口堵他，喻青沒辦法這才過來。
不過轉了兩圈覺得自己今天來真的是個錯誤。
喻臨川不喜歡畫，但是鹿藝維喜歡，喻青看到自己的畫的同時也看到了旁邊站著的老爸和鹿阿姨。
老媽死了之後老爸就再也沒去過任何畫展，喻青也不會讓老爸看到自己畫畫，但是現在都能陪著阿姨一塊兒來看畫了。
看來人也不是多麼堅貞不渝，喻青心想。
也是，畢竟都七年了。
「你看，小青這幅畫畫的多好啊。」鹿阿姨挽著老爸的胳膊，兩人的親密旁人都看在眼裡，老爸倒是沒看鹿阿姨，目光直直的衝著自己過來。
喻青避無可避，只能上去打招呼。
「爸。」喻青喊了一聲，「阿姨好。」
「小青？」鹿阿姨回過頭來，驚喜的看著喻青，後來又想到了什麼連忙撒開喻臨川的胳膊，攏了攏頭髮，「你也來啦？剛才我還和你爸爸說你畫的好呢。」
「瞎畫呢，您要是喜歡，趕明兒送你一幅。」喻青揚了揚嘴角。
鹿藝維的情況並不像那些狗血的豪門故事一般自己親生母親死了小三上位，老媽死的第二年，喻臨川跟自己談了一晚上，老東西用蹩腳的方式表達了他的想法，喻青接受不了，但還是同意了。
第二天鹿藝維進門，她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喻青不知道怎麼和溫柔的人相處。
年底鹿藝維生了一個女孩兒，喻青看見老東西一貫嚴肅的臉染上了一層笑意。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很少回家。
其實可能更早，大概是從老媽死的那天開始，喻青和家裡，和老爸，就已經有了一層隔閡。
老爸在恨自己。
喻青不止一次的夢見老媽躺著的那張病床，原本坐在旁邊的老爸猛地站了起來，充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自己，他聽見老爸一字一句的說：「你害死了我的愛人。」
喻青已經分不清這個場景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因為那天老爸並沒有罵自己，那雙眼睛只是瞥了一下，然後再沒留給自己半分。
老媽的畫被老爸收了起來，老媽喜歡水墨，江南女子，溫婉嬌柔，從來沒說過半句重話，連畫都是溫柔的。
相比之下，選了油彩的喻青半點兒沒繼承到老媽衣缽，張揚熱烈，有時候壓到人喘不過氣。
「好啊，小研明天有個開學宴，到時候回家一趟吧。」鹿阿姨小心翼翼的問著。
鹿阿姨好像十分貫徹和平主義，一直認為自己和老爸之間的矛盾是可調和的，普通的家庭矛盾，並且這幾年一直致力於增進家庭感情，但是很可惜，徒勞無功。
老爸從來沒跟鹿阿姨說過這個，喻青覺得可能老東西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不可能跟鹿藝維說自己兒子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一場自以為盛大的出櫃還帶走了自己的媽媽。
傻逼。
喻青在心裡罵著自己。
太傻逼了。
喻青看了眼老爸。
老爸嘆了口氣，「明天有時間麼？」
大概是給鹿阿姨面子。
喻青點了點頭，「小研要上小學了吧？明天也送她一個開學禮。」
「不用買東西，人到就行。」鹿阿姨一聽喻青要回來高興的不行，笑意在臉上好久都沒消下去。
「沒事兒阿姨，您讓我看著來吧，明天中午我回去。」
喻青沒在畫展待久，走的時候連白育乘都忘了喊，生怕再碰見老爸和鹿阿姨。
他害怕看見老爸。
-
利民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好再來門口聚集了比平時快要多一倍的人，喻青把車停在對面勾著鑰匙往裡走去。
趙燼粉絲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
Fire樂隊最近參加了一個地下搖滾比賽，應該是在某個小網站露了露臉，最近的粉絲又漲了不少。
趙燼在唱完歌又給好再來酒吧打了波廣告，喻青這個小酒吧也跟著起來了。
本來沒打算好好管的喻老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無奈。
穿過走廊略過了幾對狂野的正在摟摟抱抱的情侶之後到了門口，喻青還沒進去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尖叫。
喻青揉了揉眉心，有點兒不想進去。
中間的舞台上除了趙燼那個小團夥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生。
長波浪，小皮衣，包臀裙。
趙燼什麼時候招了個這麼狂的小姑娘。
喻青總算知道這多了一半的人是哪兒來的了。
喻青扯了扯領帶，從櫃子裡拿了盒菸。
前台小姚正拿著手機拍著中間扭得起勁的長波浪，喻青大手一伸，直接把手機拿了過來。
「喻老闆！」小姚看到喻青後猛地站直了。
「新來的？」喻青朝台上看了看。
小姚反應過來，立馬說，「不是，說是來做兼職的，我說讓她等你來。然後……」
兼職？
喻青想起來了，店門口好像還貼著之前要招工的廣告，開始一段時間招不到工，把人事逼得開始找兼職，日結，工資還不低。
喻青看著台上跳舞的波浪。
身材不錯，就是看著有點兒小。
「長的特好看，就是賊高冷，進來找工作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兒，小姑娘跩的不行，但是現在看好像挺多人都喜歡這款。」小姚胳膊杵著吧檯犯花痴。
喻青瞇了瞇眼，拿了杯酒繼續看。
小姑娘一上去就搶了Fire的地盤，但是那幾個居然沒惱，心甘情願的給美女當了陪襯。
酒吧裡晃眼的光線照在那人身上，趙燼話筒摘了下來，轉了個調，來了首風格不一樣的。
長波浪翹腿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最終目光越過這些人，停在了吧檯這邊。
和喻青四目相對。
喻青確定她看的是自己。
喻青沒迴避，嘴角上翹，朝波浪舉了舉自己手裡的杯子示意。
長波浪把手帶到嘴邊，食指豎起，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慢慢的滑了下去，最後往前一伸，停在了半空。
接著，手指彎曲，朝著吧檯那邊勾了一下。
簡單的一個動作，被這人做的充滿了誘惑感，喻青把杯裡的酒喝盡，解開了白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順手從吧檯拿了一個小惡魔發卡，朝著台上走去。
剛才就已經在想了，這人真像個小惡魔……
啊，小魔女。
這歌雙人舞合適，剛才長波浪挑搭檔的眼光真不錯。
長波浪看到喻青走到面前的時候愣了一下，可能是沒想過這人真的能過來，不過還是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右手拽了一下喻青的領帶。
喻青低頭看著這人的手，纖細修長，黑色的指甲在燈光下顯得手更白，無名指上半截處有個東西。
紋身？
挺好看的，把手襯的更加性感。
喻青把發卡戴到了波浪頭上，手順勢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場邊聲音大了一倍。
長波浪站起來圍著喻青跳舞，把右手伸了過來。
喻青捏住，吻了一下指尖。
並沒有吻到她的手，但是鼻尖聞到了香味。
玫瑰。
和自己畫室的味道一樣。
抬頭，湊近。
喻青甚至看到了長波浪右眼旁邊的痣，淚痣長偏了，往上一點，和眼角齊平。
太近了。
小姚說的對，長得的確好看。
喻青甚至腦子裡閃過了下午白育乘說的話。
最後那個摸屁股的動作喻青甚至沒控制好上手掐了一下。
緊繃有彈性，雖然隔著小皮裙。
太流氓了，還有沒有點兒優秀好老闆的意識了，喻青心裡打趣。
喻青下來之後沒一會兒長波浪終於結束了她的單人show，邁著步子往下走，還順了杯喝的。
長波浪下來之後直奔喻青，目的非常明顯。
喻青倒是不介意，不過他不喜歡辦公室曖昧，這人打工生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多大啊小妹妹？」喻青帶著笑意的聲音混著酒味傳了過來。
長波浪拿著酒杯跟喻青的碰了一下，喻青能看到那是杯西瓜汁，隔壁衛生達標家的原料做的。
長波浪戴了一晚上的口罩終於因為想喝飲料摘了下來。
接著喻青愣住了，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小姑娘的臉，看著有點兒熟悉。
沈灼喝了口西瓜汁，把杯子放回了吧檯，湊近了喻青的臉，然後微微一側。
喻青覺得自己的耳朵被噴了一股熱氣，接著聽到了一聲低語：
「十八厘米。」
第5章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有幾個大膽的追求者跟了出來，沈灼順勢搭上了喻青的胳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喻老闆，是不是該送我出去啊？」
「理由？」喻青挑了挑眉，差點兒拿出美術老師的架子跟這個小孩兒理論。
長本事了，小屁孩兒還來酒吧？
沈灼嘴角勾了一下，「因為你剛才摸我屁股了。」
喻青：「……」
副駕駛的車門關上，後面幾個尾隨者看到今晚的獵物有主了也散了，沈灼伸了個懶腰。
「家在哪兒？」喻青擰了擰鑰匙。
「不用，哥，你開到路口，往左邊拐一下，左手邊有個美甲店叫指尖玫瑰，你把我放那兒就成。」沈灼倒不客氣，「謝謝了啊，對了……」
沈灼摸了摸身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結果也沒找著，然後把整隻手往喻青面前一伸，「看！質量有保證，最近新開張，第二隻手半價，心動不如行動。」
「你覺得我會用得到？」喻青說著還是偏過頭看了看。
沈灼的手很漂亮，喻青對於漂亮的身體部位很感興趣，所有美麗的東西都可以入畫。
沈灼乾笑了兩聲收回了手。
喻青再次打量著面前的小孩兒，和上次見他又是不一樣的感覺，小孩兒今天有點兒瘋是真的，但是總感覺心情還挺不錯。
「你還挺高興？」
「嗯？」沈灼扭過頭看著喻青，「看出來了？必須高興啊，今兒掙錢了。」
小孩兒說著還嘿嘿的笑了兩聲，拍了拍皮上衣的口袋，「大款。」
「就五百你還挺高興？」喻青慢慢開著，這條路很短，走路都不用二十分鐘就能到，「按說這錢都不能給你，給了你哪天我成雇童工的黑店了。」
「那不是趕巧了嘛。」沈灼嘖了一聲，「我不知道這家酒吧是你開的，早知道我就換家了，我進去說我十九都有人信。」
「厘米麼？」喻青笑了，又想到了剛才小孩兒那耍人的樣子。
「哥你能不能行了？」沈灼嘖了一聲，嘆了口氣又說道：「其實這五百我都不該要，我之前欠你的錢還沒還呢。」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沈灼絲毫沒有想把錢掏出來的自覺。
「我又沒著急要，你先捂捂吧。」喻青看著他那模樣笑了笑，轉了彎又想問小孩兒，「對了……」
其實他還想問你媽怎麼樣了，你的頭好了麼，你家到底怎麼回事兒，甚至還想問你當時不是挺硬氣的麼還說沒事兒就沒事兒。
但是這些問題又太親密，他好像還沒跟小孩兒到那個程度，況且自己不愛管閒事，更別說是一個算上今天只見了第二面的人的閒事兒。
「嗯？怎麼了哥？」沈灼在等對了之後的下文，一直沒等到。
喻青看到了指尖玫瑰的招牌，很近，看著外邊挺新，應該是剛開業的。
「沒事兒，想問問你考試怎麼樣？」喻青車子停在了店門口，裡面只有一個女的，樣子不像是那個醫院那個。
「考試啊？」沈灼頓了頓，像是在炫耀，「考的賊好，這片兒重點高中不是問題。」
這片兒的，還是重點高中，喻青想了想，「青陽？」
「嗯！」
「學霸還混酒吧？」
「出外謀生啊。」沈灼打開車門下了車，「沈灼同學，一個身殘志堅的靠自己雙手走出一片美好人生的優秀好少年。」
「腦殘麼？」喻青笑了笑。
「是啊。」沈灼把假髮套摘了下來，發網下面還能看見白色的繃帶，「還沒拆呢，誰說我腦子沒問題我跟誰急。」
「抽空去拆了吧，今兒不是剛領了巨款麼？」喻青說。
「明天就去。」沈灼關上車門，「謝謝哥。」
喻青看著進店裡去的沈灼，總感覺這小孩兒一回一個樣，之前那個臭著臉拒絕自己的人，現在搖身一變，跟個自來熟一樣，現在的青春期小孩兒們都這麼叛逆了？
叛逆的小孩兒已經到家，喻青擰了擰鑰匙，重新發動車子。
回家。
走到半路上突然來了個電話，白育乘三個字最近在通話記錄裡極其頻繁。
這個點兒給自己打電話不是白育乘的風格，一般來說，這個點白育乘應該在他的眾多女朋友之一的床上。
喻青接了起來，那邊還沒等喻青說話就先開了口：「喻哥你今天領走了一個小姑娘？！」
喻青揉了揉眉心，白育乘那邊吵得不行，喊的嗓門又特別大，差點兒沒把自己耳朵震壞。
「你現在在酒吧？」喻青問。
「廢話啊，不在怎麼知道的？」白育乘從電話裡喊。
喻青聽得實在難受，「要麼找個清淨的地兒，要麼掛電話。」
那邊先是靜了下音，然後再次開麥的時候已經沒了雜音，應該是出來了。
「真領走了？」白育乘跟個利民街口圍著圈兒坐著的已婚婦女一樣，八卦的不行。
「有事兒麼？沒事我掛了。」
「本來是有事的，但是怕壞了你的事兒，只能暫時沒事兒了。」白育乘在電話那頭跟講繞口令似的。
喻青直接掛了電話。
這回開回去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很多，喻青車停到酒吧門口的時候白育乘一根菸還沒抽完。
「上車。」喻青落下車窗衝著坐在酒吧門口當吉祥物的白育乘招呼了一聲。
白育乘看見喻青的車還愣了一下，立馬顛顛兒的跑了過來，上車之前還湊到車窗口往裡看了看，確定裡面除了他喻哥之外沒別人。
「人呢？」白育乘坐上副駕駛。
「走了。」喻青發動車子。
「走了？小姚不是說那人看著都想把你吃了麼？就這麼輕易走了？」白育乘笑了笑，「你把人家嚇著了？」
喻青嘆了口氣，指不定誰把誰嚇著呢。
「我像那樣的人麼？」
「說不準。」
白育乘今兒一天沒出現，不知道擱哪兒泡著了，喻青不怎麼過問，問也是那麼幾樣。
喝酒去了，陪哪個女朋友逛街去了，游泳健身高爾夫，乒乓檯球電影院。
「我家？」
白育乘放平了副駕駛伸了個懶腰，「嗯。」
一般白育乘不想回家的時候就會去喻青家裡待著，那邊安靜。
白育乘家裡給的房子，鑰匙什麼的都是雙份的，有次白育乘把一個女朋友帶回家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他老媽過去視察，給白育乘心裡留下了磨滅不掉的陰影。
「祖宗啊！有沒有想你白哥哥？」白育乘一進門直接把腳邊的白糰子給拎了起來抱在懷裡。
祖宗認識白育乘，但是不怎麼喜歡他抱，每次都試圖用爪子撓他臉以示反抗，但是每次都因為力量懸殊而反抗失敗。
「你哥哥我還靠著這臉行走江湖呢，你給我抓花了賠麼？」白育乘抱著她一屁股陷進了沙發裡，「舒服。」
剛才的疲憊的確減輕了不少，喻青看著坐在那邊的白育乘。
擼貓使人心情愉悅。
喻青認命的把祖宗弄亂的客廳恢復原狀，從冰箱裡拿了兩盒牛奶，又給祖宗加滿了貓糧。
祖宗對於食物的渴求明顯要大得多，這次掙脫了白育乘的懷抱，直奔喻青腳底下。
「沒良心的玩意兒。」白育乘拍了拍身上，「給你吃的你就跑。」
兩大老爺們坐在沙發上看著小青蛙喝完了一盒牛奶，喻青這才想起來明天要回家一趟。
之前在畫展上答應了鹿阿姨要帶幅畫回去，喻青進了畫室挑畫。
「又有生意上門？」白育乘倚在門口打開了牆上的音樂開關。
一首好運來傳了出來。
白育乘還沒從這巨大的震驚裡緩過來，「我操？這麼帶勁？」
喻青這才想之前畫那張逢考必過的小人兒的時候突發奇想加進去的歌。
「切了吧，就這一首。」
白育乘摁了下一首，正常的鋼琴曲沖刷掉了剛才的聲音，玫瑰香慢慢包裹住這間屋子。
「明天我回趟家。」喻青來回看著這屋裡的畫，想選一張合適的給鹿阿姨，「喻研開學宴，我答應了鹿阿姨要送她張畫。」
「那就這張唄。」白育乘一眼看到了還在畫架上擺著沒拿下來的那副，「逢考必過，寓意多好。」
喻青看了看那幅。
那天想著小孩兒要中考了隨手畫的，都不能算是完整的畫，因為只畫了一個綁著紅髮帶的大頭小人，上面還寫著四個大字——逢考必過。
這時候送出去寓意倒是挺好，不過他不想送。
「那幅不行。」喻青說。
-
沈灼前一天沒回家，晚上沒有公交車了，沈灼從陸未店裡將就了一下，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都快散架了，腦子嗡嗡的直響。
這邊的沙發沒陸未家的舒服。
昨天零零散散的加起來有小一千，算是一筆巨款了。
沈灼把錢整好，回家放進他的存錢罐裡。
他沒有什麼東西要拿的，一套衣服之外再也沒其他的。
下午的公交車走的很慢，晃晃悠悠到路口的時候沈灼差點兒被路上的小石子兒絆了一跤。
腿被震得有點兒發麻，不知道怎麼了，沈灼突然心慌了一下。
家裡今天格外的安靜，客廳沒亂，東西沒碎，老媽沒在。
「媽？」沈灼喊了一聲，臥室裡突然響了一下。
沈灼皺了皺眉徑直走到臥室那邊，退了推門，沒推動。
「媽。」沈灼又叫了一聲。
屋裡的哭聲傳了出來。
沈灼掏出兜裡的鑰匙來開了門，老媽縮在床邊，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一頭亂成草的頭髮。
沈灼走了過去，在老媽面前蹲下，用手碰了碰老媽的胳膊。
抬起頭來的時候，沈灼終於看見了老媽臉上的傷和哭腫了的眼睛。
「他又打你了？」沈灼皺了皺眉。
「小灼……」老媽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發出，「媽對不起你……」
沈灼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腦子裡無比清晰的循環著一個可能，剛才那種嗡嗡的聲音又回來了。
「對不起你……」
「我攔他了……但是沒攔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灼攥著老媽胳膊的手終於鬆開，雙腳不受控制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腦子很亂，拳頭死死的攥著。
客廳很整潔，因為亂的是別的地方。
沈灼的屋裡像是進了一個無比猖狂的小偷，把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的房間翻了底朝天。
倒在一邊的椅子，扔在地上的被子，還有……
沈灼蹲在地上拿起盒子的時候手都在顫。
還有那個空了的，被摔成兩半的存錢罐。
第6章
沈灼是在麻將館裡找到的沈志安。
沈志安剛摸了一個六筒，這把眼看就要胡了，突然身側有人推了他一把，面前的牌嘩啦一聲掉了一地。
「操！誰……」沈志安還沒罵出口，臉上就先挨了一拳。
「錢！」沈灼攥著沈志安的領子把他摁到椅子上，兩眼發紅，咬著後槽牙跟要吃人似的。
沈志安拿了他的錢來賭。
沈灼只要一想到這個腦子就不受控制的嗡嗡。
想揍人。
抑制不住的憤怒讓他拳頭揮了出去。
「錢個屁錢！老子沒錢！」沈志安一看是沈灼頓時恢復了神氣，罵起人來都響亮了幾分，「整天不掙錢還他媽管老子要錢？老子哪兒有閒錢養你們？」
「我的錢！」沈灼衝著沈志安吼著，「還給我！」
沈灼拳頭落下來的時候，沈志安擋了一下，他可能是沒料到沈灼會有這麼大勁兒，畢竟平時打的時候從來沒還過手。
「你他媽瘋了敢打我？」沈志安踉蹌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碰倒了別人的牌。
這桌兒的其他三個人都在吞雲吐霧的看著熱鬧。
牌桌上最不嫌多的就是熱鬧，打架是常有的事兒，要債的，抓小三的，家裡出來逮人的，他們見得多了。
兒子打老子的不是沒有，沒見過像這個這麼狠的。
新鮮。
周慈順著沈灼跟過來的時候場子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喊的，罵的，連成了一片，算得上是近一段時間內這片兒最令人喜聞樂見的活動項目。
「小灼！」周慈衝著這邊就要跑過來護著。
「喊個屁喊！都他媽出息了！在外面給我丟臉！」沈志安衝著周慈吼著，從地上隨手撿了個東西朝周慈扔了過去。
酒瓶子被周慈捂著頭尖叫著躲了過去，落在了腳邊，啪的一聲，碎了。
沈灼再一次揚起了拳頭。
那就碎的徹底點兒吧。
-
喻青捏了捏眉心，有點兒累。
今天吃飯吃的不怎麼舒服，其實相比於之前來說，這已經算好的了。
喻青最後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風景畫，掛在家裡也不顯突兀，給喻研買了套學習用品還有一個學英語的。
小姑娘樂的不行，看樣子挺喜歡。
飯桌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沉默，喻青不知道該怎麼挑起話題，只有鹿藝維在不停的給兩個孩子夾菜還說著多吃點。
一頓飯吃了不到一個小時，喻青實在頂不住說了聲開車回去了。
半路上喻青繞了個遠去了墓地，每次回完家之後喻青心情都不是很好，然後又跟自虐般的過來溜一圈，把不好的情緒放大，最後崩潰。
這條街不怎麼寬，喻青本來就煩躁，看到那麼多人更覺得煩得不行。
還沒等喻青意識到這邊為什麼會聚集這麼多人的時候，突然從一邊飛過來一個人。
真的飛過來。
喻青還沒反應過來，腳先於腦子動了一步踩剎車。
思緒都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心出了汗。
很神奇，自己其實並沒有親眼看見過老媽出車禍的場面，但是剛才腦子裡閃過的都是老媽。
喻青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車前面倒了一個女人，正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飛出來的姿勢太過慘烈，導致她掙扎了一會兒。
喻青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身影有點兒熟悉。
這個時候下車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喻青還是下車了。
女人扶著地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喻青也看清了她的樣子。
這人是沈灼的媽媽？
又碰見仇家了？
「別打了！你別打他！」女人哭著喊著又往人群中走了過去，喻青連叫她都沒來得及。
喻青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那邊的群架發源地，邁開步子朝那邊走了過去。
能讓女人這樣還過去的，除了沈灼沒別人。
那些人在打那個小孩兒。
喪心病狂啊。
喻青算不上生氣，只是噁心這些社會渣滓們欺負兩個弱勢群體，再加上他今天心情不好。
小孩兒跟他不知道算不算有緣，連著碰見挺多次了，這回再救他一次，都算三次了。
事不過三啊。
多有緣。
但是等到他走近了之後，他發現自己連一點兒打趣的心思都沒了。
沈灼被放倒在地上，雙手捂著頭，側臥，可憐又倔強的蜷縮在牆角，他的周圍站滿了人，就是沒一個上去扶他一把的。
一隻腳抬了起來，然後狠狠的落下，踩在了沈灼的背上。
喻青的火噌的一下冒了出來。
所有的壓抑好像終於找到了釋放口，喻青三兩步超過了哭的快抽過去的女人，走到了那群人的身後。
就近原則，喻青揪住了一個男人的衣領，往後一用勁，那人騰空的腳沒踹對地方，踢了個空差點兒滑倒。
喻青手沒停，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另一個人的衣領，兩人沒出十秒都沒拽到了地上。
一場單方面的群架因為兩個人的倒下而突然中止，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後的男人。
周慈趁著這幾秒的愣神連跑帶爬的到了沈灼的旁邊。
「小灼！！！」
喻青低頭，沈灼的樣子實在讓他心疼。
手上動作沒停，在沈志安喊出「誰啊」的時候，喻青已經一隻胳膊掄了出去，剛才站起來的男人又被重新摔在了地上，還連帶著拉下一個人。
沒幾分鐘，六個人的小團夥倒了一半，喻青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拿出手機來撥號的時候說了句話。
「喂，110麼？」
110就好像是一個神秘的暗號一樣，剛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此刻一哄而散，搶錢都沒有這麼快過。
六人團瞬間叛變，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喻青開始也沒想著報警，最多算是嚇唬嚇唬這群人，但是剛才還趴著的沈灼突然像聽到了信號一樣的，倏地抬起了頭。
喻青以為這小孩兒也要跑路的時候，沈灼猛地抱住了準備逃的沈志安，朝著喻青的方向大聲喊：「報警！！警察！！」
喻青愣了一下。
「家暴！警察！警察！！這裡有家暴！」
沈灼破碎的嗓子衝著喻青喊著警察，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做著最後的抵抗。
「你瘋了！」周慈比剛才反應還要大，喻青被突如其來的兩聲吼震得意識飛出去五秒鐘。
回過神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媽媽真有意思。
這群人都有意思。
「我要走……」周慈嘴裡說著聽不清楚的話，唯一能聽到的只有「我要走。」
一聲比一聲大。
一家子都不正常，喻青覺得這一天過的真他媽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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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化的場面伴隨著警笛聲戛然而止，警察帶走了被喻青因為毆打沈灼而一拳打暈過去的沈志安，還有坐在地上意識不清的周慈。
那些有些亂的腳步聲，對於沈灼來說，卻像是安神曲一樣，在聽到之後，他終於鬆了口勁兒，昏了過去。
等到這一切都歸於平靜，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沈志安拘了半年。」沈灼靠著牆角，他身上的傷沒好利索，有些地方還是一動就疼的不行。
「你什麼打算？」沈灼繼續問。
周慈這兩天憔悴了很多，彷彿一夜之間衰老，她其實年齡也沒多大，但是跟著沈志安在外面躲著加速了她的凋謝時間。
「我要走。」周慈攥了攥拳頭，「小灼……我能走得了嗎？」
周慈的眼腫的厲害，倒不是因為挨打，這兩天大概是她過得最安心的兩天，不會擔心被打，不會擔心某些東西被摔壞。
周慈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常年積累的，連走都變得那麼不確定，一輩子都活在了沈志安的陰影裡。
沈灼看著面前的周慈，恍惚間想起了之前他們還沒出來那會兒。
周慈是個溫柔的人，或者說，是個懦弱的人，沈志安每次往家裡帶女人的時候，她從來都沒多說過一句話，那些只來過家裡一次的女人叫的聲音都比她在家裡說話的聲音要大。
她似乎天生不會反抗。
除了那天。
沈灼嘆了口氣，連動著脊椎那邊疼了一下，又倒抽了口氣。
「走得了。」沈灼說，「媽。」
周慈抬起頭看著他，眼裡似乎又有液體在打轉。
「回家吧。」沈灼咧了咧嘴角，「姥姥估計可念你了。」
周慈的眼淚最後到底還是沒崩住，在這個下午，這個懦弱的女人，哭的聲音終於大過了之前那些個叫床聲。
撕心裂肺，好像在釋放著她前面十幾年的壓抑。
「這些。」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疊紅色。「我前兩天打工掙的，你拿著。」
「小灼……」周慈看著面前遞過來的錢。
「拿著吧，這估計是我最後一次盡孝心了。」沈灼往前遞了遞。
周慈攥著錢，想要伸手去抱抱沈灼，結果胳膊揚到了半空始終沒落下去。
沈灼艱難的抬了抬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周慈重複著，「媽對不起你……」
「沒事兒了。」沈灼捏了捏她的手指頭，「媽，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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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在病房裡待了快半個小時，最後實在待不住了才出去透透風。
就看一眼，喻青心想。
小孩兒跟自己老媽說話還要出去說，小身板還沒好利索就想下地走路，簡直是作死。
這兩天喻青沒怎麼去酒吧，醫院倒是來的挺勤快。
沈灼走的不遠，喻青估計著他那渾身的傷也走不了多少路。
本來是出來抽根菸的，結果想了想還是把菸收了起來。
沈灼沒站著了，喻青過來的時候他靠在了牆角的一個軟草坪上發呆。
周慈最後走的時候沒回頭，幾乎是跑著出了醫院門口。
沈灼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好久。
好像那些積攢了幾年的希望，跟著那個背影，一齊跑掉了，跑的特別快，現在的自己壓根追不上。
什麼都不剩。
啊……好像還是剩了一點兒。
沈灼看著那個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影。
一點兒。
就這一點兒……
「哥。」沈灼開口喊了一聲。
「怎麼回事？」喻青皺了皺眉。
「腿麻了，走不了。」
「背你？」
「不用。」沈灼眨了眨眼，笑了，「拉我一把就成。」
「拉得動麼？」喻青邊說著邊伸出了手。
「沒事兒，你只管伸個手，其他的不用。」沈灼像是在跟喻青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沈灼握住了面前的手。
下一刻，和那個熟悉的玫瑰花香，撞了個滿懷。
第7章
擁抱是下意識的，在觸碰到喻青衣服的那一瞬間沈灼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張開了胳膊。
渾身疼，但是還是抱住了喻青。
沈灼突然覺得鼻子有點兒酸，沒來由的就對面前這個人產生了依賴。
或許是因為喻青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或許是剛才碰到他的手時感受到的溫度，很暖，不跟自己的手一樣，太涼。
「哥。」沈灼叫了一聲，想說謝謝。
「怎麼了？」
喻青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沈灼抓了抓他的衣服，「還不上錢了。」
喻青嘴角動了一下，小屁孩兒一天天的鑽錢眼兒裡了。
「不著急，等你好點兒的，現在先養著吧，我不怕你跑。」喻青伸手環住了他，因為不確定沈灼哪兒有傷哪兒沒傷，生怕再隨便一動再把他這滿身都是傷的小身板給弄散架。
兩個人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回了病房，沈灼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沒再說話。
喻青看著把臉扭過去的小孩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進局子的應該是他爸，剛才走的是他媽。
小孩兒幾天時間內迅速從一個身殘志堅的少年變成了半流浪兒童。
很神奇，喻青也就見了沈灼三次，結果這三次留下的印象都不一樣。
每次都有新驚喜？
手機響了一下，打斷了喻青的思考。
是酒吧那邊打來的，小姚著急的跟喻青說有人在酒吧鬧事兒，讓他過去一趟。
酒吧裡出點兒意外很正常，但是小姚在電話裡說這回見紅了，那人抓著不放就要賠，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等他回去。
喻青嘆了口氣，說了聲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喻青翻了翻通訊錄，想著實在不行就讓白育乘先過去看看，自己這邊……
走不開？
喻青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算是走不開麼？
自己也不是小孩兒的誰啊？
「哥你先回去吧，這兩天謝謝你了，我姐一會兒過來看我，老麻煩我都不好意思了。」剛才看窗外的沈灼把頭扭了過來，衝喻青笑了笑。
「這話說得，太假了。」喻青翻手機的手頓了一下，問道，「姐？開美甲店的那個？」
「啊。」沈灼沒料到他還記得，「對，就她，知道我住院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非要來看我，我都攔不住。」
「行吧。」喻青收了手機，「我這邊有點兒事得處理，你要是有事兒打我電話，我電話你有吧？」
「微信號碼那個麼？哥你把手機號設成微信號不怕手機被打爆麼？」沈灼回憶了一下那個號碼。
「我微信上沒有不熟的人。」喻青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走了。」
門被關上，沈灼揚起的嘴角瞬間消失。
陸未沒說過要來看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兒。
沈灼的手機在那天打架的過程中早就被摔壞了，一直沒買過新的，也就一直沒聯繫過陸未，她的美甲店剛開張，估計也沒什麼時間。
喻青剛才應該是有事兒，自己幫不了什麼忙，起碼不能給他添亂。
拖油瓶就得有拖油瓶的覺悟。
沈灼心裡誇了自己一遍，這覺悟，賊他媽高。
誇完之後對著天花板開始發呆，病房裡沒別人，旁邊的那張空床從他進來那天就沒人住，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時候是醫院的淡季還是別的。
這兩天喻青來的很勤，沈灼一直在數著，每天早中晚的給他帶飯，一頓不落，雖然也只有幾天，但是足夠沈灼感動的痛哭流涕了。
喻青是個好人，在沈灼的認知裡，凡是幫過自己的都是好人。
那喻青是個大好人。
大大大好人。
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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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到酒吧的時候人還沒散完，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有鬧事兒的。
「人呢？」喻青把小姚叫了過來。
「喻哥，人在緊裡面那個卡座上呢，王哥他們安撫了一下，本來沒什麼事兒，但那人好像說認識這家店的老闆，讓他小心點，結果兩人就打起來了，都受傷了，賴那兒不走。」小姚嘴皮子動的挺快，小碎步跟著喻青往那邊走。
認識自己？
喻青嘆了口氣。
看到卡座上的人的時候喻青覺得那口氣嘆早了。
「怎麼又是你啊？」喻青衝著坐在那兒跟對面的人對罵眼看就又要打起來的劉碩沒忍住喊了一句。
劉碩看到喻老師之後眼睛都發光了，氣勢上又足了幾分，「看見沒有！我大哥來了！你他媽完了！」
「你攔著我點兒。」喻青對他旁邊的小姚說。
「喻哥？」
「我怕我也忍不住上去揍他。」
小姚：「……」
劉碩要是擱在遊戲裡，絕對得是個T，拉仇恨技能爆點。
簡直不會說話。
「你，」喻青走上去，「閉嘴吧。」
喻青轉過頭看了看對面那人，沒看出來哪兒受傷，喻青都懷疑這場亂子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您好，我是這家酒吧的老闆。」
喻青還沒說完那邊那人就站了起來，指著喻青開罵。
喻青終於順著那人的話看到兩人打架留下的傷，傷在額頭，傷口目測兩厘米，差不多用兩個創可貼可以蓋住。
現在都快結痂了。
喻青耐著性子安撫了一頓，最後賠了錢了事，到最後劉碩耷拉個腦袋都不敢吭聲。
「有意思？」喻青坐在沙發上，氣得不行。
「魚老大，不怪我。」劉碩撇了撇嘴，「他罵我偶像！丫的沒給他踹殘廢了就夠好了！」
「你還敢說？我上次說什麼了？可算是放假了是吧？補習班還不能滿足你麼？」
劉碩的臉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我錯了魚老大。」
「行了。」喻青煩躁的揮了揮手，「下回我再在這兒見到你，我肯定把車開到你家裡去。」
劉碩是個膽兒大的追星族，冒著被告家長的風險還過來找偶像，這要不是他的學生，喻青都快給他頒個鐵粉獎了。
「對了。」喻青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劉碩，從錢包裡拿了張紙出來。
劉碩以為喻青在拿錢，手擺的比搖花手還快，「不不不不不！喻哥我不要！我……」
劉碩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喻青手中的簽名，喻青拿著簽名的手停在半空中，神情複雜。
「我要！！！我要！！！」劉碩趁著喻青手還沒縮回去立馬搶過來，後來又害怕搶壞了，小心翼翼的拿著，「喻哥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以後少來，不然我直接收回來撕了。」
幾個人都走了之後喻青才舒了口氣。
剛才那人哼哼的模樣讓喻青差點兒笑出來，才多大傷口就哼哼成那樣，要是讓他跟小孩兒那樣被人打，估在地上不起來直接哭了。
想到沈灼，喻青看了看錶。
小孩兒吃飯了麼？
之前幾天都是他給他買了過去，都是外傷倒沒有多少忌口的。
喻青又想到了說他姐要去看他，他姐領他吃飯吧應該會，喻青嘆了口氣，還是收起了手機。
這才多久啊，都快成了專職保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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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筋動骨一百天，沈灼待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想出院。
自打那天開始，沈灼大概一天裡看見喻青的次數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對著電視發呆，有時候護士小姐姐過來之後也會跟他聊兩句，但是很多時間都是他自己。
沈灼跟喻青電話裡說要出院的時候喻青還嚇了一跳。
「您小胳膊小腿兒的恢復的可以麼？」喻青問，「現在就要出院你是準備省錢買個輪椅麼？」
沈灼聽著喻青的吐槽突然覺得放鬆了挺多，「不是，哥，我待著沒什麼意思，反正都是一樣的躺著，我回家躺也成，在這兒還佔著一個床位，多不合適。」
都說到這份上了，喻青也沒阻止沈灼出院，找了個天氣不錯的時間，沈灼又重新回到了501。
沈灼本來沒打算再回來，這裡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但是在喻青問出來家在哪兒的時候，他想了想還是說了這裡。
他沒有家。
502沒人了，房東飛速的招了一個新租客，沈灼再也不能無所顧忌的敲門了。
501沒變，屋裡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沈灼去了自己的屋裡，本來亂成一團的臥室現在也被清了。
算是周慈留給這間房子最後的溫柔。
沈灼倒在了床上，下意識的摸了摸兜裡，沒摸到想要的東西，這才又想起來自己電話早就沒了。
沈灼嘆了口氣，過兩天得去趟陸未那兒了，現在差不多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那兒，爭取多受點兒摧殘換個手機。
沈灼在床上動了動，他想翻個身，每天在病床上躺的都覺得有點兒退化，但是又考慮到有傷，結果還是作罷。
沈灼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
好像突然就陷入了一種未知的恐慌。
沈志安進去這件事兒從來沒在他的計劃列表裡，他那天的那一嗓子，把這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家徹底給喊塌了。
可是之後呢？
沈灼之前從來沒想過以後要怎麼辦，他的意識還是只停留在曾經的那個走上。
他的人生好像突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沈灼打開了書包，一個白色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進去的。
太不真實了。
第8章
店裡的時鐘響了一下，沈灼拿起桌子上放的手機。
打開，又關上。
這是半個小時內的第三次了。
「顯擺你新手機啊？」陸未調著色盤裡的新顏色，「平時可沒見你看那麼勤。」
沈灼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誒，手上還沒乾呢就往頭上蹭！」陸未拍了下他胳膊，「怎麼回事兒你？」
「啊……」沈灼又盯著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會兒，「沒事兒。」
那天發現這個新手機之後自己給喻青發了條消息謝謝了他的手機，那邊回了一個沒事兒之後就再也沒說過別的。
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多了，沈灼有好幾次拿起手機來想幹點兒什麼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點進去微信，然後發現沒消息之後又退了出來。
在等個什麼勁兒呢？
沈灼嘆了口氣，喻青沒再聯繫過他。
覺得他麻煩了？
好人遊戲通關了？
通個屁關，他還沒同意呢。
這就直接棄遊了？
不管喻青是什麼情況，反正就是沒有再聯繫過他，一條消息都沒有。
沈灼最後還是把手機放下了。
這樣也好。
「行了行了，」陸未嫌棄的看著沈灼頭上沾的綠色美甲油，「給你放半天假，你出去溜躂會兒吧，跟我多剝削你似的。」
沈灼本來想說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但是後來還是出去了。
去哪兒？
沈灼站在利國路街口，不由自主的朝那邊看了看。
好再來門口依舊很多人，沈灼看了看周圍，沒看到喻青的車。
今天沒來？
沈灼想了想，推開了好再來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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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這兩天確實不在，上次的展子很成功，逼著喻青跟那邊的合作商吃了好幾頓飯，喻青很煩這種社交場合，但是還不能不去，聽一群人喻老師喻老師的喊著還不如去聽他們班的學生喊。
喻青玩油彩的初衷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商業化。
他還記得他拿著第一張畫給老媽看的時候的樣子，被顏料弄髒了的臉上帶著笑，那是他的第一份學期作業。
「這是我的意識。」他記得自己說。
「我所想的，我所表達的，全都在裡面。」
「好玩。」喻青說。
後來老媽走了，他開始強迫自己畫，因為只有在畫畫的時候，他才能不去想其他事兒，沉浸在自己所想裡。
這個辦法在後來的很長時間內一直奏效，再後來，鹿藝維進了家門之後，自己就出國了，在國外不著天不著地的混了幾年，他沒幹過別的，整天玩，沒錢了就賣畫，賣的錢拿來喝酒，泡吧，自己最高的記錄大概是一週之內每天早上在不同的酒店床上醒過來。
那段毫無意義的生活讓他覺得可以什麼事兒都不在意了。
「喻老闆，您最近閒工夫是太多了麼？」白育乘抱著祖宗溜躂到畫室，喻青快把自己憋在裡面三天了，門是開的，白育乘一開始還怕打擾到喻青創作，後來實在沒忍住進來看了看，就看見他家喻老闆在那邊盯著畫玩。
白育乘走到他身後看著那幅畫，是張大的，差不多這次佔了半面牆，上面沒多少顏料，大片的留白，左邊擠著一堆凌亂的線條。
白育乘從小沒什麼藝術細菌，之前也沒學過畫畫，每次對於喻青的畫都看不出來什麼意思，只知道閉著眼吹就完事兒了。
「看看這曠世傑作！」白育乘抱著貓當了一個合格的無腦吹選手。
祖宗實在難受，掙扎著從懷裡出來，白育乘沒抱住，貓直接竄到了地下，踩到了喻青隨手仍在地下的調色盤，帶著顏色的爪子往牆上一撓，那張曠世傑作留下了幾道抓痕。
「哎喲這幾百萬啊，你可真的是祖宗！」白育乘差點兒沒喊出來。
喻青皺了皺眉，剛有的思路沒打斷了，看著這張半殘廢的畫紙半點沒猶豫的撕了下來，「幾百萬個屁，什麼都不是。」
「不像你風格啊？」白育乘挑了挑眉，「怎麼？最近沒什麼想法？」
「嗯？」
「你說你之前，美院你說不上就不上，說了句想去國外玩幾年就真的去了，結果現在回來之後是老師也當上了，酒吧也開上了，之前連碰都不讓碰的畫也能拿出來賣了……」
「你今兒吃飽了沒事兒幹是吧？」喻青不怎麼想說下去，抱起祖宗來朝外走。
「不畫了？」白育乘跟了出去。
「沒心情。」喻青把貓放在包裡，去臥室換了件衣服，「給貓去洗個澡，我叫了家政，一會兒過來，你有事兒沒有？」
「沒事兒，我閒的很，非常正宗的一個游手好閒的敗家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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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酒吧不像晚上人多，清冷的比旁邊那家麻辣燙人還少，沈灼這次沒戴大波浪，更沒穿小皮裙，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會讓人誤以為是哪家的三好青年走錯了店。
沈灼坐在卡座上點了杯上次的那個西瓜汁。
他不喜歡喝酒。
沈灼環顧了一圈，依舊沒看到認識的人，吧檯小姑娘這時候正拿著個杯子來回擦，沈灼喊了一聲服務員。
「你們老闆呢？」
前台聽到這句話警惕的看了看沈灼，「您找我們老闆幹什麼？」
「哦，沒事兒。」沈灼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白痴了，「我和你們老闆是朋友，這兩天找他他都不在啊。」
「老闆這兩天都沒來過，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還真是沒來？
沈灼沒再問話，喝完了手裡的西瓜汁出了酒吧。
剛出門右轉就碰上個人。
喻青手裡提著一個包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沈灼差點兒沒認出來。
「喻老闆！！」沈灼看見喻青之後眼睛一亮。
「找我？」喻青挑了挑眉，那天把小孩兒送回去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自己也忙著畫稿子，都忘了問問小孩兒好了沒。
「今天休息，我出來溜躂呢。」沈灼笑了笑，「你這是要幹嘛去？」
「給貓洗澡。」喻青把包往上提了提，沈灼能從上面透明的地方看見裡面的一團白。
「貓！」沈灼驚喜的看著裡面，「看著長的不錯啊。」
「煩死了，還得給他洗澡。」喻青看著沈灼，這小子跟他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他有點兒拿不準小孩兒是來幹嘛的。
「一會兒我去給她洗澡，這麼喜歡她要跟著去麼？」喻青問。
「可以麼？」沈灼抬頭問，明明是詢問的語氣，眼裡卻滿是期待。
「去唄，你今天不是休息麼？」喻青想起這句話又想笑，小孩兒看來是又在兼職，這還好不容易有了天假期。
「去哪兒？咱們怎麼去啊！」
「之前買她的地兒，不遠，開車去。」
兩人都進車裡關好了門，喻青才開始問小孩兒的身體怎麼樣。
「早好了，我恢復能力快。」沈灼舉了舉胳膊。
「是啊，小骨頭長得快，三天就癒合了。」喻青開著玩笑。
「對了，你考完試考的怎麼樣？分出來了麼？」喻青擰了擰鑰匙，「要覺得無聊可以把拉鏈來開和貓玩一會兒，就是別拿出來，熊玩意兒腳上沾了一堆顏料，噁心死我了。」
「這都考過去多久了你才想起來問。」沈灼笑了笑拉開了貓包，一團白蹭了蹭他的手。
沈灼撫了撫她的頭頂，那雙精緻的藍色眼球直直的盯著他。
「喵~」
「我操？！」沈灼看了看貓，又跟炫耀似的衝著喻青說，「她剛剛叫了！」
「多稀奇啊。」喻青樂了，「她要是不叫不成啞巴了？我覺得剛才的問題你都不用回答我都知道您的考試成績了。」
沈灼沒在意這句調侃，繼續跟個傻子似的逗著貓，差點兒就跟著她一起叫了。
「她叫什麼啊哥？」沈灼伸手擼著貓毛。
「沒名字。」喻青說，「你可以叫他祖宗。」
「祖宗？」
「嗯，她是我祖宗，得供著，不然老人家不樂意。」
「祖宗！」沈灼叫著這個名字樂了老半天，「祖宗！」
祖宗沒再理他並且給沈灼只留下一個貓尾巴的背影。
祖宗被餵得挺好，具體表現在那肥碩的身軀，沈灼沒摸之前以為是毛多，但是手挨到貓之後才發現這貓的確是這麼胖。
「她這……原來就這麼胖？」
「抱回來的時候沒這樣，成天在家吃完了就睡，我不怎麼管她，不知道她私底下偷吃了多少呢，長成這樣也活該。」
沈灼沒說話笑著又揉了揉貓的頭。
事實證明擼貓的確可以緩解心情，沈灼都覺得環繞在自己身邊那些天的煩心事兒突然就不見了，心情好的不行。
「對了，我還沒謝謝你的手機呢。」沈灼突然說，「是不是又得往那張欠條上加錢了？」
「就當是對你中考考砸了的安慰，送給你的。」之前的錢喻青都沒打算讓他還，他也不差那些錢。
「誰說我考砸了。」沈灼語氣裡有點兒得意，「我跟你講，就這片兒的重點高中，基本不成問題。」
「學霸還來泡吧？」
「掙錢嘛，生活所迫，」沈灼把包抱在懷裡，往座位後面靠了靠，「都說了我是個……」
「身殘志堅靠自己奮鬥的優秀好青年？」
「我現在不殘了，但是志還是堅的。」沈灼認真的回答。
「好的。」
過了一會兒，喻青又問道：「這位好青年，還缺工作麼？」
「嗯？」
「給你個奮鬥的機會要不要？」
第9章
「這是前台保潔服務員，小趙，小錢，小孫，小李。」喻青挨個拿手指了指。
沈灼衝他們點了點頭。
「你會幹什麼？」喻青扭過頭問沈灼。
旁邊的小姚聽了暗地裡瞪大了眼，喻老闆您現在招人都看顏值了麼，連人會什麼都不管了？
「我……」沈灼還沒反應過來，「都行。」
他想了想自己的回答，的確沒錯，他還真都行。
「行，你先跟著小姚吧，晚上六點上班，盯到十一點就成。」喻青跟小姚交代了一下就出去了，貓在那邊洗著一會兒還得去領回來。
「我叫姚粒，你叫我姚姐就成，小帥哥，你是不是今天來的那個？」小姚扒著吧檯往門口瞅了瞅，看見喻青出去了立馬舒了口氣。
「啊。」沈灼點了點頭，「姚姐。」
沈灼也跟著小姚往那邊看，喻青在門口打著電話，正打算往車裡鑽。
這就不管了？
「其他的酒吧不怎麼容易，還得出門去拉人，咱們不用，喻哥特佛系，平時也沒多少人來，也就趙燼他們過來的時候人多點兒，所以咱們的活挺輕鬆的。」小姚一邊說著一邊把桌子上的酒杯擺正。
「平時也就人來了招呼一下，要是沒人……」小姚打量著面前這個男生，「誒，你是出來實習的麼？」
「嗯？」沈灼被迫轉移過來視線。
「就暑假體驗生活？」
「不是。」沈灼回答。
「哦……」小姚說，「我還以為你是喻哥的親戚來這邊兒過暑假呢。」
工作的確簡單，給的工資也挺大方，他一開始就是被那個高額的兼職費給吸引進來的。
熟悉了會兒工作事項之後小姚跟他說可以走了，沈灼愣了一下。
「不是到十一點？」
「今天不用，今天不算一天，你才剛來，明天開始就成。」小姚說，「而且喻哥剛才跟我說你不是一會兒還有事兒？」
「有事兒？」沈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還有什麼事兒。
直到喻青的電話來了之後沈灼才知道。
「貓洗好了，要來看看麼？」喻青在電話裡說。
沈灼嘴比腦子快，「要！」
「在裡面坐會兒，三分鐘。」
沈灼掛了電話就去門口等著了，退出介面的時候微信響了兩聲。
沈灼看到名字的時候都差點兒沒想起來這是誰，等看備註才知道這人居然之前是和自己是一個班的。
[三班-郝悅]：沈灼，你高中準備去哪兒啊？
沈灼拿著手機愣了一下，高中？
自己能不能上都不一定。
[z]：不知道。
[三班-郝悅]：啊？去哪兒都不知道？你跟我說說唄，我參考一下。
沈灼沒什麼耐心跟這人說話，班裡的同學他其實之前連微信都沒有，這還是那天在最後班會的時候加上的，畢業這個字眼給了很多人勇氣，先是男生過來加，後面女生一個一個的也跟著來要微信號，沈灼那天差點兒逼得逃課。
加了之後也沒備註就扔在那兒，要不是本來申請好友的時候帶著名字過來的，沈灼壓根就不知道這一片陌生的id都是誰。
他沒想著要去發展班裡同學的關係，太累，他整天想著怎麼賺錢就已經挺累了，這種非必要的事兒多一秒就像是浪費時間。
[z]：選自己想選的高中
沈灼繼續無情的補刀。
[z]：為了別人去草率的決定自己的以後，太傻逼
沈灼發完之後最後一句話之後直接退出了微信，絲毫沒有說重了話的覺悟。
不過到最後沈灼都沒想起來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
他是初二轉到這邊來的，轉學後一週內非常迅速的包攬了各科的第一，當時在學校內還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轉學生活其實過得並不平靜，從一開始時不時的有人挑刺兒，到後來的有人過來往他這邊靠攏，沈灼都沒搭理過。
敵人他當然不需要，但是朋友他也不是必需的。
初中獨了兩年，大家都知道那個常年穩居第一的學霸，性子跟他的名字完全反了個個，冷的要命。
想來剛才那句話大概是沈灼這兩年來發過的最長的消息了。
考完試之後大家還有次回學校的機會，但是沈灼沒再回去，他本來就不打算上高中，更沒打算在這兒留時間長了。
走這個念頭並沒有隨著錢沒了而一塊兒沒了。
就算最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也得走。
萬一呢？
沈灼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街口那邊有個車過來，沈灼早就記住了那個車牌。
555。
喻青落下車窗朝著沈灼那邊招了招手，「過來。」
沈灼透過車窗戶看到了裡面的那團白，笑了笑，進了車裡。
「真好看啊，我能拿出來了嗎這次？」沈灼坐到副駕駛之後抱著貓包不撒手。
「能。」喻青掉了個頭。
祖宗剛洗好澡應該是累了，現在正窩在貓包裡打盹，突然有隻手撫上了頭頂，祖宗睜開眼看了下沒管。
沈灼看著貓沒怎麼動直接抱了出來放在腿上，祖宗窩在他懷裡蹭了兩下，沈灼摸她的時候她還伸出舌頭舔了兩下。
「誒！」沈灼差點兒沒控制住收回去，「她舔我！」
「嗯。」喻青帶著笑意，「喜歡你呢，平時都沒舔過我。」
「真的啊？！」沈灼聽到後挺興奮，又把手伸過去撓了撓祖宗的下巴，毛茸茸的手感令人忍不住多挨幾下。
祖宗適時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讓沈灼都覺得心情上揚。
「喵~」祖宗伸出前爪抱住了沈灼的手指頭，連舔帶蹭的跟撒嬌似的不停。
沈灼被祖宗的撒嬌行為完全吸引了過去，陪著貓玩了不知道多久。
「你手上那是什麼東西？」喻青又看到了沈灼手上的那個痕跡，忍不住問了一下。
「嗯？」沈灼看了看手，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胎記，「這個？」
「嗯。」
「胎記。」沈灼使勁搓了兩下手指頭，那塊兒紅消失了一會兒又重新出來，「顯眼麼？」
「挺顯眼的，開始我以為是紋身呢。」
沈灼自動過濾掉了後面那句話，腦子裡只剩下了前面那句挺顯眼的。
「那就好。」沈灼說著又低頭逗著貓。
那就好？
喻青沒弄懂這小孩兒想表達的意思，但是看著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對了哥，咱們去哪兒啊？」沈灼問，祖宗可能實在是太累了已經窩在沈灼身上睡著了，沈灼輕輕地摸著祖宗的毛。
「去吃飯，餓了。」喻青說。
沈灼想了想，覺得自己該請喻青吃個飯，畢竟他幫了這麼多，又是照顧他又是送手機，這還給自己找了工作。
他是不近人情，但是還不至於知恩不報。
「我請你吃個飯吧。」沈灼說。
喻青倒沒表現出多意外，依舊四平八穩的跟著導航走，「下次吧，這次是我想吃東西拉著你出來，下次等你請我。」
沈灼看著懷裡的祖宗，喻青是個好人，他總是在不經意的照顧著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相比之下自己簡直不值。
不值得。
「就今天，哥你想吃什麼就去，我付錢。」沈灼越說越覺得自己真跟個有錢的闊二少似的，「我有錢，隨便吃。」
喻青看了眼他，笑了笑，「行，你說的。」
沈灼往後靠了靠舒了口氣，雖然比不上喻青幫自己的一點兒零頭，但是也算是還了點兒。
也許是從來沒碰見過這麼幫自己的，總覺得心裡不自在，喻青要是今天不接受這頓飯，那就不去他那兒工作了。
都說人情欠一個的時候會焦慮，欠多了就會覺得是天經地義，但沈灼和別人不一樣，不管欠多少人情，他都會焦慮。
他閉了閉眼，鞭子揮過的場面在自己腦子裡突然閃過。
他猛的睜開眼。
心裡默念了好幾遍喻青和他們不一樣喻青和他們不一樣才慢慢平靜下來。
喻青和那些人不一樣。
沈灼沉默的把祖宗放回了貓包裡，這才發現自己滿手都是冷汗。
以至於喻青喊他名字的時候沈灼都沒聽見。
喻青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小孩兒又在想什麼，探過身子去衝著沈灼打了個響指，剛想說回魂的時候沈灼猛地扭頭朝他看了過來。
喻青愣了一下。
他剛才確定從沈灼眼裡看到了一種下意識的恐慌。
「你怎麼了？」喻青試探的問了一句。
但是這種狀態在沈灼臉上持續了不到兩秒就被沈灼掩蓋了過去，恢復了平時樣子的沈灼換上了一副笑臉：「怎麼了哥？到了？」
快到都讓喻青覺得剛才是他的錯覺。
「嗯，下來吧。」
沈灼把貓包放回到後面座位上，這才看到喻青領他來的是哪兒。
「超市？」沈灼不確定的問。
「嗯。」喻青鎖了車門，「去買菜。」
「不是……」沈灼三兩步攆上了喻青，再次確認，「買菜幹什麼？」
「買菜回家。」喻青說，「做飯吃。」
「哦。」沈灼這才反應過來喻青說的自己想吃是吃什麼，「哦！」
「哦什麼啊？」喻青瞅了沈灼一眼，「小財主記得付錢啊。」
「必須的。」沈灼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隨便吃，我有錢。」
兩人正打算去推個購物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兩人都愣了一下。
「沈灼？」
第10章
沈灼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他班主任，還是最難纏的那個。
「真是你啊？」老劉語氣裡帶著驚喜，「我給你打過電話，你也沒接，返校你也沒去。」
「老師好。」沈灼站住了腳，嘴角的笑意立馬沒了。
沈灼不討厭老劉，他只是不怎麼習慣。
「好好好，好孩子。」老劉拿著個菜籃子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過來買菜的，走到跟前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喻青，「這是你家裡人麼？」
沈灼眼角跳了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沒等沈灼回答老劉就轉移了目標。
「您好，我是沈灼的班主任，是這樣的，我想讓您幫著勸勸他家裡，沈灼是個好苗子，不上學真的可惜了啊，咱們學校這兩年都沒出過這樣一個學生了，我知道他家裡……」
老劉說著嘆了口氣，「但是再苦孩子的以後也得放在第一位啊您說是不是，我給他們家裡打過電話，結果沒一個接的通的，我是他的班主任，是最不想讓他就這麼放棄的人，家裡的事兒咱們不好插手，但是真的希望您能幫著勸勸，沈灼不該耽誤啊。」
沈灼在一邊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老劉會這麼這麼說，老劉是個負責的好老師，也知道他對自己的事兒非常上心，但是很可惜，回回都無疾而終。
這次估計也一樣。
「老師……」
「您放心，我會跟他家裡溝通的，我覺得您說的對。」沈灼還沒喊完老師這兩字兒喻青就把話頭接了過去。
老劉這是第一次從沈灼這邊嘗到了甜頭，小老頭高興的不行，恨不得拉著喻青就地坐下來促膝長談。
「老師您看這樣，等見到他家長我肯定跟他爸媽說，現在這到了吃飯的點兒了，不然咱們先去吃個飯？我請您吧。」
老劉一聽這個連忙擺手，飯是肯定不會吃的，「不用不用，不用請我吃飯，我這買了菜回家做呢，家裡孫子還等著吃飯，你們早點回去。」
老劉一直到走還在唸叨著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垂危的病人。
看著老劉走沒影了沈灼才鬆了口氣，老劉每次的熱情都讓他招架不住。
「走吧哥，去買菜。」沈灼往超市裡走。
喻青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跟著沈灼往超市走。
喻青在前面逛著蔬菜，沈灼就推著購物車在後面跟著，他不需要挑，最多也就是在結帳的時候掃掃碼。
剛才……喻青聽到的那些，他會怎麼想？
沈灼並不是一個喜歡把自己的事兒說給別人聽的人，朝別人傾訴這個活兒他在很久之前就沒幹過了，沒什麼用，浪費別人的時間和自己的感情。
所以喻青現在這種沉默的狀態讓他非常滿意，最好過會兒就忘了，就當是個笑話。
「有忌口嗎？」喻青在前面挑了兩根黃瓜還拿了一兜香菇，又從一邊的櫃子裡拿了一盒豆腐。
「沒有。」沈灼搖了搖頭，的確沒有，他也沒什麼資格挑食，因為不會做飯。
「這麼好說話？」喻青又拿了一兜胡蘿蔔，「會做飯麼？」
沈灼低頭想了一會兒，「只會一樣。」
「西紅柿炒雞蛋？」喻青準備伸手去拿個西紅柿。
「不是。」沈灼搖了搖頭，有點兒得意，這個算是他唯一會的也是做得好吃的東西。
喻青朝他看了一眼，「你連西紅柿炒雞蛋都不會？」
沈灼：「……」
喻青笑了笑沒再逗他，「行了，再拿點兒肉回去吧。」
沈灼丟下小推車跑到那邊拿了個東西又回來，喻青才看到沈灼手裡拿的是什麼。
「要給我露一手啊？」喻青樂了。
沈灼把蔥和麵條都放進推車裡，「秒殺你。」
「成，我等著。」
蔥油拌麵，這還是陸未教他的，教的時候跟他說要是別人問你會不會做飯起碼還會一個，而且還比西紅柿炒雞蛋管飽。
沈灼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抽什麼風居然真學了，雖然那個時候並不認為有人會問他這個問題。
喻青家離這個超市不遠，沈灼看到一個跟幼兒園似的大門的時候喻青已經往裡拐了。
十六樓。
電梯往上升的時候沈灼突然有了一種緊張感，喻青的家會是什麼樣的？
除了陸未家沈灼從來沒去過別人的家，這是第一次稱得上是做客。
沈灼拎著這些菜跟著喻青進了家門，喻青把貓放了出來，祖宗立馬跑到了臥室裡面。
沈灼打量著這間屋子。
很乾淨，灰色的格調也沒有顯得暗沉，反而讓沈灼覺得很舒服，一看就是花了挺大力氣設計的，起碼一看就和自己待的地方不是一個檔次，喻青這間房子裡處處透露著我是一個有品味的人。
沈灼站在玄關突然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慌亂，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應該怎麼做？
喻青換完衣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見沈灼還站在客廳門口，小孩兒掂著一兜菜跟定住了一樣。
「看什麼呢？拖鞋在鞋櫃裡自己拿一雙，廚房就在你往前走兩步的左手邊兒。」
沈灼這才匆忙的換上拖鞋，都沒想起來把手裡的菜放下，一隻手換鞋差點兒栽那兒。
「那個……」沈灼嚥了嚥唾沫，「打擾了。」
喻青聽見這話時愣了一下，接著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是不是應該說句歡迎來我家做客啊？」
「嘖。」沈灼皺了皺眉，「算了，我不說話了。」
喻青把沈灼手裡的菜接了過去轉身進了廚房，沈灼也跟了進去。
在這之前沈灼還真沒覺得喻青是個會做飯的人，以為這得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吃飯都有人專門伺候。
「你會做飯？」沈灼看著喻青熟練的把菜拿出來過遍水，然後按著類放到一邊兒。
「比你強點兒，你就會一個，我會兩個。」
喻青的兩個菜就是真的兩個，沈灼看著他把剛才分好類的菜都一股腦的倒進鍋裡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在幹嘛？」
「做飯。」喻青攪了攪那一鍋，然後按著順序把桌子上放的調料挨個倒了進去。
壓根就沒看那些都是什麼。
「你在幹嘛？」沈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做飯啊。」喻青重複了回答，「這麼沒有辨識度麼？」
「你在做的這個。」沈灼看了看鍋裡，「叫什麼？」
「亂燉。」喻青蓋上了蓋子。
「那你真棒棒哦。」沈灼拍了拍手，「我現在覺得我比你厲害的多。」
喻青做飯講究的是效率，幾乎沒用多少時間就把兩菜給做好了，因為廚師不正經做，賣相都不怎麼好。
「來吧沈大廚，你碾壓一下我？」
「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美食。」沈灼擼了擼袖子。
蔥油拌麵很簡單，但沈灼沒跟喻青似的，連菜是個什麼東西都沒看就一股腦的往裡面倒。
做出來的成品還讓沈灼挺滿意。
兩個菜一個麵端上桌，喻青非常給面子的豎了豎拇指。
「你剛做的時候我就聞見味兒了，挺香啊。」喻青看著碗裡的麵，拿起筷子來嘗了一口。
就兩人吃飯，沒那麼多程序，喻青動筷子的時候沈灼已經一聲不吭的夾了塊兒雞翅啃了。
「你的麵不錯。」喻青誇了一句。
「謝謝。」沈灼想了想又回誇了一句，「你的雞也不錯。」
誇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翅。」沈灼又夾了一塊兒，「雞翅，好吃。」
「嗯。」喻青強忍著笑意，「謝謝。」
沈灼低下頭決定不說話了。
兩人吃飯都不喜歡怎麼說話，沈灼倒沒覺得尷尬，甚至還覺得很舒服，舒服到剛才那個亂燉沈灼都覺得很好吃。
他覺得很奇妙，舒服這個詞兒，從他遇到喻青起，已經用到過很多次了。
太奇妙了，喻青大概是個集很多奇妙於一身的人。
一頓安靜的飯吃完之後，沈灼才發覺自己吃的有點兒多。
自己好像挺長時間沒吃過這樣一頓正正經經的飯了。
懷念麼？是挺懷念的。
但是具體懷念的是什麼，沈灼說不上來。
「我去洗吧。」沈灼主動站了起來，他不好意思再讓喻青刷碗。
「別啊，那多不好意思。」喻青擦了擦嘴，「猜拳吧。」
「猜拳？」沈灼覺得這人是真的很奇妙，「您多大了？」
「比小朋友大一輪。」喻青把紙巾團了團扔進垃圾桶，往後靠了靠，「怎麼了？」
「您可真看不出來。」沈灼把碗摞了起來，「我以為只有小學生才玩這個遊戲。」
「別廢話啊。」喻青笑了笑，他心情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吃到了一份不錯的晚飯，玩性大發，「來不來？」
「來。」沈灼擦了擦手，背了過去。
「你出什麼？」喻青也把手背到身後。
沈灼：「……」
「我直接去刷吧。」
「別啊。」喻青覺得好玩，「我出剪刀。」
「我出布。」沈灼嘆了口氣。
「來。」
兩人同時出手。
「我贏了。」喻青把拳頭收了回來。
「操？」沈灼瞪大眼睛看著喻青得意的模樣，「我幹嘛要陪你玩這個？」
「願賭服輸，你得心甘情願的去刷碗啊小財主。」
小財主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壓，賭著氣端著盤子進了廚房。
結果剛進去就看到旁邊擱著的洗碗機，小財主更氣了。
沈灼把碗扔進洗碗機裡就出去了，喻青已經沒在餐桌那邊坐著了，祖宗剛睡醒一覺從臥室裡出來巡視，也許是聞到了剛才的味兒，正四下尋找吃的。
沈灼出來的時候喻青正給貓倒著貓糧。
「再來。」沈灼小天才代表越想越覺得不服。
「嗯？」喻青餵完貓抬了抬頭，「小朋友不服啊？」
「運氣問題。」沈灼一臉認真。
「行。」喻青笑了笑，把手再次背了過去，「你出什麼？」
「石頭。」沈灼看著喻青，「你呢？」
「我出剪刀。」
兩人同時出手，喻青的剪刀贏了沈灼的布。
「再來。」
「三局兩勝。」
「五局三勝。」
「七局五勝。」
小天才沈灼第一次在猜拳遊戲中遇到了人生第一個滑鐵盧。
「再，來，一，次。」
喻青回坐到了沙發上，順手把電視打開了，祖宗吃了三兩口就不吃了，兩下跳到了沙發上，喵喵的叫了兩聲就鑽進喻青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看電視。
「小朋友，我們成年人不玩這種沒回本兒的遊戲。」喻青把電視換到貓和老鼠，每次祖宗都跟著去扒電視。
「你隨便說。」沈灼儼然一個已經控制不住的賭徒，「跟我比。」
「成。」喻青對著站在面前的沈灼，「你出什麼？」
「布。」沈灼說。
「我出剪刀。」
三秒鐘後。
「我贏了。」喻青擼了擼懷裡的貓，「坐下。」
沈灼垂著頭，已經被打擊的差不多了。
「讓我想想啊。」喻青在說剛才那個回本兒的事兒。
沈灼願賭服輸，是個非常有擔當的賭徒，只不過接下來喻青的話讓他心裡一緊。
他聽見喻青開口問自己：
「你們老師說的那個上學，怎麼回事兒啊？」
第11章
祖宗被喻青揉的都煩了，甩了兩下腦袋從他身上踩著溜了出去。
「家裡窮，沒錢上學。」沈灼挨著喻青坐了下來。
喻青沒說話。
沈灼也沒再回答，這種聽上去就像瞎說的話沈灼沒指望喻青能信，他說出來的意思也就是告訴喻青，我不想說，你別問。
問就是沒錢。
成年人比看起來要懂事兒的多，喻青對這個答案沒什麼驚訝的，「真可憐。」
「所以哥你要不要考慮給我漲點兒工資？」
沈灼就是這麼一逗，但是當他看到喻青真的在考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人可能真的能閒到幹出這種不靠譜的事兒。
「哥，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嗯。」喻青笑了笑，「我也就隨便想想。」
兩人靠著沙發看完了小青蛙歷險記之後又看完了後面的小蜜蜂歷險記，沈灼邊看邊瞅著時間。
已經十點多了，公交車肯定是沒了。
喻青送自己回去？真大臉啊……
「哥，我得回家了。」沈灼試探的說了一聲。
喻青沒回答。
「哥？」沈灼朝那邊看了一眼，喻青坐在沙發上，頭靠著沙發後面的靠枕，正好把腦袋卡那兒，看起來應該是專門在那兒準備的。
睡著了？
家裡還有人呢就睡著了？這也太隨心所欲了吧？
「哥……」沈灼輕輕的推了一下喻青，「你讓我走回去啊？」
喻青睡眠淺，被人一碰就容易醒，更何況沒在床上。
喻青本來起床氣大的不行，今天實在是有點兒累好不容易睡著了，睜開眼之後剛準備罵白育乘是不是找死就對上了沈灼的雙眼。
火頓時被動滅了一半兒。
「怎麼了？」喻青擰著眉。
「十點多了，沒公交車了。」沈灼說。
「客房在那邊兒，櫃子裡有換洗衣服。」喻青嘆了口氣，仰著頭動了動脖子，剛才睡的姿勢太難受弄得脖子咔咔響，站起來準備去洗個澡，不知道一會兒還能不能培養出睡意來。
「那個……」沈灼頓了頓，「哥，我住這兒啊？」
「我跟你講小朋友，」喻青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臥室門口，慵懶的半睜著眼抵著門框，半長的頭髮因為剛才窩在沙發上弄得有點兒亂，「我睡覺的時候不要試圖阻止，我們成年人的一個通病就是失眠。」
沈灼聽著臥室裡響起來的水聲才回過勁來，他還沒在客人家留過宿。
沈灼走近了一扇門，這邊一共有兩個門，沈灼剛才也就看了喻青大致指了一個方向，具體是哪個他也沒看清。
沈灼推開了這扇門，屋裡還亮著燈。
走錯了，這是他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第二個念頭在看到這一屋子的油彩畫外加散落在地上的顏料時依舊沒出來。
這是一間畫室。
沈灼對畫畫其實並沒有研究，但是看上去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畫畫的很好。
視覺衝擊很大，沈灼形容不出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語文不及格。
在此之前，他並不能把這些東西跟喻青聯繫起來。
那位成年人居然還會深藏不露？
沈灼沒多做停留，本著做客的原則在這個屋裡驚嘆完了之後立馬有禮貌的退了出去，打算關門的時候才看到畫架上還架著一副畫。
是個Q版的小人，頭上繫著紅色的髮帶，右邊是四個大字：逢考必過。
成年人的樂趣真多，沈灼笑了笑。
對面的屋子是客房，收拾的很乾淨，床都是鋪好的，沈灼走過去打開了櫃子，一身新的換洗衣服在裡面放著，跟提前準備好的似的。
沈灼確定喻青不可能早就預料好了今天他會來這兒住，那就是這屋裡經常有人？
沈灼拿了衣服去客廳的衛生間洗澡，洗好之後換上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這衣服有點兒大。
「哥，我是不是佔了別人的屋？」沈灼擦著頭髮。
「嗯？」喻青也剛洗完澡出來，想著剛才沒跟小朋友說明白，這才出來看了看，剛出來就看到小朋友從浴室裡走出來，拿的應該是之前自己擱在客房的衣服，白色T恤在他身上有點兒大，襯的少年更瘦，底下是條帶著貓咪圖案的睡褲，兩個截然不同的搭配居然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萌感。
「我看你客房不像沒人睡過的樣啊，是不是有人住？」沈灼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我朋友經常過來，不過今天沒在，沒事兒你睡吧。」喻青轉身進了臥室，然後又想到了什麼一樣退了出來，「吹風機也在櫃子裡備著，頭髮吹乾再睡覺。」
「哦。」
-
第二天沈灼早早的起來給喻青做了個早飯，喻青起的也不晚，兩人都吃完了還沒九點。
「你上班沒耽誤吧？」喻青打了個哈欠，顯然沒睡夠。
「沒有。」沈灼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在旁邊等著喻青，「我上班沒點兒，就在我姐那兒當模特呢，按次數算的，不用每天都按點兒去。」
「早說啊。」喻青又打了一個哈欠，「我還起了個大早。」
「要不……你再睡會兒？」
「不睡了。」喻青給祖宗盆裡添了點兒水，「吃了飯不想躺著，容易胖，也睡不著。」
沈灼心說你對自己身材管理還挺好，眼睛在喻青身上溜了一圈之後才發現喻青的身材也的確好。
都快奔三的老男人了身材不得不說還很勻稱，肩寬腰窄雙腿修長的，怪不得老男人會臭美。
「你都睏成那樣了能開車麼？」沈灼問。
「一個連駕照都沒拿的人不配質疑我。」喻青往門那邊走的時候還順帶手擼了一把沈灼的頭，「走了小朋友。」
-
陸未那兒不會經常有活兒，因為陸未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會一直有，所以自己這個手模工作也不固定，自己手上這個銀河還是上次兩三個月之前的。
已經長出來很多了，沈灼指甲長得慢，而且手型特別好看，否則陸未當時也不能一眼就相中了。
想來陸未老闆已經兩個月沒有出新產品了，這上新速度變慢了啊。
沈灼擦杯子的時候才覺得指甲有點兒礙事兒了，想著明天去陸未那邊剪了。
小姚在旁邊坐著玩遊戲，沈灼來了幾天之後才發現小姚說的佛系接客是個怎麼個接客法，酒吧平時壓根沒幾個人，有時候小姚都能喊上自己一起開黑。
這種狀態不是一天，也不是兩天，而是一連六天都這樣，為什麼是六天，因為一週中只有週五晚上人多點。
那天是喻青酒吧的駐唱歌手來的日子。
沈灼從小姚嘴裡知道了那個樂隊名字叫Fire，主唱的叫趙燼，據說那天來的人裡有九成是為他來的。
「好也不好吧，人少了收入不就少了。」小姚剛死了一局，介面瞬間變灰，「也就燼哥來的時候人多點兒，酒吧快成他專場了。」
「我好懷念之前來應聘的那個小姐姐啊。」旁邊小趙突然過來插了一嘴，「那天咱們的生意簡直好到了爆棚好嗎，可惜喻哥沒把她留下。」
沈灼愣了一下，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之前自己來應聘的那天的場景。
「對啊對啊，那個小姐姐簡直酷到爆炸。」小姚立馬來了興致，「我那天拍了好多張照片，還想著要是以後能一塊兒工作得多養眼啊。」
她們說的……是他？
「我能看看麼？」沈灼湊了過去。
「我也要！」小趙拿了手機過來，「好東西要分享啊姚姐。」
「群邀請已發送，姐妹同意一下！」小姚火速拉了一個臨時群。
沈灼也在其中，他抬頭看了看群名，「認真磕顏」。
沈灼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小姚的圖片傳了過來。
沈灼已經不用點開大圖看了，那個造型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長波浪，小皮衣，包臀裙。
幸虧自己戴著口罩。
「看著也不好看啊……」沈灼試圖狡辯。
小姚自動忽略評價，瘋狂的戳著手機。
微信連著震了好幾下，沈灼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面一溜都是小姚的消息。
[藥不能停]：[照片][照片][照片][視頻][視頻][視頻]
沈灼：……
不是，沈灼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玩意兒？
你為了五百塊錢居然出賣自己！！！
沈灼看著手機了的消息，突然有一種想要把小姚的手機搶過來的念頭。
「好想老天再賜給我們一個這樣的小姐姐，」小姚捧著手機，「那天喻哥回去之後在群裡的紅包雨我一直記著呢。」
沈灼：……
「真的這麼管用？」沈灼不確定的問。
「大家肯定都喜歡看美女的啦~」小姚終於停止了刷屏，「那天之後好多人都來打聽過那個小姐姐是誰，酒吧那時候生意好了一段時間，結果現在又回去了。」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一直糾結到了第二天去陸未那邊修指甲還沒糾結出來。
「這位少年你有什麼好的想法麼？」陸未給他邊卸指甲邊說，「我這兩天一直在忙店裡的事兒，沒來得及上新都，客戶都少了挺多。」
「看你也不著急啊，我以為你是追求藝術呢。」沈灼笑了笑。
「開玩笑呢？」陸未吹了吹指甲上的碎末末，「那也得看什麼前提，連個人都留不住還扯藝術呢？誰不希望人能多點兒？」
沈灼聽完後陷入了沉思。
陸未給沈灼的指甲塗了層護甲油，「行了，你得養養你指甲，過段時間我出個新樣品再試，先這樣。」
沈灼低頭看了看修好的指甲，臨走的時候站在門口，猶豫了又猶豫，徘徊了又徘徊。
「有事兒？」陸未看著門口來回晃的沈灼，「你不是晚上還有份兼職麼？還不去？」
「那個……」沈灼攥了攥拳頭，艱難開口。
「姐，那天那身……再借我一回行麼？」
作者有話要說：
沈灼：我哥太難了我得幫他
喻青：？
第12章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再次產生了質疑：他幹嘛要穿？
「這個也適合你！」陸未聽了沈灼的要求後立馬拿出了三套，「我那天新買的，還沒穿呢。」
沈灼拿起來看了看，月灰藍偏光襯衫，陸未還特地搭配了一個黑色半身裙，體貼又細心。
這人居然拋棄了軟妹風改回御姐范兒了。
「留著吧，我不用，適合你。」沈灼拒絕三連。
上次的假髮質量很好，都隔了這麼長時間毛還挺順，沈灼做了足足十分鐘的心理建設才戴上。
往好再來走的時候沈灼又花了十分鐘的心理建設來質疑自己到底在幹嘛。
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酒吧裡一半的目光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沈灼瞬間就想轉身離開。
吧檯邊上的人錯了錯身，沈灼餘光裡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再來老闆今天居然這麼準時的來上班了！！
喻青坐在吧檯旁邊，目光順著人流也在看著門口，沈灼視線扭了過去，從他嘴角的上揚程度就知道這人在笑。
笑個屁啊。
老子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喻青喝了口杯裡的酒，不知道這小孩兒又在想什麼，還是說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沈灼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徑直走到吧檯，挨著喻青坐下。
「怎麼老是這一套？」喻青笑了笑聲音壓低了問。
沈灼懶得跟他解釋，隔著口罩悶著聲音，「窮。」
和腦子不清醒。
小姚的嘴，害人的鬼。
「趕明兒哥哥領你去買一身兒。」喻青說。
沈灼憋了半天憋不出別的話來。
「今兒還跳麼？」
喻青看了看那邊的檯子，趙燼正在唱他們樂隊新出的一首歌，這小子最近應該是有點兒問題，寫的歌都跟情啊愛啊的沾個邊兒。
小夥子估計戀愛了。
那邊的小女生依舊瘋狂的不行，把每首歌都當做送給她們的照單收下，尖叫聲蓋過了音樂，喻青都能聽到從那邊傳來的「趙燼我愛你」這種明晃晃的告白。
喻青不知道那天沈灼是怎麼搶的場子，不過大概能想像的出來。
挺酷的一個小姑娘，往後面一站估計人群就能自動閃開，後面的事兒，不需要開口。
「不跳了。」沈灼瞥了一眼那邊的檯子就放棄了，「今天試試不一樣的看有沒有效果。」
啊……可惜了，小魔女還沒登場就謝幕了。
等到沈灼走到吧檯後面的時候喻青才意識到沈灼到底要幹什麼。
「你還挺多才多藝。」喻青的確是沒想到小朋友還具備調酒這項技能。
「技多不壓身。」沈灼從身後的酒櫃裡拿出來幾個量杯擺在桌面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被這邊的情況吸引了過來。
調酒是陸未教的，沈灼的大部分掙錢技能都是從陸未那兒學過來的，他沒打聽過陸未的過去，只從她的嘴裡聽到過隻言片語。
她做過服務員，賣過衣服，幹過快遞，當過模特，開過燒烤店，做過程序員，還當過調酒師。
現在又幹起了美甲師。
很多看起來毫不相干的職業在她這兒都有了聯繫。
一年其實沒學到多少，但是應付門外漢足夠了。
沈灼拿起了搖酒壺，手生，但是動作基本記得。
你要想把人吸引過來，就得把好東西亮出來，陸未告訴自己。
酒壺往上拋起，又被沈灼接在手裡。
酒吧的燈光本來就暗，吧檯上方的燈光打在沈灼身上時，喻青覺得又看見了那天的沈灼。
渾身閃著光。
漫不經心的動作被沈灼做的很漂亮，吧檯的人越來越多。
喻青左手搭在桌子上拄著腦袋，享受著這一刻的表演，他覺得這會兒的沈灼比那天的還要吸引人。
深藍色的液體順著杯壁倒在杯子裡，最後被推到吧檯的瞬間被一隻手拿了過去。
喻青都沒來得及伸手就沒了。
嘖。
-
「效果還不錯？」沈灼贏得初步勝利之後又接著給調了好幾杯才停下來坐到一邊兒休息，最後的一杯沈灼沒送出去。
左手往前一推，喻青面前多了一杯酒。
暗紅色的液體裡沒有摻雜其他，顏色從下往上由淺而深，仔細看的話那些不明顯的分層還在不停的跳動，像是有生命。
喻青拿起來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必須不錯。」
「叫什麼？」喻青問。
「沒名字，我自己的秘製特調，我叫他小火苗。」沈灼伸手彈了一下杯壁，分層處跳動的更明顯。
有生命。
「小火苗？」喻青端起來又喝了一口，「好喝。」
「名字不好聽麼？」沈灼歪了歪頭。
喻青看了眼他垂到桌子上的大波浪，扭過了頭，「好聽。」
好再來的生意莫名其妙的又連續好了好幾天。
美女調酒師的新鮮感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美女從那天起又接連消失了好久。
不過長波浪在好再來漸漸的成了一個神秘嘉賓，據說不定時出現，有人一天不落的連著去，就是為了蹲她。
-
沈灼到家的時候門是開著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接著就聽見了裡面的聲音：「沒人，但是東西在啊，會不會又拖啊？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前科，這家人每次都得拖個十天半個月。」
是房東。
沈灼明顯的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了許多。
沈灼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東聽到門響轉過了身，看到是小孩兒之後又放棄了，「你家長呢？」
「他們不在。」沈灼答。
「你們家欠的房租還交不交了？這都快一個月了，不交就趕緊騰地方，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沈灼想了想自己兜裡的資產，當天晚上就收拾了東西搬離了501。
其實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老媽走的時候帶走了很多，剩下的東西沈灼不會拿，但是他還是把這些東西都一件一件的裝好了放進行李箱裡。
剩下的全是沈志安的東西，自己的最多也就剩下了一個書包。
把這些東西都打包了又都拿回了陸未店裡，除此之外沈灼想不到別的地方。
等到這些都收拾好了之後沈灼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現在居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第13章
沈灼拿著食品袋兒到好再來的時候小姚眼尖的立馬就看到了吃的。
「這是什麼？」小姚對於食物的敏感度又上升了。
「我姐做的，玫瑰糕，給你們帶的。」沈灼把袋子放到了吧檯上。
裡面是個精緻的小盒，整整齊齊的放著好幾排玫瑰糕，能看出來做這個的人的手挺巧。
「那怎麼好意思啊？！」小姚說著從裡面拿了一塊兒放進嘴裡，「好吃！」
「吃吧，不夠可以再去吃，走兩步就到了，就前面那條利國路邊上的指尖玫瑰，我姐在那兒開美甲店，最近新推出的小吃，在那兒做美甲免費吃。」
「成，以後我去看看，你姐的生意必須支持。」小姚說著又拿了一塊兒，「一會兒給喻哥也拿過去點兒嘗嘗吧。」
「喻哥他過來了？」沈灼拿了一小盒玫瑰糕出來。
「來了，一直在後面辦公室裡待著呢，沒出來過。」小姚嘴裡一會兒塞一塊兒，嘴裡咀嚼的跟個小倉鼠似的。
「我給他送過去吧，姐你把這些給大家分了就行。」
喻青的辦公室在最裡面，沈灼之前進來過幾次，乾淨的跟家裡一樣。
「哥？」沈灼拿著玫瑰糕探了個頭，喻青正拿著個畫本勾勾畫畫，「我進來了？」
「進唄，哪回不讓你進來了？」喻青抬頭看到了沈灼，把畫本放到了一邊，笑著看他，「今兒不穿裙子了啊？」
沈灼笑了笑，「你能不能行了？對了，我姐拿了點兒玫瑰糕來，你要不要嘗嘗？」
「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喻青笑著接了過來，從盒子裡拿了一塊兒，味道還不錯。
「我說只會做一樣就肯定只會做一樣，你要喜歡可以去我姐那兒吃，她最近搞活動。」
「不是做美甲麼？」喻青記得那個店的名字，比他的酒吧名字還迷人。
「搞聯動懂麼？做美甲免費吃。」沈灼坐到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心動不如行動啊哥。」
「我沒你那樣的愛好。」喻青笑了笑又拿了一塊兒，玫瑰糕做的的確不錯，軟糯可口，入口即化，還不覺得乾，玫瑰香不濃，混著糕點讓人覺得格外有食慾。
沙發上擱著一個袋子，上面沒什麼標誌，沈灼一會兒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看一眼，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喻青被這小孩兒的模樣逗樂了，「想看拿出來看唄。」
沈灼是挺想看的，但是被這麼一說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我不看，我看書。」
沙發後面放著幾本書，沈灼拿起來一本翻開封面，美學鑑賞。
「哥，你還看這種書啊？」沈灼想起了那滿屋子的畫，「哥你是個畫家吧？」
「嗯？」喻青看到了沈灼手裡的書，「那個是我的教案，畫家？不算吧，瞎玩呢。」
「謙虛，我看你畫的挺好啊，那屋裡的畫我一個外行看起來就覺得很高大上。」沈灼說完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喻青正盯著他，一臉笑意。
「不是……那個，」沈灼覺得跟小偷被抓了個現行似的彆扭，「我那天走錯屋了不小心看到了。」
「我又沒說什麼。」喻青又重新拿起了筆。
這一打岔，沈灼壓根沒想起來喻青剛才說的教案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問，喻青說的那些專業術語肯定是和畫畫有關的，他這種天生藝術細胞四捨五入等於零的人估計聽都聽不懂。
那本書看了沒兩頁沈灼就放下了，不是對口的書還真得看不下去，要是放這兒一本全真模擬習題，說不定他還能多看兩眼。
喻青在畫畫，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喻青畫畫，拿著筆在畫本上勾勒的時候心無旁騖，那種專注的樣子快趕上他做題了。
之前見喻青的時候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現在的狀態一點兒也不一樣。
「拿出來看看吧，給你買的。」
其實不是給沈灼買的，那是他這回出台要用到的衣服，有個老客戶邀請他去做個表演，人體彩繪。
這活其實喻青不太想幹，太費勁兒，而且喻青有個習慣，貼身用到的這些東西都得自己準備，否則不順手。
衣服是他前兩天找人做的，不過不是他的，是模特的。
喻青這邊正在腦子裡把他認識的模特都過一個遍的時候，沈灼已經把衣服拿了出來。
接著就愣住了。
「你剛說給誰買的？」沈灼兩手捏著衣服的上邊角不確定的問，「哥你要不要這麼閒啊？」
沈灼以為他那天就是說著玩玩，結果這才過了沒幾天就已經拎回來一套衣服了，還是個那樣的衣服。
沈灼之前穿的雖然也挺怪異，但是起碼都能找到正確穿衣服的方式，結果這件碎布他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到頭該從哪兒出來。
不正經的成年人。
喻青看著沈灼拿著衣服一言難盡的模樣樂了半天，「不是給你的，那是模特要穿的，過兩天我有個表演得趕。」
喻青放下了畫本走過來，把衣服拿過來疊了疊，「你要喜歡下次給你也買個這種的。」
「這事兒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請你不要再惦記了。」
沈灼看著喻青把衣服疊好了之後才問，「什麼表演啊？」
「彩繪。」
「還是畫畫吧，你穿那個畫畫？」沈灼想像了一下，算了，還是別想了。
「不是我穿，模特穿。」喻青拿著電話翻著聯繫人，之前想約的一個模特最近在國外，還有一個正炒緋聞呢，都不合適。
「哦……」其實還想問怎麼就還有模特了，但是看著喻青挺忙，也沒再好意思打擾，「那我先出去了啊哥。」
到門口有些距離，沈灼剛打開門喻青就喊住了他。
「嗯？」沈灼扭頭。
「再給你一個奮鬥的機會要不要？」
「……」
-
「怎麼突然對畫畫有興趣了？」陸未店裡有個電腦，沈灼坐在這兒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這對於不打遊戲不往上衝浪的沈灼來說已經能算上沉迷了。
陸未沒忍住朝電腦屏幕上瞅了一眼，居然全是畫。
「沒有，就是瞎看看。」沈灼逛著頁面，想了想打上了四個字。
人體彩繪。
怎麼個繪法？
「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這個了？」陸未索性直接搬了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人體彩繪？這東西想瞭解你問我啊，我熟。」
「你這個都會？」
「還行，之前學了一段時間，算是會一點兒，之前特別迷一個彩繪師，找地方專門報了個班，結果那老師太氣人，我沒上完課就走了。」
「這個需要模特幹什麼嗎？」沈灼問，想到了那天喻青問自己要不要做他的模特。
在跟喻青確定了好幾遍他可以麼之後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忽略那套幾片碎布縫起來的衣服，報酬才是他最心動的。
「兩萬八，五五分。」喻青說。
陸未以為沈灼會問畫師要怎麼樣怎麼樣，結果只是關注模特，「模特？一般只要待著不動就行了吧，聽話，讓抬胳膊別舉腿兒，畫師才是累的。」
「哦。」沈灼看著屏幕上的畫，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還有好些個在身上畫個衣服明晃晃的出門的。
「你別在這上面找，水平不行，我給你找。」陸未拿過鼠標，在上面輸入了一串字符，網頁跳到了一個網站裡。
「這網站裡面都是彩繪有關的，比外面專業，水平高低雖然不一樣，但是一般高級彩繪師都在裡面，你看這裡的比瞎找強多了。」陸未點開一個人的專欄，沈灼看了兩眼就覺得和他剛才在外面網站上搜的不一樣。
這人首頁第一張圖應該是他在做人體彩繪時候拍的，視覺衝擊很大。
看著像個樹，渾身發綠，中間有幾株橫叉交錯，畫師在旁邊拿著個刷子正在畫。
沈灼看了看標題，這居然還有名字，《生命》。
「給你看下我最喜歡的彩繪師，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之前特別喜歡，但是後來聽說他出國了，等了好長時間專欄也沒更新，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陸未點開收藏，裡面只有一個畫師的名字。
名字非常簡單，不像其他人那樣一連串的稱呼，單純一個Q。
頭像是一隻貓。
沈灼看著那隻貓有點兒眼熟。
「靠！我偶像活了！」陸未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激動的不行。
「怎麼了？」沈灼也湊了過去。
「他幾個月前發了一個動態，我還以為他不回來了呢！」
沈灼也看到了那條動態，非常簡單的一張照片，也不是畫，而是個貓。
Q：忙，不上新。
[照片]
沈灼終於知道這照片為什麼這麼熟悉了。
這不是祖宗麼？
如果說光憑一個貓可以說是有長的像的，但是沈灼看到貓背後的背景就確定了，這是在那間畫室裡拍的。
祖宗進了畫室，應該是踩到了地上的顏料，把畫室弄得一團糟，紅的黃的藍的顏料蹭的哪兒都是，背後是被祖宗撓毀了的一幅畫，祖宗窩在前面，身上的毛都沾上了顏料，快變成一個彩虹貓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鏡頭，好像在說為什麼不陪我玩？
果然是個祖宗。
沈灼再次返回去看了看這個專欄。
那這個Q，是喻青？
作者有話要說：
祖宗：這人有我黑歷史，得想辦法做掉他
喻青：？
第14章
沈灼接著往下又翻了幾條動態，貓的上一條還是七年前，光是看日期都能知道陸未沉迷油彩的時間。
喻青七年前的畫還帶有強烈的意識色彩，沈灼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畫面的衝擊力度。
和現在的風格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沈灼分辨不出來質量，只能看出這些，七年前的喻青，有棱有角，整幅畫都顯得很扎人，現在的風格……
沈灼回想了一下那天他看到的，還是能看出來一些保留下來的東西，但卻沒有讓人有距離感。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七年前的這幅，囂張的，無所畏懼的喻青帶給他的印象更大。
沈灼接著往下翻。
手指在一張照片上頓了一下。
這大概是喻青那一款的人體彩繪。
年份更早一點兒，帶著早期喻青的風格。
背景是純黑的，周圍有著穿插的木條做裝飾，一隻手伸了出來，手背上大概就是喻青的作品。
玫瑰花，很紅，在一片黑之中顯得扎眼。
沈灼看了看名字，《掙》。
沈灼翻完了喻青的所有動態，幾乎每個作品都是一個字的名字，還都起的讓人看不懂。
《掙》、《贖》、《困》、《瘋》。
沈灼關了頁面，陸未正在那邊用手機看著網頁，狂在喻青那條最新動態底下刷著留言。
狂熱的腦殘粉。
沈灼一邊想著這種行為不可取一邊在手機上登錄網站，註冊了一個帳號，進到喻青的個人專欄。
收藏＋1.
沈灼關注之後看著喻青那個ID下面的收藏由199976變成了199977。
喻青還挺受歡迎。
沈灼退出又點開，發現收藏又變了。
199983.
就這一會兒就漲了6個人？
沈灼點開了收藏列表，看著自己的那個頭像迅速淹沒在了這麼多關注者之間，心裡有點兒莫名的失落。
然後，他點開了旁邊的私信按鈕，給喻青發了條私信。
-加油！
沈灼看著單薄的這兩個字外加一個符號，又在後面加了一句話。
-明天的演出一定成功！
陸未那邊已經再次把所有的照片都保存了遍，軟件內沒辦法保存原圖，這人一個個的都截圖留存了。
「也不知道最近Q老大在忙什麼，他消失了七年，這七年跟失蹤了一樣。」陸未戀戀不捨的收了手機。
沈灼心說他可能在忙著開酒吧。
還不好好開，比他畫畫下的功夫少多了，簡直不敬業。
「對了，你最近房子找的怎麼樣？」陸未遞給了沈灼一個小盒子，這兩天陸未大師不好好搞美甲研究起了新糕點，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份新品了，比之前上新美甲的速度快多了。
「我幹活那兒提供住宿，我這兩天住到那兒去了，沒事兒，不用擔心了。」沈灼拿了一個吃，草莓味的，他非常喜歡，「好吃。」
「兼職還能住下？你們老闆帶員工挺好啊。」陸未笑了。
「跟老闆申請的，那邊有空地方，閒著也是閒著。」沈灼吃了一塊就沒再吃，把糕點放了回去。
「姐你忙吧，我得去上班了。」
-
「我在樓上訂了個房，今兒睡這兒吧，都喝酒了也沒法開車。」白育乘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喻青，跟著兩個哥們兒一塊兒出來吃了個飯。
喻青擺了擺手，要是平時沒事兒的時候還能在外面浪一晚，但是明天喻青去展子，一般這個時候喻青都不會在外面過夜，他需要保證一個完美的沒有差錯的演出。
「今天不了，我得回個家，明天有個展子，我得回家一趟。」
白育乘知道他哥們兒的習慣，也沒阻攔，問了一嘴地點說明天肯定去捧場就沒再說別的。
喻青摸了一圈身上才發現少了點兒東西。
「怎麼了？」白育乘看著喻青這個樣子問了一嘴。
「鑰匙落車裡了。」喻青嘆了口氣，今天他沒開車，車還在好再來那兒停著，出來的時候覺得麻煩直接坐白育乘的車來的。
「回去拿？」白育乘說，「我把你送回去？」
「省省吧大少爺，珍惜一下你的駕照分。」喻青說，「我叫車了，一會兒到，你先上去吧。」
兩個人告別之後車沒多久就來了，喻青報了個街就開始閉目養神，差點兒睡著。
等到了好再來門口看到了一個身影的時候，喻青差點兒以為自己睡著了還沒睡醒。
沈灼站在好再來對面，手裡拿著個棍子，前面有個人跑的很快，沈灼一邊追一邊嘴裡還喊著什麼。
喻青聽不清沈灼喊的是什麼，只能看到男生的身影在動。
算不上強壯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得老長。
第15章
「你怎麼回事兒？」喻青下了車直奔沈灼，小孩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跑步跑的賊快，喻青差點兒沒追上，還得是喊了一聲沈灼才聽見。
沈灼停下來之後扭頭看見喻青的時候臉上驚訝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哥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是不是耽誤你起飛了啊？」喻青聲音都提高了點兒，他沒明白過來這小孩兒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夜跑幹什麼，還玩上你追我趕了。
「那傻逼小偷！」沈灼跑了回來，時不時的瞅一眼後面，一臉的義憤填膺，「丫他媽要偷你錢包！個傻逼玩意兒跑的還挺快！哥你要不喊我我現在都把他摁地下了。」
「就你這小身板沒被他摁地下就不錯了。」喻青聽完沈灼解釋之後沒消火反倒更生氣，「你也知道那是小偷，萬一他身上有東西呢，還我不喊你你就把他摁地下？」
喻青氣得不行，沈灼被訓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哥。」沈灼喊了一聲。
「嗯？」喻青從沒關上的車窗裡拿了包菸，等拿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沒關車窗，錢包和鑰匙都在車座上放著，到現在都沒丟真的是命大。
「對不起。」沈灼把棍子扔到了一邊，喻青這才看清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知道哪家的凳子壞了，扔在了車位旁邊的那堆廢品上。
喻青嘆了口氣，手裡的菸到底沒點上，往後靠了靠依著車門，就著這個詭異的氛圍開了口，「說說吧，怎麼回事兒啊？」
「沒什麼，就我剛才看到有個人往你車裡伸手搆著什麼東西，我就喊了一聲，那人嚇得魂兒都快掉了，估計是個新手，不然我也不會追上去了。」沈灼說的跟真的似的，「真的，哥你信我，我看人賊準。」
喻青都快被小朋友氣笑了，居然沒想出來能用什麼詞兒教育他，站了一會兒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上來，送你回家。」
沈灼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用，真不用哥，我今兒睡我姐店裡，明天省得再過來了，剛才我就是出來遛彎兒的時候路過看到的，過會兒我就回去睡了。」
喻青愣了一下，在美甲店那兒？
他剛剛就是從那邊過來的，能不能睡人不知道，反正沒亮著燈，一點兒亮光都沒有，伸縮門都落下來了。
小孩兒化成煙鑽進去麼？
喻青看了看沈灼的身上，又不經意的瞄了一眼背後的好再來門口，覺得這小子可能是住在了酒吧。
酒吧是有住宿的地方，但是因為經常性沒人住，所以基本上沒怎麼收拾，而且沈灼壓根也沒跟他說過自己住在酒吧了。
這小孩兒住的地方現在都沒了？
爹進去了，媽跑了，現在連房子都賣了？
喻青想了一會兒，開口：「你現在到一會兒有沒有事兒？」
「嗯？」沈灼沒反應過來，正在想自己剛才有沒有編錯什麼，「現在這時間點兒，有事兒的不是什麼正常人了吧？」
還有精神開玩笑。
「上車，跟我回去吧。」
沈灼沒明白過來喻青是什麼意思，在車旁邊站著等了好一會兒。
喻青見沈灼愣了快一分鐘了沒什麼上車的打算，嘆了口氣，「明天演出，我晚上可能要做點兒準備，而且咱倆一塊兒去方便點兒，我不想我的模特因為見義勇為放我鴿子。」
「哦！」沈灼總算回過了神，繞過車頭坐到了副駕駛。
喻青擰鑰匙的時候想了一下沿街的路口，心裡感嘆了一句幸虧這段路沒查酒駕的。
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一點多了，沈灼睏得不行，已經開始在副駕上打起盹了，張著嘴毫無形象的腦袋亂晃，差點兒從位子上栽下去。
就這種條件小孩兒居然能睡著，喻青突然很佩服。
因為他做不到，剛剛在出租車上睡得就夠難受的，脖子疼得厲害，看著沈灼這來回晃腦袋的勁兒喻青都怕他把脖子晃壞了。
看著小孩兒難受的模樣喻青還是把他叫了起來，推醒沈灼的時候沈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哥……」
喻青嘆了口氣，「到了，一會兒上去再睡。」
「一會兒……不幹活麼？」沈灼迷迷糊糊的說。
喻青快被這小孩兒的敬業精神感動哭了，「沒你的活兒，你睡覺。」
喻青看著沈灼睏成那模樣都有點兒吃驚，「一會兒能走著上樓麼？」
沈灼沒說話，下了車往門口走，走到的時候回了頭衝著喻青說，「看到了麼？」
「看什麼？」喻青問。
「我不光能走，我還能走直線。」沈灼說，「我不像你，我沒喝酒，就是睏。」
「行吧。」喻青樂了，又問了問身上，他以為酒味不重，「你聞出來味兒了？」
「嗯。」沈灼點了點頭，「之前是玫瑰味，現在是……玫瑰酒味兒。」
「你還知道玫瑰酒什麼味啊？」喻青笑著打開了門禁。
「不知道。」沈灼跟著進去，「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行吧，還挺遵紀守法。
家裡依舊亮著燈，祖宗依舊把客廳弄得很亂，貓盆裡的糧食依舊吃完了，喻青都覺得祖宗其實有好幾個，輪流著過來吃。
喻青嘆了口氣，跟沈灼說了句讓他直接去洗澡睡覺就行之後就投身於偉大的擦屁股工作。
「睡衣和其他東西還在櫃子裡，你自己找吧，我忙不過來了。」喻青說。
「啊，哥你忙。」沈灼輕車熟路的進了客房，拿出睡衣來去洗了澡。
喻青都收拾完了之後才進了畫室，雖然他現在也挺睏，但是必要的準備工作他得做。
畫筆和顏料都齊了，要畫什麼也想好了，要準備的其實就差模特了。
但是模特現在睡著了。
喻青拿著一管顏料嘆了口氣，試色肯定是得試試的，這點兒喻青壓根兒都沒想到過。
因為之前約得模特都會提前自己試好，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現在剛撿了個新手，還是啥也不會的那種，喻青突然就想嘆氣。
喻青打開門的時候特意放輕了聲音，怕吵到沈灼，但是當他打開落地燈的時候沈灼還是醒了。
還醒的挺徹底。
從睡著到坐起來的時間不超過十秒鐘，簡直跟個特效一樣。
喻青被他這一下子弄得沒反應過來。
而且喻青從沈灼的眼睛裡看到了和那天一樣的表情。
驚恐，手足無措。
喻青皺了皺眉。
沈灼看到是喻青之後立馬舒了口氣，癱在了床上，「哥，怎麼了？」
「沒事兒，你睡覺，我測個顏料。」喻青晃了晃手裡的顏料，「你不用管我，我就用你一條胳膊，剩下的你自由支配。」
「好嘞！哥你還用啥，我都給你。」沈灼笑了笑，擼起了袖子。
「嚯，你再擼一會兒我就以為你要跟我打架呢。」喻青看著沈灼躺好了之後往外耷拉了一條胳膊。
「不打架。」沈灼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回答，「我打不過你，我被打了也就跑，我跑的賊快……」
喻青拿著畫筆在沈灼皮膚上畫了一道兒，沈灼的皮膚意外的好，喻青又放下畫筆捏了捏他的胳膊。
「嗯……」沈灼躲了一下，啞著嗓子說道：「癢……」
喻青憋著笑憋了半天，完事兒了看了眼沈灼的胳膊，沒什麼過敏的現象，喻青又拿了專用的毛巾給他洗了，順便抹了點兒護膚品。
喻青拿起沈灼的胳膊來回搓著，顏料雖然表明了對人體無害，但是喻青每次完了之後都會送給模特一個小的修護乳，保護身體的。
沈灼左手上的胎記還在，暗紅色的梅花三，喻青搓了一下，胎記消失了三秒又重新浮現，好玩得很。
喻青搓著手上的胎記，突然想起了之前小朋友說過的話。
「明顯麼？」
「挺明顯的。」
「那就好。」
那就好？
喻青皺了皺眉，看著這個梅花三，還有剛才那個突然醒來的反應，喻青總覺得這小子以前肯定是有點兒什麼事兒。
被家暴出陰影了？
那他爹是有夠傻逼的。
那就好是什麼意思？
喻青覺得自己有點兒神奇，也可能是今天喝多了衝著了腦子，居然能想一個別人的事兒想半天。
「成了。」喻青輕輕彈了彈抹好的胳膊，「睡吧小朋友，明天喊你必須起來，不起來進來掀被子。」
小朋友沒理他，並且向他展示了一個後腦勺。
-
喻青拍死第三個鬧鐘的時候煩躁的拿起手機來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半。
心裡咒罵完了這老闆三百遍之後還是起床了。
今天光路上就得一個小時，喻青再怎麼著也不能遲到，因為他是第一個。
沈灼照樣不用叫，喻青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沈灼已經把早飯放桌上了。
「樓下那家沙縣的麼？」喻青看了眼菜色。
「我做的。」沈灼夾了個包子。
「放屁，你要能做出這玩意兒來直接別幹別的了，我給你投資開個早點鋪吧。」喻青活動了一下腦袋，昨天晚上臨時改了點兒圖稿睡得有點晚。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對了，跟你商量個事兒。」喻青突然想起了點兒什麼。
「要是這次效果好，有沒有興趣做我的長期模特？」
第16章
「你瘋了我瘋了？」沈灼停下筷子看著喻青。
「先看看再說。」喻青走過來跟沈灼面對面坐下，「這次的展子你要是覺得能適應的了，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建議，我覺得你還挺合適的。」
「那你這眼鏡該換了啊。」沈灼喝了口粥，「度數漲了吧哥？你看我，就從來不近視。」
「這麼厲害？」
「必須厲害。」
演出定在市中心，早上開車過去需要一個小時，喻青提前帶沈灼過去熟悉了一下場子。
檯子不怎麼大，但因為旁邊都架起了攝像機，顯得倒挺正式的。
「怎麼這麼多攝像機？」沈灼皺了皺眉頭。
「錄視頻吧，之前我來的時候也這架勢，不知道的以為哪家藝人來了。」喻青笑了笑，領著沈灼在台上走了一圈。
「一會兒你不用動，地上都標了點兒，站過去就成，我說什麼你能聽得懂就行，其餘的交給我。」喻青說。
「那萬一我聽不懂怎麼辦？」沈灼問。
喻青看著他嘆了口氣，「舉右手。」
沈灼愣了一下。
「能聽懂麼？」喻青說。
「啊。」沈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抬了一下，「這不廢話嘛。」
「一會兒我說的也是這種廢話，你聽著就成了。」
「啊。」沈灼回過神來，笑了。
剩下的觀眾席，沒什麼好看的，兩人的工作室在後台，喻青領著沈灼過去的時候沈灼突然在後面抓了抓自己的衣服。
「哥……」沈灼喊了一聲。
「怎麼了？」喻青揉了揉沈灼的腦袋，「緊張？」
「沒有。」沈灼皺了皺眉，他並不知道要怎麼跟喻青開這個口，喻青這個表演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請自己，但是表演肯定是要露臉的，自己跟喻青去提他不想上鏡……
別說喻青了，自己剛聽到都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我假髮呢？」沈灼換了個問題。
喻青愣了一下，「車裡，我忘了，給你去拿。」
往外走的時候喻青能感覺得到沈灼的不對勁兒，心不在焉，或者說是……抗拒？
喻青路過檯子的時候看了一眼。
沈灼等喻青走出去之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裡，大半個身子陷了進去，周圍人越來越多，沈灼不得不把椅子掉了個個，衝著牆坐著。
他並不怕人，他怕的是那些攝像頭。
會有一種讓他暴露在大眾面前的錯覺，他討厭這種感覺，毫無安全可言。
那些冰冷的儀器總會讓他陷進某些不好的回憶中，那些曾經一度想要甩棄掉的。
他甚至想就這麼走了。
可是喻青呢？
沈灼覺得自己腦子裡跟有兩把箭似的，來回朝著對方敵營裡射，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喻青最終還是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袋子，裡面是這次演出要用到的假髮。
粉白色的，和衣服配套。
「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喻青把袋子塞到了沈灼懷裡。
「什麼？」
「我得先給你上層銀灰，這樣比較方便點兒，不然那樣太慢了，我覺得煩。」喻青拿著顏料帶著沈灼進了另外的房間，外面人越來越多，幹點兒什麼都不方便。
這間是個小會議室，平時拿來打牌看電影用，喻青領沈灼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屋裡不知道是哪個閒的不行的人把椅子套買成了紅色。
「去吧，坐那兒換上衣服。」喻青說，「上邊先別穿，我得給你刷層灰。」
「哦。」沈灼點了點頭，準備脫衣服的時候又看著喻青，「我要換衣服了。」
「換唄。」喻青笑了笑，「怎麼了？」
「唉靠！」沈灼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啥，索性直接閉麥換衣服。
喻青看了兩眼就別過了頭去，坐在一邊兒刷著手機，結果看了一圈軟件還是點開了那個熟悉的，被他擱置了七年的logo。
上次發的祖宗的照片底下居然還有幾千個評論，被收藏數也在漲，簡直神奇。
等沈灼換完了衣服喻青才收了手機，抬頭看了一眼，差點兒沒忍住吹起流氓哨。
不過笑容是起來了的。
沈灼身材的確挺好的，不然自己估計也不會光看他一個背影就想選他。
身材上沒有多餘的贅肉，或者說沒有肉，整個人可以用清瘦來形容，給他的這身衣服正好符合他現在的氣質。
喻青走上前，拿手點了一下沈灼腰上的腰窩，沈灼差點兒沒蹦起來。
「誒！哥你幹嘛啊？」沈灼拍了下喻青的手，「我怕癢。」
「感受下我的畫布。」喻青專業的回答，「初步感受不錯。」
喻青邊說邊拿起了旁邊備好的刷子，一點兒一點兒的往沈灼上半身和臉上開始糊。
「一會兒在台上弄不一樣？」沈灼閉著眼睛問。
「累，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不提前完成，別人估計剛看我刷兩三下就走了。」喻青蘸了點顏料。
……
「好了。」
沈灼不知道自己閉了多久的眼，刷子畫過自己身體的時候舒服得他都想睡覺。
「嗯……」沈灼下意識的想起伸手揉眼睛，被喻青一刷子打到了手背上。
「別亂動。」喻青把沈灼推到了一面落地鏡面前。
這個彩繪的底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差點兒沒認出來。
「就這模樣，你親爹都不一定認得出來這是誰。」喻青也站在了鏡子邊上，「再說了，我這麼一個大帥哥站旁邊兒呢，你這連臉都分辨不清的工具人就甭想跟你哥搶眼球了。」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兩人，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點了點頭。
喻青真的是個好人，他那種不動聲色的維護自己那點兒小心思的樣子，沈灼每次都會心裡翻騰好久。
也不知道是因為上場之前的那層防護罩，還是說喻青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沈灼站在上面的時候只能感受的到喻青。
喻青拿著畫筆在自己身上畫過的時候，用手把著自己的臉描邊的時候，抓著自己的手指往上填色的時候。
「轉個身。」喻青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劃過。
沈灼覺得自己的那半邊兒身子跟過了一下電似的麻了一下，從胯部往上下延伸，然後迅速消失。
沈灼攥了攥手，往後轉了個身。
喻青的手慢慢的挑了下自己的假髮，把他們攏到了一邊，一隻手輕輕的板著自己的肩膀。
「放鬆。」喻青又說。
沈灼緊繃的肩膀依言垂下來。
「小朋友看牆上。」喻青也背過了身子，兩人衝著牆壁說著悄悄話。
沈灼睜開眼開了下身後的背景板。
噴濺的顏料蹭了幾滴到了上面，白色的背景板此刻非常扎眼。
「像不像個小火苗？」喻青的筆從沈灼的肩部往後，畫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沈灼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胸前暫時還看不出來，沈灼低頭只能看到一片的紅，於是又抬起了頭，看到了牆壁上被喻青不小心濺上去的顏料，被蹭的還真的挺像個小火苗。
「像。」沈灼開口，
「別說話。」喻青拿手指點了點他的側臉，「小心進嘴裡。」
「……」
等到沈灼聽到一陣激烈的掌聲的時候，這場表演才算真正的結束了，來參加展子的人都挺講規矩，在下面坐著的這些人除了一兩個拿出手機來拍了個照的，其他人都非常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累死我了……」喻青完事兒之後就跟個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癱，那些坐在台下面看的觀眾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剛才看著的那個很帥的帥大叔現在這模樣跟表情包一樣。
沈灼坐不下，渾身的顏料讓他覺得隨便一坐就能蹭一下子顏料，只能站著。
他走到了落地鏡那兒，說實話之前也就是用觸感感受到了喻青的畫工，畢竟整體什麼樣兒他壓根沒看。
不過從觀眾的反應程度來說估計不錯。
沈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了半天沒認出來。
喻青說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真的連臉都辨認不出來。
這算是第一感受，第二感受就是漂亮。
沈灼終於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一朵玫瑰，巨無霸玫瑰。
從前半邊一直延伸到了後背，銀白色的波浪散落在肩膀上，從假髮縫裡能夠看到背上被遮住的玫瑰。
很漂亮。
不光是背上，沈灼點了點自己的臉上。
有幾簇倒著生長的玫瑰花枝，從眼睛處向下，逐漸開滿整個臉龐。
沈灼偷偷的看了眼還在沙發上躺著的喻青，又墊著腳從包裡拿出來手機。
平時那麼不想拍照的沈灼居然有一種想自拍的念頭。
沈灼找好了角度，摁下快門鍵，兩聲咔嚓聲在屋裡響起。
沈灼愣了一下，立馬轉過了頭去，喻青正半躺在沙發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手機衝著他這邊。
「你沒睡著啊？」沈灼不好意思的把手機背過身去。
「睡不好，一會兒回家睡吧。」喻青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拍的，離得有點兒遠。
「行，那我……」沈灼看了眼自己身上。
「我來吧。」喻青嘆了口氣，「卸這個功夫也得好大一會兒。」
「累吧？」
「還好，每回都這樣，習慣了。」喻青伸了個懶腰，朝沈灼走過來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接著拿出手機來。
沈灼：「？」
「臭美一下。」喻青重新拿起了手機。
喻青並沒有自己拍作品的習慣，他平時畫的很多，不會想要一個一個拍下來作為紀念，但是這次不太一樣。
咔嚓——
第17章
「送你回家？」喻青打著方向盤，「今兒是不是跟美甲店那兒請假了？」
「啊。」沈灼猛地反應過來，他現在還屬於無家可歸的狀態，送他回家？家在哪兒呢？
「不用，哥你把我放在我姐那個路口就行，我……今兒還有個兼職。」
喻青沒說話，這小孩兒還挺倔強。
手機響了一聲，喻青拿起來看了看，是這次的出場費的到帳消息，效果不錯，還多打了幾千。
喻青剛想說給沈灼轉過去，話到了嘴邊又嚥下去了。
這小孩兒估計沒卡。
「行。」喻青應了下來。
車停在銀行面前的時候沈灼還懵了一下，這裡離路口還差著挺遠。
「哥？」沈灼看著要下車的喻青喊了一聲。
「坐著等我一會兒。」喻青說完就下了車。
沈灼趁著這空檔想了一會兒該去幹嘛，覺得自己自從在喻青這兒上班之後就一直沒想過，人真的是貪圖享受，又覺得一旦過了一段舒服日子，就感覺這時間過得越來越快。
喻青回來的時候沈灼都沒發現，直到車門響了一聲之後才猛地回過頭來。
沒有擔驚受怕的日子過久了，連反應能力都下降了。
「這什麼？」沈灼看著喻青遞過來的一個信封。
「工資。」
沈灼沒客氣，拿過來立馬就打開了。
「這麼多？」沈灼看了看。
「提成。」喻青說，「今天效果不錯。」
「謝謝喻老闆。」沈灼笑了笑。
「嘴這麼甜？」
「那必須，給錢的都是金主爸爸，得笑臉相迎，這是我的人生準則。」沈灼拿著信封拍了兩下手。
「那金主爸爸的話聽不聽？」
「聽啊。」沈灼腦子都沒過思考。
「這些錢夠青陽的學費了，金主爸爸建議你去上個學。」
-
刺啦——
垃圾桶裡多了今天的第七張廢稿。
喻青嘆了口氣，把畫板扔到了一邊。
煩躁。
「今兒也沒來？」喻青趁著小李過來收拾桌子的時候問了一句。
「沒有。」小李聲音不大，仔細聽的話還伴隨著點兒顫音。
喻青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兒。
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喻青這才發現已經快一週了。
沈灼已經連續一週沒來上班了，連假都沒請。
自從那天跟他說完上學這件事兒之後沈灼就一直沒聯繫過自己，到現在喻青打開他倆的對話框之後往上一拉好幾溜都是自己發的消息。
美甲店那兒看過了，平時也是只有一個做美甲的女生在那兒，根本看不見沈灼。
這是怕再被催上學嚇跑了？還是遇見別的事兒了？
手機響了一聲，喻青手快的拿了起來，在看見是誰打來的時候臉頓時又耷拉了下來。
「沒靈感，再催自殺。」喻青還沒等那邊人說話就懟了過去。
那邊白育乘嘖了一聲，「喻老闆，不像你啊，這都拖了一週了，你……是不是真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沒有。」喻青嘆了口氣，「算了，你有空沒？出來轉轉，這兩天對這個真沒什麼想法。」
「今天估計不行。」白育乘在電話那頭兒說，「我女朋友今兒過生日，我得去陪她。」
「哪個女朋友？」喻青從兜裡摸了根菸。
「損死你算了。」白育乘說，「我最近就交了一個成麼？」
「還是那個在畫展上認識的？這麼久也不像你啊？」喻青笑了笑，「要被拴住了？」
「沒有，就一小孩兒，哄她兩天就算。」白育乘嘖了一聲，「那什麼，你要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我……」
白育乘我了好幾下都沒我出來，最後還是喻青先掛了，「行了，沒什麼事兒。」
「對了喻哥，過兩天要不……」白育乘頓了頓，「一起吃個飯。」
喻青愣了一下，「幾個人？」
「就咱們平時聚的這幾個，你，桐哥，二狗，還有暢姐。」白育乘說。
「行，地點時間有空發我。」
「我帶個家屬。」白育乘說，「順便慶祝一下我正式繼承老白家那百萬家產。」
「回去了？」喻青有點兒吃驚。
「回去了，先看看吧。」白育乘說，「到時候再通知你們，我去給桐哥他們打個電話。」
白育乘掛了電話之後喻青又在外面抽了兩口菸才鑽進車裡，這一幫人裡整天沒個正形的白育乘居然也歸正道了，愛情的力量還是別的，這裡面不好說。
相比之下喻青更好奇那個小姑娘什麼樣了，居然能把白育乘給收了。
還有趙燼，這大少爺現在每天捧著個手機笑的跟個傻子一樣。
喻青把車玻璃落了下來，往外彈了彈菸灰。
春天都過去了，這萬物復甦的勁兒還沒過去，一個個就差把我正在談戀愛這幾個字兒寫臉上了。
喻青又看了看手機，沒消息進來。
報警？
喻青把菸屁股彈了出去，街上人不少，喻青擰了鑰匙之後往街口開了過去。
指尖玫瑰還是沒什麼人，沈灼他姐在那邊坐著刷手機，桌子上還放著兩塊之前沈灼帶過去的玫瑰糕，刷的起勁兒了還用手拍幾下桌子。
喻青想了想還是下了車，他往周圍看了看，居然沒看到有一點兒沈灼的痕跡。
「您好~」陸未餘光裡看見有人走過來不捨的從屏幕上抬起頭，接著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邊。
這帥哥有點兒眼熟啊。
「你好，請問沈灼在麼？」
「他出去了，估計還得過幾天回來，您找他有事兒？」陸未打量著面前這位帥哥，總覺得眼熟，但是就是忘了在哪兒見過。
「沒什麼大事兒，之前他在我那兒上班，員工說他好幾天沒來了，也沒請假，怕小孩兒出事，我來看看。」喻青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外走，沈灼沒在他也不好意思留太久。
「估計是他走的急，沒來得及給您說一聲，不好意思啊，小孩兒太冒失，沒耽誤您工作吧？」陸未笑著賠禮。
「沒事兒，知道他沒事兒就成了，我不打擾了。」喻青衝陸未點了點頭。
小孩兒出去玩了？
剛到手的工資就拿去揮霍了，完全沒把他說的上學當回事兒啊這是。
喻青現在都懷疑他之前說的自己能考上青陽完全就是在跑火車。
三中的教育水平一頂一，但是作為一個百年老校，在安全設施上有些疏於管理，再加上放暑假，學校沒人，就容易招賊。
喻青等到了這條路上被堵住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兩天那個入室偷盜的案子還沒結，這兒被封了。
過是過不去，只能再掉頭。
牆上有個榮譽榜，上面是全校前幾的學生，喻青瞄了兩眼，前三有照片，三個裡面有兩個是小姑娘，照片嚴肅的不行，臉耷拉的老長，剩下的那個是個戴眼鏡的小男生，胖乎乎的看著挺呆。
再往下看，喻青在前面幾個人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第五名，沈灼。
第五，這個名次不好不壞，而且喻青都不確定這個沈灼是不是他認識的沈灼。
這名字大眾化麼？應該不吧？
沈灼的那個班主任他之前見過，是三中的優秀教師，不過那老人家估計沒見過自己，自己也不是什麼優秀教師。
所以這個第五就是沈灼。
第五，沈灼說的沒錯，的確是可以上青陽的水平，就衝著全市前十三中就能佔五個這樣的比例，青陽肯定沒問題。
沈灼還真是個學霸，不過挺可惜，不是第一，看小孩兒之前那樣喻青還以為他得是他們學校第一。
不過第五也不錯了，小孩兒嘛，不能要求太嚴了。
喻青又想到了沈灼的家裡，在那種家庭，小孩兒的生命還真的挺頑強的。
一個自強不息的身殘志堅的優秀好少年。
好少年現在在哪兒呢？
拿了筆工資出去玩去了，還不打算上高中。
喻青腳下踩了油門，車子開了出去。
自己真的是閒的想這些。
-
火車上的播報員在喊著下一站的地名，沈灼動了動身子，裹緊了衣服，順便把倚在身後的包拿了起來抱在懷裡。
這是第三站。
沈灼黑眼圈有點兒重，這幾天沒怎麼睡好，幾乎都在趕火車。
他對於自己的家沒什麼印象，五六歲剛記事兒，他能記得大範圍已經是萬幸。
之前計劃過很多次要走，但是現在真的走了，沈灼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種輕鬆。
尤其是在第一次換火車的時候。
沈灼下了火車，避開那些在站口吆喝著拉客的司機們，下了車。
西房，柏，36號。
沈灼從他殘存的一點兒記憶裡搜索出來這幾個字，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信息。
西房。
哪兒他媽是西房？
沈灼有點兒煩躁，嘴上的一小塊兒地方被他咬破了皮兒，沈灼在漫無目的地走著。
西房。
沈灼看了看手機的電量，估計支撐不到他去下一站。
西房。
西房他媽到底是哪兒？！
他的煩躁好像在今天達到了頂峰，把前兩天沒撒出來的氣兒一股腦對著公交站的椅子撒了出去。
然後被刺耳的喇叭嚇了一跳。
沈灼抬了抬頭，一輛公交車停在了路邊，上面還有幾個剛下車的老太太往這邊兒看，眼裡帶著好奇。
沈灼剛想瞪回去，卻在看到公交車車牌之後沒了聲音。
三路公交車，終點站，西房。
第18章
兜裡的手機響了三聲，沈灼掏了出來，是陸未。
趁著手機還有一點兒電，沈灼還是打開了微信。
-什麼時候回來？
-安全麼？
-你的老闆們之一過來找我了
三條消息，沈灼只關注到了最後一條。
老闆們，還之一？
沈灼腦子裡幾乎是同時閃過了喻青的名字。
-？
沈灼在車上，挑著最簡單的回了過去。
那邊很快又回了過來。
-找到店裡來了，上來就問你在麼，我隨便說了兩句糊弄過去了，你是不是沒跟你們老闆請假？
沈灼一愣，他請了啊，還特地把請假條放在桌子上了，喻青沒看到？
-謝謝姐，我知道了
-你什麼時候回家？
沈灼發消息的手一頓。
那不算他的家，相反的，現在他來的地方，才算真正意義上的他的家，回家麼？他這不是已經回來了。
公交車到最後一站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沈灼最後一個下車，八月底的陽光很足，哪怕現在已經黃昏了，汗依舊流了很多。
沈灼撩起衣服來擦了把臉，然後看著這個陌生的街道，不知道該朝哪邊走。
-說不準，再待幾天
沈灼回了消息之後把手機放回兜裡，想了想又拿出來準備發另一條消息。
喻青沒看到自己的留言？
沈灼點開喻青的對話框，手機已經在提示電量不足百分之五，請立即連接電源。
喻青的對話框全是消息，那兩天沈灼正處於被火車折磨瘋的狀態中，壓根沒看微信。
從上到下捋了一遍喻青給自己發的消息，日期到昨天，今天的消息還沒發。
應該是問了陸未之後就沒再發。
沈灼直接撥了語音電話。
撥號音樂響了挺長時間一直沒人接，就在沈灼差點兒掛了的時候那邊終於不響了。
「喂？哥。」
「沈灼？」喻青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的時候沈灼終於有了反應，他突然覺得已經很長時間沒聽到喻青的聲音了。
像是在連續幾天的陌生中終於找到了一點點熟悉的感覺，很安心。
「你去旅遊了？」
這應該是陸未跟他說的。
「啊！」沈灼說，「哥你去看我給你留的請假條！我就放你桌子上……」
話還沒說完，手機最後一格電量消耗殆盡，自動關機。
「我操？」沈灼跟黑了屏的手機大眼瞪小眼。
沈灼嘆了口氣，把手機裝回了兜裡。
往裡走是條街，兩邊是小區，不算很新，一看就是有年頭的。小區樓層都不高，算是獨立的一棟一棟小房子，沈灼沿著街走著。
小區分了四個，沈灼終於在經過第三個分區的時候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目標。
門口立著一個展示牌，上面應該還是過年時候的裝飾，沈灼把覆蓋在上面的大紅色的福字掀了起來，一個「柏」字出現在了眼前。
西房，柏，36號。
36號。
沈灼往裡走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不能情緒過激不能情緒過激不能情緒過激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明天這邊的報紙頭條是一十七歲少年被拐數年後歸家心情過激導致當場猝死。
數年？
沈灼往裡走著。
多少年？
沈灼對於當時的情景已經記不太起來，他只記得當時老媽說自己馬上就可以上學了，那天他去買新的文具，之後的事兒他就沒了記憶。
倒不是說真的沒了，沈灼看了看兩邊的門牌號，也可能是自己並不想再想起來。
沈灼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胎記，十幾年了，還有可能麼？
36號在柏的最裡面，沈灼看到之後幾乎是立馬就認了出來。
那是他的家，只待了六年卻夢到過無數次的家。
沈灼跑了起來，兩旁的樹閃過，隨之閃過的還有那些年的記憶，那些在他六歲之後只能出現在夢裡的家。
沈灼覺得自己有點兒發抖。
什麼時候回家？
現在。
沈灼站在家門口，大門緊緊的關著。
他上前走了過去，摁響了門鈴。
一會兒出來的是媽媽？還是爸爸？
沒人應答，沈灼把手從門鈴上移開，手上沾滿了灰。
電視劇裡那種家人團聚的場面並沒有出現，沈灼一個人守著不會有回應的門鈴呆了五分鐘。
失望麼？好像也沒有，早在自己找錯了兩個地方的時候已經經歷過這種失望了。
但是眼淚掉下來的時候還是超出了沈灼的控制範圍，沈灼抹了一把臉，發現沒一會兒又模糊了。
真操蛋啊。
「操！」沈灼踢了下門，「操！」
操啊。
鄰居的門響了一下，沈灼警惕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對面也許是被這一眼看的有點兒瘆得慌，往門裡面躲了躲。
「那個……小夥子，你是找人？」對面是個看著年紀不小的女人，應該是在做飯，手裡還拿著勺子。
「姐……」沈灼嗓子有點兒啞，「您知道，這家人去哪兒了麼？」
「不知道，我搬過來的時候這邊就已經空了，好幾年都沒人住。」女人小心翼翼。
「您搬過來幾年了？」
「五六年了吧。」女人回憶著，「不過我剛搬過來的時候聽我這邊房東說過，說這家人去國外了，一家三口都去了，好幾年了都沒回來，估計是在國外定居了吧。」
女人說完上下打量著沈灼，「你是？」
「我……」沈灼頓了頓，「我是他們家親戚，您剛才說……一家三口？」
「是吧應該，我聽他們說的，我不太清楚，你是他們家親戚你不知道？」
「我不經常來往。」沈灼攥了攥拳頭。
女人沒說兩句話就關了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的路燈亮了起來，小區裡能聽見幾家電視機的聲音，沈灼坐在了家門口的台階上。
草叢裡有個黑影，沈灼往那邊看了一眼，一隻貓從那邊鑽了出來。
喵~
黑貓在離沈灼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衝著沈灼喵喵叫著搖尾巴。
應該不是野貓，估計是哪家不小心跑出來的，看著親人。
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個火腿腸，掰了兩塊兒放在手上，黑貓看了看沈灼又看了看他的手，沒一會兒就湊到了跟前。
一家三口？
沈灼覺得自己不是沒想過，十幾年，估計誰都會放棄希望。
自己不計後果的跑回來，就得承擔這些後果。
沈灼把剩下的火腿都餵了黑貓，最後還是站起了身。
旁邊有酒店，沈灼摸了摸身上的錢，如果不是太貴的，應該夠了。
挑了一個在這一溜看起來不黑不貴也挺正常的酒店開了間房，給手機充上了電，微信響了幾聲。
沈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等手機不響了之後才拿起來。
不出意外是喻青的消息，還夾雜著幾條陸未的。
除此之外再沒別人。
沈灼點開陸未的消息，她還在對之前沈灼說的那句話表示強烈的不滿，沈灼動了動手指回覆。
-回去給你帶禮物
然後是喻青，沈灼點開了喻青的消息。
-？
-怎麼回事兒？斷了？
-手機沒電了？記得充上
-我看到你的請假條了
-[圖片]
-回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讓你領教一下社會的毒打
沈灼看著最後邊一條消息笑了一下，一天的壞心情好像被沖淡了不少。
沈灼拿著手機躺到了床上，突然有點兒想聽到喻青的聲音。
這回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喻青不知道是在幹什麼，聽筒裡面傳出來幾聲音樂。
「你在酒吧？」沈灼看了看時間，不到十點，一般喻青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你什麼時候聽過趙燼他們走這種風格？」喻青帶著點兒笑意，過了一會兒音樂聲停了下來，喻青那邊傳來關門的聲音。
「好了。」
「哥你在家呢？」沈灼換了個方向躺著。
「嗯，剛把祖宗送去洗了洗澡，今天回來嫌洗的太粗暴跟我鬧彆扭呢，拿屁股對著我好幾個小時了。」
沈灼一聽樂了，「祖宗還會生氣呢？我就沒見過她生氣。」
「要看看麼？」喻青說。
「行啊，一會兒你給我發張照片我看看。」沈灼說。
結果那邊還沒說完就已經掛了，沈灼突然有點兒失落，不過想著是自己提的要看貓的照片。
沈灼把喻青的對話框重新打開等待著喻青的貓片兒，結果那邊直接給自己彈了一個視頻邀請。
點？不點？
喻青的屏幕上沒有人，祖宗跟一尊大佛似的坐在沙發上，從喻青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祖宗的後背。
「看見了麼？跟我鬧脾氣呢。」畫面裡傳出來喻青的聲音。
沈灼沒開燈，自己這邊的畫面沒什麼人，整個手機屏幕畫面裡只有一隻貓。
「看見了。」沈灼把喻青那邊的畫面放大，試圖從裡面找到一點兒關於喻青的痕跡，結果發現除了祖宗就是沙發。
「你那邊怎麼怎麼黑？」
沈灼不自覺的坐了起來，「我沒開燈，你等等啊。」
沈灼伸了伸手打開了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了臉上，沈灼皺了皺眉，擋了下光。
「現在呢？」沈灼看著屏幕裡的自己，瞬間後悔打開燈了。
喻青也看到了畫面裡的沈灼，幾天不見小孩兒的變化有點兒大。
「你這是去山區探險了麼？怎麼覺得像是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跟難民似的。」
第19章
「旅遊不就是花錢買罪受麼，我這還算好的。」沈灼對著攝像頭理了理頭髮。
他並不打算告訴喻青這些事兒，不想讓自己本來就夠可憐的履歷上再劃一道口子，同情心並不能作為賣點，有些感情也不需要共情。
喻青沒插耳機，沈灼的聲音從手機裡出來的時候祖宗身子動了一下，然後朝後面看了看，結果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又把身子轉了回去，還不滿的掃了下尾巴。
「找你呢。」喻青拿手在祖宗後背上點了一下，然後把祖宗整個抱到了懷裡。
祖宗沒防備，喵的叫了一聲，結果力量差距太懸殊，只能任由喻青抱著。
「這貓連白育乘都不親，見你幾面就親了。」喻青說。
沈灼被這幾句話說的有點兒開心，「說明我和藹可親？」
「你們語文老師要哭了。」喻青話裡也帶上了笑意，「就您這用詞第五是怎麼考出來的？」
「我也就這會兒降了點兒智。」沈灼說完又想到了什麼，「你去我們學校了？」
「反應挺快。」喻青用手擼著貓頭，「那天開錯路，結果學校那邊封路了，順便看了一眼。」
「哥你去那邊也不順路……」沈灼頓了頓，看著手機屏幕，「你是不是去找我來著？」
「臉呢？」喻青嘆了口氣，「小火苗，你是不是沒寫過請假條？」
「啊？」
「就您那紙條上寫的『我走了，不用送。』六個字，你要不說這是請假條，我都以為是那天早上你特意留的言讓我別送你，時間日期請假天數請假緣由呢？好歹是個學霸，請假條格式都不對還指望老闆給你批？」
喻青想起那天他經沈灼的提示終於在桌子的花瓶下邊找到了那張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邊角料，小孩兒的請假方式都這麼特立獨行。
特到連個微信都沒發，改用最原始的方式。
「忘了。」
喻青：「……」
「有影響麼？」沈灼問。
喻青本來想說沒影響，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有。」
沈灼跟著緊張，「什麼影響？」
「扣工資。」喻青說道，「無故曠工，扣除當月工資。」
「別啊喻老闆，我平時工作也挺認真的，而且我請假了，就是請的方式有點兒……簡約？我覺得組織上會給我一次機會的，還有補救措施麼？」
「有啊。」喻青手下一鬆勁兒，祖宗終於逃離了他的魔爪，速度趕上起飛了都。
「什麼？」
喻青換了個手拿著手機，「賄賂還是色誘，選一個。」
沈‧什麼都行別動我錢‧灼：「色誘啊，必須色誘。」
喻青大概是沒想到沈灼能這麼快在這倆都不怎麼正經的選項中做出決定，「您都不質疑一下麼？」
「行，那我質疑一下。」沈灼舉得胳膊有點兒累，稍微往下放了點手機，「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什……」喻青覺得這小孩兒的腦回路挺清奇，「何以見得啊少俠？」
「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你就帶我上車了，你是不是還特不高興我居然是個男的？」沈灼說。
不高興？喻青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那天應該沒有不高興。
沈灼那天的確挺抓人，看上也不至於，最多能算得上多看了幾眼，但是知道了他是個小男孩兒之後也沒多大情緒，他不知道沈灼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喻青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沈灼沒聽到喻青回答，自己接了下去。
喻青半天沒說出話來，「我可真冤哈。」
沈灼笑了半天。
「這兩天去哪兒玩了？」喻青岔開了話題。
「去的地方多著呢，什麼山啊花啊草啊樹啊，我都看遍了，專撿好看的地兒去。」沈灼沒打一點兒草稿的撒著謊。
「拍照了麼？」喻青問。
「沒有，我不愛拍照，我拿眼拍下來了，你看麼？」沈灼說。
「看，你給我放放吧。」喻青說。
「成，你等等哈，我找下存檔。」沈灼閉上了眼，沒一會兒睜開了，「好了，看！」
「我投射在了牆上，這地方叫皇帝的小河。」沈灼翻轉了攝像頭，「看到了嗎？好看麼？」
「……」
「別這樣，一般這時候，捧哏都會說句好看，顯得場面不那麼尷尬。」
「好看。」喻青豎了豎拇指。
沈灼看著屏幕的裡喻青嘆了口氣，把攝像頭重新轉了過來，「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您終於意識到了？」
沈灼沒說話，低下了頭。
「小朋友，你在一個即將步入三十歲的叔叔面前問你是不是幼稚，你覺得這個答案會是什麼，」喻青說。
「那我喊你哥的時候你還大著臉答應？」
「你喊都喊了，我不應著多不禮貌。」喻青笑著說，「幼不幼稚不是一兩件事兒說了算的，你覺得你做的對，那就不幼稚。」
「啊。」沈灼盯著屏幕。
「還有一件事兒。」喻青心裡嘆了口氣，覺得要是這件事兒說通了青陽怎麼著都能給自己頒個錦旗了。
史上最敬業的美術老師，曾把一度有輟學念頭的優秀學生勸返回校。
「上不上學，工不工作，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會勸你是出於對於一個朋友的關心，你還小，未來的可能很多，雖然這些可能不一定通過上學來實現，但是這些文憑會給未來的可能性上多上那麼幾個選項。」喻青在腦子回憶著他們那班會的內容，第一次覺得這種思想教育的活兒並不適合他幹。
沈灼看著屏幕那邊的喻青，這是他第三次提到上學，第一次提到朋友。
「好。」
「所以知識才是……」喻青聽到之後頓了頓，「你說什麼？」
「我說好。」沈灼說，「我去上學。」
「累死我了。」喻青得到確定答案之後往後躺了躺，「我還想說你要再不去我就不管了呢。」
「啊，」沈灼樂了，「那我是不是答應的太早了？」
「所以您要反悔嗎沈灼同學？」
「反悔了會怎麼樣？」沈灼說。
「不怎麼樣，只能說明你是真的幼稚。」喻青打了個哈欠。
「肯定不反悔。」沈灼說，「怎麼著也得對得起你這三顧茅廬啊。」
「真的，小朋友，去上個語文補習班吧。」
沈灼掛了視頻之後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居然就這麼說話說了快一個小時。
神奇的沒有去想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兒，沈灼覺得自己可能會睡不著，但是沒想到剛沾上枕頭就覺得一陣睏意，眼皮耷拉的不行。
一覺醒來天都亮了。
柏區白天人更少，房子顯得更像好幾年沒人住過的一樣，沈灼透過窗戶往裡面看了看。
很黑，什麼都看不清。
沈灼在窗外待了一會兒，從書包裡掏出來一根鐵絲。
撬鎖這種事兒自己很久沒幹過了，技術有點兒生疏，鎖花了三分鐘才打開。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鼻而來，沈灼被嗆了一下。
東西全都空了，留下來的用白布蓋著，上面落了一層灰。
兒時的記憶碎片一點點的浮現出來，沈灼看著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一步一步的往裡走。
腳上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堆滿了雜物的箱子響了一聲，接著一個東西掉了出來。
沈灼往地上瞄了一眼，接著愣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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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老地方。」白育乘的電話終於在開學之前打了過來。
「我等你這電話等了一暑假了。」喻青說。
白育乘在電話那頭兒抗議，「你一個兩週都上不了八節課的人不配說這種話。」
「好歹我也是個人民教師。」喻青說。
「那人民教師能賞個臉一塊兒吃個飯麼？」
「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肯定賞臉啊。」喻青看了看時間，「還是七點？」
「對，吃完飯去唱個歌？」白育乘問。
「你們看著安排吧，我都行。」
喻青放下電話之後進了浴室，時間還夠，洗個澡再去吃飯正好。
不過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兒長，等出來收拾好到那邊之後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
「堵車。」喻青坐下之後拿了杯酒喝了。
「瞎說，這貨絕對是洗澡耽誤了。」桐哥說，「我太瞭解他了。」
「桐哥你這麼瞭解我是不是不太好，不怕嫂子吃醋？」喻青說話的時候徐暢又給他滿了一杯。
「我發現每次聚我們魚都得喝三杯。」徐暢把酒瓶放下。
「魚弟，我覺得你得反思一下。」蘇折說。
喻青嘆了口氣，「四杯，行了麼？」
「妥！」
算上喻青總共六個人，不算白育乘的女朋友，這幾個人算是固定小團夥，從小到大的交情。
這頓飯主題圍繞著白育乘的女朋友吃起，喻青能看出來這次白育乘的認真程度，喻青打量了一下這次的女孩兒，看著就和小白同志之前交往的女朋友不一樣。
女孩兒叫溫沐，是個小學老師，據說是白育乘送他親戚家的小孩兒上補習班的時候碰見的。
看著挺溫柔的，吃飯的時候也不吵，安安靜靜的在那兒吃飯，問到了就回幾句，沒話說也沒有不耐煩，微笑著聽他們聊天。
喻青趁著他們講笑話的時候給白育乘遞了一個眼神，那邊笑了笑，喻青沒再說話，拿起酒杯和白育乘碰了一下。
「咱們這一群裡，就剩你了吧魚？」蘇折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麼，話鋒一轉就聊到了喻青身上。
「你們這麼說置暢姐於何地啊？」喻青說。
「誒，別拿我當話頭，我獨自清香謝謝。」徐暢擺了擺手。
「就是，我們暢姐要多少沒有？」宋煜桐說。
「我難道不是？」喻青覺得好笑。
「你是也沒跟我們提過，暢姐至少每天都往群裡發她的備選男朋友照片，您呢？」蘇折說，「除了宣傳新的畫沒別的了。」
「誒誒誒，能不能讓我在小沐沐面前留點兒好印象，你們這麼說，她會以為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徐暢說著給溫沐夾了塊兒水果，「別聽他們瞎說。」
溫沐輕輕的拿起哈密瓜咬了口，「沒事兒。」
「不過魚啊，你確定你不考慮一下我們幾個剛才的威逼利誘麼？」
喻青聽著他們一唱一和的，總覺得這些剛脫團的男男女女瞬間變身過年時候的七大姑八大姨，自己有了就看不得別人單著。
「你們乾脆開個婚介所去吧。」
兜裡的手機在震動，喻青拿了出來，看到名字的時候挑了下眉。
小孩兒給自己打電話了？
白育乘眼尖，看到喻青準備接電話的時候喊了出來，「噢喲，看看我們的魚哥哥，這個時候居然在接電話？」
「難得啊。」宋煜桐也看到了，「有情況麼？」
幾個情侶狗對這種事兒八卦的不行，喻青給自己杯子裡的酒倒滿自己罰了一杯，「一會兒唱歌我請。」
白育乘還在順著剛才宋煜桐說的有情況繼續八卦，應該是在說之前跟他在一塊兒喝酒的時候自己接的那幾次電話和微信，不過喻青沒再管那些。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挺興奮。
「哥！喻老闆！你在哪兒呢？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第20章
「這什麼東西啊還包著不讓看？」小姚兩分鐘之內問了不下三次。
沈灼抱著一個盒子坐在吧檯後邊兒，也沒放下也沒拆開，盒子包裝的挺嚴實，讓人一看就跟這裡面放的都是錢一樣。
「姐，上班時間，一會兒小心喻哥扣你工資。」沈灼抱著盒子朝門口看了兩眼，這地兒離門口近，晚上正是上人的時候，沒一會兒就進來一個人，沈灼就得往門口看一下，沈灼覺得自己脖子都快扭折了。
「別說我，我覺得你比較慘。」小姚邊工作邊跟他說話，「你剛旅遊走的前幾天喻哥天天問你來沒來，一天比一天臉色差，你小心點兒。」
沈灼愣了愣，每天都問？
這麼一想又覺得挺對不起喻青的，更不用想喻青知道自己出去只是去「旅遊」了，那氣兒估計更不順。
沈灼拍了拍抱著的盒子，一會兒就看你了！
小姚剛忙起來也沒再顧上跟沈灼說話，沈灼坐了一會兒在窗戶看到一輛車開過來的時候跟被針扎了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小姚被他這一彈也差點兒嚇著，「領死還挺積極？」
「那必須。」沈灼拍了拍屁股摟著東西往門口走了過去。
喻青的車停在對面的時候沈灼推開了門。
「哥！」沈灼喊了一聲。
喻青也跟著喊了聲，「幹嘛？」
「禮物啊！快快快，我跟你講，你覺得猜不出來這是什麼，我看到的時候差點兒沒嚇得踩碎了！」沈灼說著就把懷裡的東西隔著車窗往裡邊塞。
喻青被他這急得不行的模樣給逗笑了，都沒下車就接過了他手裡的包裹，掂了掂，還挺沉。
「您都不能等我下車啊。」喻青接了過來放在方向盤上看著。
「我這不是激動麼，你快打開！」沈灼催著喻青，感覺下一秒如果不拆盒子就能打過來了。
「你這不像是送禮物的，像是搶劫的。」
喻青笑了笑從旁邊的小盒裡拿了個小刀，把包在外面的那層撕開之後發現裡面還包了一層。
「我不會拆到最後就是一個小盒吧？」喻青把拆下來的包裝盒扔到副駕駛。
「我像那樣的人麼！」沈灼嘖了一聲，「快拆！就包了兩層，怕磕壞了，雖然已經壞了。」
喻青拿著刀的手頓了一下，「你送了一個殘次品給我啊？」
「不是，就是框壞了，裡面還是好的，我本來想給你換個新的，但是怕來不及。」
「行吧。」喻青大概已經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了，畢竟小孩兒描述的挺具體。
應該是幅畫，喻青邊拆邊覺得好笑。
這麼著急幹嘛呢？
沈灼說的沒錯，的確就包了兩層，裡面有一個為了避免碰撞包的一層海綿，除此之外就沒了。
喻青把最後一層掀開了一角。
沈灼包裹的這麼嚴實，他居然也有點兒好奇這得是什麼樣的一幅畫。
右下角有個熟悉的圖案。
喻青一眼就看到了，接著他掀開整個畫的手頓住了，抬頭看了看沈灼。
「打開啊。」沈灼語氣裡的興奮勁兒很足，足的喻青都不忍心去打斷他。
這是自己的一幅畫。
喻青把所有的遮擋都掀開的時候儘管已經知道了是自己的卻還是愣了一下。
愣的不是因為這幅畫是自己的，而是這幅畫本身。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沈灼迫不及待的問著喻青。
喻青到底沒忍住，抬頭對上了沈灼的眼。
「你……」喻青想了半天沒找到措辭，「偷的？」
沈灼愣了一下，接著喊了出來，「沒有！我往哪兒偷這個去啊我！」
「不好意思。」喻青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兒智障，主要是沒找到合適的詞兒，「你怎麼找到的？」
「就……」沈灼撇了撇嘴，「我回來之前去逛集市了，在一個小攤那兒看到的，你之前是不是說過這幅畫……」
喻青的確說過，但是也就是順嘴一提。
沈灼對畫畫好像還挺感興趣，進過幾次畫室，那天不知道怎麼突然聊起來最喜歡的一幅畫，喻青想了半天最後給的答案就是這幅。
其實畫的一般，上學的時候瞎畫的，潦草幾筆，一團紅色的太陽，底下是海，非常一般的風景畫。
巴黎的生活並沒有讓大學都沒上完就逃出來的喻青有多大變化，對於他而言好像又什麼都無所謂，他有很多，但是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而這種情緒在他被通知房租到期後又被無限放大。
其實到期了再續租就可以了，並沒有什麼難的，但是喻青還是覺得崩潰，也許並不是這一件事導致，但是至少現在面臨的就是這件事。
沒有家，沒有人，房子並沒有多少作用，因為一個月內他待在家裡的時間都不超過一週。
他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要命。
喻青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一個書包外加他懷裡的那些畫，就是他所有的行李。
塞納河邊不光是喝咖啡的，還有他這種閒著沒事兒抱著堆破畫灌酒的。
浪漫個屁，簡直是噩夢。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天的心情太差而導致自己懶得走，還是走到自己跟前兒給自己擋了下陽光的那位老太太過於慈眉善目，反正他抬起了頭。
「你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幅畫印象最深麼？」喻青終於把畫外邊包裹的東西都拆了下來，畫框壞了，從右上角裂開了，喻青都能看到玻璃碎片。
「為什麼？」沈灼看著喻青。
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為什麼這幅畫會出現在自己家裡，喻青是不是認識老爸老媽。
但是這些問題一問出來，也就代表著自己那些試圖隱瞞起來的下酒菜得上桌。
沈灼抿了抿嘴，他還是不想。
「因為這幅畫是我所有的畫裡賣的最便宜的一幅。」喻青笑了笑。
「那買你畫的得是個阿姨吧，特擅長砍價的那種。」沈灼也跟著樂了。
不過心裡有點兒忐忑，他在害怕，害怕喻青給出來的答案，如果真的是自己老媽買的喻青的畫，那……
那能怎麼樣呢？
一個買主，喻青還能記住？
喻青抬眼看了下沈灼又扭了回去，一般這個時候下一個問題肯定得是問價格，沈灼卻問了買主。
這畫估計不是在攤兒上買的。
「不是，是個老太太，我看她可憐，低價賣的。」喻青說著把畫放到了後座，一把抓起副駕駛上那團包裝袋推了推車門，「你是打算堵著我不讓我出去麼？」
沈灼往那邊讓了一下門，感覺心裡突然沉了下去。
不是老媽，也不是老爸，姥姥和奶奶都去世的挺早，他還沒來得及見。
沈灼這個時候才找回了剛才該問的問題，「多少錢啊讓你記這麼長時間？」
「不到四百吧。」喻青扔完垃圾回來站在車旁邊。
「那我虧了。」沈灼低下頭，「我花了499呢。」
「虧了。」喻青嚴肅的看著他。
「虧了。」沈灼也抬起頭來，同樣嚴肅。
兩人繃著臉沒一會兒又覺得太傻，一齊笑了出來。
「那怎麼辦啊，我好慘。」沈灼說，「先是被扣工資，現在又碰到黑心賣家。」
「看在你給老闆帶了禮物的份上，工資可以給你暫時不扣了。」
「暫時？」
喻青被沈灼的抓重點方向逗樂了，「不扣了。」
「謝謝老闆。」沈灼說。
「謝謝禮物。」喻青抬手捏了兩下沈灼的胳膊。
挺舒服，喻青這兩下類似安慰性質的動作居然有效果，沈灼都覺得自己胳膊有點兒痠疼。
「舒服，這邊兒再來兩下。」沈灼轉了個身。
「你還上癮了？」喻青笑了笑，又捏了兩下沈灼的右邊胳膊，「我一老闆給員工捏肩天理何在？」
「說明喻老闆體恤員工。」沈灼說。
「行了別誇了，再誇我收手工費了。」喻青捏了兩下又給沈灼拍了兩下，「吃飯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火車就奔這兒來了，吃個屁的飯。」沈灼揉了兩下自己的胳膊，「那幅畫夾的我胳膊快斷了。」
「請你吃飯。」喻青剛想伸手拍下沈灼的頭，發現這小孩兒頭上還沾了點兒東西，頓時下不去手了，「不然我先請你洗個澡吧。」
「嗯？」沈灼看到喻青的手才反應過來，「哥你不帶這樣的啊，我昨天才洗的，這就是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黏上去的，今兒挨著我坐的是個小孩兒，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就上手抓我頭髮，我差點兒沒跳起來揍他。」
「那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喻青問。
「吃飯！」沈灼喊了聲，「我一會兒去洗手間洗洗那撮頭髮就行。」
沈灼這頭髮洗的極其迅速，估計就是往上沾了沾水就好了，坐到副駕駛上的時候喻青都沒從頭上看到水珠，不過的確是乾淨了的。
沈灼的頭髮不短也不長，不是那種立起來能扎人的短，也不跟他頭髮一樣長的能在後面紮個小揪揪，屬於揉起來正好舒服的那個長度。
喻青沒忍住又上手揉了一把，手感不錯。
「不嫌髒了？」沈灼說。
「本來也沒嫌。」喻青收了手打了下鑰匙，「想吃什麼？你行李在酒吧放著麼？不用先拿回家？」
「不用，就兩步路，拿也是拿陸未那兒，我又沒……」
沈灼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他轉頭看了看喻青，喻青目視前方，正衝著前面車屁股笑。
「吃鐵板燒。」沈灼說。
喻青笑的更明顯了。
「旅遊太興奮了前後口供出錯了吧？」喻青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灼把自己埋進了副駕駛裡面，把靠背上的小抱枕拿了出來圈在懷裡，鬱悶的不行。
「操。」
第21章
喻青沒再繼續問下去，這對於本來就已經很尷尬的沈灼來說可以說是解救於水火之中。
感恩戴德。
鐵板燒是沈灼隨口一說，但是沒想到喻青真的有一家店推薦。
「這家之前來過，還不錯。」喻青把車停了下來。
這家鐵板燒環境挺好，最重要的是上餐快，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沒人。
沈灼要了份鐵板燒，喻青只點了份甜點。
「你減肥？」沈灼看了看喻青那邊。
「我吃過了。」喻青說，「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那多不好意思啊。」沈灼說著又往嘴裡送了一口。
「太假了。」喻青笑了笑。
「我是真忘了這個點兒你可能吃了飯了。」沈灼這才想起來問他，「你剛才在家？聽著不像啊。」
「跟朋友聚呢，剛吃完。」
「我操？」沈灼嚇得都沒端得穩盤子，「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啊！你朋友會不會怪我啊？我是真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我早抽你了。」喻青說，「你能不能行了，一個學霸，口出粗鄙之語。」
「我這不是沒控制住麼！」沈灼嚷嚷了一聲，「哥，要不你……你再回去跟你朋友聚？」
沈灼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
喻青喝了口飲料，「沒事兒，出來前都跟他們說了，也沒什麼事兒，我們幾個經常聚，都吃飽了閒的。」
「和之前那個白叔叔？」沈灼問。
「不光是他。」喻青對於白叔叔這個稱號有點兒想樂，沈灼是個挺好玩的小孩兒，喊他哥，然後其他人都喊叔叔，「還有其他幾個叔和兩嬸兒。」
「傻了吧，女的不能喊嬸兒，得喊姐姐。」沈灼邊說邊吃，「小姐姐姐姐大姐，都是姐，一看你就沒女朋友。」
「是沒有。」喻青笑了笑。
「就……真沒事兒？」沈灼還是有點兒在意，喻青當時也沒說他在幹嘛，自己也是，就記著喻青說那幅畫了，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也忘了問。
自己一個電話人家就跑過來，結果就給人家看幅賣的最便宜的畫，多大臉啊！
多大臉啊沈灼！
「真沒事兒。」喻青嘆了口氣，「安心吃你的飯吧，要有事兒我不會回來的，我直接就跟你說了。」
「嗯。」
沈灼是個神奇的小孩兒，喻青在他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上一秒還在不知道哪個地方溜躂著，下一秒就嘻嘻哈哈的吃著晚飯。
剛才那件事兒如果自己不跟他提，估計沈灼不會再跟自己說。
這小孩兒拿錢去旅遊……行吧就當是旅遊，拿錢去旅遊，結果房也沒租，學費也沒交，如果換個別的小孩兒，喻青可能會覺得這小孩兒沒正形，但是放到沈灼身上，他就忍不住多想。
可能下意識的覺得能考年級前五的人不會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兒。
喻青在心裡譴責了一下這種只根據成績看人的行為。
但是除了成績，沈灼身上還有一種特別的東西，但是具體是什麼，喻青總結不出來。
從一開始的見面，到第一次伸手，再到那句手給我，他在這個擁有著謎一樣的背景的身殘志堅……身不殘了但是志依舊堅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驚喜。
像是剛才的拆禮物環節。
你並不知道會拆出什麼東西來，但是依舊會期待著，連同著包裹那件禮物的包裝紙都撕的挺小心翼翼。
喻青不怎麼喜歡玩遊戲，但是沈灼讓他有點兒真香。
所以，要不要再繼續這個環節，喻青並沒有多少猶豫。
他並不想收穫感恩，幫他也並不是因為家庭方面的感同身受，更不是因為那天沈灼的女裝很吸引人。
……好吧這個先放著。
沈灼不該是現在這樣，他應該是什麼樣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絕對不該是現在這個狀態。
天底下這麼多人呢，不該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麼不可憐他們呢喻青老師？
喻青摁下了跟自己反著幹的那個小人兒，管他呢，就當自己現在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而且還遇見沈灼了。
對，自己遇見沈灼了，第一次摟著桿兒跳舞的時候就遇上了，緣分唄。
喻青放下了杯子，「你旅遊還剩多少錢？」
沈灼像是跟他心有靈犀，「夠學費，哥你放心，我說了去上學就肯定去上學，我也不想……現在這樣。」
「行。」喻青說，「那明天我去趟學校，跟主任他們聊聊，你錯過報名了，就算你考的分高肯定也不能直接去。」
沈灼應該是沒想到會這麼麻煩，「還……還得去找關係啊？」
「擱我這兒不叫找關係。」喻青想了想他好像還沒跟沈灼說過自己是青陽的老師，「到時候通知你。」
沈灼停下了吃的正歡的嘴，看著喻青，「哥，老天爺是不是看我過得太慘了，所以派了個外掛過來讓我開啊？」
「這架勢，我還以為你要說給你派了個天使呢。」喻青笑了。
「天使也行，我這不是怕你不喜歡這個稱呼麼。」沈灼說，「外掛顯得比較牛一點兒。」
喻青沒說話，又笑了半天。
「真的，哥，你是個大好人，我從來沒遇見過你這麼好的人。」沈灼端起旁邊的飲料，「哥我敬你一杯，我乾了你隨意。」
喻青看著沈灼把那一大杯橙汁喝的見了底兒，「別發好人卡了啊，你這樣我覺得下面的話我都說不出口了。」
「什麼話？」
「你房子……」
「不用！！！」沈灼放下杯子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又看了看旁邊壓低了聲音，「不用不用不用，我先住陸未那兒就行，這再讓你費心我還活不活了。」
「行吧。」喻青也沒勉強，他看出來沈灼應該是不怎麼習慣接受別人的幫助，那天那句手給我應該算是沈灼唯一一次說出來的直白的求救，再往後一次都沒有，就之前那樣的小事兒還老想著還清，自己估計再幹點兒什麼他得成宿睡不著，「你要是真需要幫忙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哥……」沈灼抿了抿嘴，「謝謝。」
沈灼從來沒這麼頻繁的跟人說過謝謝，他跟人說最多的也就是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說聲謝謝，其他時候沒說過幾次，或者說，沒有什麼機會能讓他說。
喻青這種人傻錢多的金主算是他打著燈籠都碰不上的。
不對，那天也沒打燈籠。
「小火苗，你不用老跟我說謝謝，其實要擱以前，這種麻煩事兒我肯定不管，但是你不一樣，你……」喻青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這個不一樣該怎麼去表達，只能又重複了一遍，「你不一樣。」
沈灼被這句話給逗樂了。
喻青看著沈灼紅著的眼眶又笑著的嘴角，嘆了口氣，「我現在遇著了，你主動讓我給你手的時候我也給了，我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要是擱任何一個人在我給他提了上學的意見之後跑了，我都不會再去管，但是我覺得你不會，你有什麼事兒不跟我說我可以理解，這麼說好像有點兒太誇你了，也就誇這一回。」喻青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說，這些的前提都只是因為你之前說過讓我把手給你，而且我覺得你可以使勁兒自己站起來，所以你別謝我，謝你自己。」
沈灼覺得自己眼前有點兒模糊，他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因為想哭。
不過等感覺回籠之後才知道是後者。
自己居然哭了。
真沒出息啊沈灼！
自強不息的小火苗精神呢！再哭就澆滅了！
然而眼睛跟不受意識控制了一樣的往外冒眼淚，沈灼都覺得是自己剛才那杯橙汁喝急了。
站得起來麼？
曾經他以為自己一頭扎進黑暗裡了，他掙扎過，逃跑過，但是最後還是被逮了回來，那些人拿著鞭子罵著自己，告訴他逃是沒有用的，不管逃到多遠都會有人把自己抓回來。
他站起來過，但是代價是被再次狠狠的埋進泥裡。
再後來他被人接走，他以為他又能站起來了，他看到了亮，一閃一閃跳動的小火苗，然而一盆涼水再次澆下來，那些在耳邊炸裂的聲音好像在埋怨他的火苗燒的太大波及到了他們，代價是在他身體上留下了幾道痕跡。
而現在，喻青在對面，對他說，謝謝你自己。
手給我，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沈灼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慈走的那天，他用最後的一身傷，換來重新開始的機會。
而喻青，就是他的開始。
面前遞過來一張紙巾，沈灼沒有抬頭，喻青的手他很熟悉，帶著一點玫瑰香味兒，沈灼覺得這張紙上都有。
「我是不是一下抒情抒大發了？」喻青說，「要不然你繼續謝我？然後我說不客氣……」
沈灼笑了笑，終於止住了哭。
「雖然吧，我這麼說不太合適，而且你肯定覺得我這位魚哥哥有點兒太熱情，但是呢……」喻青沒說完就被沈灼給搶過了話頭。
「住。」沈灼說，「我沒家，我想住。」
喻青愣了一下，「是不是我不提你就不會說啊？」
「不是。」沈灼擦了擦淚，「哥，我沒錢租房子，能先借住幾天麼？」
喻青往後倚了倚座位，嘴角上帶了點兒笑意。
「行。」
第22章
「客房最近沒人，白育乘忙著陪女朋友，你自己收拾吧。」喻青把行李放了進來。
祖宗最近比較乖，至少不會把客廳弄亂了，自己在家裡的時候至少可以老老實實的窩在沙發上睡覺。
見到沈灼過來之後也跟著叫了一聲，沈灼過去抱了抱祖宗。
「哥，真不麻煩？」沈灼把行李放到沙發上，也沒有多少，就一個書包，裡面最多也就兩身衣服，值錢的東西都在身上。
「這一路上你問了幾遍了，再問就直接出去吧。」
「我這不是客氣一下，畢竟這還是人在屋簷下呢。」沈灼擼了兩下祖宗的毛，把他放回了沙發上，祖宗的腦袋蹭了蹭沈灼的手。
很軟，舒服。
沈灼到現在才覺得自己的心落了下來，之前是飄著的，但是現在落地了。
「哥，之前我用過的那套洗漱用品呢？」沈灼把書包放回到客房，客房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能看出來沒住過別人，不過倒是很乾淨，沈灼看了看都沒什麼要收拾的。
「扔了啊，再拿套新的吧。」喻青換了身衣服出來，手機在響個不停，拿起手機看了看果然是白育乘他們。
幾個人沒去KTV，直接去的好再來，估計是轉了一圈沒看到自己，幾個人湊在一塊兒玩遊戲。
照片上是徐暢，趙燼的地位再一次的被搶了，徐暢一晚上盡圍著檯子轉了，對得起她之前那個夜店女王的稱號。
喻青回了句話又叮囑小姚給他們那邊贈個果盤外加瓶酒。
「我才用了幾次啊！哥你要不要這麼浪費？」沈灼的聲音從衛生間傳過來，「早知道你直接給我一個一次性的多好。」
「你那屋有備著的，再拿不就行了？」喻青過去看了看他的行李。
小孩兒的東西沒多少，從家裡出來之後居然身上就那麼點兒東西，之前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習慣背著一個包，現在再想想說不定他每天都把自己的這些家當拿著。
「我不是說有沒有的事兒，我是在討論關於你的浪費問題。」沈灼嘆了口氣，「不好意思，我就是隨口一說。」
「沒關係，我們開酒吧的就是這麼隨意。」喻青笑了笑。
收拾好洗完澡之後再坐到沙發上，沈灼的意識才慢慢的回籠。
住在喻青這兒肯定是要比住在陸未那兒方便的，但是絕對不能長住，沈灼算了一下自己現在手頭裡的錢，多倒是不多，如果交了學費應該還有剩的，但是肯定不夠交房費的，還有行李。
沈志安的行李還在陸未那兒。
沈志安。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完之後沈灼發現還剩下這個人的名字，沈灼翻了翻日曆，有點兒吃驚，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
沈志安不是永久的拘留，只有六個月，現在還有四個月，四個月之後他還會出來，那個時候呢？
喻青還會把自己留下麼？
找住的地方其實並不難，之前自己不找是覺得自己在這裡的時間不會長，但是現在呢？
出去也出去了，說不回來到最後也還是回來了。
沈灼在車上的時候發現他並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對於任何地方，他都是陌生的，甚至是自己的家。
如果沒有那幅畫……
沈灼想了想，如果沒有那幅畫，他還會回來麼？
所以是緣分啊！
沈灼嘆了口氣，就他現在這種腦子裡不知道在唸叨什麼東西的狀態不適合思考問題，太不符合他學霸的身分了。
-
喻青聯繫學校的速度還是很快的，畢竟不是開學之後才辦，離開學還有三天的時候沈灼接到了學校的通知，說開學記得過來報到。
沈灼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等想問一下還有什麼注意事項的時候那邊已經掛了。
自己這是要上學了？？？
牛逼啊沈灼！
你還能上高中！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
不對啊還沒交學費呢！
學費！
我操不會喻青又給自己交了吧？
沈灼掛了電話之後立馬撥通了喻青的號碼，還沒等那邊說話就喊了起來。
「哥你猜剛才誰給我打電話了！！！」
喻青笑了笑，把手機離耳朵遠了點兒，「哎喲小朋友，快找找音量鍵在哪兒，分貝太高了，青陽？」
「對！！！」沈灼估計還是沒找到音量鍵，聲音依舊大的刺耳，「他們通知我1號去報到！」
「恭喜！」喻青笑了笑，「都是能上高中的人了。」
「對了，你學費是不是又給我交了？！為什麼他們都沒讓我交學費就直接通知我去報到！我跟你講我有錢，我真的有，前幾次在你那兒掙的錢我都留著呢，我上次出去也沒花多少。」喻青能聽出來沈灼高興，平時都沒現在這麼話多。
「沒有，你上了那麼多年學不比我清楚？」喻青說，「學費哪次不是去報到的時候交的？您這第五是不是作弊得來的？」
「貨真價實！」沈灼說，「唉我就是太興奮了，要不然不可能這樣……」
沈灼還沒說完，喻青那邊傳過來的聲音讓他閉了嘴。
「你是不是在外面呢？」沈灼問了問。
「嗯。」喻青看了看對面的白育乘，臉上明擺的八卦兩個字，「和你白叔叔吃飯呢。」
「哎喲，你快掛快掛！」沈灼說，「回來再說，我沒事兒！」
「好，那回去說吧。」
喻青掛了電話之後拿了杯酒堵住了白育乘的嘴。
「不是，親愛的魚哥，我覺得你有情況啊。」白育乘推開杯子，眼神亮的就差在桌子上擺盤瓜子了，「還回去說，回哪兒啊？」
「回家。」喻青拿起衣服就準備站起來。
「別啊。」白育乘拉了喻青一把，「再嘮會兒，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兒，電話裡誰啊？」
喻青嘆了口氣，「沈灼。」
「就你酒吧裡那個調酒師？」白育乘瞪了瞪眼，「行啊你，都被你調到家裡去了？」
「用不用我給你醒醒腦子啊？」喻青說，「順便給你普及一下法條？」
「那是怎麼回事兒啊？」白育乘問。
喻青知道這事兒不可能瞞住白育乘，但是一想為什麼就要瞞著了，做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挑著重要的點給白育乘講了講。
白育乘聽完之後愣了一會兒，大概也能想像出來，「這不像你風格啊。」
「我風格該是什麼樣？」喻青笑了笑，他還真能想像得到白育乘會這麼說，平時和白育乘在一塊兒玩的時候，路上遇見個老太太要錢都是白育乘掏腰包，然後再轉過頭來指責自己冷漠。
「反正肯定不會這麼幫。」白育乘看了他一眼，「你最近的行為很異常，我們這幾個已婚男人都非常感興趣。」
「這就開始你們幾個了。」喻青笑了笑，「這麼自覺？」
「那必須。」白育乘說，「別岔話題，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麼想法？」
「有個屁的想法。」喻青說，「我看他就是一小孩兒，還是一個挺可憐的小孩兒，就當是為了青陽升學率做貢獻。」
「我看你是吃飽了閒的沒事兒幹。」白育乘說，「樣品呢？」
喻青從旁邊桌子上把之前客戶下單的樣品遞給白育乘，「也沒有多閒吧？」
「之前除了我咱們這伙裡數你了吧就？」白育乘說，「桐哥每天忙他的律所，狗哥博士論文外加導師，暢姐一個醫生也不閒。」
「別這樣，說的咱倆跟多廢物似的。」喻青笑了笑。
白育乘打開了小盒子，這回的客戶是和他商業上有來往的朋友，心裡住著個藝術家的夢，整天搗鼓這些抽象的東西，最近迷上了石頭，說要在石頭上作畫的時候白育乘立馬介紹了喻青。
「現在別帶上我了吧，我整天忙得跟個狗似的。」白育乘說，「好像還不錯？」
「就這破石頭花我好幾天功夫，累死了。」喻青說。
「行，我先把樣品給他看一下，謝了兄弟，回頭請你吃飯。」白育乘說。
「飯請，錢我還是要收的，畢竟我這個廢物沒有別的經濟來源了。」喻青說，「我還得靠這個養家呢。」
「你有家需要養？」白育乘說。
「祖宗聽到下次又得撓你。」喻青說。
「說到祖宗。」白育乘說，「趁著這兩天不忙我去看看她啊，好長時間沒見她了，上次跟小沐說起祖宗來著她也特喜歡貓，我在琢磨著也養一隻。」
「行。」喻青剛說完又想起了家裡現在不是光有一個祖宗，「不過你早點兒去，晚了沒地兒給你睡。」
「怎麼？祖宗現在終於有屬於自己的一間房了？」白育乘說。
「不是。」喻青突然覺得剛才沒把沈灼現在住在他家的事兒給白育乘說是個錯誤的決定，「沈灼最近在我家住。」
白育乘這回再次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喻青的眼神兒都變了。
「喻哥啊……」白育乘敲了敲桌子。
「啟奏。」喻青看了看他。
白育乘這個兄弟致力於把事兒刨根究底，「我有個不成熟的疑問哈。」
「疑問還不成熟？」
「你別打岔。」白育乘說，「你是為了氣你們家老頭故意的麼？」
第23章
喻青是真的沒有想到白育乘居然能把這件事兒歪成這樣。
「我至於麼？」喻青笑了笑，說道：「為了氣他老人家我還找個搭戲的。」
「這我哪兒知道啊。」白育乘樂了，「你想啊，你倆往那兒一站，喻叔看著面前一個長頭髮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結果嘴一張是個男人的聲音，那種給了他希望又啪嘰一下摔回去的感覺，不得氣抽過去。」
喻青想了想白育乘說的那種場面，還真的可能出現，這一想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想像力挺豐富啊。」
這頓飯吃的時間不怎麼長，白育乘今天沒什麼事兒才出來的，一會兒吃完了飯還得去接他女朋友下班，兩人還約了看電影，也算是百忙之中談個戀愛了。
喻青交完樣品之後手頭沒什麼活兒，倒真的挺像白育乘說的閒人，這兩天忙沈灼的事兒比他自己的還要上心。
畢竟小孩兒要上學了呢。
今天接到電話都能這麼高興了，要真等到報到那天不得興奮得抽過去啊。
還學霸呢，一點兒學霸的架子都沒有，人家學霸都眼鏡一推藐視一切的樣兒，到沈灼這兒就成了一個傻小子了。
不過也挺帶感的，不一樣的學霸，還挺好玩的。
喻青想著，腳下踩了踩油門，加了點兒速度。
-
沈灼從放下電話之後就開始忐忑，一直到現在了心跳還處於蹦蹦躂躂的狀態，再蹦一會兒就能出來了。
一會兒得好好謝謝喻青吧？
肯定得好好謝謝他，沈灼把祖宗放在腿上擼著毛，喻青這兩天看著挺忙，除了上班的時候基本見不著他，沈灼不知道他是為了自己上學的事兒還是別的。
要是真的為了自己上學這麼忙，那自己就不止請頓飯這麼簡單了。
得請兩頓。
門鈴響了，沈灼跟個彈簧似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來了來了！」沈灼跑著過去開了門，喻青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個東西，沈灼一眼就看到了。
「沒帶鑰匙。」喻青進來之後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了沈灼，「給，開學禮物。」
沈灼臉上刷的一下帶上了笑，滿臉驚喜的看著喻青，「還有禮物？！！」
「不要的話就放沙發上給祖宗玩兒。」喻青笑了笑把外套脫了下來。
「啊啊啊別脫了！」沈灼都沒來得及拆禮物，「那什麼，我請你吃個飯？」
喻青脫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沈灼看著喻青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想起來剛才給喻青打電話的時候旁邊的人，這才意識到，喻青可能又吃完飯了。
「你不會……」
「你還沒吃飯？」喻青看了看錶，雖然他倆吃飯的時間不算早，但是現在才下午三點，喻青不太清楚這頓飯到底吃的是中午飯還是晚上飯，「還是你想請我吃晚飯啊？」
「中午飯啊……」沈灼下意識的看了下牆上的錶，「我操都已經三點了，我怎麼一點兒也沒感覺到餓？」
「興奮過頭了吧。」喻青站在門口想脫了外套又不知道該不該脫，「你……」
「脫了吧，我都忘了點兒了。」沈灼又坐了回去，「不然一會兒等著晚飯一塊兒吃？」
「我怎麼覺得這一天天的除了吃沒別的了啊？」喻青笑了笑。
「那怎麼辦？我也沒什麼別的創意，不然我直接給你發紅包？」沈灼說。
「行啊，我不介意。」喻青說。
沈灼打開了手機，摁了兩下又放下了，「能寫欠條麼？」
「欠著吧，反正不嫌多。」喻青把外套脫下來進了臥室找了件衣服換上，又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裡轉著，這才走過來坐下。
沈灼已經把禮物拆開了，看到禮物的時候才知道喻青那句不要就給祖宗玩是什麼意思。
禮物是根筆。
這筆還比較特殊，說它特殊倒不如說這位魚叔叔的品味特殊。
一個淺藍色外觀的筆，拿著一圈一圈的布料攙著，頂上是個毛絨球球。
一看就是集逗貓和寫字為一體的多功能用筆。
沈灼把筆轉了轉看到正面還有個小笑臉。
魚叔叔這個老年人的身體裡還住著一顆少年人的心。
不對，少女人……少女的心，少女心魚叔叔。
「哥，你這品味挺獨特啊。」沈灼衝喻青晃了晃筆，祖宗眼尖看到了，立馬就要撲過來玩兒。
沈灼手上一閃，祖宗撲了個空，還堅持的拿著前爪揮著，想抓住眼前的那顆球兒。
「不適合你麼？」喻青笑了笑，「那兒還有個粉色的，不喜歡我再去換一根兒。」
「是不是你喜歡這種的啊？」沈灼說，「因為超過你這個年齡使用了就拿我過過癮。」
「我要是想用我就直接用，我可以把我的年齡控制在我想要的範圍。」喻青偏過頭看了眼沈灼說，「您才多大就拿年紀說事兒了？」
「……」
沈灼還沒說話，喻青又扭過頭來問了一句，「超出年齡了？」
「沒有。」沈灼嚴肅的說，「您也就比我大一歲。」
「組織上很欣賞你這種誠實的乖孩子。」喻青說，「今兒的確是沒來得及買禮物，改天再送你個正式的。」
「不用，這個就挺好的，而且實用，你看還能寫……」沈灼說著往桌子上的紙上畫了兩道，接著就說不出來話了，「我操這筆居然還是粉色油的？這包裝很騙人啊？」
喻青這回沒忍住笑了半天。
「我現在相信你的年齡可能真的比我也就大一歲了。」沈灼停下了筆看著喻青，「一根筆都能笑成這樣。」
「吃東西麼？我給你點個外賣？」喻青拿起手機，小孩兒現在不餓，一會兒過去這個勁兒不一定不餓。
「還不想吃。」沈灼摸了摸肚子，「沒感覺，對了哥，你說我需要準備什麼麼？」
喻青覺得沈灼有點兒緊張過度，往沈灼那邊坐了坐，揉了揉他的頭髮，「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你有沒有事兒啊？」
「這話得我問你吧。」喻青笑了，「看把我們小朋友嚇得，都不知道上學該帶什麼了。」
「我就是……」沈灼嘖了一聲，「算了，我就不該問。」
「一會兒出去一趟買東西吧。」喻青伸了個懶腰。
「你去麼？」沈灼問完又自問自答，「我自己去也行。」
喻青被沈灼現在這反應逗的不行，「我跟你去吧，我怕小朋友緊張的在商場丟了。」
「我發現哥你的嘴挺損啊。」沈灼鬱悶的說了聲。
「才發現，有點兒晚吧？畢竟我現在也沒什麼可以損的對象，祖宗損他兩句就上手撓我了。」喻青說。
「我不會撓你麼？」沈灼說完又嘆了口氣，「不會。」
喻青發現自己嘴角就沒下去過。
「你一會兒沒別的事兒了吧？」沈灼進屋裡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吃飯了。
喻青想了想把手機收了起來，就沈灼這架勢，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買，絕對不會多等幾分鐘吃飯。
這麼著急，當初讓去上學還不上。
這個問題當然不會直接這麼問小朋友，否則小朋友會沒面子。
喻青在心裡想著。
「要是平時呢，估計會去健身房，現在這不是得陪著高材生逛商場麼。」喻青說。
「那你去。」沈灼說，「你去吧，去健身房，我沒事兒。」
「我發現你有時候倔的可愛啊小朋友。」喻青看著他。
「主要是哥你心好，我是知道你不會扔下我我才敢這麼說。」沈灼笑了笑，「我看人賊準。」
「漂亮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啊。」喻青說，「你有點兒飄啊小朋友。」
「那是。」沈灼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喻青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高興！」
行吧，小孩兒一高興，理解。
-
「下車。」喻青把車停到了路邊車位上。
沈灼看了看對面的商場，「我以為就去咱們樓下文具店裡買點兒東西呢，跑這麼遠來是不是有點兒太隆重了？」
「好容易上次學呢。」喻青說，「還三顧茅廬顧來的，不得慶祝一下啊。」
喻青拿著鑰匙往裡走的時候沈灼跟了上去，他之前來過這片兒，屬於那種價格標著跳樓價都能高到讓人想跳樓的，不過喻青沒說，他也不好意思說。
喻青進了家賣男裝的，沈灼以為喻青只是想逛逛衣服，直到喻青拿著一件衣服讓自己試的時候沈灼才反應過來。
「讓我試？」沈灼不確定的問。
「不是，讓你把他吃了。」喻青說，「看看學霸的腦子是不是真的燒壞了。」
沈灼嘆了口氣，接過了衣服。
在試衣間的時候沈灼偷偷的看了下價格，連句天爺都沒來得及說就把兩樣都又重新掛好了，連試都沒試就又出去了。
「這麼快？」喻青看見沈灼出來，手裡還拿著那兩件衣服。
「不合適，不要了吧。」
「那再找找，別的號的我……」
沈灼連忙抓住了喻青要揮起來的手，「哥哥哥誒，我的親哥！別喊了！」
「怎麼了？」
「不是啊，我……」沈灼聲音壓的越來越低，「我沒說要買衣服啊，我以為就點兒文具什麼的，我沒帶那麼多錢啊！」
喻青愣了一下，他好像又忘了跟小孩兒說這也算是他送給他的開學禮物。
喻青也跟著沈灼壓低了聲音，「要不然……你再管我借點兒錢？」
「哥你是不是還有個兼職？」沈灼說，「你其實是放高利貸的吧？利滾利滾利。」
喻青笑了，「那算我送你的禮物，就兩件衣服。」
沈灼這回沒再開玩笑，確定喻青沒再說著玩之後把衣服往邊上一放，「我不要。」
第24章
「那你就當是借我的錢買的。」喻青拿著衣服往他身上比了比，還挺合適。
「那我更不能要了。」沈灼把衣服朝喻青那邊推了推，「本來債就夠多的，我幹嘛啊我？」
喻青把衣服放手裡看著沈灼。
沈灼這種犟死人不償命的狀態他不是沒領教過，只是沒想到在這件事兒上居然這麼堅持。
「猜拳吧。」喻青說。
「什麼玩意兒？」沈灼覺得自己聽錯了。
「猜拳。」喻青說，「誰贏了聽誰的，你出什麼？」
「你直接說讓我聽你的多好啊。」沈灼說。
「那你聽麼？」
沈灼沒說話，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布。」
「行，我出石頭。」喻青伸出背在後面的手。
一局定輸贏，喻青站了起來，把衣服放下。
「走吧。」
沈灼確定了好幾遍才確定對。
「我贏了？」
「不然再來一次？」喻青轉身。
「我錯了。」沈灼雙手合十。
「我真沒別的意思。」喻青嘆了口氣，「買衣服就是覺得你這一個暑假一直都穿這兩身兒了吧？這都要上高中了，初中的衣服該換一波了。」
「我自己買。」沈灼說。
「穿校服吧你。」喻青說完就走出了店。
兩人轉了一圈最後還是依著沈灼的意思去了文具店，沈灼買東西的速度跟掃蕩差不多，很多時候都是直奔目的地，拿了直接結帳走人。
出來的時候喻青看了看錶，前後都沒超過十分鐘。
文具店旁邊是個書店，也賣學習資料，沈灼貓著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進去看看？」喻青看到了沈灼這個動作，「想買什麼？」
「你送我個禮物吧。」沈灼看著喻青，「剛剛那衣服沒送成，補個別的成麼？」
喻青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附近，發現除了這個書店沒有別的可以進去的，「可以，你想要書？」
「嗯。」沈灼點了點頭，「你送我本五三吧。」
「什麼玩意兒？」喻青覺得應該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五三。」沈灼說，「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你沒聽過？」
「你要這個？」喻青問。
「對。」沈灼說，「天利三十八套也行，或者歷年真題集錦，這個你隨意。」
「學霸口氣的確不小啊，人家都看基礎的時候你都直奔終點線了？」喻青笑了笑。
「基礎我可以自己總結，用不到資料書，而且這種基礎書我需要根據自身情況參考，現在還沒上課，那個不現實，五三是個通用模板，人手必備，買不錯，還實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沈灼一點兒不帶磕絆的唸完了一串廣告詞，簡直是個行走的五三宣傳器。
最後喻青還是把這三套一樣來了一個，小學霸還誇下海口一定會把這些題全部做完，一年之內。
這已經不是學霸的級別了，喻青想著，這大概是吹牛逼的級別。
就算是自己也不敢這麼吹，現在的小孩兒都很飄啊。
等待著上學的日子過得格外的快，沈灼原來還覺得這兩天得過得特別慢，但是等真正到了明天就該去上學的日子了，沈灼才發現這兩天自己什麼也沒幹，跟沒過似的。
「我怎麼覺得有點兒緊張？」沈灼握了握書包，報到沒那麼多書可帶，喻青家不知道是怎麼選的地方，離青陽特別近，走著去不到半小時就能到，簡直方便。
「不然你做套五三緩和一下？」喻青說。
「我再學霸也不能連預習都沒預習的東西做出來啊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神仙啊？未卜先知？」沈灼瞥了他一眼。
「萬一呢。」喻青笑了笑，往沈灼那邊挪了挪捏了兩下肩膀，「現在呢，還緊張麼？」
「舒服。」沈灼往後仰了仰，「哥你是不是練過啊？」
「我不用練，天生的。」喻青說，「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小學霸上學前還會緊張啊？」
「那怎麼了？我還沒想到酒吧老闆兼職大藝術家還會按摩呢。」沈灼說。
「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貧了啊，是不是待時間久了原形畢露了？」喻青笑著說。
「哪兒有原形啊？」沈灼說著手背到後面摸了摸屁股，「尾巴還沒長出來呢，沒原形。」
喻青笑了笑跟著沈灼的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好了，自己長吧。」
-
青陽一中今天開學，校門口的車堵得快堵死了，排了一老長溜，都是過來送寶貝兒子女兒上學的。
沈灼按照班裡之前發的通知找到了自己的班級，裡面還沒多少人，班外面坐了一個老師在填著表格。
「老師好。」沈灼走過去打了個招呼，「請問是在這裡報到麼？我是一班的沈灼。」
女老師聽到聲音後抬了抬頭看著沈灼，臉上的笑容沈灼都看不出來是真的還是裝的，「沈灼是吧？這裡簽個字，咱們的學生守則已經放到座位上了，一會兒進班級去記得看一下，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商倩，你家長來了麼？學費需要交一下。」
沈灼把學費交了之後簽了字從後門進了教室，剛進去就覺得前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後門。
沈灼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把本來兜著下巴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臉，往裡走了走坐在了倒數第二排的靠窗的位置。
倒數第二排是個非常安全的位置，沈灼完全不會擔心被別人注視，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低著頭玩手機，相當冷漠。
儘管如此還是聽見了幾聲從前排傳過來的女聲，無非是一些好帥之類的話，沈灼低著頭當沒聽見。
都是新生，大家基本上都處於興奮狀態，幾個小女生湊到一塊兒沒一會兒就結成了小幫派，或者是那些之前從一個學校一塊兒考上高中的自動形成小團夥，都是新人交朋友的速度異常迅速。
沈灼不習慣這種社交，但是他會不自覺的觀察人。
哪些一看就是悶頭學習的學霸級別的，哪些是屬於班裡不上不下沒有特點容易被人忘掉的，還有哪些是一看就滿臉寫著別他媽惹我我要當班霸你不服我就撂倒你級別的，還有……
教室後門又是一聲響，沈灼差點兒被嚇了一跳，對這個倒數第二排安全領域產生了一點兒懷疑。
進來的是個女生，不過這麼大的聲音應該不是她發出來的，是她旁邊站著的男生。
男生看著不大，應該不是她的家長，頂多算個哥哥，因為身上還穿著青陽的校服，黑紅白相間的校服，沈灼印象非常深刻，醜的和之前初中的如出一轍。
新生的校服還沒發，那人應該是其他高年級的，看著像是送他旁邊的妹妹來上學的，說不準還是來示個威，讓班裡知道他妹妹在學校有人罩。
太腦殘了，沈灼在心裡吐槽，那個穿校服的渾身上下壓根都沒什麼能壓人的氣勢，臉還被個黑帽子擋住了，大夏天的，戴了個黑帽子，氣勢都不如他旁邊那位，起碼看著還挺凶的。
沈灼的餘光在前面女生的招呼聲中止住了，剛進來的女生應該是碰見了校友，非常開心的找人家敘舊去了，把來護送她上學的兩哥哥晾在了門口。
沒有示威可看，沈灼再次把頭轉向了窗外，一班教室後面正對操場，操場上現在人多的跟下餃子一樣，全是學生和家長。
沈灼盯著外面的人群看了會兒依舊無聊，想起了桌子上的學生守則，翻了幾頁在那些學生不准這個不准那個之間長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放下了。
倒也不是無聊，他只是不習慣這種進入一個新環境的狀態。
在大家都忙著交朋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看學生守則就顯得很格格不入。
沈灼掏出手機來想給喻青發個消息，告訴他都弄好了。
今天沒讓喻青來送，他臨時說有個畫展想約展覽，喻青只能去，早上起床的時候罵罵咧咧了半小時控訴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早起床。
-剛才一小姑娘帶著眾哥哥過來給班裡來了一個下馬威
喻青的消息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
-眾？
沈灼笑了笑。
-兩，一個還穿著青陽的校服，一股社會之氣撲面而來
喻青那邊沒再回，應該是挺忙的。
沈灼收了手機，打算繼續躺下睡覺的時候，聽到了旁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沈灼？」
沈灼眉頭皺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居然能有認識的人。
沈灼抬了抬頭，一個女生站在他旁邊，正彎著腰往自己這邊看，應該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沈灼。
抬起頭來後女生也直起腰來，「果然是你啊，我就覺得特別像你。」
沈灼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最終搜索失敗，只能開口問：「你是？」
女生似乎失望了一下，嘴邊的笑立馬沒了，「你不記得我了？咱倆還一個學校的呢。」
沈灼依舊一臉迷糊的看著她，女生嘆了口氣，「我是三班的郝悅啊，暑假咱們還聊天兒了呢。」
沈灼這才想起來，也想起來那個聊天的內容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青陽呢，沒想到這麼有緣。」郝悅說著說著又高興了起來，剛才的小插曲兒彷彿不受影響。
沈灼非常冷漠的回了一個嗯，附帶一個點頭。
郝悅討了個沒趣，女生臉皮兒薄，自然也沒多做停留，去前面找了個看著不錯的位置坐了過去，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能看到有一小撮女生圍了過去跟她聊天，沈灼的餘光都能看到她們還時不時的往這邊看。
沈灼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還沒開始就已經夠精彩了。
第25章
「同學們，你們剛剛經歷了殘酷的中考，現在！你們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商倩在講台上已經做了五分鐘的演講，看著架勢預計還得做個十幾二十分鐘的。
沈灼一向不喜歡這種屁事兒不頂的動員，把書包放在桌子上擋著前面的視線，然後拿出手機來準備玩遊戲。
剛進入遊戲介面，右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
一開始沈灼旁邊的座位一直沒人，沈灼性子冷，對不熟的人一直都板著一張冷臉，現在更是一副口罩一戴誰都不愛的態度，進來的人看著沈灼就覺得不好相處，自然不會往上面湊，後來人越來越多，沈灼的旁邊最後還是有了人。
「兄弟，玩什麼呢？加我一個。」新同桌非常熱情，從他一進來坐到這裡的時候沈灼就已經感受到了。
而且，不光熱情，還很社會。
沈灼沒什麼應對這種熱情過度的同學的經驗，準備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於是他打開了掃雷。
「單機遊戲。」沈灼說。
「你也玩掃雷？」新同桌毫不避諱的湊了過來，「兄弟挺有緣啊。」
沈灼心說我不是很想在這件事兒上有緣。
「我叫周述。」新同桌不遺餘力的社交。
「述哥！」後面有兩學生聽到這名字後倒是有了反應，「你就是述哥啊，我見過你！」
周述對於這個反應比較滿意，美滋滋的回過頭去跟他們進行友好的溝通。
「見過我？朋友，見你挺面生啊。」周述右手支著頭往後面看。
「我在青陽貼吧裡見過你，那個帖子裡的述哥是你吧？！」後桌說道。
「低調啊。」周述應該是個愛顯擺的，語氣完全和說的內容不搭邊兒。
這位述哥估計在學校裡的名氣挺大，沈灼打開了貼吧想看看這位述哥的貼吧人生。
青陽的貼吧意外熱鬧，可能是重點高中的學生生活太枯燥，芝麻大點兒的事兒都會上貼吧說一說，導致水貼一大堆，沈灼看了看，就這個上課點兒都有一堆剛剛發佈的帖子。
什麼三班最帥校草，五班扛把子，一看這些就是剛進來的新生來探場子的。
沈灼沒翻太久，沒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個一直飄在上面的帖子，估計是一直有人頂，頁數都翻了好幾層了。
標題起的都非常有風格，一看就是在uc震驚部上過班的。
【震驚！那個校霸zs居然在教室裡……！！！】
沈灼看著這個辣眼睛的標題有點兒不太想點進去。
帖子除了標題勁爆，裡面的內容倒是和別的校霸帖子如出一轍，無非就是打打架曠曠課，考試不及格外加窗戶外面的常客，再加上講義氣小團夥一烘托，校園一哥形象躍然紙上……哦不，網上。
沈灼往下翻了翻，大到校園野籃球比賽亞軍，小到扶老爺爺過馬路，這裡面好的不好的摻著來，還真是全能校霸。
就是有一點兒不擅長，學習。
這大概是大部分校霸無法言說的痛。
後面這三位已經從彩虹屁階段過渡到了吹牛逼階段，準確點兒來說是聽周述吹牛逼。
「商倩算是這群班主任裡好說話的了，我之前在她隔壁班，都沒見過她發脾氣，幸虧沒攤上慈禧，我跟你們講，那瘋婆子能把你們喊到懷疑人生，哥上一年就他媽栽她手裡了，煩都煩死。」
沈灼想到了剛才帖子裡說的，周述之所以這麼出名，大概是因為他是在青陽待過一年的老學長。
家裡看他成績不好，決定讓他重讀一年高一，好好打基礎，這校霸就從高二降到了高一。
後面那兩小弟一臉迷弟樣看著周述，彷彿認了個大哥般有了信仰，「述哥以後多多罩著我啊，我跟你混了！」
「有事兒跟我說就行，都是兄弟！」
周述對於這趟交涉十分滿意，剛回頭來才發現忽略了自己的新同桌，轉過頭來拍著沈灼的肩膀，「兄弟，你叫什麼？剛才就沒聽到。」
沈灼心說不是沒聽到，是自己壓根兒就沒說。
「沈……」
「沈灼，第一個。」自己的名字從講台上傳了過來。
沈灼站了起來，跟周述說了聲讓讓從後面走上了講台。
商倩在讓大家做自我介紹，這種費時費力的方式居然還在沿用，沈灼一直覺得直接點名站起來打個到就已經夠了，剩下的社交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完全沒有問題。
少年走上去的路上還是把口罩摘了下來，畢竟戴著口罩說話也不太禮貌。
沈灼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上來的，通常來說，第一個最後一個都挺顯眼，青陽一般都是按照成績，但是自己的成績肯定是搆不著一班的第一名這個位置的，自己算好了有可能會是前十裡面的某一個，不會太顯眼。
沈灼從講台上拿了根粉筆，轉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轉過身面對班裡同學的時候，班裡比剛才安靜了好幾倍，幾十雙眼睛都盯著台上的人看。
少年身材修長，今天穿了一身低調又酷炫的黑，顯得皮膚更白，半長不長的頭髮由於剛才睡覺睡得有點兒亂，長得沒話說，雖然板著臉，但是反倒有一種酷勁兒，往講台上一站，基本奠定了班草的位置。
沈灼好看的眉頭輕微的皺了皺，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沈灼，沒特長，沒愛好，不當班委。」
這下連商倩都安靜了。
當事人倒是不在意，說完這幾句話之後就走下了講台，還因為拐彎拐的太小碰掉了一個同學的筆。
沈灼拾起筆之後非常有禮貌的說了聲不好意思。
「沒……沒事兒。」那人抬頭都沒敢看沈灼就把筆拿了回來，沈灼走過去的時候都能聽見那人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好的，我們繼續。」商倩反應過來的速度倒是超出了一般的班主任，毫無波動的繼續到了下一位同學，估計是這種事兒見多了。
「下一個，陸希。」商倩看到女生站起來的時候笑了笑。
沈灼讓周述讓開的時候抬眼看了看講台上，剛上去的女生算是把自我介紹拉回了正常的軌道上，沈灼看著女生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剛才那兩哥哥護送進來的妹妹。
班裡的自我介紹依舊在正常的進行，但是氣氛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了，沈灼能感覺到各種方向投來的目光，試探性的，明目張膽性的，還有什麼都不是就是純粹看看帥哥性的。
「可以啊你兄弟，挺囂張啊。」後桌把桌子往前擠了擠，碰了一下沈灼的胳膊，沈灼皺了皺眉。
「有事兒？」沈灼往後回了回頭。
那兩人覺得他們兩個前桌好像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人，默默的又把桌子往後移了移。
倒是周述，像是棋逢對手相見恨晚一樣，左手搭上了沈灼的肩膀，一副好哥倆兒的景象：「兄弟，挺不錯啊，沈灼是吧，交個朋友？」
沈灼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了看周述。
沈灼並不想出名，周述這種預備老大以後肯定得想法兒轉正，跟他剛一下說不定下一秒論壇就有帖子了。
「述哥。」沈灼說，「商量個事兒。」
「什麼？」周述被他這聲兒述哥叫的有點兒愣。
「別搭我肩。」沈灼說。
周述看了看他的胳膊，移開了，笑了笑，「不喜歡別人碰你啊？」
「算是吧。」沈灼想了想，他的確不太習慣別人離他太近。
「有個性。」周述說，「交個朋友啊。」
沈灼不太想搭理他，隨便應了一聲，重新拿起手機低下了頭。
喻青還沒回他。
喻老闆最近很是忙碌啊，忙著幹什麼呢？
忙著供他上學呢。
沈灼收了手機，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不過還是忍住了，不然剛才的高冷人設估計立馬就能崩。
結果還是被周述看到了，這人大概是天生的自來熟，看見什麼都想上去插一嘴，沈灼差點兒沒忍住問他您的校霸人設難道就是交際花麼？
好在最後商倩解救了他，周述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差點兒寫個小作文了。
「大家好，相信大家對我有過一定的瞭解，我姓周，單名一個述，雖然和偉大的周樹人先生只差了一個人……」
周述的款還是挺招女生歡迎的，雖然周述的傳說在貼吧有著好幾頁，但是大部分人對這個傳出來的校霸態度還是很好。
相比之下，沈灼之前的介紹才符合校霸人設，人狠話不多，社會我灼哥。
大概是生人勿近的氣場太過強烈，大家看周述的眼神都明顯親切了很多。
「大家的座位先暫時這樣，從明天開始我們會有持續一週的軍訓，等軍訓過後開學考試，我們會根據那次的考試重新排位置，現在大家先過來根據自己的身高領一下校服和軍訓服，另外還有咱們的教科書，下午開一個班會，主要內容是競選班幹部還有各科老師的見面會，大家一會兒準備一下就可以下課吃飯了，」商倩重新回到了講台上，看著名單。
「最後歡迎大家就讀青陽一中，希望這三年，我們一起進步，一起學習，一起成為更好的自己。」
全班自發性的鼓起了掌，沈灼鼓了兩下之後偷偷拍了張照片。
-看！我的教室！哈哈！一會兒要去吃飯，下午開班會見老師！
沈灼發完之後才發現了上邊兒的正在輸入中。
喻青的消息非常簡短，只有四個字。
-一會兒見
第26章
沈灼並沒有多想這話什麼意思，只當喻青忙糊塗了只記得他說過晚上要過來接他去吃飯。
午飯是在食堂吃，青陽的食堂有兩個，一個新食堂一個舊食堂，舊食堂人多，而且容易擠，新食堂人少，但是沒有坐的地兒，通常買完了吃的要麼就拿著邊走邊吃，要麼就帶回教室，所以一般新食堂做的東西都好拿走，也比舊食堂的好吃。
沈灼拿上口罩重新戴上的時候，周述已經走到門口了，身後還跟著剛才收的兩小弟，沈灼到現在都沒記住那兩人叫什麼。
「一塊兒？」周述回頭瞅了他一眼。
沈灼本來不想跟他們一塊兒吃，周述這人太招搖，但是現在全班沒走的人差不多都因為這聲朝後邊看了過來，沈灼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你對我有意見？」周述跟沈灼離得挺近，本來想摟著肩，半道兒想起了他這事兒逼同桌不喜歡別人碰他，胳膊在半空打了個圈又落下了。
「沒有。」沈灼說著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那就是裝。」
沈灼沒說話，扭頭看著他。
「本來吧，我不喜歡忒裝的人。」周述也瞥了一眼他，「但是你還成，你挺有意思的。」
沈灼心說我其實特沒意思。
四人小團夥進食堂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都往這邊兒看，沈灼隔著挺遠都能看到那些人的眼光，不知道是看周述還是別的。
「我操！」後桌突然拉了一下沈灼，「沈灼你火了！」
沈灼皺了下眉，下意識的動了動胳膊，連周述都能記住這他不喜歡被人碰，這人居然還沒記住，簡直不具備當小弟的資質。
不過很快那人就反應了過來，手送開了沈灼，把手機往前遞了遞，「你看！貼吧都有你的樓了，這才多一會兒蓋了好幾百層了！」
沈灼往屏幕上看了眼，的確飄紅了。
哪個閒的沒事兒的開的這種帖子？！
【理智觀顏】有1說1，我覺得這屆的校草已經出現了
開樓的人開始不是說的沈灼，而是開了一個觀顏貼。
1L：空手套圖，討論一下班裡那些校草候選。
開始樓主發了一張他們班的一個長得不錯的男生，還描述了今天在開學介紹自己的時候說的多麼多麼有才華，長得多麼多麼帥，然後說這屆的校草估計就是他了。
下面開始的時候一片祥和，都在舔顏，後來不知道是誰突然插了個樓，放了一張沈灼的照片，一看就是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偷拍的。
52L：哈哈哈哈校草二號候選來了！爬了這麼多樓就發了一張照片，我控制不住我的雙手了！[照片]
53L：這人叫沈灼，一班的，顏值剛才有圖了我就不說了，更重要的是他賊酷，據說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上台直接甩出來幾句話「沒特長，沒愛好，不當班委。」，酷到爆炸可以麼！我是真的可！
緊接著，後面的風向又全都倒向了沈灼。
66L：姐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留個WX，好東西要和大家分享啊！！
85L：靠！誰在一班！我現在去還來得及麼！
88L：天哪！這個弟弟我可以！！！我可以1也可以0！可以為了弟弟不消停！！！看我！
89L：樓上的，鐵打的雞籠都管不住你這隻流水的雞==
……
沈灼瞥了兩眼就扭過頭去了，簡直沒眼看。
「底下把你那張照片誇的都成花了，什麼眼睛裡有深海，在鼻子上滑滑梯在睫毛上盪鞦韆，我操這還有在你……」
後桌還沒說完的話在看見沈灼的眼神兒後自動消了音。
他真的挺想回覆那帖子裡一句，你們眼中的沈灼是真的可怕，千萬別打他主意，還在鼻子上滑滑梯，怕不是還沒上去就直接下半身永久癱瘓。
「吃什麼？」沈灼問。
「那個……」後桌說，「老簡，你吃什麼？」
被叫到的是同桌的後桌，那人算是話少的，「述哥，灼哥，你們想吃什麼我去排隊，你們先去佔座吧，二傻子走去買吃的。」
沙景二話沒說直接跑了。
經過貼吧事件之後幾個人回班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班外面的人變多了，而且大部分都是紮堆兒的女生。
「你出名了。」周述離近了沈灼的耳朵悄悄說著。
沈灼沒搭理周述，把自己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
老師見面會排在班會前面，各科老師都會來跟學生見個面，說幾句話。
這個時候班裡會有一個自發性的，小面積的遊戲。
「來了來了！快快快！買定離手！」
後排的確是塊兒風水寶地，幾個學生把桌子離得近了一點兒，沙景同桌兩人，再加上他們右邊那倆，還有倒數第二排的倆，再加上周述，沈灼也被周述強制帶到了這場小賭桌上。
「第一個，哪科？」周述右邊那個男生小聲說道。
「我猜語文！自古語文打頭陣，而且我剛從窗戶裡看到是個男的，語文錯不了！」沙景說。
簡畔：「我猜生物！這又不是按照學科來！哪個老師有空哪個上，你不知道高一有的老師帶好幾個班麼？他們有的這一會兒要串一整條走廊！」
周述：「我猜歷史。」
「述哥你沒作弊吧？！你不會之前跟他上過課吧？」
「我是那種作弊的人麼！」
「我押地理！」
「物理！」
「我他媽押體育！」
周述捅了捅沈灼，「沈灼，你押什麼？」
沈灼不是很想參與，隨口說了個他們都沒說的數學。
第一個老師推門進來，班裡的躁動稍微小了點兒，男人推了推黑框眼鏡，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繫方式。
「同學們好，我叫書鶴，是你們的數學老師。」
「……」
「我操……沈灼你他媽有點兒玄乎。」
「不是。」後面那人說，「就這嗓子教數學？我怎麼覺得他一開口我就得睡著？」
「放棄吧，就算換個老師你也照樣睡。」
「操！趙蕭何你他媽不想活了？」
「快快快！別鬧了，下一個馬上來了！」趙蕭何眼尖，「願賭服輸！難得有人精確猜準！」
趙蕭何說完一人從兜裡掏出一塊錢來放到沈灼面前。
沈灼：「？」
「賭錢的。」周述看沈灼疑惑，解釋道：「一次一塊，能往上加，最後根據加的那人說的錢數賠，要沒人猜對準確的科目猜對了文理科也算，就是賭注減半。」
沈灼瞬間有了興趣。
「下一個繼續。」
連著猜了三次，沈灼都猜對了科目，雖然錢不多，但是也在那邊堆了一小撮一塊的了，趙蕭何他們差點兒以為沈灼才是那個留了一級的人。
「操？述哥你到底在沒在青陽待過？！」
周述朝那人扔了本書，「青陽老師流動性大，老子不知道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
「趕緊的！下一個！」周述低聲喊。
「已經進來了！」簡畔抬頭看了看門口，「快快快！趕緊的！我操這老師有點兒帥啊，我盲猜英語！」
「終於來了個我認識的了，這題我放棄，你們玩。」周述果然正直好青年，一個考試都作弊的學生這件事兒上居然沒作弊。
「我操！這他媽是有點兒帥？」趙蕭何也跟著抬頭，「青陽居然能招到這種老師？咱們班女生得瘋吧？」
還沒說完班裡就已經快瘋了，先是一聲聲倒抽氣，後來成片的好帥啊好帥啊，聲音壓根就壓不住。
沈灼也跟著抬頭看了看，這一看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喻青應該是換了件衣服，身上已經不是他今天早上出門穿的那身花不溜秋的藝術服了，中規中矩的穿了件白襯衫，黑褲子，金絲邊兒眼睛襯的這個人正經中又帶著點兒……不正經，之前散著的頭髮今天居然還臭美的紮了個小揪揪，要不是現在從講台上看見，沈灼壓根兒就沒辦法把這人跟老師聯想到一塊兒。
喻青剛走到講台上，看著底下這幾十個人頭兒，最後目光停在了他的右前方。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看到喻青眼神兒裡和嘴角上的笑意。
不是那種看見學生那種正常的笑，而是跟做了什麼壞事兒一樣的，笑的賊狡猾。
沈灼終於知道這人說的在他這兒不算個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
個老東西居然沒告訴他他就是這兒的老師啊！
喻青是什麼老師？！
沈灼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想到了答案。
一向毫無參與意向的沈灼這回非常積極，「我押十塊，美術。」
說完又抬頭看了看講台上，喻青已經把目光從他身上移走，看著下面這群人。
「是不是在猜我教什麼？給你們一分鐘。」
喻青雙手撐著講台，下午的陽光斜斜的從窗戶裡射進來，照的那頭棕褐色的頭髮跟變黃了似的，底下居然還能聽見咔嚓咔嚓的拍照聲。
「猜對的了記得給我分點兒紅啊，不用太多，一九分就成。」
沙景他們已經下好了注。
「沈灼你終於覺得你自己贏得太多來做散財童子了麼？」
「我怎麼覺得這回有點兒懸？」
「別的不說，就沙景這個體育我覺得你就屬於自殺行為，沈灼的都比你生存機率大一點。」
「沙弟，聽哥一句勸，趁著還沒死，改成英語吧！」
「滾！我就不信了，咱們體育老師還能是個女的？這是外面最後一個男的了，我要誓死守護！」
「體育老師女的怎麼了？瞧不起中國女排還是太相信中國男足？」
周述全程沒參與，只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沈灼，彷彿在看一個半仙兒。
「好了，公佈答案了啊。」喻青敲了敲桌子，從講桌上拿了根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名字和聯繫方式。
「各位好，我叫喻青，是你們的美術老師。」
「……」
「沈灼你他媽買了掛吧？不對，你他媽本身就是個掛吧？透視掛？多錢我買了。」趙蕭何看著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十塊的，「這是我最後的糧食了，再輸我就得轉帳了。」
「你還算好的，我已經開始手機支付了。」
「我不管了，下次沈灼猜哪個我跟哪個！」
「操！體育老師真他媽是個女的？！」
沈灼笑著接過了現金，又打開手機在剛才臨時建的面對面群裡收了紅包。
「看來有些同學收穫挺豐盛啊。」喻青的聲音從講台上傳過來，沈灼愣了愣，發現喻青又在往這邊看。
而且這次不光是喻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這一小片兒賭徒聚集地。
「必須豐盛啊，魚老闆好久不見啊！」周述這個自來熟再加上是喻青之前的學生，已經先入為主的以為喻青是在跟他說話。
喻青笑了笑，「記得分紅啊。」
「沒問題啊！」周述也跟著笑了笑。
各科老師輪個遍平均下來一個人沒多少時間，喻青也沒再耽誤，又說了兩句就下去了，畢竟後面還有老師。
走出教室之後才把兜裡一直震動的手機拿了出來。
上面不出意外多了不少好友申請，喻青略過這些申請，找到了想看到的消息。
-「小火苗」向您轉帳0.01
-分紅！
作者有話要說：
沈灼：你可能不信，我差點兒押100，怕你們玩不起
喻青：所以我就值0.01？
第27章
喻青帶著笑意收了轉帳，回了一個謝謝老闆的表情包。
喻青走到窗戶邊上，從窗戶裡看那堆紮在一塊兒的小團夥，沈灼在裡面縮著頭朝底下看著，沒一會兒自己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小火苗]：[一分也是愛.jpg]
[小火苗]：[微笑]
小孩兒生氣了，生氣的方式還挺別緻。
老師見面會之後就是班會，主要圍繞競選班幹部展開。
「咱們現在互相不熟悉，所以選的是實習班幹部，一個月的實習期，通過之後就可以轉正，現在第一個競選的是班長，有人要當麼？」商倩說。
班裡稀稀拉拉的舉了三隻手。
「好的，那請這三位同學上來各自拉下票吧。」
「大家好，我叫李黎明，我的愛好是學習……」
「同學們好，我是趙樺……」
「……」
沈灼在下面沒怎麼聽，這種事兒一般他都屬於置身事外的那種，
直到最後都選完了沈灼都沒聽到，甚至不知道坐在自己旁邊的周述居然選了個體委。
軍訓開始的非常突然，而且為了訓練效果統一分配宿舍不讓外出，喻青說這是青陽的特色，一開始有半個月，但是因為學校覺得一週時間可以用來趕課程的進度就給縮到了一週。
第一天站軍姿，後兩天練習一下左右轉，在後面兩天走正步，剩下兩天軍體拳，安排的明明白白。
班裡男生女生各佔一半，才剛開學沒幾天幾已經出現了幾對男生幫女生買水喝的現象，趁著商倩沒在偷摸的坐在一塊兒。
沈灼買了兩瓶水，一瓶拿來降溫一瓶拿來喝，回班的時候聽到了旁邊的周述低聲罵了句髒話。
「操，那人誰啊？」周述聲音不怎麼高興。
沈灼順著周述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們班那邊站著個人。
沒穿軍訓服，戴著個黑帽子。
很眼熟啊那位。
沈灼大概明白過來為什麼周述看他不順眼了。
復讀班的很早就開學了，課程不是一般的緊，石客擠出一個課間過來看了看陸希，小姑娘皮膚白，軍訓前給她備了好幾瓶防曬霜，生怕她曬傷了。
「這麼熱的天兒，軍訓個屁啊，陸小希同學你頂不住不要硬撐，我看你們班那麼多在那邊歇著的呢。」石客拿了好幾瓶水，用塑料袋裝著，拿過來給陸希旁邊的同學分了幾瓶，剩下的都塞給了陸希。
「沒事兒，石頭哥你放心吧，再說了，這麼多人都能挺過來，我肯定也沒事兒。」陸希擦了擦頭上的汗，「你一會兒不是還得上課麼？快回去吧，你們教室離這邊那麼遠，一會兒跑不回去了。」
「你別擔心我了，我心疼你啊陸小希，要是你哥回來看見本來白白胖胖的妹妹就上了幾天學變得又黑又瘦，他不得揍死我。」石客說。
「我哥才不捨得揍你呢，我都沒見過你倆打架。」陸希笑了笑。
「別貧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聽到沒？」石客看了看時間，「我走了啊。」
「石頭哥再見~」
「那人哪個班的？我之前沒見過。」周述喝了口水，看著那頂黑帽子進了教學樓，「復讀班的？那樓裡除了高三的就是復讀班，高三的我不可能沒見過。」
沈灼沒搭理周述，作為一個預備校霸，居然話多的趕上講相聲的了，搭理一句就能嘮個沒完。
不過沈灼吃驚的是連著幾天了他居然跟周述還能在一塊兒待著，或者說周述居然還真的能忍得了他。
果然是成大事兒的人。
「沈灼同學。」旁邊有人叫他。
沈灼只聽了一耳朵，就把頭轉向了周述，不過那邊估計也沒反應過來，頭抬著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
沈灼嘆了口氣，答應了一聲，「叫我？」
「不是我找你，是郝悅。」陸希笑了笑，把身邊的女生推了出去，「她有話跟你說。」
郝悅有點兒不好意思，推了把陸希然後把身後的水拿了出來。
「你……我看你快喝完了，還要麼？」郝悅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我買多了。」
沈灼看著郝悅，女生表達心思的方式直白又明顯，他想不知道都不行，不過他沒打算給回應，他以為上次的拒絕已經很明顯了。
「不用了，謝謝。」沈灼又從身後拿出來另一瓶水。
郝悅伸出的手有點兒尷尬，堅持了一會兒才垂了下去。
「啊……不好意思。」郝悅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我沒看到。」
「誒，陸希，剛才過來的那人是誰啊？男朋友？」周述打破了尷尬，雖然問的問題極其直白。
「嗯？不是。」陸希沒想到會把話題引到她身上，「那是我哥，他在青陽復讀，怎麼了？」
「哦……」周述笑了笑，「沒事兒，看著挺帥啊。」
沈灼覺得此刻的周述就像個傻子，接話能力可能是負的。
果然陸希開口就帶上了笑意，「再帥也沒機會，我哥有對象了。」
周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手擺的都出殘影了，「不是不是不是，什麼玩意兒？我操……」
遠處哨聲響了一下，總算是解救了周述也解救了沈灼。
集合的時候周述還非常沒有自知之明的問：「你說我要是追她有可能麼？」
沈灼心說你有個屁的可能。
正式的上課在一週以後。
都是十七歲的少年，相互之間熟悉的速度非常快，沒幾天光是班裡內部群就建了好幾個。
其中有一個叫做「我今天巨他媽帥」的群裡，人不多，兩隻手能數過來。
[二狗同學]：兄弟們？決定了麼，誰去拉？
[趙蕭何]：別看我，我不敢，到現在我加的好友還沒被通過
[鍵盤]：述哥呢？我覺得述哥應該擔任起這個艱巨的任務
[青陽周杰倫]：述哥好像還沒醒……
[鍵盤]：我覺得，問題不在於誰去拉人，而是說這事兒誰來說？這他媽有點兒迷幻
[二狗同學]：你們是不是被貼吧洗腦了？能不能想點兒正常的事兒？
[剩下的名字]：比如？
[我想不出來了]：灼哥就不能是喻老闆的兒子麼？
[二狗同學]：[強][強][強]
沈灼看到消息的時候剛醒沒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因為剛醒腦子不太好使的原因還是別的，簡畔發過來的幾句話他居然沒看懂，直到最後那條群邀請沈灼看懂了。
上面的話自動略過，點進了那個群。
群裡瞬間安靜，然後統一開始投色子。
沈灼：「……」
這是哪兒的歡迎儀式？
六個人，運氣不知道是不是平攤了，清一色的一。
[二狗同學]：……
[趙蕭何]：……
[鍵盤]：……
沈灼：……
這群人大早上的是有病了麼？
[剩下的名字]：灼哥，你今天醒的好早啊！
沈灼差點兒沒忍住點了退群。
軍訓後遺症麼這是？
[二狗同學]：就是，這才幾點？多睡覺有益身心健康。
沈灼沉默了一會兒，把牆上的電子錶的時間拍了下來，發到了群裡。
[沈灼]：[圖片]
[沈灼]：？
今天醒的的確有點兒晚，一睜眼都十一點了，沈灼摸了摸肚子，確信自己大概是被餓醒的。
把手機扔在床上出了臥室，沈灼看了看客廳，沒看到人，祖宗趴在沙發上睡覺，碗裡的貓糧看著像是今天早上剛加的。
喻青昨天跟自己吃完飯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沒回來？
大忙人啊。
開著酒吧，到處給人家畫畫，還兼職學校的美術老師。
這人平時是怎麼抽空讓自己看起來這麼閒的？
之前沒感覺，現在跟喻青住在一塊兒之後才發現這人有時候忙得連家都回不了。
桌子上有張紙條，是喻青留的，沈灼拿起來看了看，相比他之前留的紙條，喻青這個可以說是規範了一百八十倍。
-我有點事兒出去一趟，下午回來，餓了叫外賣，冰箱裡還有零食。
喻青的字兒很漂亮，其實看他畫的畫就能看出來，還有那幅逢考必過。
那幅畫已經作為開學禮物送給自己了，本來想裱起來放著，但是裝裱費太貴，又捨不得找別的隨便裝上，現在還在喻青畫架上放著。
沈灼收起了紙條，走到廚房發現了放在裡面的酸奶，還有幾袋小零食。
剛打開電視沒一會兒門鈴就響了，沈灼以為是喻青回來了，跑過去開門。
「大忙人喻老師您……」沈灼說到半截沒了聲音，和站在外面的白育乘面面相覷。
「我……沒走錯吧？」白育乘在門口不確定的問，直到祖宗過來纏他的腿的時候才確信這就是他家喻哥的屋。
白育乘這才想起來之前喻青說過家裡有人住，白育乘想了一下時間，這都多長時間小孩兒居然還在家裡？！
他喻哥真的轉性了？
「白哥。」沈灼往旁邊讓了讓，「喻哥有事兒出去了，你們進來？」
白育乘差點兒說不用了不打擾了。
沈灼也沒反應過來，他在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沒見喻青家裡來人，差點兒當即給喻青打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白育乘今天不是自己來的，之前就說過要陪女朋友看貓，今天才把貓抱過來。
溫沐笑著說了聲打擾了，把一直灰色的小貓從貓包裡放了出來，看著還挺活潑，看見祖宗就往上蹭。
「我們在客廳等就成，你不用管，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就成。」白育乘說。
沈灼點了點頭進了臥室，他不太擅長招待客人，之前家裡沒什麼人需要他招待，現在躲起來反倒不礙事。
打開手機之後準備給喻青發個消息，這才看到了剛才的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刷到了99+，還有顯示有人@他。
沈灼沒管，給喻青發完消息之後才打開了那個群，最新的兩條消息沈灼都沒看懂，直接找到了@他的那條。
[鍵盤]：氣大傷身啊灼哥，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身又費力@沈灼
沈灼沒看懂這一串發的都是什麼，往前刷了兩下手猛然停住了。
又是貼吧，這事兒簡直沒完了。
下面緊接著簡畔又發了條消息，沈灼都沒來得及點進去帖子就看到了。
[鍵盤]：那車裡好像是喻老闆？
第28章
沈灼看清楚帖子是什麼之後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群人想幹什麼啊！整天閒的吃飽了沒事兒幹嗎？！盯著人不放算怎麼回事兒？
沈灼想過自己和喻青離得這麼近可能有一天會露餡，但是沒想到會露的這麼早，這才剛開學幾天就已經被這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的學生拍到了。
照片就是前兩天他們軍訓匯演結束後喻青過去接他的時候拍的，當時沈灼的確是有點兒累，根本就沒想那麼多，要是他能想到會被人拍到，他就……
沈灼捏著手機愣住了。
他就幹什麼？
捂嚴實點兒？行動再隱秘點兒？
憑什麼啊！他又沒幹什麼！喻青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啊？錯的不是那些拍照的人麼？幹嘛他非得躲啊？！
但是就是生氣，看見這條帖子就生氣。
無名火都要竄上天了。
沈灼動手打字。
[沈灼]：沒生氣。
屁，他都要氣炸了。
[沈灼]：發這帖子的人呢？能找到麼？
[鍵盤]：灼哥？你要幹啥？三思啊！
[趙蕭何]：分享音樂-大悲咒
沈灼看著屏幕，要幹什麼？他不知道，就覺得這氣兒沒地方撒他難受，憋得慌。
看到底下的評論之後更憋得慌，尤其是那些對喻青過分解讀的人，比看到他自己的名字還生氣。
-我草草草這是哪個大帥哥？我又可以了！！！
-帥哥的朋友都是帥哥，我知道了，是我不配
-魚老闆？？？
-樓上的！你也看出來了？！
-淦，突然腦補……
沈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比之前看到自己所有帖子加一塊兒還火大，恨不得把這些討論喻青的都拎出來挨個問候一遍。
直到收到喻青發過來的消息，沈灼的火兒還沒收住。
-對了，今天白育乘和他女朋友估計過來看祖宗，你要是不習慣給他們開個門就在屋裡待著就行，他們自個兒在屋裡也沒事兒
-已經過來了！！
沈灼沒忍住發過去兩個感嘆號。
-這語氣，要吃人麼？不習慣的話回屋就行
喻青和白育乘這倆在這一點上的確像是從小待一塊兒長大的，沈灼又回了條消息問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回來就沒再繼續，喻青說了他開車了，沈灼怕打擾他。
剛才那個群裡已經又掀起了一陣風波，一會兒消息99+，沈灼打開了群，發現周述醒了，估計剛才那一串都是他逼逼的。
沈灼往群裡發了消息告訴他們不用管這件事兒，的確是沒法管，這可能在別的同學的眼裡壓根算不上什麼事兒，畢竟貼吧就是用來聊這種八卦的。
[周大哥]：一群吃飽了沒事兒幹瞎放屁的，等著，老子分分鐘幹死他們！
沈灼嘆了口氣，他生氣沒錯，但是不怎麼想把這件事兒牽連到這幾個人，周述要是再一插手，這事兒又大了。
[沈灼]：算了，過兩天熱度就下去了
算個屁！！
[周大哥]：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和魚老闆這麼熟？你倆之前就認識嗎？
沈灼看著周述發的消息，覺得他這預備老大可能還沒當上就得被人揍死過去。
[沈灼]：他是我……
沈灼的手在我後面停了下來，是他的什麼？
老闆？債主？哪兒有老闆送自己上下學的！債主可能會，怕你還不上錢跑了……
……朋友？
喻青算自己的朋友麼？
算吧……
沈灼沒什麼朋友，唯一算的上的也就是陸未，結果現在也挺久不聯繫了，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那天跟陸未在微信上聊了兩句，就說自己快開學了要準備一下，陸未給他發了個開學紅包之後再沒聯繫。
扯遠了。
喻青，朋友。
沈灼再次拿起手機。
[沈灼]：他是我朋友
那邊就這一會兒已經聊了挺多，從剛才帖子聊到了之前周述的英雄事蹟，思維發散的常人都跟不上。
沈灼這個消息發出去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了過來他說的是誰。
[周大哥]：朋友啊，我還以為你倆是什麼親戚呢。
沈灼解釋完之後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兒，獨自消化悶氣兒去了。
沈灼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的事兒，除了生氣之外他發現自己更多的是恐慌。
他在慌，所有牽扯到喻青的麻煩事兒他都挺慌的。
喻青看到會怎麼想？
這麻煩精又給他惹事兒了……
這種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的帖子實際效果比他看起來影響大多了，喻青還是學校的老師，沈灼想了想剛才的帖子內容，又覺得火的不行。
他打開了貼吧，找到那個發帖人，準備私信她把帖子刪了。
沈灼打了一大段話上去，系統提示對方設置了權限，需要關注才能發私信。
「操啊！！」沈灼差點兒把手機摔了。
點完關注之後還沒打完字，沈灼聽到外面門鈴響了。
這回應該是喻青了。
沈灼把手機扔到床上打開了門，兩隻小貓正在客廳抓毛線球玩，這是之前喻青給祖宗買的一團毛線，沈灼看到之後以為他要織毛衣還嚇了一跳。
喻青回來的挺快，應該是看到他發的消息之後加速趕回來的，沈灼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喲，回來了？」白育乘比沈灼快一步開了門。
喻青進來環視了一圈確定這兩祖宗沒有禍害除了毛線球以外的其他家具，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對面開著的臥室門那兒。
喻青看到沈灼的樣子心裡有點兒吃驚，小孩兒的狀態不對啊。
「我是不是還得跟你說個我回家了，然後你說一個歡迎回家啊。」喻青笑著又走到沈灼那邊，聲音壓低了點兒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沈灼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不習慣家裡有人？你先進去吧，我之前忘了跟你說，昨天忙忘了。」喻青繼續關切道。
「不不不，不關白叔……白哥的事兒。」沈灼說，「我沒，沒事兒。」
「剛才還是白哥呢，現在又成叔了。」白育乘在沙發上半躺著，兩貓都快上他背了。
「你現在不正是當叔的年紀麼？」喻青在沈灼腦袋上揉了兩下，還拍了拍他肩膀。
沈灼瞬間覺得放鬆了不少。
「是啊，但是為什麼叫我叔管你叫哥？」白育乘不高興的問，「你比我大啊。」
「因為我顯年輕。」喻青在桌子上倒了杯水喝了，今天算是個臨時的活兒，那邊非得要見下主畫，事兒多的不行。
喻青其實不怕麻煩，他就是煩這種不懂裝懂的，還瞎指揮。
「沒愛了，我表示抗議。」白育乘說。
「小沐不就喜歡你顯老麼？」喻青笑了笑。
「老個屁！那叫成熟！」白育乘說。
溫沐在一邊都聽樂了，「我現在需要再考慮一下這詞兒用在你身上合不合適了。」
「合適！非常合適！」白育乘走過去和溫沐擠在了一塊兒。
幾個人外加兩隻貓聊了沒一會兒兩人就準備走了。喻青沒多留，沈灼還在屋裡，他剛才那個勁兒不知道是受什麼刺激了，他有點兒想去問問。
喻青把兩人送到了電梯口，趁著電梯上來的這會兒白育乘拍了拍喻青的肩。
喻青看了白育乘一眼。
「喻哥。」白育乘說。
「談你的戀愛。」喻青說，他大概能猜出來白育乘要說什麼，但是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要真的說完了這電梯估計得上來三四趟了。
「知道我為什麼顯老麼？」白育乘說，「都是操心你操的。」
「你女朋友還在呢。」喻青笑了笑，「你說的咱倆好像有什麼一樣。」
「我退出，你倆幸福。」溫沐笑著摁了電梯。
「改天咱倆吃個飯聊聊，今兒本來是要跟你說個事兒的，改天一塊兒說了吧。」
「成。」喻青說。
白育乘兩人一貓走了之後喻青回了屋，想了想還是先敲了沈灼的門。
「哥？」沈灼看了看周圍，「白叔走了？」
「在背後叫人家叔叔當著面兒就喊哥哥啊？」喻青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出來坐會兒。」
沈灼跟在後面出了臥室。
剛才他其實都想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再想起來就不知道要不要跟喻青說，怎麼說？
怎麼說都覺得說不出來。
「在學校怎麼樣？」喻青問。
「挺好的……」沈灼低了低頭。
「那因為什麼不高興？」喻青又問。
沈灼覺得現在自己就跟受了委屈跟家長抱怨的小孩兒一樣，但是還是沒忍住，結果也不知道該怎麼敘述這件事兒，直接找出來那個帖子，然後把手機往喻青那邊一推。
喻青低頭看了看帖子，過了一會兒看完了才說，「你生氣她們在貼吧裡……」喻青想了想措辭，「誇你？」
「不是。」沈灼雙腿盤到沙發上坐著，撓了撓頭，「他們……在說你啊！」
喻青愣了一下。
「說我就說了，之前……」沈灼皺了皺眉，「也看見過，但是這上面有你啊！」
「然後呢？」喻青問了一句，「你生氣了？」
沈灼愣了一下，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迷茫地點了點頭，「啊。」
「沒影響麼？」沈灼又問。
「這有什麼影響？問起來最多猜測一下咱倆什麼關係，到時候就說你是我弟弟小侄兒都行唄。」喻青笑了笑，把手機遞給了沈灼。
沈灼突然就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又問：「侄兒？」
「是啊。」喻青笑著說，「你快喊我聲叔叔。」
「魚叔叔好。」沈灼跟著笑了笑。
不過笑完又覺得挺鬱悶。
喻青兩三句話就把事兒帶過去了，結果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差點兒沒掀鍋。
沈灼你真的太不經事兒了，怎麼就慌成這樣了？
第29章
白育乘找喻青沒什麼大事兒，主要是說那次的客戶對喻青的石頭畫非常滿意，問他有沒有時間再給做一幅。
「著急麼？不著急就緩緩吧，我最近有個彩繪展要準備。」喻青說。
「行，等你完事兒了跟我說。」白育乘說，「展子在哪兒？我去逛逛，正好小沐也喜歡這個。」
「藝術館，這週六，你要來我去要兩張門票。」
彩繪這種活兒喻青不常做，但是會碰，有喜歡的題材就會去試一試。
他不確定沈灼有沒有時間，之前那次模特完了之後也沒再提過，而且那次的經歷喻青還記得。
沈灼那種害怕暴露在鏡頭之下的感覺也讓他產生了猶豫。
問還是不問？
喻青你為何如此糾結？
喻青手裡的筆轉了一圈又一圈，都快轉出花來了也沒想明白。
沈灼很符合自己模特的標準，但是他又不能不顧及小孩兒的感受。
「問什麼啊？」沈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的時候喻青差點兒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喻青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還靠在背後看他畫初稿的沈灼。
「剛剛，你說問不問的時候。」沈灼說。
「我剛才說話了？」喻青不確定，自己老年痴呆到這種地步了？
「說了。」沈灼點頭。
其實沒說，沈灼只是看到了喻青在速寫本上的字。
問什麼？
「行吧。」喻青嘆了口氣，合上了速寫本，覺得從來沒這麼難過，「你這週六有時間麼？」
「有啊。」沈灼想了想，「週六週日我都有時間。」
「那你想不想……」喻青頓了頓，「再做回模特？」
「模特？」沈灼愣了一下，「就你去畫畫那次的那種麼？」
喻青點了點頭，「你要是沒空我找下別人就行。」
「有空啊！」沈灼喊了出來，「我有空！找別人幹嘛？！」
「唉……」喻青笑了，「聲音小點兒，知道你不跟錢過不去，這架勢。」
沈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實也沒有跟錢過不去……好吧也有這方面，就是在喻青說找別人的時候，自己稍微有點兒那麼……著急？
著急什麼呢？沈灼想著，著急這錢讓別人賺走心裡不舒服了。
沈灼你還真當喻青是你自個兒的提款機了啊！！經過喻青同意了麼？！
-
回學校正式上課前沈灼去了一趟陸未那邊，美甲店現在幹的還算不錯，沈灼看了看裡面，除了陸未裡面坐在美甲師的位置上的還有一個小姑娘，不知道是新招的員工還是顧客。
沈灼走了進去，陸未看到他的時候還挺高興，沈灼也笑著打了聲招呼，把買好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你這是去上學了還是上班去了？」陸未撥拉了兩下裡面，「敗家玩意兒。」
「沒事兒，我也好久沒過來了。」沈灼笑了笑。
「向秋，我新招的美甲師。」陸未拍了拍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的肩膀，「一流水平，我從隔壁街挖過來的。」
「叫我球球就行。」小姑娘聲音跟人一樣，挺軟的。
沈灼衝她點了點頭。
「最近其實沒多忙，主要是我得和我男朋友約會，下午有時候我經常不在，就找個人跟我替班，正好球球就來了。」陸未說。
沈灼倒是吃了一驚，陸未居然有男朋友了。
「我該說什麼？」沈灼愣了一下，「恭喜？」
「整天在我耳朵邊兒上絮叨，我都煩死了。」球球開玩笑的說。
「你也跟我絮叨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陸未拍了拍手。
「欺負我沒男朋友。」球球說，「我分分鐘給你找一個。」
說完球球就指著沈灼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還沒說完球球就頓了一下，朝著沈灼問道：「小帥哥，你叫什麼來著？」
沈灼覺得這姑娘的確挺有意思，「沈灼。」
「這是我男朋友沈灼！」球球重複了一遍。
沈灼樂了半天才想起來衝著球球說聲對不起。
「樂吧。」球球嘆了口氣，「每天陸未也指著我樂呢。」
沈灼請陸未吃了個飯，也帶上了球球，球球說的沒錯，陸未最近真的是戀愛中的少女，三句話不離她男朋友。
「一會兒他來接我去看電影，晚上還得麻煩你了啊球球。」陸未看了看錶。
「天啊！」球球說，「我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狗糧。」
陸未的男朋友的確不錯，起碼和陸未站在一起挺配的，據說是之前網戀結果發現在同一個城市才認識的，沈灼壓根不知道。
不過還是覺得替陸未高興。
果然開學季可真的是一個求偶季。
「小火苗在學校裡有沒有遇見什麼漂亮的小女孩兒？」陸未把八卦引到了沈灼身上。
沈灼愣了一下，「我才剛上學幾天啊？再說了，早戀不適合我。」
「怎麼就不適合了？天天學習多沒勁，人家不都這時候談戀愛麼？」陸未說。
「讓我們老師聽見得說你不教好。」沈灼笑了笑。
「勞逸結合。」陸未說道：「有麼？」
沈灼搖了搖頭，「沒注意。」
「那漂亮小男孩兒呢？」球球立馬接了一句，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應該是帥氣小男孩兒。」
沈灼笑了，帥氣小男孩兒沒有，倒是有一個帥氣老師。
「想什麼呢？」陸未拍了一下球球的胳膊，又衝著沈灼說，「別理她，球球就是個猖狂的腐女，腦子裡整天黃色廢料。」
「啊。」沈灼愣了愣，要不是陸未說，他還真沒想到這層上來，「沒……」
「不好意思哈。」球球也跟著笑了，「我說順嘴兒了，你沒反感吧？我以後不說了。」
「沒有沒有。」沈灼擺手。
如果陸未不說出來這句話，沈灼可能沒什麼感覺，這會兒陸未說了，自己就覺得前面自己想到了喻青有點兒尷尬。
腦子裡立馬浮現出了之前貼吧上看到的那個帖子。
操！
stop！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會想到喻青不奇怪，自己這段時間也就跟喻青一塊兒待著了，算起來現在跟陸未都沒有跟喻青熟。
雖然這層熟的關係裡還掛著幾個零的金錢交易，但是也算是熟了，都能說是朋友了呢！！
這麼一想沈灼又覺得沒有什麼了。
直到第二天喻青送沈灼去學校的時候，沈灼偏過頭去看開車的喻青。
的確帥啊！
帥氣小……老男孩兒啊。
「我是今天早上臉沒洗乾淨麼？」喻青突然開口。
「乾淨了。」沈灼說，「都能當鏡子使。」
「那你繼續照。」喻青笑了笑。
沈灼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喻青。
「哥，你真帥啊。」沈灼說。
說完他就愣住了，連帶著喻青也差點兒愣了一下，不過立馬意識到自己在開車，愣的那點兒空隙立馬又被填滿了。
「小火苗，」喻青笑著說，「你是不是在學校惹什麼事兒了？」
「嗯？」沈灼愣了愣，「沒有啊。」
「那你這麼賄賂你哥？」喻青說，「我跟你說這招可好使了，你最好不要多用啊。」
沈灼樂出了聲兒，「沒，我就隨便誇誇。」
學校門口就在前面，沈灼看著快到了先下了車，「我走了！」
喻青在他開車門的時候抓住了沈灼的胳膊，來回捏了兩下，沈灼手突然就頓住了。
「苗啊……」
「什麼玩意兒？」喻青還沒說完就被沈灼打斷了。
「小火苗啊，」喻青笑了笑，「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帖子的事兒？」
沈灼愣了愣，這才想起來喻青說的是哪個帖子，他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自己都忘了，難為喻青還想著。
「沒……」
「我真的沒所謂，你越在意別人的看法，活的就越累，周述他表姑還是之前高一帶他的班主任呢，一開始也是傳的什麼都有，後來也沒什麼了。」喻青捏完胳膊又上手揉了揉沈灼的頭髮，一邊揉一邊覺得自己安慰人的技巧大概真的是沒什麼長進。
「所以，這件事兒根本不叫事兒，你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給你支個招兒，現在，把貼吧卸了，什麼也別看，什麼也別想，這才剛上學，學校裡好玩的事兒多著呢，沒必要跟一些人置氣，留著點兒力氣你還我錢。」喻青手輕輕的拍了兩下沈灼的腦袋。
「啊。」沈灼被喻青最後這句話給逗樂了。
樂完突然又覺得一身輕鬆。
喻青大概真的是有種魔力，能讓人安下心來的魔力。
頭上的觸感還在，喻青應該是很喜歡揉腦袋，沈灼不知道平時喻青怎麼揉祖宗的腦袋的，反正喻青這麼摸自己的頭的時候自己覺得很舒服，像是在按摩一樣。
按兩下就能消除疲勞。
雖然喻青說的和自己心裡想的完全不挨邊兒，但是沈灼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到自己把喻青的手從頭上拿下來之後都忘了要幹嘛。
「？」喻青看著沈灼突然愣住的動作。
沈灼左手攥著喻青的手腕，把手翻了過來，然後右手一把握住。
接著跟他哥握了握手。
「組織上請放心，一定牢記在心，不辱使命。」
第30章
沈灼有點兒鬱悶，不光是在下車的時候被喻青嘲笑了一回，還有另外的原因。
喻青的手一直很好看，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他抓住喻青的手不鬆開的原因。
他之前就說過，喻青有魔力。
這種魔力讓他安神，同時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下一節課是語文課，商倩剛上來就宣佈了一個消息。
「同學們，咱們市下個月就要舉辦四年一次的馬拉松了，為了展現咱們市的良好風貌，每個學校都需要出啦啦隊到現場為運動員們加油助威，今年抽中了高一的，希望大家踴躍報名，下了課班長統計一下人數。」
學生在除了學習方面的事兒上都很積極，即便重點高中的也不例外。
等班長拿著名單統計到沈灼這排的時候報名表上已經填了老長了。
沈灼沒興趣參加活動，他對於這種群體性質的一般都沒什麼興趣，所以也沒打算參加。
實習班長有三個人，三個女生都卯著勁兒的想轉正，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到了沈灼身上。
班草，甚至有可能是校草級別的，這人要是參加了，他們班的綜合積分肯定高。
「沈灼同學。」一號班長拿著張報名表過來，「身為一班的一份子，大家都有一顆為班級爭榮譽的心，班裡大多數人都參加了，希望你也能來！」
一號說的極其情真意切，沈灼都覺得這人下一秒就能繫上個紅絲帶直接上場了，不用啦啦隊了，直接報名運動員吧。
完事兒之後沈灼抬了抬頭，把班長的一腔熱血都堵死在了嘴邊，「說完了？上課了。」
簡直冷漠的一批。
後面幾節課倒是很安靜，直到回家都沒再騷擾他。
學校離家很近，除去喻青送他那幾次，沈灼基本上都走著回去。
剛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沈灼手機響了一聲，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是條好友申請。
沈灼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他們的二號班長。
太有毅力了，有這點兒精神多去找幾個人不好麼？
沈灼正打算摁拒絕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聲，這回看清來電之後立馬接了起來，聲音都輕快了許多。
「哥？」沈灼喊了一聲。
「嗯。」喻青的聲音傳出來，「放學了麼？到哪兒了？」
「小區門口，剛打算上去。」
「在超市那邊帶包菸上來，我懶得下去買了，順便買點兒吃的，我沒做飯。」喻青交代完了之後就掛了。
喻青一般忙的時候就會這樣，剛才的語氣沈灼也能聽出來喻青現在忙的程度。
沈灼又折了回去，去了十字路口那個商場裡買了菜，喻青做不了飯，自己可以做。
轉了一圈之後等到要付款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通過了二號班長的好友申請。
沈灼嘖了一聲，加了之後也不好意思再拉黑，等跟自己說的時候再拒絕就好了。
沈灼的廚藝依舊沒有進步，還是只會一個菜，而且非常不熱衷於學習。
做好之後輕輕的敲了一下畫室的門，裡面沒動靜，沈灼扭了扭門鎖，開了。
裡面沒人，喻青沒在畫室，畫架靠著的那面牆上鋪了層草稿，應該是喻青這幾天的成果。
沈灼小心翼翼的看著，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點兒什麼來，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臥室的門虛掩著，應該是忘了關上，沈灼推開門之後才發現喻青在睡覺。
剛才還給自己打電話呢，這會兒就睡著了？
喻青這兩天的確忙，不光是酒吧，學校開學，外加幾個展子，沈灼沒看見喻青閒下來過。
沈灼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喻青睡著的樣子看著不是很舒服，臉朝下埋在枕頭上，眉頭擰著，臉上居然還帶著一點兒顏料，暗紅色的。
但是還是很好看。
等到兜裡的手機響了一聲沈灼差點兒沒嚇一跳，趕緊從兜裡拿出來靜音，結果還沒掏出來手機就被摁在了地下。
喻青的動作很快，從睜眼到把自己摁到地下五秒都不到。
看看這反應。
「啊！」沈灼沒忍住疼，叫了一聲，叫完緊接著喊了聲哥，「是我！」
喻青看清下面的人之後才鬆了手。
「沒事兒吧？」
「沒……」沈灼沒起來直接坐在了地上，抻了一下胳膊腿兒，「差一點兒就廢了。」
「我屋裡沒怎麼進過人，不好意思。」喻青上前拉了一把沈灼，「起得來麼？哪兒疼？」
「哪兒都不疼。」沈灼說，「我就是裝裝，哥你剛睡著了啊？」
「太累了就睡會兒，怎麼了？」
「啊，我剛做了飯，你吃麼？」沈灼問了一句。
「沒胃……」喻青說了半句頓了頓，看了眼沈灼，「算了，吃點兒吧。」
拌麵還沒坨，喻青從臥室出來之後就聞到了香味兒，沈灼這一個菜的確非常實用，而且做得還不賴，剛才還說沒胃口的喻青現在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兒餓。
等到兩人都開始吃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聲，這次之後也許是那頭兒的人知道了沈灼可能不會回覆，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轟炸。
喻青吃到半截兒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不回一下？」喻青說。
「不想回。」沈灼咬了口麵條。
「告白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被嗆了一下，差點兒把剛吃進去的麵條咳出來，「不是！」
「那怎麼不回？」
沈灼嘆了口氣，把筷子放下拿起手機，「市裡要開馬拉松，班長們在找我讓我報名啦啦隊。」
「馬拉松啊。」喻青說了一句就沒再問，像是事先知道一樣。
「你知道？」沈灼問。
「知道，我也得去。」喻青說。
「你去跑步啊？」沈灼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自己都想像不出來喻青跑馬拉松什麼樣。
「太小看你哥了。」喻青把麵裡炒焦了的蔥葉挑了出來，「我是贊助商，最後我還得上台給他們頒獎呢。」
「贊助商？」沈灼有點兒驚訝，「以酒吧的名義麼？」
「是啊，不務正業的老闆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店快倒閉了，只能這樣維持生計。」
「太慘了。」沈灼笑了笑。
「你一個打工的還嘲笑你們老闆啊？當心給你降工資。」喻青說。
「別，我慘，我比較慘，我特別慘。」沈灼說。
「財迷。」喻青笑了笑。
「這不叫財迷，我不得攢錢還你啊。」沈灼吃完之後摸了摸肚子，「舒服。」
「拿我的錢還我，我是不是有點兒太虧了？」喻青也吃完了站起來收拾。
沈灼不好意思讓喻青收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哥，我來吧，你去休息。」
「做飯的人不洗碗不是你說的麼？」喻青沒理他，把碗放進了洗碗機，又走回來坐在沙發上。
「不想去就直接告訴他們，省得再纏著了。」喻青說。
「你要去的話，那我就再考慮考慮。」沈灼看著手機上二號班長發來的消息。
有個鏈接，講的應該就是這次馬拉松，上邊介紹的還挺詳細。
好再來酒吧……
沈灼在最後一頁的鳴謝名單裡面找到了好再來的名字，非常突兀，尤其是在這一大片「XX健身房」、「XX運動服」這一類起碼和馬拉松有點兒關聯的贊助名單裡，好再來酒吧這個名字，就非常的霸氣。
「考慮一下當我的啦啦隊麼？」喻青說著笑了起來，「你們啦啦隊的服裝是不是也是小裙子？」
「有褲子！！」沈灼喊了一聲，「哥你能不能行了？我就穿了幾次你就這麼損我，再說了我都說了是為了生計，生計懂麼！！」
「懂。」喻青說。
「算了。」沈灼撇了撇嘴，「我再看看。」
喻青頒獎，這個因素加進去之後沈灼突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兒商量的餘地了。
雖然啦啦隊的腦殘舞蹈依舊沒什麼改變，但是好像可以忽略一會兒。
沈灼打開了二號班長的對話框。
「去吧。」喻青在沙發上坐著突然冒出來句話。
「我操！」沈灼拿著手機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哥你嚇死我了。」
「那你膽兒真小，有沒有剛才那碗裡的芝麻大？」喻青笑了笑又接著說，「去看看也挺好的，剛開始，儘量別拒絕，大家會覺得你獨。」
沈灼嘆了口氣，「早就這麼覺得了。」
喻青：「？」
沈灼把那天自我介紹的情景重複了一遍。
「沒特長沒愛好還不當班委。」喻青笑著說，「小火苗你現在氣焰挺旺啊，是不是快要燒著了？」
「我就是覺得這樣更方便點兒。」沈灼嘖了一聲，他自己獨慣了，沒什麼跟別人相處的經驗。
「是方便了，別人直接不理你了唄。」喻青說，「除了你同桌那個偽大佬，你沒跟別的人說過話了吧？」
沈灼被喻青這個偽大佬的說法逗笑了，「周述聽到要哭了。」
「他哭不哭跟我沒關係。」喻青嘆了口氣，「金主哥哥給你一個人生建議。」
「嗯？」沈灼停下了打字的手。
「去吧。」喻青說。
「我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
「當初攔我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了？」喻青說。
「那不一樣……」沈灼像是在想該怎麼說，結果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就是不一樣。」
「行吧不一樣。」喻青說，「愛去不去，不省心的玩意兒。」
「就去。」沈灼笑了笑，「氣死你。」
「嘿。」喻青看著沈灼，「我脾氣怎麼這麼好啊？」
「我青春期叛逆呢，」沈灼點了點屏幕。
當天晚上，二號班長洗完澡回來之後看到消息差點兒沒揪住身上的浴袍。
消息左數右數也就幾個字，兩手都能數得過來，但是還是很興奮。
沈灼在自己發了三十八條消息之後終於給了回覆。
-嗯，算上我吧。
第31章
高一（1）班教室。
上課前是最熱鬧的，嘰嘰喳喳討論什麼的都有，除了學習。
「班長，你說的是真的？」
「沈灼真答應了？舟哥你可以啊！」
幾個小姑娘圍在一塊兒，就本次馬拉松啦啦隊成員進行激烈的探討。
二號班長姓邢，單名一個舟，性格極其豪爽，人緣不錯，算是這三位班長裡票數最多的一位。
「不是吧？我昨天這麼找他他都沒理我，高冷的一批，你怎麼打動他的？」一號班長帶著探究的語氣過來真誠求教。
三個人雖然競爭，但私底下玩的都不錯，邢舟和三號班長還是長期一塊兒吃飯的那種親密關係。
邢舟把手機往桌子裡收了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我操？佩服，舟哥牛逼。」
他舟哥當然是想不到自己發的那些除了鏈接被沈灼打開過其他的連一個字兒都沒看。
沈灼進教室的時候就覺得有不少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看，他皺了皺眉，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臉。
剛坐下就覺得座位被一層陰影籠罩了過來，沈灼抬了抬頭，邢舟正拿著一個表格看他。
「灼哥，你昨天說的，我把你報上去了啊？」邢舟指了指手裡的表格。
沈灼點了點頭，把耳朵上掛的耳機摘了下來，耳機線掛著口罩，這一拽把口罩的一邊也拽了下來。
沈灼這人是真的好看，雖然平時戴著口罩一副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吊你的樣子挺裝的，但是也有裝的資本，這種看上去挺冷但是格外的養眼的類型非常招小姑娘喜歡。
邢舟差點兒就掏出手機來對著沈灼一頓拍了。
旁邊沈灼把今天上午的課本準備出來，發現邢舟還在這兒站著，抬頭看了一眼：「還有事兒？」
「沒！」邢舟收好表格，溜的賊快，「啊不，有事兒。」
邢舟拿出手機來在屏幕上戳了兩下，「我把你拉進群，咱們以後排練會在群裡通知。」
沈灼一開始以為就是個班裡小範圍排練，結果看到群才發現是一整個年級。
拉練第一天沈灼就覺得自己前幾個小時的決定是多麼錯誤。
體育老師在前面拿著個喇叭吼著，操場上站滿了學生。
「我操？這他媽誰能看見誰啊？」周述站在最邊上，班裡按大小個排，沈灼在倒數第二排最邊上，後面就是周述。
「百人舞，就是到底幾百個人就不知道了。」簡畔說，「青陽別的不行，但凡是這種能在人數上壓倒對方的事兒，絕對沒輸過，聽說這回二中的也去，估計得過去叫板。」
「二中捨得花時間幹這事兒？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兒之前他們不是從來不參加的麼？」沙景說。
湊熱鬧小分隊整整齊齊的都在，畢竟比起在教室裡待著更喜歡在外面。
簡畔：「可能這回想不開了？」
眾所周知，青陽一中和青陽二中向來不怎麼對付。
兩學校知名度其實不相上下，但是第一肯定是只有一個。
青陽一中優進優出，二中低進優出，從生源上就差了一大截，每次招生全市前二百首選就是一中，那些被一中淘汰下去的學生，才會順位選二中。
兩學校暗地裡卯著勁兒掙第一。
生源差就得後天補足，二中比一中的要求嚴了不是一星半點，在成績上下功夫就會導致在其他方面疏於管理，所以一般這種市裡有什麼活動讓學校參加二中都不跟著摻和。
剛經過軍訓，一大批學生都挺聽話，幾百人的隊伍都沒覺得多難排，就是後面也沒有偷偷溜回去的。
剛進秋天，天氣依舊燥的不行，即便是已經傍晚了，這會兒還是很熱，再加上台上體育老師的喊聲，沈灼覺得自己能在這兒待到現在都是奇蹟。
後面沒人注意，沈灼劃了兩下水邊往操場外面走。
「哪兒去啊？」沈灼沒走兩步就覺得肩上一沉，周述非常不見外的貼了上來，胳膊環著沈灼的脖子。
「勒斷氣兒了。」沈灼拍了下周述的胳膊，「鬆開。」
「毛病。」周述說著鬆開了沈灼，「幹嘛去啊？不練了啊」
「太傻。」沈灼說，「餓了，買東西吃。」
「我也去。」周述掏出手機來打著字，「我跟鍵盤他們說一聲，一會兒集合點人數的時候別露餡。」
這會兒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了，那邊還在練著，壓根沒有時間意識，沈灼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來跟喻青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可能會晚到家。
結果剛發完消息就看到了喻青。
他來學校了？
也對，喻青是老師。
看樣子應該是剛上完課，剛從教學樓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個畫本，沈灼能認出來那是之前喻青經常用的。
沈灼剛打算跟他打個招呼，結果就看到從教學樓裡追出來個女生。
沈灼的腳步停了下來。
「……早晚得他媽收拾他們一頓……」周述正在邊上半自言自語的說著話，感受到身邊人的停頓，這才扭頭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灼沒說話，周述反應挺快的順著沈灼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了那邊的喻青。
「魚老大啊……」周述看了看那邊的女生，「那女生好像是高二的？有點兒眼熟啊。」
「認識？」沈灼眼睛看著那邊。
「看清了，高一和我一個班的吧，你不知道，魚老大之前在我們班賊受歡迎，有不少女生都喜歡他，那會兒我還說他擋了我們班的桃花。」周述說著朝那邊喊了一聲，「魚老大！」
喻青聽到了喊聲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了揮著手的周述和他身邊……不怎麼高興的沈灼。
喻青挑了挑眉，笑著跟女生說了幾句話那邊就跑開了，喻青看著手上的禮物嘆了口氣。
「魚老大你魅力不減啊？」周述笑著說。
「你們操場那邊兒散了？」喻青笑了笑，又扭頭看著站在旁邊的沈灼，正在猶豫要不要問他一塊兒回去。
那天之後沈灼就沒再讓自己送過他，喻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貼吧的原因，雖然現在沒再提這個茬兒。
「沒呢，煩的不行，我跟沈灼過來買點兒吃的。」周述指了指喻青手上的禮物，「黃銘鈺又送你生日禮物了啊？」
沈灼瞬間抬起頭來。
生日？喻青生日了？今天？
沈灼看著喻青沒挪開眼，試圖通過眼神跟喻青交流。
「怎麼？又要抨擊一下麼？」喻青大概是沒能跟沈灼完成意念交流，衝著他笑了笑就轉頭看向了周述。
「沒有，就是佩服。」周述說。
「行了，別貧了，一會兒你們該集合點人頭兒了，買完快回去吧。」喻青說完又看了看沈灼，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在車棚等會兒你吧，你們估計也快散了。」
沈灼點了點頭。
等喻青走遠了之後周述才八卦的湊了過來，「我操？你坐魚老大的車走啊？你倆真是親戚？」
沈灼沒搭理他，徑直往小賣鋪進去了。
沈灼沒法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更何況他現在腦子還不怎麼清醒，沉默最好。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周述也摸透了他這兄弟的脾氣，冷漠得很，一般不想開口的時候怎麼說都沒用。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沈灼下了學在車棚裡看到喻青的車。
三兩步跑進車裡之後一屁股坐在副駕駛上的時候終於把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今天生日？」
「嗯？」喻青正坐在車裡畫畫，「什麼生日？」
「剛才周述說的啊！」沈灼說，「那個誰誰誰送你生日禮物。」
「哦，那個啊。」喻青笑了笑收了畫本，「生日不是今天。」
「什麼時候啊？」沈灼問。
「你要送我禮物麼？」喻青笑了笑，「還有一個多月，11月9號，你準備吧。」
「還有這麼多天那剛才那人這麼早就給你送禮物？」沈灼說。
「學校的信息是按照身分證上的填的，我身分證上的生日早了一個多月，正好是這兩天。」喻青說，「懶得改了，反正都差不多。」
「啊……」沈灼愣了愣，「這樣。」
「想什麼呢？」喻青笑了笑，「回家？先去吃個飯吧，今兒不想做。」
「啊，行。」沈灼點了點頭，「給你過生日，得吃點兒好的。」
「沒完了啊？」喻青一踩油門，車從車棚開了出去。
沈灼靠在副駕駛上，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剛才的情緒有點兒沒控制住，他自己能感覺到。
尤其是在散了往回走的時候周述說完那幾句話之後。
「魚老大算是這些老師裡跟學生關係最好的了。」周述能看出來跟喻青混得不錯，「而且對學生賊好，跟兄弟似的，那次跟二中的打架，就是魚老大把我們從警局裡帶出來的。」
周述應該跟那些個女生差不多，都是喻青的腦殘粉，三兩句都要把喻青誇上天了。
「一句話，真心換真心，魚老大對我們真的是沒的說，這麼說吧，他要是教數學，我們都能給他考個全年級第一。」
對學生不錯，沈灼差點兒就打算問是不是對所有學生都這樣，但是還是忍住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對勁兒，尤其是在知道喻青其實並沒有只是對自己這樣，而有可能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時候。
頓時就覺得自己之前說的那句你不一樣有點兒諷刺，好像是自己跟別的學生沒什麼區別。
沈灼對自己產生的這個想法有點兒吃驚。
沒區別。
的確是沒什麼區別啊，自己不就是他的學生麼？
沈灼你彆扭個什麼勁兒呢？
第32章
「無聊的話可以聽會兒歌。」喻青把音樂打開，往沈灼那邊看了眼。
沈灼把頭扭了過去，衝著外面，過了一會兒還把車窗拉了下來。
「這點兒空調都給你散出去了。」
沈灼猛地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對不起，我沒注意。」
「沒事兒。」喻青轉過去視線看著前面，路上有點兒堵。
沈灼的狀態讓他有點兒擔心，甚至會想讓他這麼突然就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了。
他不知道沈灼之前的生活，但是他能感覺出來，沈灼之前肯定沒什麼朋友，家裡再攤上了這種情況，性格上可能會有點兒不一樣。
認識沈灼這麼長時間，他一直沒有主動的去瞭解沈灼的過去，一開始他覺得並不重要，沈灼不想說，自己也就不逼他。
任何事都可以化為兩類，除了自己就是別人，喻青承認自己有些冷漠，那些可以用關我屁事就能概括的，一般不會主動去碰它，這種行為之前經常讓白育乘他們挺無奈，畢竟講到一些事兒的時候沒人捧場還是很尷尬的，後來大家都處的久了也就瞭解了彼此。
但是現在情況有點兒不同，他已經不能把沈灼劃到關我屁事的那欄去了。
那種一步一步走著，小心翼翼但卻又從來沒停下過的樣子，雖然慢，但是也走了進去。
「哥，問你個事兒。」沈灼突然開口。
喻青：「是要問我喜歡什麼麼？等到家我可以給你列個清單，你可以看看送哪個。」
「不是。」沈灼說，「直接要的還叫什麼禮物啊！我自己挑，反正還一個多月呢，急什麼啊。」
「那你要問什麼？」
「我就是想問問……」沈灼往喻青那邊轉了個身，手挨到了一個東西，低頭看了看才發現是剛才那女生送的禮物，「送的什麼禮物啊？」
「你就問這個啊？」喻青笑了笑，「打開看看，我聽著裡面響呢，挺沉的。」
「不是這個。」沈灼嘖了一聲，「算了，我看看。」
沈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裡面的禮物，拆的時候都沒管包裝怎麼樣，三兩下就看到了裡面的盒子。
「香水？？？」沈灼聲音都差點兒拐彎。
有誰會送香水給老師當生日禮物啊！不都是送什麼抱枕養生茶潤喉糖什麼玩意兒的麼？
哦對喻青不老，還是個副的不能再副的副科老師，課也不多，按理說也用不著那些東西。
那也不能送香水啊！
喻青倒是不吃驚，好像是挺多人送他這玩意兒一樣，「還挺好聞的。」
「你聞到了？」沈灼湊近聞了聞，他平時沒噴過這些玩意兒，但是陸未那邊會有，有時候連帶著自己身上也會多出來點味兒。
玫瑰香味兒的，沈灼覺得這味道有點兒熟悉。
「嗯，味挺大的啊。」喻青說，「這禮物有點兒貴重了，裡面還有別的麼？」
沈灼往裡看了看，「有……一盒糖。」
「把那個拿出來吧，香水放進去，改天我抽時間給她送回去。」
「哦。」沈灼把香水又放回了原樣，接著把裡面的糖拿了出來。
「到了，這地兒還不錯，你們數學老師推薦的，說魚烤的一絕。」喻青把車停好準備下車的時候才看到了沈灼剛才說的那盒糖是什麼。
「巧克力啊？」喻青愣了愣。
「啊。」沈灼拿著盒子的手也頓了下，「巧克力。」
「你剛才說糖，我以為就糖呢。」喻青嘆了口氣。
「巧克力不是糖麼？」
「是。」喻青鬆開了沈灼的安全帶，「走吧，先吃飯，這個也放裡面吧，改天一塊兒送回去。」
沈灼把巧克力放進去之後就沒再說話，等喻青都繞到前面去了才反應過來下車跟了上去。
等兩人都點好菜服務員都走了之後，喻青才問了一句：「你剛才要問我什麼？」
喻青都已經想好了，要是沈灼問自己關於啦啦隊的，就不再勉強他了，畢竟這種事兒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
「哦，也沒什麼事兒。」沈灼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你別問了。」
「你怎麼這樣啊？」沈灼嘖了一聲。
「什麼事兒，問吧。」喻青樂了。
「我就是想問。」沈灼捏了捏杯子，「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喻青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幫我啊？」沈灼低著頭，「你之前說，我朝你伸手了，所以你才會選擇拉著我，要是那天我沒朝你伸手呢，我沒說那句手給我呢，你還會幫我麼？」
喻青這回倒是聽明白了沈灼的問題，但是沒想到的是沈灼居然會想到問這個。
「會吧。」喻青說。
「那為什麼啊？」沈灼繼續問，不過下面的話他沒說出來。
是因為你是個老師，所以下意識的看見學生就想幫麼？用不用給您發個優秀教師獎啊？
「因為你帥。」喻青說，「不是你說的麼？我看上你了。」
沈灼皺了皺眉，「你還能不能行了？」
服務員過來上了菜之後喻青才繼續說了下去，「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是想讓我這樣說麼？」
沈灼舉了舉筷子，沒說話。
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個什麼答案，或者自己急於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個讓他能夠更加安心一點兒。
「你不用從我這兒得到肯定，」喻青說，「也不用一直問我幫你的理由，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說點兒什麼才能安心的話，也是有的。」
喻青頓了頓，看沈灼並沒有表現出別的表情才繼續說了下去，「你……很特別，可能這句話太平常了，但是挺適合你。」
「這個特別之處不光是你的出身，你的過去經歷，更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東西，這句話我之前說過，現在我再說一遍，沈灼，別謝謝我，謝你自己。」喻青接著又說道：「其實我並沒有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老師，不管我是什麼身分，我都會去向你伸手。」
沈灼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看著他。
喻青說自己特別，即便剛才說了這可能也就是讓他安心的……安慰的話？但是他還是聽進去了。
特別？
特別能混，特別能騙人。
騙人……
沈灼抬頭看著喻青，抿了抿嘴，兩手都快攪在一塊兒了，「我那次出去，不是去旅遊。」
要說麼？
喻青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博同情？
沈灼能聽到自己牙齒碰撞在一塊兒的吱吱聲，這才發現這些話，這些事兒，跟個垃圾堆一樣，已經堆成了山，想要往外吐點兒，根本沒那麼容易。
「可能剛才說的有點兒太肉麻，但……」喻青沒聽清沈灼剛才的話，「你說什麼？」
「我說，」沈灼攥著拳頭，「那次我出去，沒去旅遊，我騙你的，我去的……」
「啊，我知道。」喻青笑了笑，沒讓沈灼繼續說下去，「其實你不怎麼會矇人你發現了麼？」
「啊……」沈灼愣了愣，沒說出話來，但是覺得一下子放鬆了。
喻青為什麼會幫自己，是不是和別人一樣，好像又沒那麼重要了。
喻青是個好人。
頂好的人。
這頓飯兩人都吃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聊了不少導致胃口大開，回家的時候沈灼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吃撐了。
好像從來沒吃這麼撐過。
「一會兒在外面消消食兒吧，看你吃的都彎不下腰了。」喻青說。
沈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有點兒。」
「吃那麼急，又沒人跟你搶。」喻青把車速提了點兒。
「習慣了。」沈灼笑了笑，舒服。
「胃早晚吃壞。」喻青說，「這個習慣抽空改改吧，就當是為了您這十六歲的身子。」
「小看我，我都十七了，再過個幾個月都十八了，成年了呢。」沈灼揉著胃，「不過我胃本來就不好，沒在意過。」
「怎麼弄得啊？」喻青立馬問。
「沒好好吃飯唄，之前……」沈灼下意識的頓了頓，然後又接著順了下去，「反正飢一頓飽一頓冷一頓熱一頓的，壞是遲早的事兒。」
「注意點兒吧。」喻青嘆了口氣。
沈灼把頭扭了過去，看著窗外，外面路上路燈成溜的亮著，兩邊的樹葉已經開始往下掉了。
沈灼覺得臉上有點兒濕。
什麼時候哭的他不太清楚，回過神來的時候淚已經跟剛才那幾片樹葉似的落了下來，沈灼回想了一下剛才應該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其實這幾年自己也不是沒被人關心過，但是還是被喻青剛才那幾句破了功，跟個從來沒被人叮囑過要照顧好身體似的，太丟臉。
快到小區了，沈灼沒辦法讓臉上的淚自然風乾，只能悄悄的用袖子蹭兩下。
「用衛生紙啊，袖子多髒。」喻青突然開口差點兒把沈灼嚇得打開車門躥下去。
「你……」沈灼最後還是抽了兩張，「你都看到了啊哥。」
「沒看到，聽到了。」喻青把車聽到了車位上，「腫沒腫啊眼？」
「不知道。」沈灼把紙巾捂到眼上，「感覺挺久沒哭過了，沒剎住車。」
沈灼的聲音帶了點兒鼻音，但是能聽出來已經沒了之前那種情緒，聲音上都帶上了點兒笑。
「哥，雖然你說不用，雖然說了挺多遍了，雖然這句是廢話，但還是再說一遍吧，以後絕對不說了。」
沈灼把紙巾從眼上移開，喻青打開了車頂上的燈，沈灼的眼睛裡戴上了一層水光，很亮，像有光，很好看。
沈灼眼睛瞇了瞇，連動著那顆長歪了的淚痣，一塊兒沾上了笑。
「哥，謝謝你，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
喻青：因為看上你了
沈灼：你能不能行了？
後來
喻青：因為看上你了
沈灼：o(*////▽////*)q被魚叔叔喜歡了好開心怎麼辦！！！！
第33章
一中愛湊熱鬧，但是技術上基本不過關，尤其是這種集體性的舞蹈，專業的老師也帶不動這幾百號的學生，所以最後這個浩浩蕩蕩的百人舞基本上也就剩下了一個動作。
一群學生一手拿一個花球球，站成幾排喊著加油。
單調，但非常有氣勢。
就是衣服有點兒傻。
「這怎麼跟個抹布似的？」周述拎著一團黃色。
沈灼看了看周述穿上身的效果，不是很想穿。
比抹布還是強點兒的，只不過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某小超市的電員，再戴上個帽子就能去收銀了。
「我還奢望著能看到女生們穿露臍裝小短裙的轟動場面呢，現在想想還是太真。」趙蕭何一臉看透。
「知足吧，據說有次校際運動會啦啦隊全體穿的綠色的，關鍵是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弄來一堆配套的綠帽子，據說那天跑800的都岔氣兒了好幾個。」
剛說完沙景就拿著幾個帽子回來了，應該是剛領的。
「快快快，一人拿一個。」沙景說，「剛領的小紅帽。」
「這回真的可以去收銀了。」
沈灼拿了一個戴上。
今天過去踩點兒，但是天氣有點兒不好，預報說有雨，現在天陰的沉，光抬頭看看都覺得喘不上來氣兒。
幾百個人擠擠攘攘的進了幾輛校車，沈灼在最後邊兒，看著都覺得堵得慌。
臨發車之前車上又上來個人，旁邊周述那幾個人吵得不行，沈灼實在受不了了戴上耳機倚著窗戶準備閉眼休息會兒。
但是沒能成功，車上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就興奮的不行。
沈灼皺著眉睜開眼，才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喻青。
「咱們這車上是一到三班的，大家下車之後跟著自己班的老師走，不要掉隊，現在把老師負責的班級唸一下，大家注意聽。」女老師在前面拿著個擴音器喊著，「一班由喻青喻老師帶著……」
車裡三個班的美術課都是喻青教，其他兩個班剛才還抱著點兒希望，現在一點兒都沒剩，哀聲哉道的。
「安靜！怎麼著這是有人想轉班麼？」女老師笑道，「二班是我，三班是趙揚趙老師，大家不要忘記自己是哪個班的！」
女老師說完之後就坐下了，三個老師坐在了最前面，沈灼抬頭也只能看到喻青的後腦勺。
「咱們之前不是說的商倩帶隊麼？怎麼成魚老大了？」趙蕭何在後面壓低了聲音。
「難道是看魚老大好說話？」
「我覺得可能是去撐場子去了，讓二中看看咱們學校居然有個帥到令人髮指的老師。」
周述一臉你們說的都是屁的表情，「你們瞎猜什麼玩意兒呢？魚老大是這次馬拉松的贊助商，跟著去也就是順便的事兒。」
沈灼耳機裡沒放音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睜開了眼。
周述怎麼知道的？他跟喻青關係這麼好麼？
「我去？贊助商？？」沙景說，「述哥，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都不知道魚哥是好再來的老闆麼？」周述說。
「我操……」
「我操！！」
「我操？？」
周述那邊彷彿又找到了新的樂趣，幾個人湊在一部手機上看著，時不時的發出點兒聲音。
沈灼找不到時候問周述是怎麼回事兒，索性又閉上了眼。
周述應該是跟喻青挺熟的，不過也是應該的，喻青教了周述一年，雖然兩週也就一節課，但是起碼比自己認識喻青要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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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松在的地兒有點兒偏，校車在路上開了得有一個多小時，到最後大家待的都有點兒睏了才停在了路邊。
場地已經弄好了，人也挺多，這個時候過來踩點兒的學校不光一中一個。
二中也來了。
「我突然覺得咱們的收銀員套裝好多了。」趙蕭何看著二中的清一色白色校服短袖，「二中是真的物盡其用。」
喻青的確是順道過來的，領著人到了場地之後跟班長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沈灼看著喻青轉身進了後場之後才扭過頭來。
沈灼捏著手機的手緊了一下。
他大概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只不過有點兒迷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天吃飯？或者更早。
視線到底是沒忍住，沈灼又往剛才喻青消失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儘管那邊沒人出來。
初中的戀愛像是過家家，大學的戀愛又太成熟，只有高中才好玩，那種藏著不讓人發現的偷偷摸摸才刺激。
的確挺刺激，沈灼想著。
但是刺激的同時也伴隨著矛盾，他並不知道這種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喜歡。
這兩個字沈灼覺得有點兒陌生。
他對感情很淡漠，從五歲離開那個家之後，他就一直沒有過其他的感情，他唯一做的事兒就是活著，讓自己怎麼活的更輕鬆一點兒，什麼時候可以從那種黑暗裡逃出來。
被買走的時候他以為他會對周慈和沈志安產生感情，但是並沒有，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那種各取所需的交易充斥著冷漠，被當成商品的他沒什麼資格有任何感情。
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對誰有過感情。
但是喻青不一樣。
沈灼嘆了口氣，最近他的確是過得有些安逸，居然能抽出空來想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運動會走個形式，畢竟只是個演習，但是這個演習居然能全套到連頒獎都能演習一遍是沈灼沒想到的。
一中的位置離舞台最近，他們又是一班，就差站到台上去了，喻青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沈灼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玫瑰香水。
沈灼深吸了口氣，倚在了後面的牌子上。
喻青毫無疑問吸引了全場多數的目光，這大概也是主辦方為什麼會讓他上來頒獎的原因，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人出的贊助最多。
檯子有點兒高，沈灼抬了抬頭，看見了笑著的喻青。
喻青是個非常受歡迎的人，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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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點兒回來的第一節課居然是美術課，而且居然沒有被別的老師霸佔，這簡直能稱得上是幸事。
「坐好了，馬上就上課了啊，就算下節是美術課也不用這麼放肆吧？」喻青跟學生一塊兒進的教室，在課前管理紀律這個時候喻青才會像個老師一樣。
不過今天對學生有點兒失效。
「魚老闆，你今天太帥了！」前排有同學拍了拍桌子。
「魚老闆什麼時候請我們去酒吧坐坐啊？」
喻青在講台上拿著手機點了點，「還有一分鐘上課，我現在跟你們班主任說，她完全趕得上過來上這節課，你們考慮一下你們的處境再決定說話。」
班裡瞬間消音，樓道裡的上課鈴聲及時的接了上來。
「今天練習光影效果……」喻青從兜裡掏出U盤來把ppt拷到了電腦上。
美術課一般不會囉嗦太長時間，喻青講了幾分鐘就找個課堂作業開始讓這幫學生自己練習，也算是自習。
班裡幹什麼的都有，喻青不怎麼管，兩週一節的美術課算是給這幫學生的一點兒放鬆的時間，再加上剛才從外面回來，玩心收不住，喻青也懶得管。
教室後面牆上有個攝像頭，平時別的老師上自習的時候經常會拿這個來觀察學生，喻青沒用過，因為自己的課也不需要用這玩意兒，但是今天他還是打開了。
初始畫面定格在中間的後三排上，喻青一開屏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休閒活動。
有看電影的，有偷摸吃零食的，還有兩人閒著無聊鬥雞眼的。
喻青忍著笑把攝像頭移了移，對準了左邊的倒數第二排。
沈灼在玩手機，攝像頭不是很清楚，喻青沒辦法看到他在玩什麼。
喻青心裡嘖了一聲。
-
手機已經黑屏了，沈灼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最近發呆的頻率有點兒多，其實發呆的時候想的好像也只有一件事兒。
手機亮了一下，是條微信。
沈灼劃開了手機，看到是誰發的之後頓住了。
是一張照片。
沈灼愣完之後猛地抬起了頭，喻青正在拿著畫本勾勾畫畫，壓根沒跟他的視線對上。
沈灼對著這張拍的攝像頭下的自己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這人居然開攝像頭！
開就開吧還拍下來！
直到下課前沈灼都沒再拿出手機來。
「老規矩啊，把你們這節課幹的事兒都擺桌子上，偷著看電影的麻煩交份觀後感，那些偷吃零食的，我不介意你們把零食袋放桌子上。」喻青笑著從講台上走下來，從右邊開始檢查。
沈灼做了兩套卷子，都是因為去排練老師留的卷子，剛開始的學期講課進度慢，師生之間都在磨合，快不了哪兒去，卷子上的題都是基礎，剩下的半節課做兩套綽綽有餘。
最後的十五分鐘大家都不怎麼能坐得住，尤其是這種明後兩天都不上課的時候，班裡跟炸了鍋似的。
幹正事兒的學生和不幹正事兒的學生一半一半，喻青從前往後走嘴裡的點評從這道題錯了這個字兒寫的好看變成了手藝不錯以及這電影還挺好看的。
轉到沈灼這邊兒的時候已經離下課還有一分鐘了，不少人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衝，喻青檢查完前面那人之後走到了沈灼桌子前面。
周述耐不住寂寞以上廁所為由提前溜走，這排往後的人這節課都沒見到人，沈灼左手拄著腦袋，把卷子放在桌面上讓喻青看。
喻青看了看桌子上放的兩張卷子，一張已經做完了，另外一張還差前面的兩道選擇題。
喻青手拿著畫本在一道選擇題上點了點，「這道題……」
下課鈴響，班裡沒幾個在座位上的了，喧鬧聲蓋過了喻青的聲音。
沈灼離得近，喻青的答案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畫本的一角在正確答案上點了點，裡面有張紙因為震動掉出來了一個角。
喻青拿著畫本的手鬆了鬆，那張紙落在了沈灼的桌子上，蓋住了那兩張卷子。
應該是從畫本裡裁下來的半張紙，上面還有圖案，應該是喻老師這節課幹的事兒。
一個Q版大頭小人，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窗戶邊上，埋著頭非常用功的……玩著手機。
第34章
「喻老闆你多大了？」沈灼笑著拿著畫紙，「要不要這麼逗小孩兒？」
喻青嘆了口氣，「差不多了，都笑了一路了，再笑當心我把那張截圖發給你們班主任。」
「多大了還威脅小孩兒。」沈灼把畫紙放到那本五三裡夾了起來。
「同齡呢，不然怎麼跟小孩兒聊這麼長時間。」喻青笑了笑。
「臉真大。」
喻青瞥了沈灼一眼，這會兒又覺得小孩兒心情又沒剛才在教室那麼差了。
「五三做了麼？」喻青問。
「你當我是神童麼？老師才講了幾天課我就能無師自通了？」沈灼翻開了卷子，「我就是先熟悉下題型和易考範圍。」
週六還有場表演，兩人沒在外面待太長時間，喻青照例在做他的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前兩天沈灼在排練，沒有問喻青這次要做什麼，到現在看到喻青一件一件的拿出來的時候沈灼才想起來問。
「這是什麼玩意兒？」沈灼拿著一塊兒破布。
「嗯？」喻青看了一眼沈灼手上的東西，「衣服，你的。」
「我能問一下這塊兒……不是，這件衣服的作用麼？」沈灼抖了兩下，發現還沒他們啦啦隊那件收銀員套裝布多。
「圍你下邊兒的，遮下意思意思。」喻青笑了笑，「這次主題是百鬼，這樣的。」
喻青把畫的手稿遞給沈灼，沈灼看了兩眼，比上次的複雜多了。
「這回是全身彩繪，比上次的要複雜點兒，其實只穿內褲上去可能會更好，但是怕你害羞。」喻青說。
「我真是……」沈灼找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詞兒，「謝謝你啊。」
「不客氣。」喻青笑著說。
沈灼在錢這方面特別能忍，只要不是讓他去殺人放火做什麼違法的事兒，他一般不會有什麼別的意見。
畢竟是在五百塊的利誘下都能穿女裝的英勇少年。
但是真的穿上那塊兒破布站在後台的時候沈灼又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不是，我怎麼總覺得我後面和下面都漏風？」沈灼拽了拽邊角。
「短的原因，再說漏就漏唄，你裡面不是穿了內褲麼？」喻青在一邊做著準備工作。
後台休息室挺大，裝備什麼的也很全，沈灼從冰櫃裡拿了瓶水擰開喝了。
期間有個像是主管的女人來跟喻青打了招呼，說了一下具體的時間安排，目光往沈灼這邊兒瞟的時候沈灼都覺得有點兒不自在，轉過身去又喝了兩口水。
「喻老師新認識的模特？小帥哥啊？」主管笑著說。
沈灼往那邊看了看，發現兩人都在看著他，也不好意思再扭過頭去，只能走過去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真酷。」女人應該是跟喻青關係不錯，開著玩笑說道，「喻老闆這是換口味了麼？」
跟喻青合作過的都知道這位彩繪師對自己身邊的東西都挺挑的，貼身用的基本必須得過自己的手，之前邀請他過來表演的時候模特都是準備好的，結果人家看都沒看就說不用，必須得是自己挑。
喻青聽到之後也沒說什麼，笑了笑沒回答，女人交代了兩句才走了出去。
沈灼卻聽進了耳朵裡。
換什麼口味啊？之前是什麼口味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說話也不說全了。
「四點開始，這回時間可能長一點兒，忍得住麼？」喻青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問沈灼。
「有什麼忍不住的，就光在那兒站著，你更累點兒吧？」沈灼坐在椅子上盤著腿。
「怕你剛才喝太多水想著上廁所呢。」喻青笑了笑。
「你這人！」沈灼喊了一聲，又想到這後台隔音不怎麼好立馬又降了下去，「有沒有點兒老師的樣兒了，剛才人家喊你喻老師的時候多正經啊。」
「我現在也挺正經的啊。」喻青笑了笑，挑了一個大點兒的刷子，「來條胳膊，試下色。」
「說的真嚇人。」沈灼把胳膊遞了過去，「不知道還以為你要鋸了我胳膊。」
「小胳膊小腿兒的鋸了也買不了幾個錢，」喻青在沈灼的左胳膊上邊搓了搓，然後拿手握住了，「你說你平時吃的也不少啊，怎麼不長點兒肉？」
「沒辦法，天生的，氣不氣人？」沈灼胳膊不自覺動了一下，剛才喻青手碰到他胳膊的時候有點兒麻。
喻青的手比自己熱多了，握在胳膊上的時候溫度從表面一點兒一點兒的往裡滲透。
「還高興呢，吃得多不長肉說明你胃有問題，消化功能不好。」喻青嘆了口氣。
「哦。」沈灼反應慢了半拍。
「哦？」喻青抬了抬頭。
「哦！」沈灼點點頭。
「傻了麼你？」
「你之前的模特是誰啊？」沈灼突然問道。
「隨便找的，誰有空找誰。」喻青說。
「要是你隨便找的，剛才那姐就不可能那麼看我。」沈灼一本正經的說，「我酷麼？」
喻青笑了笑，「酷，又酷又帥，小酷哥把胳膊抬一下。」
沈灼的確挺酷的，如果忽略他現在這身兒四捨五入等同於沒穿的衣服。
沈灼胳膊上被塗了幾層顏料，抬起手來的時候力道有點兒猛，差點兒打到喻青的額頭，喻青下意識的抓了一下。
「你想好了啊，你這一胳膊掄過去我要是過去了今兒的演出費砸了不說，你那帳上又得加一筆醫療費。」喻青笑了笑，手移開之後嘖了一聲，「抓我一手顏料。」
沈灼嘿嘿嘿的笑了兩聲沒說話。
「你也帥。」沈灼看著喻青，「雖然沒我帥，但是也夠了。」
喻青笑了笑，手捏了一下沈灼的臉，「我看看你這臉到底多厚。」
沈灼頓時笑不出來了。
剛才灼熱的感覺又上來，喻青的臉離自己很近，沈灼覺得自己都能看清喻青的睫毛數。
真長啊……
還這麼好看。
沈灼毫無預兆的站了起來，喻青嚇了一跳。
「怎麼了？」
「我，我去趟廁所。」沈灼說完頭都沒回的衝進了廁所。
喻青看著廁所的方向沒說話。
沈灼的表現讓他有點兒驚訝，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裡還是不免多想了點兒。
他又想了一遍自己確實沒有對沈灼透露過任何他喜歡男人的跡象，也並沒有打算讓小孩兒知道，但是現在這樣……
喻青有些拿不準這小孩兒的想法。
他雖然接觸的都是沈灼這麼大點兒的孩子，但是並沒有處理這種事兒的經驗。
雖然也有別的學生找他告白，他拒絕的也挺痛快，但是沈灼不一樣。
他之前就說過，沈灼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包括各個方面。
沈灼是個小心翼翼的人，橫衝直撞後的受傷大概不會出現在他身上，那種有一點哪怕是暗示之後他都會遠離。
喻青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兒遠，又覺得有點兒自戀，就憑著這幾回沈灼的異常就判斷他喜歡自己有些過於武斷。
沈灼進了廁所之後悄悄的關上了門，長舒了口氣，關好之後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悄悄的，差點兒沒樂出聲。
不過沈灼沒能笑得出來，靠在牆上長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不正常。
不光是心跳，更多的是……某個部位。
沈灼低頭看了看，下面穿的少，除了內褲之外就剩下之前喻青給自己拿的那塊兒破布，幸虧他起來的快，不然自己絕對要拿頭撞地。
沈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這樣，怎麼就能起了反應呢？！
沈灼你怎麼了啊這是！
沈灼在廁所等著那陣尷尬過去，在馬桶前邊站了一會兒都沒消停，等平復下來之後沖了沖馬桶走過去洗手。
這陣兒過去之後感覺才慢慢回籠，沈灼皺著眉，有點兒鬱悶。
他不知道這種反應說明了什麼，但是沒來由的心裡一陣恐慌。
喻青會不會覺得自己……噁心？
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了反應，但是身體都沒容腦子回過神來。
噁心……
沈灼抬了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住了。
「喻青你噁不噁心啊！拿著你糊了顏料的手往我臉上抹？！」
喻青一隻手沾著顏料不方便，只能用另一隻手收拾著東西，聽見沈灼的喊聲的時候手差點兒沒端住盤子。
沈灼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沾著剛才的顏料，幾種顏色混合在一起，說不出來的好笑。
「忘了。」喻青笑著說。
沈灼摸了摸鼻子，沒再接話。
剛才的尷尬消退之後再看喻青就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沈灼別過了眼睛。
喻青看了眼沈灼，最終沒說什麼。
這次的場子比上次還大，前面空了一大塊兒場地出來，工具都擺著，旁邊還有一個巨幅屏幕。
沈灼的不自在感覺又回來了。
喻青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的時候沈灼像是找到了安全感。
「別看他們，閉眼。」
沈灼迅速的閉上了眼，喻青的手輕輕的在自己肩膀上捏了捏。
很輕，還帶著安撫的意味，身後做突然就放鬆下來。
再加上因為閉上了眼，觸覺被放大了，沈灼在背後攥了攥拳頭才把心裡發癢的感覺壓下去。
這次的時間的確長，喻青在上面勾勾畫畫的時間比上次多了一倍，不過效果也是真的好。
沈灼閉著眼睛都能聽到前面咔咔不停的拍照聲。
沈灼長吸了口氣。
-
「累麼？」喻青坐在車裡遞給了他罐酸奶。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比我累。」沈灼接了過來，手臂伸過去的時候還能看到胳膊上的顏料。
「我習慣了。」喻青也看到了沈灼身上的彩繪，「這回顏色有點兒深，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掉。」
「沒事兒。」沈灼倒不怎麼在意，「還挺好看的。」
的確挺好看的，沈灼下來之後還拍了幾張照片，連同上次的一塊兒放到了一個相冊裡，其實再往前面翻還能翻到別的照片，不過沈灼頓住了手。
再往前……是自己拍的喻青。
沈灼也不知道之前為什麼會想起來拍喻青的照片，但是現在再去看這些，沈灼就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在偷偷摸摸幹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這次的報酬比上次的還多，喻青沒再直接給沈灼現金，拿在身上也不安全。
「你什麼時候十八歲生日？」喻青問。
「還有半年，怎麼了？」
喻青嘆了口氣，「現金你拿在身上不方便，我先給你張銀行卡用著吧，等成年了去辦張卡。」
「辦卡的話……」沈灼從身後的書包裡掏了掏，拿出來身分證遞給了喻青，「現在就可以了，按我身分證上的生日現在已經成年了。」
喻青拿起來看了看，身分證上的日期已經十八歲零兩個月了。
「怎麼寫大了這麼多？」
沈灼笑了笑拿過了身分證，「沒想到吧。」
「沒想到。」喻青打了打方向盤準備去銀行先給沈灼辦張銀行卡。
沈灼倚在車窗上沒說話。
身分證上沒故意寫大，而是自己被領到家那天填的日期，他們甚至都沒問過自己的生日，就自作主張的把那天填了上去。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銀行卡辦完之後喻青直接把工資給沈灼打了過去，沈灼看著手機銀行裡的提示消息差點兒沒把眼睛瞪了出來。
「這麼多？！你沒都給我轉過來吧？你留了多少？」
喻青笑了笑，「放心吧，沒給你多，這次場子挺大的，之前談的就是這個價，拿著吧。」
「我有種現在都能把你那個酒吧買下來的錯覺。」沈灼猶豫了一下，把銀行卡和身分證一塊放進了書包最裡面的那個帶著拉鏈的小兜兜裡，拉上之後還不放心的摸了摸。
他沒多少東西，重要的東西依舊都放在書包裡。
「那你快去買吧，我正好不想幹了。」喻青笑著說。
「有你這樣的老闆麼？」沈灼也笑了，「姚姐最近還跟我抱怨你最近連去那邊都不去了。」
「她還跟你說什麼了？」喻青問。
「說……」沈灼頓了頓，「你套我話呢，我不能出賣組織。」
「你得想想是誰給你發工資。」喻青非常無情的飄過來這麼一句。
「還誇你來著，整天說啊啊啊啊喻老闆為什麼這麼帥啊媽媽我可以。」沈灼面無表情的唸著詞兒。
喻青樂的不行。
「在外面吃，今天不做飯了。」喻青說。
沈灼揚了揚手機，「我請你吧，今天剛發工資。」
喻青看了他一眼笑了沒拒絕。
兩人在小區旁邊的麵館吃了碗麵才上來。
週末兩天已經被用掉了一天，回到家裡沈灼才想起來作業一點兒沒動。
老師們生怕自己留的沒別人多，卷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學生桌子上發。
一科平均下來有兩張卷子，沈灼回來之後拿出來看了看，準備今天晚上先做幾張打發一下時間。
一班群有好幾個，沈灼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微信裡消息已經快滿了，大群裡幾個老師都在，輪流著說了下作業一定要完成，然後下面連著幾十個收到。
沈灼溜了兩眼之後就把這個群關了。
另外一個名為「無內鬼繼續交易」的群裡更熱鬧。
人還是那些人，就是少了幾個老師，一般學生更願意在這個群裡說話。
[李黎明]：這數學是人做的？？誰能告訴我第二張卷子從第三面起那些題的答案，我感激不盡
[趙燁]：明哥，這話你說的太早了，你去看物理，你會發現數學算是仁慈的。
[趙蕭何]：兜售各科答案了啊！二十五一份，正確率絕對不保證！
活躍的人永遠都那麼幾個。
[簡畔]：給我一份，我覺得我撐不到後天了，錢你先墊上吧。
[沙景]：＋1，沒錢，但是有十幾套沉甸甸的卷子，我可以把它交付於你，代表我對你沉甸甸的愛
[趙蕭何]：你倆別耽誤我做生意，明哥燁哥？我覺得你們肯定需要，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開張打五折，心動不如行動
[趙燁]：我突然覺得自給自足的日子還是不錯的，明哥你寫了幾張了？
[李黎明]：十張，我今天準備衝一下，晚上熬夜換來明天一天的安寧
[沙景]：我操大佬啊，你們都是什麼神仙？？？
[李黎明]：我寫的不多，學委肯定寫的更多，是吧學委@陸希
[陸希]：不多，我今天也才寫了一半，順便整理了下以前的錯題
[趙蕭何]：令人髮指，我突然覺得只寫了五套的我不配在這個群裡
[沙景]：？？？讓讓，給我這個寫了三套還沒寫完的人騰個地兒
沈灼看了看下面一溜都在說自己這一天的戰果，基本上沒什麼重要的信息，也沒再接著看，活動了一下身子準備開始寫作業。
剛把名字寫完手機震動了一聲，沈灼皺了皺眉，後悔剛才沒調成振動。
群裡有人在艾特他。
[沙景]：@沈灼 灼哥呢？我灼哥為何不見蹤影，是不是正在奮筆疾書，聽郝悅說你之前可是全校第五？！今天十章打底吧？靠你了灼哥！
沈灼看了看自己剛擺到桌子上的一摞卷子，動手在群裡回覆。
[沈灼]：我？沒寫。
[沙景]：……
[趙蕭何]：[大拇指]
[趙燁]：[大拇指]
[簡畔]：[大拇指]
[周述]：我同桌果然跟我心有靈犀！
沈灼懶得再說話，把手機靜了音放在桌邊，埋頭開始寫卷子。
這兩天的作業不少，再加上之前去排練落下的課，卷子堆得都能趕上一本教科書的厚度了。
沈灼一頭埋進去，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牆上的掛鐘時針都指到了二。
沈灼看了一下成果，五個小時刷了十張，速度還可以，題不難，就是有挺多超綱的，翻下課本大概就能知道考的什麼，刷題的時候順便預習預習。
沈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打開門準備去上個廁所順便洗洗睡覺。
站起來的時候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沈灼有點兒驚訝都這個時間點兒了居然還有人沒睡覺在群裡聊天。
[李黎明]：終於結束了[微笑]
[沙景]：？？？？？大佬？？？
[李黎明]：明天準備去買點輔導書，有人一起麼？
[陸希]：正好我也得去，一起麼？還能有個參考。
[周述]：女神你怎麼還不睡！！！都兩點多了！
[陸希]：？
[李黎明]：？
幾個夜貓子熬夜成性，還夾雜著幾個頑強的在補作業的學霸們，到最後都沒在聊作業直接跨過時間線研究起了離他們最近的假期——國慶。
[簡畔]：話說還有幾天就國慶了啊，中秋連著國慶放十天，各位有什麼計劃沒？
[趙蕭何]：出來玩啊大哥大姐們！相逢一場不容易，因為有緣才相聚，我們已經待了快一個月了，建立了深厚的站友情
青陽住宿生沒多少，主要是因為管的太嚴，宿管對於住宿生來說就是個噩夢，學校規定住宿生不得早起不得晚睡，兩張床之間休息期間不許說話，大聲吵鬧的宿舍會扣分，嚴重影響班級的積分情況，並且每次被抓到的宿舍都要自覺地在教室外面罰站，根據情節輕重來決定罰站的天數。
極其慘無人道。
趙蕭何他們幾個家裡離得遠申請了住宿不回家，每隔幾天就得有一次在外面罰站的經歷，宿舍實行連坐制，導致趙燁也得跟著他們在外面站著，站著站著就站出了站友情。
[趙燁]：不好意思，我是個沒有感情的答題機器
[簡畔]：窩在家裡看閱兵他不香麼？
[陸希]：好像這次國慶過完了之後回來就得期中考試了
[趙蕭何]：……
[簡畔]：……
沈灼看了看日曆，發現的確快到中秋了，中秋的話一般都是要跟家裡過吧？
沈灼這才想起來好像從來沒聽喻青提起過自己的家裡，跟喻青待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過他的家人，按理說喻青有工作，自己住也沒什麼，但是都幾個月了都沒見過家人，也沒聽喻青提起過，這就有點兒奇怪了。
沈灼打開了客房的門，放輕了腳步去了廁所，還沒走出去就發現喻青屋裡的燈居然還亮著。
喻青的門虛掩著，沈灼扒著門框往裡看了一眼，喻青坐在靠窗那邊的懶人沙發上，旁邊的茶几上放著兩本書和一杯咖啡。
沈灼看了一會兒，發現喻青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沒動。
睡著了？
沈灼輕手輕腳的進了廁所洗漱，等洗完回來之後又不自覺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喻青居然沒在那兒坐著了。
沈灼下意識的朝床上看了一眼，也沒發現喻青的身影。
正在好奇的往裡瞅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把沈灼嚇了一跳。
「看我睡沒睡著準備進去偷襲麼？」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第35章
沈灼被這聲嚇得差點兒沒直接蹦起來，下意識的抓緊了門。
「你走道怎麼沒聲兒啊？！」沈灼喊了出來。
喻青家隔音不錯，沈灼在裡面洗澡的時候也沒聽見他出來的聲音，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洗澡聲音太大或者喻青聲音太小。
「我正常走的，你怎麼不說你洗的太忘我了呢？」喻青笑了笑。
沈灼嘆了口氣，又抬頭看了眼喻青，接著就愣住了。
「你怎麼不穿衣服啊？！」沈灼剛才一嗓子的回音感覺還沒回完，這又一嗓子出來，喻青本來好不容易培養的一點兒瞌睡都給沒了。
「唉……」喻青嘆了口氣，「我穿了啊。」
的確是穿了，只是沒穿全。
喻青剛才坐在沙發那兒身上披的那件睡衣居然沒穿出來，上半身直接這麼裸著就出來了，得虧底下穿了個褲子，不然沈灼估計又得喊一嗓子。
沈灼的視線從剛才就這麼盯著喻青的上半身沒動過。
喻青的身材很好，這個沈灼一開始就知道，只不過沒見過喻青沒穿衣服的樣子……啊不，穿著褲子呢，沒穿上衣。
就這個沒穿上衣的身材都這麼好，喻青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肩寬腰窄身材挺拔，關鍵是這人居然有腹肌，平時最大的運動量就是坐沙發上擼貓的人居然有腹肌。
還有六塊兒！！
這人是夢裡舉鐵了麼？
人魚線順著腹部一直延伸到褲子裡，鬆鬆垮垮的家居褲在胯間掛著，感覺隨便往下一拽就脫到底兒了。
沈灼對於自己居然有種想拽喻青褲子的衝動而感到吃驚。
同時更吃驚的是自己居然又有了反應。
操！
怎麼回事兒！
沈灼沒等喻青再說話，飛速的大跨了兩步，在自己的不正常被喻青發現之前，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沈灼倚在門背上，盯了自己的褲子兩秒，認命的拽了拽。
「操啊……」
這個反應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他本來要問的問題都因為這個突然的反應而沒問出口。
比如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比如……
這個比如比了好半天都沒如出來，剩下的感覺全衝向了下面那一個點兒。
沈灼看了看床，半點兒沒猶豫的倒了上去。
腦袋埋在被子裡的時候，沈灼眼前又晃過了剛才喻青沒穿衣服的模樣，腹下的感覺又緊了一點兒。
沈灼翻了個身，默念了好幾遍剛才背的歷史大事表才壓下去。
他不能動手，總覺得要是伸了這個手，某些呼之欲出的感情就徹底坐實了。
而且他也不敢伸。
喻青如果知道了……
喻青知道了……
沈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就他剛才那模樣，喻青不可能察覺不出來異樣，要是真的看不出來，那就是他喝咖啡把腦子喝傻了。
那喻青……
會往這方面想麼？
沈灼抓了抓身下的床單，床單很軟，非常舒服，是喻青陪著自己一塊兒挑的，比自己之前那個家裡的床舒服一百倍。
喻青會發現麼？
沈灼覺得自己就這一會兒的時間汗都快出來了。
房間門被敲了三下。
沈灼立馬朝著門口望了過去。
「睡了？」喻青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這個時候沈灼覺得這房子又不隔音了，什麼破房子，剛才喻青走了一個來回都沒聽到，現在說了句話都聽得門兒清。
沈灼不可能不開門，就衝著剛才一頭撲進來到現在都沒超過兩分鐘他也不可能睡著。
沈灼站起來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身上沒什麼奇怪的症狀，又回頭看了眼被自己弄亂的床，伸手抻了抻背角，抻完又覺得有點兒太明顯，又弄亂了。
折騰了一通之後沈灼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往門口去的時候差點兒順拐。
開門的時候喻青站在門外，那件睡衣又被重新穿在了身上，沈灼看了兩眼，腹肌看不見了，人魚線也看不見了，褲子穿的太低露出來的內褲邊兒也看不見了。
嚴嚴實實，跟過冬似的。
「你怎麼還沒睡？」沈灼終於把剛才要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這話誰問誰啊？」喻青端著杯水遞給了他，「喝麼？」
「安眠藥啊？」沈灼低頭接了過來，這才覺得他嘴裡有點兒乾。
估計是剛才燒的。
「鶴頂紅，專門毒你這種傻子的。」喻青說，「喝一口就倒。」
沈灼笑了兩聲沒說話，把杯子裡的水喝完了，空杯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玩什麼呢這麼晚還不睡？剛才聽你才出去洗澡。」
沈灼把杯子放桌子上的空檔喻青已經進來屋裡了，還坐在了床上，沈灼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喻青估計不是來給自己單純的晚上送杯水看看他玩什麼這麼簡單。
「就不能是寫作業寫到這麼晚？」沈灼說。
喻青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然後把屏往沈灼這邊轉，「趙蕭何發的朋友圈，我覺得他可能忘了屏蔽老師，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沈灼視力不錯，跟這手機隔了快一個床的距離都能看清上面是張聊天截圖，截的就是幾個小時之前他們的聊天內容。
[沙景]：@沈灼 灼哥呢？我灼哥為何不見蹤影，是不是正在奮筆疾書，聽郝悅說你之前可是全校第五？！今天十章打底吧？靠你了灼哥！
[沈灼]：我？沒寫。
……
趙蕭何這個腦殘玩意兒發什麼朋友圈啊？
很驕傲嗎你起碼發點自己裝逼的話啊發別人幹嘛？
發就發吧你還不屏蔽老師！
早晚收拾一頓！
「個腦子裡進了物理卷子的玩意兒！」沈灼咬著後槽牙吐槽，隨後又補充道：「我那不是今天出去幹活兒才沒寫麼，我剛才那幾個小時可都在補呢。」
說著沈灼把剛才寫的卷子都拿了過來，跟讓老師檢查作業似的遞到喻青面前，「看！我都寫了一半兒了，明天就寫完了。」
「這麼厲害？」喻青接過了卷子掃了兩眼，確定了小孩兒的確是沒瞎填也不是之前的卷子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好沈灼同學，作為你的老師雖然不是教這些科的，但是還是很欣慰，一會兒可以考慮一下給你解藥。」
「什麼解藥？」沈灼愣了愣。
「鶴頂紅的解藥。」喻青說。
「喝完都這麼長時間了才給解藥，人都涼了吧。」沈灼把卷子收好之後又重新站在了桌子邊上。
這個時候很尷尬，尤其是沈灼覺得喻青很可能下面就要說出來點兒什麼話來的時候更尷尬。
「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沈灼覺得這個問題他都問了挺多遍了，喻青不回答明顯是不想回答，但是沈灼又不想這麼尷尬的讓喻青發起某個他不想回答的問題，所以只能堵住喻青的話頭讓他回答不出來。
沈灼繞了一通都快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喻青才開口。
「沒事兒，剛接了一個家裡的電話。」喻青簡單的說了兩句就沒了話。
「小火苗啊，你……」喻青還沒說完話沈灼就往床上一趴，腦袋衝下再次埋了進去。
「你怎麼了？」喻青被沈灼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我毒性發作了。」沈灼在床上扭了幾下，從身下把被子扭了上來蓋在身上，「現在突然睏了，鶴頂紅藥效估計到了。」
喻青沒說話，沈灼背對著他，壓根看不到喻青臉上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喻青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解藥放這兒了，趁著沒毒死吃了吧。」喻青往沈灼床頭上放了個東西，又在露出來的頭上揉了兩把，「睡吧，晚安。」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衝著床上那團說道：「我明天可能回家一趟，早飯我做好，你起來就能吃，午飯不用等我了。」
沈灼沒動，也沒說話，一直到身後的門被關上之後才慢慢地把頭露了出來，接著長舒了一口氣。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感覺到喻青想要說什麼，他現在還沒辦法聽到那些。
那些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的答案。
但是……
沈灼伸手搆了搆床頭上，摸到了一個東西，應該就是剛才喻青留下的解藥。
黑暗中摸著那個東西的形狀，沈灼確定了那是塊兒糖，那種喻青經常在兜裡放幾塊兒的薄荷糖，非常清爽，這會兒吃完今天晚上都不用睡了。
沈灼還是把它攥在了手心，就跟上面還有喻青的溫度似的。
喻青把門帶好，確定裡面沒什麼聲音了之後才把睡衣脫了扔床上，正好蓋到了祖宗身上，剛才那麼大的聲響居然沒能把這位祖宗給震醒也是個奇蹟。
明天需要回趟家，鹿藝維幾個小時前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說是老爸病了，不是什麼大病，但是也住了院，喻青沒什麼理由不去。
每次接到家裡的電話喻青都會這樣煩躁幾個小時，一般老爸或者鹿藝維都會選擇在晚上給自己打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白天耽誤工作，結果就是每次接到他們的電話之後都會失眠。
不過今天失眠的因素裡又多了點兒東西。
喻青嘆了口氣，其實剛才最後那句話他不該說，就算是明天寫個紙條留言……
好像更不對。
如果沒有剛才那件事兒，這句話怎麼說都不會出問題，但是剛才的事兒已經發生了，沈灼跟個被抓現行的小偷一樣被自己抓包之後又慌張的逃走的樣子也被他看見了，這句話再說出來就跟故意躲著小孩兒一樣。
躲麼？
喻青想了想剛才沈灼的反應，不知道他倆是誰躲著呢。
如果忽略掉沈灼喊完之後跑回屋裡的那段，那兩句話其實喻青都沒有別的感覺，但是沈灼這一跑，就像是把之前喻青的所有猜測都給跑出來了。
再加上剛才沈灼故意的不接話茬，喻青大概已經可以確認。
沈灼喜歡自己。
第36章
這是手機響的第四遍鈴聲，第一遍是鬧鈴，剩下的兩遍都是電話鈴聲。
昨天晚上沈灼睡得有點兒晚，導致早上的鬧鈴都沒能把他叫起來，關了鬧鈴之後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缺覺的情況下這種跟催命似的電話鈴聲無疑格外的討人厭。
沈灼前兩遍沒理，喻青的來電鈴聲被他設置成了另外的歌，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不是他。
響了第三遍的時候沈灼差點兒沒拿起手機來直接摔地下。
看到來電人信息之後想把那邊那個打電話的摁地下打幾頓。
沈灼看了看來電記錄，前兩個也是這貨之後心裡默念這人最好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兒通知，不然這個電話就是他能撥出去的最後一通電話。
「有事兒？」沈灼啞著嗓子說道。
剛起床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起床氣，尤其是這種被迫起床的人，趙蕭何聽著聽筒那邊傳出來的聲音，彷彿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那邊的低氣壓。
「灼……灼哥，」趙蕭何嚥了嚥口水，莫名的覺得身上跟過了一遍電似的，身後跟吹了陣涼風兒似的，「你還沒起呢？」
「你覺著呢？」沈灼醒了之後就見不得房間裡暗，拉開窗簾之後才重新躺下，手臂擱在眼上適應著陽光。
「那什麼……」趙蕭何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我有點急事兒問你。」
趙蕭何和簡畔他們玩的時間久，小團體裡面雖然周述是公認的老大，但是相處下來，他一直都覺得沈灼這人要更狠一點兒，處了幾個月，沈灼依舊沒溫度，眼神有時候冷的嚇死人，相比周述那種親民又和藹的老大，他更害怕沈灼。
「你最好有事兒。」沈灼閉了閉眼。
「那什麼……」趙蕭何支支吾吾，「昨天或者今天，魚老大沒找過你吧？」
沈灼皺了皺眉，不知道趙蕭何知道了什麼，又立馬想到了昨天的事兒，不過又一想肯定不可能，喻青沒理由跟趙蕭何說這些。
「他找我幹嘛？」沈灼問。
「沒找啊……」趙蕭何不知道從這句話裡怎麼聽出來的，舒了口氣，「沒找就好，我就說魚老大應該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兒找你。」
「什麼意思？」沈灼問。
「就昨天那個什麼，我不是發了張截圖到朋友圈麼，哦灼哥你可能沒看到，就之前咱們群聊天的那個截圖，我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給發朋友圈了……」趙蕭何嘆了口氣，語氣裡有點兒急於辯解，「傻了我都。」
「嗯。」沈灼大概知道趙蕭何說的是什麼了。
「然後吧，就我可能是發的時候忘了屏蔽魚老大，結果他就給看見了，還給我評論了，我怕他直接找你問話了，所以……」
沈灼現在是徹底醒了，看了看鬧鐘，已經十點半了，自己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兒長，起床坐在了床邊。
「昨天問過了已經，沒事兒。」沈灼穿上拖鞋站了起來，門口有撓門的聲音，應該是祖宗，沈灼起來把門打開了，祖宗走過來蹭著他腳邊。
「沒說什麼吧！」趙蕭何聲音瞬間緊張了起來，「那個灼哥，魚老大對咱們都挺好的！他說什麼肯定也是為了咱們好，你別往心裡去，而且他肯定不會跟其他老師告狀的，我知道魚老大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蕭何說的緊張，完全沒給沈灼說話的空隙，沈灼嘆了口氣，彎下腰把祖宗抱了起來朝客廳走過去。
出了門之後愣了一下，喻青沒在，桌子上有張紙條。
起床快半個小時，沈灼才想起來喻青昨天晚上說的，他今天要回家。
沈灼拿起紙條來看了看，上面的字跡依舊瀟灑，跟喻青這個人似的，但是內容卻格外溫柔。
——我回家一趟，早餐做好了在鍋裡，熱一下就可以吃，中午我叫了外賣，到點兒會送過來，到時候開下門
紙條寫了三行，最後一行只有三個字，沈灼往下一眼就能看到。
——少熬夜
沈灼手裡攥著紙條，像是在跟手機那邊的人說話又像是在跟自己說，「我知道。」
「……所以灼哥你真的……什麼你知道，哦你知道你肯定知道，我聽述哥說你和魚老大認識。」趙蕭何長舒了一口氣。
「嗯。」沈灼沒什麼心思再跟他扯，「還有事兒麼？沒事兒我掛了。」
「別啊灼哥，那個你今天有什麼安排麼？要不要一塊兒出來寫個作業？」趙蕭何接著說出了他今天的另一個意圖，「我和沙景他們已經出來了，就在咱們經常去的那個星九刻，來麼？中午正好一塊兒吃個飯，我請客。」
趙蕭何昨天那套答案到底是沒賣出去，今天直接帶了出來，沙景私聊了他好久，好東西要一塊兒分享這句話說了快幾十遍了，這才換來了這幾張答案。
「算了，我在家寫，反正都一樣。」沈灼進了廚房看到了喻青做好的飯，早上他有的時候沒什麼胃口，之前養成的壞毛病把胃吃壞了這件事兒被喻青知道了之後，早餐一般都會給他煮粥喝讓他養胃。
沈灼把手機放在旁邊又把粥加熱了一下，拿出個碗來盛了一碗，旁邊還留著一個雞蛋，按照喻青的原話是小朋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要跟上。
一個雞蛋能有什麼營養，還不好吃，沈灼嘖了一聲，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雞蛋拿到了餐桌上。
「不一樣啊灼哥。」趙蕭何那邊還在極力推銷他的答案，「昨天那套答案我帶出來了，你一張都沒寫，肯定寫不完。」
沈灼三兩口吃完了一個雞蛋，喝了口粥嚥了下去，他和喻青都不太會做飯，喻青那兩道菜根本不包括煮粥這個業務範圍，從一開始的煮糊到現在喝著沒什麼怪味算是一個質的飛躍了。
他邊嚼邊想著自己好像沒告訴趙蕭何他已經寫完多半了，剛想再拒絕一遍又頓住了，話到了嘴邊變成了，「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
「好嘞！灼哥我們就在沙發那排坐著，你進來就能看見。」趙蕭何喊完之後語氣輕快，「我們等你啊。」
家裡沒人，今天要是不出去也沒人一塊兒吃飯，而且……
沈灼掛了電話之後打開了喻青的消息框，一個字一個字的往上敲著字。
-我今天出去，你不用給我訂飯了
一邊敲一邊覺得自己有點兒慫，居然要靠這種方式才敢跟他說話了。
昨天的事兒還在他腦子裡，甚至延續到了他夢裡，剛才被趙蕭何的電話打斷了，現在掛了之後這種勢頭居然蹭的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喻青在不在躲他他不知道，他找不到任何事兒能聯繫一下他。
沈灼緊緊盯著屏幕，突然發覺自己居然出汗了。
喻青會回覆麼？出去要去哪兒？找誰？幹嘛去？或者回覆一個好的也行。
沈灼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喘不上來氣兒，耳邊的嗡嗡聲越來越響。
有點兒詫異，他很久沒有犯過哮喘了，甚至昨天被喻青發現的時候都沒這樣，現在情緒居然這麼激動。
他不喜歡吃藥，但是這種狀態實在太難受，最後還是從包裡經常備著藥的口袋裡拿了一盒出來。
吃完藥之後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等到耳鳴慢慢下去了之後才站起來。
回到客廳之後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沈灼看了看手機，依舊沒有回覆。
沈灼挑了挑眉，卻又好像不那麼意外，他把手機揣進兜裡，又把剛才吃的收拾乾淨了，換了身衣服拿著作業出了門。
-
喻青從醫院出來之後揉了揉眉心。
老爸的病的確不嚴重，但是根據醫生說的，應該是老毛病了，頸椎有問題，一直拖著沒看，到現在才想起來去醫院。
喻青不明白老爸這樣為什麼早不去醫院看，非要等到現在。
喻青在外面打了份飯又給鹿藝維和喻研也帶了一份，自己準備在外面吃完了之後才回去。
對著他們吃飯無疑是彆扭的，還不如先吃完了再上去。
其實他來沒有任何作用，這一上午除了在那兒坐著就是跟喻研說話。
小孩兒都比跟他們相處來的舒服。
喻青嘆了口氣，剛坐下電話就響起來了。
來電顯示的是鹿阿姨。
喻青的氣嘆得更長了。
「喂？阿姨，怎麼了？」喻青接起了電話。
「小青，你在外面吃呢麼？」鹿藝維語氣裡的小心翼翼讓喻青沒辦法說出肯定的回答。
「沒有，我買上去吃，您和我爸有什麼忌口的麼？」喻青問完就有點兒想笑。
自己知道老爸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但是那也只是以前，這種生分到這個問題都需要重新再確認一遍的關係讓他覺得壓抑。
「沒有，我沒有，你爸……」鹿藝維在那邊應該是問了老爸一嘴，然後說道：「你爸說跟以前一樣。」
喻青愣了愣，衝著手機點了點頭，又想到他們看不見，這才對著手機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他都沒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有點兒……激動？好像也不是。
他摸了摸嘴角，發現自己居然因為這句話笑了。
真神奇。
隨即又看到了微信上發的那條消息，那是沈灼發過來的，喻青點開了消息。
沈灼出去了？出門了？去找誰了？
喻青剛準備回覆，手指頓了又頓還是沒摁這個發送。
「您的飯打包好了！」旁邊服務員給自己遞了過來。
喻青注意力被轉移了過去，立馬接過了飯盒回了醫院。
地方不怎麼大，幾個人湊在一塊兒吃的時候還稍微有點兒擠。
「你爸就是憋著，什麼都憋著，人家大夫說是老毛病了，這前面我都沒見著過，要不是這次被小妍看見了，估計又要拖，你說他這個拖他幹什麼啊？是病就得治，又不能吃了你。」鹿藝維從老爸住了院就開始絮叨，話格外多。
「就是。」喻研在旁邊附和，小姑娘活潑的很，應該是挺隨鹿藝維，性格也好，「哥哥你說對不對？」
喻青拿著筷子的手愣了一下。
「對。」喻青點了點頭，「您是該注意一下身體，這回好好休息休息，工作就先放放吧。」
喻臨川笑了笑，「好。」
鹿藝維趁著都說了話連忙打著場子，生怕又冷下來。
喻青笑了笑沒再說話，心裡卻舒了口氣。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喻青的電話又響了，喻青掏出來看到上面的聯繫人的時候挑了挑眉。
喻青的位置離喻臨川近，基本上一低頭就能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名字。
喻青剛打算起身，就聽見一旁的老爸開口：「女朋友？」
喻青看了老爸一眼，「爸。」
喻臨川沒再看喻青，抬起筷子來又夾了一筷子菜，「去接電話吧。」
喻青沒再說話，直接走出了病房門。
剛接起來就聽見裡面傳出來一聲女聲：
「喻青救命啊！！」
第37章
沈灼到的時候正好趕上中午的飯點兒，幾個人直接在星九刻解決了，剛坐下那邊服務員就端過來一堆吃的。
「我們剛點了吃的，你還有什麼想吃的麼？有就再點。」趙蕭何招呼沈灼坐下。
沈灼早飯吃的晚，剛吃完沒一會兒，現在還不餓，隨便拿了個蛋撻吃著。
「灼哥，我們今兒上午的時候已經抄完一半了，下午能把剩下那些寫完，一會兒你挑一下，看看哪些你需要，儘管拿！」沙景邊啃漢堡邊說道。
「我看了看題型和題量，真他媽不是人寫的，我昨天都幹什麼了？」簡畔憤恨的咬了一下可樂吸管，「對了，述哥呢？他今天不說也要來呢麼，怎麼現在還沒到，他今天是不打算寫完作業了麼？」
「不知道，聽述哥說他昨天去約會了，陪著姑娘轉了一天，現在不知道醒沒醒，昨天說要來，不過讓我們別給他打電話，他醒了就過來。」趙蕭何說。
「述哥真牛逼，這才剛多長時間就又開始了。」沙景又看了看沈灼，「灼哥，你昨天幹嘛去了？也約會？」
沈灼心說倒是想約會。
「打工。」沈灼從桌子上拿了杯可樂喝。
「打工？」沙景首先喊出了聲，「灼哥你這就開始打工了？」
「需要錢？」趙蕭何抬頭往這邊看了看，「要不……」
「不用。」沈灼制止，「我就是隨便打打，你們吃你們的。」
「行吧。」趙蕭何見狀不再說話，「灼哥你要是有什麼事兒跟我們說，都是兄弟！」
幾個人雖然沒別人那麼八卦，但是在貼吧的時候也是見過幾個沈灼的帖子，自從那次之後關於沈灼的話題一直沒斷過，尤其是還有幾個看著像是沈灼初中學校裡的學生開的帖子，把之前的舊事兒扒出來不少，不過也就過了沒幾天這些帖子就沒了，不知道是被管理員盯上了還是熱度過去了，但是裡面說的事兒，半真半假的大家也看了不少。
不過趙蕭何他們倒是沒提過，畢竟這種事兒一般也不會擺到明面上來說。
沈灼吃了兩個蛋撻又搜刮了一個派之後在旁邊騰出地兒來準備寫作業，沙景非常有眼力見的把那份答案放在了沈灼面前。
沈灼看見多出來的一摞卷子之後朝沙景看了看。
「沒事兒灼哥，老趙從別的班弄過來的，雖然正確率不怎麼保證，但是應付老師足夠了！」沙景頗為義氣。
沈灼嘆了口氣，把作業從書包裡拿了出來，「不用管我。」
最後沙景還是把卷子往這兒一放說了句別客氣轉頭又拿了個炸雞，沈灼在旁邊騰了個空，瞅了兩眼沙景給他的卷子就放在一邊了。
他就瞅了一眼，就看見兩錯題，不知道這仨人抄的誰的。
還有八套卷子，沈灼算了下時間，寫完應該還有時間整理下錯題和之前落下的知識點。
於是，在趙蕭何三個人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消滅完之後終於騰出桌子來寫作業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那個昨天還說一套卷子都沒寫的人旁邊已經放了好幾張填滿了的卷子，而那摞沙景拿過來的參考答案，還完好無損的放在剛才的桌角邊上，顯然是沒動過的。
趙蕭何給幾個人一人點了杯喝的拿過來，給沈灼送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那些規整的擺在對面的卷子。
趙蕭何：「？？？」
不是說好的一張都沒寫麼？？？不是說好的去打工了麼？？？
「灼哥？？」趙蕭何拿起桌子上的已經寫完的卷子，「你昨天不是去打工了麼？」
拿起來之前趙蕭何只是吃驚沈灼寫完的數量，畢竟這個完成度在班裡也就陸希他們那些成績好的才能達到，之前雖然有過傳言沈灼學習好，但是也沒人說過到底多好，所以趙蕭何目前的想法只是沈灼寫的這麼快，但是正確率應該不高，而且肯定是應付事兒的，後面大題肯定沒怎麼寫。
但是他拿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想錯了。
恰巧這張卷子就是他唯一一張認真做過的，他正正反反的看了兩遍，最終視線落到了最後那個大題上。
整張卷子沒一個地方是空著的，最後一個大題是他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寫出來，一邊寫還一邊瘋狂咒罵出題人的變態。
但是他看著沈灼的卷子，雖然步驟跳躍，但是基本的解題框架非常完美，而且也不是瞎跳，所以顯得非常精簡，一目瞭然。
能考進青陽一中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差生，初中肯定算是每個學校前列的人，趙蕭何也不例外。
「是啊，去了。」沈灼手都沒停下，說話的間隙還在卷子上勾了個選項，趙蕭何也注意到了，只覺得有點兒震驚，剛才那題他連題幹都沒讀完呢沈灼都已經知道答案了。
接著他又聽見沈灼說道：「昨天晚上寫的，在群裡發完消息之後。」
這回不只是趙蕭何驚訝，剩下那兩人也圍了過來。
等到看完沈灼的卷子之後，三個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臥槽！
然後幾乎同時把頭扭向了沈灼。
面前的少年漫不經心的在手下的試卷上劃了一個選項，又抬起頭，「有事？」
三人：「……」
沒事，打擾了，不好意思。
幾個人內心全都在想：早知道有灼哥這卷子我們還他媽花錢買什麼答案啊！
「沒事！我們沒事兒……」趙蕭何恍惚道。
沈灼看了看幾個人，隨後低下頭又去做卷子，「一會兒抄完按順序擺好，別沾上油，太噁心。」
「好嘞！灼哥我愛你！」三人異口同聲。
幾個人把沈灼做完的卷子拿了過來平分，寶貝的跟傳遞聖火似的，「沙沙，給，這是你的，要妥善保管，盤盤，這是你的，不要讓它受傷。」
「組織上請放心，卷在人在。」
沈灼：「……」
剩下的卷子沒幾張，沈灼刷的比剛才還快，語文和英語雖然字兒多，但是沒什麼難度，都是閱讀題。
等刷完這些卷子之後沈灼看了看時間，比預計的還早了半個小時。
那邊三個人還在吵，沈灼把剩下的卷子也扔給了他們，「一會兒抄完記得幫我整好。」
時間越來越晚，趙蕭何他們手動的都能出殘影了，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沈灼的話，一邊做著機械的動作一邊發出毫無靈魂的回答：「好的！馬上！再等五分鐘立馬交！」
沈灼沒再理他們，往沙發後面倚了倚，這才拿出手機來。
沒消息進來。
沈灼沒死心，又點進去看了看。
的確沒有。
沈灼心裡揪了一下。
退出對話框之後沒什麼目的地劃了兩下屏幕，最後打開了一個軟件。
剛點進去介面提示要更新，沈灼嘆了口氣，選擇了更新。
更新之後連圖標都換了，沈灼沒顧得上欣賞app的改變，直接點了進去。
他只想看喻青。
這回進入的格外順暢，只不過剛開介面就被嚇了一跳。
下面成排的小紅點。
沈灼點進了通知頁面。
新增粉絲2333
私信3721
號是新號，還沒發任何動態，這要是發了估計評論也得這麼多條。
沈灼愣了一下，點進自己的主頁看了看。
沒錯啊，登的也不是喻青的帳號啊，登的是自己的啊！
系統bug？
新用戶送粉絲？？
剛才刷題刷懵了？
沈灼退出介面之後又清了下存儲空間。
再點進去。
新增粉絲2339
私信3800
沈灼：？？？
什麼玩意兒？？
沈灼點開了那些私信，發現更看不懂。
[哈哈哈哈]：新人報到！！prprpr
[作者你個菜逼]：小哥哥我來啦！順便圍觀一波jq
[連名字]：您好，在麼？這邊是XX水彩，想讓您幫忙做下推廣，方便麼？
[都不會取]：唯關好！今天也是沒有上線的一天呢！
[菜死了]：和Q大一起消失，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從實招來！（星星眼）
……
沈灼停下了手，終於在這些私信裡看到了一條稍微有點兒價值的信息。
Q？
她說的是喻青？
皺了皺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退出私信介面，找到了自己的關注列表，列表裡之前的那個唯一的關注還在，只不過後面的加號變成了雙箭頭。
互相關注。
沈灼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再次點進了喻青的主頁。
果不其然。
Q的介面依舊簡潔，只不過下面那行關注和粉絲數產生了變化。
粉絲207390，關注1
沈灼看著那個唯一的關注，不用點開就知道是自己。
喻青怎麼知道的是自己？？？
沈灼接著往下翻了翻，發現喻青在那之後又斷斷續續的更新過幾次。
最新一條是昨天的彩繪展，喻青發的照片是自己。
Q：小姐姐誇他酷，小孩兒還來找我求證，還是不打擊他了。[彩繪成品.jpg]
沈灼立馬想到了那天自己還問他來著。
靠……
沈灼點開了下面的評論。
[依舊不會取]：啊！！我可以啊！這也太酷了吧！！Q大你的手是神仙手麼！
[名字太難取了]：嗚嗚嗚Q大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等得都嫁人了啊！！！
[QZ鎖死了]：這色彩！這畫功！我果然還是喜歡Q大的啊！！！
[什麼名字都行]：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小孩兒走來了！！！天哪！是我的錯覺麼？自從Q大回歸之後整個專欄跟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這熟悉的畫風我真的以為是被盜號了！！
[看唯關就知道了]：樓上的姐妹！看我ID！！
……
沈灼很長時間沒登過這軟件了，壓根不知道這風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刮過來的。
他又往下翻了幾條動態，發現喻青並沒有發多少，畢竟這是一個彩繪方面的交流軟件，並沒有多少關於日常的東西，無非就是自己的新作動態之類的。
Q：祖宗在我畫上踩了幾個印，我跟她說她毀了一幅曠世傑作，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在上面打了個滾。[新畫.jpg]
Q：以後再也不接直徑小於20cm的彩繪單了，費眼。[石頭彩繪.jpg]
沈灼又往下翻了兩條，終於看到了另一張關於他的。
Q：新模特，小朋友。[玫瑰彩繪的沈灼.jpg]
沈灼停在了這張照片上，那是他第一次給喻青做模特。
底下的評論比上一條多了一倍，沈灼大概能猜測出來是從這裡開始的。
點開評論果然都是一群討論那個新增的唯一關注是不是這個新模特的。
沈灼沒再往下看，直接關了他的專欄，找到了之前他給喻青發的私信。
果然。
那兩條消息下面在那天他們去演出的時候有了回覆。
[Q]：小朋友真厲害，居然能找到我。
靠！這個老男人！太能耍人了，知道是自己了都不能告訴自己一聲麼？
沈灼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反正不怎麼好脾氣的關了軟件。
把手機放進兜裡的時候被一個東西硌了一下，沈灼拿出來一看是塊兒糖。
薄荷糖，吃進嘴裡感覺直衝雲霄的那種清爽，喻青昨天給自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自己裝進了兜裡。
沈灼捏了捏，撕開包裝填進了嘴裡。
的確清爽。
「啊灼哥你在吃什麼！」沙景進度最快，到現在就剩下一張了，拿著最後的一張卷子抬了抬頭，正好看到沈灼在吃東西。
「我操都這麼晚了！我說怎麼覺得餓的不行了，感覺這一下午都沒過就完了。」沙景看了眼手機。
「點餐吧，去櫃檯或者掃碼。」
「其實我有點兒想吃對門那家包子，簡直一絕。」
「同，我突然很想念旁邊小超市裡賣的蔥花餅。」
「一會兒再吃！加油啊同志們！勝利就在前方，一鼓作氣再而竭啊！」
「不是再而衰麼？」
「你現在放下筆還拿得起來麼？」
「……」
沈灼嘆了口氣站起來，「我去買吧，沒補充的就按照剛才的下單買了。」
「灼哥你簡直是我的天使！！！」
「天使還是算了吧。」沈灼走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伸了個懶腰，這一下午都坐著有點兒累。
正是晚飯的點兒，不管是包子鋪還是小超市人都挺多，沈灼排了一會兒隊才買到，結帳的時候沈灼還在收銀台旁邊看到了剛才那種薄荷糖。
不知道想到了哪個場景，沈灼嘴角像是勾了勾。
「您好，再加盒這個。」
走出超市門的時候嘴裡的糖早就沒了，沈灼又從袋子裡把剛才買的那盒糖拿了出來，倒出來一個吃。
就在轉身朝星九刻走的時候，沈灼愣了一下。
正前方有個人。
不，確切的說是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男人的衣服沈灼再熟悉不過。
那是喻青。
沈灼看著遠處的場景，以及喻青身邊的女人。
兩個人像是剛從裡面出來，沈灼看不到牌子，只能看到兩個人挽著的胳膊。
喻青半環著女人，摟著把她送進了車裡，然後，走到了另一邊的駕駛位上，打開車門。
車子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就拐過了街口。
沈灼突然覺得嘴裡的糖沒有剛才那塊兒甜了。
第38章
「我是真的沒想到這人能這麼無賴，之前還以為他是個正直的玩意兒呢，我這兒還不好意思了好幾天。」
徐暢剛想把腳搭在車前面，結果不知道撞到了哪兒，疼得她直叫喚，「我C……嘶——」
「人都不在了，戲收一收。」喻青鬆了鬆油門，「送你回家？」
徐暢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喻青還愣了愣，主要是一接通就直接喊著讓去救人，喻青差點兒以為這人遭醫鬧被人砍了，後來過來之後才知道，的確是醫鬧不假，但是醫鬧已經過去了，現在纏著徐暢的是之前處理醫鬧的律師。
之前徐暢覺得他還挺不錯的，人挺好，雖然沒什麼感覺，但是做朋友應該也可以，起碼能多個律師朋友，但是這人賊軸，以為徐暢對他也有好感，結果單方面糾纏，徐暢實在被他搞得沒辦法了，今天那人約她出來的時候他才找了喻青。
喻青知道後也沒覺得多驚訝，畢竟這種事兒徐暢之前也幹過，不過之前一直都找的是白育乘，兩人配合多次，早就默契了，現在白育乘有了女朋友，徐暢沒人打配合了，喻青接到電話的次數不多，這回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戲個屁啊，真崴了。」徐暢揉了揉腳脖子，「我剛才也想著說裝裝，結果您老沒小白配合好，我就給真崴了。」
「去醫院？」喻青把車停在路邊，準備調個頭去醫院。
「不去，今天看見那兒就煩，我覺得我幹這行真的幹到頭了，每天不夠煩的。」
徐暢嘖了一聲，把鞋脫了艱難的把腳放到了車前面架著，現在都腫起來了，「我是真的很想罵死那人。」
「歇歇吧，留點兒力氣。」喻青說，「去我家吧，我記得我那兒還有藥，給你上一下。」
「成，我都餓了。」徐暢揉了揉肚子。
「一會兒上完藥再吃飯吧。」
「成，我請你，你們樓下那個大盤雞我老早就惦記了，一直沒機會來吃。」
徐暢伸了個胳膊，「對了，狗哥跟沒跟你說他那個事兒？」
「說了，剛有那個想法的時候就跟我說了，怎麼？也跟你商量了？」喻青踩了油門重新發動。
「沒，我去問的，我想看看有沒有我能幹的職位來著。」
「比如？」
「端盤子什麼的。」徐暢打了個響指，「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挺好，你這拿手術刀的手，端盤子肯定穩。」喻青笑了笑。
「我說你呢。」徐暢嘖了一聲，「狗哥那個公司，算是公司吧？你要去麼？看他那意思不是讓你入股，而是直接想挖你過去合作啊。」
「還沒想好。」喻青說，「如果去的話，學校和酒吧得辭一個。」
「辭學校吧，反正這個也……」徐暢話都沒說完就沒了後續，「嘖，忘了，老爺子估計不會同意吧。」
「到時候再說吧，要真的有興趣，他不同意也攔不了我啊。」
徐暢沒再接話，她知道喻青家的情況，這事兒她不好插嘴。
快走到家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喻青偏頭看了看，居然是沈灼。
-什麼時候回來？
徐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消息，頓時八卦心四起。
「哦喲喲！這是有情況？家裡有人？」徐暢看了看前面沒車，拿起喻青的手機對著臉晃了一下解鎖，看到了那條沈灼剛發過來的消息。
「今天中午不用給我訂飯了，什麼時候回來？」徐暢唸了出來，「人家跟你發了兩條消息你都沒回啊？冷血渣男！」
「就是一個小孩兒。」喻青嘆了口氣，「碰巧遇上了，幫了兩把。」
「哪兒有幫人把人家幫家裡去的啊……」徐暢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之前小白說的那個？」
喻青點了點頭，隨後又說，「別瞎琢磨，未成年呢，三年起步。」
「看不出來魚你好養成這口啊？」徐暢笑道。
「看不出來你就這麼短時間就被他們那幾個婦男給同化了啊？」喻青嘆了口氣，「真沒什麼，我對他……沒什麼想法。」
「成吧，你說沒想法那就沒吧。」徐暢把手機還給了喻青，「快回一下您家小朋友吧，等著急了都。」
喻青拿過手機，看著那條消息最後還是回了句。
-
星九刻。
趙蕭何他們總算是補完了作業，這會兒又要了不少吃的，還大有換個攤兒繼續撒歡的架勢，說是慶祝一下解放。
沈灼在收到消息的同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趙蕭何被嚇了一跳，「灼哥？怎麼了這是？」
「我有事兒先回去，你們去吃。」沈灼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外走，「卷子明天給我。」
說完就沒了影兒，留下趙蕭何幾個人面面相覷。
「灼哥這是幹嘛去了？」
「不知道，走的像一陣風。」沙景說，「要不是灼哥沒女朋友我都要覺得是他對象找他了。」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趙蕭何說。
沙景：「……」
沙景：「你說的很對哈？」
沈灼當然是聽不到這幾個人的說話的，他從出了星九刻就開始跑。
喻青那條「現在就回家了」的消息讓沈灼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剛才的場景跟甩不掉似的在他腦子裡飛來飛去，喻青跟另一個女人……
「操……」
沈灼發現自己只要想到這個場景就有點兒控制不住的想罵髒話，想揍人，想直接走上去揪開他倆。
喻青……不能讓別人碰，不想讓別人碰。
他突然發現他對於喻青的渴望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而且並不覺得害怕，只有憤怒。
他不知道這種憤怒的來源是因為喻青騙了他還是喻青跟別的女人走在一塊兒。
如果一會兒見到喻青，他第一句話該問什麼？
和你一塊兒的女人是誰？還是你今天不是回家麼？
不過這種糾結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全都沒了。
喻青比他先到家，和剛才的那個女人。
沈灼覺得像是一把刀插在了他的喉嚨裡，被卡的說不出話，連表情都忘了往臉上放。
「回來了？怎麼跑了一頭汗？」喻青見門被推開，把手裡的藥放在了桌子上，走向了沈灼，「吃飯了麼？沒吃的話跟我們一塊兒下去吧，對了這是……」
「不用了。」沒等喻青說完，沈灼已經開口，「我吃了，吃得很多，你們去吧，我有點兒累。」
沈灼關臥室門的時候聽見了祖宗的慘叫，應該是撞門上了，剛才祖宗想跟著進來，沈灼沒放。
他的確是有點兒累，剛才回屋的時候甚至都沒什麼力氣偏過頭看看喻青臉上錯愕的表情。
客廳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一聲關門。
喻青出去了。
沈灼把書包扔在床上，打開了臥室的門。
祖宗還在他門口臥著，看他出來的時候把頭別過去了，看樣子估計是記仇了。
沈灼慢慢蹲了下去，小心的接近著祖宗，把手放在了她頭上揉了揉。
「對不起。」
祖宗這隻貓非常沒尊嚴，剛說了兩聲就扭過頭來舔了兩下沈灼的手。
沈灼抱起祖宗坐回了沙發上。
剛才喻青就蹲在這裡，為那個女人揉著腳踝。
沈灼說不上來自己什麼感覺，生氣肯定是生氣的，但是在看到剛才那幕的時候，他覺得這種生氣裡又摻雜了另一種情緒。
沈灼翻了個身，把祖宗放到自己身上。
「操……」沈灼不自覺的又爆了句粗口。
因為他居然想到了嫉妒這個詞兒，簡直要命。
他他媽居然嫉妒一個女的！！
操了……
沈灼跟個烙餅似的翻個又翻個，祖宗都被他翻跑了，最後又跟下了決心似的拿起了手機。
電話接通只用了不到五秒，等到那邊傳來喻青聲音的時候沈灼才有了意識。
「怎麼了？」喻青那邊有些吵。
「喻青。」沈灼又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側躺著臉衝著電視那邊，看到了還沒來得及放回原處的那瓶藥。
「怎麼了？」那邊似乎有點兒驚訝，沈灼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是連名帶姓喊的他。
這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喊他。
「哥……」沈灼想了想又改了口，「我胃疼。」
那邊的聲音立馬緊張起來，「怎麼忽然胃疼？今兒吃什麼了？我馬上回去，你先好好待著。」
沈灼都沒來得及回答那邊就掛了電話，不過就算那邊不掛，自己也想不出來要怎麼圓這個謊。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一會兒喻青回來怎麼辦，後來乾脆就在沙發上愣著，想喻青要是一會兒知道了自己騙他會怎麼揍他一頓。
喻青上來的很快，兩個人應該沒走多遠吃飯，沈灼剛在腦子裡設想了兩種結果，門就開了。
「怎麼突然胃疼？」喻青臉上的擔心從接到電話就沒消減下去，「能起的來麼？我送你去醫院。」
沈灼突然有點兒想哭，鼻子跟進了貓毛似的，癢。
「不用，我不去醫院。」沈灼使勁蜷了蜷身子。
「必須去，胃不是小事兒，聽話。」喻青的語氣放輕。
「哥……」沈灼埋著頭，「不想去，我不想動，一會兒就好了，不用去醫院，至少今兒別去。」
喻青愣了愣，沈灼蜷在沙發上的樣子讓他心裡揪了一下。
喻青蹲到他面前，輕聲說道，「不去醫院想幹什麼？」
「多喝熱水就行了。」沈灼沒敢抬頭看他。
「這直男的關懷從哪兒學的？」喻青都要被他氣笑了，站起來倒了杯熱水，「還有呢？就喝熱水就能好麼？」
「還有……」沈灼目光在那杯水上停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抬起頭來，目光和喻青的交會。
「哥，給揉揉，行麼？」
第39章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沈灼後悔就這麼說了出來，他可以在任何時候說，但是唯獨這個時候不行。
他居然有點兒怕喻青可能會就會這麼拒絕自己。
不是有點兒，是很怕。
他從來沒害怕過，他沒被允許過害怕，但是現在他害怕了。
喻青也愣住了。
這是沈灼第一次向他索求什麼東西，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緊張，慌亂，還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喻青忽然發現自己在意的不是沈灼說的話，而是沈灼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的態度。
他都沒注意自己的嘴角是什麼時候翹起來的。
腦子裡劃過徐暢說的話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好養成這口兒麼？也沒好吧？
「成，小朋友好不容易撒回嬌，我怎麼著也得滿足一下。」喻青站了站又把屁股挪到沙發上，把沈灼往裡擠了擠，「這兒？」
沈灼完全沒注意到喻青的手，因為注意力全都在剛才說的那句話上。
你丫的小朋友！你丫的撒嬌！
你丫的喻青！
剛才的那點兒情緒完全被喻青三兩句給沖沒了。
剛想回懟兩句，身體上的觸覺才慢慢的回籠，喻青的手隔著層薄薄的衣料覆在自己的身上。
這種認知衝到大腦裡的時候，觸覺突然被放大了兩三倍，他甚至覺得喻青手指上的每個小絨毛都透過衣服，直接烙在了自己皮膚上。
癢。
不光是那塊兒皮膚癢，跟著往上，癢到了心尖兒。
操……
沈灼覺得他又想罵人。
簡直自作自受。
「嗯。」沈灼說著又蜷了下身子，「給揉揉。」
受就受吧，送上門來的便宜，不佔是傻子。
喻青的手在他的胃上揉著，本來晚上就沒吃飯，現在更餓了。
一個沒忍住，肚子居然叫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是這屋也不大，這聲音兩人都聽見了。
「你今天晚上吃飯了麼？」喻青停下了手看著沈灼。
「吃了。」沈灼回答。
「吃的什麼？」喻青盯著他。
「飯。」沈灼嘖了一聲。
喻青嘆了口氣，「今天中午呢？」
「吃的……漢堡。」沈灼說，的確是吃的漢堡，雖然自己沒吃，但是趙蕭何買了。
「算了。」喻青說，「我就多餘問，我去做飯，你先喝杯水。」
喻青起來之後就去了廚房，沈灼看著喻青的背，鬆了口氣，背過身去默念一頓出師表。
喻青不會什麼難的，但是下麵條還是會的，就是一個坨了一個沒坨的區別，吃肯定是吃的下去的。
「吃吧。」喻青沒一會兒就把麵做好了，「肯定吃不死，但是好不好吃就不一定了。」
沈灼也沒說話，端起碗來就往裡送，喻青都覺得他都沒味覺。
「今天玩兒的怎麼樣？」喻青吃了兩口就沒心情再吃，自己的手藝要是多練練吧，也還行，關鍵是沒多練過，這麵條統共做的也沒幾次。
「沒玩兒，出去寫作業了。」沈灼低著頭說，跟個做錯了事兒的小孩兒似的。
「寫了多少？寫完了麼？」喻青問道。
沈灼點了點頭，「寫完了。」要是沒看到你和別人在一塊兒，興許還能複習呢。
「一會兒給我看看。」喻青說。
沈灼點了點頭，然後又抬起頭來，搖了搖頭。
「不讓看？」喻青問。
「不是。」沈灼毫無心理負擔的出賣了隊友，「在趙蕭何他們那兒，晚上他們要抄作業。」
喻青愣了一下，然後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你賣隊友賣的利索啊。」
沈灼這才有點兒不好意思，「不然你忘了剛才的回答，再問一遍？」
「不讓看？」喻青笑著重複。
「嗯。」沈灼點頭，「不讓看。」
喻青笑的筷子都拿不穩了。
笑完之後沈灼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連看都沒敢看喻青，「哥，今兒那個阿姨是誰啊？」
「不喊小姐姐了？」喻青看著他笑了笑，「那是我朋友，玩了挺多年的，跟白育乘一樣。」
「哦……」沈灼低頭吃著麵條。
「再低頭直接扎碗裡去吧。」喻青看著沈灼。
「哥……」沈灼抬了抬頭，看著喻青，他其實還想問別的，他想問的問題很多，但是都被喻青一筷子給擋住了。
「吃飯。」喻青說。
一頓飯吃完，喻青把碗筷都收拾好了之後放到洗碗機裡，站在那邊發呆。
剛才他倆都非常默契的沒有去提之前發生的事兒。
他甚至不確定小孩兒現在心裡怎麼想的，還有剛才。
沈灼那個眼神……
喻青嘆了口氣，他覺得事兒有點兒不對。
他是跟徐暢說沒感覺，就是一個小孩兒，這話沒錯，沈灼就是一個小孩兒，他也在暗示自己不能對一個小孩兒做什麼。
沈灼坐在沙發上揉著肚子往廚房裡看，喻青在那兒站著，沈灼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哥，我回屋了。」沈灼說。
「胃還疼麼？」
「不疼了。」沈灼搖了搖頭，一開始就不疼。
「早點兒休息吧，明天還得上學。」
沈灼今天睡得格外早，洗完澡之後躺床上沒十分鐘就睡著了，說好的複習到最後連個書都沒碰。
結果證明，睡得早不代表睡得好。
沈灼早上起來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喻青再一次的出現在了自己夢裡，穿衣服的，沒穿衣服的，正面，背面。
都他媽一覽無遺。
沈灼掀開被子看了眼自己下面，簡直欲哭無淚。
馬拉松正式開賽在放假前一天，一群人烏泱泱的到的時候沈灼都沒看到喻青。
喻青這兩天很忙，自己連見他的時候都很少，沈灼有時候懷疑這人是不是在故意躲著自己。
主持人槍響，各個運動員就位，沈灼這才發現這浩浩蕩蕩的團隊裡面有挺多都是代表團隊參賽的。
比如那個好再來酒吧的大橫幅。
沈灼一眼就能看到。
以小姚為頭的幾個服務員，身穿火紅色運動外套，帶著個和青陽差不多顏色的帽子，手上還抓著一個條幅。
好再來好再來！夠好你就接著來
幾個人拿著橫幅很快跑過了人群，沈灼剛才還在想如果認出來要不要打聲招呼，忽然就聽見旁邊的周述開口道：「那不是魚老大酒吧裡的服務員麼？他們都被拉來參賽了？魚老大簡直壓榨員工。」
沈灼皺了皺眉，「你見過他們？」
「見過啊。」周述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之前去魚老大酒吧的時候見過他們啊。」
這群人估計是體力不行，跑到半路上前面那個實時錄像的攝像頭裡就找不著他們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等第一個跑回來的運動員，然後啦啦隊們列隊歡迎。
環湖繞著跑沒那麼快到，幾個人商量一通一致決定出去找樂子。
「找什麼樂子？」陸希也不願意曬著，退到了後面和郝悅一塊兒躲陰涼地兒裡，聽見說話聲後也摻和了進來。
「聽說再往那邊走就是就是個小森林公園，去裡面溜溜？」趙蕭何說。
「森林公園有什麼樂子？」沙景嘖了一聲，拿出手機來，「是男人就該幹男人該幹的事兒，召喚峽谷一缺四，誰來？」
最後幾個人都沒統一意見，陸希都差點兒把自己兜裡帶的卷子拿出來一人分一張做，沈灼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餓了，買點東西去，誰去？」
幾個人都怕留下來做試卷，浩浩蕩蕩的去了一群。
這地兒偏，有個便民服務站就已經不錯了，超市都不敢開這邊來，生怕倒閉。
沈灼隨便拿了點兒東西就去結了帳，站在外面等那群進個服務站都能逛半個小時的人。
看到喻青的時候他有點兒意外。
喻青也看到他了，因為喻青朝自己招手了。
沈灼跑過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嘴角都是揚起來的，剛才的煩躁都沒了。
「哥！」沈灼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剛到。」喻青說，「沒耽誤頒獎吧。」
「沒。」沈灼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姚姐也來了你知道麼？」
「知道啊。」喻青說，「我跟他們說的，說員工要有上進心。」
「他們得恨死你了吧？」
「不會的。」喻青笑著說，「報名去的有獎金拿。」
「奸詐。」沈灼說。
「對了，你……」沈灼想起來那天忘了問的問題，「明天放假了，哥你中秋是不是得回家？」
「啊。」喻青差點兒沒反應過來，「我可能假期那兩天都得回家。」
「哦……」沈灼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耷拉了下去，最後開了好幾次口都沒開下去。
「有事兒？」喻青問。
「哥你是不是在躲我？」沈灼抬起頭來。
喻青有點兒驚訝，但是很快恢復了正常，「沒有。」
「我知道因為什麼。」
沈灼聲音不大，主要是在這種環境下小孩兒突然談這件事兒讓他有點兒意外，這是受刺激了？
「我要是……」沈灼像是下了挺大決心說出來，「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就告訴我，打我，罵我都行，我肯定聽。」
「但是你別躲著我。」
場地邊上鄰著湖，從湖那邊吹過來的陣陣涼風讓人覺得舒服，沈灼頭上的帽子差點兒被刮飛，就在他急於伸手抓帽子的時候，一雙手落在了他頭頂上，摁住了帽子，還連帶著抓了兩下。
喻青扶完帽子之後又替沈灼正了正帽簷。
「放心吧，不會的。」
第40章
馬拉松並沒有給大家帶來什麼印象，因為第二天就放假了，這些學生連最後是哪個隊贏了都不記得。
學生們記住的只有假期。
沈灼沒跟喻青一起走，他到家的時候喻青還沒回來，沈灼在屋裡轉了一圈，又給貓餵了點兒貓糧，然後就坐在沙發上不動了。
他沒吃晚飯，喻青吃沒吃他不知道，或許他正在外面吃。
今天的談話並不成功，沈灼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說出那些話來，可能也是聽見喻青說自己不回來有點兒著急，都沒問問喻青為什麼不回來。
這幾天他倆面對面說的話突破歷史新低，那天之後兩個人都沒怎麼交流過，這讓沈灼有點兒鬱悶。
等收拾好了才發現手機上有條消息，沈灼拿起來看，是喻青。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沈灼手頓了一下。
這是喻青第一次晚上不回家，之前不管再晚他都會回來，沈灼能聽見門響。
沈灼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為什麼？」沈灼質問的聲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凶？
說完之後聽到了那邊的聲音，挺吵的，像是在路上，「你在開車？」
「嗯。」喻青說，「我爸今天做手術，我得在醫院陪著。」
沈灼沒聽喻青說過醫院的事兒，頓時緊張起來，「那你快去！」
喻青像是笑了笑，「怎麼了？不說我躲你了？」
「本來就沒說。」沈灼聲音有點兒沒底氣，「那你開車吧，我掛了。」
「一會兒忙完跟你說，用不用幫你訂飯？」
「不用不用！」沈灼忙說，「你別管我了，我自己做，你快去醫院吧。」
「要不想做可以訂餐，桌子上有訂餐電話，你先吃吧，我掛了。」
喻青掛完電話之後長舒了口氣，把手機隨手扔在了副駕駛上，這才發現自己手心居然出了一層冷汗。
前面的路還在堵著，交警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估計馬上就要封了。
車禍發生的時間點兒很寸，正好是沈灼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喻青聽到電話響的那一瞬間也聽到了碰撞聲。
喻青當即打了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並沒有刻意迴避剛才想到了老媽這件事。
老媽給他的影響很大這是毋庸置疑的，他這兩天甚至更加頻繁的夢見她。
這種感覺是很煩躁的，喻青差點兒沒忍住在路邊點菸。
掉了個頭從另外一邊去了醫院，老爸說是疼的不行了，插了個隊提前做了手術，鹿藝維在外面擔心的不行，喻青一過去就看到了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的娘倆。
喻研還好，主要是鹿藝維，喻青走上去在後面扶了扶鹿藝維，「阿姨，別太擔心了，手術風險不大，坐下休息會兒吧，我買了點吃的，你和小研先吃點兒東西。」
鹿藝維這兩天瘦得明顯，喻青都有點兒不忍心了，好說歹說的讓鹿藝維坐了下來。
鹿藝維在意老爸，喻青看在眼裡。
手術時間不長不短，三個小時後手術燈熄滅，喻臨川手術成功，幾個人的心才放進了肚子裡。
鹿藝維勞累過度，喻青讓喻研帶著她回家去休息，陪床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喻青身上。
前兩天的陪床經驗積累的不算少，但是這個時候依舊還是有點兒尷尬。
不過喻青還是先開了口，「爸，感覺怎麼樣？有哪兒難受麼？」
老爸應該是沒什麼勁兒說話，搖了搖頭。
喻青沒再找話，雖然兩個人挺安靜，但是喻青覺得可能快到時候了。
老爸那句和以前一樣大概是他能夠做到的最體面的暗示了。
他們家都是群搞藝術的，心高氣傲不知道怎麼聚在一塊兒的，這等到病了老了才想起來家，才慢慢軟了下來。
老媽是橫在他倆之間的一個結，他之前一直在躲，躲著老爸也躲著事實，但是現在他突然就不想躲了。
也許是因為出手術室的時候看見老爸閉著眼休息，也許是因為沈灼。
你別躲著我。
喻青心裡笑了笑，沒躲呢，不躲。
想誰來誰，喻青剛走出病房準備去接點兒熱水，隨手拿出手機來看了兩眼，沈灼就給他發了條消息。
-周述約我打遊戲，我沒電腦，能用下你的麼？
喻青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直接把電話撥了過去。
看見了尷尬，看不見還想，喻青覺得自己也有點兒魔怔了。
電話那頭兒很快被接了起來。
「沒打擾你吧？」沈灼的聲音小心翼翼。
「沒。」喻青笑了笑，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突然就放鬆了下來，「作業寫了多少？」
「今兒沒寫。」沈灼不怎麼有底氣。
「抽空叫周述出來一趟吧。」喻青說。
「啊？」沈灼愣了愣，叫他幹嘛啊？
「教訓他一下，教壞我們家小孩兒。」
沈灼的心跟著顫了一下，尤其是剛才喻青說那句我們家小孩兒的時候。
我們家小孩兒！
我們家……
操！
沈灼深吸了兩口氣，剛才喻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兩句話還放低了聲音，喻青聲音本來就挺好聽的，這會兒更覺得誘惑人。
沈灼簡直不能想，一想就他媽受不了，十幾歲的年紀怎麼就這麼不經撩？！
喻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那邊有人說話，「書房開著呢，你進去玩兒就行，電腦密碼是我生日。」
沈灼等自己平復了之後才開口，「嗯。」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啊？」
「不是你給我準備麼？還問我？」喻青笑了笑。
「哦。」沈灼又說，語氣裡有點兒低落，「我還沒送過人生日禮物呢。」
喻青那邊沒了聲音，沈灼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再次強行轉移話題，「我去上遊戲了，四缺一等我呢。」
剛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那邊再次傳來聲音，「那你送我個拼圖吧，自己拼的。」
沈灼差點兒懷疑自己聽錯了，「拼圖？」
「對。」喻青說，「有難度麼？」
「這哪兒叫難度啊，再說了誰送禮物送拼圖的啊？」
「沒事兒，你這不就送呢麼。」喻青說，「反正不管送什麼，都得是你自己動過手的，用過心的，直接買一個給我我不要。」
「怎麼樣？讓你體驗一把給人準備禮物的感覺。」
-
「怎麼沒音兒了？說好的一起四排呢？」
語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接起來的，聽到周述的嗓門沈灼這才回過了神，連忙應了一聲進了書房。
喻青的電腦很乾淨，甚至都沒多餘的軟件，整個桌面一個圖標都沒有，自然也是沒有遊戲。
沈灼又重新下載了遊戲，幸好網速快，沈灼看了看進度，應該在他們打完那局之後就可以了。
下載好了之後提示安裝，沈灼下意識的點了繼續安裝。
同時，喻青發來一條消息。
-下載的遊戲存到F盤裡就可以
沈灼看著剛才下載完成的圖樣，根本就沒記得剛才下載到了哪兒。
順著之前的下載記錄找到了存儲位置，之前的默認存儲盤是I盤。
I盤空間還很大，沈灼點進去之後看到只有兩個文件夾，一個是剛才他下載的遊戲，另一個應該是喻青存的。
大悲咒。
如此清心寡慾的名字，外加剛才喻青的提醒，沈灼下意識的覺得這文件夾裡的東西應該不是什麼正經東西，至少和他的文件命名應該貨不對板。
沈灼無意窺探他人隱私，但是對喻青不知破了幾次的例。
剛點進去的一瞬間，沈灼就知道這大悲咒裡念的是什麼咒語了。
的確是貨不對板，起著清心寡慾的名字，演著撩人心火的場景。
一邊偷樂著覺得自己發現了喻青這人的小秘密，一邊點開了那個標著還行的分類。
這位成年人有意思的很，看個帶顏色的片兒還給人家評評分，分了還行不錯難看幾個類。
沈灼本來就是圖個新鮮，另外還帶著一種想看看入這位成年人眼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片子，剛點播放的時候沈灼的確是這麼想的。
第一個時長不長，看著應該是沒有那麼多前戲，沈灼運了下氣才睜開眼。
結果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畫面給驚的說不出話來，完完全全的呆滯在了椅子上，就差給加個五雷轟頂的背景音。
屏幕上，兩個男人赤條條的摟在一塊兒，親吻的黏膩聲透過耳機，清晰的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高清，無碼。
……
周述左等右等，跟沙景簡畔他們打完一局之後就一直在給沈灼發消息，剛才就說已經安裝好了讓他們等他，結果這都又二十多分鐘了，人還沒影。
-來不來啊來不來啊！哥哥們都等著帶你飛呢！！
結果消息發出去之後壓根沒人回覆，周述等的都準備打電話催了，結果那邊才發來一條消息。
-我不玩了，有事兒
然後像是怕周述誤會一樣，又發了條消息。
-急事兒
-
晚上的醫院挺無趣，老爸吃完藥就睡了，病房是個雙人房，最近醫院沒多少人，床位非常富裕，喻青懶得睡下面那張家屬床，直接在旁邊那張病床上躺了下去。
結果剛躺下兜裡的電話就震了起來，喻青立馬朝老爸那邊看了一眼，隨後嘆了口氣從兜裡拿出來手機。
小火苗。
喻青看到這個沈灼的名字挑了挑眉，似乎知道了小孩兒這個電話打來是要說什麼。
的確是疏忽了，喻青一邊懊惱一邊捂著手機一邊輕聲出了病房。
剛一接起電話來，喻青就知道自己想的沒錯。
沈灼沒管這邊人在不在，連招呼都沒打，隔著網線就是一記重彈。
「你也是，對麼？」
第41章
喻青沒打算瞞著，所以在沈灼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承認了。
「對。」喻青說。
「那那天那個女的是誰？」沈灼立馬追問。
喻青愣了一下，對於小朋友的腦回路表示有點兒好奇，但還是回答了。
「朋友，白育乘那個級別的，其實除了她還有幾個，我們沒事兒經常在一起聚聚。」喻青說。
「朋友啊。」沈灼語氣輕快，「幾個啊？」
「一共五個吧，算是玩得好的。」喻青說，「過兩天我們還說要聚聚呢，到時候你要不要跟著？」
沈灼一愣，「我去幹嘛啊？」
「聽你剛才那語氣，我還以為你對他們幾個感興趣呢。」
沈灼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喻青還以為自己玩笑開過了把小朋友嚇到了，剛打算開口，就聽見小朋友說了話。
「不感興趣。」沈灼說，後面那句在心裡補全了。
只對你感興趣。
「我掛了。」沈灼沒等喻青再說話就接了一句，「你快睡吧。」
這回該輪到喻青愣住了，隨即問道：「小朋友沒有別的問題了？」
「沒有。」沈灼說，「我就是確定一下。」
「然後呢？」
「然後……」沈灼清了清嗓子，「追你。」
喻青的手機差點兒沒拿住，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話，「小朋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知道。」沈灼握緊了手機，「我想了一下，之前我沒喜歡過誰，但是……」
沈灼頓了頓，「你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都看到了。」
「我不想你躲著我，但是我也不想憋著，太難受了，我沒犯什麼法，也沒強迫別人做什麼，我就是喜歡上你了，本來說你要是不喜歡男的我肯定不這樣，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那我就得努力一下，就這樣吧，我就通知你一聲。」
沈灼一連串說了很長，沒等到那邊再有聲音就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喻青的秘密，沈灼連帶著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覺得身心舒暢，堵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突然就沒了，睡覺都沒做夢一覺就到了天明。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機。
喻青的確是一夜都沒回來，那個電話之後也沒再聯繫自己，一條消息都沒有。
起床之後收拾屋裡，吃飯寫作業，期間沈灼看了無數次手機，連個響聲都沒有。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沈灼才確定了，喻青一天都沒給自己消息。
沈灼突然有種預感，如果自己不聯繫喻青，這個假期他可能都不會聯繫自己。
-
考試不等人，假期結束之後馬不停蹄的進行了一場月考，一中的老師賊負責任，一天考完一天判卷出分。
之前小測驗沒有排名，這次算是第一次年級出排名的考試，出分之後周述拿著沈灼的卷子看了老半天。
「牛啊沈灼，第一！」周述看著數學卷子上的一百五，「你還真是個學霸！」
周述光顧著高興，並沒有發現旁邊這位的興致並不高。
沈灼的確是興致不高，連帶著今天，喻青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
手機備忘錄響了一下，提示明天是喻青的生日。
他給喻青做的禮物今天也到了，他得去取一趟，雖然見不到人，但是生日禮物他並不準備不送。
轉身朝校門口走去的時候，沈灼看到了路邊停著一輛車。
今天沒有喻青的課，按理說他並不用來學校，再加上這兩天或許是各科老師都開始進行備戰高考了，連體育課都開始被佔，喻青的課基本上沒什麼機會能再上。
他對今天能看到喻青其實並不抱希望，所以在門口看到他的車的時候還是驚訝的忘了挪地兒。
半個月沒見，他才發現他有多想喻青，想到看見他在車裡坐著的時候都想上去跟他說那天是他開玩笑的。
之前的雄心壯志在這兩天磨得連點根毛都不剩，喻青的確狠。
「哥。」沈灼繞到了駕駛座那邊，敲了敲車窗。
「下課了？」喻青並沒有意外沈灼過來，好像在這裡就是專門等沈灼的，「上車。」
沈灼還想問點兒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又繞到了副駕駛那邊，安靜的坐了上去。
喻青突然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但是能見到喻青當然是更好。
「叔叔的病怎麼樣了？」沈灼斟酌了再斟酌。
「快好了，手術後一直在養著，前段時間下不了地，一直得有人伺候著。」喻青猶豫了一下，又問了一句：「你這兩天在家裡……」
「好著呢。」沈灼馬上回了一句，「吃得好，睡得好，考得好！」
「考了多少？」喻青笑笑，「學霸來給炫耀炫耀。」
「第一。」沈灼打了個響指，看了眼路，「去哪兒啊這是？」
「帶你去吃飯。」喻青說，「本來打算簡單吃點兒的，但是鑑於小朋友考的這麼好，去吃大餐吧，我也挺久沒吃了。」
「好！」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他很久沒聽見喻青叫自己了，笑完又說，「其實也不用特意去吃。」
「我想吃了。」喻青說，「餃子行麼？」
「你家大餐就是餃子啊？」沈灼笑了。
「是啊。」喻青拐了個彎，「今兒想吃餃子。」
「行。」
喻青說的那家餃子館是在商場四樓，到了之後喻青先去了趟二樓。
「在醫院的時候喻研把我手機摔壞了，一直沒來得及買。」喻青走到櫃檯直接選了一部和自己之前那部同款的新品，買完之後直接從兜裡掏出來手機卡安上了。
「喻研是誰？」沈灼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又輕快了不少。
喻青兩三句話就把自己這兩天心裡的疑惑解釋完了，他沒躲著自己，就算的確是這麼多天沒見，也沒故意躲著自己。
「我妹妹。」喻青安好之後開了機，「我沒跟你說過？」
「沒有。」
「那可能是我忘了。」喻青說，「我有個妹妹。」
「哦。」沈灼看著喻青握著手機的手，「現在記住了。」
吃完飯之後沈灼坐在喻青的車裡，沒說走也沒說不走，他不知道今天喻青特地過來是為了什麼，吃頓飯外加買個手機？今天還回不回去？
「給我準備禮物了麼？」喻青突然問道。
沈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喻青說的是什麼，「啊！」
「怎麼了？」喻青嚇了一跳。
「我，」沈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忘了去拿禮物了。」
「現在去？」喻青問。
「方便麼？」沈灼抬起頭來，「你今天？」
「今天我爸出院，剩下的交給阿姨照顧就行，我抽空回家看看，今天回去。」喻青說，「去哪兒拿？」
沈灼聽到消息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
「嗯。」喻青點了點頭，「去哪兒拿？再不說都快開到家門口了。」
「直著走就行，咱倆之前經常去吃飯的那個廣場邊上有個做小玩意兒的店，我在那兒做的東西。」沈灼嘴上沒忍住笑意。
「你做的？」喻青有些驚訝。
「也不算。」沈灼不好意思，「我參與製作。」
「行吧。」喻青笑了笑，「是不是也不能透露是什麼？」
「這個說了之後還是驚喜麼？」沈灼說。
沈灼去拿禮物的時候沒讓喻青跟著，自己跑下去拿，喻青留在車裡看著沈灼進了店。
他把窗戶往下落了落，點了根菸。
他剛才說謊了，手機的確摔壞了，老爸也的確是今天出院，但是他並沒有整天都在醫院待著。
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龍潭那邊的別墅裡住。
自從沈灼那天說完追自己之後就一直沒回去，手機是某天他愣神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了。
雖然答應了沈灼不躲，但是喻青還是食言了。
自己接受過的表白不少，各式各樣的都有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能像沈灼這樣讓自己難為成這樣的。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摻雜著很多因素，這讓喻青無法給出回應。
沈灼是個敏感的孩子，他的家庭，他的經歷，那些之前的事情盤根錯節著，喻青沒有辦法將這些東西分開來分析。
他並不否認自己對沈灼有感情，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種感情裡面，可憐、同情的部分到底佔了多少。
他不忍心開口，是怕沈灼會受到傷害，如果拒絕了他，喻青不知道沈灼還能去什麼地方。
尤其是在今天沈灼看到自己之後露出的表情，那種毫不掩飾的興奮，都讓他沒有辦法去開口。
菸快燒到了盡頭，喻青使勁吸了一口，然後起身開了車門，走到離得不遠的垃圾桶旁邊，把菸屁股摁滅。
還沒轉身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跑步的聲音。
喻青剛轉過身，胸口就被猛地撞了一下。
沈灼的手繞到了喻青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喻青被撞的懵了一下，隨後反應了過來，手抬起來摸了摸埋在胸口前面的腦袋。
「怎麼了？」
話音剛落，另一隻手就被握住了，緊接著，喻青感覺到有個東西被放到了自己的手掌心裡。
「我請你吃糖，別抽菸了。」沈灼的聲音悶悶的，停頓了兩秒，最後猛地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聽見沈灼說。
第42章
沈灼沒想哭，但是在喻青的手落在自己頭上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眼淚剎不住了。
喻青這些天的疏遠都沒有那根菸帶給自己的影響大，看到喻青剛才抽菸的樣子，沈灼心裡的退堂鼓敲得比任何時候都響。
沈灼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你把喻青逼成什麼樣了？
沈灼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車上，腦子嗡嗡的不行，直到喻青的聲音在他耳朵邊上響起來的時候才回過了神。
「禮物呢？」喻青問。
沈灼這才發現車都開出去挺遠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兜，「裡面呢。」
喻青沒再問，沈灼也沒拿出來，看著架勢肯定是等到明天生日的時候給他。
「明天跟白育乘他們幾個吃個飯，你去麼？」喻青問。
沈灼聽到這個也沒多奇怪，畢竟是生日，肯定得聚在一塊兒，「我……」
「去吧。」喻青沒等沈灼說完。
「哦……」沈灼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這雙鞋是喻青給他買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花的喻青的錢，還有書包，手錶……
沈灼你他媽看看你都辦了什麼渾事兒！
回到家裡的時候連話都沒再多說，沈灼進了自己臥室就趴在床上不動了。
兜裡的東西有點兒硌得慌，沈灼把它掏了出來。
黑色的小盒子裡面是喻青的禮物，沈灼把它打開，回來的時候著急，怕喻青等著，看了一眼就拿回來了，到現在沈灼才認認真真的看著自己參與製作的這個禮物。
其實不是很精緻，但是這是沈灼第一次送禮物給別人。
是個魔方鑰匙扣，魔方的每個面是他在喻青曾經發過的專欄裡找的畫，一共九面，八面都是，剩下的一面是他。
是喻青第一次請自己做模特的那幅人體彩繪。
鑰匙扣很小，基本上不能轉幾下，但是沈灼還是拿出來把每個面上的圖案都弄亂了。
沈灼覺得自己都能厚臉皮到隔著網線說出追你這兩字了，結果就是送個帶著自己照片的禮物就不好意思。
弄亂之後才放心的放回了小盒裡，沈灼看了看錶，離喻青生日還有二十分鐘。
床頭的錶秒針聲音非常大，喻青每次躺著的時候都會吐槽一句，但是也一直沒換。
這種滴答滴答走著的聲音讓他覺得安心。
抬起頭來往上看的時候已經二十三點五十了。
喻青從床上起來，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深藍色的禮盒，是老爸送自己的生日禮物。
禮物中規中矩，是套自己之前看中的顏料，極其實用。
喻青把禮物放在旁邊，回想起這兩天老爸跟他說的話。
老爸說出那句話來挺讓他吃驚的。
「我發現你有點兒不一樣了。」老爸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削蘋果的手差點兒沒拿住刀，「你是不是……」
老爸說這話的時候很生硬，還皺著眉頭，「是不是交朋友了？」
不一樣麼？
「之前你不會待這麼久。」喻臨川接過喻青給削好切成小塊兒的蘋果。
喻青心說那是我在躲人。
「還……」喻臨川頓了頓，「會照顧人了。」
他沒想過老爸會主動跟自己聊這件事，他之前也想過這種冷戰的狀態會不會結束，但是真到這時候了，喻青覺得自己依舊跟七年前一樣的手足無措，就像那天他在醫院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媽一樣。
心裡一慌，手上就沒數，等感受到疼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手指頭給劃破了，水果刀還挺快的。
「我很愛你媽媽……」喻臨川說。
喻青擠血的手一抖，「我去拿個創可貼。」
說完站起來就往外走，喻青這才發現自己心裡還是下意識的想去逃離。
真他媽慫。
「但是我們更愛你。」喻臨川在喻青馬上打開門的時候把第二句話說了出來。
「這兩種感情無法比較，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因為我愛她而恨你。」在床上躺了幾天，喻臨川已經恢復了精神，「喻青，我一直想跟你談談。」
喻青的手垂了下去，雙手攥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傷口裡的血被自己擠出來了幾滴，落在了醫院的地板上。
「過來，抽屜裡有創可貼。」喻臨川說。
腳和腦子不像是連在一起的，喻青像是在進行機械運動，喻臨川費勁從抽屜裡拽出來創可貼的時候喻青才想起去接。
「貼上，一會兒把地擦一下。」喻臨川一如既往的要求著，隨後嘆了口氣，「你的性格跟她太像了，我不知道可以用什麼辦法來讓你消除這些負擔。」
「我們愛你。」這是喻臨川今天第三次用到這個字眼，「這種愛不只是支持你做的每個決定，還包括去考慮那些未來你在別人面前受到的非議，那條路很難走，路上會遇到什麼我們不知道，支持或者反對。」
下午一般是鹿藝維來，但是今天她沒有過來，老爸應該是提前通知了，他花了幾天的時間去醞釀著這場談話，來把這七年的事，一條一條的擺在自己的面前。
「她那天出門前跟我說了一句話。」喻臨川像是在回憶，「她說，對不起。」
喻青的身子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完全卸了勁。
「對不起兒子。」
……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喻青猛地回過神來，都沒顧得上驚訝自己臉上的眼淚。
聲音很小，基本上沒打算讓人聽到，喻青沒回話，坐著聽門口的動靜。
敲門聲響了兩下就沒再響，喻青剛想鬆口氣就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這小孩兒還真有偷襲的習慣？
屋裡沒開燈，但是也沒拉窗簾，喻青就靠著落地窗坐著，看門一點點的被打開，露出來一個腦袋。
喻青發現自己的嘴角有點兒想向上翹的趨勢，小孩兒的動作讓他充滿著好奇。
沈灼輕悄悄的潛入著喻青的臥室，手裡的小盒被他緊緊的攥在手裡。
就算他聽不見，自己也要做第一個跟他說生日快樂的，沈灼手機屏幕的亮度調到了最低，夜間模式的亮度亮起來的時候，沈灼剛把禮物放到了桌子上，和深藍盒子挨著，上面還夾著一張小紙條。
-魚叔叔十八歲生日快樂
昏暗的燈光一閃而過，沈灼突然就愣在了那裡。
床上沒人。
床上沒人？？？
喻青眼睛適應了黑暗，看著那個定在了自己床邊的人，張了張嘴，「小火苗。」
「啊！」
預料到的尖叫，喻青在黑暗裡看著那個輪廓被嚇得猛地一轉身，跌在了床邊，甚至還聽到了撞擊的聲音。
「嘶……」
「撞哪兒了？」喻青沒站起來，這種安全距離讓沈灼有時間來緩衝。
喻青沒睡著！
沒睡著還不出聲！
剛才被他看見了！
怎麼辦！
沈灼揉了揉自己的腰，剛才撞到了桌子邊上，現在還在疼著。
「過來。」喻青坐在那裡，衝著沈灼看著。
沈灼的手摸索著旁邊的檯燈，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間喻青開了口，「別開燈，太亮了。」
沈灼愣了一下，沒動作了，猶豫著邁了步子。
喻青就坐在那裡，姿勢都沒變，懶人沙發讓喻青整個都陷了進去，他看不見喻青的表情。
「哥。」沈灼走到喻青的背後，輕聲喊道。
「嗯。」喻青應了一聲。
「我……」沈灼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能消除這種尷尬，被人發現做壞事之後的窘迫。
「送我什麼禮物？」喻青聲音有點兒啞，仔細聽的話，還有一點兒鼻音，卻又把聲音放低了，帶著磁性的聲音在沈灼的耳邊迴蕩著，屋裡很安靜，沈灼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砰砰聲。
沈灼嚥了嚥口水，大步走回了床邊，拿起剛才放到桌子上的禮物又返了回來，把盒子往喻青面前一送，「給！」
「這架勢，我差點兒以為你要暗殺我。」喻青話裡帶著笑意接過了盒子，盒子很小，喻青一隻手都能攥的過來。
「是什麼？」喻青用手握了握小盒子。
「你自己看。」沈灼說，「我去開燈。」
「不用，太亮。」
「你是不是……」沈灼皺了皺眉，接著伸手朝喻青臉上摸了一把，「你哭了？！」
「哎喲……」喻青一手攥住了沈灼摸上臉的那隻手，「寶貝兒你幹嘛？」
「哥？」沈灼手沒躲，他都沒來得及躲，更沒想著要躲，腦子裡飄過的全是喻青哭了。
喻青為什麼哭啊？？
因為自己？？因為家裡？？
喻青竟然哭了？
得是……什麼樣的事兒才能讓喻青哭啊……
「我的形象全沒了。」喻青手包裹著沈灼的手揉搓著，沈灼感覺到了喻青手上的異常，他拿起來看了看。
「怎麼弄的？」沈灼藉著窗外飄進來的光看著喻青的手。
「水果刀，不小心。」喻青說。
沈灼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喻青的，輕聲的，帶著自責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哥。」
「你對不起我哪兒了？」喻青把手抽了出來，想去搆沈灼的頭頂，結果沒搆到，胳膊落在了沈灼的肩膀上。
沈灼立馬反應過來蹲下了身子，喻青撓了撓他的後脖頸，溫熱的觸感傳遍了沈灼的全身。
「小火苗，別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喻青說完後愣了愣，突然想到了老爸今天的話。
「是不是我……」沈灼低著頭，活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跟你沒關係。」喻青揉了揉他的腦袋，感受到沈灼身體的僵硬又接著說，「不對，有點兒關係，但不是直接因素。」
「我……」喻青頓了頓，「今天跟我爸聊了點事兒。」
「嗯……」
喻青看了一眼小孩兒，心裡軟了軟，語氣一轉，「我打開禮物了？」
「嗯！」沈灼使勁點了點頭，隨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太好，你別笑話我。」
「不笑話。」喻青單手打開了盒子，屋裡暗，喻青看不清裡面的東西，「是什麼？」
沈灼拿出手機來打開了屏幕，藉著一點兒光，喻青看到了裡面的東西，「鑰匙扣？」
「嗯。」沈灼手機屏幕悄悄的往喻青臉那邊移了移，又不敢太明顯，「我做的，魔方鑰匙扣。」
「考驗我的智力麼？」喻青把鑰匙扣從裡面拿了出來放到跟前兒。
「不是。」沈灼把手機的光往上調亮了一點兒，「每個魔方面上的圖案，都跟你有關，其中有一面是我。」
喻青抬頭看了看他，沈灼的臉藏在光的後面，有點兒暗，但是眼裡的亮卻又清楚的映在喻青眼中。
「對你來說，可能我就是你這些面中的一面，拼出來，拼不出來，都在這九分之一裡。」沈灼看著喻青，「但是對於我來說，你把我拼出來了，我有了完整的我。」
「哥，生日快樂。」
「謝謝你。」
沒有你，就沒有完整的我。
你是我的所有。
手機屏幕的亮光在無操作十分鐘後自動熄滅，屋裡重新暗了下去。
喻青的手勾著沈灼的脖子，往前帶了帶。
隨後，唇上一熱。
第43章
早上的祖宗賊招人煩，沈灼覺得睡夢中臉被踩了好幾下，到最後感覺祖宗嘴衝著自己在叫喚，差點兒以為這貓低頭就要親上來，沈灼這才睜開了眼睛。
環視一圈，深灰色地板，祖宗臥在懶人沙發上，深藍色的禮盒還在桌子上擺著沒拆封。
意識回來之後，沈灼沒忍住，又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昨天晚上怎麼回的房間，又是怎麼把一杯水潑在自己床上，恬不知恥的拽著枕頭再次跑到喻青屋裡，之前沒印象，現在全他媽想起來了。
不過腦袋還是暈的，只覺得嗡嗡的響。
喻青的鑰匙串在桌子上擱著，沈灼認識上面的鑰匙，房子的，車的，都在一塊兒，不過更熟悉的是掛在上面的鑰匙扣。
那是昨天他送喻青的。
床的另一側早就沒人了，沈灼看著早就涼透了的那半床，沒忍住上手摸了摸，雖然那上面連點兒毛都沒剩下。
昨天……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今天，過得很迷幻。
喻青的吻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甚至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個吻，頂多算是蜻蜓點水。
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沈灼甚至連三二一都沒數完。
但是還是讓沈灼懵住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懵完。
喻青親他了。
是叫親吧？
幹嘛親他啊？
親完之後還抱了……
沈灼發現記憶力好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兒，他現在都能清楚的記得喻青說了什麼。
來，魚叔叔抱抱。
「操……」不能想，一想大早上的完全受不了。
一個抱一個吻外加同床共枕，沈灼根本不敢相信這坐了火箭的速度是在幹什麼，事發突然，他甚至都沒能好好的品味一下那個吻的含義。
暗示？
情難自禁？
按理說這些話應該在昨天晚上就水到渠成的問出來，但那個時候誰也沒想著去說，沈灼更是，最後一段記憶就是他把枕頭放好躺了上去，再往後，完全斷片了。
比喝了酒還他媽徹底。
下床之後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心裡暗暗驚訝居然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自己壓根不知道能睡那麼長時間。
心裡嘀咕著出了屋，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廚房裡的香味已經傳了出來，喻青半躺在沙發上看書，修長的身體沙發壓根困不住，一條腿屈著一條腿耷拉著。
「早。」沈灼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
「不早了。」喻青看了他一眼，「洗漱吃飯。」
「哦……」沈灼一肚子話被壓在肚子裡說不出去，喻青的狀態和平時無異，這反倒讓沈灼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但是心裡又抓心撓肺的想知道一個答案，他覺得自己有點兒貪心，要的越來越多，不知道是在逼誰。
「哥……」沈灼又喊了一聲。
喻青放下書走進了廚房，把買好加熱的菜端了出來，「快吃飯，吃完去寫作業，晚上吃飯不知道回來到幾點。」
兩天的作業不算多，老師們體諒大家剛考完，基本上沒留多少作業，沈灼寫的相當順手，還沒到晚上吃飯的點兒就已經寫完了，期間還跟周述他們打了會兒遊戲，結果玩到後面大家才知道沈灼已經寫完作業了，陪著他們幾個連筆都沒動過的一群在玩，頓時聲討著要把沈灼趕出隊伍。
結果手頭沒事兒了之後又開始發呆，手上的五三都不怎麼香了，落筆之後全是喻青。
少年的心思沒那麼複雜，陷入戀愛期的少年更不複雜，無非是想情啊愛啊，還有那些青春期特有的衝動，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什麼的。
一點兒也不像好好學習的樣子。
但是看到喻青之後這種想法又都被擱置了，相比於前兩天，他現在能看到喻青，能跟他住在一塊兒，一會兒還能跟他一起出去吃飯，還是去見他朋友！！
真他媽高興。
「我一會兒說什麼啊？你們朋友聚會，我跟著真行麼？」沈灼雖然這麼說，面上的糾結情緒卻一點兒沒顯出來，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期待。
「那你回去陪祖宗。」喻青笑了笑。
「不。」沈灼說。
「那不就得了。」喻青拔下鑰匙，「想那麼多幹什麼？」
除了白育乘和徐暢，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見，雖然人不多，但是夠沈灼緊張的。
「今兒居然沒遲到？」宋煜桐先看到了喻青，張口招呼道：「魚可以啊！」
「壽星呢，今兒就算不遲到也得灌。」蘇折舉了舉酒杯，「生日快樂啊魚！」
剩下的幾個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說了句生日快樂，六七個人硬生生吵出了十幾個人的架勢。
「謝謝了，那我先走一個。」喻青端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酒杯，裡面早就盛好了酒，喻青一口喝完了，直咳嗽。
「什麼玩意兒？這又是誰兌的？一股餿了的飯味兒。」
幾個人經常幹這種弱智事兒，不管什麼都兌在一塊兒，混在這些杯子裡，誰喝著算誰的，通常是喻青落網。
沒人回應，倒是白育乘先注意到了喻青後面的沈灼，其他人不認識，喻青也沒開口，所以沒人等著喻青介紹。
「壽星還帶了個人來啊。」白育乘目光轉到背後的沈灼身上，嘴角挑了挑。
「沈灼，我……」喻青頓了頓，「我朋友。」
宋煜桐和蘇折都沒見過沈灼，徐暢也只是見了一面還沒說過話，大部分人對沈灼都挺陌生，沈灼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握緊了。
喻青不在意，但是他並不確定喻青的朋友在不在意，突然陌生的一個人闖進他們的圈子，還帶著格格不入的氣氛。
「喲？魚這是第一次帶朋友來啊。」宋煜桐說，「哥們兒看著挺顯小啊。」
「兩大高個杵著你們也真不嫌擋視線，先坐下再說。」徐暢揮了揮手，沈灼在喻青旁邊坐了下來，鬆手的時候手心才發現全是汗。
他並不擅長這種交際，但是對於喻青能讓他過來的興奮程度要遠遠大於這些恐懼。
右邊是喻青，左邊是他見過的，白育乘的女朋友溫沐。
除此之外，幾個人看著都挺好說話，畢竟桌子上一共也就八個人他認識一半。
沈灼沒什麼表情的盯著眼前的盤子，上菜上的很快，應該是他們事先點好的。
正打算拿起筷子來夾菜的時候聽見正對面的人叫了他一聲，嚇得沈灼筷子一抖。
「沈灼吧？」宋煜桐拿著個杯子，「不怎麼愛說話？沒事兒，別拘謹，來來來，咱倆喝一個，我叫宋煜桐，都喊我桐哥，你隨意。」
沈灼差點兒站起來敬酒。
手剛碰到杯子的時候被喻青打斷了，「誒誒，幹嘛呢，未成年呢還，別帶壞小孩兒。」
「我說看著這麼年輕呢！」蘇折說，「本來小沐來了咱們都覺得自個兒已經老的沒邊兒了，魚你更狠啊，殺人誅心。」
「快入土吧這是？」徐暢轉過頭笑著對沈灼說，「小灼是吧？我叫徐暢，咱倆之前見過呢，你跟小沐喝果汁，別跟他們瘋，嘗嘗這個，他們家的招牌菜。」
沈灼看著轉過來的盤子，衝徐暢點了點頭，「謝謝姐。」
「哎喲！這聲叫的我愛聽！」徐暢招呼著服務員又拿了瓶果汁過來，「瞬間就覺得年輕了十歲。」
「你就算年輕十歲也比人家老。」白育乘夾了口菜又給溫沐倒了杯水，「認清現實吧暢姐。」
「白育乘我是不是這兩天給你自由過了火？信不信我朝小沐揭你老底兒？」
「我錯了暢姐，您永遠十六歲！」
「太假了。」蘇折喝了口酒，「小灼是吧？這麼小都搆上魚的學生了，是麼？」
沈灼心裡咯噔一下。
是還真是，但是他下意識的不想讓他們知道。
雖然估計已經有人知道了。
喻青給沈灼把果汁倒上，「之前在我酒吧兼職呢，酒調的比徐暢都好。」
沈灼突然鬆了口氣，手心都快被自己掐紅了，右手不自覺的朝喻青那邊伸了伸，抓住了他的衣角。
喻青手移到底下偷偷的拍了兩下，示意他安心。
「生氣了啊。」徐暢說，「踩一捧一不可取。」
「改天請我們喝杯酒啊小灼。」白育乘笑著說，「我去了那麼多次都沒喝到你調的酒。」
「下次你去的時候叫我吧，白叔。」
「我操？」白育乘抬頭馬上說道：「什麼個意思？」
「說你老的意思唄哈哈哈！」徐暢笑的大聲。
沈灼沒再說話，喻青的朋友都是好相處的，幾個人鬧鬧哄哄的一頓飯吃的時間也不短，最後吃完了一致決定再去喻青酒吧裡坐會兒，正好那邊也有住的地方，幾個人拼了三輛車，徐暢和溫沐沒喝酒，靠兩位女司機往那邊走。
沈灼這段飯一直在喝飲料吃東西，到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去個廁所，喻青在走廊裡等著順便叫代駕。
「魚。」蘇折沒跟上大部隊，從屋裡慢慢悠悠的出來之後點了根菸。
「沒去體驗暢姐的生死時速？」喻青笑著放下手機。
「一會兒的。」蘇折猛吸一口，「先醒醒酒，一會兒怕吐她車上給我踹下去。」
喻青樂了，沒說話等著蘇折說下文。
「那個沈灼，是你學生？」
喻青挑了挑眉，他沒說這層，蘇折應該是猜的，「最近你又玄乎不少啊狗哥。」
蘇折吐出口煙，「學生，員工，還有點兒別的什麼麼？」
「什麼？」喻青看了蘇折一眼。
「之前小白和暢姐碰著的，還有那次接電話，都是這小孩兒吧？」蘇折把菸屁股摁滅。
「想說什麼？」喻青站直了。
「沒事兒，之前聽暢姐和小白說過一點兒。」蘇折說，「你倆，或者說你對那小孩兒，那小孩兒對你？」
喻青知道蘇折是什麼意思，這幾個人裡面能跟他聊這個的也就蘇折了。
「這麼關心我？」喻青沒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種問題要是擱在之前，他肯定就回答了，但是昨天晚上之後，好像又不好回答了。
「魚啊，剛才吃飯的時候，小孩兒可一直都在看你，那眼神兒可不像學生對老師該有的。」蘇折嘆了口氣，「他現在跟你住一塊兒？」
「你還知道什麼啊狗哥？」喻青笑了笑，「怎麼覺得你們私下議論的這麼起勁呢？」
「沒了，差不多就這些，你藏著掖著我們也沒法知道。」蘇折說，「主要是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喻青捏了捏脖子，「就一小孩兒，剛才不還說看著他跟自己孩子差不多麼？」
蘇折沒再說話，看了喻青一眼，最後拍了拍肩膀，「知道了，走了。」
「一會兒直接進去坐就行，我們估計晚會兒。」
「嗯。」蘇折揮了揮手，「你一直都挺……那什麼的，家裡先不說，單你自己這關，魚啊，我沒什麼意見，但是你自己得先想好。」
「啊，」喻青應了一聲，「知道。」
第44章
喻青他們到酒吧的時候幾個人已經窩在了常坐的那地兒喝上了，酒吧人多，就這一會兒徐暢身邊都已經有人了。
除了徐暢，這幾個男的都有家室，基本上沒敢在外面勾搭的，溫沐依舊是乖巧的坐在白育乘旁邊，幾個人玩猜點兒溫沐就在一邊端著杯西瓜汁看。
「九個一！」喻青走到的時候正聽見徐暢亮著嗓門喊。
「開！」喻青在蘇折喊之前先叫停了，「你們想玩去包間唄，在外面坐著不夠鬧的。」
打開之後別說九個一，連六個都沒湊夠，徐暢輸了，拿了一杯酒遞給旁邊坐著的男人，「寶貝兒替個酒。」
男人爽快的很，拿起來也沒說話連乾三杯。
「漂亮！」白育乘收回目光轉向喻青，「你倆來的夠慢的，還以為又回去吃了頓呢！」
「代駕來的慢。」喻青拍了拍沈灼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我去拿點兒吃的。」
喻青走之後幾個人也沒再接著玩，白育乘想起了剛才飯桌上的話，跟沈灼說，「灼弟弟，給哥哥姐姐們露一手唄。」
沈灼坐著沒說話，臉色比剛才差了點，緊繃著沒個表情，蘇折往那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想喝什麼？」沈灼像是察覺到了投過來的視線，抬起頭來跟蘇折的目光交會，直直的盯著他。
「隨意唄，你給調一個。」
幾個人從卡座轉到吧檯，沈灼熟練的走到後面，跟小姚打過招呼之後拿了個口罩戴上，人有點兒多，加上一會兒要炫技，他不想被人注視著。
隨手拿起一個調酒瓶，憑著習慣往上一甩。
喻青回來的時候吧檯的人挺多，幾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杯特調，喻青把果盤放到桌子上也湊了上去。
「給我調一杯吧。」喻青敲了兩下桌子，「小火苗。」
沈灼看了喻青一眼，面無表情擦著杯子，「沒有了。」
喻青愣了一下，看著沈灼，沒再說話，笑著趕他們幾個回去。
幾個人心滿意足的領了酒之後回到了座位上繼續玩著遊戲，喻青剛坐下旁邊就挨了人過來。
蘇折捅了捅喻青的胳膊，「剛才……」
「他聽到了。」喻青嘆了口氣，「具體聽到了多少不知道。」
蘇折不說話只是笑。
「玩遊戲麼？」宋煜桐擠了過來朝喻青這邊扔了一個蘋果，「幹嘛呢你倆，談情說愛啊？」
「談你。」蘇折扔了回去，「玩！」
喻青沒什麼興趣玩，沈灼今天是出來陪自己過生日的，按理說不該在那邊工作了，剛才卻沒打算再過來，喻青有點兒擔心。
沈灼剛才在廁所的時候聽到了多少，喻青拿出手機來一圈一圈的轉著，這小孩兒現在是越來越耐得住性子了。
「誒沈灼你過來了？」白育乘正對著吧檯那邊，沈灼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手裡那杯是什麼啊？還挺好看的。」
喻青聽到聲音回過頭去，正好沈灼走到了身後，手裡的東西他沒看清，等到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才發現是杯特調。
一跳一跳的紅黃色在杯子裡，像是有生命。
「給魚的啊。」白育乘看了看酒，「我說你剛才怎麼還不過來，玩麼？」
沈灼連看都沒看喻青，回了句玩，找了個空子坐到了白育乘旁邊。
喻青看著那杯酒，沒忍住端起來喝了一口。
小火苗變成了大火苗，顏色比上次的鮮豔太多了。
-
後備箱裡是幾個人送的禮物，有大有小，喻青和沈灼一塊兒抱回了屋裡。
拆著拆著就拆出來一個不一樣的，沈灼拿著一個黑色包裝的禮盒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喻青這才突然想起臨走前蘇折跟他說裡面有一件宋煜桐送的禮物，特別刺激，別當著小孩兒的面拆。
喻青總算知道是什麼了。
「放那兒吧。」喻青清了清嗓子，「宋煜桐女朋友之前突發奇想想賣這些，估計是從她那兒拿的，個不正經的老玩意兒。」
沈灼這才把那個盒子放到旁邊，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他總覺得自己能看到上面的字。
刺激，神秘，高潮迭起。
沈灼又把禮物往外推了推。
喻青看著小孩兒的臉由白到紅，感覺快要燒著了。
喻青覺得好玩，又覺得帶壞小孩兒，更何況現在沈灼這個狀態看見這玩意兒實在是不怎麼合適。
他想了想，把拆了一半的禮物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就要去拿那個隱秘刺激的盒子。
「你先去休息吧，今兒晚上累不累？」喻青說，「床單應該乾了，你去收一下，曬了太陽曬星星的。」
今兒晚上沒月亮，天兒也冷的不行，窗戶一開冷風把酒勁兒都吹散了不少，喻青站在客廳，看著沈灼走到陽台上，把床單拿下來之後抱在懷裡。
「喻青，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個小孩兒。」沈灼醞釀了一晚上終於開口。
「嗯？」喻青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沒有。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小孩兒，所以你什麼都沒當回事兒，你覺得我說我是同性戀的時候你覺得我是小孩兒脾氣在鬧著玩，我說追你的時候是一時興起，包括你昨天親我，是在哄我。」沈灼語氣很輕，臉上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別的，「對麼？」
喻青沒辦法回答。
沈灼說的是事實，年齡的問題在這裡擺著，但是又不全對，具體哪個環節有出入喻青卻又說不上來。
沈灼的喜歡的確被他歸到了另一種感情中，十七歲的小孩兒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那種感情來得快走得也快，他不管站在哪個角度都不該去助長沈灼這種情感。
但是昨天……
老爸和話和沈灼的眼神，都讓他心裡那點兒理智迅速瓦解。
作為一個成年人，他第一次掙扎。
沈灼和自己不一樣，他想的不多，我喜歡你，我就跟你說，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就去追你，這份喜歡帶來的結果如何，最後需要承擔什麼樣的結果，這不是他能考慮的。
但是喻青不一樣，他越過小男孩兒的思維，他的生活中利與弊要更多於感性。
這件事這麼做是不是對的，會帶來哪些影響，會傷害到哪些人。
兩個人心中都各自有自己的心結。
「你心裡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小孩兒的標準是什麼？」沈灼長舒了口氣，走到喻青面前，拿起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盒子，「這裡面東西怎麼了？喝酒怎麼了？你他媽大我一輪兒怎麼了？！」
沈灼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道哪兒來的氣性把盒子往地下一扔，裡面的東西滾到了地上，接著，沈灼往前跨了一步，喻青的臉盡在眼前。
「親個嘴兒誰不會啊，你當哄三歲小孩兒呢？」沈灼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身體也不受控制，右手往喻青脖子上一勾，左手捏著喻青的下巴，湊了上去。
嘴唇的碰撞非常猛烈，沈灼似乎聽見了嘶的一聲，磕著牙了。
但是顧不了那麼多，沒有昨天晚上的晴天點水，沈灼捏著喻青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長驅直入。
身後是沙發，沈灼推得勁兒有點兒猛，喻青下意識的扶了一下沈灼的身體，倒在沙發上的時候後背在還沒拆開的禮物盒上硌了一下。
嘶——
有點兒疼，外加沈灼這下嘴沒輕重的還咬著了他嘴唇。
舌頭在口腔內攪動著，喻青沒有動，任由沈灼撒著氣，霸道的小朋友張牙舞爪，親的狠了還用牙咬著他的嘴唇，但到底是心疼，咬完後輕輕的吮吸著，用舌頭舔舐著傷口，喻青能聞到兩個人嘴裡流竄的血腥味。
算不上是吻的吻結束，沈灼差點兒腿一抖直接趴喻青身上，胳膊撐到了沙發背上才堪堪穩住，結果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還都靠喻青扶著。
但是氣氛已經這樣了，就算撐也得撐下去，兩個人氣息不穩，呼出的熱氣在鼻尖噴出，悉數落在對方的臉上。
「喻青。」沈灼離喻青的臉稍微遠了點，眼睛盯著他，「還有四個月，我生日，十八歲。」
沈灼語氣發狠，幾分威脅幾分強勢，「你非得拿這個說事兒，那我就等著你，四個月後你要是還拿這個說事兒，我就扒了你。」
親也親了，狠話也放了，沈灼這才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臉紅的不行，但是本著收尾一定要漂亮，沈灼賭氣似的又往喻青嘴唇上咬了一口才離開，結果頭也不回的扎進了屋裡。
喻青等沈灼那邊門響了一聲之後才用手背沾了沾嘴唇，落下來的時候看到了沒擦乾淨的血。
小孩兒勁兒還真大。
帶著衝動性質的發洩過後，喻青閉著眼睛，眼前劃過剛才沈灼生氣的樣子。
直到今天他才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沈灼，和平常那個小心翼翼的沈灼截然不同。
刺激，神秘，高潮迭起。
沈灼的爆發不在喻青的意料之中，但是更不在意料之中的是他自己的反應。
那種橫衝直撞似的吻不光讓沈灼起了反應。
按理說這個時候喻青腦子裡想的不該是這些，沈灼說的話，沈灼的情緒，甚至是沈灼讓自己給他的回應，這些明明更重要，但是全都隨著沈灼那聲門響嚇沒了，剩下的只有沈灼停留在自己耳邊那幾聲粗重的呼吸。
刺激，神秘……
沒完了還！
喻青嘖了一聲，所有的想法暫且拋到腦後，沒過半分鐘，浴室的門哐當的比剛才那聲還響。
第45章
考試多如牛毛，三天一大考五天一小考的，基本上沒什麼人關注，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活動。
高一活動最多，離得最近的就有一個，冬季運動會。
青城沒別的出名，一個是體育，一個是教育，兩個都帶著育，於是教師資源豐富。
教育不用說，全省高中前三名佔了兩，體育更不用說，四年一次的馬拉松在那兒擺著，連換地兒都不帶換的。
於是每個學校都出現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管好壞，每年舉辦兩次運動會，一個是春季，一個是冬季，為的就是發揚青城人民熱愛運動的精神。
這幾天青陽討論熱度最高的一個話題就是冬季運動會。
學校夠大，操場面積比其他學校大一圈，主要是因為學校人多，佔得地兒也大。
運動會前兩個星期就開始準備了，班裡報名單發了好幾摞。
「跳遠舉重接力賽，選一個還是全都要？」周述這個體委當的非常霸道，在班裡先是每個人看著能上的都發了個報名單，後面湊不夠了直接拽過來就讓人家做選擇題，是選擇當小孩子還是成年人。
「述哥，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商量一下。」趙燁饒是脾氣好，這種類似於自殺似的活動他也想再爭取爭取，趙燁生來就體格不好，整個人一小團，矮不說，還瘦。
「你看看我，咱們班這麼多人你是怎麼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我的？」趙燁欲哭無淚。
「你行！」周述拍了拍桌子上的報名表。
「我不行。」趙燁可勁兒擺手。
「是男人就別說不行。」
「述哥你認錯人了，其實我一直想去泰國。」
「……」
學生喜歡活動，並不是喜歡活動本身，而是喜歡活動那天帶來的假期，是個人都想趁著運動會休息一天，沒幾個願意上去參加的，累個半死還拿不了獎。
最後在周述威逼利誘下都沒能報全，周圍的人都已經報了個遍還差幾個項目。
「兄弟？你真不參加？好歹走個過場？」班裡的男生能鼓動的都鼓了一個遍，唯獨沈灼沒報。
沈灼嘆了口氣，他的確不想摻和，從一開始說沒愛好沒特長不當班委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這人樂得獨行。
最後還是拿過表來看了看，「差哪項？」
「鉛球和三千米。」周述說。
……果然不是人報的。
沈灼估量著這兩項之間的利害，鉛球應該不用劇烈運動，最終在鉛球那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靠我愛你啊兄弟，那三千米我報吧，不過這個我沒把握拿第一，雖然我勁兒挺大，但是跑的不怎麼快。」
「那你跟灼哥換換不就好了？」沙景說著看向沈灼。
沈灼皺了皺眉，「不換，我不跑步。」
「沒事兒。」周述愣了愣，「不跑就不跑，到時候我拚一把，多大點事兒。」
平時沈灼沒跟他們說過自己的哮喘，除了運動會也沒什麼劇烈運動的機會。
-
回家的時候樓下一個快遞小哥正打著電話，看到沈灼過來開了門之後連忙說有人開門了。
兩人坐著電梯上去之後沈灼才發現是給自己家裡送的，他最近沒買過東西，那只能是喻青買的。
沈灼又看了一眼快遞包裹，挺大的，喻青買了什麼這是？
喻青這兩天都在家，收了快遞之後衝沈灼抬了抬下巴，「看一下。」
「什麼東西？」沈灼一邊說一邊走了過去，上面快遞的標籤還在，「電腦？？？」
「嗯。」喻青在家只穿了一個睡衣，屋裡很暖和，睡衣都沒好好穿，「打開看看。」
「給我的？」沈灼問。
「給祖宗玩的。」喻青嘆了口氣走過來。
「祖宗的玩具都這麼高級了？」
喻青笑了笑，「本來前兩天就該帶你去買的，結果有點兒事兒耽擱了，我就直接在網上買了送過來，你一會兒看想放在哪兒合適。」
「你怎麼想起來給我買電腦啊？」沈灼說不上來驚喜，只是驚訝，隨即又想到那天的事兒。
要不是他玩喻青電腦，他也就不會知道喻青也喜歡男的，估計也不會有下面這些事兒。
這怎麼就怪電腦了！就算那時候不知道，難保以後不知道！
「那天看你玩的時候沒電腦就想了，有了不方便麼？」喻青沒買成品，剩下的組裝的活都得他來，「想好放哪兒了麼？給你裝上？」
沈灼等快遞小哥走了之後才開口，「我不要。」
「那我放書房給祖宗玩。」喻青說著就要把電腦搬走。
「哥，你是不是覺著我用你東西礙你事兒了啊？」
喻青嘆了口氣，「你們未……你腦子裡能想點兒正常的麼？你要是喜歡我這台，你就用，我把這台放臥室。」
「放我屋！」沈灼抱著主機直接進了臥室，「我今天就用！」
「打遊戲可以，別經常打，玩物喪志。」喻青把電腦放在桌子上，「今天先這樣吧，等明天帶你去買電腦桌？」
「行！」沈灼說，「我不打遊戲，我這麼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就不能瀏覽一下學習網站了？我不光瀏覽學習網站，我還……」
「還幹什麼？」喻青拆開包裝拿著幾根線往電腦後面插上。
「還……」沈灼眼前劃過喻青那個神秘的I盤，「我還看片兒呢！」
說完就後悔了，這時候提這玩意兒幹嘛啊！
喻青瞥了他一眼，後者在旁邊尷尬的不行，嘴上帶了笑意，「看唄，不怕累著你家小火種兒啊？」
沈灼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小火種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臉都差點兒燒著了，「喻青你臉皮真厚，跟一個小孩兒傳播這種淫穢色情思想。」
「誰那天跟我說讓我別拿他當小孩兒的？」喻青把主機掂了過來先放在了桌子下面，「我們成年人就喜歡這麼開玩笑。」
「你他媽……」沈灼被懟的沒話說，「等著！」
沈灼放狠話放的沒什麼氣勢，都唬不住對方，電腦開機了之後才湊過去。
「行了，過來吧。」喻青坐在位置上朝沈灼招了招手，「都裝好了，剩下的你弄吧，要不放心設個密碼也行，萬一哪天祖宗成精了拿你電腦看貓片多不好。」
「設！」沈灼走了過來直接在鍵盤上摁了幾個數字，沒避著喻青，一眼就能看到，「那必須設啊。」
喻青看了看密碼，沒說話。
沈灼倒是等不及了，用胳膊碰了碰喻青，「看清了麼？」
「我是該說看清了還是沒看清？」
「看清了啊，必須得看清，就讓你看的。」沈灼又重新輸了一遍密碼，這回摁的比上次的慢了更多，喻青再看不清那就是瞎了。
「看清了，我生日。」喻青嘆了口氣，不知道沈灼又出什麼幺蛾子。
「呸，想的美，還你生日。」沈灼點下確認鍵，「這是老子初吻獻出去的日子。」
沈灼這回如願的看到了喻青被耍的表情，心裡暗喜，扳回一局。
「怎麼樣，服不服？」沈灼點開介面，喻青買東西不湊合，新電腦比喻青那屋的質量都好。
「服了，比不過您。」喻青站了起來給沈灼騰地兒，「你玩吧，別玩太晚。」
「誒哥！」沈灼叫住喻青，「那個，謝謝啊，這電腦不便宜吧？」
「行了，這兩字我從你嘴裡說八百遍了，你不煩我都煩了，說兩遍意思意思得了，說多了太鬧挺。」
沈灼坐著的高度正好到喻青腰，這個角度往下看沈灼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個頭頂，兩撮呆毛立在上面，非常讓人想去揉搓揉搓，喻青剛把手放到沈灼頭頂，下意識的想去揉一把小孩兒的腦袋，又硬生生忍住了。
「你就當是獎勵你考了這幾次第一的禮物。」
「別停住啊！揉唄，我不發火！」沈灼腦袋往上湊了湊，本來喻青的手就懸在腦袋頂上，沈灼往上一竄就能搆著，「考第一送我禮物，你當哄小孩兒呢！」
喻青手挨著了沈灼的頭頂，順手抓了一把，「抽你了啊，沒完了。」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沒說話。
喻青手感頗佳的又揉了兩把腦袋，「記得寫作業。」
「知道啦——」沈灼拖著長音。
等到喻青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沈灼又喊住了他，「誒，魚老師。」
喻青還沒聽過沈灼這麼叫他，「怎麼了？」
「過兩天學校就開運動會了。」沈灼說。
「嗯，我知道，怎麼了？」
「我要是這回也拿了第一……」沈灼說，「有獎勵麼？」
「你剛不是還說我哄小孩兒呢麼？」
「那你哄不哄啊？」沈灼問。
「讓哄就哄唄，這回是不是想指定禮物？」喻青說，「你別指望著我也跟你似的跑去什麼店裡給你做個東西啊。」
「垃圾。」沈灼笑了笑，「連做個東西都不會，虧你還是知名彩繪師呢。」
「你想讓我給你畫個東西？」
「不想，我又不缺。」沈灼拿起手機來點了兩下，「要是我又拿了第一，我想要……你先欠著，等我想出來我就跟你說，反正你得記著這個，你欠我一件事兒！」
「你……」喻青頓了頓，沒立刻答應。
「你別瞎想啊。」沈灼說，「我沒那麼不講道理，我說了等我成年就等我成年，好學生一向說到做到。」
喻青沒說自己剛才還真這麼想過，畢竟是經歷過這小孩兒抽風的人。
「成吧，你到時候跟我說。」喻青又問道：「你報了什麼項目準備拿個第一回來啊？」
沈灼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笑了笑，把剛才的錄音保存之後才抬起頭來。
「三千米，到時候你在終點等我，看我怎麼飛奔著朝我的禮物跑過去。」
第46章
「我跟你們講，你們就等著這回運動會上我拿個金牌吧！」
上午第一節課前本來是一節小自習，各科老師輪換著來發測驗題，利用課餘時間做會兒，這幾天也許是因為運動會，倒給這些學生留出來時間準備了，今天難得沒人占課。
沈灼一進門就聽見周述在紮堆吹牛逼，不耐煩的拿書包碰了一下周述的背，「醒醒。」
周述看見是沈灼，大手一揮站了起來，想要去搭上沈灼的肩，感受到沈灼的視線之後又把手停在了半空中，「你昨天不說你不能跑步麼？怎麼又跟我換了？幸虧我還沒報上去，要不然咱班得少個金牌。」
沈灼懶得解釋，「我練練速度。」
「行吧。」周述沒什麼刨根問底的習慣，相比跑步他算是力量型選手，說了兩句之後也就沒再追問。
上午第一節課是英語，上課前老師交代了把上節課的測驗卷子發下去，陸希抱著一摞卷子過來的時候周述跟個狗腿子一樣的往上湊了過去。
「女神，我幫你！」說著從手裡拿過一半過來，上面第一份就是陸希的卷子，一眼看上去都沒一個叉，「看看我女神這乾淨的卷面！」
測驗不算難，一百道選擇題而已，陸希已經習慣時不時發下神經的周述了，「述哥，收一收，拿好你同桌的卷子，比我的更乾淨。」
「我同桌的字兒沒你寫得好！」周述對著只有幾個字母的卷子非常理直氣壯，「女神今兒晚上的事兒別忘了啊！」
「你跟你同桌說了麼？」陸希手裡的這幾張都是沈灼那一片兒的卷子，拿著往那邊走了過去。
沈灼耳朵沒塞耳機，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抬了抬頭。
「說了，他說沒問題，今兒晚上下了課之後等我們會兒啊。」周述說。
等周述回來之後沈灼才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昨天沒跟你說，誒兄弟，你幫我個忙。」周述說，「今兒晚上有時間麼？陪哥們兒走一趟。」
「沒有。」沈灼皺了皺眉，昨天喻青剛跟他說要陪他去買桌子。
「別介，你就當幫我一把行不行？」周述嘖了一聲，往沈灼這邊湊了湊，低聲說道：「我好不容易才約著陸希，今兒下了課之後陪他們買去挑比賽和啦啦隊的隊服，順便請他們吃個飯再一塊兒待一會兒什麼的，你兄弟我找個機會不容易啊，你這麼絕情？」
「你約陸希，叫我幹嘛？」沈灼煩躁的把卷子奪了過來。
「郝悅也去，陸希本來就是跟她一塊兒的，我跟她說去給她幫個忙，到時候你給我倆創造個機會，兄弟的幸福可全在你身上了啊！」
「你是不是有病？」沈灼一聽就知道這裡面不可能就光陸希一個女的，他也的確不想再跟郝悅扯上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對郝悅沒感覺，你一直不是也沒說清楚麼，那你趁著這回跟她說也行啊，正好你倆單獨說，我倆單獨逛，兄弟謝謝你，真的！我太不容易了，這都快一學期了，我覺得我要是再不出手我就不是男人了。」
沈灼擰著眉思考了一會兒，「就這一回，以後別找我。」
「行嘞！兄弟你這學期午飯我包了，仗義！」周述打了個響指，英語老師正好進來，喊了老師好坐下的時候周述趴桌子下面給陸希回著消息。
沈灼拿出手機來跟喻青說今天要跟周述出去，準備把買東西放到明天。
-行啊，你去吧，我今晚正好有個活兒得一塊吃飯，正打算跟你說一聲呢
沈灼看見之後撇了撇嘴，不是很高興，動手回覆。
-有什麼活啊？
-查崗啊？
-你讓查麼？
-你查唄。
小朋友情緒轉換的賊快，趴著在桌子底下飛速的打著字。
-男的女的多大了身高體重幹什麼的長的好看麼？
那邊很長一段時間都顯示正在輸入中，沈灼饒有興趣的等著那邊回覆。
結果只收到了一串省略號。
-好好聽課
沈灼沒忍住笑出聲了。
「什麼事兒笑的這麼開心啊讓我們也聽聽？」英語老師正在講錯題，一道簡單的基礎題班裡正確率沒達到百分之百，正準備發火呢就看見那邊角上有個趴桌子底下一抽一抽的人，「沈灼站起來講下這道題。」
沈灼：「……」
-
「兄弟你今兒可以啊，當眾被太后叫起來還敢跟她頂，今兒她脾氣跟澆了火似的，你是個狠人。」周述回憶著上午課上英語老師叫沈灼起來問他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題都錯了。
「看錯了。」
「看錯了你有理麼？」
「不是我看錯了，是您看錯了，我沒錯。」
「……」
沈灼對周述的廢話簡直不想忍，戴上耳機把頭扭了過去。
「不過我還沒見你聊天笑的這麼歡過，跟誰聊呢？還是看搞笑視頻呢？」周述走出教室，陸希和郝悅正在樓梯口等他們，周述朝著他們招了招手走了過去。
沈灼瞥了一眼那邊站著的女生，難得的回答了一句：「跟對象。」
四個人離得不算遠，沈灼這話一說幾個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郝悅，抬起來打招呼的手都忘了放下去。
「我操？」周述最先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有對象的？」
「需要跟你報備？」沈灼看了他一眼又把另外一邊耳機給戴上了。
「人齊了就走吧，一會兒天黑了就不好回來了。」陸希手挎著郝悅的胳膊，郝悅緊抿著嘴，臉都紅了大半個。
「那個，我……」郝悅咬了咬下嘴唇，用手攏著頭髮，尷尬的話都說不全。
「走吧，先買了再說。」沈灼說著往前走，剩下的人愣了愣也跟了上來。
班費非常充足，幾個人叫了輛車去了附近的中心商場。
結果分頭行動的時候尷尬的局面又出現了，最後還是沈灼衝著郝悅開了口。
「啦啦隊服買哪家的？」
郝悅一愣，「在那邊，走吧。」
「嗯。」沈灼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分頭。
沈灼沒打算再給郝悅什麼暗示，雖然以前也沒給過，但是就不知道這姑娘是怎麼把暗戀堅持的這麼理所應當，要是剛才的話還聽不懂，那他也沒什麼辦法了。
「不好意思啊……」郝悅走在沈灼的右邊，「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嗯。」沈灼沒打算否認，雖然性別不對，但是起碼算是讓她死了心。
這種時候也不用再多說什麼，話已經到了這份上也足夠明白，沈灼沒再管郝悅是怎麼想的。
隊服很好挑，郝悅辦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三兩下敲定好了價格和數量，看著不多的話就直接提貨。
沈灼自然就是那個幫忙拿東西的。
「謝謝你啊沈灼。」郝悅笑了笑，「辛苦了，一會兒請你喝水吧。」
「沒事兒。」沈灼擺了擺手。
「還有一會兒時間才碰頭，可以去趟那邊麼？」郝悅指了指旁邊的專賣店，「我耳機壞了，這兩天沒東西聽英語了。」
沈灼皺了皺眉。
「你別擔心，我已經沒那個意思了……」郝悅說，「你先在這兒歇會兒也行，我買完就出來。」
沈灼沉默了一會兒，朝那邊走了過去，「走吧。」
「謝謝啊。」
這家店東西挺全，也都挺好看，各種類型的耳機都有，沈灼轉了一圈也看中了一個耳機。
很酷，有兩種顏色，一個深藍一個紅色，最吸引沈灼的還是耳機背後的圖案，左耳朵上一個非常動感的Y，右耳朵上一個快飛起來的S。
還挺配。
沈灼看了看，準備買兩個。
「喻老師？」郝悅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的時候沈灼手上差點兒沒拿好給摔了。
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和熟悉的目光對上了。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手上正拿著一個藍牙耳機，看樣子已經結過帳往外走了。
不是去吃飯談工作了麼？在這兒幹什麼呢？
「逛街呢？」喻青聲音裡帶著點兒笑，「兩人出來買禮物啊？」
「沒有喻老師……」郝悅急著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紅的送女朋友好看。」喻青笑了笑，看著沒說話的沈灼，「行了，買完早點兒回家吧。」
喻青走了之後郝悅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怎麼在這兒碰見喻老師了，他不會以為那什麼吧？」
沈灼沒說話，盯著往外走的喻青。
郝悅也跟著往外看了看，「喻老師旁邊那人是誰啊？學校老師？沒見過啊。」
沈灼看著喻青把剛買的耳機遞給了那人，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不知道。」
「剛才那是你朋友？」向佐接過耳機來之後直接拆開用上了，「謝了啊。」
「不是，學生。」喻青說。
「學生？早戀被你抓住了啊？」向佐笑了笑，往下拽了拽口罩，「我聽白哥說了，你這老師當的還挺受歡迎呢。」
「行了。」喻青點了點導航，「一會兒吃完飯再陪我去買個東西吧。」
「成啊，大老闆發話了那必須陪啊，我這回回國主要任務就是把您伺候好了。」向佐伸了個懶腰，「省得你把我給炒了。」
「你在國外不是挺受歡迎的麼？不缺我一個給你開工資的吧？」
「那不一樣啊！」
喻青笑了笑沒說話，開動了車。
剛才碰見沈灼的時候挺意外的，這個意外主要來自於在早上說的周述變成了郝悅。
班裡早戀的挺多，那種誰喜歡誰誰暗戀誰的傳言也不少，老師們有時候對這種事兒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喻青平時也碰見過，大多數時間會幫著他們保密，畢竟他也沒那些個老師敬業，看見這個就氣得不得了了。
但是今天……
喻青知道肯定不是早戀被老師抓住這種情況，但是還是有點兒吃味兒。
嘖嘖嘖。
小火苗居然學會騙人了？
突然彆扭.jpg
第47章
沈灼回到家的時候喻青已經回來了，閒著沒事兒幹正在陪祖宗玩球，沈灼進來的時候連眼神都沒往這邊瞅。
某位急性子的小朋友頓時不淡定了，把門關的砰砰直響。
一肚子想要問的話還是在肚子裡沒出來。
「你……」沈灼到底是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在某位不誠實的小朋友撒謊去和女朋友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喻青每次都把祖宗揉的發火，手法糙的不行。
「你能不能行了！我哪兒有女朋友了？」沈灼不禁逗，著急解釋，壓根就沒注意到喻青這句話有多酸，等到回過味來的時候喻青的每日逗貓活動已經結束，正慢慢悠悠的去臥室。
沈灼攔住了喻青，笑著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都知道吃醋是什麼樣了啊？」喻青沒回答，「把你厲害壞了吧？」
「那必須啊。」沈灼被喻青的反應弄得心情大好，「我今天就吃醋了。」
「吃郝悅的啊？」
「屁！」沈灼瞪了喻青一眼，「我吃你的，你今兒不說去談工作了嗎？跟你一塊兒的那是誰啊？長的花裡胡哨穿的也花裡胡哨的，看著就不像正經人，你還給他買耳機！」
喻青被沈灼這一連串形容詞給逗笑了，「今天就是出去談工作的，他吃飯的時候耳機丟了，我順手給他買了一個，好多年不見的朋友了，您擱這兒腦補什麼年度大戲呢？」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吃醋了。」沈灼嘖了一聲。
「您慢慢吃，我去洗澡，吃完了記得刷牙睡覺。」
本來的確挺生氣的，醋也在認真的吃，但是從喻青的嘴裡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突然就不怎麼生氣了，在看到屋裡多出來的電腦桌之後更不生氣了。
沈灼沒等進門放下書包就又跑過去砸了喻青的門，「哥！那桌子是你今天買的？！」
喻青剛脫了衣服，幸虧還沒開淋浴，隔著玻璃門喊了一聲：「不是，他自己長出來的，覺得電腦自己在那兒太孤獨了。」
沈灼樂了，「不是說明天一塊兒去買麼？」
「怕您跟女朋友逛街太興奮了忘了。」
浴室裡面響起了水聲，沈灼樂的停不下來。
「我還給女朋友買了禮物呢！」沈灼也衝著裡面喊了一聲。
裡面沒了動靜，沈灼從書包裡拿出來今天買的那個耳機，把紅色的放在了喻青桌子上。
「哥，紅色特別配你！」沈灼笑著說。
-
運動會那天是個晴天，雖然入冬的天氣越來越冷，但是今天的熱情還是非常足。
上午是女生場，800米接力障礙跑附加啦啦隊體操等挨個進行，下午場主要是男生。
3000米排在第三個，前兩個分別是鉛球和跳高。
「靠你了啊兄弟，一會兒給我拍好看點兒，我發朋友圈。」周述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做熱身運動，健康小麥色的皮膚裸露在外面，沈灼站在旁邊都覺得跟他不是一個季節。
「我又不是美顏相機。」沈灼接過手機，調出相機來從周述開始準備就咔咔一頓拍，等他比完了之後裡面幾乎有一百多張，沈灼不會選，只能挨個給他拍了之後讓他自己選。
「謝了兄弟！」周述看了看裡面的一百多張照片，「我選兩張發朋友圈，我最近發現陸希經常點讚我朋友圈，這回肯定帥死她。」
沈灼：「……」
跳高是班裡沙景那幾個高個兒參加，基本上屬於往那兒一戳多高最後結果就多高的主兒，沈灼壓根沒看，馬上就到他們這邊了，沈灼走到後台換上了衣服，小風一刮他甚至覺得有點兒冷。
周述也跟了過來，看起來有點兒不高興，「一會兒你跑的時候，離旁邊的4號遠點兒。」
沈灼一愣。
「高二八班的祝向，去年的時候我跟他比過，手腳真他媽不乾淨。」周述嘖了一聲，「怎麼碰著他了？」
沈灼往那邊看了一眼，對方正在熱身。
「沒事兒，我小心。」
「小心不管用，操！」周述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兒，「你到時候別在意名次，隨便跑跑就行，之前我見過他跑步，爆發力挺猛的，手也挺黑的，犯規是常事兒，你跑的不快還行，要是真到最後碰見他了，能離多遠就多遠。」
「知道了。」沈灼點了點頭。
沈灼臨上場的時候看了看手機，喻青今天有個展子，說是點名了要他得跟過去，有贊助商要找他談談，沈灼怕喻青現在還沒過來。
發了條消息問了問喻青，那邊很快就回了過來。
-在終點等你呢
操場很大，沈灼一眼看不到，給喻青發了個語音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沈灼聽到了電話那頭和自己同款的叫喊聲，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在你滿世界給周述拍照的時候。」喻青說。
「我哪兒滿世界跑了，那貨非讓我給他拍照，說是要拿著發朋友圈，個傻缺。」沈灼聽到了那邊在喊運動員入場，又緊著說了兩句：「我要上場了！你準備好！一會兒我第一眼就要看見你！」
「我直接替那個拉紅繩兒的吧怎麼樣？你肯定能看到。」
「滾！」沈灼笑了兩聲，「我掛了掛了！你看著我啊！看我怎麼飛！」
沈灼掛了語音之後把手機交給周述保管，去了跑道上就位。
扭頭一看，好巧不巧就是剛才那位4號選手祝向，臨近開始，沈灼也沒再去管他，反正到最後注意點，能拉開距離就拉開就行。
槍聲響起，所有人從起點衝出。
邁開腳的瞬間，之前的感覺彷彿有了肌肉記憶，沈灼突然就想起了那段曾經拚命逃跑的日子。
他之前跟喻青說過，自己沒什麼本事，除了逃跑，那些年裡，他唯一練習的只有逃跑。
跟那些人出去偷東西被發現的時候他逃跑，遇見警察的時候他逃跑，活沒幹好挨打的時候他逃跑，他無時無刻不在跑著。
因為如果不跑的話，他會被抓，會被打，會被關小黑屋，會經歷很多讓他懼怕的事兒，在這些面前，他身上自帶的哮喘又彷彿不算個什麼事兒了。
後來，他跑的越來越熟練，他知道怎麼邁腿最省勁兒，怎麼呼吸最不容易發病，怎麼跑讓自己跑的最遠，讓人不會發現他。
沈灼跑的越來越快，腦子裡的片段也閃的越來越快，他終於跑出去了，又被抓回來，和他一塊兒逃跑的那個也被抓回來……
一塊兒逃跑……
沈灼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兒不暢，他甩了甩腦子，用鼻子吸了口氣，調節著自己的步調，盡最大的可能讓自己穩下來。
最後一圈拐彎。
沈灼抬了抬頭，喻青說的沒錯，他很顯眼，沈灼一抬頭就能看到站在人群最外圍的他。
喻青今天穿著一件土色的長款大衣，修身的褲子顯得腿特別長，就算戴著帽子和口罩，站在那邊都自帶光環，沈灼覺得喻青真的好看，那件大衣穿在自己身上可能就跟剛從地上滾了三百六十圈之後起來的。
沈灼在心裡朝喻青伸了伸手。
從第一次到後面的每一次，喻青就像現在這樣，站在陽光底下，那雙手，那個懷抱，都向自己敞開，只要一伸手，就能搆到。
喻青溫暖的懷抱很有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可以讓自己忘掉曾經在身後的那些用力拉著自己的手……
操！手！
你媽的祝向！
沈灼壓根就沒來得及反應，人猛地往前倒了一下！
沈灼到最後跑的太入迷，居然都忘了躲這號人！個傻逼祝向朝自己身後來的居然這麼悄麼聲的！
祝向不愧是下黑手的老手，作弊做的了無痕跡，剛才的角度刁鑽，在外面只能看到祝向從身邊跑過去，是不是祝向伸的手，怎麼伸的手，完全沒人看到。
順著慣性往旁邊踉蹌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挺住，膝蓋磕在跑道上的時候沈灼只想把祝向摁在地上走個十回八回的！
操你大爺的祝向！！
場邊很亂，沈灼能感覺到是因為剛才的事故，調整不過來的氣息爭先恐後的往外冒著，沈灼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兒難受。
喻青的聲音離得很遠傳進了沈灼的耳朵裡，沈灼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在終點線那邊的身影往這邊來。
操！
不行！
不能過來啊！
老子還要跑第一呢！
我操你大爺的祝向！老子的第一！老子的禮物！
你他媽給老子站住！
「我！操！你！大！爺！」
沈灼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缺氧，剛才的喊聲不光震住了祝向，還震住了喻青，他看到喻青停住了腳步，在終點線後，盯著自己站了起來。
往前跑。
小火苗你要燒著了啊！你要起飛啊這是！
場邊很靜，也許是自己耳朵裡聽不到別的聲音。
只剩下了剛才那聲沈灼。
呼吸全亂了，意識也是空白的，只剩下了兩條腿。
什麼時候超過祝向的沈灼已經忘了，直到最後眼前的人慢慢靠近，他的意識才回籠。
隨後，在滿場的歡呼中，跌入到了那個熟悉的，溫暖的，帶著玫瑰花香的懷抱。
第48章
犯病是情理之中的。
早在倒在喻青懷裡的那一刻沈灼就覺得要完，三千米長跑毀於祝向那個大傻逼啊。
沈灼往喻青懷裡撲的時候能聽見喻青被撞疼了之後倒抽氣的聲音，再後來，他的耳朵就失靈了。
耳鳴得厲害，再加上劇烈運動，沈灼覺得自己沒有一口氣兒沒喘上來就嘎嘣一下暈過去算是萬幸。
尖叫聲他是聽不到了，只能看著對面跑過來的幾個人，以周述為主的一班成員，個個面容憂愁，看著嘴型大概都在喊他名字。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祝向跑完之後也嚇得不輕，可能沒經歷過這種場面。
周述差點兒上去揍他，被簡畔攔下來了。
喻青看著懷裡躺著大口喘氣兒的沈灼，二話沒說就橫抱起來往醫務室走去。
一開始喻青還沒在意，以為只是跑的太累了喘不過來氣，去醫務室也是想盡快處理他腿上的傷，結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到了醫務室沈灼的呼吸依舊沒什麼規律，大口喘粗氣的樣子看起來難受的不行。
「沈灼你怎麼了？」喻青把沈灼放到醫務室的病床上，著急的問：「缺氧了？」
耳鳴並沒有好多少，沈灼只能儘量讓自己調整呼吸，他對於這個時候還能透過尖銳的耳鳴聲聽到喻青的聲音表示一萬分佩服。
這是什麼？這他媽是真愛。
「哮，喘……」沈灼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字來的時候都覺得氣兒快他媽的用完了。
喻青聽到這兩字兒的時候先是一愣，接著差點兒發了他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脾氣，「你他媽……」
喲？魚叔叔居然爆粗口了……
沈灼掙扎之中居然有腦容量想這個問題，這個發現簡直比他好了還高興。
喻青咬著牙把沈灼從躺著扶成了坐著，醫務室老師找了個應急噴霧，又教訓了幾句說什麼有哮喘還跑步之類的。
喻青在一旁臉色比醫生的臉色還難看。
等周述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沈灼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腿上的傷也處理好了，包的裡一層外一層的，看著下一步就要借助輪椅生活。
「我操！沈灼你沒事兒吧？！」周述聲音大的不行，差點兒沒讓醫務室的給趕出去，「祝向那個傻逼別讓我再碰著他，老子他媽堵死他個傻逼玩意兒！操！」
後面跟著的小弟七嘴八舌的跟風說著狠話，沙景脾氣也急，要剛才沒有簡畔和趙蕭何拉著，這兩人估計得上演一齣在全校師生面前打架的壯觀場面。
「述哥。」沈灼聲音沒什麼勁兒，剛才喘氣兒喘的快累死了，這會兒連說個話都覺得不想開口，「收一收，這兒還有老師呢。」
說著往喻青那邊看了一眼，後者站在不遠處，除了那句沒忍住的髒話，喻青到現在一句話沒說，周圍的寒氣都能把水凍住。
沈灼特意把話題往喻青身上引，周述這才注意到了喻青，「魚老大，你今天怎麼來了？算了不重要！」周述擺了擺手，「我就是太生氣了！就八班的那個傻逼祝向，就是他推的沈灼！媽的我就知道是他！個手插糞堆裡的玩意兒！」
周述的確是挺生氣，但凡有點兒理智也沒人敢在老師面前這麼猖狂，儘管這是平時都不怎麼管他們的喻青。
「述哥。」沈灼及時制止了周述的危險發言，「一會兒還有比賽，你先跟大家回去，別耽誤。」
「還比個屁的賽啊？」周述氣的差點兒拍桌子，「直接比架去得了！揍死他那個不要臉的！」
「別衝動，剩下的比賽沒祝向，不拿第一了麼？」沈灼說。
周述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咬了咬牙，「操！」
「你們先去吧，我看著他就行，我也沒什麼事兒。」喻青適時開口。
喻老師都已經發話，周述這才放下心來，「魚老大你今兒來看沈灼的吧？我都忘了，行，那我們就先走了，誒對了，改天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吧，那天之後也沒問你……」
「等比賽完了再說，你們先去吧。」喻青打斷了周述。
周述領著一幫人出了醫務室的門，簡畔腦子轉的快，湊到了周述跟前兒問道：「述哥，魚老大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們？」
周述想起來那天他去辦公室找商倩，正好撞見了喻青也在辦公室，電腦上辭職報告那幾個字在眼前晃了一下，周述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走著：「魚老大辭職了。」
「什麼？！」簡畔差點兒喊出來，周述瞪了他一眼才壓低了聲音，「魚老大辭職？！為什麼？」
「不知道！」周述嘖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別他媽問我，煩！」
門外的響聲漸行漸遠之後沈灼才敢朝喻青看了過去，「哥……」
「晚了，喊什麼都沒用。」喻青走了過去，沈灼已經恢復，醫生也沒跟眼前守著，再加上剛才一群人鬧得不行，這個時候不知道去哪兒了。
「哥，我難受……」沈灼裝可憐。
喻青聽到難受兩字瞬間緊張，「哪兒不舒服？我去喊醫生過來。」
「別了吧，怪麻煩的。」沈灼趁著喻青走過來瞬間抓住了喻青的胳膊。
喻青愣了一下，「你信不信我現在抽你？」
「信。」沈灼索性將死皮賴臉發揚光大，「但是哥你捨不得。」
「為什麼沒跟我說過？」喻青給沈灼倒了杯水塞到他手裡。
「嗯？」沈灼抬頭看了看他。
「病。」喻青說，「哮喘。」
「哦，那個啊……」沈灼蹭了蹭鼻子，「我忘了。」
「一會兒醫生回來讓他給你看看腦子。」
「哥你真損。」沈灼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事兒……」
「我很久沒犯病了，而且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說，其實今天我本來沒事兒，都是那個傻逼祝向，我被他一攪和全亂了，本來氣性就大，再加上劇烈運動，才這樣的。」
「丫要搶我第一，要是真比跑步也就算了，給我來陰招，我他媽哪兒能忍得了？」沈灼越說越帶勁，「個傻逼！」
「我看你也沒精到哪兒去。」喻青瞪了他一眼，「知道你自己有病還參加運動會？你他媽腦子是長氣管上了麼？」
沈灼沒回答，嘿嘿的笑了兩聲，「哥你罵人的時候真帶勁。」
「我揍你的時候更帶勁你信麼？」
「信！」沈灼往前伸了伸胳膊，「快來！」
喻青看了一眼，伸手在喻青胳膊上拍了一下，不疼但是賊響，「不欺負腦殘兒童。」
沈灼放下杯子捂著胳膊揉了好一會兒。
「其實我跑步算快的，我之前經常跑，就這個我有信心拿第一。」沈灼兩眼看著前邊牆上掛的那個視力表，「別的都不行。」
「看見了，要不是跑完就進醫務室我都想給你鼓掌，竄的噌噌的。」喻青說。
「你看見了吧！」沈灼突然激動，「我摔了一下都得了第一！」
「是是是，您多牛逼啊！」喻青說，「我都怕你把我撞飛了。」
「你是我的減速帶，碰著你我就剎車了。」沈灼頓了頓，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哥，我今兒得第一了啊……」
「嗯。」
「那個禮物你沒忘吧？」沈灼問。
喻青嘆了口氣，「沒忘。」
「那就行。」沈灼打了個響指，「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要是想要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也行啊，我又不是不給你。」
沈灼像是在思考那件禮物到底該要什麼，喻青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剛站起來準備給他重新倒杯水順便拿個藥，就聽見沈灼在後面開口。
「我知道。」
「哥你是個好人，你幫我，讓我上學，給我吃的住的穿的用的，我想要什麼你肯定不會拒絕，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拒絕，但是我不行。」沈灼的聲音不大，甚至聽得都有點兒虛，「我不想再讓咱倆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這種不對等的關係讓我恐慌，我知道我現在沒什麼立場說這些，但是起碼，我把自己能做的做了，讓我稍微的安心那麼一點兒，成麼？」
-
運動會一天結束，高一一班成績優異，班裡出了四個第一，秒殺全場。
慶功宴在結束後的幾天後舉行，熱鬧的不行，沈灼也去了，但是因為身上有傷，所以儘管這四分之一的冠軍有他一份兒，別人也沒灌他，等結束之後差不多都倒了還是他跟著班長一塊兒聯繫的車把這些人都拉回學校。
老師去了幾個，沈灼去之前還想著跟喻青一塊兒去，結果喻青一直沒出現。
周述跟沈灼同路，兩人坐一輛車回去，周述這人酒量還行，但是今天也醉了，酒瘋正發的欣欣向榮。
沈灼嘆了口氣只好跟喻青打個電話說一聲今天回去晚點兒。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喻青應該是已經到家了，沈灼沒來得及問喻青今天為什麼沒去，這邊情況著急先跟喻青說了一聲今天要晚回去會兒。
周述聽見了沈灼那聲喻老師，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往這邊湊著。
「魚老大！你今兒怎麼沒來？！」周述打著酒嗝差點兒把沈灼熏死。
「你不知道！今兒可熱鬧了！」周述把著沈灼的手衝著電話嚷嚷，「你今兒沒來以後就來不了了啊！辭職前最後一次聚餐你都不來！真不地道！」
沈灼握著手機的手猛然一緊。
辭職？？？
誰要辭職？？
喻青嗎？！！！
他從來沒跟自己說過啊！
這人什麼時候他媽的辭職的啊！幹嘛瞞著自己啊！
憑什麼周述都他媽知道自己不知道啊！
周述那邊還在把著手機亂嚷嚷，沈灼手上一使勁，把胳膊從醉鬼手裡抽了出來。
「喂？」沈灼聽著那邊的回應。
「嗯，你先送周述回家吧。」喻青那邊聽不出來什麼不一樣。
沈灼吸了口氣，「你別睡，不，你下樓接我。」
「接你？」
「對，我他媽喝醉了。」沈灼面不改色的把周述架了出去讓司機稍等一會兒。
「行。」喻青也沒再多問。
掛了電話之後直奔小區，沈灼覺得自己模樣應該很嚇人，下車給司機遞錢的時候司機都差點兒沒敢接。
天上沒幾顆星星，地下也沒幾盞路燈，喻青小區下面的唯幾亮著的路燈算是倖存者，喻青就站在那個路燈下面，身上裹著的還是和那天一樣的土色大衣，裡面的衣服沒換，沈灼能從下面沒被大衣裹進去的地方看到家居褲。
喻青也看到了沈灼，轉過身來衝著他，懷裡抱著祖宗。
沈灼沒顧得上這一幕場景多溫馨感人，沉著臉走到面前，直奔主題。
「為什麼辭職？」
第49章
「齁冷的，先上去。」喻青抱了抱懷裡的祖宗，跺了兩下腳。
「上去我就撒酒瘋。」因為傷口，沈灼沒喝幾口酒，身上的酒味全是沾的別人身上的。
喻青鼻子聞到之後皺了皺眉，扭頭就上去，「怎麼不喝死你？」
「別轉移話題啊。」沈灼跟了上去，「我現在正撒酒瘋呢，你不跟我說信不信我現在就地打滾？」
「你打。」喻青摁了電梯，小區電梯來的慢，二十多層得等兩分鐘才下來，「就在這兒打吧，打不出花來別上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脾氣挺好沒當回事兒啊？」沈灼這會兒裝的都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倚在牆上沒骨頭，「我心裡窩著火呢我跟你說。」
電梯在兩人沉默中終於下來了，開門的時候都跟經歷了風吹雨打似的，吱呀吱呀的讓人覺得上去這電梯就能壞，沈灼說完話之後就沒再開口，晃蕩了兩下晃進了電梯裡。
喻青抱著祖宗，手好不容易騰出來去摁電梯，手還沒挨上去十六那層就亮了，他瞥了一眼沈灼，小孩兒正扣著另一邊的按鈕瞎玩。
「我不是生氣，我就是想不明白。」沈灼頭貼著電梯壁，「為什麼你沒跟我說？我他媽就是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是從周述嘴裡聽到的你知道麼？」
喻青沒說話，祖宗喵的叫了一聲緩解電梯裡的尷尬。
進屋之後才慢慢暖和過來，喻青剛把祖宗放地上她就小跑竄進了臥室，強烈控訴著大冷天還要抱著自己下去受圈兒罪。
喻青把大衣脫下來之後放在門口的衣架上，叫住了往臥室走的沈灼。
「聊聊麼？」
沈灼像是在等著他喊他一樣，那邊剛出音兒就已經坐到了沙發上，「開始你的懺悔。」
喻青樂了，「我懺悔什麼？」
「懺悔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辭職。」
「周述那個是意外，我那天去交辭職書的時候正好被他看見了，沒主動跟他說。」喻青想了想。
「審題了麼？」沈灼拉著喻青的胳膊坐下，「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沒跟我說？」
喻青順勢坐在了沈灼身邊，拿起遙控器來把剛才關上的電視打開了，「要跟你報備麼？」
沈灼愣了一下，撐起身子朝他撲了過去，解氣似的招呼著胳膊朝喻青身上掐著。
喻青被他鬧得直躲，兩手鉗著沈灼的胳膊都沒比得過撒瘋的沈灼，「你幹嘛啊？」
喻青坐著沈灼跪在沙發上，快要高出喻青一個頭，居然顯得格外有氣勢，沈灼瞇著眼語氣裝狠，「耍酒瘋！」
「你喝酒了麼就耍？」喻青手上一鬆勁，沈灼居然就這麼掙開了，喻青的手一落空，下意識的順著往下抓了一把，摸到了沈灼兜裡的東西。
喻青立馬反應出來了那是什麼東西，手鑽進沈灼的兜裡，沈灼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包菸就被扔在了桌子上。
「你挺厲害啊小火苗，還學會抽菸了？」
沈灼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菸是哪兒來的，他的確是不抽菸，但是周述抽，這菸是周述落在聚餐的地兒那的，送周述回去的時候沈灼順勢揣進了兜裡，想著一會兒去車上給他，結果光記著打電話的事兒了，把這個倒給忘了。
「這不是我的。」沈灼胳膊落在了喻青肩膀上，「這是周述的，我不抽菸，不信你聞，絕對沒菸味兒。」
沈灼說著往喻青那邊湊了湊。
喻青湊近沈灼聞了兩下，確定沒什麼菸味之後才說道：「行了，沒味兒，這菸不管是誰的，都沒收了，起開吧。」
「不起。」沈灼頭乾脆放在了喻青肩膀上蹭著，深吸了一口氣，「都說了我撒酒瘋呢，還沒醒呢，哥，我沒抽菸，但是我吸毒了。」
「嗯？」喻青扭了扭頭，但是沈灼卡在他脖子這邊，壓根扭不過去。
「嗯，玫瑰味兒的。」沈灼又窩在喻青脖頸處使勁吸了兩口，結果都沒聞到熟悉的玫瑰香，「你今兒怎麼沒噴香水啊？」
「為了不讓你中毒身亡。」喻青反應過來沈灼在開玩笑之後順著他說了下去。
「沒事兒，反正現在也好聞。」沈灼聞了兩下不夠，又下嘴咬了一口。
「嘶——」喻青吃痛，差點兒沒忍住揍沈灼一頓，「你屬狗的麼？」
沈灼沒說話，嘿嘿的笑了兩聲之後鬆開了喻青，在他耳朵邊上吹著氣兒，「哥，你剛才那聲兒真好聽。」
沈灼身子離的遠，頭又使勁朝喻青這邊拱，這種撅著屁股的姿勢別提多怪異。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跟祖宗一樣啊？」喻青說著拍了一下沈灼的屁股，「起開，一身味還黏我身上，剛洗的澡都白洗了。」
「誒！」沈灼抬了下頭，用手扒拉著喻青的手，「別瞎拍，出事兒了你負責麼？」
「怎麼著？你是紙糊的麼我一下給你打殘廢了？」
「打沒打殘廢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萬一給我打起來了怎麼辦？我好歹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熱血青年。」
「青少年。」喻青說。
「嘖，咬你啊！」沈灼跟個巨型犬一樣朝喻青那邊蹭著，屁股往沙發那邊倒了一下才不至於繼續剛才的那個姿勢，不過差點兒把喻青擠下去。
「沙發地兒大著呢，您能往那邊挪點兒麼？」喻青用個腳撐著地，眼睛還注意著沈灼的腿，生怕這人發酒瘋忘了自己還是個傷員。
「不行，我就得挨著你，我毒癮犯了。」沈灼紅著臉往他身邊蹭了蹭，「就幾分鐘行不行？」
喻青沒再說話，沈灼這種黏人的狀態不講理的有點兒可憐，讓他相當開不了口拒絕。
所以沈灼再次蹭過來的時候喻青沒再說話，只是用手虛環住了沈灼怕他碰到傷口疼。
「哥……」沈灼聲音有點兒啞，「我今天沒喝酒。」
「一般喝醉了的人都這麼說。」
「真沒喝，他們看我受傷了都不灌我。」沈灼輕輕笑了一下，聲音發顫，「我裝的，我怕你拒絕我。」
喻青頭歪了一下，「你現在說出來了我要是再拒絕你怎麼辦？」
「不怕了，便宜都佔上了，你要是再拒絕，我小火苗今天就燒了你的青青草原。」
沈灼嘿嘿的笑了兩聲，喻青也沒忍住被逗笑了。
笑完之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他能感覺到沈灼身上的變化，兩人黏的都快出汗了，沈灼還是沒撒手。
「行了吧，幾分鐘都快過去好幾次了。」
「哥……」沈灼能感受到自己體溫比剛才高了點兒，肯定不是兩人膩在一塊兒熱的，而是……
「想親你……」沈灼覺得發出來的聲音都不是自己的，完全沒受大腦控制，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已經貼到了喻青的耳朵上，在喻青的耳垂上輕輕的咬了一口，嘴唇就想往前面挪。
「小火苗。」喻青在背後攥了攥拳頭，他定力沒多好，現在只覺得這把火估計真的快燒著了。
「哥，我他媽喜歡你喜歡的不行了。」兩個人都挺熱，沈灼覺得自己渾身都快著了，喻青覺得沈灼噴到自己脖子上的氣兒都有一百攝氏度。
「你給我顆定心丸吧。」沈灼說完沒等喻青回答，一歪頭吻在了他嘴上，嘴唇微微張開，舌尖毫不費力的頂了進去，彷彿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噴火口，灼熱的岩漿快把這片兒草原給淹沒了。
這次的吻比上次要濕潤很多，儘管兩人熱的快蒸騰了，喻青沒躲，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想起來要躲。
沈灼纏上來的時候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有一種終於得到了的滿足感。
理智早就不知道被祖宗叼哪兒去了，沈灼快把他的防線燒沒了。
反客為主非常容易，畢竟對方只是個小孩兒，還是個帶著傷的小孩兒。
親吻不生疏，技巧多的堪稱一流，喻老師的教學能力這個時候顯得非常強，解題思路大概有一百零八種，學霸的接收知識能力也的確稱得上學霸二字，一點就通，後面甚至還學會了舉一反三。
題不難，喻青手把手教的過程雖然漫長，但是最後一個步驟就那麼突然的被學霸列出來的時候還是愣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在往上寫答案的時候剎住了車。
沈灼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喻青已經鬆開了他的手，回過神來的時候喻青已經回了臥室。
沒過幾分鐘浴室裡的水聲響起。
沈灼揉了一下被喻青抓紅了的手臂，愣了老半天。
題當然沒解完，前面的過程已經教的很詳細，答案也呼之欲出，沈灼靠自己把最後的得數寫了出來，答案並沒讓他多滿意，也有可能是沒得到老師的表揚，老師還生氣的摔門了。
對於一個學霸來說不是很好受。
喻青沒洗多久，沖了一次涼水澡之後才冷靜下來，出來看見沈灼還是剛才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喻青走了過去給沈灼蓋了一件衣服。
沈灼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才發現了喻青，猛地又落回了沙發上。
「哥……」沈灼喃喃開口。
「嗯？」喻青沒忍住，從剛才在沈灼那兒繳獲的菸裡拿了一根點上。
「我還用等到生日那天麼？」
第50章
砰！
一個籃球砸到了球架上又被彈開，正在打籃球的男生們被砸的愣了一下，這顯然不是他們投的，是從隔壁飛過來的。
今兒體育課趕得很巧，高一（1）班跟高二（8）班一塊兒上。
球被砸到了沈灼腳底下，他用腳踩住，往隔壁的籃球場上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祝向。
上次運動會的事兒最後怎麼解決的沈灼沒管，那會兒腿傷不方便，再加上一直沒碰見過祝向，過了挺久了沈灼也懶得再提舊事。
但是很明顯，有些傻逼不是你不去搭理他他就不傻逼了。
他還上你跟前兒來湊，就差拿著個大喇叭喊我他媽就是傻逼你怎麼不來揍我啊。
沈灼腳下的球沒動，那邊卻已經等不及了，起鬨聲響成一片，以祝向為首的幾個傻逼小團夥朝這邊看著，祝向雙手插兜的往這邊晃悠。
周述一見是他立馬忍不住了，差點衝上去揍他一頓。
「學弟啊，不好意思，手滑，沒看到這邊兒有人。」祝向走到他們場地的時候說，語氣相當欠揍。
從剛開始上課他們班就在這邊了，現在才說沒看到除了他們瞎之外沈灼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祝向你他媽要臉麼？」周述沒忍住還是衝了上去，一把揪住祝向的衣服，一臉狠樣。
「這屆的新生都這麼沒禮貌麼？」祝向面不改色的說著，「哦，忘了，你不是新生。」
「你他媽！」周述脾氣的確不好，三兩句沒說好就想掄起拳頭往上揍。
「述哥！」沈灼走過去拉住了周述，把球踢到了祝向腳邊，看著祝向說道：「學長，打球麼？」
「怎麼著？想約球啊？」祝向見慣了周述這模樣，掙開周述的雙手抖了抖衣服，「行啊，規矩？」
「贏了你道歉。」
祝向聳了聳肩，笑道：「輸了呢？」
「我們扯平。」沈灼說。
「誰他媽跟你扯平？」祝向說，「輸了，每次看見我，都給我鞠躬喊學長好。」
「行。」
沈灼回來之後看著這圈一塊兒打球的人，「我跟祝向約了球，和你們沒什麼關係，你們……」
沈灼還沒說完就被周述一胳膊掄沒音兒了，周述鉗著他的脖子，嗓門賊大，「怎麼就他媽沒關係了？是不是兄弟？」
場地沒變，兩個班裡的男生各站一邊，祝向跟幾個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玩意兒的學生站在對面，周述在沈灼旁邊壓低了聲音，「這幫人不是什麼正經打球的玩意兒，一會兒別死犟。」
「知道。」沈灼說，「這會兒沒裁判，就打到最後，贏球就行。」
說完又看了看身後，轉了過去，「我不勉強你們，你們也看見了，他們那邊手黑，一會兒受不受傷我都不能保證。」
「灼哥，這事兒不光是你的事兒，這是一班的事兒，咱們都是一班的，別提你的我的，這是咱們的事兒。」沙景往前伸了伸拳頭。
沈灼沉默了兩秒，伸出手來跟他碰了碰，剩下的人見狀都伸了過來，氣勢喊的挺足。
發球的是喊的別的班路過的一個學生，那學生半道逃課準備去醫務室來著，結果剛跑到操場邊上就被叫了過去，剛過去就看見高一高二幾個為數不多出名的惹不起的人都聚堆兒了，差點兒真嚇出病來。
球發了出去，沈灼這邊身高上沒多少優勢，被那邊的搶了先機，周述堵著那邊的一個大高個，剛準備起跳大高個猛地朝前一撞。
「操！」周述重心不穩，往那邊倒過去的時候扶了下地，差點兒崴腳，「他媽的，別幾把想著好好打了！」
撞人算輕的，拿球摔人，絆腳，有人連他媽工具都用上了，歪門邪道的簡直不像一群學生。
沙景沒忍著，那邊撞過來他就撞過去，這場約球差點兒演變成一場約架，沈灼沒顧得上別人，從一開始就盯死了祝向，他往哪兒走，沈灼就跟到哪兒。
「操！傳球！」祝向最後衝著那邊抱著球往人臉上砸的一個高個喊道：「把球給我！」
高個兒直接把球扔了過來，沈灼擋在祝向前面起跳，伸手，搆到球的瞬間，他能感覺到背上一道火辣辣的疼。
他不是沒注意到祝向的護臂，上面的鉚釘不像是防護的，倒像是進攻的。
剛才畫在他背上的上就是出自那玩意兒。
沈灼咬了咬牙，搆到了球，接著轉身往祝向身上撞了過去，胳膊肘使勁往外一拐，把祝向推開了半米。
球進了，9:7，沈灼那邊最後一個三分投進框裡，底下的人倒了一大片。
身上都他媽帶了傷，有人都能看到嘴角出了血。
「操！」周述看著沈灼背上的血，這回沒猶豫，直接上來揍了祝向一拳，「你他媽找死！」
祝向沒反應過來，連防備都沒有，直接被周述揍趴下了。
「我們贏了。」沈灼擦了擦臉上的汗，忍著背上的疼停了下來。
祝向冷笑了一聲，「行啊，道歉是吧？」
沈灼看著祝向沒說話。
「對不起學弟，我那天不該撞你，還把你撞傷了。」祝向沒起來，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個腿蜷著胳膊搭在上面，抬頭看著沈灼。
語氣當然不可能正常，沈灼出完氣也沒指望這人嘴裡能吐出一句真誠的道歉，只是想把這件事兒了了。
轉身的瞬間，本來那句話已經說完了的祝向再次開口，「讓你的親親老師這麼擔心。」
周述在旁邊只能感覺到一陣風，接著就聽見了剛才開口說話的祝向一聲慘叫，再回頭的時候，兩人已經飛出了一米遠。
「你他媽說什麼？」沈灼抓著祝向的衣領，腦子嗡嗡的響個不停。
「沒聽清？」祝向胸口上被踢了一腳，腳印還在，震得發疼，嘴上還沒改口，「我說你的那位老師，怎麼了？不讓人說啊，噁心的跟他媽學生玩，開除也活該……」
嘴裡的最後一個啊隨著沈灼的拳頭落下變了調，沈灼毫無章法的揍著祝向，胳膊掄在祝向臉上的時候只覺得眼前冒金星兒。
沈灼覺得自己眼前有點兒發紅，大腦已經停止思考，乾脆不再說話。
揪著祝向往籃球框上砸的時候，他能聽到周述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不想理。
一下，兩下，祝向完全沒什麼還手的機會，被砸懵了。
「攔著沈灼！快來個人！」周述往前衝過去從背後抱住沈灼，祝向從他手裡逃脫，倒在了籃球架底下，沈灼的腳印落在了他胸口上，背上，腿上。
「沈灼！沈灼！再打出事兒了！」周述在沈灼耳邊喊著，聲音很大，然而沈灼跟完全聽不到似的，發了瘋的踢著祝向。
人群中有人喊了聲老師過來了，所有人都自覺地朝教學樓那邊轉過了頭，包括體育老師在內的幾個男老師朝這邊跑了過來。
「鬆開！都給我分開！打什麼架呢！！！」
-
辦公室內。
「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牛上天了啊？啊？打架！還打群架？！你們一個個的活的太舒服了吧！」教導主任嗓門大的不行，剛才參加的人全都被叫到了辦公室裡，除了兩位主犯沒在。
祝向送醫務室了，主任看了一圈，「沈灼呢？」
「廁所。」
「還去廁所躲著啊？有本事打架怎麼沒本事過來啊？」主任吼著，「給我去喊他！」
「主任，人還有三急呢。」周述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主任看見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讓你去喊他！！」
周述懶得再說話，扭頭出了辦公室。
剛走到門口周述就看見了從裡面出來的沈灼，走過去捏了捏他的肩膀，「沒事兒吧？一會兒要是老劉問起來就說那天運動會的事兒，祝向現在不在，咱們有利。」
沈灼點了點頭，在周述看不見的地方藏了藏被自己掐出血印的手。
祝向情況不太好，醫務室那邊已經聯繫了醫院，輕度骨折，得住院一段時間。
沈灼被停課一週，剩下的從犯每人三千字檢查。
喻青接到電話之後趕到學校的時候沈灼正拿著書包倚在校門口，校服沒穿在身上，大冷天裡站在那兒也不嫌冷，身上髒的跟剛從地上打了滾似的。
喻青摁了摁車喇叭。
沈灼抬頭看到喻青衝他笑了一下，喻青沒說話，臉上看不出表情。
「哥，對不起。」沈灼走了過來，穿好校服，倚在了副駕上，嘴角沒忍住嘶的咧了下。
「先回去。」
路上沒說一句話，車裡靜的可怕，沈灼沒力氣說，喻青沒心情說。
到家之後喻青讓沈灼先去洗個澡，沈灼非常聽話的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喻青聽著浴室裡響起的水聲在沙發上坐著沒說話，手機在響，喻青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接。
沈灼脫衣服的時候有點兒費勁，後背的劃傷還在，一個澡費了挺長時間才洗好。
沈灼洗好之後又把衣服丟進了洗衣機，背上的血跡他不想讓喻青看到。
都收拾好之後又確認了一遍不會看出什麼問題，沈灼才打開了浴室的門，剛開門就差點兒嚇了一跳。
喻青正倚在他臥室門口，守著浴室這邊。
「怕你暈在裡面。」喻青看了看手機，「還差五分鐘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沈灼沒說話，浴室裡的洗衣機聲音響了起來，喻青偏過頭看了一眼，「還挺勤快。」
「受傷了麼？」喻青看著他。
沈灼下意識抓了抓衣服，搖頭。
「行了。」喻青嘆了口氣，「坐沙發上，我去拿藥。」
沈灼在原地沒動，老半天才挪了過去，活像一個做錯事兒準備受懲罰的小孩兒。
也不對，不是像，他現在就是做錯事兒了。
做錯了？
「過來，我看看。」喻青把藥箱放到了桌子上，朝沈灼招了招手。
沈灼擰著眉沒開口，連喻青的眼都不敢看。
「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動手？」
沈灼瞪大了眼睛看著喻青。
「檢查一下。」
沈灼再次看向喻青，又確認了一遍喻青沒在開玩笑，這才慢吞吞的脫下了上衣。
打球其實沒受多少傷，最嚴重的也就是背上那條劃傷，剩下的時候都是他在單方面毆打祝向。
「轉過去。」喻青說。
沈灼看不到自己後面到底傷成了什麼樣，只能感受到喻青的手在給自己上藥，而且能感受到上藥的面積還不小。
沈灼忍著疼，手攥成了一個拳頭，背繃得很緊。
「疼？」喻青沾藥的手停了下來。
沈灼搖了搖頭。
「放屁。」喻青說，「不疼那得是你打麻藥了。」
沈灼沒說話低下了頭。
「一會兒想吃什麼？」喻青給沈灼背上纏了圈繃帶，「再不說話抽你。」
「都行。」
「相當於沒說。」喻青把衣服扔給了沈灼讓他穿上，「下邊有傷麼？」
沈灼連忙搖頭說沒有。
喻青的態度讓他有些慌亂。
他想過喻青質問，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打架，跟誰打架，或者乾脆劈頭蓋臉的罵自己一頓。
結果喻青什麼也沒說，沈灼看著站起來往廚房裡走的背影，喊了聲哥。
「嗯？」喻青回過頭。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沈灼說。
「嗯。」
「之前你沒問答我。」沈灼說，「你為什麼辭職啊？」
「你為什麼打架？」喻青沒回答，反問道。
「我……」沈灼嚥了嚥口水，之前編的答案突然說不出口了，沈灼不知道該怎麼跟喻青說。
「辭職完全是因為工作原因，而且本來我在學校就幹不長。」喻青看著沈灼，「小朋友，打架很爽麼？」
沈灼抬頭愣了愣，沒說話。
第51章
「今兒就要跟那幫傻逼一塊兒唸檢討了，我又得噁心好幾天。」沙景穿上校服，下課鈴響了有一會兒了，後面這幾個人慢慢悠悠的往外面晃著。
沈灼跟在後面，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這幾天八班那幫人沒過來鬧事兒吧？」
「沒有。」沙景擺了擺手，「那天完了之後再也沒來過，述哥還納悶呢，他們是不是慫了。」
「老劉教他們班數學你忘了？」簡畔扭過頭，「那天差點兒沒把老劉氣死，這幾天他們班全班慫的一批。」
沈灼聽著他們說話，這幾天應該是沒什麼事兒發生，唸完檢討之後這事兒估計就算翻篇了。
升完旗之後高三的還有復讀班都回了教室，剩下高一和高二的站在操場上，幾個人被叫到了名字一溜排開，主任在前面講話。
「前幾天，高一一班和高二八班在體育課的時候出現打架鬥毆事件，我們對參與打架的群體進行了處罰，並且對於情節最為惡劣的兩名同學進行了停課和記大過處分，希望大家以此為戒。」
等主任講完了話才到了唸檢討的環節，按照主從犯順序，沈灼是第一個。
檢討他早就寫好了，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囂張的字眼，他不想再以任何方式出名。
沈灼低下頭，他不想再給喻青添麻煩了。
滿打滿算下來，他和喻青已經一週沒好好說過話了，從喻青說打架是不是很爽開始。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儘管他知道喻青生氣的並不是這件事和他有關，很有可能他都不知道這件事兒和他有關，他只是生氣自己打架。
但是沈灼不一樣。
他害怕有人因為他受傷，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喻青。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這種感情會有什麼影響，他只是單純的把自己想要這樣表達出來，怎麼接收，接收多少，他從來沒在意過。
喻青說自己小孩兒，真的沒說錯。
回到班裡沈灼沒什麼心思聽課，一週的卷子又堆成了小山，這節課是美術課，進來的是數學老師。
喻青走的悄無聲息，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洩露，除了周述那天碰上，喻青誰也沒給說，等到這會兒看不見喻青之後班裡才有了猜測，沒一會兒就傳遍了，班裡才知道了喻青是真的辭職了。
沈灼看著卷子上的題，他都會，但是就是不想動筆，幹什麼事兒都提不起勁兒來，索性直接趴下睡覺。
周述在旁邊打遊戲，身後傳來沙景咔嚓咔嚓嚼東西的聲音，這片兒老師都懶得管。
直到放學鈴響了快十分鐘，班裡都走的沒人了，沈灼才慢慢緩過神來，收拾好書包之後往家裡走。
喻青把他帶回了家，結果自己現在卻讓喻青有家回不去。
校門口沒多少人，沈灼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叫他。
「沈灼。」
沈灼聽到聲音後只覺得身體一涼，血液都凝固了，整個人僵在那裡，拳頭在看不見的地方攥得生疼。
「你知道我蹲你蹲了多久麼？」沈志安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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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看手機，這會兒回去應該正好能趕得上晚飯，但是轉念又一想回去了也是自己，又沒那麼著急了。
這兩天他一直住在別墅那邊，沒往青苗那邊跑。
他回想著剛才跟祝向的談話，下意識的打開了手機，手指點開沈灼的對話框之後愣了一會兒又關上了。
跟自己有關這算是意料之中，那天沈灼問為什麼辭職的時候喻青差不多就猜到了，但是親口聽到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沈灼這兩天都沒有聯繫自己。
躲得這麼明顯，能聯繫才怪。
喻青去超市買了菜，準備今天回青苗。
他一直沒學會怎麼去溝通，跟家裡是這樣，跟沈灼也是這樣。
喻青把車停到車庫裡，進門之後才發現沈灼還沒回來。
喻青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這個時間點兒沈灼早就應該回來了。
他這兩天一直沒回家？
不回家他能住哪兒啊？
喻青二話沒說給沈灼打了電話，還沒響兩聲就被掛斷了。
掛了？？
沈灼掛他電話了？
喻青皺了皺眉，直接開車去了學校。
路上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剛開始還響幾聲才掛，後面直接不管了。
「小火苗你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啊！」喻青把手機摔到副駕駛上，有點兒煩躁。
他不知道沈灼只是今天沒在，還是這兩天都沒在。
學校晚上一過八點就鎖校門，喻青在門口轉了一圈沒發現沈灼的影子，又問了問門衛有沒有見過沈灼，門衛說下課那段時間人太多，沒注意。
就在喻青打第三十二通的時候，那邊終於有了回應。
「沈灼你幹嘛去了？」喻青沒等到沈灼開口就開始審問，「為什麼不接電話？放學你不回家去哪兒了？」
沈灼那邊等喻青都說完了之後才開口：「……哥，我今天有點兒事兒，可能回不去，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家。」
「我不回家你也就不回去了？挺能耐啊，夜不歸宿啊？」喻青憋著火兒，「是不是以後抽菸喝酒打架泡妞都他媽給我來一個遍啊？」
沈灼那邊沒了聲音，此刻背景音顯得尤為突出，「這是您的房卡，往前走左拐。」
「先這樣吧，哥，我先掛了，今天我不回家。」沈灼掛了電話。
喻青衝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愣了老半天，他確定剛才那聲音肯定是在開房，沈灼去開房？
他跟誰開房啊？
自己？
自己閒著沒事兒去外面開個屁的房啊？
喻青沒忍住，差點兒把油門踩到底。
-
沈灼推開小破旅館的門，都沒顧得上乾不乾淨，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還在發抖。
沈志安出來了。
居然半年了，沈志安居然都出來了。
半年除了讓沈志安顯得更落魄了點並沒改變什麼，周慈跑了，房子也沒了，除了放在陸未那邊的一箱行李，沈志安什麼都沒有了。
「沈灼，我發現你真的挺能耐的，養了十幾年，養出來一條吃裡扒外的白眼狼。」沈志安不知道從哪兒弄的菸，嗆得很。
「我在你身上花的錢多少你沒忘吧？」沈志安的話在他腦子裡來回飄，「我也不多要，三千，你爹剛出來，做兒子的該孝敬孝敬了吧？」
「別說你沒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跟誰在一塊兒麼？那人挺有錢吧？怎麼攀上的啊？」
沈灼翻了個身，臉埋進了被子裡，拳頭打在床上連個響聲都發不出來。
就跟他現在一樣，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沈灼翻了翻錢包，他不知道沈志安知不知道喻青住的地方，但是他不敢嘗試。
不能再給喻青添麻煩了。
沈志安是個瘋子，現在是個一無所有的瘋子。
沈灼不敢回家，沈志安說不定現在就在某個角落裡盯著自己。
背後的手好像又追了上來，沈灼覺得它馬上就能抓住自己。
-
「這是五千。」沈灼把面前的信封往沈志安那邊推了推，「我現在還是學生，沒錢。」
沈志安沒說話，打開信封拿出錢來數了數，嘴上掛著得意的笑。
沈灼頓了頓又補充道：「他不給我錢，我也沒找他要過錢。」
沈志安數錢的手停了停，抬頭看著沈灼，「和我有個屁的關係，我就知道是我兒子把他爹送進去的，真他媽孝順。」
「你不是。」沈灼咬了咬牙，他連那個字眼都不想說。
「不是什麼？你爹麼？」沈志安笑了笑，「我不是你爹誰是你爹？張瘸子麼？」
沈灼攥了攥拳頭，他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把他賣給沈志安的人，他不知道名字，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只聽過沈志安喊他張瘸子。
「要不是我把你買回來，你他媽現在還在火車站要飯呢，缺條胳膊少個腿兒的不稀奇吧？」沈志安把錢裝好重新塞回他的破棉襖內兜裡，「你爹是個善人，不做那不講理的事兒，下次再來的時候不用給多，三千就成，你放心，其他時間我絕對不過來找你，下個月還是這天，就在這兒。」
「我怎麼聯繫你？」沈灼說。
「不用聯繫，你爹我沒手機，我就在這兒等你，等不著我就去找，找到哪兒你別怪我，還有，我只要現金。」沈志安揮了揮手走出了麵館，「謝謝我兒子給我接風，記得給人家麵錢啊。」
直到沈志安從門口消失之後沈灼才起身結帳，走的時候前台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兒奇怪，剛才沈志安的聲音不小，聽到什麼壓根不奇怪，但是沈灼沒顧得上那麼多，他結完帳之後走出了麵館。
腦子很亂，沈灼看著面前的街道甚至都不知道要朝哪邊走。
手機在響，沈灼掏了出來，來電顯示喻青，手指尖在接通和掛斷上來回徘徊著直到自己掛斷都沒決定好。
鈴聲停止的時候沈灼舒了一口氣，結果這口氣兒都沒舒完就卡在了嗓子眼。
手機響了一聲，一條短信進來。
沈灼打開了手機，喻青的語氣光從這一個字裡就能看出來有多生氣。
-接
沈灼去了旁邊的公園裡找了個長凳坐了下來，等待著喻青的再次打來。
電話接通，喻青的聲音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喻青的語氣裡帶著疲憊。
「為什麼沒來上課？」
第52章
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喻青，今天他一整天沒去上課，一直窩在那個小破旅館裡，直到沈志安出現。
「我今天，不舒服。」沈灼對著電話說。
「你現在在哪兒？」喻青問，「我去接你回家。」
「別！」沈灼語氣慌張，咳了兩聲才恢復，「不用，我自己一會兒回家。」
磨磨蹭蹭的到了家裡，沈灼一眼就看到了喻青的車停在門口。
沈灼繞了快一棟樓，走到了另一個門口那邊才給喻青打電話，喻青接到電話後愣了一下才摁了接通。
他能感覺到沈灼這兩天有點兒不對勁，如果只有一個祝向的事兒他不至於這樣，家也不回，學都不上了。
沈灼不說，只能是他問，但是怎麼問，問什麼，問了之後沈灼會不會說，喻青揉了揉眉心，摁了接通。
「我已經到家了，你今天……回來麼？」沈灼說。
喻青聽到之後愣了愣，他從車裡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漏看掉任何一個人，沈灼是怎麼上去的？小火苗蹭的就竄上去了麼？
「你到家了？」喻青又確認了一遍。
「啊，剛到，怎麼了？」沈灼說。
「我就在樓下。」喻青說。
「我沒注意。」
喻青沒說話，嘆了口氣好久才開口：「我現在上去。」
電話掛了之後喻青在下面待了一會兒，他可以確定沈灼在躲，剛才自己的車就停在這條必經之路上，但凡不瞎的肯定能看見，沈灼沒看見，那就是他故意沒看見。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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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看著黑掉的介面愣了老半天，直到祖宗扒拉他的手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祖宗的毛線球玩具，沈灼逗了兩下祖宗之後就把東西扔到了一邊，他沒什麼心情逗貓，怕一會兒再給祖宗惹著急了。
他不該回來，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最好是離喻青越遠越好，但是聽到喻青聲音的那一瞬間他就破功了，他想喻青了。
電話讓沈灼的想念持續發酵，他聽到喻青聲音的時候恨不得立馬就跑到喻青身邊，抱住他，或者被他抱住。
那種溫暖讓他貪戀。
沈灼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喻青馬上就能上來，上來之後呢，該說些什麼？
門外有響聲，沈灼猛地朝那邊看了過去。
喻青買了菜上來，看見沈灼之後像平常那樣，彷彿那幾天的事兒都沒發生過，他把手裡的菜放到櫃子上，一邊換鞋一邊問沈灼今天晚上吃什麼。
「啊？」沈灼愣了愣神。
「啊什麼啊，問你今天想吃什麼？」喻青換好衣服之後拿著菜進了廚房，「今天哪兒不舒服？怎麼沒跟我說？」
「昨天跟周述他們跑網吧打遊戲來著，他們說要衝賽季，打得太晚了就在外面睡了，今兒早上起來沒精神。」沈灼編了個瞎話，「怕你揍我，我就沒說。」
「現在說照樣想揍你。」喻青說。
小火苗沒說真話，喻青抓了把米放進鍋裡，今天早上他藉著要去收拾寄存在其他老師那兒的行李的由頭又去了趟學校，周述都好好在學校上課呢。
沈灼沒再接話，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喻青的背影，忽然開口道：「哥，咱倆認識多長時間了？」
喻青看了他一眼，「失憶了？」
「沒有，就是問問。」沈灼嘴角彎了彎。
「從六月份到現在，七個多月了。」喻青回答。
「真的都過去半年了啊。」沈灼語氣放輕，「時間真快……」
「是啊，這都要期末考試了，某位認為自己非常厲害的同學還學會曠課了。」喻青笑了笑，「這位同學你說對不對？來幫我把飯端出去，開飯了。」
沈灼沒再回答，等兩人都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沈灼才說話，「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喻青想說這回怎麼這麼乖，又想說你最好是這樣，但是看著沈灼默默吃飯的樣子，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人沉默的吃完了一頓飯，沈灼覺得自己連個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一頓飯結束，他放下了筷子，抬起頭來，「哥，我有事兒跟你說。」
「什麼？」
沈灼看著喻青，把醞釀了好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我過兩天就不用再借住在這兒了。」
喻青一愣，「怎麼了？」
「已經半年了。」沈灼說，「我爸已經出來了，我得回去照顧他。」
喻青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剛才沈灼問的時間是什麼意思，也想起來沈灼從一開始就是借住在這兒，待了這麼長時間，居然忘了這人其實有一天會走。
那沈灼這兩天都是因為這件事兒麼？
「你爸他……」喻青想問什麼，但是被沈灼堵了回去。
「沒事兒。」沈灼笑了笑，「畢竟他還是我爸。」
「啊，行。」喻青說，「什麼時候？到時候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夠麻煩你的了。」沈灼說，「我欠你的錢都沒還清呢。」
「都沒想著讓你還。」喻青把碗收拾好了放進洗碗機裡，「你回去之後……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聯繫我。」
「哥。」沈灼喊了一聲，「你別再對我這麼好了，我怕我忍不住。」
你太好了，我更不想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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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你抱著手機在看什麼呢？」周述敲了敲桌子，「瀏覽學習網站呢？」
沈灼聞言抬了抬頭，拿起桌子上的一串燒烤，「沒有，在找房子。」
「找房子？灼哥你怎麼了？要租房住啊？」沙景問道。
「嗯，離學校近方便點兒。」
「最近房子不好租吧，年末呢，租房的等年後估計空不少，你那個時候還好租點兒，你怎麼這個時候租房子？」
「沒什麼。」沈灼淡淡的說。
只有周述聽後若有所思，湊過來小聲的問：「沈灼，你和魚老大鬧彆扭了？」
沈灼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周述一眼。
「之前你不是住魚老大家裡麼？魚老大和你不是親戚麼？怎麼著？離家出走了？」
「誰跟你說的？」沈灼問。
「魚老大說的啊，那天……」周述頓了頓，「哦對了，那天你不在，魚老大說他是你叔叔來著，怎麼著？你是不是和魚老大吵架了？」
沈灼沉默一瞬，「算是吧，我搬出來了。」
「雖然魚老大跟咱們玩的不錯吧，但是跟咱們也算是長輩了，鬧點兒矛盾正常，不過別放在心上，說不定過兩天就和好了。」
沈灼沒再說話。
陸希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突然說道：「沈灼你在找房子麼？我這邊有一間，你要是找不到，可以先去我那兒住。」
沈灼沒想到陸希會說這個，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周述。
周述開口說道：「女神你那邊方便麼？」
陸希見沈灼沒說話，以為是在猶豫，接著說道：「我平時都住校，那邊是我哥租的，但是他在外地上學，平時也不怎麼回來，那房子租了一年一直空著，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先去那邊住著，等以後找到了再說，現在期末呢，不好找房子，別耽誤考試，等下學期開學你也可以申請住宿，省得再租房了。」
沈灼這回沒再猶豫，他想盡快從喻青家搬出來，越早越好。
「方便麼？」
「方便，那邊什麼都有，很齊全，你現在住進去也沒問題，就是可能有點兒灰，好久沒住過人了。」
「沒事兒，那我今天能過去住麼？」沈灼關了手機。
陸希愣了愣，「你這麼著急？」
「不方便麼？」
「方便，那吃完飯之後去吧。」
因為惦記著房子的事兒，幾個人的聚餐很快解散，陸希直接帶沈灼往租的房子那邊過去，沈灼跟周述並排著走，陸希在前面。
「述哥？」沈灼難得的叫了聲周述，這件事兒他也得看周述什麼意思。
「嗯？」周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沈灼不知道怎麼說，看了看前面的陸希又看了看周述。
周述反應過來，「害，我沒事兒，你的事兒我肯定幫你，再說了，哥現在有信心的很，我覺得我馬上了。」
沈灼笑了笑，「謝謝。」
「跟我們你還客氣個屁啊。」周述說，「對了，還有個事兒，你最近打工打的特別勤啊？是不是……」
「沒，我有錢。」沈灼說，「真的。」
「行吧，反正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別一個人擔著，都是兄弟，我們雖然不跟魚老大似的靠譜，但是肯定不會扔下你不管啊，還有啊，別管什麼事兒，說開了就好了，跟家裡這點事兒，儘量別跟長輩硬著來。」
「知道了。」沈灼笑著說，「謝謝。」
「差不多得了，謝沒完了還？」
陸希租的房子離學校的確挺近，是片自建房，面積不大，兩室一廳，東西的確挺全，看著都快趕上過日子了。
沈灼看了一圈，兩間臥室應該都是安排好的，他不準備住，他把書包放在了沙發上。
「你睡這間吧，是我哥他們住的。」陸希打開左邊那間屋子。
「不用。」沈灼沒去看，「我睡客廳就行，不進去了。」
陸希也沒再堅持，「也行，那是個沙發床，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他打開就行。」
「謝了。」
「沒事兒，都是朋友。」陸希笑了笑。
「那我今天能住這兒麼？」沈灼問。
「可以，這邊兒一次性的牙刷什麼的都有，沐浴露洗髮水什麼的直接用就行，衛生間的抽屜第二層應該有乾淨的毛巾，你進去就能看到，有什麼不知道的你直接問我就行，你先休息吧，我們就先走了，一會兒晚了宿舍進不去了，對了，這是這屋裡的鑰匙。」
「好，我送你們下去。」沈灼站起來。
「沒事兒，有述哥呢。」陸希拍了拍周述的肩膀，「我聽述哥說你這兩天挺累的，早點兒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周述和陸希走了之後沈灼坐在了沙發上愣了會兒神，時間已經不早了，沈灼準備去浴室洗個澡休息，洗漱台上的牙刷牙杯都是一對兒的兄妹款，沈灼沒動，他拉開旁邊的抽屜裡，裡面放著幾個塑料包裝的一次性牙刷，沈灼拿出來刷了牙，又洗了個澡，洗好了拿毛巾的時候沈灼拉開第二層的抽屜，看見裡面的東西的時候愣了一下。
一個疑似牙膏的管狀物品被扔在了裡面，這個還好，主要是旁邊的東西。
沈灼拿起毛巾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水都能燙的自己蒸發了。
剛才那是……套套？
沈灼突然知道旁邊那管牙膏是什麼了，他又看了看洗漱台上的牙杯，對自己剛才的兄妹款產生了懷疑。
這大概不是兄妹款，這他媽是情侶款。
陸希那邊的臥室看著挺大，應該自帶獨衛，那這個衛生間八成是她哥……和她嫂子用。
沈灼快速的擦乾了身上套上了睡衣出了浴室，心虛的朝著裡面看了兩眼，尷尬的跟撞見現場似的。
他更不好意思再去問陸希這房子是不是除了你哥和你還有第三個人住，不過溜了一圈之後他更肯定了，除了明顯的陸希的東西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式兩份。
等沈灼打開沙發床的時候甚至還在夾層看到一個被遺落在這兒的套套。
「……」沈灼沒忍住差點兒爆粗口。
等把這些東西都放回衛生間之後沈灼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別的東西之後躺在沙發上長舒了口氣。
他對於陸希那句她不經常回來有了大膽的猜測。
手機響了一聲，電量告急，沈灼往上伸了伸手，從頭頂拿過了自己的包。
充電線被放在最裡面，掏出來的時候連帶著嘩啦嘩啦的出來挺多東西，沈灼嘆了口氣，坐起來重新整理。
等看到那抹藍色的時候他愣了愣。
那是喻青送給他的開學禮物，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裝在書包裡的。
藍色逗貓棒上的毛球差點兒被充電線纏斷，沈灼小心的把他們解開之後拿著筆握在手裡，這枝筆他沒用過，裡面的筆芯是滿的，沈灼動了動筆，紅色的墨水出現在了手心。
他張開手，看著喻青這兩個字，愣了好久。
第53章
這條路上人少，沈灼拿著書包往回走，今天商倩找他聊了聊，問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一頓關心讓沈灼差點兒沒忍住扔下商倩逃跑。
回到陸希租的房子的時候沈灼站在門前掏鑰匙，剛把鑰匙插進去，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沈灼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盯著屋裡的人看。
樓道裡很黑，面前的人背著光站，沈灼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那人應該是剛洗好澡，上身只穿了一個黑色的背心，看著肌肉挺發達，沈灼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裡面的人也看見了沈灼，又看了兩眼插在門上的鑰匙，不耐煩的開口：「你誰啊？」
「我……」沈灼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人是陸希的哥哥？
她也沒跟他說她哥今天回來的事兒啊！
好在陸希應該是提前跟她哥報備過，這人沒多久就想起來這應該是他妹妹說過的那個寄宿在他家的同學，鬆開門把手轉身進了屋，給沈灼留了門。
「想起來了，小希的同學吧，進來吧。」
沈灼拔了鑰匙說了聲謝謝。
「打擾了，我不知道今天你要回來。」沈灼如實說。
「沒事兒，她也不知道，我忘說了。」陸冬拿了塊毛巾擦頭髮，電視音開的老大聲，稍微緩解了一下尷尬。
「我是陸希的哥哥，叫陸冬，喊我冬哥就成。」陸冬擦好短毛之後把毛巾隨手扔在旁邊的架子上，又從外套兜裡掏了盒菸，「來一根？」
「謝謝冬哥，不會。」沈灼看了他一眼沒接。
陸冬沒勉強，收回手來點上菸，吸了一口，「跟我妹妹什麼關係？」
這就開始家長審問了，沈灼也是擔心這一點，他不怎麼喜歡這個環節。
「同學。」
「廢話。」陸冬噴了口煙，「我問的這個？」
沈灼嘆了口氣，「你審錯人了，她男朋友不是我。」
「那她幹嘛讓你住家裡？」陸冬問。
沈灼站了起來，「那我現在走吧。」
陸冬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嘴比腦子快，「坐下！」
沈灼看了陸冬一眼，沒動，要是這人再繼續這麼問下去，他估計就得去跟陸希道歉。
陸冬見他沒動，也跟著站了起來，陸希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但是這人是陸希留下的，他就不能給趕跑了。
陸冬手伸到沈灼的肩膀上往下壓了壓，沈灼身體沒頂住被壓的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你小子脾氣還挺……」
陸冬還沒說完就聽見門口有一陣響聲，兩人往門口同時望過去，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一個黑影首先衝了進來。
「冬哥冬哥冬哥冬哥！！你……」來人一連串的喊聲在看到屋裡的場景時突然就沒了聲音。
語氣裡藏不住的興奮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氣。
「你他媽幹嘛呢！！！」
沈灼定了定眼才看清這人是誰，之前送陸希去班裡的那個黑帽子，穿青陽校服的某位高四裝逼人士。
「……大。」陸冬把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補完了，沈灼還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是說自己脾氣大。
心說你對比一下剛才，誰脾氣大？
「大個屁啊大？什麼玩意兒大啊？誰大啊？」石客喊，「你他媽誰啊？」
沈灼這回是真的想走了。
陸希進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兜菜，看到這情景才想起來解釋，「哥，這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同學，沈灼。」
沈灼覺得自己今天不適合出現。
「我今天先出去住吧。」沈灼說。
「沒事兒，我們買著你的份兒呢。」陸希說道，「而且我哥做飯可好吃了，你先坐下吧，等一會兒吃個飯啊。」
沈灼覺得自己在這兒挺多餘，這種其樂融融的畫面他不怎麼適應，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一直盯著自己的黑帽子，沈灼總覺得這頓飯吃的不自在。
但是他的確也是沒有地方可去，不出意外過兩天就是沈志安來找他的時候了，他現在扣得覺得買個飯吃都是浪費。
吃過飯，陸希自覺地去刷碗，沈灼剛想說自己去幫忙，這位黑帽子就坐在自己身邊了。
沈灼警惕的看著他，黑帽子反倒彆扭的先開了口。
「那個，我叫石客，你隨便叫。」石客嘖了一聲。
沈灼點點頭，「學長。」
「你在找工作？」
這回該輪到沈灼愣住了，好半天才點了點頭，隨後覺得不對勁，皺著眉說，「想幹什麼？」
「我操？」石客抬了抬頭，「你當老子想幹什麼呢？唉算了，給你介紹個工作你幹不幹？」
沈灼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你他媽不是在找工作麼？我這兒有個活兒，掙錢的，你他媽幹不幹？！」石客嘖了一聲，「怎麼這麼費勁呢！」
「給我介紹工作？」沈灼不確定的問。
「廢話。」
「為什麼幫我？」沈灼看著他。
「因為我他媽樂意行麼？」石客屬於說兩句就不會好好說話老炸毛的人，即便比沈灼還大那麼幾歲，基本上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幹不幹？」
「什麼工作？」沈灼問。
「冬哥朋友開了個健身房，最近在招人。」石客說。
「我去當健身教練？」沈灼問，「這健身房得快倒閉了吧？」
「缺打掃衛生的，就幫著整理一下就行，就上半天班，下午下了課去就成。」
沈灼看著正擰著眉一臉不耐煩但是還在說著的石客，好半天才說了句謝謝。
石客說的工作沈灼覺得挺好，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工資多少，但是起碼是個穩定的兼職，這種消息對沈灼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了。
沈灼心急，第二天下課就讓石客帶他去了健身房找那兒的老闆，本來想直接跟陸冬說的，考慮到前一天晚上聊的不怎麼愉快，沈灼還是找了直系學長，不過陸冬也跟著去了。
健身房看著挺新，看著就不像開張時間長的，沈灼在後面跟著石客，看著老闆出來。
「昨天跟你說的，沈灼。」陸冬伸手往前推了推沈灼，衝著面前那人說完又跟沈灼介紹，「任天，健身房老闆。」
沈灼打量著任天，衝他點了點頭，「任老闆好。」
任天這體格看著倒不像是開健身房的，身材修長也沒多少肌肉，金邊眼鏡乍一眼看上去還斯文，就是一頭金色的捲毛老是讓他想到白育乘那個游手好閒的富家少爺。
啊，現在不游手好閒了。
任天也衝他笑了笑，伸了伸手跟沈灼握手，「跟他們一樣，叫我天哥就行，沈灼是吧，小希同學？」
沈灼點了點頭。
任天說起話來看著好相處很多，跟個自來熟似的，本來沈灼剛進來的時候看著健身房很大最多也就是找個領班帶著他介紹，結果任天領著他轉了一圈，還帶他熟悉了一下他的工作，問問題的時候也非常隨意。
「會玩鬥地主麼？」任天點了點手機。
沈灼點了點頭，「會。」
「玩的怎麼樣？」
「還行，沒輸過。」
「好，就你了。」任天拍了拍他肩膀，「一個月四千五，幹的好了有提成。」
「四千五？？？」沈灼實打實的吃驚，他沒想到會這麼多。
「就是累點兒，幹的事兒雜，也多，主要是晚上有可能還得值班，你覺得行的話就試試。」
「行。」沈灼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先不說他現在還有存款，就算沒有的話，一個月四千五，給了沈志安之後自己還能有剩，沈灼立馬任老闆好感度倍增，順便盤算著找個時間得請石客他們吃個飯。
不過這個存款……
之前給喻青當模特還有酒吧的兼職掙了不少，沈灼不知道是真的就這麼多還是喻青又多給自己了。
從那天開始到現在沈灼一直沒跟喻青聯繫過，喻青也沒聯繫過自己，說不連累他的是自己，結果沒事兒了還想著他的也是自己。
沈灼找了個地方坐下，這會兒人不多，他能看出來任天這個健身房挺高級，平時雖然沒多少人來，但是一點兒也沒愁這健身房會不會有一天開不下去了，任大老闆唯一的樂趣就是抱著手機鬥地主，結果就這一樣還玩的不怎麼樣，沈灼經常聽見任天一邊罵這遊戲怎麼還不下架一邊往裡死命充錢，比過去的白育乘還玩物喪志。
旁邊有一撥人離開，沈灼等了一會兒才過去收拾。結果剛過去擦了兩下就聽見門那邊響了一聲，沈灼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喻青今天穿了一身運動休閒，跟白育乘一塊兒進來的時候沈灼差點兒以為自己長時間沒見到喻青出現幻覺了，直到那邊的兩人走到自己跟前兒了才回過神來。
真的喻青！
他沒想過他和喻青居然還會再見面，還是在這兒見面，這邊兒離喻青家挺遠的。
「沈灼？」喻青也挺吃驚，「你在這兒幹嘛？」
「哥！」沈灼笑了笑，「我在這兒打工。」
「你……」喻青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給打斷了。
「我就納了悶了，沈灼你幫我看看，這牌我怎麼就輸了！這兩人玩我呢吧？我他……」任天出來直奔沈灼，還沒到跟前兒就開始喊，等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旁邊有人在。
任天看著進來的人笑了笑，「喻老師來了？好久不見啊。」
第54章
沈灼坐在休息室，還沒來得及消化剛才的經歷。
喻青居然認識任天？這轉了一圈兒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沈灼覺得有點兒鬱悶。
但是剛才看見喻青的那一刻，他又覺得一種久違的想念突然溢了出來，他的確很想喻青。
人不能過好日子，要是過了一段好日子之後再讓他難過點兒，他都會覺得天都要塌了。
沈灼之前刻意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這些，但是等真正看到喻青之後，他才發現那些回憶壓根沒走遠，每個畫面裡都有喻青。
喻青送他去醫院，喻青為他做飯，生病了提醒他吃藥，喝醉了任由他耍酒瘋，他前面十幾年從來沒有過的撒潑耍混全在喻青身上用了個遍。
甚至還有一點兒不正經的，喻青在他身上畫畫時候的手，喻青的懷抱，還有喻青的……唇。
思念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沈灼覺得就算剛才喻青不說那句「下了班別走等我」，自己估計也會控制不住偷偷跟過去。
一瓶水遞了過來，沈灼抬起頭，白育乘歪頭看著沈灼。
「白哥。」沈灼接過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育乘挨著他坐了下來，身上還有剛洗完澡的香氣，聽見稱呼先笑了出來，「不叫白叔了啊？」
「白叔。」沈灼有點兒沒猶豫的改了口。
「你哥這幾天挺擔心你的，往你家跑了好幾趟。」白育乘不愧是魚叔叔的操心管家。
「我家？！」沈灼愣了，他哪兒有家啊？！
「估計生怕你爸再打你吧。」白育乘說，「今兒看見你還完好無損，估計他應該就放心了。」
兩個人聊了會兒天，不過沈灼後面完全沒聽進去，只記得喻青去他家了。
他早就沒家了，也聯繫不上沈志安，更不知道沈志安住在哪裡，喻青能去哪兒找他啊？
除非……
除非沈志安找過喻青。
沈灼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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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老師最近挺忙？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你過來了。」任天放下手機給喻青倒了杯水，又遞了根菸。
喻青接過來點上，「在忙工作，任老闆挺閒，剛才那局輸的挺慘？」
任天笑了笑，滿臉的不正經，「喻老師想跟我聊的不是我那局輸了多少吧？」
喻青沒說話笑了笑。
「那小孩兒是你家的？」任天問。
「是我，」喻青頓了頓，找了一個適當的措辭，「學生。」
「你還真是個老師啊？」任天有點兒驚訝，「對學生還挺負責。」
「他什麼時候來你這兒的？」喻青問。
「有一段時間了，小孩兒兼職呢，看他挺可憐的，也沒個地方住，就留下了。」任天說，「怎麼著？準備家訪麼還？」
喻青笑了笑，一根菸的時間差點兒都讓任天把沈灼從一開始怎麼過來的怎麼工作的一直到現在所有的事兒都說一個遍了，任天差點兒直接想讓喻青直接去看監控。
「喻老師您對每個學生都這麼負責麼？」任天打趣。
喻青對任天這樣早習慣了，「隨便關心一下，對了，他什麼時候下班？」
「本來今天得值夜班，不過喻老師要是辦張會員卡他就能提前下班了。」任天笑了笑。
「那辦張吧，之前一直想辦沒時間。」喻青說完往外走，「走了，今兒先不練了，有點兒累。」
「歡迎再來啊喻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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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麼？」喻青繫上安全帶之後看了眼沈灼。
沈灼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句話猛地把他拉回到了之前，喻青像往常一樣問他晚上吃什麼。
「都行，我沒覺得餓。」沈灼摸了摸肚子。
「那去我家吧，做飯吃，最近吃外面的吃的要吐了。」喻青說，「蘇折弄了一個工作室，拉我入夥來著，這幾天一直忙，沒聯繫你，你最近怎麼樣？」
「挺……挺好的。」沈灼抿了抿嘴，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問道：「對了，你是不是……」
手機鈴聲打斷了沈灼，餘光裡看了看喻青，抬手摁了接通。
「喂？」
「今兒回來的時候帶幾份粥回來，我不想做飯了。」陸冬的聲音傳出來的時候沈灼迅速調小了音量。
「我今兒……」沈灼一邊想著措辭一邊猶豫，「可能晚點兒回去。」
陸冬還沒說話，沈灼聽見那邊石客喊了一聲「冬哥，剛任天給我發了條消息……」
沈灼還沒聽清那邊說了什麼，就聽見陸冬說，「哦，我知道了。」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沈灼拿著電話愣了半天，還是喻青先開了口，「你爸讓你回去？」
「啊……」沈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拙劣的演技早露餡兒了。
「你爸聲音挺年輕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破罐子破摔，「我爸，最近練嗓子呢。」
喻青這回笑出了聲，沈灼沒忍住也跟著笑了，笑了幾分鐘之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幾天一直壓著，這才發現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哥，他是不是找過你？」沈灼看著前邊兒。
喻青知道他指的是誰，也不回答，「你最近都在哪兒住？」
「任天那兒提供住宿。」沈灼說。
「剛才給你打電話叫你回家帶飯的也是任天麼？他還在健身房裡鬥地主呢吧？」
沈灼沒再說話。
喻青家裡沒怎麼變，還跟他走之前一個樣，沈灼剛進門腳底下就有一團白蹭了過來，沈灼低頭抱住了祖宗坐到了沙發上。
「祖宗都想你了。」喻青帶上了門。
沈灼摸著祖宗的毛，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喻青換鞋的手頓了頓，「我也挺想你的。」
沈灼放下貓，趁著喻青走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抱住了喻青的腰。
他覺得眼睛有點兒熱，所有的心理建設在喻青這幾個字面前崩潰的渣都不剩。
我也挺想你的。
我超級想你。
我做夢都想你。
我想你想的不行了。
「幹嘛呢？在外面一天了衣服上多髒啊。」喻青說著，但也沒推開沈灼。
抱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肚子那塊兒有點兒濕。
沈灼哭了。
喻青用手輕輕拍了拍沈灼的背。
「我特別，想你。」沈灼聲音裡帶了哭腔。
「想我怎麼不打電話？」喻青放輕了聲音。
「我不敢。」沈灼的聲音很悶，開口的時候隔著衣料，震得喻青肚子有點兒癢。
「什麼？」喻青揉了揉他的頭。
「我害怕。」沈灼往上抬了抬頭，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臉都快哭花了，眼角還有沒來得及蹭下去的淚。
「哥，我害怕。」
喻青看著這樣的沈灼，心裡揪了一下，他輕輕的用指腹抹了抹沈灼的眼淚，「不怕。」
久違的溫度，久違的香味，此刻環繞在沈灼身邊，他重新感受到了喻青。
這兩個字說完之後喻青再沒有別的話，沈灼重新把頭埋在了他的肚子上，沒過一會兒，喻青聽見了沈灼的哭聲。
和剛才不一樣的，沈灼哭的很凶，像是在發洩一般的哭，喻青沒說話，把沈灼往他懷裡帶了帶。
沈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就在喻青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已經控制不住了，甚至沒想過會哭的停不下來，他想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但是完全沒有用，他閉上嘴，聲音從縫裡溜出來，直到最後沈灼不再管這些，哭聲變成了喊聲，他在喻青的懷裡放肆的哭了一通。
哭聲漸漸小下來的時候喻青都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剛才的壓抑讓他有點兒喘不上來氣，現在覺得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用手輕輕的推了一下沈灼，沒推動，沈灼壓著自己的肚子沒起來。
「讓我看看。」喻青捏了捏沈灼的肩膀，輕聲哄著。
沈灼腦袋在喻青衣服上蹭了蹭才抬起頭。
「衣服上多髒啊，一會兒細菌都進眼裡了。」喻青說。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啊？」沈灼啞著嗓子說，剛開口差點兒沒發出聲音。
「看你哭的那麼起勁兒就沒說，要不我換件衣服你接著哭？」喻青扯了扯嘴角，手覆上沈灼的眼角，有點兒紅。
「哭狠了，一會兒找冰塊兒敷一下。」喻青說著準備往冰箱那邊走，沈灼站了起來繼續從背後抱著他，跟他一塊兒移動。
喻青笑了笑，跟個老太太似的往前移動著，還得注意著別踩到後面那位，「你怎麼比祖宗還黏人？」
「祖宗才不黏人，她高冷。」沈灼臉貼著喻青的背，個頭比喻青矮了一頭。
「爾等凡人不配讓我主動對麼？」喻青笑著說，從冰箱裡拿出來一個冰袋遞給沈灼，「敷一下吧，否則明天你眼腫的該睜不開了。」
沈灼沒說話接過了冰袋放在眼上，放開了喻青。
兩個人都沒吃飯，喻青之前還打算好好做個飯，結果被沈灼一哭也沒剩多少時間，再加上剛才哭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沈灼的肚子叫，雖然很毀氣氛，但是他覺得沈灼也餓的不行了。
喻青簡單的做了點兒麵條，兩人吃的不少，沈灼更是，哭完一通之後就開始猛吃，喻青差點兒以為他最近都沒好好吃過飯。
直到最後吃完比平時多一倍的東西之後，沈灼才放下了筷子往椅子後面一靠，不好意思的說，「我好像吃撐了。」
喻青笑了笑，「誰讓你吃的跟個剛出柵欄的老母豬似的，攔都攔不住。」
「能不能換個形容詞啊？」沈灼撇了撇嘴，「文明點兒，剛吃完飯。」
「小公豬。」喻青說，「攔都攔不住的小公豬。」
沈灼狀態不知道算是恢復過來了沒有，至少現在看著和剛才那個趴在他肚子上哭著說我害怕的沈灼都看不出來是一個人。
喻青不知道現在開口合不合適，但是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想聊聊麼？」
第55章
「……然後我就跑了。」沈灼一口氣兒喝完了一大杯水抹了抹嘴，「累死我了。」
喻青聽到最後眉頭都快擰成一個麻花了，是他讓聊的，結果聊到最後不想說話的也是他。
沈灼說的很詳細，但是就是因為這麼詳細，讓他覺得像是在撕沈灼的傷口。
「那現在你……」喻青頓了頓，換了個稱呼，「沈志安呢？你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他讓我別聯繫他，給他送錢就在約好的那個小飯館，所以我剛才問是不是沈志安找你了。」
「他……」喻青嘆了口氣，「的確找過我。」
「他說什麼了？」沈灼愣了愣，「他是不是找你要錢了？」
喻青沒說話。
「操！我就知道！」沈灼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那傻逼肯定會找事兒！」
「注意素質小朋友。」喻青說。
「沒素質了！碰上這麼操蛋的事哪兒還有素質？」沈灼捶了下桌子，猛地抬頭，「你沒給他錢吧？」
喻青看著他。
「我操！！」沈灼聲音大的不行，喻青覺得耳朵都快給他震聾了，「你他媽給他錢幹嘛啊！！！」
「你再他媽一個我把你扔出去。」喻青嘆了口氣。
沈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沒再開口。
「沈志安過得怎麼樣我不關心，你呢？」喻青看著他，「我總得關心你吧？」
「你是不是覺得不說一聲就離家出走挺厲害啊，是不是玩上癮了啊？」喻青說，「上次還知道留個紙條，這回連個紙條都不留，直接就走很瀟灑是麼？沈灼我跟你說，也就是你了，要換個別人別說讓他回來吃飯，我連搭理我都不帶搭理的。」
「我怕……」
「怕我受牽連，對麼？」喻青拉了個椅子過來跟他面對面坐著，「沈灼，我要是怕，我當初連幫你都不會幫你。」
「我不怕被牽連，我怕的是你怕成這樣，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沈灼覺得自己又要哭，剛才都哭成那樣了這會兒還能有眼淚流出來也是稀奇，沈灼這回非常男子漢的把眼淚憋了回去，他抬頭看了看喻青，眼裡閃著光。
「哥。」
「別哭了啊，再哭也別抱著我哭。」喻青順手把剛才的冰袋拿了過來敷在沈灼臉上。
「不哭。」沈灼說，「哥，對不起。」
「我都聽煩了，我是不是該說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麼。」喻青長腿伸了伸，「你要真覺得對不起，這件事兒交給我來處理。」
「不行。」沈灼說，「我來，我可以。」
沈灼把冰袋從臉上拿下來，眼睛已經不紅了，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給憋了回去，沈灼看著喻青，「你已經伸手了，剩下的我自己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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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不知道這算不算和好，而且昨天還莫名其妙的在喻青家過夜了，導致今天陸希問他的時候都答不上來。
「我哥說你昨天不回來的時候我還納悶來著，昨天天哥又拉著你打了半宿的鬥地主？」陸希問。
沈灼把卷子接過來，上面依舊是沒什麼錯號，完美的滿分試卷。
「沒有，昨晚有事兒。」他不知道怎麼跟陸希說，也不知道陸希知不知道他跟喻青的關係。
「你昨晚幹嘛去了？誒算了，你肯定不說。」周述沒說兩句話就扭過頭去找他女神，「女神，今兒晚上要不要去看電影？你之前說的那部片子今天上映，我剛訂好座。」
「還看呢？」陸希白了他一眼，「後天期末考了你知道麼？」
「知道啊。」周述用手劃拉著桌子，「我馬上就要一個寒假看不見你了，不然我過年去你家拜年吧？」
「然後被我哥趕出來是麼？」陸希嘆了口氣，「這兩天晚上放學之後別走，跟我去上自習，救救你那可憐的成績吧。」
周述對約會地點改變絲毫沒有意見，相當積極的表示晚上可以幫著女神拎書包。
回頭看見沈灼的時候都沒再問昨天去哪兒了，倒是想到了別的，「對了，這兩天你沒聯繫過魚老大？」
沈灼愣了一下，「怎麼了？」
「沒事兒，就之前魚老大問我來著，跟我打聽你來沒來上課。」
「你怎麼說的？」沈灼問。
「照實說啊。」周述看了一眼沈灼，「你跟魚老大鬧矛盾都快半個月了吧？還沒好？」
「好了。」沈灼扭過頭去把卷子整理好，埋頭獨自鬱悶。
算不算好他是真的不知道，沈志安的事兒像是隔在他和喻青之間的一道溝，喻青擔心他是真的，他害怕牽扯到喻青也是真的。
「哦，」周述看了看他，又問道：「你是不是碰著什麼事兒了？」
「嗯？」
「想說就說，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但是我覺得你說出來可能會好受點兒？」周述藏不住話。
沈灼抿了抿嘴，手裡的筆轉了一圈之後插在了書中間，「述哥，你跟陸希你們倆……」
「你他媽不會看上陸希了吧？要真是的話咱倆現在就打一架。」周述差點兒拍桌子。
「不是。」沈灼嘆了口氣，看了一下周圍的同學，壓低了聲音，「能不能讓我說完？」
「你說。」
「你跟陸希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一種感覺，你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沈灼問道，不過問完就覺得說的有點兒不恰當，這兩天想事兒想的腦子都鏽住了。
果然，周述這回沒忍著，直接一拍桌子，「你他媽什麼意思啊？」
「我操……」沈灼立馬看了眼周圍，這會兒沒老師，前面的人都往後面看著，好事兒的直接往後扭頭，怕事兒的偷偷看，沈灼握住了周述的胳膊，「肯定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是你他媽讓我說的麼！」
「我讓你說什麼了啊我？」周述瞪了眼前面的人，「看什麼看？」
沈灼覺得這天聊不下去了，但是這頭開了他又不想潦草收尾，沈灼嘆了口氣，「述哥，去外面聊。」
周述在教室裡沒幾個人敢攔著，陸希看著著急的差點兒跟上去，狂拿著手機發消息。
周述看著手機上蹦出來的消息，動手回了條語音。
「沒事兒，沈灼心情不好，我陪他聊聊。」
兩人走出教室後往右一拐，這地方白天人少，晚上人才多，前面是片小樹林，後面是禮堂，禮堂好幾年沒用過了，裡面黑咕隆咚，沈灼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周述看了他半天也坐了下來，突然發言，「不會是她哥讓你過來勸我的吧？」
沈灼：「……我沒那麼閒。」
「那你什麼意思？」周述點了根菸，旁邊的樹杈子遮著他。
沈灼看著冒煙的菸頭，頓了頓，「給我來一根。」
「你不是不抽麼？」周述看了他一眼，從兜裡掏出來菸盒扔給了沈灼。
「嗯。」沈灼拿了根菸叼著，嘴裡含糊，往周述上衣兜裡掏了掏，「有火麼？」
菸味挺嗆，沈灼第一口差點兒咳得肺都炸了。
「繼續。」周述把菸裝進兜裡。
沈灼沒說話，又吸了口煙，沒嗆幾口就學會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跟陸希在一塊兒的時候……」
「這他媽跟我和陸希過不去了是吧？」周述喊了一聲，「我要不是看你今兒心情不好我現在就把菸頭塞你嘴裡。」
沈灼笑了笑，「這就是個比喻，我找不著別的人了。」
「操，你繼續。」
「你和她在一起，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給她帶來麻煩？會讓她捲進本來不該她困擾的一些事兒？或者……」
沈灼沒再說下去。
周述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沈灼，你是不是跟你對象出問題了？」
「我什麼……」沈灼剛想說自己什麼時候有的對象，突然想到了那天跟周述他們出去的時候自己順口說的那句和對象，話說道半截又生生嚥了下去，「算是吧。」
「你還是她啊？」周述問。
「什麼我還是他？」
「剛剛那些話，是你跟她說的還是她跟你說的啊？」
「有什麼區別麼？」沈灼回憶了一下，「你就說一下你的想法。」
「我沒什麼想法，我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什麼因為我的事兒把她捲進來了。」周述掐滅了菸頭，「我喜歡她，我就肯定有能力保護她，我知道我以前做過挺多混蛋的事兒，我要是害怕這些，那我就沒資格說喜歡她，我倆談戀愛，除非她親口跟我說她不想了，否則別人敢說一點兒話，我就讓那人說不出來話，她都沒說算了，我肯定不放手。」
沈灼沒說話，吸了口煙，最後的一點兒菸燒盡，沈灼摁腳底下踩滅了，衝周述伸了伸大拇指，「述哥牛逼。」
「沒想到啊沈灼，你丫談戀愛居然是這種招人煩的性格？」周述站起了身，手機響了挺多遍，都是陸希，生怕他倆打起來，周述動手給她回消息，「女朋友居然沒跟你分手，改天領出來看看？」
沈灼忽略了性別，「什麼意思？」
「這種娘們唧唧的話居然也能從你嘴裡說出來，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呢？你這種裝逼成性的人一談戀愛居然這麼娘。」周述搓了搓胳膊，「還他媽怕連累她？我操這是你該說的話麼？我要是你女朋友就跟你分手。」
「操？」
「操個屁，我女神讓我們快點兒回去了。」周述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在手上轉著，「是個男人麼？」
沈灼沒說話，抬著頭看周述。
「是男人就直接幹，怕個屁啊。」
沈灼沒說出話，愣了半天，像是在思考，過了好久才站起來。
「嗯。」沈灼笑了笑，再次衝周述豎了豎大拇指，「幹。」
第56章
期末考試分為兩天，第一天語英文綜，第二天數學理綜。
考完文綜之後沈灼跟任天請了個假，今天是他跟沈志安約定好的日子。
和期末考試撞了，這是他沒想到的，但是還是按照約定過來了，沈灼摸了摸包裡的錢。
他要跟沈志安有個結果，好的還是壞的，他都不想再糾纏下去，他等不起，喻青更等不起。
沈志安不知道在那兒等了多久，沈灼去的時候他在那間麵館的外面站著，身上的衣服還是上個月那件，沈灼不知道是洗了又換的還是一直就是這件。
「真大牌啊。」沈志安看見了沈灼，「能讓你爹在這兒等一天。」
「我今天考試。」沈灼摸了摸書包帶，「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著？」沈志安冷笑了聲，「我兒子要教訓我了。」
沈灼攥了攥拳頭，強忍著脾氣，他要解決事情，不想用沈志安的方式來對待他。
「這裡有五萬。」沈灼拉開書包，拿出一個紙袋子來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你拿著。」
沈志安眼睛瞪大了，在桌子和沈灼的臉上來回遊走，最後靠近了桌子，手抓住了那個紙袋，一下子撕開，裡面的紅票讓他說不出話來。
「拿著買身衣服，吃頓飯。」沈灼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喲呵……」沈志安的聲音有點兒顫，「良心發現知道孝敬老子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背著我指不定藏了多少錢！」
沈灼沒搭理他，接著自己的話頭說，「買張票，離開這兒。」
沈志安瞪大了眼看著他。
「我不管你去哪兒，也不管你怎麼用這個錢，反正別再在這裡出現。」沈灼說，「再來找我一次，我一分錢都不會給，更不會搭理你。」
「你威脅你老子？」沈志安瞇了瞇眼睛。
「沒威脅，在解決問題。」沈灼平靜的說，「你也不用再拿喻青說事兒，你再去找他一次，我就報警。」
「報啊，老子又不是沒在局子裡待過，這回說我什麼，騷擾麼？你看警察管不管？」沈志安坐在石凳上，滿臉的勝算，他根本不信面前的小孩兒有什麼威脅。
「非法買賣兒童。」沈灼看著沈志安，「你要再待在這兒，我就去跟警察說。」
沈志安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你可真是膽子大了啊。」沈志安愣了半天才開口，手上還緊緊攥著那個紙袋，「你不想想是誰把你買回來的？要不是我，你能……」
「所以我感謝你。」沈灼打斷了沈志安，「這錢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沈志安，從現在開始，我和你沒關係了，別再來找我，另外，」沈灼從兜裡掏出來一根錄音筆，「剛才的話我都錄進去了，你不用擔心我去報警沒證據。」
沈志安的表情在臉上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眼神空洞的沒了生氣，他手往紙袋裡伸了伸，把錢握在了手裡，好半天才說話，早就沒了剛才的神氣。
「你不是說他沒給你錢麼？打工能掙那麼多，你當老子傻呢？」沈志安低頭看著，「你他媽拿老子的錢還老子。」
「這是不是你的錢你心裡清楚。」沈灼說，「我之前在家裡的錢不都被你拿走了麼？」
「老子拿過你的屁的錢。」沈志安下意識的回答了之後愣了愣，像是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方法，「滋味不好受吧？」
「周慈挺厲害啊，連老子都敢騙。」沈志安像是在笑，「連你都騙了。」
沈灼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無數種情緒堆積在一起，驚訝，憤怒，失望，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這個事實。
沈志安好賭，家暴，甚至騙人不眨眼，做過的噁心事數不過來，但是沈灼還是在沈志安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就相信了這是真的。
或許以前他就想過這個答案，只是他不敢去承認。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你別指望那女的她能是個好人。」沈志安把錢揣進兜裡，「這家裡就沒一個好人。」
「我沒有家。」沈灼說，「之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你有。」沈志安繼續道：「你不光有家，你還有一個爹，一個媽，你爹進過局子，你媽拿了兒子的錢跑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兒子更不是，兒子是他媽的白眼狼。」
沈灼拳頭在下面捏的生疼，指甲嵌進肉裡。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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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裡正播著實時天氣，說是今天有雪，喻青懶得拉開窗簾去看，外面怎麼冷都不管他的事兒，魚叔叔抱著祖宗窩在沙發上，屋裡暖和的不行。
祖宗這兩天跟要冬眠似的，整個人……整隻貓都懶得不行，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往喻青腿上一盤，臥著打盹，冬天貓毛長，祖宗還愛掉毛，每次站起來的時候喻青褲子上都會沾上一片，魚叔叔為此已經扔了好幾條褲子了。
「寶貝兒，我拿這條褲子跟你賭一下，你說今天晚上你哥會主動聯繫我麼？」喻青擼著貓頭。
祖宗被擼的舒服了，哼哼了兩聲做了回應。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正在喻青手邊，喻青順勢拿起手機來看了看，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笑了。
「寶貝兒，你哥打電話來了。」喻青邊擼著貓頭邊接通了電話，「喂，小火苗？」
風聲呼呼的從聽筒裡面刮了進來，喻青光是聽到就差點兒跟著打了個寒顫。
「哥……」沈灼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你能幫我開下門麼？我沒門禁，底下這門我進不去。」
喻青聽到之後猛地站了起來，祖宗都被他給震下去了，淒慘的叫了一聲扭著尾巴跑進了臥室。
「你過來怎麼不說一聲？我下去接你。」喻青披了件外套抓著鑰匙就往外走，手機還沒掛，沈灼那邊也沒說話。
沈灼沒在門邊上杵著，喻青下來推開門的時候沈灼坐在外面的台階上，手裡抱著書包，手機居然就這麼扔在了台階上，這是說完話之後就沒再管。
「坐這兒幹嘛呢？」喻青往前走了走。
「賞雪呢。」沈灼也沒回頭，眼睛目視前方，要不是周圍沒人喻青都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第一場雪啊，真不容易。」
喻青這才顧得上看外面，已經開始飄雪花了，地下也有了薄薄的一層白，在路燈的照射下閃著光，非常好看。
不過沒欣賞多久，沈灼那邊一個噴嚏把喻青噴回了現實。
「你坐這兒多久了？」喻青皺了皺眉然後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到沈灼身上，「今天怎麼穿那麼少？」
「不知道今兒降溫，還沒來得及換厚衣服，雪下得有點兒突然。」沈灼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外套，還帶著喻青的體溫，突然就這麼暖和了過來。
他坐這兒挺久了，和沈志安見完面之後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喻青小區裡轉了，來的時候還沒下雪，現在都已經一層白了。
暖和了一會兒才想到了自己身上是喻青的衣服，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喻青，後者身上只剩了個家居服，比他還薄。
「你還說我呢！你幹嘛穿這麼少啊？我不知道下雪您還不知道啊？」沈灼嚷嚷著把外套脫了下來又扔給了喻青，這才站了起來拉著喻青胳膊往裡走，「走走走，看個屁的雪還，回去回去。」
喻青笑了笑，他還真沒覺得多冷，但是又覺得咋咋呼呼的小火苗有點兒可愛，但是一想到他剛才那個樣子心裡又嘆了口氣。
可愛的小火苗什麼時候能變成坦率又可愛的小火苗。
重新感受到屋裡的溫暖之後沈灼才慢慢緩過來，電視裡的天氣預報已經結束，此刻正在播放一部八點黃金檔，沈灼進來之後迅速蔫了下去，一點兒沒帶緩衝的。
沈志安的事兒解決了，沈灼並沒有感覺到鬆了一口氣，也許是臨走前餵到嘴裡的一口屎。
很神奇，他以為他接受不了這口屎，但是現在居然平靜的把他嚥了下去。
小火苗你長大了！你成大火苗了！
但是這種感覺在看到喻青的時候又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
喻青的溫柔還在腦海裡。
他想跟喻青要安慰，抱抱親親舉高高都行。
想吸魚叔叔。
但是那天喻青說的話還在沈灼耳邊，魚叔叔不喜歡黏人的，得控制。
「我今天去見沈志安了。」沈灼說。
喻青料到了沈灼這表情就跟沈志安有關，倒了杯熱水給沈灼暖手，「他為難你了？」
「沒有。」沈灼說，「我為難了他一下，他覺得太難了受不了，所以決定不為難我了。」
「解決了？」喻青挑了挑眉。
「嗯。」沈灼點頭，喝了口水，「解決了。」
喻青還想說點兒什麼，被沈灼給打斷了。
「今天有點兒累，我先去洗個澡，想早點兒睡。」沈灼說，「哥，我今兒能住這兒麼？」
喻青想開玩笑說這話說得太假了，但是看著沈灼問的很認真，根本沒像在看玩笑，頓了頓，說道：「搬回來吧。」
沈灼站了起來，看著喻青，突然道：「哥。」
「嗯？」
「我現在要撒個嬌，」沈灼轉過身來衝著他，「你不能嫌我黏人。」
第57章
喻青有點兒想笑，第一次聽見撒嬌還帶預告的。
「撒吧。」喻青張開了手，「要抱抱還是親親？舉高高用不用？」
「靠……」
距離不遠，沈灼邁開腿往這邊跑的時候喻青都怕他直接撞上來，但是還是沒躲。
他好像挺長時間沒看到小孩兒跟自己膩歪了。
預想的撞擊沒發生，沈灼到他跟前兒的時候剎住了車，然後用力的抱住了喻青，胳膊勒的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喻青沒敢說話，他不知道小孩兒現在的狀態是什麼樣的，怕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對了再給他來哭一頓。
這種狀態下有點兒微妙，沈灼歪著頭埋在他的頸間，不知道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喻青能感覺到他鼻子噴出來的熱氣，還有起伏的心跳，背後抓著他衣服的手也跟沒隔著布料似的，這次的擁抱跟之前的感覺都不一樣。
按理說兩人比擁抱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這種程度的接觸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喻青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兒變化。
憋著了？不太可能，自己也不至於連這點兒定力都沒有。
大概是太久沒見小孩兒了吧……
昨天遇見的突然，再加上小孩兒哭的那一通，喻青壓根都沒來得及有感覺，光顧著哄孩子了，而現在……
這種毫無縫隙的貼合終於讓快冬眠的神經復甦了。
這樣下去有點兒不妙，喻青在推開還是回抱之間猶豫了五秒鐘，然後抬起了手。
不過沈灼的撒嬌時間有點兒短，喻青這邊手剛抬起來，沈灼就放開了他。
「好了，我撒完了！」沈灼用手在喻青背上撫了撫被自己抓出來的褶皺，「我去洗澡。」
喻青看著沈灼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愣了一會兒，這小孩兒跟發癔症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沈灼洗完澡之後連頭髮都沒擦就進屋了，說實話，他今天心情不怎麼好，雖然如願的吸到了魚叔叔，但是一鬆開手，那些破事兒又鋪天蓋地的朝他砸了過來。
沈灼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但是是他自己解決的，好或者壞，都已經結束了，自己給喻青帶來的困擾……雖然喻青沒說過這事困擾，自己最後也親手解決了。
沈志安還是周慈，他們都跟自己沒關係了。
沈灼倒在床上的時候長長的嘆了口氣，算結束麼？
算吧……
門被敲了兩下，沈灼打開之後喻青拿著吹風機站在門口。
「吹乾了再睡覺，不然頭疼。」喻青插上電之後朝沈灼招了招手。
沈灼愣了一下，走到喻青面前之後才想著問幹嘛。
「哄小朋友。」喻青把吹風機調輕了點兒，對著沈灼的腦袋吹了吹。
沈灼沒說話，低著頭坐在床上，閉著眼睛讓喻青幫他吹頭髮。
這種感覺很舒服，沈灼沒讓別人幫他吹過頭髮，也沒人想要幫他吹過。
喻青應該也是剛洗了澡，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玫瑰味的，每次聞到的時候沈灼都覺得好聞，想多吸兩口。
小朋友被哄得五迷三道的。
沈灼的頭髮不長不短，吹好不過也就幾分鐘的事兒，喻青關了吹風機，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沈灼下意識的開口：「沒哄好呢。」
喻青纏線的手愣了愣，隨後笑了，「那我繼續哄？不過不能再吹頭髮了，一會兒你頭髮該著了。」
沈灼樂了，盤腿兒坐上了床，「那聊會兒天吧。」
剛說完，沈灼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這屋裡也沒多大，喻青離得又近，想不聽見都難。
「你晚上沒吃飯？」
沈灼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說：「忘了。」
「吃沒吃飯都能忘？」喻青笑了。
「不是，是忘吃了。」說完肚子又叫了一聲，沈灼摁了摁肚子，「怎麼辦？」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喻青揉了揉沈灼的腦袋。
「真哄小孩兒，說的好像我想吃什麼你會做一樣。」沈灼從床上下來，「我自己做。」
「拌麵麼？」喻青笑著說。
「看不起拌麵麼？我就要吃這個了。」沈灼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你陪我做吧，行麼？」
「行。」喻青笑了笑，「我給沈大廚打下手。」
「難聽死了。」沈灼打開冰箱找了找，還有麵條，拿出來之後又扭頭問喻青吃不吃。
喻青本來想說自己晚上吃過了，而且大晚上的吃這個有點兒油，但是看著沈灼忙乎的勁兒還是說了吃。
「你晚上也沒吃飯？」沈灼擰開火之後把麵條下了進去，抓了兩個人的量。
「吃了。」喻青說，「陪你吃。」
「靠，你早說啊，我就不煮這麼多了。」沈灼看著鍋裡的麵條，「現在也撈不出來。」
「你撈它幹嘛啊？」喻青笑了笑，用手撐著桌子，「我說了吃啊，你做，我吃得下，而且我挺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想吃飯就幹活。」沈灼看了一眼面前的喻青就移開了目光，耳根有點兒熱，「拿醬油，還有糖。」
「好的沈大廚。」喻青伸手搆了搆上面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來了醬油和糖，「還要別的麼？」
「沒了，在這兒好好學著，沈大廚教你我的獨家秘笈。」沈灼把麵撈了出來放在冷水裡泡著，又開始做醬料。
做飯唯一的好處就是暫時不用想別的東西，可以專心的幹一件事兒，今天沈灼幹的就格外認真，硬是把一頓面做出了五星級的感覺。
「傳說中的小火苗牌兒拌麵，好吃到上頭。」
沈灼把麵端過來的時候喻青就已經聞到香味了，喻青夾了一筷子麵條，豎了豎大拇指。
「好吃吧？」沈灼剛才還沒覺得，現在聞到香味之後就覺得自己餓得不行了，往嘴裡塞了兩大口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喻青差點兒沒樂出來，「你一個只會做這一樣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誰教你的這是。」
沈灼吃著飯沒工夫思考，聽到哪兒就回答到哪兒，「學長。」
喻青手頓了頓，「什麼學長？」
「學校高四復讀班的，叫石客，陸希她哥的男朋友。」沈灼三兩口把嘴裡的嚥了，「我這陣兒一直住他們家。」
「什麼？」喻青都沒辦法抓這句話的重點，只能先挑一個問，「你不是說任天那兒管住麼？」
「夜班的時候管，平時有別人住，輪流著來的。」沈灼說，「剛出去那會兒找不到地方住，陸希說她們那兒沒人，我就先住著了，想著年後找房子來著。」
「我真謝謝你啊寶貝兒。」喻青聽樂了，「你去陸希家住都不回來？我是不是該誇誇你啊？」
「我錯了哥。」沈灼放下筷子，「知道錯了。」
喻青笑了笑沒再說話。
一頓麵條吃完了之後沈灼收拾好又刷了個牙，心情好了不少，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
還是想跟喻青聊天，想挨著他，只要一靠近，沈灼覺得自己什麼壞情緒都沒了。
但是剛才折騰了一通，喻青陪著哄了挺長時間，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喻青說我還想挨著你睡。
在床上來回烙餅烙了快一個小時，沈灼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出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喻青屋裡的燈還亮著。
從廁所出來之後沈灼往裡看了看，看不到喻青在幹什麼，他頓了頓，走上前去輕輕的敲了兩下門。
喻青開門的瞬間他有點兒慌，他根本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
哥，我想跟你睡覺。
哥，我想黏著你。
哥，我看不見你就難受。
「怎麼了？」喻青看了看門外的沈灼，「又想撒嬌麼？」
「沒有。」沈灼下意識的否定，但是立馬後悔了，喻青都給自己找好理由了自己居然沒順著往下走。
「我就是……睡不著。」沈灼說。
「要聊天麼？」喻青打開門轉身又坐了回去，沈灼這才發現喻青在看書，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
「啊……打擾你麼？」沈灼站在門口突然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退出來。
「不打擾，打擾了也沒關係。」喻青說，「我就是睡不著隨便看看，助眠。」
「啊。」沈灼應了一聲，把門帶上了，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你這是要進行什麼嚴肅的會談麼？」喻青看著他樂了，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了拍沈灼的背，「去床上吧，正好聊睏了睡覺。」
「我沒，我不是……」沈灼嘖了一聲，他覺得喻青那句話就跟一開始就是要過來睡覺的一樣。
「行了，知道你不是，聊天是吧，躺著聊吧，舒服。」喻青捏了捏沈灼的後脖子。
喻青的床沈灼算上這次是第二次睡覺，上一次還是喻青生日的時候，那天……
沈灼在腦子不受控制的發散思維之前打住，往床上一趟朝喻青那邊側過了身。
喻青半躺著倚在床頭，「今天跟你爸……跟沈志安，聊的不愉快？」
「沒有，事兒已經解決了，沈志安估計過兩天就走了。」沈灼聲音很悶，「但是我不知道怎麼了，一直沒覺得多輕鬆，那種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兒的感覺一點兒沒有，我不知道我怎麼回事兒。」
「沈志安跟你說什麼了吧？」喻青輕聲說。
「嗯。」沈灼半張臉都在被子裡，「哥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我其實是被……領養的麼？」
「嗯，記得，怎麼了？」喻青說。
「其實不是。」沈灼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般，「我是沈志安買回來的。」
喻青沒說話，驚訝的看著沈灼。
沈灼沒敢抬頭看喻青，沒聽見回應自己也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五歲的時候我被人販子拐走了，小時候的很多事兒我現在記不清，只記得帶給我的感覺，絕望恐懼，為了活著什麼都幹過，我一開始不聽話，挨了很多打，不給我吃飯，我跑出去過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來，他們就用鞭子抽我，用棍子打我，我有時候被打的幾天下不來床。」
喻青把手搭在了沈灼身上。
「但是他們沒打算廢我，因為他們說我長得好看，能賣錢。」沈灼把臉露出來喘了口氣兒，「我算幸運的，當時他們的頭兒叫吳姐，吳姐把我給了一個專門倒騰孩子的，然後我就被周慈買走了。」
「沈志安不能生，但是買我的時候嫌棄的不行，但是周慈喜歡，最後沈志安還是掏錢了，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周慈。」沈灼翻了個身，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了抓喻青的手，「開始還好，但是沈志安好賭，家裡的小買賣做不下去之後還欠了一屁股債，回來之後就打，打周慈，打我，後來被追債的找上門了，沈志安就帶著我們跑了，我一直想離開他們，離開那個家，然後我就開始攢錢，去酒吧那天，是我最後一天掙錢。」
喻青回憶了一下那天，他還問過沈灼怎麼這麼高興，沈灼說他掙錢了。
現在想想，那大概是對自己馬上就能離開了的興奮。
喻青大概能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第二天，喻青在街上碰見沈灼被打，然後舉報家暴，沈志安進局子，周慈離開，小孩兒的生命裡再一次出現了轉折。
喻青忽然就知道了那天的原因。
「沈志安拿了你準備離開用的錢？」喻青問道。
「不是他，是周慈。」沈灼一字一句的說。
喻青回手握住了沈灼的手。
「沈志安今天告訴我的。」沈灼說，「其實我一開始想過，但是一直沒敢去肯定這個答案，我遇見的好人不多，周慈算是第一個。」
喻青沒說話，只是用力的抓緊了沈灼的手。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沈志安經常跟我說我應該感激他們倆，要不是他們，我現在連活著可能都困難，我有時候又覺得他說的對，但是我……我沒有感覺，我沒辦法發自內心的去原諒他們，我甚至……甚至還讓沈志安進去了，把周慈逼走了，到最後還……哥，你說我，我是不是也不是什麼好人？」
喻青側過身把沈灼抱在了懷裡，「想什麼呢？小火苗，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問題，你是受害者，無論是在前者，還是沈志安這裡，你都是受害者，周慈也沒有幫你，沈志安更沒有，他們把你看成了商品，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你不欠誰的，知道麼？」
喻青能感覺到沈灼在發抖，他不知道今天沈灼是怎麼跟沈志安聊的，怎麼解決的他也不知道，沈灼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他甚至都想把沈志安揪出來再打一頓。
還有之前那些……
喻青把懷裡的人又往裡帶了帶。
「我今天去找沈志安，把之前攢的錢都給了他，一共五萬，然後跟他說讓他走，不要再來找我。」沈灼說，「我跟他說，要是再過來，我就舉報他非法買賣兒童。」
喻青心跳漏了一拍，隨後輕聲道：「怎麼還給他錢了？要我我就不給他。」
沈灼笑了笑，「你像是在哄小孩兒。」
「哪兒哄小孩兒了，哄你呢。」喻青鬆開了一點兒，藉著檯燈的光看了看沈灼，沈灼眼睛紅了一圈，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哥，我現在是真的沒家了。」沈灼眼睛一熱。
喻青的手輕輕附上沈灼的臉，抹了抹眼角的淚，沈灼最近哭的次數挺多，每次都讓他心揪一下。
他的手捧著沈灼的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你有家。」
在昏暗的燈光裡，喻青尋著那兩瓣沾著淚的薄唇，一點點的壓了上去。
第58章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但是比任何一次都讓沈灼覺得安心。
喻青的吻帶著安慰性質，像是在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傷口，舌頭上沾著藥，撬開自己的牙關，治癒著每一寸地方。
輕撫，糾纏，追逐，交融。
直到沈灼覺得自己再不起來就要出事兒的時候才用手推了推喻青，喻青的唇稍微離開了一點，額頭抵著額頭，沈灼大口呼著氣兒。
「怎麼了？」喻青的手插在沈灼的頭髮裡，聲音輕喘，「又喘不上來氣兒了？」
「沒……」沈灼臉上有點兒燒，「我，我去趟廁所。」
「我還以為我把你親的哮喘犯了呢。」喻青手鬆開了沈灼的腦袋，「小玩意兒真敗興，這時候尿急啊？」
「我沒……」沈灼掙扎著起來，臉上熱的不行，掀開了被子，弓著腰坐了起來。
喻青沒說話，沈灼的動作很慢，而且有點兒慌亂，但是依舊能看出來某個地方的變化。
喻青反應挺快，在沈灼還沒起身的時候長臂一伸，再次把沈灼撈回了床上。
沈灼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個大力重新摔回了床上，臉上還帶著沒收回去的驚嚇，腦袋倒在枕頭上的時候喻青貼心的拿手墊在了下面。
位置突然就從左右換成了上下。
「躲什麼？」喻青鼻子蹭過沈灼的鼻尖，壓低的聲音跟帶著鉤子似的，沈灼只覺得身上一陣電流。「不想？」
想，特別想啊。
我他媽做夢都想。
「想。」沈灼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麼發出的聲音，「但是……」
但是後面的話喻青沒給他機會說，直接用吻堵住了。
這次的吻不如上次的輕柔，沈灼能感覺到喻青帶著侵略性的進攻，連帶著往自己衣服裡伸的手。
要燒著了啊。
喻青的吻很急，用力的研磨撕咬，舌尖頂進去的力度變大，掃蕩的過程中沈灼甚至能聽見口水的聲音。
掠奪，進攻，侵佔，淪陷。
祖宗的地盤被毫不留情的佔了，剛睡著沒多久的貓被吵醒，不滿的喵了一聲，發現壓根沒人理他，自找沒趣的跳下了床，搖著她那發福的身子慢悠悠的晃到了懶人沙發上，瞇著雙眼看著床上交疊在一塊兒的人影，扭過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了下去，結果又不甘心的喵喵叫了兩聲，只聽見對面的人傳出來一聲細碎的哼叫聲，祖宗不懂人話，只覺得是在叫她，便又叫了一聲作為回應，結果發現壓根就不是叫她的，貓祖宗氣的覺得自己又胖了一圈，蜷成了一個球睡著了。
……
「去洗個澡？」喻青的聲音重新進入到了沈灼耳朵裡，周圍的一切才慢慢歸位。
沈灼喘息著說不出來話，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字：懵。
從喻青的手伸進去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開始懵，腦子嗡嗡的不行，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沈灼？」喻青從桌子上搆了紙巾過來擦了擦手，看沈灼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胸口起伏著，頓時緊張的不行，「怎麼了？難受？哪兒不舒服？換得過來氣兒麼？」
一連串的詢問讓沈灼猛地回過神來，沈灼跳下床，也不管自己衣服穿沒穿好，在地上原地蹦了兩下，像是在找拖鞋。
「我，我去洗個澡。」沈灼說完就往外跑，背影中還透著狼狽，讓喻青覺得剛才被幹了什麼壞事兒的是自己一樣。
廁所的門咣噹一聲被關上，喻青嚇了一跳，手上差點兒沒了輕重。
憋著不是一個好選擇，自己剛才也沒辦法兼顧，光是伺候沈灼就用了兩隻手，自個兒的壓根沒空去管。
喻青想著剛才沈灼的表情，輕聲嘆了口氣，弓起一條腿來，手慢慢的向下滑了過去。
剛碰到地方，廁所裡的門猛地又被推開，喻青屋的門沒關，沈灼出來之後轉過身就正對著床上，藉著屋裡昏暗的燈光只看到了喻青的一個剪影。
但是這個剪影的姿勢讓他差點兒沒再次腦子嗡嗡。
喻青被那一聲門響震得下意識往那邊看，沈灼站在門口呆立著。
「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沒……」沈灼活生生給憋成了一個結巴，話都說不利索，腦子已經不轉了，「要不我……」
喻青硬是從他這斷斷續續的嘴裡聽出來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剛才被門嚇得已然軟了一半，喻青嘆了口氣，想繼續都沒什麼動力了。
「你洗澡吧，不用管我。」喻青把腿又放了下來。坐起來拉開抽屜拿出了包菸。
「哦……」沈灼再次砰的關上了門，喻青最後那點兒慾望也沒了，打了打火機，點了根算不上事後的事後菸。
祖宗注定今晚睡不好，被吵醒之後的起床氣大的不行，看著床上人都起來了之後才從懶人沙發上起來，兩步竄上了床，喵喵叫的朝喻青身上爬。
喻青猛吸了兩口煙之後把菸屁股摁滅了，撈起旁邊的祖宗擼了兩把毛，突然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洗手就只擦了擦，這才看了看懷裡的貓，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明天帶你去洗個澡吧。」喻青把祖宗放回了床上，後者嫌棄的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沙發不如床舒服，祖宗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地盤兒，叫了兩聲又睡了過去。
喻青起身往外走了走，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動靜。
沈灼進了廁所之後發了得有五分鐘的愣才一把打開了噴頭，水剛淋到身上立馬發現自己還沒脫衣服，往旁邊閃了一下，三兩下把睡衣脫到了一邊。
水澆在自己頭上的時候沈灼才慢慢回過神來，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喻青給自己……
沈灼覺得渾身都在燒，只要一想起剛才的事兒來就燒的不行，他把噴頭開到了最大，熱水淋在身上。
沈灼腦子裡突然劃過喻青的手。
從上到下，摸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皮膚都能帶起一陣電流，讓他直發顫。
渾身酥麻的感覺再次傳來，沈灼扭了一下水龍頭，涼水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差點兒沒凍的一激靈。
這個澡洗了得有半個小時，沈灼不敢出去，回過味來之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喻青。
他沒想到喻青會幫自己，更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走向。
沈灼關了噴頭的那一瞬間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接著玻璃門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沈灼你沒不舒服吧？」喻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沈灼盯著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暈倒了？」喻青繼續說著，「我進來了啊？」
「別！」沈灼下意識的喊道：「我沒事兒，我好了。」
說完之後擦了擦身上，剛才的睡衣都濕了，沈灼想了想裹了件浴袍打開了門。
喻青不知道站在門口多久了，看見他出來長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暈裡面了呢。」
「沒……」沈灼擦了擦頭髮，「我去，換個睡衣，剛才的濕了。」
「哦。」喻青歪了歪頭看了看裡面，「去吧，就算不濕也換一個。」
沈灼明白他什麼意思之後臉上一熱。
「你要洗澡麼？」沈灼問了一句，後來又想到喻青壓根沒什麼消耗，又閉了嘴。
「我洗個手。」喻青看了看沈灼，「算了，洗個澡吧，你去穿上睡衣，一會兒感冒了，吹乾頭髮。」
「啊……」沈灼一溜煙的進了自己臥室。
喻青看著被嚇著的沈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進了浴室。
喻青的澡洗的不像沈灼那麼糾結，沖了一下把身上的黏膩感沖沒了之後就出來了，走進自己屋看了看，果然沈灼沒在。
喻青收拾好，又吹乾了頭髮，換了身新的睡衣，又看了看還睡在床上的祖宗，關了燈往沈灼房間走去。
沈灼聽見開門聲的時候猛地抖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
「給我挪個地兒。」喻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沈灼下意識的把身子往右邊蹭了蹭，留出來一個人的空間。
當時買床的時候都是按著雙人床設計的，兩個枕頭沈灼也沒動過，平時睡的時候那個枕頭也就放在旁邊，喻青把枕頭擺了擺，躺了下去。
身邊一沉，沈灼心跳猛地加速，他就是怕再跟喻青一塊兒睡才躲回了自己屋，壓根沒想過喻青能追過來。
「今兒吵醒祖宗好幾次，她老人家預計得發會兒脾氣。」喻青舒了口氣，「睡吧，這一通折騰。」
兩個人都沒了聲音。
沈灼屏著呼吸不敢翻身，等了挺長時間直到背後的呼吸變得平緩，才慢慢的翻了個身，衝著喻青。
喻青的睡顏非常耐看，平躺著閉著眼，沈灼趁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喻青的側顏，很好看。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看不夠，平日裡勾人的桃花眼閉了起來，只能看見濃密的睫毛，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子，連帶著完美的下顎線，勾勒出側臉的輪廓。
沈灼小心翼翼的往那邊挪了挪，手慢慢的從被子裡往喻青那邊伸了過去，在碰到喻青的手的時候停住。
沈灼勾住喻青的食指，觸碰著喻青的皮膚，小聲呢喃，「哥，你剛是不是在哄我啊？」
問完這句話之後本來已經閉上眼睛的沈灼猛地睜開了眼。
喻青的手在被子裡把沈灼的手反握住，輕輕的捏了捏。
「不是。」他聽見喻青的聲音。
平躺著的喻青翻了個身，變成了側躺，握著的手往他那邊帶了帶，放在了腰上，然後自己的手搭在了沈灼的腰上，輕輕的拍了拍。
沈灼看著面前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接著，溫熱的觸感從額頭傳來帶著安撫的意味。
喻青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快睡吧，晚安。」
「……晚安。」
……
沈灼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沒幾分鐘就沒了意識，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上是被喻青喊醒的，沈灼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喻青的聲音，聽著還挺著急。
「沈灼？沈灼？醒醒，你身上有點兒燙。」喻青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沈灼睜開眼的一瞬間覺得頭疼的不行，腦子昏昏沉沉的，臉上的熱度到現在都沒下去，想從床上起來結果發現壓根沒勁兒。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
「我好像……發燒了。」
第59章
在沈灼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喻青的笑就沒停止過，一開始還憋著，到後來連憋都不憋了，直接笑出了聲來。
「有沒有點兒人性了？」沈灼鬱悶的說。
「不好意思。」喻青扶著桌子邊兒，「沒忍住。」
「想什麼呢？」沈灼啞著嗓子問了一句，喻青剛起來，身上的睡衣領口開的有點兒大，裡面的皮膚露了出來，沈灼沒忍住扭過了頭。
不能多看，一看就容易多想，沈灼都分不清臉上的熱是燒的還是別的原因。
「我想的有點兒偏。」喻青笑著摸了摸沈灼的額頭，「擼一回就能發燒啊，人家別人不都是……」
「我操！」沈灼差點兒咬到舌頭，「我那是……因為那什麼才發燒的麼？我是因為昨晚上凍的。」
「我搶你被子了？」喻青走到櫃子裡找了個體溫計，「夾著。」
「沒搶。」沈灼伸出胳膊來拿過體溫計，「昨晚上我來之前在外面凍那麼長時間你忘了麼？」
「哦，我還以為你要說因為洗了回冷水澡呢。」
「嘖。」沈灼夾好了溫度計又翻了個身壓住胳膊，「渣渣，對一個病人還這麼嘲笑，一點兒都不心疼。」
「剛才你沒醒的時候心疼過了，再心疼就有點兒假。」喻青替他撥了撥額頭前面的頭髮，「一會兒拿出來看看，要是燒得厲害得去醫院。」
「不想去醫院。」沈灼把頭縮回了被子裡，想了想又打了個滾，滾到了喻青那邊，雖然喻青起來的早，這邊兒早就沒熱氣了，但是一躺上去還是覺得心跳加速。
沈灼都害怕一會兒體溫計爆了。
剛才那一通笑把沈灼起床要怎麼面對喻青的那點兒尷尬給笑沒了，沈灼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只要不想那件事兒，沈灼覺得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
沈灼拽了拽頭髮，這事兒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麼？
再怎麼著他倆都進行了某些比較刺激的活動，喻青怎麼想的沈灼不知道，他有點兒矛盾，又想去問喻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又不敢去，生怕聽到什麼不願意聽的答案。
但是喻青昨天晚上的答案還在沈灼耳邊，自己問他是不是在哄人，喻青說不是。
不是在哄人，那是什麼？
衝動？
還是……喜歡啊？
湊是自己往上湊的，火大概也是自己撩起來的，但是這種事兒……
雖然是男人吧，大家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是這種事兒……
沈灼又翻了個身。
這種事兒……
沈灼把溫度計拿了出來，38度6。
真嚇人，沈灼往門口看了看，趁著喻青沒進來，拿著溫度計甩了一下。
再一看，36度5。
這甩的，真正好。
剛打算再夾回去升升溫的時候喻青推開門走了進來，直接把沈灼手上的溫度計拿了過去。
「36度5，你是在窗戶外邊量的麼？」喻青說，「多高？」
「37度。」
「拿著，再夾一回。」喻青把溫度計甩了甩，「我在這兒看著。」
「……38度6。」沈灼說。
「去醫院。」喻青立馬給沈灼拿衣服。
「不想去，沒勁兒。」沈灼趴在床上。
「廢話，你都燒成這樣了勁兒哪兒來啊？」
「誒……哥，我真不想動，我喝個藥睡一覺吧，你伺候我，不去醫院。」沈灼裹了裹被子。
喻青嘆了口氣，「我先去給你煮點兒粥，別空腹吃藥。」
粥挺好做的，之前被沈灼鍛鍊的煮粥這項技能已經爐火純青。
剛把水添上就聽見沈灼在屋裡喊哥。
「怎麼了？」
「我突然想起個事兒。」沈灼說，「我今天期末考。」
喻青樂了，「我給你們老師打個電話請假吧。」
「請一上午吧，下午說不定就好了。」
「做夢呢你。」喻青拿起手機往外走，「躺著吧，也沒人拿著棍子在後面說考不好就抽你的。」
沈灼看著喻青出去之後沒一會兒客廳響起了說話聲，沈灼沒聽清說的是什麼，應該是在給自己請假，不過時間挺長，沈灼覺得自己都聽睏了那邊都沒掛。
頭暈就容易睏，沈灼覺得自己一會兒一覺的，迷迷糊糊的聽見喻青在跟自己說話，睜開眼睛才後知後覺的聞到了粥香。
沈灼覺得自己肚子叫了一聲，按理說生病胃口不該這麼好，但是沈灼還是把一大碗粥都喝下去了。
喻青拿了退燒藥給沈灼吃了，剛躺下就聽見門鈴響了一聲。
「誰啊？」沈灼嘟囔了一句，生怕是來找喻青的，今天說實話要是喻青有事兒出去他一個人在家還不如去考試。
「你睡你的，我去開門。」喻青壓了壓被子。
「睡不著了。」沈灼嘆了口氣，「你去吧。」
門外的動靜不大，沈灼只能聽見聲音，不過沒過一會兒聲音從遠到近，臥室的門開了。
沈灼往那邊偏了一下頭，愣住了。
喻青居然讓醫生往家裡來了！
「哥？」沈灼愣了愣朝喻青那邊看了過去。
「打個吊瓶吧。」喻青跟那個醫生商量著，「他燒的快熟了，燙手都。」
醫生看起來跟喻青挺熟，喻青跟他也不客氣，一看就是常客。
「我還以為是你又差點兒死家裡了，我連飯都沒吃完。」醫生放下醫藥箱看了眼沈灼。
沈灼突然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尤其是在這人拿這種目光打量自己的時候。
不過幸好這人也沒說什麼，乾脆利索的打完收拾東西了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甚至都沒顧得上跟沈灼說句話，除了一開始問的沈灼扎哪隻手，沈灼差點兒問他不扎行不行。
送走醫生之後喻青拿了個暖手寶進來墊在沈灼的手下邊，「你哥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伺候過別人，珍惜吧少年。」
沈灼被這句話哄得心情不錯，忽略掉手上的針頭，「那再給伺候一下吧。」
「嗯？」喻青調了一下滴管。
「想上廁所。」沈灼不好意思的說。
「你剛才怎麼不說？」
「剛才不想上，現在有點兒想上了。」沈灼說，「怎麼辦？」
「下床去唄，我幫你舉著。」喻青小心的把吊瓶摘下來，「還讓你尿床上麼？」
沈灼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很小心，生怕碰著扎著針的手，眼睛往另一邊扭不敢看，手跟平移似的跟著身子，喻青看著他那模樣樂得不行。
「有沒有點兒同情心了？」沈灼嘖了一聲，「有你這麼看熱鬧的麼？」
「我妹妹打針都比你利索。」喻青握住那隻平移的胳膊，「給你扎殘廢了麼這是？」
「我靠！你嚇我一跳。」沈灼依舊沒看那隻胳膊，喻青牽著那雙手往廁所移動，進去之後沈灼才說：「那什麼，我是有點兒害怕針頭。」
「害怕？」喻青挑了挑眉，「你暈針啊？」
「沒，不是暈針，就是單純的覺得發憷，這玩意兒戳肉裡多嚇人。」沈灼目視前方把胳膊放在外面宛若遺棄，只剩下一隻手艱難的脫著睡褲，一邊拽一邊猶豫。
喻青就在旁邊，雖然那什麼……但是還是稍微有點兒害羞。
「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你害怕呢？」喻青問。
沈灼想了想才想起來這個之前有多之前，「那會兒不是還不熟麼，我跟你說這個顯得多事兒。」
沈灼脫褲子脫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喻青看著沈灼在那邊磨蹭了半天沒拽下來，從後面拽了一下沈灼的褲子。
「誒！」沈灼沒抓住，「褲子差點兒被你拽下去。」
「下去就下去唄。」喻青笑著說，「又不是沒見過。」
沈灼差點兒手上沒控制好。
「用我幫你扶著麼？」喻青笑了笑。
「不用！」沈灼喊了一聲，差點兒兩手用勁兒，「我自己……」
「別亂動，回血了。」喻青抓了抓沈灼的胳膊。
「啊！」沈灼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不敢動了，「現在呢！」
「好了，你尿吧。」
「你……」沈灼拉了拉內褲，「你往外站點兒，我尿不出來。」
喻青笑了笑，「不是已經熟了麼？」
「熟了也沒有看著幹這個的啊？」沈灼有點兒著急。
這一通折騰的差點兒出了一身汗，等躺回床上的時候沈灼都覺得累，喻青把吊瓶重新掛好，又看了看針頭有沒有偏，才放心的直起了身子。
「還想幹什麼麼少爺？」
沈灼笑了笑，「再給來口水吧。」
喻青立馬端了杯水過來，「用餵你麼？」
「啊？」沈灼腦子裡突然劃過了不怎麼正經的畫面。
喻青看著沈灼臉上的表情笑了，「想什麼呢？」
「沒……」沈灼手伸了過來拿杯子，「我自己喝。」
喝完水之後沈少爺又讓喻保姆撓了撓癢，還覺得臉上不舒服擦了擦臉，又幫著開了投影想看個電視。
忙活完了一通沈灼躺著長嘆了一聲，「舒服。」
「爽死你了吧？」喻青看著沈灼，後者狀態還不錯。
「真的爽。」沈灼眼盯著投影，「我之前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生了病就自己吃個藥，睡一覺，第二天起來照樣過，而且我一般不生病，弦都繃著呢。」
「以後你還能享受。」喻青給他蓋了蓋被子，「不過最好別生病了，平時你要想這麼使喚也行，生病代價太大。」
沈灼笑了笑沒說話。
「還想幹什麼？」
「想睡覺了。」沈灼揉了揉眼。
「睡吧。」喻青沒關電視，把聲音調小了點兒變成背景音，「用我抱您睡麼？」
「不用。」沈灼笑了笑，「我怕就睡不著了，要不……」
「嗯？」
「你給唱個搖籃曲吧？」沈灼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
「行啊。」喻青轉了個圈坐在了他另外沒輸液的那邊，手伸進被子裡面捏了捏他的手，「想聽什麼？」
「都行。」沈灼回捏了一下，「你聲音好聽。」
「人不好看麼？」喻青壓低了聲音笑了笑。
「好看。」沈灼點了點頭。
喻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歌聲從嘴裡傳了出來。
喻青聲音本來就很有磁性，沈灼閉上了眼睛，本來會以為自己聽見喻青的聲音會睡不著，但是可能是因為搖籃曲唱的太盡職，沈灼突然覺得很睏。
歌是英文歌，溫柔的調子，喻青唱的非常舒緩，沈灼沒怎麼在意歌詞的內容，滿腦子都是喻青的聲音。
「Oh, Hannah, loving Hannah/Come give to me your hand……」
「哥。」沈灼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
喻青停了一下，「嗯？」
「我覺得你有點兒不一樣……」
喻青的手從被子裡抽了出來，細心的替沈灼掖了掖被子，輕輕的湊了上去。
沈灼最後的意識是額頭上的輕柔，然後就著耳邊的溫柔的聲音睡了過去。
「嗯，睡吧。」
第60章 正文完結
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兒長，沈灼睜開眼的時候天都黑了。
吊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拿下來的，輸液的那隻手也放進了被子裡，沈灼拿過手機來看了看，已經晚上六點了。
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什麼都沒幹。
燒已經退了，沈灼覺得有點兒口渴，桌子上的水還是溫的，沈灼一口氣兒灌了快半杯。
伸著懶腰出了臥室，客廳傳出來打電話的聲音，沈灼到的時候估計是正在進行收尾，喻青聽見動靜之後回頭看了看，朝沈灼招了招手，沈灼走了過去。
「我看看吧，明天給你信兒。」喻青的手摸了摸沈灼的額頭。
沈灼豎了豎大拇指，然後用口型說道：「餓了。」
喻青笑了笑。
對面的人不知道說了聲什麼，應該是和笑有關，喻青回了句沒笑就把電話給掛了。
「怎麼樣？還難受麼？我摸著不燒了。」
「不難受了，身心舒暢。」沈灼笑了笑，又摸著肚子，「就是有點兒餓。」
「給你叫了外賣，一會兒應該就到了。」喻青笑了笑，「今兒晚上不想做飯了。」
「就使喚了你一天，不對，半天，你就喊累。」沈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吸了口祖宗，「嬌氣，對了，你明天有事兒？」
「蘇折給我打電話，說明天想一塊兒吃個飯。」喻青挨著沈灼坐了下來，把胳膊搭在沈灼後頭，沈灼背一下子繃直了。
「啊。」沈灼乾巴巴的應著，「那你怎麼沒去？」
「我這不是怕你燒還沒退麼？」喻青衝著沈灼笑了笑。
沈灼覺得臉有點兒燒，把臉別了過去，喻青的笑很勾人，非常勾人，尤其是笑起來的那雙桃花眼，沈灼能擋住就奇了怪了。
「已經退了。」
「那一會兒我給蘇折回個電話。」喻青說，「明天你是不是就放假了？」
「嗯，最後去趟學校，拿作業，據說還要開家長會。」沈灼說。
「哦……家長會啊。」
「怎麼了？」沈灼看了他一眼。
「用我去麼？」
「你去幹嘛！」
「開家長會啊。」喻青笑了笑。
沈灼沒說話，雖然他知道喻青可能只是在佔便宜，但是有些事兒還是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家長會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因為從來沒家長去給他開，那天他基本上除了走不掉的情況下會在教室裡上自習，其他時間都不會在教室，滿屋子的人讓他不舒服。
沈灼一時之間有點兒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讓他去。
還沒等想出個答案，門被哐哐哐的砸響了，沈灼從沙發上噌的站了起來小跑著過去開了門。
「喻先生麼，您的外賣！」門口喊了一聲。
沈灼把外賣放在桌子上之後才看到logo，是他們之前去吃過的一個大餐廳裡的菜，味道非常好。
被外賣岔了一下，喻青也沒再提家長會的事兒，菜很多，沈灼應該是真的餓了，吃的量都比平時要多，最後喻青差點兒沒奪筷子。
「飢一頓飽一頓，胃受不了。」喻青說，「想吃了就再去吃唄，又不是吃完這頓就沒了。」
沈灼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沒忍住。」
笑完了之後才放下了筷子，「家長會，你這次的不用去。」
喻青像是料到了這個結局，「怎麼了？」
「我這次沒考好。」沈灼說，「等下次考第一的時候，你再去吧。」
沈灼說的是你再去吧，而不是你再去行嗎？
雖然就差了幾個字，卻聽著格外舒服，喻青想起來昨天晚上沈灼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不一樣？
是不一樣了，小孩兒都看出來了。
-
一班教室門口，屋裡是成堆的家長，外面幾個毛頭小子圍成了一個圈，跟開什麼秘密會議似的。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非常欣賞一中這種不出期末成績的做法。」沙景背倚著牆，「每個年我都過得極其舒心。」
「然後回校第一天被揍回原形。」趙蕭何補刀。
「誒灼哥，你昨天生病了？我們給你打電話來著，結果都沒找到你。」簡畔問。
「發燒，已經好了。」沈灼言簡意賅。
幾個人問了幾句之後又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了別的事兒，倒是周述，一臉你肯定有事兒的模樣看著沈灼。
「怎麼了？」沈灼被他看得發毛。
「你昨天住哪兒了？」周述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灼咳了咳嗓子，「我回喻青家了。」
「魚老大？」周述沒了興趣，「我還以為你昨天跟你對象在一塊兒。」
沈灼：「……」
雖然這句話沒什麼毛病但是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為什麼？」
「因為你今天看起來比前幾天心情都好。」周述說，「昨天你是真的生病麼？不是為愛棄考吧？」
「……不是。」沈灼嘆了口氣，周述這腦回路。
「你跟你女朋友的事兒解決了麼？」周述問。
「算解決了吧。」雖然不是女朋友。
家長會時間不長，基本上一上午的時間就能放假了，沈灼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等陸希出來之後喊了一聲。
「等會兒有空麼？我去拿一下我東西吧。」
陸希倒不八卦，直接跟他說一起回去直接拿了。
沈灼的東西不多，收拾完了也就一個書包，從陸希家裡出來的時候沈灼拿出手機正準備看下時間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喻青。
沈灼接起來，那邊聽聲音像是在忙。
「完事兒了麼？」喻青問。
「剛出來，東西也收拾好了。」沈灼看著路口，「準備去陸未那兒一趟。」
「去吧，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沈灼說，「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喻青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未那兒依舊人少，也有可能是沈灼來的時候不對，店裡除了陸未還有兩女一男，除了之前的球球他認識，剩下的倆看著都不像顧客。
「姐。」沈灼進去喊了一聲。
陸未抬起頭來看到是他之後招了招手，「沈灼！你來的正好！快過來！」
沈灼：「？」
「這是我新招的學徒小楓，你來的正好，過來給她當個試驗品。」陸未招手。
「我就是個工具人。」沈灼嘆了口氣，這種事兒他幹過很多回，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倒是小楓看到沈灼這手有些不好意思。
「我做的不好，這手可惜了啊。」小楓不好意思。
沈灼：「沒事兒，你練就行，不可惜。」
剛來就變成工具人的沈灼絲毫不介意，「對了，沈志安後來來過嗎？」
「沒有。」陸未指了指旁邊坐著玩手機的那個男的說，「我男朋友最近天天在店裡，他不敢來。」
沈灼這才知道那人就是陸未的男朋友，覺得有點兒過意不去，「因為這事兒都耽誤工作了吧？」
「嗯？」陸未抬起頭，「沒有，他做直播的，整天閒的沒事兒幹，再說了，他是過來看我的。」
沈灼被這口狗糧噎的沒說出來話。
在陸未店裡待了快一個小時，小楓的技術還可以，雖然是學徒，但是算是學的快的那一撥裡的，看著做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等出陸未店的時候沈灼想著給喻青發個消息告訴他要回家了，剛拿出手機來就聽見旁邊的車響了一聲，沈灼轉過頭去看，喻青的車就停在旁邊。
沈灼看見之後跑著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到。」喻青笑了笑。
沈灼看著喻青好半天才說話，「你是不是有事兒啊？」
「有啊，不是去吃飯麼？」喻青擰了擰鑰匙。
「我也去？」沈灼喊了一聲。
「還是之前那些人，沒你不認識的。」
「你也沒跟我說啊！」沈灼嘖了一聲，「我什麼都沒準備呢。」
喻青聽這話笑了，「你準備什麼啊？」
「不知道，反正每次跟你朋友在一塊兒我就覺得彆扭，這種心理短時間內估計改不了。」
喻青扭過頭看了沈灼一眼，「不然咱們回去？」
「別啊，我就是這麼一說。」沈灼攔了一下，「再說這不是以後都不一樣了麼。」
「那正好這頓飯當時慶祝了。」喻青說。
「慶祝什麼？」
「慶祝所有的煩心事兒都過去了。」
「嗯。」沈灼往前看了看，「往後就不怕啦！」
人還是那幾個人，不過溫沐和徐暢沒來，溫沐今天學校值班來不了，徐暢最近出國和她新找的男朋友約會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上那幾句話，沈灼覺得自己要自在了許多，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明顯放鬆了不少，連喻青在下面捏他腿的時候自己都能回捏回去。
這種狀態非常舒服。
吃飯後照常去喻青的酒吧坐著，沈灼覺得喻青的酒吧大概就是為他們自己開的。
沈灼再次進酒吧的時候都用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幾個人往那邊一癱，活生生的游手好閒的敗家子兒。
「沈灼再給調個酒啊？」白育乘笑著說，「那次調的我惦記了好長時間。」
沈灼笑了笑，站起身來往吧檯走了過去，他也很久沒碰了，往上扔的時候都覺得下一秒會接不住。
調了五杯酒，沈灼端過去的時候給了他們，喻青的依舊是熟悉的小火苗。
杯子裡的火焰一跳一跳的。
白育乘覬覦這杯酒挺長時間了，嚷嚷著要換，被喻青無情拒絕。
「我的。」喻青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
沈灼臉上一熱。
「最後一杯是你的？」喻青湊近了沈灼小聲問道：「小孩兒開始喝酒了？」
「不是。」沈灼說，「給趙燼的，我去喊他下來。」
「趙燼的？」喻青挑了挑眉，看了看在那邊唱歌的趙燼，「要換小魔女上場麼？」
「你是不是就等這個呢？」沈灼笑了笑，「今兒不行，沒裝備，但是我可以秀個別的技能。」
「要搶趙燼的飯碗麼？」喻青笑了。
「就搶一回。」沈灼說，「請他喝杯我沈大師的特調。」
沈灼往那邊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過頭來湊在喻青耳邊壓低了聲音，「你得認真聽，這歌唱給你的。」
「行。」喻青喝了口酒。
剛走開喻青就聽見對面白育乘的叫喚，「哦喲喲……」
喻青笑了笑沒說話。
趙燼非常痛快的下了台，看這樣子都快被搶習慣了，下來之後直接往這邊卡座上走了過來。
這些人混的都差不多，趙燼跟他們幾個算是熟人，聊了兩句之後也沒客氣。
沈灼走了上去，跟樂隊其他人溝通了一下要唱的歌，然後調了調位置，面對著喻青，目光越過下面的這些人，和喻青在空中交會。
底下的人不多，剛才沈灼跟趙燼換的時候就有人往這邊看，不過沈灼完全沒在意，一開口，他的眼裡只剩下了喻青。
「我好想你/但只能想你/我躲進夢裡/曾和你翻雲覆雨/」
沈灼的嗓子略帶沙啞，在開口的那一瞬間他能聽到周圍安靜了一瞬，雖然這首歌在酒吧裡唱不是很合適，但是他今天突然就不想再顧忌了，不想再等了。
「我不想再錯過/我等了太久了/那只是渴求傷你的藉口/」
「我不想再失落/我沉默太久了/」
沈灼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有點兒嗡嗡，心跳的有點兒快，腦子裡想著剛才喻青說的那句我的，把最後一句歌詞唱了出來。
「因為是你/是你/是你/讓我窒息/讓我窒息/讓我窒息」
……
到家時間已經半夜，沈灼暈暈乎乎的跟著喻青往家那邊走。
喻青喝了酒，兩人打了輛車，回來的路上沈灼沒再說話。
直到兩人從車上下來進了小區之後，冷風吹得兩人一哆嗦。
「今兒好像冬至啊。」喻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凍清醒了。」
「需要小火苗來送溫暖麼？」沈灼笑了笑。
喻青沒說話，扭頭看了看他，沈灼有點兒不好意思，剛打算說鬧著玩的，結果喻青抓住了沈灼的手往兜裡帶了帶。
「需要啊。」喻青轉過頭看著前面。
手被喻青抓著，兜裡很暖和，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喻青暖的。
沈灼手抓著喻青的，他能感覺到喻青的手在他指甲上摸著，緊接著拿出來看了看。
「你今天去找陸未就是這事兒麼？」喻青把手放在路燈底下看著，看見手上是什麼之後笑了。
「不是，陸未那邊新來一個學徒，我給他們當免費工具人。」沈灼說。
「這什麼顏色？」
「藏青。」
兩人走進樓裡，也看清了沈灼手上的圖案。
「陸未還給這個起了個名字。」沈灼笑了笑。
「叫什麼？」
「銀河。」沈灼把兩隻手都伸了過來擺在面前，「神秘麼？」
「哦。」喻青低頭看了看沈灼的手，然後握了上去，「那我現在抓住銀河了。」
沈灼愣了愣，好半天沒說話，直到兩人進了電梯才開口，「哥，那天我問你，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嗯。」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你覺得呢？」喻青笑了笑。
沈灼抿了抿嘴，抬起頭看著喻青。「我覺得是。」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樓層，喻青先走出了電梯，沈灼愣了愣跟了出來，著急的想要抓住喻青。
「是麼？」
喻青笑了笑，門外的聲控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喻青的聲音在黑暗中更清楚。
「是，你今天這麼賣勁兒的跟我告白，我再不說是，你是不是要哭了？」
「真的？你別騙我啊。」
「真的。」喻青的聲音再次從黑暗裡傳來，「不騙你。」
沈灼能感覺到喻青慢慢的從背後環住了自己，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右臉上傳來一陣溫熱。
他聽見鑰匙插進門裡的聲音，轉動門鎖，喻青的手輕輕拉著自己的手，推了一下。
門後，溫暖的燈光像往常一樣被留了一盞，怕黑的祖宗趴在檯燈下面的沙發上，蜷成了一團，顯得溫馨又舒服。
他聽見喻青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溫柔。
「小朋友，歡迎回家。」
——正文完——
第61章 還債日記
番外/小火苗還債記
1.行李收拾好之後直接被魚叔叔拿到他那屋去了，客房被改成了祖宗的窩，好處是我倆有點兒什麼活動的時候不怕祖宗在旁邊搗亂了，壞處就是每天我都得打掃一遍客房，因為祖宗對挪窩這件事兒非常生氣，但是我很開心。
2.魚叔叔其實是個接吻狂魔，那天我閒著沒事兒計算了一下頻率，大概一天親七八次，時間長度不等，有一次真的差點兒把我親的喘不上來氣兒，把他嚇得不行，我都害怕以後他對接吻這件事兒會有陰影。
後面我主動了好幾天才慢慢緩過來，太累了。
3.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老是不確定，跟活在夢裡似的，幾乎每天都跟個傻子似的問，後來魚叔叔被我問煩了才擠了兩句牙膏，他真的不會說土味情話，果然是叔叔輩的。
4.他說，你走的那幾天，我找了五六次物業，因為老是記錯，覺得你還在家，每次忘帶鑰匙都喊你，結果沒人搭理。
5.我在他心裡就是個開門的？我不喜歡他了。
開玩笑的。
6.第一次約會非常突然，我沒什麼準備，只是恰好兩人第二天都沒什麼事兒，心裡光顧著激動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魚叔叔問我去哪兒我愣了半天跟他說去樓下沙縣吃個飯吧，他差點兒沒笑過去。
約會這事兒我完全新手，吃飯的時候才想起來查攻略，萬能的百度給了我答案，雖然是爛大街的看電影，吃完飯我就拉著魚叔叔去樓下電影院，結果好巧不巧就這天下午人多的跟趕場子似的，全滿了。
魚叔叔跟變戲法似的跟我說他買好票了，直到電影演完了我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提前買好的。
後來演完了他跟我說，包場沒那氣氛，但是多買幾張票還是能做到的，不知道小朋友會不會心血來潮想看個電影，又怕到時候沒票了小朋友失望，所以就事先買好了這天所有場次的情侶票。
7.第一次跟小朋友約會，得做的完美點兒。
我他媽……
8.個敗家玩意兒，看完電影我盯著他把之後的票給退了。
9.臨近年關，我一直在想魚叔叔是不是會回家，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帶我回家，大年三十那天我見到了魚爸爸，看著還行，魚叔叔介紹我的時候他居然沒驚訝，魚叔叔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家裡說的這些事兒，還有他的阿姨，這種家庭的溫暖我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感受到過了。
我半路差點兒跑廁所裡哭一鼻子，不過被魚叔叔發現了，然後變成了兩人偷偷地溜去廁所親親。
10.魚叔叔領我去了墓園，我看到了魚媽媽，媽媽長的很溫柔，看照片就覺得她永遠都不會發脾氣，魚叔叔卻搖了搖頭，跟我說她發脾氣的時候很凶，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江南女子，倔起來他和他爸兩人都拉不回來，結果就真的沒拉回來。
11.魚叔叔很少提及他家的事，我知道魚媽媽的死因是通過魚爸爸，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那些晚上魚叔叔有時候做夢都會露出特別難受的表情是因為什麼，我其實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很無力，看著喜歡的人因為喜歡而陷入悲傷的怪圈，但是我不準備再次撒手，只要你沒說不願意，那我肯定陪著你走，我抱了抱魚叔叔的頭，呼嚕呼嚕毛，不難受。
魚叔叔笑出了聲。
12.年齡和閱歷的差距就擺在那裡，我做不到像魚叔叔那樣，比我多活了12年的魚叔叔不管做什麼都比我理智，開始的時候我會覺得鬱悶，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因為年齡而缺失的那部分成熟，魚叔叔幫我補全，而魚叔叔經歷過歲月磨沒的那些年少，我替他填滿。
相近的是朋友，互補的才是戀人。
13.魚叔叔說每次我說這些的時候都很讓人有慾望，我罵他老不正經，他說我小孩兒體會不到成年人的樂趣。
14.誰說我體會不到？
15.有一次我們不知道怎麼就討論到了關於某種體位的問題，起因大概是在第N次用手解決完之後魚叔叔我倆都挺累的，結果老男人還嘲笑我說就只是擼一次就不喘的這麼厲害，等要是真刀實槍的做一場的時候會不會直接虛的暈過去，我當時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然後嘴就禿嚕了一句放心，到時候你別哭著求饒就行。
結果魚叔叔身體力行的證明了三天到底是誰會哭，我實在頂不住了，終於結束了這回合的辯論。
新時代的小火苗就是可以一，可以零，可以為了叔叔不消停。
16.其實我還試圖用據說在下面很爽這種理由去誘惑他，結果魚叔叔追問了我好幾天在哪兒據說的，還問我是不是經常偷摸看一些不屬於我這個年齡段的人看的東西，我又沒頂住，跟他說是學長說的。
魚叔叔說有必要把見學長一面提上日程了。
17.我生日在三月，過完年之後一直就盼著生日了，其中魚叔叔尤為期盼，甚至試圖用調手機萬年曆的方式來加快時間流動，我問他是不是整天腦子裡就想這些玩意兒了，他跟我說你守著一個這麼帥的小男朋友只能看不能摸的你心裡不難受麼？
我說我哪兒不讓你摸了，然後這人就摸了我將近一個小時。
18.果然有句老話說的對，天蠍配白羊，日夜不下床。
19.怎麼覺得這說的魚叔叔好像多色一樣，我也饞他身子，不饞他身子的小火苗不是好火苗。
20.結果沒想到，生日沒等到，等到了一個意外，我們在火車站沿街乞討的那條路上碰見了一個熟人，準確的來說是我的熟人。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結果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再見面，和我同期被拐賣的小孩兒中，我只記得這個女生，她名字最好記，叫十一，她說她是她家裡的第十一個孩子，前十個怎麼來的不清楚，她是從家裡跑出來的，結果又進了另一個火坑。
我被拐賣之後逃跑過一次，當時跟我一起走的就是十一，她比我小，跟追星似的崇拜我，那天逃跑的時候跟在我後面，讓我帶上她，我那天要是再狠狠心不帶她就好了，可能她的結果比現在要好一點兒。
十一坐在人流量最大的路口邊上，雖然已經春天了，但是有時候天還是會冷，十一身上很破，形容不出來的破，蓬頭垢面，癱坐在牆角就那麼一條團，左胳膊比右胳膊短了半截，兩條腿已經站不起來了，如果沒有臉上的胎記我大概不敢認。
我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朝十一走了過去，在她面前的碗裡放了兩百塊錢，她抬起頭朝我看了一眼，然後俯下殘破的身子，朝我做著下跪的姿勢，可惜下半身已經沒辦法動了，只能把頭往地下埋著，幾乎要埋進土裡。
直到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沒有喻青我大概就直接倒地上了。
21.往後的幾天裡我做了無數次的噩夢，我偷偷去了火車站好幾次，即便知道很有可能再次碰到那些人，我還是去了，我看著十一在那個路口，把臉一次次的埋進土裡，我很無力，從心底裡無力。
22.我把這些告訴了喻青，喻青沉默了很久，最後跟我說了兩個字，報警。
23.吳姐那夥人應該是從我發現十一那天就已經發現我了，因為我們在報完警的第二天就遭到了攻擊，幸好喻青有先見之明，找了保鏢。
24.半個月後吳姐歸案，我才知道十一在之前已經跟警察搭上了線，他們盯吳姐已經很久了，幾乎追了兩三個省，一場持續好幾年的拐賣案終於塵埃落定，我在這些人裡找著十一的身影，她被警察接上了車，臉上看不出表情，我看見她的同時她也看見了我，她朝我招了招手，我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十一用她僅剩的完好的右手向我這邊伸了伸，像是要給我什麼東西，我伸過了手，她衝我笑了笑。
警車開走之後，我把手揣進兜裡，握緊了那多出來的二百塊錢。
25.喻青從後面抱住了我，我從他懷裡扭了扭身子，變成了面對面。
「他們都抓住了。」我瞬間沒了力氣，「這次真的結束了。」
「嗯。」喻青摟緊了我，輕聲說，「生日快樂。」
26.我才發現今天已經是我的生日了。
27.喻青把我抱進車裡，和回家不是一個方向，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去過生日，我沒再說話。
28.喻青的車子駛進一片別墅區，在其中一棟前面停了下來，我轉頭看了看他，那邊已經下車了。
「禮物在屋裡。」喻青說。
我跟著喻青走進了屋裡，燈被打開的瞬間我愣住了。
喻青不知道什麼時候佈置的，牆上的生日快樂字樣應該是燈光，各種直男審美的彩帶和氣球快把屋裡堆滿了，沙發上大大小小的禮物盒摞了好幾個，正前方放著一個三層蛋糕，上面是我。
屋裡不知道在哪兒放的音樂，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祝你生日快樂這個歌從來沒這麼好聽過。
我驚喜的看著喻青，喻青從背後抱住我，帶著我走到了放蛋糕的桌子邊上，上面放著一個信封。
「裡面是第一份禮物。」喻青說，「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我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個紅色的小本本，我拿出來看著上面的字——中華人民共和國房屋所有權證。
「打開看看。」
房屋所有權人：喻青，沈灼
共有情況：共同共有
29.「空口許諾太虛，給你一個真的家。」他說。
第62章 還債日記
30.這誰能頂住？我就問你們這誰能頂住？反正我是頂不住，尤其是他要做一晚上的時候，我更頂不住。
31.算他有人性，沒真的來一個晚上。
事後他跟我說，他本來還準備了一輛車，但是晉江沒車位了而且車庫管理人員也不讓停那輛跑車，最重要的是我現在還沒考駕照，所以只能作罷，不過跟我說等我護照辦下來帶我去國外，我問他怎麼去，他說搭個梯子。
32.他準備了很多禮物，不知道從哪個網上找的生日禮物大全，拿給我的時候特別深情，跟我說這是你一歲的禮物，這是你兩歲的禮物……一共十八件，堆滿了整個床，然後又神秘兮兮的跟我說還有一份終極大禮在外面，我打死都不願意下床。
33.喻青把我抱了起來，我裡面沒穿衣服，直接拿被子裹了裹，到後邊院子裡的時候他把我放在了門口，我差點兒沒站住，他給我拿了個椅子，我看了他一眼，他皺著眉想了想，跟我說不然你跪著？
我想讓他跪下。
34.已經是半夜了，外面天很黑，我看著喻青跑進夜色，然後下一秒，無數盞燈光從他背後亮起，組成了一幅畫，掛在圍牆上，藉著燈光，我看清了牆上也有畫，畫的還是我，被簇擁在荊棘中，掙扎著，面前，是成片的玫瑰。
35.他總算還記得他是個藝術家，不是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
36.喻青站在燈前面，光亮從他的背後照過來，給喻青的周圍鑲了一圈毛茸茸暖乎乎的金邊兒，從我的方向看，喻青像是在發光。
我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喻青的那天，也像現在這樣。
我背著周慈，看著喻青從車上走下來，朝我伸手，車燈亮著，他在發光。
37.大概就是現在了，他一直都沒跟我說過喜歡我，我卻相信他永遠不會離開我。
38.他之前跟我說，他感覺他也沒有幫到我多少，很多事兒都是我自己解決的。其實不是，他給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無畏。
39.太酸了，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撤回。
40.第二天我發燒了，這簡直是個噩耗，因為後面後知後覺的開始疼，我覺得整個人都快他媽散架了。
喻青比上次要緊張多了，醫生走了之後他手裡拿著一管藥膏，死活要給我上藥，我覺得我都能自燃。
41.我半開玩笑，「我還以為老男人對這種事兒早就熟透了呢。」
他難得被噎住，說了句沒有。
我頓時來了精神，「直到剛才，我都覺得你是個百花叢中過的高手。」
喻青眼神暗了暗，「我媽走了之後，我也沒什麼心思再去想這些。」
我瞬間說不出話，魚媽媽這件事兒是喻青心裡的結。
「那之前呢？」我岔了岔話題。
結果魚叔叔猶豫了。
他居然猶豫了！
雖然老男人很可能有過情史吧，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是老男人了……個屁！
氣死我了。
42.「有過一個。」喻青說，「上大學的時候，當時我還比較……野，他算是同學吧，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感情，可能只是對同類的靠近，覺得有個男朋友就牛逼的不行，正是裝逼的年紀，不裝都對不起那個年齡段。」
「後來呢？」我問。
「後來沒多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我爸媽耳朵裡去了，我就正好趁著機會跟他們說了，再往後的事兒你就知道了。」
出櫃，吵架，然後魚媽媽出車禍，事都連到了一塊兒。
「那你們怎麼分的手？」
「本來也沒什麼感情，我那段時間一直心情不怎麼好，他說我不陪他，就提了分手，後來我就出國了，你介意這些？」
我搖了搖頭。
不介意，不管以前什麼樣，現在這個男人跟我在一起，而且很喜歡我。
43.但是不代表不吃醋。
我問他：「你不喜歡黏人的？」
魚叔叔非常機靈：「是你的話，喜歡。」
我滿意了。
44.老實說，吃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我不知道，怎麼才算哄好我也不知道，我對魚叔叔身邊出現的那些可能性會不開心，但是我也不會一直想著，魚叔叔開玩笑的說對他這麼放心，我說：「我就是放心，即便你沒說過喜歡我，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心裡在意我在意的不行了。」
我說完，魚叔叔過來親了我一下，然後跟我說，「沈灼，我喜歡你。」
「沒喜歡過別人，就喜歡你了。」
45.你們想像不出來那個時候他有多誘人。
46.我也喜歡他，沒喜歡過別人，只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他。
47.開學交學費的時候我已經沒錢了，魚叔叔給我交完錢之後我問他我在他帳本上記了多少帳了，他說多的沒數了，我嚇了一跳，小聲的說給沈志安的錢也是他給我的。
魚叔叔笑了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沒關係，肉償吧，親一下一塊錢的，划算麼？」
我轉身摸到了他的錢包，「那你還有多少錢？都給我吧，我拿吻還你。」
「那你這輩子可能都還不完。」
「這輩子還不完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就為了還你錢，我也得來找你。」
「成，就這麼辦。」
48.嘿嘿嘿，財產大權，get√
49.我倆平時還是住在原來的小區裡，平時沒事兒了畫會畫寫會作業擼會兒貓的，跟天底下所有的小情侶沒什麼區別，我一度非常嚮往這樣的生活，普通平淡，卻安穩踏實。
50.魚叔叔偶爾幼稚，有一次他買了兩件高領毛衣，說是情侶裝，我嫌樣子太醜不想穿，隨口說了一句我穿校服，用不著。
然後魚叔叔使勁在我脖子上撮了一口，完了之後跟我說：「現在你用得著了。」
都快入夏了，我連續三天穿個高領毛衣，快熱成了一個傻逼。
51.周述那天跟隔壁三班的約架，約到一半就喊停了，幾個人都愣住了，接著就聽見周述喊了一聲：「老子皮筋呢？操！那是我好不容易從我女神頭上薅下來的！」
我當天回家看著喻青頭上的小皮筋兒動了心思，伸手薅了一把，就是太小了根本戴不到手上，喻青問我怎麼了，我跟他說了周述的事兒，他笑了笑說明天去買。
第二天他拿著「皮筋」捆我手的時候我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去他媽的小皮筋，你就是想為你玩束縛找藉口。
52.魚叔叔參加我家長會的願望終於在高二上學期實現了，不過不是家長會，是成人禮。
成人禮要求和家長一起參加，期間還有活動，我提前幾天跟魚叔叔說了，他說會來。
大夏天的魚叔叔居然能忍得住炎熱來坐在操場上給我開成人禮，他果然很喜歡我。
他說我穿白襯衫西裝褲的樣子很性感，並且跟我說領帶繫在別的地方效果更好。
他真的是個老流氓。
那天的效果很好，設計的環節超級感人，好多家長都差點兒跟孩子抱頭痛哭，我們倆在背地裡偷偷勾手指頭玩，我給他擦汗的時候差點兒沒忍住直接親上去。
其中有一個環節是家長和孩子互看給對方寫的信，雖然我不知道他給沒給我寫，但是我給他寫了，我把信封交給他，喻青笑了笑接了過去。
「交換。」他說著從兜裡掏出來一個。
我拿過信封，打開裡面的信，上面不是什麼長篇大論，只有兩句話。
謝謝你願意讓我陪你長大。
我愛你。
我手抖了一下，差點兒沒把紙給撕了。
我倆的風格都非常統一，我給他的信上也是兩句話，而且無比的心有靈犀。
我穿過荊棘，與你接吻，在你的溫柔裡，缺氧窒息。
我愛你。
53.我愛他。
54.那天晚上我們在床上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在他吻我的時候，在他進入的時候，在他擁住我的時候，在所有時候。
我緊緊的抱著喻青，勒出來的痕跡看著都像我愛你這三個字。
彷彿要刻進骨子裡，用全部的生命去銘記。
55.我從來沒奢望過愛意，活著已經是萬幸，但是遇見喻青之後，我變得越來越貪心。
就像現在，我甚至貪戀永恆。
第63章 還債日記
56.本來不打算再寫了，不過突然想起來有個非常重要的事兒沒說，有點兒神奇，甚至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魚叔叔說見過我的親生母親。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還記不記得我曾經送過他一幅畫，當時說是在街上買的。
我點了點頭，後來跟魚叔叔坦白之後我才跟他說不是在街上買的，是在原來的家裡拿的，魚叔叔說從我告訴他真相的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想，但是因為沒有確定，所以一直沒跟我說過，怕我失望。
「那你現在跟我說，是？？？」我有點兒激動。
「那天買畫的人其實是個老太太，但是她是和一個女人一塊兒的，那天我手機正好沒電，我借她的手機給白育乘打過電話，前兩天我讓小白試著找了一下，發現那個電話號碼還在用。」
「沈灼，你想見她麼？」
我說不上來，直到這句話問完很久之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上次經歷過的失望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再經歷一遍，但是一想到魚叔叔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做了這些，我沒辦法說出來不。
「你媽媽，挺想你的。」魚叔叔說。
我猛地抬頭。
魚叔叔沒有騙我，不過後來我才想明白，一開始他就怕我失望，如果結果不是我想看到的那樣，他肯定連說都不會跟我說。
高二的寒假，我跟著魚叔叔出發，在某天的傍晚，走在了塞納河畔。
久別重逢的場景我想像過無數次，但是等到真的到了這一天，所有的感覺好像都消失了。
五歲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面前這個女人哭的時候，我好像也只能遞個紙巾，魚叔叔自覺地退了出去，單間裡面只有兩個人。
「我是媽媽。」女人說，「你……還記得麼？都長這麼大了……」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其實嚴格意義上對我而言沒什麼區別。
好消息是之前說的一家三口是假消息，那個孩子是領養的，老爸老媽在我失蹤後發了瘋的找了五年，他們經歷了無數次的希望和失望，看見過不止一次的屍體，第七年的時候，刑警大隊抓捕一起連鎖拐賣事件，再一次看到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的時候，他們終於放棄了，他們承受不住這一次次的衝擊，老媽得了一場大病，身體虛的很，他們領養了一個孩子，出國養身體散心，一養就養到了現在。
壞消息是來的第二年，老爸老媽離婚了，孩子跟了老媽，那天遇見喻青的時候，老媽身邊跟的是房東太太，從喻青手裡買回來畫之後轉手送給了老媽，後來回過一次國，房子是老爸留給老媽的，老媽在家裡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出了國，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兩個人結婚，有了另一個孩子，現在他們一家四口生活著。
故事巧合的不可思議，跟做夢一樣。
老媽握住我的手讓我回家的時候，我甚至下意識的想拒絕，我往窗外看了看，魚叔叔居然在外面抽菸。
我回手抱了抱老媽。
57.在巴黎待了一週，我跟喻青一起回國，老媽一家來機場送的我們。
之前領養的孩子還在上小學，怯生生的，我走過去，躲在老媽後面喊了一聲哥哥，我笑了。
我起身，抱了抱老媽，我能感覺到老媽又哭了。
「媽，我有時間就來看你。」
我鬆開了手，又衝著她的丈夫說，「謝謝你照顧我的媽媽。」
58.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魚叔叔抓緊了我的手。
「想說什麼？」
「什麼都不想說。」喻青說，「沒緩過勁兒來呢。」
「我之前還想著，這次我是不是得一個人回來。」
我知道喻青想說什麼，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如果沒有安全帶，我大概現在已經在他懷裡了。
「不會，以後也不會一個人。」
59.我愛喻青，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份愛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我相信喻青跟我一樣，糅雜了太多的因素，比愛人之間的羈絆更加深沉，我們倆早就分不開了。
60.高考之後的長假我跟喻青準備去畢業旅行，雖然畢業的只有我一個人，我上學之後就需要去外地，魚叔叔這邊的工作室也步入正軌，這個假期就顯得格外珍貴。
第一站我跟魚叔叔說想去一個地方，魚叔叔立馬猜到了是哪兒，越來越心有靈犀了。
「我查了一下，離你家不遠的地方有片小鎮子，好像去那邊兒玩的人還不少。」魚叔叔提前做好了功課。
太懂我了。
其實也沒想太多，就是想帶喻青看一下我出生的地方，我倆自駕遊，晚上到的，在酒店裡休息了一天，傍晚不那麼熱之後才出去。
老媽那個房子並沒有賣，但是也沒人住，家裡依舊是落了一層灰，過年前跟老媽通過電話，說要把這房子留給我，我差點兒沒拿住手機。
要肯定是不要的，但是來看看還是可以的，這回沒進去，我就在門口看了看，魚叔叔也跟著我一起。
「這是我原來的家。」我說。
「我看到了。」
我們在附近走了會兒，沿著小區開始往外，魚叔叔說看看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其實對這些印象沒有那麼深了，不過跟著走的時候我好像又覺得能看到自己一樣，很神奇。
61.小鎮今天居然有燈會，我倆到的時候人開始慢慢多了起來。
旁邊沿著一條河，過了橋路兩邊有猜燈謎的，我拉著魚叔叔過去玩。
燈謎很多，獎品都是些小玩意兒，但是過程我喜歡。
「比比？」我問魚叔叔。
最後我倆拿著戰果去找老闆的時候都能感受到老闆的震驚。
「獎品都在那邊，你們可以去挑一樣，哪個都行，你們分最高。」
我掃了一圈，最後拿了一個陶瓷做的貓，跟祖宗長的很像。
「來，還有個參與獎。」
老闆從一個小盒裡捏出來一個小東西，是兩個小環環，就是那種連鐵都算不上的鋁製小環環，擱大街上白給都沒人會接的那種假冒偽劣的戒指。
不過好歹是個戒指，看起來比可樂罐的拉環高級了那麼一點兒。
我從老闆手裡接了過來，放在了兜裡，接著跟喻青逛燈會。
最後有一塊兒小空地應該是供人休息的，我們倆隨便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坐了下去。
氣氛挺好，我適時掏出剛才的那個贈的戒指。
「雖然是假的吧，但是我覺得儀式感還是要有一下的。」我把喻青的手搆了過來。
「去學校之後見不著面，我得給你套個東西，防止你跑了，伸手。」我把戒指戴到了喻青的手指上，戒指環細，勉強戴到了小指頭上。
喻青看著手上的戒指沒說話，我等不及了，戳了戳他的胳膊，把剩下的另外一個環環往他面前推了推，「給我戴上啊。」
喻青笑了笑，拿走了我手上的戒指。
「我給你變個魔術。」喻青把那個小環環舉到我眼前。
「什麼魔術？」
「看好了。」喻青捏著它，「把它變個材質的。」
我心跳有點兒加速。
喻青沒再說話，從兜裡掏出來一個小盒，裡面有兩枚戒指。
「咱倆這回想一塊兒去了。」喻青說，「真巧，我也想套住你，讓麼？」
「操……」我沒控制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要哭了。」
「戴完再哭。」喻青從裡面拿了一個給我戴了上去。
戒指很好看，我的這個屬於抽象派的，像是浪打了個圈，又延伸到另外一邊，跟一個變形的Q一樣。
我拿出了另外一個，喻青這個也像是一個波浪，兩頭沒有對齊，上下交錯著，用一根波浪連接起來，就像是一個變形的Z。
我拿過喻青的左手，把剛才的小環環摘了下來，換上了這個真正的戒指。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問。
「高考那天我去買的，一直帶著。」
旁邊是個露營地，有群人在圍成一圈唱歌，唱的什麼我沒聽清，但是很熱鬧。
我沒去注意旁邊的人是不是會看到，直接衝著魚叔叔來了一口。
「喻青……」
「嗯？」
「我好愛你啊……」
「這麼深情的場合，不準備把告白說的更深情點兒麼？」
我握緊了喻青的手。
「我愛你。」
喻青回了一吻。
「我也愛你。」
62.喻青送我去的學校，本來想開車去的，但是計算了一下要開十幾個小時，只能作罷改坐飛機。
學校挺大，魚叔叔跟個操心的老家長一樣帶著我辦理各種手續，平時看著極其不靠譜的魚叔叔這個時候突然像極了家長。
流程都走完也都收拾好了之後我倆準備去外面吃飯，沒想到碰上個熟人。
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石客學長。
「我不是B大的，我是旁邊A大的，過來找冬哥，今兒他們體校的來這邊兒場地訓練，過幾天有個比賽。」石客說。
我瞄了一眼喻青，老狐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表示想請他們吃頓飯。
飯桌上我緊盯著喻青，生怕他拿以前的那些事兒來質問學長，一頓飯別人不知道，反正我是吃的戰戰兢兢。
不過比想像中的平和，甚至非常愉快，我們幾個人甚至還喝了點兒小酒。
晚上學長回去，我跟喻青定了酒店。
路上已經挺黑了，我酒量還行，但是不知道怎麼今天就有點兒打飄，腳踩在地上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兒壓不實。
這高級酒店的路都這麼不平，我看透了！
魚叔叔看著我左腳絆右腳似的摔在地上的時候差點兒沒笑出聲。
「怎麼著？摔倒了要魚叔叔抱抱才能起來麼？」喻青低頭看了看我。
我仰著頭，手撐著地面，和他對視，隨後也笑了。
「不用。」我說，「拉我一把就成，哥。」
喻青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伸了伸手，熟悉的接出了下一句話。
「拉得動麼？」
「沒事兒，你伸個手。」我抬了抬手，握住了喻青的，「剩下的，我自己使勁兒。」
隨後，和那個熟悉的玫瑰花香，撞了個滿懷。
63.異地情侶十天半個月見不到是常事兒，手機就變成了最頻繁的工具。
不過魚叔叔經常喜歡寫信寄過來，一開始我還問過他為什麼會喜歡用信這麼原始的方式，又慢又費時間，我還以為這個老男人要說什麼從前車馬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之類的話，還準備用雖然只愛一個人但是可以娶很多妾去回懟他，結果這人跟我說，電子設備太冰冷，我想通過你親手寫的來感受一下你的溫度，我頓時沒話說了。
慢點兒就慢點吧，起碼信可以寫很長。
64.我們也用手機的，你們不要把我們想像成一個月只靠書信交流的原始人=A=
日常交流有手機，信是用來存感情的。
65.老流氓夾帶私貨，最近的郵件裡面經常摻著他的畫，也只有在畫這種東西的時候才能看出來這人的技術多好，我問他畫這玩意兒的時候臉不臉紅，他完全不承認。
66.這種東西具體指什麼，你們自己意會吧，我不跟他似的流氓。
67.瑣碎的片段太多，挨個說說不過來，總結起來大概就兩個字：幸福。
68.日子一天天過，祖宗一天天老。
貓有貓的壽命，祖宗陪不到我很久。
祖宗走之後我憋了一週，喻青在第八天的時候把我扒拉了起來。
「小火苗，每種生命都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不管是貓還是人。」喻青看著我。
喻青真的很瞭解我，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在想什麼。
「我比你大十二歲，如果不出意外，我肯定會比你先離開這個世界，死亡並不可怕。」
「但我希望，不要因為終有一天我們會離別，就從現在開始哀悼，好麼？」
我看著喻青，他整個人溫柔的像祖宗的毛，毛茸茸暖乎乎的，我笑了。
「嗯。」我點了點頭，親了他一口，「不要萬年長了，只要今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
喻青也笑了，他把我的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托著我的屁股抱起了我，回親了我一口。
「今朝美人今朝睡。」
老流氓。
我摟緊了他。
「睡！」
69.一輩子太短了，我要抓緊時間跟魚叔叔睡覺去了，拜拜~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