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找得著北 by杏仁茶（溫柔成熟程序員攻ｘ呆萌可愛盲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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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成熟程序員攻ｘ呆萌可愛盲人受（陳琢ｘ冀小北）

APP開發人員攻X盲人受
小瞎子冀小北和他的眼睛cz2046

PS.全文約8萬字，但正文加番外大概只有1.5萬字，正文有一丟丟丟的微酸（但不是虐），剩下6.5萬字則是一百多則又甜又溫馨又可愛的小段子。另外這篇已經出本了，但是作者出本後還是有繼續寫小段子，據說N1-N7沒有收入本中，不知道會不會繼續寫下去，如果版友有發現更新煩請留言通知，謝謝。

第一章

01

　　客廳裡會報時的座鐘叮叮噹噹敲了十一下，冀小北迫不及待地從沙發上蹦起來，快步走到廚房裡，拉開冰箱門，摸到第二個隔層，伸長了手把最裡面的那盒牛奶搆出來。

　　這是上上個禮拜小姑買來的，這種鮮牛奶保質期只有七天，他故意放著沒喝。

　　冀小北拿著牛奶走到餐廳坐下，摸索著把盒口撕開，倒進手邊早就準備好的玻璃杯裡。然後把手機拿出來，用手指劃開手機鎖屏：「打開Be Your Eyes。」

　　手機接收到語音提示，馬上啟動了這個眼睛圖標的APP。冀小北捏著手機，手心裡有點冒汗，雖然這段關係已經持續將近兩個月了，但每次拿起手機他還是緊張得不行：「求助。」

　　軟件裡的電子女聲字正腔圓地詢問道：「您可以選擇求助好友或求助廣場。」

　　冀小北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求助好友，請幫我連線cz2046。」

　　這是一款專門為盲人設計的APP，視力有障礙的人可以通過這個平台，用視頻電話向註冊的志願者求助。

　　距離那場交通事故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他在那天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眼睛。剛出院的時候冀小北在小姑家住了一段時間，小姑和姑父都對他很好，但總是打擾人家也不是個辦法。

　　後來他漸漸習慣黑暗的生活了，就自己搬回來了。他現在一個人在家住，小姑每個週末會來看他，給他買一些吃的用的，這個軟件就是小姑過來給他裝的。

　　cz2046是冀小北在Be Your Eyes上認識的第一個人。一開始他對這個軟件一點興趣也沒有，完全是被小姑威逼利用著試用了一次。小姑拿了兩盒常用藥給他，幫他啟動了「求助廣場」服務，語音提示：「正在匹配中，請稍候……」

　　很快，視頻電話就接通了，對面傳來一個很好聽的男聲：「你好？」

　　冀小北愣了一下，他這幾年幾乎不出門，接觸的人只有小姑、姑父和妹妹，他已經太久太久沒和陌生人說過話了。

　　那邊又重複了一遍：「你好，聽得到嗎？」

　　冀小北聲音不自覺地有點發抖：「嗯……聽得到的，您好。」

　　對方好像舒了口氣：「有哪裡需要幫忙嗎？」

　　冀小北手忙腳亂地把藥盒拿到面前：「不好意思，可以麻煩您幫忙看一下這兩個哪一種是感冒藥嗎？」

　　cz2046說：「好的，你把手機拿穩一點，現在有點看不清。」

　　「啊不好意思！」冀小北兩隻手端住手機，「這樣可以嗎？」

　　「我看一下啊……左邊是感冒藥，右邊是阿莫西林。」cz2046繼續說，「你把左邊的藥盒側過來，我幫你看一下服用須知。」

　　冀小北緊張得舌頭有點打結：「好……好的！馬上！」

　　「一天吃三次，每次一粒。」cz2046很快就回覆了。

　　冀小北不自覺地默默點了下頭：「嗯，好的，麻煩你了！」

　　cz2046好像笑了一下：「小事，不用客氣，還有別的需要嗎？」

　　冀小北：「沒有了，謝謝你！」

　　cz2046：「那多喝熱水，按時吃藥，我就……掛斷了？」

　　小姑在一邊一臉欣慰：「以後你有什麼要幫忙的都可以在這個軟件上求助，你要多和人說說話，多交一些朋友。」

　　冀小北知道小姑都是為了他好，只好軟聲應道：「那我試試吧……」

　　接下來那幾天，冀小北總是能在廣場連線時碰上cz2046。

　　第一次他把牙刷掉在地上了，蹲下來摸了半天沒有摸到；

　　第二次氣溫驟降，他打開衣櫃想找一件毛衣穿；

　　第三次銀行寄過來一份帳單，他想請人幫忙看一下寫了什麼。

　　第四次再連上cz2046的時候，冀小北已經記住這個溫和又沉穩的聲線了，傻愣愣地問了一句：「怎麼又是你啊……？」

　　這話其實說得挺失禮的，但是cz2046並沒有生氣：「你不希望是我嗎？」

　　冀小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錯話了，趕緊緊張兮兮地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cz2046還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可能是現在軟件還沒完全推廣開，志願者還比較少。今天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結束對話的時候cz2046告訴他：「現在新增了添加好友的功能，我一會兒加你，你下次可以直接選求助好友。當然啦，不想找我的話也可以選廣場匹配的。」

　　冀小北面上一紅，小聲嘟囔：「我沒有不想找你啊……」

　　如此過去了大半個月，冀小北已經漸漸摸清了cz2046的上線規律，中午十一點半到一點半是他的午休時間，冀小北現在都是卡著時間準點「打擾」他。

　　他坐下來，聽到語音提示：「正在連線中，請稍候……」

　　過了一會兒，揚聲器裡響起cz2046熟悉的聲音：「貝貝？」

　　冀小北的心臟像小兔子一樣在胸口突突跳著：「中午好！」

　　他的用戶名叫Beibei，是小姑幫他註冊的。cz2046第一次這樣叫他的時候，冀小北感覺心尖尖上被淬了蜂蜜的針扎了一下，嚇得講話都有點結巴了：「不……不是貝貝，是……是北，東……東南西北的北。」

　　同樣是兩個字，「貝貝」和「北北」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貝貝」就好像在叫很親密的人一樣。

　　可是cz2046還是堅持叫他貝貝，冀小北每次聽到這兩個字都覺得心裡頭過了電一樣麻酥酥的。

　　「嗯……想讓你幫我看一下這個牛奶的生產日期。」冀小北把空了的牛奶盒懟到手機鏡頭面前，「看得清嗎？」

　　cz2046今天的聲音有點不一樣：「拿太近啦，鏡頭沒聚焦，稍微拿遠一點。OK，我看一下……11月3號，七天，那就是到11月10號，今天都幾號了？過期好幾天了啊。」

　　冀小北裝作剛剛才發現的樣子：「啊？過期了啊……」

　　cz2046一下子緊張起來，問他：「你沒喝吧？」

　　冀小北撒了一個小小的謊：「喝了一口呢，覺得味道不太對就想著問問你。」

　　cz2046關切道：「沒吃壞肚子吧？拿去倒了吧。下次這些東西記得先問我再喝啊。」

　　冀小北一疊聲應著，今天的問題已經問完了，可是他還想和cz2046說話：「你……是感冒了嗎？」

　　cz2046的笑聲悶悶的：「是有一點，你聽出來了？很明顯嗎？」

　　冀小北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有點鼻音，那個，就是，天冷了要多穿一點衣服呀。」

　　「知道了，你吃了嗎？」cz2046好像又笑了一下，冀小北不太確定。

　　小姑幫他在社區訂了送餐服務，每天到了飯點就會有義工把營養快餐配送上門。為了多和cz2046說上一點話，冀小北語氣輕快地把今天的兩葷一素全都詳細地描述了一遍：「今天有三個菜，宮保雞丁太辣了，長豆炒肉還可以，醋溜土豆絲挺好吃的，就是飯有點涼了，不過我自己放到微波爐裡熱過啦。」

　　cz2046只是聽著，沒有說話，冀小北有點忐忑：「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太多了？打擾到你午休了嗎？」

　　cz2046很快回答他：「沒有啊，我在用心感受呢，還在辦公室飢腸轆轆等外賣中。」

　　「那你一會兒多吃點。」冀小北說完覺得這句話哪裡怪怪的，可是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cz2046總是能夠包容他的無聊、無趣、無理和無禮：「好，聽你的，那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掛斷了？」

　　「嗯……」冀小北戀戀不捨地聽著那頭溫和的人聲又變回冷酷的電子音。

　　一天有24小時，其他23小時50分鐘全都沒有意義全都作廢，只有這10分鐘裡，他才能短暫地、真實地活過來。

　　冀小北放下手機，覺得心裡有點空。他慢慢在沙發上仰躺下來，開始認真思考明天要找什麼藉口打給他的cz2046。

　　空曠的房間裡漆黑又寂靜，只有他一個人輕輕淺淺的呼吸，還有座鐘秒針掃過的聲音，咔嚓，咔嚓，咔嚓。

　　距離下一次連線，還有23小時47分鐘。

02

　　陳琢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回到座位上以後，他拿出手機點開Be Your Eyes應用，三分鐘以內Beibei應該會連線他進行今天的求助。

　　陳琢是Be Your Eyes的開發人員之一，最開始用自家軟件只是為了測試和調整功能，自從遇上這位Beibei同學，一切好像又多了一份意義。

　　其實陳琢看過Beibei真人，上個月的某一天他們用好友連線進行視頻通話的時候，Beibei不小心切換了攝像頭，於是陳琢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的臉。

　　Beibei那邊很暗，畢竟他的世界裡不需要開燈，只有路燈光從窗戶透進來，微微照亮他的世界。陳琢覺得他兩隻手捧著手機專心致志的樣子，像隻懷裡抱著瓜子仁的倉鼠。

　　他看起來很小，應該才二十出頭，額前的碎髮稍微有點長，蓋住了眉毛，鼻樑很高很挺，下巴瘦瘦尖尖，此刻他正有些不安地咬住下嘴唇，於是露出了兩顆米粒兒似的兔牙。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雙非常動人的眼睛，睫毛不長但是很密，眼頭圓圓的，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是那種淺淺的棕。

　　可惜，它是黯的。

　　陳琢第一反應就是可惜，不是什麼同情、什麼憐憫，就只是單純的可惜。一個特別漂亮的花瓶在你腳邊摔成碎片了，你清楚地知道它再也拼不起來、補不回來的那種可惜。

　　以至於他有那麼一會兒晃神，過了幾秒後有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貝貝，你攝像頭開錯了。」

　　Beibei就連發傻的時候也是可愛的，他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鼓著臉往前鏡頭前面湊了湊：「啊？什麼意思啊？」

　　明明隔著屏幕，陳琢竟然覺得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近到都能數清對方的下睫毛了，他又侷促地清了清嗓子：「可能是不小心按到攝像頭切換鍵了，嗯，就是……我現在看到的是你的臉。」

　　Beibei發出一聲小動物一樣的短促驚叫，鏡頭猛地往下倒，很快變成了一片黑。

　　陳琢猜他是把手機扣桌上了，過了十幾秒，那頭響起Beibei有點焦躁又有點無助的聲音：「我不知道怎麼把它改回來……」

　　陳琢儘可能放軟了聲音，他不想讓Beibei覺得太尷尬：「用語音命令，你對著手機說切換到後置攝像頭就行了。」

　　Beibei那邊頓了頓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就像用降龍十八掌之前要大喊一聲降龍十八掌嗎？」

　　這好像還是Beibei第一次跟他開玩笑，陳琢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Beibei看他沒有回應，立即小心翼翼地小聲試探：「那個，不好笑嗎？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說這種無聊的話了……」

　　陳琢真的想讓Beibei把手機翻過來，看看他現在的表情，怎麼能有人光是說個話都讓人覺得他身上的可愛多到要溢出來了。

　　此時此刻，冀小北盤腿坐在床上，兩隻手端著手機，像喊出降龍十八掌一樣氣勢洶洶地命令手機連線cz2046，然後他就聽到cz2046的聲音，他叫他，貝貝。

　　冀小北的心臟又起死回生一樣顫動起來：「中午好！」

　　昨天他托小姑給他買了兩條一樣的羊絨圍巾，一條卡其色，一條麻灰色，這是他今天的求助主題：「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這兩條圍巾，哪條是灰色的？」

　　「左邊的是灰色，右邊是淺咖色。」陳琢想了想，多問了一句，「怎麼，要出門嗎？」

　　冀小北頓了一下，回答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嗯，對啊。」

　　事實上，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走出過家門了，仔細想起來上次出去還是中秋節的時候，他握著好久沒用過的導盲杖自己摸索到了小區門口，等小姑過來接他去過節。

　　cz2046的聲音太溫柔了，像哄小孩一樣：「要去哪裡呢？有人陪嗎？」

　　冀小北只好繼續扯謊：「要去中心廣場，很近的，走一會兒就到了，我自己去。」

　　這麼久了，陳琢大概也能猜到Beibei身邊沒有人照顧，可是他現在只是Be Your Eyes上的一個普通網友，再怎麼擔心，他也只能很克制地對Beibei說：「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有需要的話隨時連線我？」

　　「好的，謝謝！那我，出門啦！」冀小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愉悅一點，他想cz2046或許不喜歡太沉悶無聊的人。

　　連線掛斷了，冀小北發現自己完全沒注意cz2046說的哪條是灰色，哪條是咖色。不過這個無所謂啦，他不是真的要出門。冀小北隨便拿了一條裹在身上，鴕鳥一樣埋頭鑽進被窩裡。

　　好無聊，想睡一個長長、長長的午覺，一直睡到明天中午，這樣醒過來就又可以和cz2046連線了……其實他早上、晚上也想找cz2046說說話，可是他不想cz2046嫌他煩。

　　晚上六點，義工準時把晚餐送來了。冀小北沒什麼胃口，吃了一半就放著了。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模模糊糊的電子音，他走到臥室裡，用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摸到了塞在枕頭下面的手機，它說：「好友cz2046請求連線……」

　　冀小北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知道Be Your Eyes還可以反過來連線的，他摸著床邊坐下，不太確定地說：「同意？」

　　視頻通話接入了，確實是cz2046的聲音：「貝貝，聽得到嗎？」

　　冀小北有點慌張：「為……為什麼你可以打給我啊？」

　　因為這是為了你開發的新功能啊，當然啦，陳琢不能把這事兒告訴他，這是他的私心和秘密：「好像是新功能，我剛剛打開軟件看到多了個圖標，就點了一下試試。」

　　冀小北想不明白，這是不是說明cz2046有時候也想和他說說話的。他鼓起勇氣問了個擦邊問題：「這個功能，用來幹什麼的？」

　　「用來沒事的時候聊天？」陳琢忍不住想逗逗他，「還是說用不到我的時候，你就不想和我聊天了？」

　　「我沒有！」冀小北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那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聊天，冀小北想表現的活潑一點，如果太無趣了，cz2046明天就不找他玩了。他主動和cz2046說起自己今天去中心廣場的經歷，其實全是想像著瞎編的，他最後一次去已經是五年多以前了。

　　冀小北不知道中心廣場那片前年就已經拆除了，陳琢只是聽著，並沒有拆穿他的謊話。

　　從那天起，他們每天能通話兩次了，一次中午Beibei打過去，一次晚上cz2046打過來。有一天，他們聊起各自的用戶名，冀小北很無奈地說：「我真的不叫貝貝……」

　　陳琢笑了笑：「沒辦法，改不了口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麼含義嗎？」

　　冀小北其實糾結這個問題很久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稱呼cz2046：「前面兩個字母應該是名字縮寫，2046……2046是那部電影嗎？」

　　陳琢嗯了一聲：「就是那部王家衛的電影。」

　　說實話冀小北對cz2046的一切都很好奇，他現在膽子大了，不再說什麼都畏手畏腳了：「講了什麼？」

　　這部電影要說清楚就有點困難了，陳琢憑記憶給他講了一遍，冀小北被他說得暈暈乎乎雲裡霧裡：「兩個蘇麗珍真的是兩個人嗎？Lulu真的死了嗎？周慕雲喜歡王潔雯嗎？周慕雲愛過白玲嗎？他後來又喜歡王靖雯了？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嗎？那蘇麗珍怎麼辦啊？他不喜歡蘇麗珍了嗎？2046到底是什麼呀？王靖雯為什麼會變成機器人？」

　　最後陳琢也被他連珠炮似的提問給繞暈了：「等等，我想一想啊……」

　　冀小北感覺很沮喪，他想如果自己五年前看過這部電影就好了，那他現在就有話可聊了，而不是盯著cz2046問這問那，顯得很笨。他有些喪氣地低下頭，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cz2046那邊靜了靜，忽然問他：「貝貝你想看電影嗎？」

　　冀小北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這好像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感覺被cz2046冒犯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地吐出來一句話：「……你知道我不可以。」

　　其實冀小北的情緒一點也藏不住，全都能從聲音裡聽出來。平時歡快得不得了，連尾音都是上揚的，緊張的話，會重複說「那個」，失落的時候甕聲甕氣的，會帶點鼻音，現在明顯是失落到極點了。陳琢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有沒有聽說過盲人電影院？」

03

　　冀小北很認真地做了一個禮拜功課，終於下定決心去cz2046說的電影院看看。科技改變生活，現在用語音搜索就可以很方便地查找到需要的信息。

　　原來A市真的有一家盲人電影院，而且就在這個區，離他們小區大概四站路的距離。只是冀小北以前從來沒關心過，他對外面的世界早就沒興趣了，直到遇見了cz2046。

　　如果水面平滑如鏡，一點波瀾也沒有，那一定是一潭死水，是cz2046打破了五年多的漫長沉寂，讓冀小北心底裡的暗流重新湧動起來。

　　網上說那家電影院每週六下午兩點會播放一部電影，是完全免費的，不需要買票或者預訂座位，按時到場就可以了。

　　前一天晚上，冀小北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要自己出門，要和陌生人說話，他就緊張得不行。兩三點才昏昏沉沉睡過去，七點多就醒了。

　　吃過早飯以後，他回到臥室，整個人悶頭鑽進衣櫃裡把那件沒穿過幾次的厚外套翻出來。

　　這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小姑給他買的，摸著面料很舒服，有一個毛茸茸的大帽子。冀小北想這衣服一定很貴，他整天在家裡待著不出門，用不著也捨不得穿它。

　　小姑騙他說這是一件黑色羽絨服，其實是漂亮的暖黃色。一是因為出事以後冀小北再也不肯穿顏色鮮豔的衣服了，只喜歡灰色黑色；二是因為穿得亮一些走在路上比較容易被別人注意，出門在外能稍微安全一點。

　　中午冀小北若無其事地和cz2046連線了一會兒，沒提自己今天要去電影院的事，他怕萬一自己很笨沒找到地方，cz2046要笑他的。

　　掛斷通話後，還沒到十二點。導航說從小區到電影院只需要步行二十分鐘，可那不是他的速度，他決定早點出發。放在門後面的導盲杖太久不用，落了點灰，冀小北拿了塊軟布過來把它擦乾淨，然後拿上鑰匙出門了。

　　從家門口到小區門口這一段是最簡單的，十分鐘以後他已經到門衛室那兒了，再往前跨一步就走出小區了。

　　冀小北深呼吸了幾下，握著導盲杖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探了探。「小夥子，我送你到盲道吧！」

　　聲音是從門衛室裡頭傳出來的，冀小北往那邊偏過頭，過了一會兒左手就被人一把攙住了，他趕緊說了一聲謝謝：「可以麻煩你送我過馬路嗎？我要去對面。」

　　大叔很熱心：「好嘞，我帶你過去，剛好是綠燈。」

　　最困難的過馬路也解決了，冀小北微微鬆了口氣。他一隻手抓著手機，一隻手握著導盲杖，聽著導航的語音提示沿著盲道慢慢走。

　　在家的時候他都是靠座鐘報時來確定時間，一出來完全沒概念了。一顆心吊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聽到了提示音：已到達目的地附近。

　　冀小北站在原地有些心慌，附近是多近啊，要是還找不到怎麼辦啊？

　　好在很快有人走過來和他說話了，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你好，是第一次來嗎？」

　　冀小北懵懵地點了點頭，女孩子熱情地把他迎了進去：「來，我帶你走。」

　　冀小北有些靦腆地低下頭：「謝謝，那個……請問一下今天放什麼電影啊？」

　　「小心這裡有台階。」女孩很細心地提醒他注意腳下，「《湄公河行動》，今年九月份的電影，講緝毒的，很精彩。」

　　冀小北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雀躍，cz2046昨天還和他說最近在看這部電影，他想一會兒一定要認認真真看，晚上就能和cz2046好好討論了。

　　陳琢坐在第一排，又把解說詞快速過了一遍。他在這個電影院做義工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擔任解說。

　　來這裡的目的，一是為了更好地瞭解軟件受眾的情況和需求，二是因為……Beibei就在這個區。他心裡難免存著點小小的幻想，不過最後落空了，陳琢沒在這裡看見他。

　　剛開始陳琢覺得不就是講解電影嘛，從小到大足球賽、籃球賽的解說看得太多了，他以為很簡單，但真正做起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因為觀眾看不到畫面，解說員需要把重要的場景描述得詳細，需要提示觀眾現在是誰在對誰說話，需要像旁白一樣把時間線、故事線理清楚。

　　有一些觀眾可能不像Beibei是因為意外失去了視力，而是先天就看不見，他們對一些事物的認知很有限。

　　陳琢在網上找了很多資料，有經驗的解說員會借助生活用品來解說，比如把摩天大樓描述成倒扣著的巨型玻璃杯，把直升機比作倒扣的湯勺，上面有幾片軲轆轉的扇葉，這樣觀眾就能夠想像出這些畫面了。

　　管理員這次把這部電影交給他，因為這類片子由男聲解說可能效果會更好一點。說實話陳琢沒什麼把握，電影已經不知道翻來覆去看多少遍了，有時候甚至一幀一幀畫面暫停下來研究，他這個禮拜每天下班都在忙著改解說詞，A4紙寫了好厚一沓，也不知道今天這場「首秀」能不能成功。

　　快到點了，觀眾們慢慢入場。陳琢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想去接點熱水潤潤嗓子，走到門口剛好看見……

　　怎麼說呢，這應該是一張生面孔，陳琢在這兒做義工好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可陳琢又是認識的，因為上次貝貝切錯攝像頭的時候他看到過。

　　可能是很少見太陽的緣故，Beibei整個人白到耀眼，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裹著蓬鬆柔軟的黃色羽絨服。

　　志願者把他帶到第三排中間坐下，Beibei明顯有些緊張，他把導盲杖收起來放到一邊，背挺得直直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像個乖乖等上課的幼兒園小朋友。

　　陳琢傻站在台階上，目光一路追著他，半天沒回過神來。後來師父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發什麼呆呢，快做準備吧，馬上要開始了！」

　　陳琢覺得他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大冬天的急出一身汗。中間有間隙的時候，他忍不住抬頭去找Beibei，看到Beibei微微皺眉，托著腮聽得一臉認真。結束的時候，觀眾席響起熱烈的掌聲，陳琢總算鬆了口氣，不說表現得多好吧，至少沒出什麼大差錯。

　　散場了，廳裡熱鬧起來，就像放學的幼兒園，家屬排著隊把人接走。冀小北在位置上多坐了一會兒，等人群差不多散完了才摸索著往門口走，——他是沒有人接的小朋友。

　　陳琢剛準備過去，就被師父攔了下來：「小陳今天解說得很不錯，看來功課做得很足啊！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吧！」

　　陳琢推說晚上公司有事，收拾好東西趕緊追出去，還好Beibei沒走遠，戴上了外套上毛茸茸的大兜帽，正握著導盲杖一邊戳一邊往前走。

　　陳琢發現Beibei穿了兩隻不一樣的襪子，左邊是純黑色，右邊是卡通襪，露出的那一小截畫了隻圓頭圓腦的可愛小熊。當然了，冀小北根本不知道自己抽屜裡有好幾雙卡通襪子，這又是小姑的功勞……

　　陳琢多趕了幾步，走到Beibei前面，一會兒幫他把擋在盲道上的自行車搬開，一會兒幫他攔住前面路口正在往後面倒車的麵包車，一會兒幫他把地上的石子踢開。就這樣貼心地護送了一路，到了要過馬路的地方。

　　冀小北有點慌，身邊好像沒有人一起過去。他聽到車來車往的聲音，那現在應該是紅燈吧？過了一會兒，好像安靜一點了，是可以過去了嗎？

　　冀小北往前探了探，剛跨出去一步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嚇得他導盲杖都弄掉了。身邊的好心人幫他把東西撿起來，然後牽著他的手把他送到了對面。

　　冀小北一連說了好幾遍謝謝，可是對方沒說話，把他送到小區門口就默默走了。

　　陳琢遠遠看著Beibei開門上樓了才算放下心。剛剛太嚇人了，Beibei其實沒判斷錯，那時候確實人行道上變綠燈可以走了，但是有輛車突然闖紅燈衝過來，還好他在邊上攔了一把。

　　Beibei的手心好涼啊，陳琢真想捏著他的手揣自己兜裡給他捂一捂。

　　冀小北吃過晚飯就開始虔誠地捧著手機等cz2046給他打過來，他跟cz2046說今天去了一趟電影院，裝作滿不在乎，可是語氣裡的自豪早就藏不住了。

　　陳琢整個人暈暈乎乎，自己這是在手機裡養了個什麼可愛到咕嚕咕嚕冒泡的寶貝啊……

　　最後Beibei還很興奮地說：「今天電影院的那個解說員，聲音和你好像！特別像！」

　　陳琢忍不住又想逗他，故意問他：「是嗎？那是他的聲音好聽還是我的好聽啊？」

　　Beibei很認真地想了想：「我下禮拜仔細聽一下再告訴你哦。」

第二章

04

　　從此以後，每週六變成了他們固定的面基時間，不過冀小北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現在每週六晚上變成了他一週裡最最期待的時間，而且cz2046真的好酷好厲害啊，每部電影他好像都看過，於是他的形象在冀小北心中日益高大起來……

　　陳琢呢，每個週六都是他最忙的時候。有講解任務的日子，他會起得特別早熟悉稿子，中午和Beibei通一次話，地點一般是在Beibei家小區門口的那家咖啡店，因為掛斷以後他就要「接」Beibei去電影院了。

　　陳琢每次隔個五米跟著Beibei，看到前面有障礙物就提前幫他處理一下，一路護送他安安全全抵達電影院。輪到陳琢解說的時候，他就好好解說；沒有解說任務的那些天，他就隔兩個座位悄悄坐在Beibei身邊。Beibei看電影的時候特別認真，而且陳琢發現他一認真起來就愛咬手，跟小孩兒似的。等電影散場了，陳琢再把Beibei送回家。

　　就這樣過了幾個禮拜，有一天晚上Beibei突然很嚴肅地說：「我要和你說個事情！」

　　陳琢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自己掉馬甲了，他不動聲色地回：「怎麼了？」

　　Beibei清了清嗓子，特別鄭重地跟他說：「我聽了好幾次了，還是我們講解員的聲音好聽一點！就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

　　等了好一會兒cz2046都沒有回話，冀小北心裡有點慌，他怕cz2046生氣不理他了：「喂？你怎麼不說話了呀？我說的都是實話。」

　　其實陳琢是摀住了送話器，他怕自己不小心笑出聲……他這問題本來就挺陰險，Beibei回答哪個都夠他樂上半天的。

　　最後他特不要臉地說：「我覺得吧，主要是因為你沒聽過我真實的聲音，這隔著網線聲音都變了，哪能算數呢？你說是吧？」

　　冀小北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他，就聽到cz2046帶著試探的下半句：「貝貝，要不我們見面吧？」

　　冀小北腦子裡一片空白，想都沒想就吐出三個字：「我不要！」然後慌慌張張地切斷了連線，悶頭鑽進了被子裡。

　　冀小北想cz2046不會喜歡他的，知道他看不見是一回事，但是要面對面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想讓cz2046看到他現實裡的樣子，他怕cz2046被嚇到，以後都不和他玩了。

　　轉眼到了一年裡最冷的時候，從週一就開始斷斷續續下雪。本來週六的放映準備取消，但是這次的解說員是個高三學生，小姑娘抽出課餘時間準備了很久，這次志願服務結束以後，她就要全心全意備戰高考了，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過來。

　　為了不讓小姑娘的努力白費，最後管理員決定這週末還是和平時一樣準點放映，但是特意發了通知，提醒大家雪天路滑，根據實際情況決定來不來觀影，安全第一。

　　陳琢那個星期旁敲側擊地說了好幾次讓Beibei不要出門了，Beibei看著挺乖地答應了，陳琢就沒去小區接他，直接到電影院去了。

　　沒想到快到兩點的時候，Beibei忽然戳著導盲杖出現在了門口。他把自己穿得圓滾滾的，還是那件明亮的暖黃色羽絨度，手臂那塊濕濕的有一點髒，看樣子像是摔過跤。

　　陳琢出去接了杯熱水給他暖手，Beibei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兩隻手握著紙杯子，小動物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喝。

　　陳琢一時沒忍住：「小心燙！」

　　Beibei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向他的方向轉過頭，笑了一下：「是陳老師嗎？我有個朋友和你的聲音特別像。」

　　陳琢做解說的時候，自我介紹都說自己叫小陳，但是觀眾們特別尊敬解說員，都喜歡叫他們某某老師，搞得陳琢挺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受之有愧。

　　都到這一步了，陳琢索性不裝隱形人了，抽了幾張紙巾過來：「幫你擦一下吧，身上好濕啊。」

　　Beibei乖乖把手臂伸出來：「陳老師今天你解說嗎？」

　　陳琢偷偷牽了一下他的手：「今天不是我講，怎麼下這麼大雪還特意趕過來啊？我們還以為今天辦不成了呢。」

　　「因為我有個……朋友好像很喜歡這部電影，所以我一直挺想看的。」Beibei默默低下了頭，陳琢眼見著他的臉忽地就紅了。

　　Beibei皮膚很白，而且是那種透白，腮上的軟肉肉跟糯米餈似的，先是透出點粉，然後映出點紅，再後來半邊臉都紅透了。耳朵那兒的軟骨透著點光，跟兔子耳朵一樣又粉又韌。

　　陳琢覺得Beibei太會撩人了吧，一句話就能戳進他心窩窩裡，夠他高興好幾天了。——今天的電影，是《2046》。

　　這是陳琢第一次坐在Beibei身邊看完一場電影，Beibei看得特別認真，保持著咬手的姿勢就沒放下來過。電影結束以後，陳琢被師父喊去幫忙，一會兒回來Beibei已經走了。他剛想追出去，手機突然響了，是Be Your Eyes的求助連線，發起人是Beibei。

　　陳琢接起來，鏡頭裡搖搖晃晃的畫面好像就是在影院門外，然後他聽到Beibei的聲音：「不好意思現在打擾你，那個……我剛剛把傘弄掉了，可以幫我看一下掉在哪裡了嗎？我找了好久沒有找到。」

　　陳琢拿著手機出去，看到Beibei半蹲在門口的階梯上，雪花飄飄揚揚，落在他的頭上、肩上。陳琢沒有說話，默默走過去把滾到階梯底層的傘撿起來。

　　Beibei有點急，握著手機又問了兩遍：「喂？你還在嗎？能聽見嗎？」

　　陳琢走到Beibei面前蹲下來，小心地抓住了他的一隻手，展開他的手掌，把傘放進他手心裡：「在這裡。」

　　冀小北傻了，這明明是面前的人在說話，為什麼自己手機那邊好像也響了？

　　他懵懵地叫了一聲：「陳老師？」陳琢嗯了一聲，冀小北更懵了，為什麼手機那邊也跟著嗯了一聲啊？

　　陳琢伸手包住Beibei抓著導盲杖的那隻手：「貝貝……」

　　冀小北眼睛眨巴眨巴，腦子半天沒轉過來。

　　陳琢在他手背上寫了四個數字2046：「貝貝，是我。」

　　冀小北恍恍惚惚的，晃了晃往後退了一步，咚一下坐在了台階上，屁股疼了好幾天。

　　cz2046，cz，c，陳。

　　這是陳琢第一次光明正大送Beibei回家，Beibei不讓他牽著，自己戳著小棍子慢慢走。陳琢走在他身邊給他打傘，傘面全偏在他頭頂上，一會兒自己身上就濕淋淋的化了一層雪水。

　　陳琢心裡挺焦慮，因為一路上Beibei都沒開口和他說話，到小區門口了，Beibei突然停了下來，環顧了一下周圍，小聲問：「陳……那個，你還在嗎？」

　　陳琢趕緊眼巴巴地湊過去：「在呢在呢，怎麼了？」

　　Beibei微微蹙著眉：「就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嗎？」

　　陳琢決定說實話，畢竟坦白從寬：「我是Be Your Eyes的開發人員，這個算嗎？」

　　Beibei聽到這句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艱澀地開口：「所以，我是測試對象，對嗎？」

　　晚上冀小北沒有接受cz2046的連線邀請，他退出了Be Your Eyes的介面，卸載了軟件，然後躲進被窩裡偷偷哭了。

05

　　日子還是照樣過，畢竟沒有cz2046的時候，冀小北自己一個人也磕磕絆絆過了五年多。他告訴自己很快就會過去的，可是剛開始那段日子真的有點難熬。

　　以前，總是等著連線、等著通話，因為心裡有個念想和盼頭，時間好像也過得快一些。現在每天醒過來一點期待也沒有了，那潭水又變成了死水，不動了，不流了。

　　Be Your Eyes，連起來是BYE。

　　冀小北每天坐在沙發上，躺在床上，聽著座鐘的秒針緩慢又疲累地轉動聲，咔嚓，咔嚓，咔嚓。有時候他會發呆一天，有時候會想cz2046。

　　想他明明只是測試一下軟件，自己卻厚著臉糾纏他這麼久；想他把自己當一個普通用戶，自己竟然把他的好、他的溫柔全都當了真；想他明明早就在電影院認出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說，是不是覺得反正他看不見也不知道，這樣耍他很有趣、很好玩？

　　他又開始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了，唯一出去那次是大年夜，小姑接他去吃年夜飯，吃完他就讓小姑夫把他送回家了。

　　冀小北難得的打開了電視，熱熱鬧鬧地聽了一會兒春晚，零點倒計時三二一之後，窗外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他伸著手在床上摸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遙控器，然後就關上電視，捲著被子睡了。

　　新年的第一天，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只是冀小北不知道，有一個人默默在他家樓下站了很久。他握著手機，打開那個眼睛圖標的軟件，一遍一遍想要連線Beibei，回答他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提示音：「好友離線中，請稍後。」

　　陳琢仰頭看著明明滅滅的燈火，不知道哪一盞燈是屬於Beibei的。他立在冬夜的冷風裡，一會兒手就凍得發木了，再過了一會兒都有點握不住手機了。

　　他只是想對Beibei說一句：「新年快樂，貝貝。」

　　兩個人重新聯繫上是兩個多月以後，春暖花開的時候。妹妹帶了男朋友回家，中午有個家宴，冀小北想穿得正式一點。小姑他們已經夠忙的了，他不想為了選衣服這種小事情麻煩她，猶豫了半天，終於決定把Be Your Eyes裝回來。

　　「打開Be Your Eyes。」冀小北的聲音不自覺地有點發顫。他聽到APP的啟動音效，緊接著竟然有一段男聲語音：「我曾經愛上一個人，後來她走了。我去2046，是因為我以為她在那裡等我，但我找不到她。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我，但我始終得不到答案。她的答案就像一個秘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冀小北僵住了，他知道的，這段話是《2046》裡的台詞。

　　他兀自搖了搖頭，不敢多想，開啟了求助廣場功能。視頻很快就接通了，對方是個年輕女孩，冀小北心裡有些忐忑，說起來他幾乎沒和cz2046以外的人連線過。

　　女孩陪他聊了十幾分鐘，很認真地幫他挑選了一套適合家宴的搭配。冀小北很認真地說謝謝，掛斷前，女孩突然說了一句：你就原諒他吧。冀小北有點摸不著頭腦，以為自己聽錯了。

　　後來，冀小北發現，每次打開這個APP，就會有一句電影台詞的語音，那些電影都是他在盲人電影院看過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是突然在那一刻很想念她。我一直懷疑27歲是否還會有一見鍾情的傾心。」

　　「我手上的愛情線、生命線和事業線，都是你的名字拼成的。」

　　「如果我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你對我這麼好，要是有一天你對我不好了，我會很傷心的。」

　　「這短短的一生，我們最終都會失去。你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

　　還有每一個廣場連線的最後，對方總是苦口婆心地加上一句：「你快原諒他吧！」/「你很想你。」/「他想和你說對不起。」

　　冀小北總算確定自己沒聽錯了，有一次他終於鼓足勇氣問這是怎麼回事？

　　手機那頭的志願者是個退休語文老師，剛剛拉著冀小北天南地北侃了大半個小時，說這軟件是自己女兒幫忙下載的，她現在每天有空了就在上面幫幫忙，感覺自己又能發揮餘熱了。

　　老教師聽他這麼一問好像有點驚訝：「這麼久了你還不知道啊？這軟件一打開，就有個東西彈出來，上面寫著什麼：如果你連線到一個叫Beibei的男孩子，請幫我對他說一聲對不起。」

　　冀小北懷疑自己在做夢，在胳膊上擰了一下，挺疼的：「阿姨你開玩笑的吧……」

　　阿姨立馬急了：「當然是真的！我們這個區的志願者啊，有個五百人的大群，現在裡面沒有人不認識你！不信你再隨便找一個問問！」

　　冀小北不知道有一個人也像他一樣，鼓了好幾天的勇氣，終於撥通了他的連線。手機在手邊喋喋不休地重複：「好友cz2046請求連線，好友cz2046請求連線……」

　　冀小北躺在床上，用枕頭緊緊摀住臉，心跳又快又密，到後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終於甕聲甕氣地吐出兩個字：「同意……」

　　陳琢已經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就沒想著第一次Beibei能接，聽到那邊軟綿綿的一聲「喂」，他準備了幾個月的腹稿全忘光光了，好半天憋出來一句：「你還生氣嗎？」

　　陳琢一開始是真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Beibei突然就不理他了，APP上再也沒上線過，也不去電影院了。後來他想明白了這裡面的誤會，卻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

　　當然，陳琢有Beibei的住址，隨時可以去找他，可是陳琢不想嚇到他，他選擇在Be Your Eyes守著他回來。

　　「貝貝，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確實只是想測試一下軟件。」

　　「我有很多很多測試對象，只有你是不一樣的。」

　　「我不會和別的測試對象每天準時準點連線。」

　　「不會在他們的啟發下開發好友連線的新功能。」

　　「不會為了離他們近一點，特意去他們附近的電影院做義工。」

　　「不會一天不聯繫就想到不行，好像心裡空了一塊一樣難受。」

　　陳琢也不知道自己亂七八糟說了些什麼，那些話好像自己從嘴裡跑出來了，最後他說：「貝貝，如果你不生氣了，我們還能見一見嗎？可以的話，這週六，我在電影院等你。」

　　事實上，陳琢沒在電影院等他，而是在他樓下等著他，從十二點一直等到了兩點。Beibei可能再也不想見他了，正想著，樓下的防盜門噠一聲彈開了。

　　陳琢怔怔看著，過了一會兒，門裡探出一小截導盲杖，然後Beibei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還是穿著那雙可愛的小熊襪子。他一路上走得很急，陳琢有好幾次差點上去幫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冀小北站在電影院門口，抓著手機卻不敢給cz2046打過去，心裡猛然生出一些退意。

　　轉身的一瞬間，有個人緊緊牽住了他的手：「來了就不准走了哦。」

　　是陳老師的聲音，也是cz2046的聲音，冀小北心裡又開始過電一樣發麻：「你……你跟著我？」

　　陳琢包住他抓著導盲杖的那隻手：「一直跟著你，以後也跟著你，跟你一輩子。」


　　-end-


番外《世界很黑，但你是粉紅色的》

　　△

　　年初的時候，有電視台來電影院做了一個專題報導，於是電影院這邊得到了長期捐助，也收穫了一大批新的志願者。

　　人多好辦事，除了看電影之外，還搞起了讀書會，上起了音樂課，組織了去森林公園的春遊。

　　暑假學生志願者很多，所以籌備了一趟去隔壁市的短途旅行，為期三天。

　　才第一天陳琢就度日如年了，但是他得忍著，不然顯得他多幼稚啊。

　　到第二天，他開始憋不住了，一早上就騷擾了冀小北三次。

　　冀小北很認真地問：「陳琢你今天不上班嗎？」

　　陳琢理直氣壯地回他：「想你，不想上班。」

　　冀小北每次接直球都會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就回來了呀。」

　　結果陳琢抓耳撓腮等到第三天，冀小北說要推遲一天，陳琢暈了：「真的假的？這還能延遲？」

　　冀小北讓他下班回去早點休息，陳琢微微嘆了口氣：「晚上加班呢，本來都打算曠工去接你了，你不回來我還是在公司幹完再回家吧。」

　　冀小北有點忐忑：「你生氣啦？」

　　陳琢故意凶他：「生氣了，明天你就等著吧。」

　　冀小北細聲細氣地說了一聲哦。

　　陳琢忙到九點多才下班，剛走出大門就看到花壇邊上有個特熟悉的身影，穿著他倆一起排隊搶到的優衣庫漫威系列T恤。

　　陳琢發現自己被耍了：「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嘛，在這兒幹嘛？」

　　冀小北走到他面前，踮腳摸了摸他的頭：「放學了，我來接陳琢小朋友回家啊！」

　　每次看完電影，散場的時候陳琢都愛說：「放學了，我來接貝貝小朋友回家。」總算讓他逮到機會實踐了一次。

　　△

　　其實一開始冀小北管陳琢叫陳老師，一個禮拜後陳琢決定跟他好好談談：「你看我倆這都談戀愛了，你就別叫我老師了吧？有點奇怪。」

　　冀小北想了想：「那要叫什麼啊？」

　　陳琢循循善誘：「就……比如你小姑叫你小姑夫什麼？」

　　冀小北卡了半天，紅著臉憋出來兩個字：「……死鬼。」

　　陳琢差點氣暈過去，是老公啊！老公！

　　△

　　說起那T恤，換季的時候他倆去商場買衣服。冀小北其實對這些無所謂，陳琢讓他試什麼他就試什麼，後來才想起來問了一句：「這個外套是什麼顏色？」

　　陳琢說是藍色，冀小北扁了扁嘴，脫下來：「我喜歡黑色。」

　　陳琢想不通了：「你沒穿過黑色啊……」

　　冀小北一臉驚訝：「我的衣服都是黑色啊？」

　　陳琢無情地向他揭露了殘酷的真相，冀小北傻了：「那件羽絨服是黃色的？！襪子上還有個熊頭？！不可能的，你肯定搞錯了。我一直都是一身黑！我超酷的！」

　　陳琢悠悠說道：「其實吧……你不止穿過熊頭，你還穿過兔頭、狗頭、貓頭、大象頭，小姑是不是給你買了個動物園套盒？」

　　冀小北絕望地摀住臉：「啊啊啊啊才沒有！你不要再說了！」

　　△

　　秋天，他們搬到一起住了，冀小北的東西很少，一個雙肩包就裝完了。陳琢開車去接他，冀小北懷裡抱著背包，站在小區門口和保安大叔嘮嗑。那保安大叔盡職盡責，盤問了半天，再三確定了陳琢的身分才讓他把人領走。

　　路上陳琢問冀小北，你們倆剛剛聊什麼呢？冀小北抿了抿嘴，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跟大叔說我要有家了。」

　　剛到新環境，冀小北有點不習慣，磕磕絆絆的，撞完桌子撞凳子，撞完凳子撞櫃子，咚咚的能把陳琢心疼死。

　　冀小北一站起來，陳琢就忙不迭跟過去牽他，白天出門前把桌子椅子全推到角落裡，防止他絆倒。

　　其實冀小北不喜歡這樣，他問陳琢：「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麻煩啊？」

　　陳琢心裡一軟：「怎麼可能？寶貝你說什麼呢？」

　　「那你別弄這些，讓我自己摸索就行了。我在哪裡撞過一次，我就記住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很聰明的！」冀小北摟著陳琢的脖頸，湊上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陳琢，我們在一起，不是只有你照顧我，我也可以照顧你的。」

　　陳琢還能說什麼呢，第二天就給家具的那些尖角包上了防撞泡沫，每天睡前幫冀小北揉一揉身上的瘀青。這招冀小北還挺受用的，每次被他揉得舒舒服服，跟小動物一樣窩他胸口一會兒就呼呼睡著了。

　　陳琢那時候就想，他不在的時候貝貝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就夠了。

　　△

　　不過話還是不好說得太滿，沒過幾天他就重感冒了。陳琢覺得很丟臉，晚上回去也不敢多說話，怕冀小北聽出來。

　　結果冀小北一晚上圍著他軲轆轉，問了三遍：「你為什麼不親我？」「陳琢你今天為什麼不親我？」「為什麼不親親？」

　　最後陳琢被冀小北撲床上，冀小北滾在一邊往他懷裡蹭，摸摸他的手腕，摸摸他的鎖骨，摸摸他的耳朵，然後低頭吻他。

　　陳琢一抬手把他截住了：「今天不親，感冒了。」

　　冀小北趕緊湊近了摸他額頭：「你發燒了。」然後摸著床沿下床，出去倒了杯熱水，蹲在櫃子那兒找藥箱。

　　他已經對這個家的格局非常熟悉了。

　　冀小北給陳琢餵了退燒藥，然後安排他躺在床上，往他身上蓋了一層、兩層、三層、四層被子。

　　陳琢一陣無言：「……心肝，你要壓死我了。」

　　冀小北拿著濕毛巾噠噠噠跑回來，摸索著敷在他的額頭上：「我媽媽說過，發燒了出一身汗睡一覺，第二天就好了。」

　　冀小北其實很少提到他的父母，陳琢心頭一震，伸手把冀小北拉進被窩裡。

　　冀小北靠著他，悶悶地說：「陳琢，我媽媽特別漂亮。」

　　陳琢在他臉上掐了一下：「我想也是，看你就知道了。」

　　冀小北就笑了：「不是哦，別人都說我長得比較像爸爸。你見過我小姑的，我爸和我小姑是龍鳳胎。你想像一下，我小姑短頭髮差不多就是我爸了。」

　　陳琢聽小姑說過，當年出事的時候，貝貝的爸爸媽媽把貝貝護在最裡面。

　　陳琢關了燈，哄小孩睡覺一樣一下一下撲著冀小北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冀小北輕輕地蹭了蹭陳琢的頸窩：「陳琢，明年春天掃墓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爸爸媽媽嗎？」

　　陳琢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好，然後吻了一下冀小北熱乎乎的耳垂：「睡吧。」

　　冀小北扭過頭來找他的嘴唇，被陳琢輕輕鬆鬆武力鎮壓了：「乖，今天不親，別把你弄感冒了。」

　　△

　　Be Your Eyes也發展得很不錯，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了，志願者的數量翻了好幾番。這幾天有一家很有影響力的視頻自媒體過來做採訪，陳琢作為整個公司的顏值擔當強勢出鏡。

　　拍完以後那邊的PD過來找陳琢：「你好，有個私人問題想問你，是幫我同事問的，你現在是單……」

　　手機鈴聲適時地響了起來，陳琢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媳婦兒來電話了，我先接一下。」

　　冀小北在那邊問：「陳琢你今天準時下班嗎？」

　　陳琢：「嗯，怎麼了？」

　　冀小北：「我去接你放學啊！」

　　冀小北在陳琢的通訊錄裡存的名字是兩個字：我的。


　　End.


糖水1-10

001

　　陳琢下班回家，一開門冀小北就撲到他身上一陣亂撒嬌，完了把他拖到沙發邊上：陳琢你看！你快看！

　　這個米白色沙發是他倆一起去宜家選的，上個月冀小北不小心把葡萄汁灑在上面了，布料上染了一片淺紫色擦不掉。

　　冀小北指著的地方還是紫色的，陳琢沒懂他想說什麼。冀小北把清潔劑拿給他看：我用這個把沙發擦乾淨啦！

　　陳琢不記得家裡有這東西：這是哪兒來的啊？冀小北說：有人上門推銷的，說是萬能清潔劑，沙發上弄髒了一擦就乾淨了。我擦了一下午了，是不是超乾淨！

　　這麼一說陳琢就知道了，這是很古老的騙局了，推銷員會先給你試用他的清潔劑，效果的確很好，但是後來掏錢買的那些，瓶子裡裝的全是水。陳琢估摸著那騙子來他家是不是連第一步都省了……

　　他家寶貝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壞人。

　　陳琢冷著聲說：手伸出來。冀小北聽出來他不太高興，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說：幹嘛呀……

　　陳琢啪一聲打了一下他的手心：這是懲罰，下次不准隨隨便便給陌生人開門了，趁我不在把你偷走了怎麼辦？

　　然後手一翻，低頭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聲音也溫和了下來：這個呢，是獎勵，獎勵你把沙發弄乾淨了。

　　冀小北立馬又開心了，踮著腳把嘴湊上去：不要在手上，要在這裡！

002

　　每天晚上洗完澡，是他們的讀書時間，陳琢從浴室出來，冀小北已經捧著書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陳琢一坐下，冀小北就手腳並用往他腿上爬，把書塞給他。陳琢翻到昨天那一頁剛準備往下讀，燈突然滅了。

　　冀小北抓著陳琢的手臂晃了晃：開始吧開始吧。

　　陳琢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停電了。

　　等了好一會兒電也沒來，陳琢去樓下問物業，讓冀小北乖乖在家裡待著。結果他從物業回來就看到冀小北站在樓道口等他。

　　陳琢：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怎麼下來了？

　　冀小北抓住他的手：我怕太黑了你會摔到，你跟著我吧。

　　其實陳琢手機裡就有手電筒，可是冀小北沒想到，光想著沒燈他就看不清路了。陳琢默默把手電筒關掉，把自己交給冀小北，他們在黑暗中一起慢慢走。

　　冀小北：物業怎麼說？

　　陳琢：好像是哪兒挖斷了，在搶修。

　　冀小北：那今天晚上不能讀書啦。

　　陳琢：明天補給你，今天早點睡吧。

　　冀小北很開心，平時都是陳琢帶著他走路，黑暗他最熟悉了，這次終於輪到他帶著陳琢走了。

　　到了家門口，他熟練地拿出鑰匙，熟練地對準鎖孔打開門；回家以後，他又熟練地幫陳琢倒好漱口水，擠好牙膏；最後，他把陳琢牽進臥室裡推倒在床上，在黑暗中熟練地吻他的鼻尖和嘴角。

　　冀小北露出邪惡的表情：陳琢你完了，今天不會來電了，你就任我處置吧！

003

　　冀小北最近不開心，可是不能告訴陳琢，——因為陳琢身邊又多了一個貝貝。

　　陳琢的姐姐生了個女兒，也叫貝貝，也不能說「也」吧，畢竟冀小北其實不叫貝貝……

　　冀小北知道自己這樣挺無理取鬧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有天晚上兩個人躺床上聊天。

　　陳琢：寶貝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冀小北：……沒有啊，哪兒有！

　　陳琢：哪兒都有。

　　冀小北：那我說了，你不准笑我。

　　陳琢：你先說我再決定笑不笑。

　　冀小北哼了一聲，翻了個身過去不理他了。

　　陳琢趕緊抓著肩膀把他掰回來：我保證不笑，你說吧。

　　冀小北：……就是，你姐姐的女兒也叫貝貝……

　　陳琢笑了：就為這個啊？你以前還不讓我叫你貝貝來著，「我不叫貝貝，是東南西北的北」。

　　冀小北摀住他的嘴：你明明答應我不笑的！

　　陳琢：那我不叫她貝貝了吧。

　　冀小北：那怎麼行，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琢：以後叫她小公主。

　　冀小北：哇，那我呢？

　　陳琢：什麼你呢。

　　冀小北：小王子！

　　陳琢：不行，你不能做小王子。

　　冀小北：為什麼呀？！

　　陳琢：因為你是小公主的舅媽。

　　冀小北：……

004

　　陳琢買了一盒榴蓮放冰箱裡，準備當飯後水果吃。

　　結果剛拿出來冀小北就聞臭而來，不讓他在屋裡吃，態度堅決地把他趕到陽台上去了：不吃完不准進來！說完還把移門關得嚴絲合縫。

　　陳琢心想行吧，那我就聽老婆的話吃完再進去。外頭北風那個吹，他趕緊加快了咀嚼的節奏。

　　冀小北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也覺得有點冷嗖嗖的，他跑回臥室開了空調，習慣性地鎖上了陽台門，想著洗個澡回來臥室裡就熱乎了。

　　冀小北開開心心地洗完澡，發現自己忘記拿褲子進來了，他在裡頭喊陳琢喊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他好像不小心……把陳琢……鎖陽台上了……

　　他裹著浴袍就噠噠噠跑到陽台上，手忙腳亂地開門，特心虛地叫了一聲：……陳琢？

　　沒人應他，冀小北跨出去，兩隻手探出去往前摸：陳琢，你生氣了？

　　他在陽台上走了一圈，陳琢既沒有說話，也沒有讓冀小北摸到他。冀小北有點急了：我不是故意的，剛剛不小心忘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下一秒他就被人擁了個滿懷，凌空抱了起來：冀小北你想謀殺親夫啊，凍死我了。

　　冀小北剛洗完澡，渾身熱乎乎軟綿綿，陳琢的手冷得像冰塊，很自覺地就往他浴袍裡鑽：給我捂捂。

　　冀小北凍得渾身縮了一下，嘴裡喊著不要不要已經來不及了，陳琢發現他浴袍裡頭光溜溜的了：耍流氓呢你？

　　冀小北臉一下就紅了：你才耍流氓，我剛剛洗澡忘了拿褲子了！

　　陳琢托著他的屁股把人抱回臥室裡：你自己說的哦，那我要開始耍了。

　　這是一個暖烘烘的冬夜。

005

　　中午陳琢接到冀小北的電話，冀小北說家裡有隻鳥。

　　陳琢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有隻啥？

　　冀小北說：有隻鳥！

　　陳琢覺得unbelievable：怎麼會有隻鳥啊？

　　冀小北可憐兮兮地說：我怎麼知道嘛，就是有隻鳥，牠一直在到處飛……

　　陳琢問：現在還在飛嗎？

　　冀小北慫慫的，感覺都快哭了：嗯，我一個人躲在浴室裡，牠一個鳥在外面飛。

　　陳琢又著急又好笑：這麼怕呀，那你去小姑家待一天好不好？我下班過去接你。

　　冀小北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可是我不敢從浴室裡出去。

　　到了下午陳琢打電話回去：心肝你不會真的在浴室裡待了一天吧？

　　冀小北哼了一聲：我出來了！我把小鳥關在書房裡了！

　　陳琢：這麼厲害啊，那等會兒我回去就把牠捉住了。

　　冀小北：不要捉住，要放掉……怎麼辦啊，牠又在裡面撞門了啊啊啊！

　　陳琢：沒事別怕，我下了班馬上就飛回去救你。

　　陳琢到家的時候冀小北坐在樓梯口等他，陳琢趕緊把他按懷裡好好表揚了一頓。

　　回去打開書房門一看，這哪兒是鳥，是隻大蝙蝠，估計是昨天大半夜從陽台那兒溜進來的。陳琢心裡直發毛，只好硬著頭皮上，花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把這東西從窗口趕了出去。

　　冀小北一直縮在他後面抓著他的衣角，聽著終於沒有翅膀瞎撲棱的聲音了才開口問：小鳥出去了嗎？

　　陳琢怕嚇著他，沒告訴他是蝙蝠：嗯，飛走啦。

　　冀小北：牠受傷了嗎？牠今天一直到處亂撞，肯定受傷了。

　　陳琢：應該沒有吧，我看牠咻一下飛得挺快。

　　冀小北：我怕把牠關書房裡牠會餓，在桌上放了一把米，也不知道牠吃了沒有。

　　陳琢摟著他親了一口：我餓了，你也餵我一下唄。

006

　　這幾天溫度驟降，天氣預報還說週末要下雪，陳琢每天下班回家都凍得像條冰棍。

　　冀小北伸手抱他，扒拉他的衣服，一層棉襖，一層毛衣，一層……就沒啦？

　　冀小北痛心疾首地說：陳琢你好可憐啊！連秋衣秋褲都沒有！

　　第二天他就讓小姑帶他去商場買了兩套，外加一條大圍巾。

　　陳琢從小就不愛穿這玩意兒，覺得有失男人的顏面，你懂的吧，就是像大夏天太陽當空照男生還不好意思打傘一樣。

　　冀小北強迫陳琢把秋衣秋褲穿上，每天親自檢查他有沒有把秋衣紮在秋褲裡，把秋褲紮在襪子裡。

　　陳琢表示抗議：我真的不冷啊寶貝！

　　冀小北：那你老了以後就不行了！

　　陳琢：……話不能亂說啊，啥叫我不行了，我現在就讓你感受一下行不行。

　　冀小北：哼！

　　除此之外，冀小北還強迫陳琢出門就要戴圍巾，不許他路上摘下來，陳琢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其實一出樓道就給扯了。

　　有天陳琢下班回來，冀小北候在門口，踮著腳，兩隻熱乎乎的手直接往他圍巾裡頭鑽，一摸就發現他脖子冷冰冰的：騙子！你是不是在樓梯上才戴的圍巾！

　　陳琢沒想到這就被戳穿了，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那天洗過澡以後，冀小北異常熱情，撲在他身上就開始啃脖子。

　　陳琢被他弄得很癢，梗著脖子笑出聲：你幹嘛呢？

　　冀小北一本正經地說：種草莓，種滿一脖子，明天你就只能戴圍巾了！

　　陳琢能給他逗死：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嘛，小機靈鬼？

　　冀小北做出一個很凶的表情：我是魔鬼！

　　陳琢憋著笑：你快種吧，多種點，我明天就這樣出門，大家都知道我有主了，我覺得這樣挺好。

　　冀小北抹了抹嘴：……陳琢你是魔鬼嗎？

007

　　早上陳琢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冀小北戳了戳他的手臂，說：陳琢，幫我拿一下紙。

　　陳琢伸手抽了兩張紙巾給他，聽到邊上咕嚕嚕的：感冒了？

　　冀小北說：不知道，就是流鼻涕。

　　陳琢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見他手裡的紙巾紅紅的一大團，嚇了一跳：天，你不是流鼻涕是流鼻血了……

　　陳琢讓冀小北捏好鼻翼，起床去給他拿棉花和濕毛巾，一邊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一邊嘮嘮叨叨：肯定是太熱了，昨天晚上空調溫度開那麼高，你還天天仙人掌一樣不肯喝水，你自己反思反思！

　　冀小北仰著頭哼哼唧唧地說：我都這麼慘了，你還怪我，你還凶我，你還要出差！

　　陳琢：重點是最後一句？

　　冀小北：哼！

　　臨走了，陳琢還有點不放心，摸摸他的額頭：我出去三天呢，你要不要去小姑那兒住？我跟小姑說好好監督你喝水。

　　冀小北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陳琢：那我來監督，一天八杯水，你喝的時候主動給我發視頻直播。

　　冀小北：……我不要。

　　他還真憋足了一口氣，一整天沒跟陳琢聯繫，到睡覺前實在忍不住了。

　　冀小北：你一天都不找我！

　　陳琢：所以你現在打算直播喝水了嗎？

　　冀小北咕嘟咕嘟喝了兩杯水：我好可憐。

　　陳琢：怎麼個可憐法？

　　冀小北可憐兮兮地說：我都流鼻血了，這麼冷的天還要一個人在家，喜歡的人還凶我，還不給我打電話，還不准我開空調，被子裡還好冷啊！

　　陳琢：那麼冷嗎？要不你開一會兒，只准開一會兒啊，睡覺就關掉，別又熱上火了。

　　冀小北：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你是指望不上了。

　　陳琢：想什麼辦法呢？

　　冀小北：嗯……想像現在你抱著我就不冷啦。

　　陳琢：那還不是指望我。

　　冀小北：再見，我掛了。

008

　　陳琢見冀小北小姑那次可以說是毫無準備。那時候他倆正熱戀，週末晚上約完會，陳琢把冀小北送回家，兩個人在冀小北家樓下纏纏綿綿難捨難分。

　　陳琢遠遠看見有個阿姨走過來，還以為是這棟樓上的住戶。冀小北反正是不知道的，吊著他的脖子一通撒嬌。阿姨停在他倆面前，死命盯著他倆看，陳琢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阿姨也說話了：手不酸嗎？

　　冀小北嚇得差點坐地上去，趕緊收了手立正站好：小姑？！你怎麼來了……

　　陳琢不太自然地整了整領子，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小姑好！

　　兩人一頓手忙腳亂，好像被教導處主任抓到早戀的高中生小情侶。

　　小姑大包小包拎了好多東西，盯著陳琢看：家裡包了餛飩給你送點過來，走吧上去吧，還有你也一起。

　　陳琢就這樣稀里糊塗第一次進了冀小北的家門，實不相瞞好幾個月過去了冀小北還沒請他上樓喝過茶。

　　冀小北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氣氛：小姑？那個……

　　小姑直接把他下半句堵了：你就在客廳待著，我和……

　　陳琢很機敏地插了句自我介紹：小姑，我叫陳琢。

　　小姑：我和陳琢去房裡說幾句話，你不准進來。

　　冀小北：哦。

　　他嘴上是答應了，腳步沒停，跟著他們往房裡溜，結果小姑眼疾手快關上了門，砰一聲把他隔在了外頭。

　　小姑：我聽小北說起過幾次，還以為是哪個人美心善的姑娘家。

　　陳琢有點緊張：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去拜訪小姑的。

　　小姑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首先我肯定是要謝謝你，在你之前我們試過很多很多辦法，他都不願意出門。

　　陳琢還沒想好怎麼回應。

　　小姑又說：然後我也想要懇請你，如果哪天覺得不新鮮了，希望你慢慢和他說，給他一個接受的過程，不要讓他一下子太傷心。

　　陳琢：小姑，我不是圖新鮮，我很認真的，貝……小北也是認真的。

　　小姑：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

　　陳琢：小姑你放心，我是帶他走出去的那個人，也會是帶他回家的人。

　　冀小北在門口豎著耳朵偷聽，這實木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一個字都聽不到，後來他乾脆整個人趴門上聽。陳琢從裡頭一開門，他重心不穩直接一頭栽陳琢懷裡去了。

　　冀小北摸了摸腦袋，嘶嘶抽氣：你們倆說什麼了？我小姑很凶的，她沒訓你吧？

　　陳琢笑了笑：應該是面試通過，進入實習期了？

　　小姑跟在後面一起出來了：說誰凶呢？

　　冀小北秒慫，抱著陳琢胳膊嘿嘿傻笑：沒有沒有，您聽錯了！

009

　　第一次接吻是在冀小北家裡，托小姑的福，陳琢終於進了冀小北的家門，有了第一趟，就有第二趟第三趟。

　　那天吃過晚飯兩個人窩在沙發裡，電視裡在放八點檔狗血劇，男女主吵著吵著忽然就親上了。

　　冀小北一臉天真地問陳琢：他們怎麼不吵了？

　　陳琢有點兒尷尬，自從知道冀小北比他小七歲，他總有種帶壞小孩的感覺，看到這畫面差點大喊一聲少兒不宜。電視裡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陳琢清了清嗓子：他們在……那啥……吃東西。

　　冀小北吧嗒吧嗒舔著一根棒棒糖：騙人，他們肯定在親嘴，吃什麼東西啊，對方的嘴唇嗎？

　　陳琢：……

　　過了一會兒冀小北忽然湊上來：陳琢，我也想吃你的嘴唇。

　　陳琢：……

　　冀小北兩隻手捧著他的臉貼上去，又怕自己一下親不到位置，想了想乾脆閉上眼睛嘟起嘴：要不你吃我的也行。

　　陳琢托著他的後頸，不僅咬了他的嘴唇，也嘗了他的舌頭。冀小北剛吃完一支荔枝味棒棒糖，這是一個荔枝味的香香甜甜的吻。

　　第一次XXOO也是在冀小北家，冀小北生日那天。

　　他義正言辭地表示：陳琢你就只會親親嘴嗎？

　　陳琢成功被他激怒了：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哦，等會兒你可別哭。

　　冀小北：我才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琢兇猛濕熱的嘴唇堵了回去。

　　故事的結局是冀小北眼淚汪汪地度過了他的二十一歲生日，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再也不要和你親親了！

010

　　陳琢想把冀小北介紹給父母，這事兒小姑一直不同意。她雖然對陳琢挺感激也很客氣，但是始終不相信陳琢能做到一輩子。

　　小姑說：我家小北是很好的孩子，他沒有虧欠過別人，我不能讓他在別人家裡受氣。

　　陳琢跟她承諾，一定把一切問題都處理好，絕對不會讓冀小北受一丁點委屈。

　　這話說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肯定很難。陳媽媽第一次聽陳琢說起的時候，覺得兒子瘋了，讓他倆趕緊分手。

　　陳琢用了快半年時間才說通，陳媽媽總算答應暫時不反對。陳琢趁熱打鐵，試探說要不今晚視頻一下？

　　那是陳媽媽和冀小北第一次「見面」，冀小北緊張死了，全程也沒說幾句話，笑得臉都僵了，手在下面偷偷抓著陳琢的手腕，一通視頻完陳琢的手腕都給他抓青了。

　　結束以後，冀小北微微舒了口氣：唉，我剛剛緊張得都不會說話了，不知道阿姨會不會喜歡我。

　　陳琢：別想這麼多了，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好嗎？

　　冀小北：不行，讓阿姨喜歡我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別插手。

　　陳琢：我當年出櫃的時候家裡就鬧過一場了，我有經驗的好吧。

　　冀小北小聲說：你的經驗就是再鬧一場？這樣不對的，陳琢。我媽媽要是在，我肯定捨不得和她吵架。

　　陳琢心裡一顫，揉了揉他的頭髮，不知道怎麼接了。

　　冀小北：所以你別和阿姨吵架啊，阿姨肯定是為你好。你看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滿分的人對吧，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我這個缺點可能有點大，那我在別的地方多努力努力，想辦法把這個扣分的地方多填上一點，我會讓阿姨慢慢喜歡上我的，你也相信我吧，好不好？

　　這麼一番對話下來，陳琢覺得和冀小北一比，自己真的太幼稚了。他倆不知道剛剛掛斷鍵按岔了，視頻還一直連著，這些話全讓陳媽媽聽到了。

　　從那天起冀小北每個禮拜都記掛著要和陳媽媽視頻，比陳琢本人都積極。

　　一開始兩個月，他在網上搜了陳琢他們老家的方言教程，每次講著電話就突然一本正經地冒出幾句蹩腳的方言，把陳媽媽逗得直樂；

　　到第三個月，他已經開始熟練地跟陳媽媽賣萌了。上次買萬能清潔劑，後來電視裡播了是騙局，他跟陳媽媽說自己好生氣啊，不是因為被騙了錢是因為被騙了感情，他以為沙發真的擦乾淨了呢；

　　第五個月陳媽媽給他網購了一套天藍色的睡衣，冀小北每次視頻都特寶貝地穿著，還跟陳媽媽說最喜歡天藍色了，那時候他開始從阿姨改口叫媽媽了。

　　有一次陳琢加完班回去，發現冀小北在和他媽媽視頻，冀小北正在炫耀自己讓陳琢秋褲包秋衣襪子包秋褲的光榮事蹟，這兩人現在聊天已經不帶他玩了。

　　陳琢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冀小北轉過頭：你回來啦，那你們聊吧。

　　陳媽媽：我沒什麼要說的。

　　陳琢接過手機：……怎麼到我就沒什麼要說的了？是親媽嗎？

　　陳媽媽：哦對了，你過年什麼時候回來？

　　陳琢：小年夜吧，要上班呢。

　　陳媽媽：我想早點見我兒媳婦，小可憐又不能自己一個人坐車，不然就讓他先回來了。

　　陳琢：你們這都約好了。

　　陳媽媽：要不我過去接他吧。

　　陳琢：……不是，媽，你把他帶走了我怎麼辦啊？

　　陳媽媽彷彿沒聽到：我去查一下下個禮拜去你那兒的高鐵票，掛了啊。

　　陳琢：……喂！喂？

糖水11-20

011

　　冀小北以前不喜歡雪天。因為下雨有聲音，可是下雪的時候沒有。下起雨他能知道是大雨還是小雨，正下著還是已經停了。

　　下雪的時候，他聽不出來，他不喜歡這種未知的感覺，好像被整個世界排除在外了。

　　可是今年不一樣了，他有陳琢了。

　　天氣預報說這個週末有雪，冀小北幾乎隔半小時就要問陳琢一遍：下了嗎？陳琢每次都回答：沒有。

　　從早上八點問到晚上八點，冀小北很生氣：天氣預報怎麼可以騙人！

　　晚上兩人正吻著，外面的風呼呼直吹，冀小北扭過頭，一臉期待地向著窗戶的方向：是不是要下雪了呀？

　　陳琢能給他氣死：這幹著正事兒呢，你還有時間開小差？

　　冀小北湊上去吧唧親了他一口：你去看看嘛，下了沒有。

　　陳琢還在冀小北身體裡面，他一隻手撈住冀小北的腰，直接把他凌空抱了起來。

　　冀小北嚇壞了，慌慌張張摟緊陳琢的脖子：你幹嘛啊？

　　陳琢一隻手就輕輕鬆鬆把他抱住了，下床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把冀小北頂在了窗檯上：看看下雪沒有，好像飄小雪了。

　　冀小北的腰靠著冷冰冰的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往陳琢懷裡縮了縮：那明天我們去堆雪人！

　　陳琢笑了笑，他托著冀小北的腿根，就著這個姿勢往前挺送到最深處，冀小北猝不及防，驚叫了一聲，後背猛一下貼到冰塊一樣的窗玻璃上。

　　這個陌生的姿勢讓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瘦瘦白白的兩條腿懸在半空，無措地纏住陳琢的腰。他嚇得趕緊攀緊了陳琢的後背，在他身上抓出一道道紅痕。

　　最後冀小北整個人都脫力了，靠在陳琢頸窩裡，睜眼的力氣都沒了。陳琢親了親他的額頭：雪下大啦寶貝。

　　第二天冀小北一覺睡到中午都沒醒，陳琢過來叫他：不是要堆雪人嗎？再不起來雪要化了。

　　冀小北還沒睡醒，隔著被子踹了陳琢一腳：你走開，我不和你堆雪人。

012

　　陳媽媽說到做到，第二個禮拜就風風火火趕過來了。她給自己兒子發了車次，讓他到點兒來接，還特意叮囑了一個人來就行，別折騰小北。

　　冀小北肯定不能答應，這可是他和陳琢的家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不能馬虎。為此他還特意穿回了那件暖黃色的羽絨服，想著長輩應該都喜歡陽光朝氣一點。

　　陳琢真想把他抱懷裡使勁揉，簡直感動得淚流滿面了。自從冀小北知道這件羽絨服不是黑色以後就再也不肯穿了，還是他親媽面子大，他都好久沒見過這個絕版的冀小北了……

　　晚上八點兩個人等在了出站口接人，陳琢慫恿冀小北給陳媽媽發了條語音，說他們已經到了，自己穿著黃色羽絨服。

　　冬天大家的外套顏色一般都比較深，冀小北特明亮的杵在人群裡，陳媽媽一眼就看見他了。

　　陳琢牽著冀小北的手晃了晃：我媽過來了哦。冀小北有點慌：她到面前了你告訴我一下。

　　過了十幾秒，陳琢捏了捏冀小北的手心。冀小北本來想叫媽，又怕太突兀了，卡了幾秒鐘，很緊張地叫了一聲：阿姨好。

　　他很真摯地抬頭向著他以為陳媽媽在的方向，其實沒對準，有點偏。陳媽媽主動往他正對面挪了一步：怎麼又叫阿姨了？冀小北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抿了抿嘴唇：……媽？

　　一路上陳媽媽一直在批評陳琢拉著冀小北折騰來折騰去。陳琢：哎喲您別瞎操心了行不行，我一直小心牽著呢，丟不掉的。

　　冀小北趕緊點了點頭：是我自己要來的！而且我很聰明的，一個人也可以去外面！

　　陳媽媽住他們的主臥，一方面是因為有家長在，他倆睡一起有點尷尬，另一方面客房的床很小，所以最後決定冀小北睡客房，陳琢睡沙發。

　　他倆已經好久沒分開睡了，冀小北很不習慣，一個人縮在被窩裡數羊。數到1001的時候，客房的門突然開了，他驚了一下，向著門口的方向小聲說：陳琢？

　　沒有回應，下一秒床墊就陷了下去，他被圈進一個熱乎乎的懷抱裡。冀小北今天為了搭他的黃色羽絨服，特意在裡面穿了白色高領毛衣。可能因為最近沒穿過高領的衣服，脖子那兒不太適應，蹭紅了一大片，雪白的脖子上留了一圈粉紅色印子。

　　陳琢忍不住低下頭去吻他粉紅色的脖頸，冀小北被他弄得很癢，又怕被陳媽媽發現，不敢發出聲音，只能靠在他懷裡渾身輕顫著小口喘息。

　　冀小北：你……你幹嘛呀！

　　陳琢：找你睡覺啊。

　　冀小北：你睡這兒會被媽媽發現的！

　　陳琢：我訂好鬧鐘了，她醒之前我就回客廳躺著。

　　冀小北：那好吧……

　　冀小北：完蛋了！

　　陳琢：怎麼了？

　　冀小北：都怪你！我都忘了剛剛數到幾隻羊了！又要從頭數了！啊啊啊啊！都怪你！

　　陳琢：……有我在還用得著數羊？一會兒你就睡著了好吧。

　　兩個人擠在客房的小木床上睡了。可能是冀小北軟乎乎的太好抱了，陳琢一覺睡到天亮，壓根沒聽見什麼鬧鐘。

013

　　最近冀小北在學做飯，從煮粥開始。每天一大早，他就起床在廚房裡搗鼓。

　　陳琢肯定不放心，廚房裡又是鍋碗瓢盆，又是菜刀水果刀，還有天然氣和灶台。

　　他一開始陪著冀小北弄，冀小北不願意，特別無情地把他趕走了：我自己就能行，你每天多睡半個小時，醒了就能吃到早飯啦！

　　於是陳琢從光明正大陪著，變成了偷偷摸摸陪著。冀小北耳朵太尖了，一點點響動他就能發現。

　　那天早上冀小北在廚房煮粥，端鍋子的時候眼看就要燙到手，陳琢趕緊上去幫他。

　　冀小北哼了一聲：你怎麼不聽話！不是讓你多睡半小時嗎！

　　陳琢哄他：你的粥太香了，夢裡一聞到立馬就醒了。

　　冀小北有點小得意：放了蝦仁和干貝！

　　陳琢開玩笑問他：蝦仁干貝粥多少錢一碗？

　　冀小北想了想，豎起四根指頭：四個親親一碗！

　　陳琢：這麼貴！

　　冀小北：哪裡貴啦，干貝本來就不便宜，再說了我這麼早就起床了，還不值得四個親親嗎？

　　陳琢捧著他的臉特別響亮地親了十下：老闆，要兩碗，不用找了！

　　冀小北一本正經地說：不行不行，我們做生意的最講究誠信，一定要規規矩矩辦事。

　　說完踮著腳湊上去親了陳琢兩下。

　　陳琢被他萌得肝顫，哪兒還能放了他，一伸手摟住他的腰，把他困在自己和櫥櫃之間深吻。

　　然後兩個人就忘我了，直到聞到一股焦味……

　　冀小北：啊啊啊你賠我的蝦仁干貝粥！

　　陳琢：這一鍋裡有幾碗啊？

　　冀小北：應該有五碗吧？

　　陳琢準備再親個二十下，被冀小北無情拒絕：我不要你賠了，再親嘴要腫了！

014

　　陳琢今天很奇怪，親吻的時候很敷衍，也不讓冀小北抱他。鑑於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陳琢感冒的時候，所以冀小北很不放心。

　　可是他不論身高還是體格都拗不過陳琢，只好等待一個時機。比如陳琢洗澡的時候，他偷偷推開門溜了進去。

　　陳琢剛把自己打濕：幹嘛？耍流氓啊？

　　冀小北一臉坦蕩：你讓我摸摸！

　　陳琢就這麼被他堵在浴缸裡摸了個遍。

　　最後冀小北驚呼一聲：陳琢你怎麼沒頭髮了！

　　陳琢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他又很認真地來了一句：你是不是把假髮摘了？

　　陳琢氣得差點撅過去：……我給你十秒鐘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冀小北：他們都說程序員沒頭髮。

　　陳琢：……那是一般程序員，你老公不是一般人。

　　冀小北哦了一聲：那你頭髮呢？

　　陳琢：下午去理髮店，一個新手給剪壞了，就只能先推個寸頭了。

　　冀小北摸了摸，有點扎手：你的頭好冷哦。

　　陳琢：能不冷嘛，都植被破壞沙漠化嚴重了。

　　冀小北捧著他的臉，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大口：我幫你捂捂，我不嫌棄你。

　　冀小北靠在浴缸的邊沿，撅著屁股半個身子歪在水面上。陳琢理智上怕他栽水裡來，感情上希望他趕緊栽水裡來。

　　於是他選了個折中的辦法，清了清嗓子：冀小北，我提醒一下你現在這個動作非常危險，容易被壞人盯上，你知道什麼叫羊入虎口嗎？

　　冀小北齜了齜牙，作凶狠狀：你錯了，我才是老虎！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琢摟著腰抱進浴缸裡去了……

015

　　晚上兩個人去外面下館子，是冀小北最喜歡的江南菜。陳琢下班比較晚，週五人又多，到那兒已經排到好幾十號了。

　　兩個人坐在門口等位，忽然有人叫陳琢的名字，是個很好聽的女聲。冀小北聽到陳琢站起來和人家打招呼，他有些不安地跟著站起來，陳琢很自然地牽住他的手。

　　女生大概看出他的異樣了，小心翼翼地問：這位是？

　　陳琢捏了捏冀小北手心裡的軟肉：介紹一下，冀小北，是我的……

　　冀小北搶著接上去：弟弟。

　　陳琢愣了一下，只好先跳過這個話題：小北，這是我大學的班長。

　　雙方寒暄了一下，女生和閨蜜一起，也是兩個人，小桌等位時間長，女生提出四個人拼桌可以快一點。

　　飯桌上，女生一直在找話題和陳琢追憶大學時光。冀小北一句話也插不上，聽著心裡彆彆扭扭的。

　　他不讓陳琢給他倒茶，不讓陳琢給他挑香菜，不讓陳琢給他剝蝦，也不讓陳琢給他盛飯。回去路上還不讓陳琢和他一起走，自己戳著小棍子走在前面。

　　到了家，冀小北剛打開門鎖，就被人從後面撈著腰扛進了家門。

　　陳琢把他擺沙發上放好，在他面前蹲下來：你不開心啊？我看你今天連最喜歡的酒釀元宵都沒吃，不是惦記了半個月了嘛。

　　冀小北悶悶地說：她喜歡你。

　　不是問句，就是陳述句。

　　陳琢：……寶寶，那都是大學的事了，我畢業都那麼多年了。

　　冀小北氣鼓鼓的：哼，我就知道。我一聽她說話就知道她喜歡你！

　　陳琢一下就笑了：那你說說看喜歡我的人怎麼說話的？

　　冀小北以為他不相信，更加生氣了：我不和你說，你不懂！我就是能聽出來！

　　陳琢捧著他的臉在他腦門上親了一下：誰說我不懂的，沒人比我懂了好吧？我天天聽著呢，而且對方現在正和我說話，你聽聽看？

　　冀小北這才發現自己被下套了：……才沒有，你聽錯了。

016

　　陳琢最近有培訓會，每個週末從早到晚都要去上課，所以也不能做講解，冀小北只能一個人去電影院了。

　　一開始陳琢能感覺到冀小北不太樂意去，後來慢慢就變積極了，他那天無意中問了一句，冀小北說是因為新來了一個姐姐，他超級喜歡這個姐姐講電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琢不自覺地就惦記上了，畢竟冀小北男女老少通殺的本事他見識好幾回了。這個姐姐是上個月新來的志願者，剛剛大學畢業，人很溫柔，聲音也好聽。

　　那天陳琢猶豫著要不要翹課提前回去，就給冀小北打了個電話：我等下過去接你放學吧？

　　冀小北：不用啦，姐姐說順路送我回去！

　　陳琢心想這課是不翹不行了：等我過去接你，不准跟別人亂跑知道沒。

　　冀小北：沒有別人啊……

　　陳琢到電影院的時候，看見冀小北和他「超級喜歡」那姐姐站在門口有說有笑的。

　　冀小北噠噠噠跑過來和他講的第一句話是：陳琢，姐姐居然還沒有男朋友誒！

　　陳琢氣不打一處來：問那麼清楚幹嘛，你要去給她做男朋友嗎？

　　冀小北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回答：我不要。

　　陳琢感覺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陳琢一晚上都悶悶不樂的，睡前刷到那個女生發了朋友圈。今天是管理員的生日，大家買了個大蛋糕慶祝。女生發了好多照片，第四張是冀小北單獨的大頭照，嘴角黏著奶油，應該是拍照的人叫了他一聲，他抬起頭懵懵地望著鏡頭的方向。

　　陳琢一邊生氣一邊可恥地點了保存，腦子一熱給人家寫了句氣勢洶洶的評論：P4是我家的。

　　沒想到對方秒回：知道是你家的，看看都不讓嗎！

　　過了一會兒女生給他發來消息：今天你過來接他的時候，他超興奮地跟我說他男朋友來了，我說那你知道我男朋友什麼時候來嗎？他說不知道。我說還沒生出來哈哈哈。你倆是約好一起撒狗糧嗎！

　　陳琢心裡一酥，轉頭看冀小北已經睡了。

　　冀小北迷迷糊糊的被他親醒了，抬起巴掌糊了他一臉：幹嘛呀！

　　陳琢抓住他的手，照著他手心親了一口：就想親你。

　　冀小北拉了拉被子悶頭躲進去：……神經。

017

　　禮拜天早上陳琢出去買早餐，回來一打開門，發現冀小北穿著睡衣蹲在門口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

　　陳琢嚇了一跳，在他面前蹲下來：怎麼了這是？

　　沒想到冀小北抓起他的手臂就咬，陳琢慘叫一聲：疼疼疼，餓傻了就咬人啊？

　　冀小北放開他，鬆了口氣：不是夢。

　　陳琢拉他站起來：做噩夢了？

　　冀小北兩隻手吊著他的脖子，可憐巴巴地靠在他胸口：我夢見你不見了，醒過來也找不到你。

　　陳琢摸了摸他睡得亂蓬蓬的頭髮：我出去買早飯了呀。

　　冀小北吸了吸鼻子：你不接電話。

　　陳琢：我就下個樓，所以沒帶手機。

　　冀小北：我打不開門。

　　陳琢：我的鍋，出去的時候順手把門鎖上了。

　　冀小北：嚇死我了……

　　其實不止是做噩夢的時候，有時候剛睡醒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還在夢裡面，因為睜開眼，眼前除了黑還是黑。

　　冀小北很害怕那一小會兒時間，可是他怕陳琢擔心，所以一直不想讓陳琢知道，每次害怕了就往他懷裡鑽。今天正好做了個找不到陳琢的夢，醒過來怎麼也找不到人，他一下分不清哪兒是夢哪兒是現實了，直接把自己嚇哭了。

　　陳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哄小孩一樣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細聲安慰：好了，不哭了。昨天不是說想吃雞蛋餅嗎，我特意去買的，打了三個蛋，放了三根火腿腸，一張餅差點兒包不下。趕緊吃，別放涼了。

　　冀小北抹了抹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沒有哭！這是夢裡的我哭的，不能算我的！

018

　　陳琢下班回家，冀小北捧著一個紙盒子在門口等，美滋滋地遞給他：陳琢，給你禮物！

　　這是陳琢關注了很久的一款運動鞋，冀小北偷偷研究了好久，今天好不容易從專賣店買回來了。

　　陳琢沒接，問他：你去排隊了？排了多久？

　　冀小北有點緊張：就排了一會兒呀。

　　陳琢沒打算放過他：一會兒是多久？

　　冀小北感覺出來氣氛不太對了：嗯……就一個小時吧？

　　陳琢有點壓不住脾氣：還跟我說謊，小姑都跟我說了，她陪你等了一天！

　　冀小北小聲嘟囔了一句：小姑明明答應我給我保密的……

　　陳琢氣不打一處來：這是重點嗎？

　　冀小北小心翼翼地岔開話題：你要不要先看看鞋子？

　　陳琢心裡著急，語氣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咳了兩個多禮拜你還跑出去吹一天冷風？你知不知道感冒一直不好會變肺炎的？

　　冀小北有點嚇到，陳琢還從來沒跟他發過脾氣呢。

　　他抱著鞋盒又委屈又生氣：你好煩啊，我不要你管！

　　話是說得挺狠的，結果晚上就轟轟烈烈燒到三十九度。陳琢一晚上沒睡，餵他吃藥，給他換濕毛巾降溫。第二天早上請了半天假，等冀小北不燒了才敢去上班。

　　冀小北知道這事兒自己理虧了，他明著暗著向陳琢服軟，結果陳琢就是不理他，就是不跟他說話，說的唯一一句還是：你不是嫌我煩嗎。

　　冀小北難受死了，他的生活不能沒有聲音，離開了聲音就一點安全感也沒有了。陳琢不和他講話，他就不知道陳琢還生不生氣……陳琢會不會已經不喜歡他了？

　　陳琢下班回家已經九點了，一進門就聞到海鮮粥的香味，冀小北正淚汪汪眼巴巴地候著他。陳琢還是沒說話，放下東西在餐桌邊坐下。

　　冀小北聽到碗筷相碰的聲音，終於憋不住了：你喝了我的粥還沒給錢！

　　陳琢：多少錢？

　　冀小北：八個親親一碗！

　　陳琢：你怎麼坐地起價，這才幾天就翻一番？

　　冀小北：現在通貨膨脹你不知道嗎！

　　陳琢放下筷子：那我不吃了。

　　冀小北：不行，吃了一口也要付錢！

　　說著就坐到他大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吻他。

　　陳琢微微嘆了口氣，掐住他的腰：你不嫌我煩了？

　　冀小北一聽就知道他不生氣了，下巴在他頸窩裡來回蹭了蹭，軟聲說：你快來煩我，快點快點，我好想你煩我。

019

　　這幾天降溫，週末兩個人去外面吃了頓火鍋，然後去商場買冬裝。

　　自從得知自己經常被小姑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買衣服這件事上，冀小北變得非常謹慎，誰也不相信，每次都要跟店員反覆確認手裡的衣服是什麼顏色。

　　一身黑的酷炫男孩選了一件黑色的衛衣，鑽進了試衣間裡。出來的時候陳琢發現他前後穿反了，於是和店員解釋了一下，陪冀小北一起進了試衣間。

　　領口有點小，冀小北在那兒脫衣服，半天沒能把腦袋從裡面拔出來。

　　冀小北急得亂晃：你是進來看戲的嗎！

　　陳琢把他抵在牆上：幫你脫，你別亂撞了，把門撞得哐哐響，人家以為我們在裡面幹什麼呢……

　　冀小北一臉天真地問：幹什麼呢？

　　陳琢掐了一把他的腰：寶貝你真傻還是裝傻啊？

　　冀小北像小孩一樣舉高了手臂，等著陳琢幫他穿衣服。穿好以後，陳琢發現剛剛拿進來的一條褲子還沒試。

　　陳琢：褲子也穿一下啊。

　　冀小北：哦。

　　冀小北開始脫褲子，冀小北開始穿褲子，冀小北停住了。

　　陳琢看著他：怎麼了？

　　冀小北有點尷尬：拉鏈，拉不上來。

　　陳琢蹲下來：啊？我看看……

　　陳琢仔細看了一下，是布料卡進拉鏈頭裡了，卡得還挺緊，半天弄不出來。

　　陳琢湊近了，專心致志地幫他解，完全沒注意到試衣間的門鎖沒鎖到位，插銷滑開了，試衣間的門就這樣悠悠地打開了。

　　候在門口的店員笑盈盈地迎上來：怎麼樣？尺碼還合……適嗎？

　　與此同時冀小北也剛好在紅著臉催他：快點快點，不要讓人發現了！

　　陳琢在幾個店員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石化了……

020

　　下午冀小北給陳琢打了個電話，說晚上約了妹妹一起吃火鍋，讓他過來結帳。

　　陳琢下班以後趕過去，看見他倆在火鍋店門口，妹妹一看到他就是驚天動地一聲吼：嫂子！這兒呢！

　　於是陳琢不得不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最開始妹妹叫他陳琢哥，改口是在妹妹結婚那天。按照習俗，哥哥要抱妹妹出嫁的，可是冀小北這個情況比較特殊，最後就由陳琢代勞了。

　　妹妹很感動：陳琢哥，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也要改口了。

　　陳琢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只聽妹妹聲情並茂地喊道：嫂子！你以後就是我親嫂子了！

　　陳琢：……

　　妹妹懷孕四個月，已經有一點顯懷了。平時家裡管得嚴，不讓她吃辣，趁著這幾天老公出差，趕緊找她哥出來開小灶。

　　兩個人湊一起點菜，在麻辣鍋底上面打了個大勾。

　　等他倆選完，陳琢把菜單拿過來：不吃辣鍋。

　　冀小北：為什麼呀！

　　陳琢：妹妹要少吃辣，你咳嗽剛剛才好，也不准吃。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為了他倆的性福生活，他也得在這方面管制一下。

　　冀小北：我不要，這和白開水煮菜有什麼區別？！

　　陳琢在鴛鴦鍋那兒打了個勾：那我給你加一半番茄。

　　冀小北：我不要番茄鍋！

　　陳琢：差不多啦，都是紅的。

　　冀小北：你根本不懂火鍋！

　　妹妹咂了咂舌：天哪，你怎麼這麼慘！比我都慘！

　　冀小北哼了一聲：下次不帶他，我倆自己出去吃。

　　妹妹：我覺得也是，嫂子管得也太嚴了，休了算了。

　　陳琢：……這話你倆好歹趁我不在的時候說吧。

　　吃之前是挺嫌棄的，結果東西端上來一點沒少吃。

　　晚上冀小北躺在床上滾來滾去：撐。

　　陳琢把他撈懷裡給他揉肚子，冀小北這個人渾身都是軟肉，抱著特別舒服。

　　陳琢忽然笑了。

　　冀小北扭了扭：你笑什麼！

　　陳琢摸著他圓滾滾的小肚子：三個月了。

　　冀小北踹了他一腳：滾蛋！

　　陳琢一把攥住他的腳踝：真的長肉了。

　　冀小北：你說我胖了。

　　陳琢：沒有，是以前太瘦了。

　　冀小北：那你還不讓我吃。

　　陳琢：我不讓你吃啥了？

　　冀小北：辣鍋，我要吃辣鍋！

　　陳琢：……

　　冀小北：不准裝睡啊啊啊啊啊啊大壞蛋！休了你！

糖水21-30

021

　　妹妹結婚那天，婚禮結束回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冀小北敬了好多酒，喝得半醉不醉的，整個人都變得傻乎乎的……

　　陳琢牽著他走在路上：小酒鬼。

　　冀小北特別溫順地靠著他：那我不能抱她，只能多幫她敬一點酒了嘛。

　　陳琢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嗯，喝這麼多難不難受？

　　冀小北搖了搖頭，小聲說：陳琢，我妹妹特別好。可是我不好，她嫁人我都沒抱她。

　　在冀小北眼裡誰都特別好，陳琢聽他說過好多次了：

　　我媽媽特別好。

　　我爸爸特別好。

　　我小姑特別好。

　　超市的售貨員特別好。

　　小區門口的保安特別好。

　　電影院新來的解說姐姐特別好。

　　陳琢有時候覺得冀小北的心是棉花糖做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甜這麼軟。

　　正好到樓梯口，他半蹲下來：我不是幫你抱了嘛，我和你算一個人。

　　冀小北很自然地趴到他背上，想了想：有道理，反正你是我老婆。

　　陳琢剛把他背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是……什麼？

　　冀小北摟緊了他的脖子，嘟囔著說：老婆，我妹妹都叫你嫂子了，你就是我老婆。

　　冀小北打了個酒嗝兒：為什麼不理我！

　　陳琢把他往上顛了顛：……

　　冀小北在他背上扭來扭去，大著舌頭催促：為什麼！為、為什麼不理、理我！

　　陳琢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再亂動不管你了！

　　冀小北在他脖子上嘬了一口：老婆，嘿嘿……

　　陳琢差點背過氣，五百年了，沒哄到一聲老公，還不如死鬼了。

　　上樓回到家，陳琢發現冀小北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他把人直接卸到床上，然後給他換好睡衣。看來今天是洗不成澡了，陳琢打了點水，想幫冀小北身上擦一下。

　　結果端著盆進來就看到冀小北卡在床沿那兒，再一個翻身直接咣噹一聲滾地上去了。陳琢嚇死了，結果冀小北壓根沒醒，閉著眼睛手腳並用爬回了床上。陳琢放下東西過去，冀小北抱著他的腰，很自覺地鑽他懷裡繼續呼呼了。

　　第二天一醒過來冀小北就哼哼唧唧地說腦袋疼。

　　陳琢：你昨天晚上喝醉撞電線桿了。

　　冀小北：你騙人！

022

　　今天冬至，中午冀小北和陳琢連線，問他冬至吃餃子還是吃湯圓。

　　陳琢：我以為都吃餃子呢？還有吃湯圓的？不會是你自己想吃了瞎編的吧？

　　冀小北：是真的好不好！誰瞎編了！

　　陳琢：我剛剛給你叫了一份餃子，韭菜雞蛋餡的，應該快送到了。

　　冀小北：那晚上吃湯圓！豆沙餡的！

　　陳琢：行，那我下班去超市買吧。

　　冀小北：我想自己做。

　　陳琢：也行吧，那你在廚房小心手，需要的話開視頻。

　　冀小北特別乖地點了點頭。

　　晚上回去以後，陳琢發現灶上煮著一大鍋麵疙瘩，說好的湯圓呢？

　　陳琢：雖然麵疙瘩也不錯，但是我還是想問下，你的湯圓呢？

　　冀小北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我下午熬了紅豆沙……

　　陳琢：然後？

　　冀小北：然後我嘗了一口，有點淡，就加了一勺糖。

　　陳琢：然後？

　　冀小北：然後我又嘗了一口，還有點淡，就又加了一勺糖。

　　陳琢：然後呢？

　　冀小北：然後我又嘗了一口，還是淡，又加了一勺糖。

　　陳琢：……

　　冀小北：然後一不小心，就把餡兒全都吃完了，就只能做麵疙瘩了，嘿嘿。

　　陳琢：行吧，那你自己說現在怎麼解決吧。我都想了一天了，結果吃不上了。

　　冀小北：我明天做新的給你嘛。

　　陳琢：不行，現在就要吃到。

　　冀小北：那沒有豆沙了怎麼辦，我又變不出來！

　　陳琢直接把他撲在沙發上，捲起衣襬，戳了戳他的肚皮肉肉：誰說沒有的，不是都在這兒嗎？

　　冀小北：要先吃我再吃晚飯嗎？

　　陳琢在他肚臍上親了一下：喲，現在都學會搶答了。

023

　　冬天，家裡最多的就是兩種聲音：一種是啪啪啪的聲音，另一種是冀小北的驚叫聲。

　　冀小北這人自帶靜電，啪啪啪是靜電的聲音，驚叫聲就是他觸完電的驚叫聲。

　　有一天兩個人出去吃飯。出門的時候，冀小北一碰到門把手就是啪的一聲；下樓，摸到防盜門，又是啪的一聲。在公交車上，他去抓後門口那扶手，立馬就被電了，嚇得他忙不迭地縮起手。陳琢一隻手抓住橫桿，一隻手把他往懷裡抱。

　　冀小北委屈巴巴：為什麼就電我！

　　陳琢很認真地說：這個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冀小北把手全縮進袖子裡：什麼原因啊？

　　陳琢清了清嗓子：比如你是……皮卡丘？

　　冀小北：……

　　晚上兩人坐床上，冀小北每次脫衣服都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設，屏住呼吸，一陣噼裡啪啦，電光閃爍。

　　陳琢看著他那顆炸毛的腦袋：寶貝你現在好像旺仔哦。

　　冀小北捲著被子翻了個身，屁股對著他：呵呵。

　　第二天一早，陳琢剛醒，冀小北說有東西要給他。

　　陳琢還沒太清醒：什麼東西啊？

　　冀小北一臉興奮：你把手攤開，快點。

　　陳琢伸出左手，冀小北摸了他一下，拔腿就跑。

　　冀小北穿了一件搖粒絨的衣服，他發現這件衣服最容易有靜電，一醒過來穿了脫脫了穿十幾次，就為了給陳琢一記絕殺。

　　這啪的一聲特別響，陳琢直接給嚇醒了，三步就攬住冀小北的腰，把他給逮了回來扔在床上。

　　冀小北一個鯉魚打挺沒能挺起來：一位英俊帥氣的男子竟對一隻單純無知的皮卡丘做出這種事！

　　陳琢一隻手就輕輕鬆鬆掐住了他亂動的腰：我看你不是欠電，是欠點別的……

　　冀小北可憐兮兮地求饒：不可以！現在是早上！

　　冬天，家裡最多的就是兩種聲音：一種是啪啪啪的聲音，另一種是冀小北的驚叫聲。

024

　　陳琢這幾天對聖誕節簡直懷有十二萬分的期待，因為他一個禮拜前發現，冀小北在搜「聖誕節怎麼勾引男朋友」。

　　結果都到平安夜晚上了，冀小北也沒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陳琢很著急：你倒是把你學到的都用上啊？！快來勾引我啊？！

　　他這邊鬱悶著，冀小北鑽浴室裡洗澡去了，洗到一半在裡面喊：陳琢我沒拿衣服！

　　陳琢特不要臉地喊了回去：叫老公我給你拿！

　　裡頭立馬沒聲兒了，這麼冷的天，陳琢總不能讓他裸奔吧，拿了睡衣給他送進去：要你叫聲老公這麼難呢。

　　冀小北坐在浴缸裡，衝陳琢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陳琢激動得搓了搓手，這是要開始勾引了嗎！

　　冀小北一邊說一邊在自己身上比劃：其實我今天本來準備了一個聖誕驚喜！我買了很多草莓，就是，在這裡放一個，在這裡放一個，在這裡放一個……然後你從這裡吃到這裡再吃到這裡……

　　陳琢有一種錯過一個億的感覺：所以草莓呢？

　　冀小北：我買完草莓回來以後，就把購物袋放在了沙發上。然後轉了一圈……

　　陳琢：然後？

　　冀小北：然後我就忘了，然後就一不小心把草莓坐扁了……

　　陳琢：然後？

　　冀小北：然後草莓就變成了草莓泥泥……

　　陳琢：……

　　冀小北：然後我就自己吃掉了！所以沒有草莓，只有我了！

　　陳琢：你把我的草莓全吃掉了還這麼理直氣壯？

　　冀小北從浴缸裡撩了點水抓了抓頭髮，撮了兩撮毛，支棱起兩個角：你看！你看我！

　　陳琢假裝生氣：你這是什麼？水牛？

　　冀小北拍了他一臉水：……是馴鹿！！！

　　陳琢琢磨著沒草莓吃了能騎個鹿也不虧：那我是騎鹿的聖誕老人？

　　冀小北吐了吐舌頭：不是聖誕老人，是聖誕老公！就今天一天哦！

025

　　聖誕節晚上約了妹妹和妹夫去吃火鍋，陳琢讓冀小北在家等，冀小北非要來接他「放學」。

　　快到下班時間了，雨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還越下越大了。陳琢有點焦躁，一到點就趕緊下班了。

　　一下樓，他就看見冀小北站在馬路中間，撐著傘不敢走，身前身後車道上的車來來往往，開得飛快，濺了他一身水。

　　陳琢等了燈趕緊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讓你在馬路對面等我嗎！

　　冀小北抿著嘴唇低下頭：走到一半突然變燈了……

　　陳琢把傘接過來：你現在像個髒髒包。

　　冀小北抓了抓袖子：……我衣服弄髒了嗎？

　　今天他可是特意和陳琢穿了情侶款燕麥色大衣，專門準備去他妹面前秀恩愛的！

　　陳琢：對啊，像在泥塘裡打了滾的小髒狗。

　　冀小北：那怎麼辦啊？

　　陳琢牽著他走到路邊站定，把他按進懷裡，和他胸口貼著胸口用力蹭了蹭：好了，現在又是情侶款了。

　　妹妹看到他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倆這是去哪個泥塘裡打了滾？一起滾的？

　　晚上，陳琢說冀小北今天髒死了，要幫他好好洗個澡。

　　洗到一半，冀小北突然轉過彎來了：不對啊，不是應該洗衣服嗎？為什麼洗我？！

026

　　陳媽媽大駕光臨那次，陳琢睡過頭從冀小北房間出來，被他媽逮了個正著，於是他就懶得收斂了。

　　誰愛睡沙發誰睡去，反正他要睡老婆。

　　陳琢天天都把冀小北折騰到大半夜。陳媽媽住隔壁呢，就隔著一堵牆，冀小北大氣都不敢出，每次都憋得眼淚汪汪。

　　冀小北要被他氣死了：你自己試試看不准叫出來！

　　陳琢沒臉沒皮地抱著他：那你每天白天都和我媽待一起，咱倆就晚上這麼一點兒時間，我不得好好珍惜？

　　冀小北嗤之以鼻：陳琢，你連媽媽的醋都吃，你還是不是人啊……

　　陳媽媽待了三天，說要帶小北回去了。陳琢震驚了，他一直以為他媽是開玩笑的。

　　陳琢：不是，我老婆，你帶回去幹嘛？

　　陳媽媽：我兒媳，我怎麼不能帶回去？

　　陳琢決定從衣食住行四個方面展開具體分析。

　　陳琢：媽，這大冬天的，衣服厚佔位置，貝貝一個箱子，你一個箱子，你倆不好拿！

　　陳媽媽：那別帶衣服了，回去了我帶小北去買。

　　冀小北：沒事的！我可以管好我的箱子！

　　陳琢：……

　　陳琢：貝貝喜歡吃辣，咱家口味淡，他吃不慣，餓瘦了怎麼辦？

　　陳媽媽：我按他口味給他專門做一份，想吃什麼做什麼。

　　冀小北：吃清淡點好，我也覺得有時候吃太辣了嗓子疼。

　　陳琢：……

　　陳琢：咱家樓層高，貝貝住了不方便！

　　陳媽媽：不是有電梯嗎？

　　冀小北：不是有電梯嗎？

　　陳琢：……

　　陳琢：那咱家那兒的路他不熟悉，出門不安全！

　　陳媽媽：我陪他出去啊，哪兒會讓他一個人出門！

　　冀小北特別乖地點了點頭：嗯嗯，謝謝媽！

　　陳琢捏了捏冀小北的臉：哎，你哪頭的？

　　總之，陳琢完敗，氣得冒煙第二天還得開車送婆媳倆去車站。到檢票口了，陳媽媽拖著箱子說要走了。

　　陳琢一愣：你一個人走啊？

　　陳媽媽：小北行李都沒拿，你是不是傻！

　　陳琢：這不是你說的給你寶貝兒媳買新的嗎？！

　　陳媽媽：我倒是想帶人家走，人家不跟我走啊。

　　冀小北有點不好意思：媽，過年一定回去……

　　送走了陳媽媽，陳琢彈了一下冀小北的腦門：現在都學會和我媽聯合起來欺負我了？

　　冀小北捂著額頭：我這是！身先士卒！打入內部！

　　陳琢把他手掀開，在剛剛彈的地方親了一下：什麼打入內部，我看你是被招安了……

027

　　點梗【平行世界1】

　　這個禮拜有一個公益性質的軟件開發商要來學校做個小的宣講會，冀小北他們那個學生組織是接洽方，他被派去機場接人。

　　學長給他發了張對方的照片，是個穿格子襯衫的戴眼鏡的微胖的程序員。

　　他很早就到機場了，舉著準備好的接機牌，在人群裡尋找一件格子衫。

　　過了好一會兒，有個穿風衣的人徑直朝他走了過來。很高，很帥，冀小北緊張地嚥了嚥口水，覺得這位帥哥應該是來問路的。

　　結果風衣男在他面前站定了：同學你好，我是Be Your Eyes那邊的負責人陳琢。不好意思啊，我同事突然有點事，臨時換我過來了。

　　冀小北稀里糊塗地跟他寒暄幾句，心裡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應該在鞋子裡塞個增高墊，把頭髮抓高了再過來，這人比他高太多了……

　　兩個人去坐地鐵，這個時間點地鐵上人太多太多了，兩人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人擠上了車。冀小北被人懟到了最最裡面，一抬頭剛好對上了……陳琢的喉結，近得他覺得車廂再晃一晃他就要貼上去了。

　　眼見著那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別靠著門，不安全。

　　冀小北的臉不自覺地就燒了起來，他哦了一聲，往前挪了一點，可是周圍沒有能抓的地方。

　　陳琢握著頭頂的扶手，把冀小北的手拉過來，讓他抓住自己的上臂，給他做了個人肉扶手。

　　冀小北覺得自己的身高被深深地鄙視了……

　　兩個人一路聊，陳琢問冀小北之前有沒有聽過他們的軟件，冀小北點了點頭，說已經註冊了。

　　陳琢就拿出手機說：那我們加個好友吧，你的ID是？

　　冀小北一臉驚慌：啊？

　　陳琢：問你ID！你不會根本沒用過，騙我的吧。

　　冀小北硬著頭皮說：我真的註冊了，那個，我的ID是，w，o，z……

　　陳琢聽他巴拉巴拉報了一長串英文字母，輸完連起來一看：wozhendebukeai，我真的不可愛。

　　……這位小朋友，太可愛了吧？

028

　　【平行世界2】

　　冀小北把陳琢送到了學校旁的酒店，就趕著回去上晚課了。正好在食堂裡碰見了室友小王，兩個人坐一起吃飯。

　　室友在對面狼吞虎嚥，冀小北吃著吃著，眼神就忍不住往他喉結那兒瞟過去。

　　冀小北：王哥，你說幾句話。

　　小王：啊？說什麼話？

　　冀小北：就隨便說幾句。

　　這小王是個天津人，他清了清嗓子，說來就來：那我給您來段報菜名吧！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

　　冀小北盯著他那上上下下的喉結，尋思著也沒啥好看的啊。

　　冀小北：哥，還是好好吃飯吧，吃飯的時候別說話。

　　小王：……你是不是找打？

　　晚上上《形勢與政策》，冀小北基本上什麼課都是坐第一排，這天也不例外。

　　他一開始聽得特別認真，聽著聽著注意力又跑人家教授的喉結上去了。

　　他想起那個誰的喉結在他眼前上下一翻，耳邊好像又聽到了對方低沉好聽的聲音：別靠著門，不安全。

　　冀小北想完以後整個人都麻酥酥的，托著下巴開始認真思考：同樣是喉結，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也許是他目不轉睛同時又全神貫注的表情過於真摯了，成功吸引了教授的注意力，於是教授和他進行了多次（單方面的）深情對視。

　　教授非常感動：現在很多同學上課不認真聽講，只顧著低頭玩手機，我已經很久沒遇見上課這麼投入的學生了。

　　冀小北：呆滯.JPG

　　教授：來，不要謙虛，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這個問題就交給你給大家講解一下！

　　冀小北：？？？

　　學霸的人生遭遇了第一次翻車。

　　晚上躺床上，冀小北一閉眼耳邊又是那句：別靠著門，不安全。

　　完了，睡不著了。他把手機摸過來，按了開機，默默點開Be Your Eyes應用，打開陳琢的資料卡。

　　cz2046，cz是他的名字陳琢，2046是那部電影嗎？

　　冀小北盯著屏幕發呆，忽然手機一震，嚇得他手忙腳亂，也不知道按了屏幕哪裡。

　　只聽見聽筒裡傳來一聲：喂？

　　冀小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按了哪裡好像接通了語音通話！對不起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按到哪……

　　那邊好不容易才打斷他：呃，這位不可愛同學，你沒按到哪裡，這是我撥過來的。

　　冀小北傻愣愣地憋出一個語氣詞：……啊？

　　cz2046聽到他那兒的聲響，問道：你在打遊戲？

　　冀小北那三個室友正在組隊吃雞中：是我室友，我不會。

　　cz2046哦了一聲，好像挺遺憾的：本來還想說要不要一起玩。

　　冀小北以前看過一段話：15歲覺得游泳難，放棄游泳，到18歲遇到一個你喜歡的人約你去游泳，你只好說「我不會」。

　　於是18歲的不可愛同學大聲宣佈：我可以學！

　　說完下一秒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被2046下蠱了……（此平行世界未補完）

029

　　陳琢的老家是出了名的魚米之鄉，前天陳媽媽給他們寄了一大包自己曬的蝦乾。

　　冀小北只吃過鮮蝦和蝦仁，從來沒吃過蝦乾，嘗過以後覺得這東西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來。晚上跟陳媽媽視頻，冀小北說從來沒吃過這麼鮮的東西，把陳媽媽哄得樂呵呵的。

　　第二天中午，陳琢和冀小北連線，發現他臉上脖子上有幾個粉紅的腫塊。

　　陳琢：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嗎？癢不癢？

　　冀小北：現在哪兒有蚊子啊，好像是有點癢。

　　陳琢：別抓！是不是過敏啊？……難道是蝦乾吃壞了？

　　冀小北：啊？

　　陳琢：你早上是不是又偷吃了。

　　冀小北：我沒有啊！

　　陳琢：說實話！

　　冀小北：……吃了一點。

　　陳琢：很多點吧？不准吃了聽到沒，身上癢也不准抓，等會兒下班我回去接你到醫院去。

　　冀小北：哦……

　　等陳琢回去一看，那麼一大袋蝦乾，吃了一大半。罪魁禍首還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企圖騙取同情，臉上的粉紅塊塊都快連成北斗七星了。

　　陳琢：你是不是抓了？

　　冀小北義正言辭，打死不認。

　　去醫院看了，確實是過敏引起的皮疹，配了點藥膏，陳琢給他的北斗七星一個一個塗上。

　　冀小北：會留疤嗎？

　　陳琢：……毀容了！

　　冀小北：騙人！

　　陳琢往他非常不聽話的爪子上套了兩隻襪子。

　　冀小北：請問你要幹嘛！

　　陳琢：免得你再亂抓。

　　冀小北：請問是小熊襪子嗎？

　　陳琢：都這時候了你還有空管是小熊小狗小貓小豬？

　　冀小北：我是想說你能不能拿雙新的，你不知道手腳授受不親嗎？

　　陳琢：自己的臭襪子自己還嫌，你不知道手足情深嗎？

　　冀小北：……

030

　　今天特別冷，冀小北下午鑽被窩裡不小心睡著了。

　　到四點半，陳琢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幹嘛。

　　冀小北：在睡覺呢，今天為什麼這麼冷啊……

　　陳琢：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別激動。

　　冀小北：啊？

　　陳琢：其實今天下雪了。

　　冀小北：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陳琢：還下很大。

　　冀小北：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陳琢：地上雪堆了很厚。

　　冀小北：啊啊啊為什麼不告訴我！！！

　　陳琢：怕你摔跤，別玩雪把衣服弄濕了感冒。

　　冀小北：你怎麼這樣，我不和你好了！！！

　　陳琢：我下班了回去帶你出去玩。

　　冀小北：那雪都化了好吧！

　　陳琢：沒化，一天了還挺厚的。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還有半小時就下班了。

　　眾所周知，冀小北是不可能乖乖聽話的。他掛完電話就從床上跳起來，拾掇拾掇就衝下樓了。

　　一出樓道，嘎吱一聲一腳踩在雪地上。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草坪上，蹲下來戳了戳，雪不僅沒化，還有點凍上了。

　　都怪陳琢，錯過了玩雪的最好時機！

　　他窩在那兒扒拉著積雪，過了好久，好不容易滾了兩個硬邦邦的雪球，他把小雪球疊到大雪球上面。

　　忽然背後傳來人聲：就知道你不聽話！

　　一方面是因為做賊心虛，一方面是因為褲子穿太厚了，膝蓋那兒本來就不好彎。陳琢突然說話，他嚇得搖搖晃晃往前撲，好不容易堆起來的雪人瞬間就塌了。

　　冀小北：……我不和你好了！

　　兩個人在樓下玩到七點多，最後冀小北是被陳琢夾在臂彎裡拎回去的。臨走之前他留下來他的年度大作，整棟樓的人進出大門都將看到雪地裡斗大的四個字：陳琢是豬。

　　他不知道後來陳琢下樓倒垃圾的時候加了幾個字：陳琢的老婆是豬，但是陳琢不嫌棄他。

糖水31-40

031

　　1月1號，本來是個適合一覺睡到中午的日子。但是中午小姑請客，一大家子一起吃飯。

　　陳琢從九點就開始叫冀小北起床，冀小北在空調房裡睡得臉上紅撲撲，像隻小粉豬。

　　陳琢叫他他裝睡不理，最後陳琢躺邊上哄他哄睏了，抱著冀小北睡了個回籠覺，再一醒過來，一看時間，十一點了。

　　冀小北還不肯起，陳琢單手把他拎到了洗手間裡，伺候他刷牙洗臉，冀小北眼睛都懶得睜開。他身體是醒了，但是靈魂還在睡，任由陳琢幫他穿衣服穿褲子穿襪子穿鞋子。

　　陳琢鎖好門，看了冀小北一眼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

　　陳琢：抱？

　　冀小北：抱！

　　然後就樹袋熊一樣很自覺地掛他身上了。

　　陳琢：這是誰家小豬啊，新年第一天就這麼懶？

　　冀小北：凶手竟然對受害人說出這種話，哼。

　　陳琢：你哪兒受害了？

　　冀小北：屁股！

　　陳琢：哪裡？這裡？

　　冀小北：你煩死了！不准碰我！

　　陳琢：那你下去。

　　冀小北：唉，王八蛋王八蛋陳琢老闆，坑蒙拐騙坑蒙拐騙。薅著人家做了一整年，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

　　陳琢模仿著他的語氣說：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陳琢你不要出去哦，這樣到零點我們就做一年了」！

　　冀小北惱羞成怒：才不是我說的！

　　陳琢：哦，那是冀小南冀小東冀小西說的。

　　兩個人磨磨蹭蹭從樓上挪下來，陳琢打開樓下的防盜門才發現小姑就在門外。

　　陳琢老臉一紅：小姑新年快樂，我以為您在小區門口等來著。

　　冀小北嚇得從陳琢身上蹦下來：小姑元旦好！

　　小姑尷尬地呵呵一笑：我好不好不知道，我看你倆是挺好的。

　　於是冀小北糾結了一整天，小姑到底是從哪一句開始聽的呢？

032

　　冀小北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冀小南，一個冀小東，一個冀小西，但是只有一個陳琢。

　　冀小北捧著書去找陳琢，讓陳琢讀書給他聽，這是他們每天約好的，洗完澡一起讀書。

　　陳琢：可是今天晚上已經答應和南南一起看電影了，你一起過來看嗎？

　　冀小北搖了搖頭：我不要。

　　第二天外面下雪了，他想去樓下堆雪人，屁顛屁顛去找陳琢。

　　陳琢：今天一天都是小西的時間哦，明天再陪你好嗎？

　　冀小北：可是，可是明天雪就化了呀……

　　晚上冀小北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到陳琢在隔壁陪冀小東，他就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偷偷摸摸爬起來，決定去隔壁把陳琢搶回來。

　　這邊陳琢本來睡得好好的，被冀小北稀里嘩啦一陣拳打腳踢給弄醒了。

　　他半夢半醒摸了摸冀小北毛茸茸的腦袋：做噩夢了？

　　冀小北揉了半天眼睛，然後才不太確定地哼哼了一聲：都怪你。

　　陳琢把他按懷裡抱著：怪我什麼？

　　冀小北又給了他一拳頭：怪你白天說什麼冀小東南西北！

　　陳琢：你夢見四個你坐一圈打麻將了啊？

　　冀小北：……我夢見他們都來和我搶你。

　　陳琢：這麼好的夢哪天也讓我做一下啊。

　　冀小北怒了：你還說！你都不喜歡我了，你不陪我看書，不陪我堆雪人，還和別人看電影，抱著別人睡覺！

　　陳琢趕緊認慫：那哪兒能呢，我就你一個大寶貝，肯定就疼你一個。

　　冀小北：哼。

　　陳琢：乖，明天晚上四倍賠給你。

　　冀小北：那我原諒你了，騙人是小……嗯？你剛剛說什麼？

033

　　繼蝦乾之後，陳媽媽又給寄了一箱新鮮螃蟹。快遞送上門的時候冀小北嚇了一跳，聽到箱子裡有咔嚓咔嚓的響動。

　　他給陳琢打電話：有個奇怪的快遞！

　　陳琢想起來媽媽說給他們寄了東西：是螃蟹吧，你放那兒不要動，我等會兒下班了回去弄。

　　冀小北點頭說好的，掛完電話想了想，還是把盒子拆了，把線剪了，放了點水，把螃蟹放在了水池裡，做完這些他就回房裡了。

　　等到五點多，他路過廚房，聽到水池裡螃蟹嘩啦嘩啦爬開爬去的聲音。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摸著螃蟹殼殼點了一下數，1234567……他記得明明有8隻的啊？冀小北以為自己輸錯了，又點了一遍，還是7隻，有一隻爬出來了嗎？

　　接下來有半個小時他都在廚房裡找這隻越獄的螃蟹。陳琢一回來就看到他蹲在地上，手裡捏著一隻大螃蟹。

　　陳琢：……幹嘛呢這是？

　　冀小北：我被螃蟹夾了！

　　陳琢：那完了，你要中蟹毒了。

　　冀小北：啊？什麼蟹毒？

　　陳琢一本正經地說：明天醒過來你這四個手指就會黏在一起，和大拇指變成一個大鉗子，而且以後都只能橫著走路了。

　　冀小北把越獄螃蟹放回水池裡：……你好幼稚。

　　因為這個一厘米的小傷口，冀小北這晚上都沒動手，陳琢幫他把螃蟹全剝好了，蟹粉蟹肉直接送他嘴邊。

　　冀小北美滋滋：我覺得這一下被夾得很值！小陳明天繼續呀！

　　陳琢往他嘴裡塞了一整條蟹腿肉肉：喲，蟹毒發作了？這就開始橫著走了？

034

　　吃完晚飯冀小北鄭重地宣佈，今天晚上不讀書了，要看電影，看《咒怨》。陳琢一邊洗碗一邊假裝聽不懂的樣子。

　　冀小北繞著他咕嚕嚕轉了好幾圈，最後悠悠嘆了口氣：唉，算了，我明天找姐姐陪我看。

　　姐姐就是那個電影院的他「特別喜歡」的姐姐，陳琢頓時有種警鈴大作的感覺：你現在都會用激將法了？

　　冀小北嘿嘿笑了：那看不看嘛！

　　陳琢憋出一個字：看……

　　陳琢拖拖拉拉洗完碗，冀小北已經在電腦上搜好片子了，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一臉期待地說：開始吧！

　　陳琢偷偷拿了手機過來，開始講劇情。

　　冀小北聽了一會兒：不對，你這個是網上的劇情簡介！

　　陳琢換了個網頁，開始唸。

　　冀小北馬上發現了：這個還是網上找的！你作為講解員怎麼這麼不負責！

　　陳琢：……你把網上的劇透全搜了一遍嗎？

　　冀小北：算了，我還是明天去找姐姐一起看吧。

　　陳琢：行行行，我給你講。

　　很慘，他長這麼大還沒看過恐怖片。

　　到劇情緊張的地方，光是聽著音樂都有點恐怖。冀小北縮了縮，嚇得去抓陳琢的手，沒抓到。

　　他順著陳琢的胳膊摸摸摸，摸到陳琢的手了，捂在眼睛上。

　　冀小北：哇，你是在手指縫縫裡看的嗎？陳琢你害怕嗎？

　　陳琢：……祖宗，看恐怖片還不許人害怕一下嗎！

　　冀小北：你別害怕呀，我會保護你的！

　　陳琢：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最好的保護，就是我們別看了吧。

　　冀小北：那還是要看的。

　　陳琢內心十分想揍他，在這個美麗的禮拜五的晚上，做點什麼不好，要在這兒看恐怖片。

　　看完電影，冀小北心滿意足地睡覺了。陳琢睡不著了，乾瞪眼到大半夜，心驚肉跳地出去上了個廁所。

　　再躺回床上的時候，冀小北立馬靠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軟聲軟氣說了句夢話：陳琢，我會保護你的！

035

　　兩人連著看了三天恐怖片以後，冀小北終於良心發現了。

　　他伴著電影的片尾曲，像領導下鄉慰問苦難群眾一樣，深情地握住了陳琢的雙手：陳琢同志，辛苦你了，我覺得這份工作可能不太適合你！

　　然後第二天冀小北就去找超喜歡的姐姐一起看恐怖片了，陳琢無語凝噎，那他這三天到底圖個啥啊。

　　陳琢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很快就坐不住了，有天下午正好沒什麼工作要忙，他請了個假，決定跟過去看一下。

　　冀小北提過那家甜品店，陳琢一早就到了，隨便點了杯喝的，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冀小北和他超喜歡的姐姐一起進來了。

　　陳琢趕緊拿了本雜誌擋住臉，暗中觀察他倆的舉動。咖啡店畢竟是公共場合，兩個人不能很大聲地交談，所以湊在平板前頭，腦袋貼腦袋靠得特別近。

　　陳琢在角落裡看著，默默吃了一斤醋……

　　過了一個鐘頭，服務員突然給他上了一塊小蛋糕。

　　陳琢：拿錯了吧？我沒點這個。

　　服務員：是那桌的小姐姐給您點的哦。

　　原來已經被發現了，太慘了。

　　陳琢嘗了一口：呃，這什麼蛋糕？味道好特別。

　　服務員：是檸檬戚風蛋糕哦，小姐姐特別說了您喜歡吃酸的，讓我們一定要多加檸檬。

　　陳琢一叉子下去，把蛋糕劈成兩半。

　　他尋思著這事兒有點丟臉，準備開溜，結果那姑娘一嗓子喊住他：陳琢！好巧啊，你也在啊！

　　冀小北轉過頭：陳琢？

　　陳琢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冀小北：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陳琢：那個什麼……公司停電，提前下班了。

　　冀小北：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陳琢：就……很巧啊，很巧。

　　小姑娘衝他做了個鬼臉：那要一起看電影嗎？正好到高潮的地方了。

　　冀小北特別體貼地幫他拒絕了：不行不行，陳琢不敢看恐怖片的！

　　陳琢心想這生活真苦啊，太苦了。

036

　　今天陳琢一回到家，冀小北就跟他邀功。說今天又有騙子上門，被他趕跑了。

　　飯桌上，冀小北一臉驕傲：自從上次被那個賣清潔劑的騙了，我再也不會上當了！這次連門都沒給他開哦！

　　陳琢摸摸他的頭：你怎麼趕跑人家的？

　　冀小北繪聲繪色地演了一遍：我說我已經識破你了！不會開門讓你進來的！然後他還不承認，又敲了半天門才走。你快誇我！

　　陳琢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好，誇你。

　　冀小北不樂意了：就這樣就完了？光嘴上說說？

　　陳琢：你想怎麼誇？

　　冀小北：要親親！

　　陳琢：不親，嘴上都是油。

　　冀小北：就要親！你也油我都沒嫌棄你！

　　兩個人正鬧著，門鈴響了。陳琢放下筷子去開門。

　　陳琢：誰啊？

　　門外：檢修天然氣管道的！

　　冀小北：就是下午那個騙子！

　　門外：我們真不是騙子，是天然氣公司的，年底了，定時上門年檢的。

　　陳琢看了一下對方的證件，確實是工作人員。

　　兩個人進來做了管道檢查，臨走的時候和陳琢寒暄了幾句。

　　工作人員：現在放寒假了，這幾天我們上門很多家裡只有孩子一個人在家，不方便開門，所以我們特意等到大人下班時間再來一趟。你家小朋友警覺性很高啊！

　　送走了檢修員，陳琢一回頭，看見冀小北一臉的不敢相信。

　　冀小北：他叫我小朋友？？？

　　陳琢：呃……

　　冀小北：他叫我小朋友？！

　　陳琢：他是在誇你！

　　冀小北：我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037

　　冀小北覺得陳琢這段時間怪怪的，身上總有一股甜甜的花香，好像是香水的味道。

　　這事兒吧，他心裡老惦記著又不敢問，只好看恐怖片的時候問姐姐：那種甜甜的，像花香一樣的，是女生香水的味道嗎？

　　姐姐：那要聞過才知道啊，再說了男生也有男士香水啊，怎麼了？

　　冀小北趕緊說：沒什麼沒什麼。

　　可是陳琢沒有用香水的習慣啊……

　　其實幾天功夫，冀小北已經在腦海裡上演了無數精彩戲碼，背景音樂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乾眼淚陪你睡」。

　　那天晚上，他趴在陳琢胸口，又聞到了那一絲幽幽的花香，這什麼香水啊洗澡都洗不掉的！

　　冀小北揉了揉鼻子：陳琢，你最近，身上好香……

　　陳琢：你終於聞出來了啊？

　　冀小北：……啊？

　　陳琢：就你好久以前在超市買的進口沐浴露，用了一次就不肯用了，說太香了。我前幾天整理櫃子的時候發現的，都快過期了。真的太香了，我還想說你什麼時候才能聞出來，能不能激發出那麼一點愧疚之心。

　　冀小北：……哦。

　　陳琢：你那個表情什麼意思？

　　冀小北：愧疚的意思啊！

　　陳琢：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小腦瓜裡想什麼呢？

　　冀小北：就……我還以為是誰的香水味。

　　陳琢：自覺點，屁股伸過來打一下。

038

　　那天堆完雪人回家，冀小北一點兒事都沒有，陳琢倒是轟轟烈烈感冒了。

　　於是冀小北故意學他叨叨：說了不讓你玩雪吧，你非要玩，你看，感冒了吧！讓你不聽我的話！

　　陳琢捏了捏他的後頸肉：這麼得意呢。

　　陳琢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冀小北和他媽在視頻，兩個人一唱一和聊得火熱。

　　陳琢：你倆又湊一起說我壞話呢？

　　冀小北沒理他：媽，我保證督促他按時吃藥！督促他穿秋衣秋褲圍圍巾戴帽子！

　　陳琢：……

　　陳琢怕把他傳染了，晚上一人蓋一條被子，結果剛躺下十分鐘冀小北就哧溜進他被窩裡了。

　　陳琢：幹嘛？

　　冀小北：一個人睡太冷了！

　　陳琢：行吧，交給你個任務，明天到點了叫我起床，這感冒藥太催眠了。

　　冀小北：遵命！

　　第二天，冀小北一早就起床了，先去倒騰了早飯，然後咚咚咚跑回來跳上床，趴在陳琢邊上戳了戳他的手臂。

　　冀小北：起床了哦，陳琢。

　　陳琢沒動靜，冀小北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王子吻了一下白雪公主，白雪公主吐出了毒蘋果，要對王子以身相許！

　　陳琢還是沒動，冀小北又低下頭親了他一下：王子吻了一下睡美人，用真愛之吻解開了沉睡的魔咒，睡美人決定以身相許！

　　陳琢還是沒有動，冀小北跨開腿騎在他腰上，又吧唧親了他一口：王子親了一下青蛙……

　　話音剛落，下一秒他就被人反壓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陳琢：小壞蛋說誰青蛙呢？

　　冀小北：誰讓你裝睡的！哼！

039

　　他倆第一次純蓋被子聊天的時候，發現了彼此之間巨大的睡覺文化差異。

　　冀小北睡覺的時候要穿襪子，陳琢很震驚，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穿襪子睡覺。

　　陳琢：我覺得睡覺不能穿襪子。

　　冀小北：為什麼不能穿襪子！你人睡覺都能穿衣服，憑什麼腳不能穿？

　　陳琢還第一次聽有人把穿襪子說成「腳穿衣服」的，這小腦瓜裡每天在想啥？

　　陳琢：呃，不瞞你說，我人現在就沒穿衣服……

　　冀小北：真的假的？

　　陳琢：真的啊，要不你摸摸看？

　　冀小北迅速翻滾兩圈躲到床邊邊上：不要，我不想摸！

　　最後兩個人決定為愛妥協，各退一步，陳琢穿上衣服，冀小北脫了襪子。睡熟了冀小北又反著咕嚕了兩圈翻回來了，兩隻腳冰冰的，找著熱源就往陳琢身上貼，怪不得要穿襪子睡呢。

　　後來冀小北睡覺就不穿襪子了，畢竟再冷的天也有人給他捂；陳琢睡覺繼續不穿衣服，畢竟他們後來也沒幾天純蓋被子聊天的日子。

040

　　週末兩個人出去玩了一整天，走到腿軟。

　　到了小區門口冀小北開始耍賴了：不想走了……

　　陳琢：還有幾步就到家了呀寶貝。

　　冀小北：走不動了！

　　陳琢：要抱抱還是背背？

　　冀小北：背背！

　　說完就圈住陳琢脖子跳他背上去了，陳琢抽了一下他的屁股，冀小北誇張地慘叫了一聲。

　　走到樓下，陳琢突然停住了。

　　冀小北：怎麼了？

　　陳琢：樓道裡燈沒亮，看不見路了。你開一下手機上的電筒。

　　冀小北：這個燈為什麼不亮啊？它不是聲控的嗎？

　　陳琢：那你試試。

　　冀小北清了清嗓子：Lumos！

　　他那手往前一揮咣的敲了一下陳琢的後腦勺。

　　陳琢：你這聲控還帶動作的？

　　冀小北：這是哈利波特裡螢光閃爍的咒語！亮了嗎？

　　陳琢：沒亮。

　　冀小北：那我換個。嗯……芝麻開燈！亮了嗎？

　　陳琢：沒亮。

　　冀小北：那唱個歌吧，難忘今宵，難忘今宵，亮了嗎？

　　陳琢：沒有。

　　冀小北：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亮了嗎？

　　陳琢：你還是拿手機開手電筒吧。

　　兩個人正鬧著，身邊忽然傳來說話聲，冀小北聽出來是樓下的徐阿姨。

　　徐阿姨：小冀心情這麼好呢，這晚上還唱歌呢。

　　冀小北臉上一紅，尷尬地和徐阿姨打了個招呼，等人家走遠了雙手一收，一把扼住了他老公命運的咽喉。

　　冀小北：大騙子！燈肯定早就亮了！

糖水41-50

041

　　說起這位徐阿姨，這裡頭還有個故事。徐阿姨的丈夫和女兒都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住，家裡要換個燈泡、搬個東西什麼的總不太方便。有時候陳琢就會主動過去幫幫忙，這一來二去的徐阿姨就對這個小夥子上心了。

　　有一次冀小北在樓道裡碰見徐阿姨，被攔了下來。

　　徐阿姨：小冀啊，阿姨有件事情想問問你，關於你哥的個人問題……

　　徐阿姨一直以為他倆是表兄弟，他倆也沒特意解釋，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也怕惹麻煩。

　　冀小北愣了一下：啊？

　　徐阿姨：就是你哥的個人問題啊！他應該還沒有談朋友吧？我看從來沒有女孩子來過。

　　冀小北：他……是沒有女朋友。

　　徐阿姨：那正好啊！我女兒和他差一兩歲，下半年就回這邊工作了！我看兩個人外表、性格、學歷這些都很配的，看看你哥什麼時候有空，見一面。

　　冀小北急道：不行！

　　徐阿姨：怎麼不行？你剛剛不是說你哥沒談朋友嗎！

　　冀小北：他……他沒有女朋友，可是、可是他有老婆了啊！在我們老家！

　　徐阿姨：在老家啊？那怪不得沒見過！

　　冀小北特別賣力地點了點頭：對啊對啊，而且我嫂子特別凶，我哥是妻管嚴！還、還有他們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說完又此地無銀三百兩補了一句：千真萬確！不騙你！

　　下班以後，陳琢在樓下碰見徐阿姨。

　　徐阿姨：小陳啊，我之前還沒看出來你已經結婚了，孩子也在老家吧？多大了？公子還是千金啊？上學沒有？

　　陳琢：……啊？

　　陳琢回到家：聽說有人今天給我老家添了一個老婆一個娃？

　　冀小北：我還沒追究你呢！給人家換個燈泡差點換成人家女婿！哼！

042

　　冀小北男女老少通吃的人生遭遇第一次滑鐵盧，就是在陳琢的外甥女面前。

　　之前說過，那小丫頭也叫貝貝，生得白白胖胖，手臂圓圓的像藕節，抱在懷裡軟乎乎。

　　冀小北很喜歡她，可是小丫頭堅決不肯叫人。

　　冀小北：她為什麼不叫我啊？

　　陳琢：有沒有可能是貝貝相斥？

　　冀小北：……哦。

　　雖然如此，冀小北還是沒有放棄，付出了很多努力，想要獲得小朋友的青睞。

　　他調查了一下小丫頭喜歡看一個動畫片叫《海底小縱隊》，於是纏著陳琢陪他看了一百多集，認清了裡面每個人物。然後買了一套很齊全的玩具，在家裡研究了一個禮拜，一摸到就能哪個是哪個。週末去找小丫頭玩，未果。

　　他心甘情願給小丫頭當模特，讓她給自己戴上兔耳朵髮箍，背上小蝴蝶翅膀，手舉粉色仙女棒。配合表演了一整天，未果。

　　他還主動代替陳琢讓小丫頭騎馬馬，說東不往西，辛辛苦苦勞作了一晚上，還是未果。

　　冀小北沒招了，他一臉無奈跟陳琢說：你幫我問問吧，貝貝為什麼不叫我！她明明挺喜歡我的呀！

　　陳琢：小公主，你為什麼不肯叫人？小北叔叔要傷心了！

　　貝貝：騙人！他根本就不是叔叔！他是哥哥！

　　陳琢：……

　　冀小北：啊？

043

　　週末兩個人去隔壁市裡玩，晚上出去泡溫泉。冀小北在陌生的地方還是有點怕，緊緊抓著陳琢的手跟在他後面。

　　陳琢先下去試了試水溫：還好，不是很燙，你先適應一下。

　　冀小北坐在池邊，小心翼翼地把腿探進水裡。

　　陳琢眼見著他白白的小腿被熱水泡得越來越粉：這腿七分熟了，可以吃了……

　　冀小北晃了晃腿踢了他一下：不要一直看著我！

　　陳琢哦了一聲，假裝走開：行行行，那不看了。

　　冀小北在邊上坐了一會兒，上身有點冷了。他兩隻手撐著池子邊沿，往下伸了伸腿，很快又縮了回來。他不知道水多深，想下去又不太敢。

　　冀小北：陳琢……

　　沒有得到回答。

　　冀小北又問了一遍：陳琢你在嗎？

　　還是沒人回答。

　　冀小北有點慌，下一秒有人圈住了他的腰把他帶進了水裡。冀小北慌亂中一把抱住那個人的脖子，嚇得心臟咚咚亂跳。

　　陳琢一隻手兜著他的腰，又刻意不摟得很穩很緊。於是冀小北只能死死吊著他的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但整個人還是一點一點往下滑。

　　陳琢還故意說：你怎麼滑溜溜得像個小泥鰍。

　　冀小北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大口：你才像泥鰍！

　　他想想陳琢也不可能真讓他掉下去，乾脆放棄掙扎，直接滑溜到底，只留腦袋在水面上。過了一會兒連臉上都被熱氣蒸得粉粉的。

　　陳琢：全熟了，這回真能吃了。

044

　　冀小北長了好幾個口腔潰瘍，可是他藝高人膽大，陳琢加班他溜出去找他妹吃火鍋，那必須是辣鍋，非常辣，紅得發黑那種。

　　於是陳琢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嚥口水都覺得疼，話都不想說，只能點頭和搖頭了。

　　一開始他還不承認，陳琢指著他掛在門後面的外套：你自己聞聞看，十里開外都能聞見味兒了！

　　冀小北蹦噠過來，大著舌頭咕嚕：真的假的？讓我聞聞……真香！

　　陳琢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張開嘴：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給我看看。

　　冀小北倒抽一口涼氣：啊啊啊輕點！疼！

　　陳琢瞪了他一眼：你吃火鍋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疼？

　　冀小北：其實我一開始想好了每樣只能吃一口！

　　陳琢：後來呢？

　　冀小北：後來，後來我覺得不能浪費糧食！都是花錢買的！我連墊在魚丸下面的那張生菜都吃完了！一點都沒浪費！

　　陳琢：哦，那還要表揚你咯？

　　冀小北：而且我吃火鍋的時候吃了好多蔬菜，你說要補充維C，我超聽話！

　　陳琢：……你這什麼歪理邪說。

　　睡覺前，陳琢給冀小北噴西瓜霜，冀小北一直擰著腰躲來躲去，後來被陳琢武力鎮壓了。

　　噴完藥，冀小北皺著眉：好苦……

　　陳琢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活該！還香嗎？

　　冀小北：可是真的好苦，你能不能親我一下甜甜我？

　　陳琢：不可以，不聽話的小朋友今天就苦苦地睡覺吧。

　　冀小北：哦。

045

　　陳琢要出差三天，大清早一醒過來，他發現冀小北已經起床了，抱著他的一堆衣服坐在電暖爐前面。

　　陳琢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來：這麼早起來幹嘛呢？

　　冀小北從懷裡的一堆衣服裡拿出一件：秋衣烤得暖暖的，給你！

　　陳琢接過來。

　　冀小北又拿出一件：秋褲也烤得暖暖的，給你！

　　陳琢又接過來。

　　冀小北一件一件拿給他：毛衣暖暖的，給你！外套暖暖的，給你！圍巾也暖暖的，你要戴哦！不可以藏在包裡！

　　陳琢：知道了，一定戴著。

　　冀小北眨了眨眼睛：還有我也烤得暖暖的了，你能不能把我也穿走啊……

　　陳琢吃早飯的時候，冀小北坐在對面托著腮嘀嘀咕咕：我也熟了，你能不能把我吃掉帶走？

　　陳琢收拾完餐具，看見冀小北坐在他的行李箱裡：東西都收拾好了，快把你的行李打包帶走吧！

　　陳琢一彎腰，一手撈起他的膝蓋，一手抄著他的腰，把他從箱子裡頭抱出來親了一下：聽話，三天我就回來了，很快的！

　　冀小北抱著他的脖子一臉沮喪：可是三天好長，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046

　　陳琢培訓到晚上八點，回酒店看見冀小北從六點就開始給他發消息：還有兩個小時下課！

　　還有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下課！

　　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八分下課！

　　還有五十七分鐘下課！

　　……

　　還有一分鐘！

　　下課！下課！下課！

　　下課了嗎？

　　快理我！

　　理我！

　　理我！

　　哼！

　　陳琢給他打過去：剛回來，你在幹嘛呢？

　　冀小北特別認真地回答：在等你……

　　陳琢倍受感動：乖，很快就回去了。

　　冀小北下半句話冒出來：等你讀書！快點快點！

　　他倆最近在看《哈利波特》，自從冀小北發現陳琢不知道Lumos以後，決定讓他讀《哈利波特》。

　　原話是這樣的：三年一代溝，我們之間有兩點五個代溝，你還不趕緊努力一下縮小一下差距？

　　讀了一個多小時，陳琢忽然問：你是不是還沒洗澡啊？

　　冀小北：晚點再洗，先聽完。

　　陳琢：不行，你現在先去洗，一會兒鑽被窩裡我再給你講。

　　冀小北：我不要……

　　軟磨硬蹭半天，未果。冀小北只好氣鼓鼓地去洗澡了，洗的時候還心不在焉的。

　　濕答答的從浴室出來，他聽見手機在震，一接通就開門見山一聲吼：我已經洗乾淨在床上飢渴難耐地等你啦！

　　對方沒回話，冀小北眨了眨眼睛，以為信號不好：喂？

　　電話裡傳來陳媽媽的聲音：……小北，是媽媽。

　　冀小北羞得臉上都要燒起來了：啊？媽！我以為是陳琢呢……

　　陳媽媽：我想著陳琢他不在家，你一個人在家會無聊，就打個電話來陪你聊聊天。

　　冀小北尷尬一笑：哈哈是挺無聊的！我可想找人聊天了！

　　那邊陳琢打了半天都是佔線，好不容易接通了，他問冀小北：你剛剛和誰在通話啊？打這麼久。

　　冀小北腦子裡又回憶了一遍剛剛丟臉的全過程：你媽！

　　噫，小朋友怎麼可以罵人呢。

47

　　陳琢生日，冀小北早上去蛋糕店訂了一個草莓蛋糕。蛋糕店的小姐姐問他蛋糕上面寫什麼字，冀小北想了想，他又不能寫下來，只好直接告訴人家，說完一遍自己立馬就臉紅了。

　　到了四點半，他去店裡取蛋糕。剛好另一個顧客也在取生日蛋糕，兩個人一不小心就拿反了，可是冀小北不知道，歡天喜地地提回家擺在了飯桌上，然後就去準備晚飯了。

　　陳琢一回來就看見一桌子豐盛的晚餐，冀小北穿著圍裙撲進他懷裡：生日快樂！

　　兩個人坐下來，冀小北迫不及待地打開蛋糕盒子，給陳琢展示他想像中的粉紅色蛋糕：那個總之……我想說的話都寫在蛋糕上了哦！

　　陳琢看著面前的蛋糕，一個大壽桃上面寫了個80，最中間一個特別大的壽字，旁邊兩行字是鮮豔喜慶的大紅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陳琢：？？？

　　陳琢覺得這蛋糕是不是有哪裡弄錯了，但是他不想冀小北知道，所以故意沒說。可是他這一晚上思前想後，還是很在意蛋糕上到底寫了什麼。於是夜裡床上運動的時候，他決定好好問一問。

　　陳琢：寶貝，蛋糕上那句話，我想聽你親口說。

　　冀小北：不要！

　　陳琢：說一下嘛，我想聽。

　　冀小北：不要……

　　一番折騰以後，冀小北不敢說不要了，哼哼唧唧帶著哭腔重複了一遍寫在蛋糕上的告白：喜歡你真好，我想一直喜歡你。

48

　　換季的時候，兩個人回冀小北以前的家裡拿春天的衣服。冀小北盤腿坐在床上，陳琢打開衣櫃門，把裡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

　　陳琢：這件淺藍色衛衣要嗎？

　　冀小北：淺藍色？我沒有淺藍色的衛衣，不是灰色的嗎？

　　陳琢：襯衫，棉麻料子的，白色。

　　冀小北：啊？我一直以為是黑的！

　　陳琢：連帽衫，那啥，粉紅色的……

　　冀小北：粉紅色？！我居然穿過粉紅色？！

　　陳琢捏捏他的臉：不是挺可愛的嘛。

　　冀小北怒了：不要可愛！

　　後來陳琢在衣櫃最底下摸到一個什麼東西，一抽出來發現是一本很厚的硬殼相冊。陳琢翻開第一頁，照片上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個奶娃娃。

　　雖然冀小北說過好幾次他媽媽特別漂亮，但是這還是陳琢第一次看到冀媽媽真人的樣子。確實漂亮又時髦，像老港片裡的女明星。

　　每張照片的背面都寫了幾句話，比如這張，後面寫著：北北出生了，包在毯子裡像一粒小花生。

　　往後面翻，有一張照片冀小北三四歲笑得特別開心，眼睛亮亮的。後面寫著：北北好像特別喜歡別人摸他耳垂，每次一摸就笑成這樣。

　　有一張照片冀小北背著一個小小的雙肩包，咧開嘴哭得醜醜的。後面寫著：今天北北要上幼兒園了，哭得天都塌了。

　　再往後面冀小北長大的照片就少一些了，有一張他穿著粉紅色毛衣，抓著袖子一臉不情願。後面寫著：其實北北喜歡粉紅色，可是他不承認，他說男孩子不可以喜歡粉紅色。

　　冀小北戳了戳他的腰：陳琢你在幹嘛？

　　陳琢放下相冊，轉過去抱著他咕嚕毛，在他耳垂上親了一下：穿粉紅色可愛！

　　冀小北給了他一爪：不可愛！

49

　　冀小北說空調遙控器沒電了，家裡也沒有新的電池，晚上要去超市買電池。

　　於是吃完晚飯兩個人就散步去超市了，冀小北推著推車就往裡衝。

　　陳琢：車給我，我來推吧。

　　冀小北：不要！

　　事實證明陳琢白擔心了，冀小北對這超市的構造瞭如指掌，特別是賣零食那片，哪個架子是賣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兩個人走到膨化食品的貨架前。

　　冀小北：我要薯片，原味的和番茄味的。

　　陳琢給他各拿了一包。

　　冀小北聽個聲兒就知道才兩包：太少了……

　　陳琢：吃完再買，買多少你就吃多少，光吃零食不吃飯。

　　冀小北：不會的，我每次只吃一包！

　　陳琢：以蝦乾為證，我選擇不相信你。

　　冀小北：……

　　走到賣甜點糖果的貨架前。

　　冀小北：我要那個，一大包的，不是透明的那種果凍。

　　陳琢：乳酸菌的？

　　冀小北：嗯嗯。

　　陳琢往推車裡扔了一袋。

　　冀小北：要兩袋！

　　陳琢：行行行，兩袋，每天只能吃三個聽到沒？

　　冀小北：還要芒果軟糖！

　　零食區轉了一圈，購物車已經快滿了。

　　冀小北：我想去看牛奶。

　　陳琢：純牛奶嗎？我昨天剛買了。

　　冀小北：不是純牛奶……

　　陳琢：酸奶？

　　冀小北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就是上次在貝貝家喝的小小的那種，你知道是什麼奶嗎？

　　陳琢仔細一看購物車裡的東西，好像都是在貝貝家吃過的。敢情半個月過去了冀小北還對人家三歲半小朋友的零食念念不忘……

　　結完帳陳琢一隻手提著三大袋吃的，另一隻手牽著他家小豬。

　　陳琢：你知道你要喝的那個奶是什麼奶嗎？

　　冀小北：不知道……

　　陳琢：QQ星，兒童，成長，牛奶。

　　冀小北：……哦。

　　回到家陳琢才想起來去超市的初衷——電池沒買，冀小北表示無所謂，反正他要買的東西都買了。

50

　　陳琢為了過年帶冀小北回家做了很多準備，想到春運期間車站、車上肯定人山人海，他就不太放心。他在網上買了個兒童防走失牽引繩，就是兩個手環，中間有根彈簧繩連著的那種。

　　冀小北拿到快遞的時候沒研究出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但是他又不想問陳琢，於是他登BYE打了求助電話，人家告訴他這是給小孩兒用的，怕小孩和大人在去人多的地方會走散。

　　冀小北就不樂意了，晚飯的時候找陳琢理論：我不要戴這個，憑什麼你就溜著我啊？我覺得你這是在羞辱我！我要告訴媽媽！

　　陳琢腦子轉得挺快：是這樣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一定是我溜著你，也可以是你溜著我啊。

　　冀小北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到了快十點，天早黑透了，冀小北突然說要出去散步。

　　陳琢：？？？

　　然後眼見著冀小北把牽引繩拿出來，兩頭繫好，拖著他一起出門了。雖然路上是有路燈的，但是畢竟昏昏暗暗，陳琢走不快，被冀小北扯著溜了一路。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陳琢怒道：你可以停止對我的羞辱嗎？

　　冀小北氣焰囂張：這東西買都買了，總得讓它發揮點作用嘛，不然不是浪費了！

　　陳琢：你說的哦，你記住你說的話。

　　回家以後陳琢把自己那頭的手環解了，直接綁在了床桿上。

　　冀小北傻了：我錯了……老公！

　　陳琢：沒用了，今天叫啥都沒用了。

糖水51-60

51

　　到年底了，陳琢連著好幾天老晚才下班，可是冀小北居然完全沒問他為什麼那麼晚下班。

　　陳琢先是旁敲側擊：年底好忙啊。

　　冀小北：對哦，你每天回來好晚。

　　陳琢：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為什麼回來這麼晚。

　　冀小北：那你為什麼回來這麼晚？

　　陳琢：……月底年會，部門裡要排練節目，跳舞。

　　冀小北：那你加油哦！

　　陳琢：……

　　過了幾天，陳琢忍不住又提起這事兒。

　　陳琢：你怎麼也不關心關心我舞跳得怎麼樣？

　　冀小北：那你舞跳得怎麼樣？

　　陳琢：和搭檔配合得挺默契的。

　　冀小北：啊？還有搭檔啊？我以為你們跳廣場舞。

　　陳琢添油加醋道：不是，一男一女那種，摟著腰搭著肩那種。

　　冀小北：哦……

　　陳琢：你哦一下就完事了？就沒有一點點吃醋？

　　冀小北：上次見過你同學以後，我想了很多！你又不喜歡女生，我為什麼要吃醋？

　　條理清晰，邏輯嚴謹，陳琢差點就被說服了。

　　於是過了幾天，他換了個說辭。

　　陳琢：我們那個年會節目改了，變成男的和男的跳舞了。

　　冀小北：啊？男的和男的？也要搭著肩摟著腰？

　　陳琢：對啊。

　　冀小北有點急了：那……那你搭檔長得帥不帥啊？

　　陳琢：帥啊，我之前和他不太熟，這幾天排節目才熟起來。

　　冀小北：哦……

　　晚上陳琢刷完牙進屋的時候，冀小北已經睡了。陳琢在床邊坐下，冀小北半醒著說了句夢話：他真的很帥嗎？

　　陳琢樂死了，怎麼有人醒著不吃醋，夢裡吃醋的：沒你帥，放心吧。

　　聽他說完，冀小北立馬翻了個身，心滿意足呼哧呼哧睡著了……

52

　　冀小北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社區裡的義工會定期上門服務，幫他解決一些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比如剪指甲之類的。

　　後來他和陳琢搬去新小區以後，因為有陳琢照顧了，就沒有去社區登記便民服務。一開始沒什麼感覺，過了一段時間指甲慢慢長長了，可是冀小北不好意思和陳琢說。

　　他打了電話找小姑求助，約了一個陳琢上班的時間。沒想到小姑那一整個禮拜都不在家，更沒想到小姑已經一個電話打給陳琢，給他派了任務。

　　陳琢其實有點想不明白，冀小北為什麼捨近求遠，不肯直接找他求助。

　　於是陳琢回去以後故意不主動說，先問：你有沒有事情要和我說？

　　冀小北搖了搖頭：沒有啊……

　　連著三天都這樣，睡覺的時候冀小北那小爪子還把陳琢的背給抓破了。到了第四天，冀小北不小心在自己手臂上抓出了道道。

　　於是陳琢決定強制執行，抓著他兩隻手腕把他按懷裡，給他剪指甲。冀小北的指甲蓋小小的圓圓的，每個指頭都有小太陽。

　　陳琢抓著他的手：下次直接叫我，剪指甲還大老遠麻煩小姑跑一趟，羞不羞？

　　冀小北在他手心裡撓了一下：叫你剪才羞。

　　陳琢給他剪一個就在他手指尖尖上親一下：不羞，乖。

53

　　【男朋友很會撒嬌是怎樣一種體驗？】

　　謝邀。好多人找我回答這個問題，說實話我想了半天。怎麼說呢，我一開始也覺得他喜歡撒嬌的，後來發現他和誰說話都是這樣軟軟乎乎的，根本不是在跟我撒嬌。

　　很愁人的你知道嗎！因為這就意味著，他會對樓下鄰居阿姨撒嬌，會對小區門口保安撒嬌，會對我同事撒嬌，會對奶茶店點單的姐姐撒嬌……

　　所以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不如分享一個他使壞的故事吧。

　　就上個禮拜我倆吵架了，吵架的原因是他做飯燙到手了。因為一些原因，我不想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忙活廚房裡的那些事，可是他偏不聽，於是我倆吵了一架。

　　他對天發誓今天再理我他就是小豬。我說行，誰先說話誰是豬，結果到九點他先憋不住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以一種很刁鑽的角度，從我臂彎裡擠進來一個腦袋。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故意不理他。

　　他往下摸摸我的脖子，我還是沒動。

　　他又往下摸我的胸口，我繼續繃著。

　　然後他一路往下摸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攥住他的手腕：才幾點就耍流氓？

　　他特別無辜地說：你先說話了你是豬！

　　我作勢打了一下他手心：你想幹嘛？

　　他繼續裝無辜：我找個最熱的地方暖手手。

　　他老家的方言愛說疊詞，他平時老這樣講話，可愛得冒泡，比如什麼螃蟹殼殼、蟹腿肉肉。但是我合理懷疑這個暖手手是他故意的。

　　於是我善解人意地用這個最熱的地方給他暖了暖別的。

54

　　【男朋友很喜歡親親是怎樣一種體驗？】

　　不請自來。實不相瞞，家裡養了一隻親親怪。

　　因為我比他大七歲半，最開始認識的契機有點類似於網戀，所以剛確定關係的時候，我一直（假裝）很矜持，怕自己嚇著小朋友。

　　談個戀愛像初中生早戀，牽他手的時候我還問能不能牽，他一臉莫名說為什麼不能，你是小學生嗎？我無語凝噎……

　　初吻也是他提出來的，這是親親怪第一次在我面前暴露本性。他真的特別喜歡親親，每天起床要親親，睡覺要親親，我上班前要親親，我下班回家，他第一件事就是追著我親親。

　　有段時間，親親變成了家裡的通用貨幣。那時候他剛學做飯，熬了一大鍋海鮮粥，四個親親一碗賣給我。玩嗨了以後，他開始堵在洗手間門口，要收三個親親的買路錢；把我手機充電器藏起來，五個親親才肯給我；幫我刷牙洗臉，收十個親親的服務費……

　　我第一次出差，晚上一直在和他視頻聊天。他睏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是不肯掛斷。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覺，他說要晚安吻。

　　我對著攝像頭親了一下，他問我親了嗎？我說親了啊。他說你親人怎麼沒聲兒啊，不算，重來。我有點不好意思，又對著鏡頭親了一下，他說太輕了，聽不到。就這樣反反覆覆重來了四五次，他終於滿意了。結果前一秒跟我說完晚安，下一秒就腦袋一歪睡著了……

　　唉，你說這誰頂得住啊，總有一天要被親親怪榨乾了。[doge]

55

　　冀小北剛和小姑那邊坦誠關係的時候，全家最激動的就是他妹，拉著他追問他們的戀愛故事，還給冀小北送了個大禮包，說是新婚禮物。

　　冀小北摸了摸包得特別嚴實，怕自己拆了裝不回去，就想著等陳琢回來一起拆了。

　　冀小北：我妹妹送我們的，拆開看看！

　　包裝得特別嚴實，陳琢拆了半天，發現裡面有一整套那種用品，一應俱全，從潤滑，到……臀膜？？？

　　現在的女孩子這麼開放的嗎……

　　冀小北扒著他的胳膊：是什麼啊？

　　陳琢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領帶、領帶夾和袖扣。

　　他覺得如果說了實話，冀小北一定會臊死，所以隨口扯了個謊，趕緊把盒子蓋上了。

　　冀小北信以為真：哦，搞得還挺正式，就是不怎麼用得到誒。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過了一個多月，冀小北和他妹偷溜出去吃火鍋。

　　妹妹一臉期待：哥，上次我送你的禮物用了沒？感覺怎麼樣？

　　其實陳琢上班也很少穿西裝，可是如果說沒用過又不太好，畢竟妹妹的一片心意。

　　於是冀小北很認真地回答：其實我是用不上啦，都是陳琢在用，他還讓我好好謝謝你，說他很喜歡。

　　妹妹驚得剛夾上來的魚丸咕嚕咕嚕滾到了地上，對他哥這小胳膊小腿肅然起敬。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妹妹對他倆都有巨大的誤解。每次見完面，陳琢都很鬱悶，覺得妹妹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愛？

56

　　陳琢洗完碗，看到冀小北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揣在自己睡褲裡動來動去的。

　　陳琢皺了皺眉：你在幹嘛？

　　冀小北咻一下把手抽出來：沒幹嘛啊，沒幹嘛……

　　兩個人一起讀書，陳琢翻頁的時候，餘光又看見冀小北的手伸到褲子裡去了。

　　陳琢問他：你手在幹嘛？

　　冀小北臉上一紅：沒有啊，你看錯了。

　　等洗完澡出來，陳琢又抓到冀小北一個人滾在床上做小動作。如果冀小北是在……的話，那簡直是對他的蔑視和侮辱！

　　陳琢抓著他的手腕，輕輕鬆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褲子給脫了，然後看見冀小北大腿上有兩個連著的水泡。

　　陳琢：怎麼弄的啊？疼不疼啊？

　　冀小北：熱水袋……

　　陳琢有種孩子懂事了的欣慰：那你怎麼都不告訴我，晚上自己偷偷塗藥了嗎？

　　冀小北搖了搖頭：你看！

　　他用手指戳了戳左邊的水泡，裡面的水咕嘰湧到右邊，再戳右邊的，裡面的水又咕嘰湧到左邊。

　　陳琢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這是玩具嗎？你是不是準備明天再燙一下湊個四筒？

　　最後冀小北被迫在床上躺成太字型，陳琢幫他塗藥膏。這個姿勢太羞恥了，冀小北好幾次企圖把腿收起來，都被陳琢架了回去。

　　陳琢：再亂動我把牽引繩拿來用了啊！

　　冀小北：……哦。

　　陳琢：還有這裡不准起來，我正經給你塗藥膏，你腦子裡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冀小北：你講不講道理啊！這還不起來那我就壞了好嗎！！！[委屈]

57

　　晚上陳琢公司搞年會，不回家吃晚飯，冀小北委屈巴巴一個人在家，想找人一起玩。

　　他打電話給超喜歡的姐姐，說姐姐我們去看恐怖片吧！姐姐說在和男朋友約會，明天再約。

　　他打電話給他妹妹，說我們去吃火鍋吧！我請客！妹妹說中午吃過了，下次再吃。

　　他打電話給姑姑，說姑姑你們吃飯了嗎？姑姑說已經吃完了，你姑父在洗碗，怎麼了？你還沒吃？冀小北怕麻煩姑姑，趕緊說沒有沒有。

　　掛斷電話後，他下樓扔垃圾，大門哐的一聲關上了。冀小北愣了三秒鐘，發現自己沒帶鑰匙。他在樓下的花壇邊上坐了一會兒，聽見摩托車的聲音。那個人按了不知道幾零幾的門鈴，沒人給他開門。冀小北問他找誰，一問果然是陳琢給他點的外賣。

　　於是冀小北捧著一碗飯風中凌亂了……

　　正好保安過來巡邏，保安認識他，問他站在門口幹嘛，冀小北：出來倒垃圾忘記帶鑰匙。

　　保安大哥：那我幫你聯繫你的家人吧。

　　冀小北：不用不用，他今天晚上有事。

　　最後保安大哥把冀小北帶回了保衛亭，冀小北熱乎乎的把飯吃了，還美滋滋地和保安大哥一起聽相聲。到了八點，他拎著他吃完的空盒子回去了。

　　陳琢一回來就被保安大哥攔住。

　　保安大哥：小冀晚上把自己關門外了，我讓他在我這兒待了一會兒，剛回去，你快去給他開門吧。

　　陳琢趕緊過去，看見冀小北抱著飯盒坐在樓下花壇邊邊上。

　　冀小北聽著腳步聲都能認出他：你怎麼才回來呀。

　　陳琢故意問他：你在樓下幹什麼？

　　冀小北扁了扁嘴：我下樓扔垃圾沒帶鑰匙。可是我不敢給你打電話，因為你在搞年會。你在和你的帥哥男同事跳舞，我一個人吹著冷風坐在樓下吃外賣。[失望]

　　陳琢把他手裡那個作為證據的空飯盒拿過來扔掉，抱著他揉揉：小可憐哦，哥哥抱抱。

　　其實是小騙子。[豬頭]

58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傻嗎？】

　　看到這個問題，我想起兩件小事。有一次我和小朋友去商場，中間去了一趟洗手間。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在玩烘手機。

　　烘手機開的時候不是會轟的一聲巨響嘛，他就有點怕，可是又很想玩。在那兒探爪子探了半天，機器一啟動就嚇得縮手。

　　我心裡像小貓撓過一樣，一個禮拜後我在家裡裝了一台烘手機。

　　小朋友問我買這個幹嘛啊？我說那天看你玩得很開心，就想給你裝一個天天玩。

　　他立馬就急了：那天我是等你太無聊隨便玩玩的，家裡裝這個用不到的！你這個人怎麼又亂花錢啊！我要告訴媽媽！

　　被他說中了，後來用這個機器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

　　我第一次背他回家的時候，他特別聽話，抱著我脖子，乖乖伏在我背上。

　　我問他怎麼這麼安靜不說話？他說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一家三口去動物園玩，他爸把他托在肩上舉得好高，別人小朋友都看不見，只有他能看見。

　　我說我現在也能把你舉那麼高，要不要試試？他說現在舉高了我也看不到了呀。

　　我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我總在他面前總是犯蠢。沒想到他還有後半句：可是我還是想要你舉舉我……

　　他太好了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別人在愛情裡是什麼樣的。我好像只要碰上他就會變成一個說話做事都很蠢的笨蛋。

59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傻嗎？】

　　補充：昨天有人問那小朋友有沒有為愛變傻？我覺得是有的！

　　他耳朵太靈了，一聽到腳步聲就能辨認出我。有時候約好見面，他聽見我的腳步聲就會馬上噠噠跑過來。

　　我每次都說你別跑，慢慢走。他不聽我的。有一次我跟他說：你跑起來兩邊頭髮就會跟著風一掀一掀的，像兩隻豬耳朵，有點傻。他氣死了：你才像豬耳朵！！！完了睡前又悶悶不樂地拱進我懷裡問我：跑起來真的會像豬耳朵嗎？

　　我很欣慰，威懾作用有了，以為這次總算成功了，沒想到他的解決方式是用自己兩隻手壓住兩邊的頭髮？？？第一次看到他捧著腦袋朝我這兒一路小跑過來的時候，我真是……驚呆了，不知道他的小腦瓜裡每天都在想啥啊。

　　其實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昨天一晚上沒睡好，想了一整個晚上小朋友犯過傻的事情，結果想破頭也就想出這麼一件。

　　但是我覺得這不能證明他沒因為愛情變傻，只能證明我是真傻，在我眼裡他就算是小豬也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小豬，他不可能傻！[允悲]

60

　　臨近春節了，他倆不在這邊家裡過年，不用置辦年貨，但是要回陳琢家。

　　晚上陳琢洗完澡出來，看看冀小北趴在床上，小腿翹著一晃一晃的，珊瑚絨褲管咻咻溜到了膝蓋彎那兒。

　　聽到陳琢出來，冀小北兩隻手托著下巴抬起頭：陳琢，爸爸媽媽喜歡什麼啊？

　　陳琢繞到他後面去撓他的腳心：什麼喜歡什麼？

　　冀小北立馬縮著腳扭來扭去，把自己擰成了一根麻花：過年要帶點東西回去吧。

　　陳琢想了想：不用特意帶什麼東西吧。

　　冀小北又問：那你以前帶什麼？

　　陳琢：就帶我自己啊。

　　冀小北：……

　　陳琢：今年還帶個你。

　　冀小北：……

　　陳琢：我看沒什麼要買的，我媽就喜歡你，帶你回去就夠了。

　　話是這麼說，冀小北第二天開始就買特產，每天都有新的東西往家裡搬。

　　陳琢有點急了：停手吧，一個箱子都裝不下了……

　　安穩了沒幾天，陳琢下班又看見好多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有些看著還很貴重。

　　陳琢驚了：這是幹嘛？搬家嗎？

　　冀小北指著這些東西告訴他：今天小姑過來，都是她選的，她說第一次上門，不能給老冀家丟人，這些都是聘禮。

　　陳琢：什麼丟不丟人的……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冀小北：今天小姑過來……

　　陳琢：不是，最後兩個字！

　　冀小北：聘禮！[皺眉]

　　陳琢：……

　　冀小北：有什麼問題嗎？

　　陳琢：不敢有不敢有……

糖水61-70

61

　　兩個人吵架，吵完誰也不想理誰，冀小北默默鑽浴室裡去洗澡了，洗完澡自個兒蠕動著蠕動著拱到床上去了。

　　陳琢也不理他，拿了衣服進去洗澡。浴室裡熱氣騰騰，他走進淋浴間，看見起霧的玻璃門上寫了一排字。

　　但是上面水霧有點化了，弄得那排字模模糊糊的，可以勉強辨認出後面四個字是：喜歡你了。陳琢看了好一會兒，第一個字的最後一筆好像是個捺，他聯繫上下文研究半天，覺得應該是個「最」。

　　最喜歡你了。

　　他老婆也太可愛了吧，這是拐著彎示好求饒呢。陳琢心裡舒坦了，一邊哼歌一邊快快洗完了澡，頭髮都沒擦乾就跑臥室裡去了。

　　冀小北聽見響動，立馬警覺地轉過頭，被陳琢撲在床上捏在手裡一頓盤。

　　冀小北氣鼓鼓：幹嘛呀！

　　陳琢摟著他越看越喜歡：不吵架了，和好了。

　　冀小北踹了他一腳：憑什麼你說和好就和好啊！

　　陳琢捧著他的臉，兩隻手往裡面一推，把他捏成個小雞嘴，湊上去吧唧吧唧親了兩大口。

　　冀小北又隔著被子踹了他一腳，陳琢是不是腦子不好，他在玻璃上寫了「不喜歡你了」，準備等他洗完澡出來吵第二輪，怎麼就莫名其妙和好了！！！

62

　　冀小北腿上不是被熱水袋燙了嘛，每天晚上陳琢都把他抓床上給他抹燙傷藥。

　　但是冀小北之前手賤玩了一天水泡，水泡消下去留下一個二筒形狀的疤，於是塗完燙傷藥又塗去疤膏。

　　到了晚上冀小北就不情不願地躺床上，陳琢一隻手圈著他的腳踝一隻手給他抹藥膏。冀小北扭來扭去不配合，陳琢就把他一隻手綁床上，然後想起在網上看到的貓貓絕育圖，整隻貓被拉成一條長長的貓餅，他就一個人偷偷樂了。

　　冀小北下半身脫得光溜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被他笑發毛：你笑什麼！

　　陳琢清了清嗓子：我沒笑啊。

　　正好冀小北電話響了，陳琢按下接聽拿給他：小姑的電話。

　　冀小北接過手機：喂，小姑？

　　小姑一如既往的話嘮：我想起來幾件事，怕睡一覺就忘了，趕緊打個電話告訴你！

　　小姑：後天你要跟著小陳啊，別亂跑，別走丟了，春運這幾天車站人很多的。

　　冀小北：嗯嗯。

　　陳琢旋開了疤痕靈的蓋子，開始往冀小北的大腿根上塗藥。

　　小姑：還有我給你準備那些東西都帶好，別漏了，都是我和你姑父專門選的。

　　冀小北：嗯……

　　陳琢的手是熱的，藥膏是冷的。

　　小姑：去小陳家要有禮貌知道嗎？大大方方的，別給咱家丟面子。

　　冀小北：……嗯。

　　陳琢的手指開始在二筒上慢慢畫圈圈。

　　小姑：唉，我真不放心你出遠門，急得覺都睡不好。

　　冀小北：放心吧小姑，哈啊……

　　陳琢不懷好意地捏著他的大腿肉肉。

　　小姑：你一直在哼哼什麼呢？

　　冀小北一把按住傳話器：……

　　小姑琢磨出來了：……唉，現在的年輕人！我不打擾你們了，明天白天我再跟你說吧！

　　冀小北又羞又憤：小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

　　話還沒說完，那頭已經掛斷了。

　　冀小北「怒視」著陳琢：你毀我清譽！賠錢！

63

　　冀小北覺得陳琢眼神可太不好了，得去治治。

　　第一次，他坐在沙發上，陳琢從浴室出來。

　　陳琢：貝貝？人呢？

　　冀小北：我在這兒啊……

　　陳琢：……哦，剛剛沒看到。

　　第二次，他躺在沙發上，陳琢回家又一頓找。

　　陳琢：媳婦兒！貝貝！

　　冀小北：？？？

　　陳琢：人呢……

　　冀小北：我就在這兒啊！

　　陳琢：呃……

　　第三次，他趴在沙發上，陳琢又開始團團轉找他。

　　陳琢：貝貝！冀小北！

　　冀小北：我！在！這！裡！（超大聲）

　　陳琢：……哦。

　　冀小北：這位朋友你怎麼回事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病友……

　　陳琢自己也覺得挺無語的，研究了好久終於發現問題的根源了：冀小北的睡衣和沙發是同色系的。

　　冀小北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又不開燈，這麼一小粒人，盤腿坐在那兒像個抱枕，趴那兒躺那兒像條毯子，看不見人。

　　第二天陳琢去商場買了套特別喜慶的大花棉襖，回去塞給冀小北。

　　冀小北一臉懵：這什麼啊？

　　陳琢搬出他媽：我媽給你買的新睡衣，快穿上！

　　冀小北哦了一聲，麻溜穿上了：好看嗎？

　　陳琢一本正經地讚美他：好看！特別好看！

　　就是像地主家的傻媳婦兒。

64

　　大年夜兩個人才坐車回家，出於安全問題的考慮，冀小北還是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防走失兒童手環。

　　可是他不開心，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他還是覺得陳琢在遛狗。

　　於是冀小北決定下車解開手環之前再也不理陳琢了。

　　一刻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

　　不好，有點想料料。😢

　　又過了半個小時，陳琢終於發現冀小北不對勁了，他一直在擰巴著腰把自己折過來折過去的。

　　陳琢：無聊了嗎？

　　冀小北搖頭。

　　陳琢：看會兒電視劇？

　　冀小北又搖頭。

　　陳琢：聽會兒故事？

　　冀小北還是搖頭。

　　陳琢：吃點小零食？給你帶了辣條。

　　冀小北內心期盼著他邀請自己上廁所，嘴上又不說。

　　兩人就這樣繞了好大一圈。

　　陳琢終於說了：要去廁所嗎？

　　冀小北趕緊眨巴眨巴地點了點頭。

　　陳琢牽著冀小北走到車廂尾部，洗手間挺小的，兩個人往裡面一擠根本轉不開身。

　　冀小北把褲子拉鏈拉下來，陳琢善解人意地給他扶住了小鳥兒。

　　冀小北：……

　　陳琢：要幫你吹個口哨嗎？

　　冀小北：……幹嘛要你拿著！

　　陳琢：……

　　冀小北：你是不是覺得我瞄不準！

　　陳琢：我沒。

　　冀小北：你就是有！

　　陳琢：您瞄得可準了！百步穿楊！

　　冀小北：那你就是覺得我短！

　　陳琢：我沒有。

　　冀小北：就是有！就有！

　　陳琢：真沒有！

　　冀小北：你就是覺得我短！你的行動代替了語言！

　　料完了冀小北還在那兒嘰裡咕嚕的，陳琢給他洗手，兩個人這麼小的空間擠來擠去，撞得門咚咚響。

　　陳琢推門出去，和門外排隊的小姑娘四目相對。小姑娘二十來歲，滿臉通紅，一看見他們倆出來居然捂著臉跑了……

　　陳琢想起曾經在更衣室的慘痛故事，一把摀住冀小北的破嘴把人擄回了座位上。

65

　　冀小北是見過陳媽媽的，但這是他第一次見陳爸爸。

　　陳爸爸年輕時候是中學體育老師，冀小北聽陳琢講過當年出櫃的時候是如何被他爸一頓好揍差點躺進醫院的故事，一直對這位猛男心懷敬畏。

　　一下車冀小北就開始緊張：你爸爸不喜歡我的話會不會揍我呀……

　　陳琢噗哧笑出來了：放心吧他不敢，他揍你我媽會先揍他。

　　在出站口剛見著面，冀小北就被「揍」了。

　　陳爸爸一邊拍著冀小北的小肩膀一邊發出爽朗的笑聲：小冀太瘦啦，過年在咱家多吃點！

　　陳爸爸最愛喝酒，吃年夜飯的時候問小冀喝不喝，小冀認慫膽小，不敢忤逆，趕緊點了點頭說喝。

　　結果三杯酒下肚就找不著北了，開始捧著臉對他老公發騷。

　　一會兒指著這盤糖醋桂魚說這個菜要賣二十個親親，一會兒指著那份鹽水河蝦說這個菜你吃了還沒付錢。

　　陳琢把他捏成個小雞嘴：這菜又不是你燒的你憑什麼拿來賣親親？

　　冀小北臉上紅撲撲的，問他：那是誰燒的？

　　陳琢指了指老陳：我爸。

　　冀小北迷迷瞪瞪地想了想，突然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小聲說：噓！你別告訴爸爸！我怕他揍我！

　　陳爸爸不樂意了，瞪著他兒子：你在人家小冀面前編排我什麼了！

　　陳琢巨冤，這能怪我嗎？誰讓你一見面把人家捶得懷疑人生留下了心理陰影……

66

　　冀小北大年夜不是喝醉了嘛，還沒撐到十二點跨年就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餓醒了。他倆睡在陳琢臥室裡，那床還是陳琢高中時候睡的單人床，兩個人擠一起，冀小北一動陳琢就醒了。

　　陳琢打了個哈欠：還早吧，再睡會兒。

　　冀小北哦了一聲，不好意思說自己餓了，沒想到他肚子幫他說了，特別響亮地叫了一聲。

　　陳琢笑他，冀小北撲上去捂他的嘴，兩個人鬧著鬧著就從床上滾地下去了。

　　估計是裡頭動靜太大，過了一會兒陳媽媽在外頭嘹喨的一聲吼：起床了就出來吃早飯，兩個人在裡面瞎搗鼓啥呢！

　　冀小北嚇得立馬咕嚕一下爬起來，還差點一腳把小陳琢給踩了……

　　他有點緊張，理了理睡衣，打開房門，甜蜜蜜地給陳媽媽拜年：媽新年好！

　　陳媽媽往他手裡塞了個紅包。

　　冀小北愣了一下：給我的？

　　陳媽媽摸摸他的頭：壓歲錢，陳琢也有的。

　　陳琢才沒有呢，他都工作那麼多年了。按照他們這兒的習俗，這個紅包其實是給新媳婦的見面禮。

　　可是小北再怎麼說也是個男孩子，陳媽媽不好直說，就當壓歲錢給了。

　　冀小北摸了一下好厚，不太敢接，陳媽媽硬塞給他了。

　　看得出來冀小北很開心，他一天都把紅包揣在兜兜裡。

　　陳琢：幫你收起來吧，一會兒別弄掉了。

　　冀小北：不要！

　　陳琢覺得自己有點像那種騙小孩子說「我幫你保管壓歲錢」的壞家長。

　　到了晚上睡覺前，冀小北總算捨得把紅包拿出來了。

　　他一邊把紅包端端正正壓在枕頭下面，一邊自言自語：我已經五年沒有過壓歲錢了。

　　其實小姑每年都會給他，但是他每次都不收，小姑平時在他身上花費得夠多了。

　　陳琢聽得心裡頭又酸又軟，從包裡抽了個紅包出來，本來是準備明天給外甥女的，先借來用一下。

　　陳琢：那我也給你一個。

　　冀小北：為什麼？

　　陳琢：想讓你開心。

　　冀小北：我已經很開心了！陳琢你爸爸媽媽真好！我好喜歡他們！

　　陳琢：嗯哼？

　　冀小北：你最好！我最喜歡你！

67

　　年初二陳琢的堂姐帶著女兒過來拜年，帶來一隻一個多月大的拉布拉多。

　　小狗人來瘋，一進門就開始在地板上橫衝直撞，冀小北看不見牠在哪裡，光聽著這兒嘩啦那兒呼哧的響聲就有點怕。

　　小狗發現他害怕就搖著尾巴在他身邊打轉，跳起來咬他褲子。

　　冀小北嚇得直往陳琢懷裡躲，叫得隔壁鄰居都知道他現在的感受，陳琢覺得他都快哭了。

　　正鬧著呢，陳媽媽讓陳琢去二伯家拿個東西，陳琢懷裡抱著老婆不太想去。

　　陳媽媽：怎麼滴？出去一趟他能被小狗叼走啊？

　　陳琢：……行吧。

　　陳琢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覺得冀小北的背影有點……悲壯？

　　他半個多小時以後回來，一進門就是一陣震天響的狗叫，沒見著冀小北的人，外甥女一個人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陳琢蹲下來戳戳她：你舅媽呢？

　　小丫頭抬起肉嘟嘟的手臂指了指洗手間。

　　陳琢走過去，看見冀小北隔著浴室玻璃門和小狗崽吵架。

　　小狗崽被關在淋浴間裡，聲音悶悶的：汪！

　　冀小北在外面，叉著腰，氣運丹田：汪汪！

　　小狗崽：汪汪汪！

　　冀小北：汪汪汪汪！

　　小狗崽：汪！汪！汪！

　　冀小北：汪汪汪！！！

　　原來一進門那震天響的不是狗叫是人叫，真兇……

　　這天晚上冀小北夢裡都還握著拳頭和小狗吵架，說夢話還齜著牙汪汪汪的。

　　陳琢覺得又好笑又心疼，把他摟懷裡摸摸頭：有我在呢，沒小狗敢凶你了，睡吧。

　　冀小北的小拳頭馬上就放鬆下來，一覺睡到天亮，流了一攤口水。

68

　　晚上，兩個人擠在陳琢的單人床上。冀小北把兩隻腳塞到陳琢的兩條腿中間。

　　時至今日，陳琢已經不會再因此浮想聯翩了，畢竟他身經百戰，一眼就識破冀小北只是單純想捂腳……

　　冀小北拱到陳琢懷裡：陳琢，跟你說個事兒。

　　陳琢把他夾緊了：什麼？

　　冀小北：早上在超市，我們碰見媽媽的老同學了。

　　陳琢：然後呢？

　　早上他們陪媽媽去超市買菜，陳琢去停車，冀小北和媽媽先上去了，說的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冀小北：然後就打招呼嘛，媽媽想跟同學介紹我，但是我怕她尷尬，就搶著先說了我是她乾兒子。

　　陳琢：嗯，然後呢？

　　冀小北：然後她那個同學就問媽媽，你兒子開年幾歲了啊？還沒找對象呢？我倒認識幾個好姑娘，要不要介紹認識一下？

　　陳琢：然後你吃醋了？

　　冀小北：我才沒有呢！媽說，我兒子有對象了！兩個人好得不得了！

　　陳琢：那不是挺好的，我媽真的很喜歡你，沒騙你吧。

　　冀小北：還沒到重點呢。後來她同學又說讓她好好珍惜現在的空閒日子，過幾年帶孫子的時候就沒這麼逍遙自在了。

　　陳琢：這是重點？

　　冀小北：可是不管過幾年媽媽也抱不上孫子啊，我覺得好對不起她。

　　陳琢把他按懷裡：那不一樣啊，我們本來就不需要小朋友。

　　冀小北沒懂他的意思：啊？

　　陳琢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我們家已經有一個小朋友了呀。

　　冀小北很生氣：我不是小朋友！[哼]

69

　　過年連著吃了好幾頓大魚大肉，晚上準備吃點清淡的。

　　冀小北自告奮勇說他來煮粥，下午和陳琢去超市買了食材，做他最拿手的鮮蝦干貝粥。

　　到了四點半，他走進廚房，擼起袖子，繫上圍裙。背後站了三個人，陳琢爸，陳琢媽，陳琢。

　　冀小北：你們都在這兒等著嗎？是不是餓了？等一下哦，很快的！

　　他不要這麼多人陪著，交涉了半天，終於同意留個陳爸爸給他打下手。

　　海鮮粥煮得很成功，一大鍋吃得精光，一口都沒剩，冀小北驕傲得小尾巴翹天上去了。

　　吃完晚飯陳琢過來戳戳他，把他拉到一邊。

　　冀小北：幹嘛？

　　陳琢：心肝，我下午被罵了。

　　冀小北一叉腰：啊？誰啊？怎麼了？誰敢罵你！我幫你罵回去！

　　陳琢：……我媽。

　　冀小北：那算了，我什麼都沒說。

　　陳琢：唉，我媽說我不疼你，怪我怎麼能讓你做飯呢？我家都是我爸做飯，我爸就特疼他。

　　冀小北：可是我想做飯給你吃，做飯就表示疼人嗎？那我就是想疼你啊。

　　陳琢傻笑了兩聲：您聽聽，您聽聽，不是我壓榨您兒媳婦做飯，是您兒媳婦自己想疼我！

　　陳媽媽：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冀小北：……我是不是被釣魚執法了？

70

　　陳琢下班回來，冀小北叉腰站在門口迎接他，陳琢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冀小北左手舉著一支牙刷，右手舉著一支牙刷，怒道：哼！

　　這兩支電動牙刷是上個月買的，情侶套裝，一支粉色一支藍色。

　　為了讓冀小北好辨認，陳琢特意給他的牙刷上貼了一個小熊形狀的立體貼紙，一握就知道哪支是他的。

　　下午他想給牙刷換一下刷頭，但是沒找到新刷頭在哪個抽屜裡，正好陳琢在開會，他就在bye上求助了一下。

　　這一求助才發現他那支貼了小熊的牙刷居然是粉紅色。

　　粉！紅！色！

　　順便也知道了身上的新睡衣大紅大綠十分喜慶……肯定不是媽媽買的，陳琢這個大騙子！

　　陳琢趕緊把新刷頭換上，把粉色牙刷的貼紙揭了，貼在藍色牙刷上。

　　陳琢：換了換了，我用粉紅色的，你用藍色的。

　　冀小北：真的換了？

　　陳琢：真的換了，不信你找個人問問。

　　冀小北：那睡衣也換了！

　　陳琢：？？？

　　冀小北：我要換！你脫掉！

　　陳琢的睡衣大，冀小北穿著最多是有點不合身；冀小北的睡衣小，陳琢穿著扣不上鈕釦，有點滑稽。

　　晚上兩個人還和陳琢媽媽視頻，換來陳媽媽無情嘲笑：兒子你為什麼買這花棉襖哈哈哈哈哈……

糖水71-80

71

　　初六兩個人回程了，陳爸爸和陳媽媽一起送他們去車站。來的時候帶了一隻大箱子，走的時候拖了倆。

　　陳媽媽捨不得兒媳婦走，抱了又抱，抱多了把冀小北弄得特傷感，一會兒眼睛就紅了，開始可憐兮兮地抹眼淚。

　　陳琢開玩笑：要不你就留這兒不走了。

　　陳媽媽：好啊！

　　冀小北：好啊！

　　陳琢：……好什麼好啊！

　　陳爸爸：我也覺得好！

　　陳琢：我覺得不好！

　　依依不捨地和爸媽說了再見，兩個人進去候車了。好不容易找到兩個空位置，陳琢帶著冀小北坐下。

　　兒童防走失手環今天又給戴上了，冀小北這幾天特意研究了兒童端怎麼解，偷偷把自己那頭解開了。

　　其實陳琢看到了，但是故意不說，悄咪咪站起來走到邊上。

　　冀小北一開始沒發現異樣，過了一會兒他叫了一聲陳琢，沒人應，他再往邊上摸了摸，發現鄰座沒有人，陳琢不見了。

　　冀小北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探手往前摸。

　　其實只有很短的幾秒鐘，可是冀小北覺得過了好久啊。

　　陳琢在他哭出來之前把他拉近了：這兒呢。

　　冀小北一聽見他的聲音鼻子一酸：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走了，把我落下了……

　　陳琢：你不解開手環我會把你落下嗎？

　　冀小北不說話了。

　　陳琢：你剛剛找不到我是不是急了？今天兩個行李箱呢，我萬一沒抓緊你，把你弄丟了，我是不是也著急，比你更著急？

　　冀小北小聲說：我比你著急。

　　陳琢沒想到在這個上面他也要爭個勝負：行，你比我著急。那你乖乖戴好手環，我們都不著急好不好？

　　冀小北自己乖乖把手環扣上了，伸到陳琢面前：長官，我被逮捕了。

72

　　陳琢發現這幾天躺床上的時候，冀小北總是喜歡把鼻子頂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陳琢忍不住問他：你這是在幹嘛……

　　冀小北哼哼唧唧地說：鼻子冷，捂鼻子。

　　陳琢第一次聽說人還要捂鼻子：我負責捂手捂腳還要負責捂鼻子！我是沒有感情的電暖爐嗎！

　　冀小北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你不是，你沒有電暖爐暖。

　　陳琢抬手抽了一下他的屁股：冀小北你有沒有良心啊！

　　冀小北鼻尖頂著他拱了拱：可是我的鼻子真的好冷哦！不信你摸摸看！

　　陳琢伸手摸了摸，真的冰冰的：那你鼻子為什麼這麼冷？

　　冀小北特別認真地跟他講解：因為鼻子在最前面啊，比臉上其他地方都先迎接風吹雨打！所以一到冬天就變得好冷好冷！

　　陳琢瞪著他：這就是你這樣拱來拱去的理由？

　　冀小北把鼻尖貼在他肩上：嗯嗯！

　　陳琢開始給他下套：你知道上一個這麼做的是誰嗎？

　　冀小北懵懵地問：誰啊？

　　陳琢吐出一個字：豬……

　　冀小北假裝驚訝：啊？你還被豬拱過？

　　陳琢見招拆招，把他給治了：正被拱著呢……

73

　　第一次一起過情人節，兩個人約好互相送禮物，前提是花最少的錢，送出最好的東西。贏的人可以向輸的人提一個要求。

　　冀小北買了一本菜譜送給陳琢。

　　陳琢一臉懵逼：這是你給自己買的吧！

　　冀小北理直氣壯：那是不是得你拿著唸給我聽！

　　陳琢：是的吧……

　　冀小北：做出來的菜是不是給你吃？

　　陳琢：……是的？

　　冀小北：那是不是送你的？

　　陳琢：也行吧。

　　冀小北：你的禮物呢！

　　陳琢：……

　　冀小北：哇，陳琢你不會土土的說你要把自己送給我吧？

　　陳琢：呵呵。

　　冀小北：真的是這句話嗎？？？你也太土了！！！

　　陳琢：不是，咱們這個題目要求，花最少的錢送最好的東西，我很切題好嗎！

　　冀小北：那你輸了！

　　陳琢：不可能！

　　冀小北跟他瞎掰扯：第一，你可貴可貴了，值好多好多錢！第二，你根本不是個東西！所以你兩條都不符合！

　　陳琢被他逗笑了：行，那你贏了，你提要求吧。

　　冀小北悠悠地嘆了口氣：唉，雖然你送的禮物不符合條件，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吧。陳琢！過來睡覺！

　　陳琢：……哦，來了！

74

　　兩個人本來約好晚上去吃火鍋，陳琢下了班回去接冀小北，冀小北說不去了，今天不吃晚飯了。陳琢驚了，連火鍋都不吃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陳琢：為什麼不吃晚飯？

　　冀小北：我太胖了！

　　陳琢：……啥？

　　冀小北：肯定是過年在你家吃胖了，爸爸做飯太好吃了，我每天都吃兩碗，這麼多！這麼多！

　　陳琢：不是，誰跟你說你胖了啊？

　　冀小北：樓下徐阿姨，說我好肥啊。[委屈]

　　陳琢：怎麼可能啊？乖乖吃飯！你一點也不胖。

　　冀小北：我不要。

　　陳琢：你是跟我過日子，又不是跟她過日子，為什麼聽她的不聽我的？

　　冀小北：我上次騙她說你有個很漂亮身材很好的老婆，我不能給你丟臉！

　　陳琢：……什麼和什麼。你還騙人家你給我生了孩子呢！趕緊吃飯，不吃我餵了啊。

　　晚上，陳琢下樓倒垃圾，好巧不巧正好遇見徐阿姨，陳琢覺得應該和她談談這個事，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陳琢有點尷尬地引出話題：阿姨，您下午是不是見了我家小冀啊？

　　徐阿姨特別熱情：是啊是啊！我下樓，他上樓，他提了一大條五花肉。

　　這個陳琢知道，是小姑送來的，自己過年醃的。

　　陳琢附和道：是啊，我看到了。

　　徐阿姨搓了搓手：那肉看著真好，我還誇了一句真肥。你回去幫我問問哪個菜場哪個攤子上買的。

　　陳琢：……

　　行，破案了。

75

　　開年第一天陳琢就要加班，冀小北一個人很難受，又提著外賣跑去保衛室和保安大叔看了一晚上德雲社。

　　回家以後洗完澡盤腿坐在沙發上吃草莓。本來是買的兩人份，他抱著一隻大玻璃碗把兩人份全吃完了：哼，誰讓你不回家！不回家就沒草莓吃！

　　陳琢回去，看見冀小北四仰八叉坐在沙發上睡覺，面前的茶几上有一隻空的玻璃碗，還有一堆草莓上面的葉子。

　　草莓梗圍成了一個心形。

　　冀小北被陳琢吧唧吧唧親醒了，一個巴掌呼過去：別弄我！

　　陳琢輕輕鬆鬆把他抱起來：到床上睡去。

　　冀小北拿鼻孔看人：看見桌上的草莓梗梗了嗎？

　　陳琢把他往床上一扔，壓上去在他脖子上嘬了個草莓：看見了呀！乖！親一口！

　　冀小北的中心思想其實是：我吃大草莓，你吃草莓梗梗！略略略氣死你！

　　陳琢的理解是：我老婆怎麼吃個草莓都要給我示愛，也太可愛了，我好感動啊！

　　冀小北摸了摸脖子上剛種下的草莓，覺得陳琢這個人有毒。

　　今天也是互相搞不懂對方腦子裡在想什麼的一天……

76

　　陳琢託人買了特級金駿眉，裡面有三盒，三千多。第一天沒捨得拆，第二天回家發現盒子拆了，還少了一盒。

　　冀小北噠噠噠跑進來：陳琢！我今天燒了茶葉蛋！

　　陳琢兩眼一抹黑：燒了啥？

　　冀小北手裡還拿了一個，送到他面前：茶葉蛋啊！你聞聞！香不香！

　　陳琢聞到了金錢的味道：……香！

　　晚上，陳琢飯都沒吃，吃了五個茶葉蛋。

　　冀小北聽他咔嚓咔嚓剝雞蛋殼：陳琢，你怎麼光吃蛋不說話啊？

　　陳琢拚命忍住淚水：太好吃了，我要仔細品一品。

　　他不敢說：媳婦兒，你這茶葉蛋它得一個一百塊啊！吃的時候我哪兒捨得說話……[允悲]

　　冀小北樂呵呵的，心裡想著：我也覺得好吃！第一次煮茶葉蛋就好成功，我果然超有天賦！明天繼續煮！

　　第三天，陳琢失去了剩下兩盒茶葉，得到了兩大砂鍋的特級茶葉蛋，冀小北正把雞蛋盛到飯盒裡。

　　冀小北：這十個是給小姑的，這十個是給妹妹的，這十個是給姐姐的，這十個是給徐阿姨的，這十個是給保安叔叔的……陳琢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陳琢：老婆，我心臟有點受不了……[跪了]

77

　　那天晚上，陳琢一不小心把茶葉金蛋的事情說漏嘴了。

　　冀小北嚇得當場石化了：啊？！那……那我的茶葉蛋還要不要送啊？

　　陳琢已經心如止水：你送嘛，煮都煮了，我倆也吃不完這麼多啊。

　　冀小北自個兒窩在被子裡碎碎唸：那我們自己多留幾個？我想想啊……可是，可是我想給小姑十個！

　　陳琢：嗯，那就給吧。

　　冀小北掰著手指：妹妹也要給十個，不能少。

　　陳琢：嗯。

　　冀小北：姐姐陪我看恐怖片，姐姐是好人，我要給姐姐。

　　陳琢：嗯。

　　冀小北：徐阿姨也是好人，她下雨天去菜場會幫我帶菜回來，還想要你做她女婿，你都有我了不能給她做女婿了，那我賠給她十個蛋吧。

　　陳琢：也行吧。

　　冀小北：保安大叔也是好人，你加班的時候他每次都收留我一起看相聲！不對……你加班我都一個人在家等你回來，剛剛那句你假裝沒聽到吧。

　　陳琢：……小壞蛋。

　　然後兩個人就摟一起睡了，到了凌晨兩點冀小北還沒睡著。

　　陳琢抽了一下冀小北的屁股：翻來翻去的想幹嗎！

　　冀小北嘆了口氣：我不想。陳琢，我睡不著。我們明天開始是不是只能吃粥配鹹菜了？我想想就好餓啊。

　　陳琢：還有一個辦法，你自己想。

　　冀小北想了想，三千多呢，得用多少親親幣和啪啪幣啊。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到時候陳琢就不是用手抽他了。

　　冀小北：那我還是吃粥和鹹菜吧……

　　第二天一大早，冀小北去樓下找徐阿姨送茶葉蛋。徐阿姨拿著飯盒，冀小北一直不撒手。

　　徐阿姨就開玩笑：小冀不捨得給我啊？

　　冀小北笑中帶淚：徐阿姨您拿回去可一定要好好吃啊！這茶葉蛋來得特別特別特別不容易！

　　一個蛋值一個啪啪幣呢！

78

　　晚上兩個人去逛商場，二樓裝了一排新的抓娃娃機，滋兒哇滋兒哇叫得特別歡。

　　路過的時候冀小北聽見了：什麼在響？

　　陳琢回頭望了望：抓娃娃機，以前好像沒有啊。

　　冀小北拖著他往回走：我要玩！

　　陳琢先換了十個幣，可以抓五次。

　　冀小北抓著操作桿，陳琢抓著他的手幫他控制，很快五次就玩完了，啥也沒抓著。

　　第二次陳琢直接換了二十個幣，還是啥也沒有。最後一把眼看著也沒戲，他勝負欲上來了，又跑去換遊戲幣。

　　冀小北自個兒抓著操作桿隨便動了兩下，正好倒計時結束，那爪子自動下去了，吊了個娃娃起來，過了一會兒響起一個歡天喜地的音效。

　　冀小北：？？？

　　陳琢：？？？

　　冀小北：唉，搞半天原來是你不行！

　　陳琢：……

　　冀小北蹲下來摸索著推開隔板，把他的娃娃從機器裡取出來。

　　冀小北：好看嗎？

　　陳琢：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

　　冀小北：你騙人，我都摸出來了是皮卡丘！

　　從此以後，陳琢經常把這娃藏到櫃子裡去，冀小北每次都要把它掏出來，然後向每一位來做客的親朋好友激情解說：你快看！這是陳琢花二十八塊錢沒抓上來我兩塊錢就抓上來的皮卡丘喲！

79

　　陳琢下班回家，看到冀小北坐在小區門口，一臉認真地托著下巴。

　　陳琢走過去：你在這兒幹嘛？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震天巨響，陳琢嚇一跳，想都沒想就蹲下來把冀小北護懷裡。

　　冀小北掙扎著拱出一個腦袋：哎呀，你打擾到我工作了！

　　陳琢一頭霧水：什麼工作……

　　冀小北指著不遠處爆炒米的攤子：我要提醒大家它什麼時候爆炸！

　　他一個人閒的沒事幹就到小區保安室找保安大叔嘮嗑，嘮著嘮著外面轟的一聲，冀小北嚇死了，問保安叔叔怎麼了，保安說是有人在爆炒米。

　　於是冀小北就搬了張板凳坐在小區門口，和炒米攤子的老闆說好了，要炸了就提前告訴他，他好提醒別人。

　　炸完這波，冀小北問老闆還有沒有，老闆說還做最後一爐。陳琢靠著冀小北蹲下來，陪他一起瘋。

　　陳琢：你一下午都忙這個呢？

　　冀小北：嗯！

　　陳琢：你怎麼提醒別人的啊？

　　冀小北：我就……我就說炒米要炸了！大家不要怕！

　　陳琢：那你知道這周圍有人沒人啊？

　　冀小北：反正有人沒人我都喊，如果有人聽到就不會嚇一跳啦。

　　兩個人叨叨了一會兒，最後一爐炒米爆好了。老闆操著一口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要好了要好了！

　　冀小北轉過來，兩隻手摀住陳琢的耳朵：要炸啦！不要怕！我保護你！

　　陳琢一直都知道，他的男孩，有一顆全世界最柔軟的心。

80

　　半個月沒出太陽了，冀小北沒內褲穿了。他有七條內褲，紅橙黃綠青藍紫，上面標了1234567，全沒乾。

　　最後一條7穿在身上，123456曬在陽台外面，排成一排，拼成一道彩虹色的靚麗風景線，誰路過都忍不住抬頭望一眼。

　　白天冀小北給陳琢打了個電話，讓他下班去超市幫忙買內褲。陳琢去是去了，結果超市的內褲賣空了……

　　這話說出來誰信啊？反正冀小北不信。

　　晚上冀小北洗完澡，換下了他最後一條紫色內褲，很愁，沒褲子穿了。

　　陳琢洗完碗去樓下倒垃圾，碰見徐阿姨嘮了會兒嗑，再回來就看見冀小北在遛鳥。

　　他就裹了個高開叉的浴袍，搬了張板凳坐在小太陽前頭，兩條大腿上各攤了三條內褲。紅橙黃綠青藍，好不鮮豔。

　　陳琢：……你在幹嘛？

　　冀小北：烘褲子啊！誰讓你不給我買新的！

　　陳琢：超市真賣完了，要不我去找找，我好像還有條新的在櫃子最裡面，你先穿我的？

　　冀小北：我又不能穿你的，你的太大了。

　　說完冀小北反應過來這話好像是在誇陳琢？！

　　陳琢也發現了，忍不住賤兮兮地傻笑。

　　冀小北：不准笑！你煩死了！

　　陳琢：我去洗澡了，你悠著點烤，我一會兒出來別聞到烤小鳥的味道。

　　冀小北：啊啊啊啊你才小鳥你全家都小！！！

糖水81-90

81

　　冀小北又和他妹兩個人溜出去吃火鍋，聊著聊著就聊到各自的婚後生活。

　　妹妹：你和我嫂子平時有什麼情趣嗎？咱們可以互相借鑑一下！

　　冀小北：什麼叫情趣？

　　妹妹：嗯……就是比如，我看我老公嘴唇很乾的時候，我就說你嘴好乾我給你潤潤，我嘴上提前抹了唇膏，就能順理成章騙他玩親親。

　　冀小北一臉認真：啊？為什麼親親要搞這麼複雜？我們想親親就親親了啊！

　　妹妹：這就是情趣啊？！不信你自己試試

　　冀小北：哦……可是，塗唇膏好gay啊！

　　妹妹：？？？

　　冀小北：不好意思我忘了……

　　吃完火鍋妹妹還貼心地陪他哥去買了一支唇膏，香香的，草莓味。

　　晚上兩個人洗完澡坐在沙發上，冀小北在浴室就給自己抹了厚厚一層唇膏。

　　冀小北：陳琢，你嘴唇乾不乾？

　　陳琢：不乾啊。

　　冀小北：哦……

　　第二天，冀小北做好了準備：陳琢，你嘴唇乾嗎？

　　陳琢：不乾啊，怎麼了？

　　冀小北：那算了。

　　陳琢：？？？

　　第三天，冀小北又一次做好準備：陳琢，你嘴唇真的不乾嗎？

　　陳琢：不乾啊，怎麼了……

　　冀小北本來躺他大腿上，一個打挺坐起來，往陳琢嘴上摸。

　　冀小北：你為什麼不乾啊！你憑什麼不乾啊！

　　陳琢：呃，因為我用唇膏？

　　冀小北：天哪，你好gay！

　　陳琢：？？？

　　冀小北：不好意思，我又忘了……

82

　　週六早上，陳琢說了一個小謊，他騙冀小北自己要加班，其實他沒去公司。

　　他聽朋友說市區有一家黑暗體驗館，可以感受視障者的日常生活。

　　給他帶隊的工作人員就有一些視力障礙，她還告訴陳琢不用覺得他們可憐，他們只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感知世界。

　　從體驗館出來，陳琢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回去的時候順路去蛋糕店買了一塊草莓拿破崙蛋糕。

　　冀小北在家等他吃飯，心裡特別不爽，這上的什麼班嘛，平時加班就算了，怎麼週末還要加班！週末難道不應該躺在床上然後……

　　鑰匙插鎖孔裡的時候他就聽見了，還假裝沒聽見，躺沙發上戴上耳機故意不理陳琢。

　　陳琢把蛋糕塞他懷裡：裝睡呢。

　　冀小北身手敏捷地把盒子拆了：誰讓你不陪我……

　　陳琢想把蛋糕收回來：下午再吃吧，現在吃了一會兒又不好好吃飯了。

　　冀小北才不理他：不要，現在就吃。

　　有時候「用另一種方式感知世界」也表現為：吃一口就能馬上清楚地辨認出這塊蛋糕是在哪條街哪條巷哪家店裡買的……

　　冀小北舉著叉子：這不是你公司樓下那家店的味道，你早上到底去幹嘛了！

　　陳琢抱著他的腦袋，在他腦門上呱唧呱唧親了好幾口：謝謝你，寶貝。

　　冀小北臉都要被他親變形了：謝什麼謝！你是不是想岔開話題！

　　以前陳琢總覺得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冀小北這個大寶貝，直到這一天他才發現是冀小北在黑暗世界裡很艱難很艱難地找到了他，然後一頭撞進他懷裡。

　　與你相遇，好不容易。

83

　　中午冀小北到小姑家蹭飯，發現他送來的天價茶葉蛋還沒吃完。雖然他一見這茶葉蛋就屁股疼，但還是厚著臉皮吃了兩個，頓時覺得自己身價倍增，打個嗝都有金錢的味道。

　　下午小姑要陪妹妹要去上胎教課，冀小北覺得挺新鮮，主動請纓要一起去，保證自己一定乖乖的，絕對不添亂。

　　那天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陳琢看了會兒電視，冀小北本來擠著他坐，睏了就哧溜哧溜往下滑進了被子裡頭。

　　陳琢以為冀小北準備睡覺，沒想到冀小北鑽進被子裡以後，扒著他的腰，枕在了他的肚皮上。

　　陳琢莫名其妙地低頭看著他：幹嘛呢？

　　冀小北伸出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我聽聽胎動。

　　行，又演上了。

　　陳琢很配合地沒出聲，還很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聽出來了嗎？手在動還是腳在動啊？

　　冀小北抬起頭，悠悠嘆了口氣：唉，沒聽見，聽出來你餓了。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說明為夫還不夠努力。我一定要早日讓你懷上我的小北北！

　　說完他就一轉身一撅屁股，準備睡覺。陳琢哪兒能這麼放過他，手臂一伸就把他撈了回來。

　　陳琢：那夫君就從現在開始努力吧。

　　冀小北：不要，我要睡覺！

　　陳琢：你皮的時候怎麼不說你要睡覺呢！我看還是明天再睡吧。

　　冀小北：下次不敢了……[失望][失望]

84

　　之前說過冀小北不喜歡下雪天，因為雪花落下來沒有聲音，他聽不出下沒下雪。

　　雨聲他一下就能聽出來，大雨小雨毛毛雨。他不討厭下雨天，但也說不上多喜歡。因為以前他不出門，外面下雨下冰雹下刀子都和他沒關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大部分時間他討厭下雨天。

　　比如說好了吃完晚飯去超市買零食，下午突然下起暴雨，如果地上太濕了，路不好走，購物計劃就只好取消。

　　冀小北渾身難受，晚上呆呆地坐沙發上能巴拉巴拉唸叨半天：QQ星、蟹肉棒、鱈魚腸、芒果乾、草莓脆、廣告上那個樂事新出的蜜桃味薯片……你幫我寫下來沒有啊？我明天要對著清單買！

　　陳琢拿著手機給他寫備忘錄裡：寫了寫了，一個沒漏。

　　但他也有喜歡雨天的時候。比如突然下起小雨，陳琢又沒帶傘的情況下，能去接陳琢下班他就覺得特別開心。

　　比如有時候躺在被窩裡，他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雨點聲，迷迷糊糊戳戳身邊的陳琢：下雨了，你明天要記得帶傘哦。

　　陳琢也迷迷糊糊哼哼兩聲，把他摟進懷裡一陣亂揉：快睡覺吧。

　　以前下起雨，冀小北總覺得雨聲好重，吵得一晚上睡不著。現在不會了，躲在陳琢身邊，打雷閃電他都不怕啦。

85

　　冀小北有一支錄音筆，是托妹妹去買的。那時候每次去電影院，他都會把講解錄下來。

　　這支錄音筆陪伴他度過了人生中最開心和最不開心的時光。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自己放電影，跟著陳老師的講解把電影再「看」一遍，這樣和cz2046連線的時候，就有東西討論了。這是最開心的。

　　最不開心的時候，他剛知道陳老師和cz2046是一個人，以為自己被耍了，他把Be Your Eyes刪除了。

　　從手機上卸載一個軟件很容易，可是，要從生活中卸載一個人、一段感情卻很難。

　　他不去電影院了，一個人在家裡把那些電影翻出來看。為了和cz2046討論，他每部影片都看過好多遍了，光是聽著台詞和背景音樂他都能馬上想起對應的講解詞。

　　一開始他不准自己去聽，後來實在想的不行了才把錄音筆拿出來，躲在被子裡聽一聽陳琢的聲音，就聽一會兒。

　　而現在，他已經很久很久沒用到那支錄音筆了。他把它藏了起來。

　　首先當然是因為，他的陳老師和cz2046就在身邊，他已經不需要聽一個假的聲音了。其次，他才不會讓陳琢聽見這些東西，要是陳琢知道他很早以前就那麼那麼喜歡他，這也太沒面子了，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家裡立足？！

　　冀小北不知道的是，他的錄音筆早就被敵軍發現了……陳琢把裡面的音頻導出來，存在電腦裡，建了個文件夾，想了半天文件夾的名字，輸進去又刪掉，輸進去又刪掉。

　　最後寫了兩個字：嘿嘿。

86

　　春天到了，兩個人抽了個週末去自駕遊。目的地是隔壁市的一個新景區，陳琢同事推薦的，說那裡的櫻花開得很漂亮。

　　到了景區，陳琢牽著冀小北不敢放手，後來人多起來又戴上了手環。陳琢擔任起解說的職責，一路給冀小北說這裡有什麼花，開得怎麼樣，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冀小北雖然看不著，但是聽他講了這麼多也很開心，在櫻花樹下拍了好多照片，說要發給媽媽看。

　　吃過晚飯果然跑去和陳琢媽媽視頻，可興奮了，說那裡有什麼花，開得怎麼樣，什麼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說完非要讓陳琢給媽媽發張照片，讓媽媽也看看好看的風景。

　　陳琢硬著頭皮發過去一張照片，照片的內容是這樣的：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冀小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众。

　　陳琢給他媽發了一條消息：到處都是人，花也還沒開好，別讓他知道啦！

　　於是陳媽很配合地演了一齣，說照片拍得真好，花好看，人更好看，把冀小北哄得美滋滋。

　　陳琢暗中鬆了口氣，幸好沒穿幫。他不想讓冀小北失望，今天編的那些景物描寫已經用上了他畢生語文所學，連小學課文都背上了……

87

　　冀小北有好幾年沒過愚人節了，今年不一樣了，有陳琢了。

　　四月一號一大早，冀小北就偷偷爬起床，給陳琢做奧利奧，扭一扭，舔一舔，再擠一圈牙膏，蓋回去，壓一壓。做了五塊餅乾。

　　陳琢往餐桌前面一坐，一眼就看出了這餅乾有鬼。說實話這招他十年前就用過，用在老陳身上，結果放學回來被老陳抓住一頓暴揍。

　　但是看出來了，也要假裝沒看出來，畢竟哄老婆開心這種事情，他還是很拿手的。陳琢咬了一大口，然後衝去洗手間了。冀小北笑得很開心。

　　後來陳琢去上班了，他下午餓了想吃點心，忘了桌上還有自己親手製作的驚喜奧利奧，拿出來扭一扭，舔一舔……舔了一嘴牙膏，呸呸呸。

　　當然，這麼蠢的事他是不會告訴陳琢的。

　　陳琢本來不打算過這個節，但是冀小北一大早就給他搞個驚喜，他也不能讓冀小北失望。

　　晚上，他看到冀小北又煮了茶葉蛋，於是語氣沉痛地忽悠他，你又把幾千塊的茶葉給煮啦。

　　在冀小北心甘情願賠償了兩個啪啪幣屁股開花之後，陳琢才告訴他那個紅茶就是超市買的，十幾二十塊錢一斤那種。

88

　　冀小北在網上火起來是一晚上的事，源頭是某視頻社交網站的一個小視頻。

　　視頻裡冀小北從超市裡出來，一隻手裡拿著導盲杖，一隻手裡抱著一網兜雞蛋。

　　下面配字：在超市門口遇見的小哥哥，他小心翼翼捧著雞蛋的樣子好可可哦！祝他天天都像今天一樣開心！

　　那天冀小北確實挺開心的，因為買了雞蛋又可以做他最拿手的料理——茶葉蛋了！

　　這事兒陳琢一開始並不知道，是他同事告訴他的。組裡有幾個關係好的見過冀小北，就把視頻給他看說：這不是你的小男朋友嗎？

　　陳琢一看還真是，問他：你哪裡看到的啊？同事說：這視頻很紅的，評論也很多，都說可愛啥的，我這幾天刷到好幾次了！

　　……怪不得最近出去散個步老覺得被人盯著看，原來不是錯覺。

　　過了幾天，同事又刷到一個視頻，還是在超市門口，下面的描述：居然碰見了最近很火的雞蛋小哥哥！真人真的好可愛！然後……我發現他手機殼上印著兩行字【不要一直看著我 我對象是小氣鬼】。

　　再下面的評論：這什麼手機殼！我們雞蛋哥哥自己都不知道吧？？？看來對象確實是小氣鬼了！！！

89

　　復仇者聯盟4要上映了，陳琢天天刷軟件等著搶票。去年五月為了看復聯3，他用兩天時間給冀小北惡補漫威宇宙。

　　那個週末，他倆躺在床上，從鋼鐵俠1一直看到了黑豹。

　　到最後陳琢問：寶貝你耳朵累了嗎……

　　冀小北搖頭：不累啊！

　　陳琢：啊啊啊可是我累了！我眼睛也花了，嘴也乾了，我喝了八杯水了！

　　冀小北：哦，那睡覺吧！

　　陳琢：這不是還有地方沒累嘛。

　　不僅沒累，還生機勃勃的。於是兩人運動了一下，運動完一身熱汗，黏糊糊地抱在一起。

　　陳琢：如果可以有一種超能力，貝貝希望是什麼？

　　冀小北希望能回到過去，事故發生的那一天，和父母一起躲過這場車禍。可是這樣的話，未來是不是就不會認識陳琢了？

　　他想了想，沒有回答，反問陳琢：你想要什麼超能力？

　　陳琢：穿越時空，我想回到過去。

　　冀小北愣了一下：為什麼？

　　陳琢：我想看看十五歲以前的你。

　　想參與以那件事為分隔的、我錯過的、你以前的人生。

　　陳琢：我不是認識你家了嘛，我穿回去就去那兒找你，咚咚咚敲門，告訴你媽媽我是你未來男朋友。

　　冀小北就笑：那我爸肯定揍你，舉著掃把把你趕出去。

　　陳琢：我就在樓下等你，等啊等，等啊等，叫你貝貝、貝貝，你在樓上掀開窗簾偷偷看著我，跟我揮揮小手，我們約好第二天私奔。

　　冀小北：神經，那個我根本不認識你好不好！

　　陳琢也笑，兩個人在床上滾作一團。

　　冀小北其實想說，像我這樣的人，能遇見你已經是一種很厲害的超能力了。

　　可是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最後他只是捧著陳琢的臉，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

90

　　在一起之後，陳琢才發現冀小北還挺挑食，不吃的東西很多。

　　不吃茄子不吃香菜不吃平菇不吃生薑……還不吃榴蓮。

　　當然，不吃榴蓮不能算挑食，但是陳琢覺得是就是吧。

　　冀小北還不吃堅果，也不是不吃，就是不愛吃。陳琢立志要讓他愛上堅果，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能感化他吃榴蓮了。雖然任務艱巨，但是萬一成功了呢？

　　冀小北前面五六年都沒人管，現在有個人成天管著他的吃喝拉撒睡，感覺還挺新鮮。

　　他的青春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也沒人讓他叛逆一下，於是面對陳琢的「管制」特喜歡唱反調。

　　陳琢買了一大包每日堅果，借此培養他對堅果的興趣。

　　第二天陳琢下班回家，發現大包裝被扔在垃圾桶裡，他喜上眉梢，心中一陣欣慰，緊接著看到了一小包一小包全拆封了，整齊地以網格狀排列在茶几上，十分挑釁。

　　裡面的所有堅果都還在，冀小北把每一包的藍莓乾和黑加侖乾全挑出來吃掉了……

　　陳琢惡從心中起，怒從膽邊生，大吼一聲：冀！小！北！你給我過來！！！

糖水91-100

91

　　冀小北洗完澡盤腿坐在沙發上吃葡萄，吃了一會兒聽見浴室裡傳來噼裡啪啦一聲脆響。

　　他穿上拖鞋噠噠噠跑去浴室，有點不安地叫了一聲：陳琢？什麼聲音？

　　陳琢把地上的碎片趕到一邊：你別進來啊。

　　冀小北聽見稀里嘩啦的聲音：陳琢，什麼東西摔碎了嗎？

　　陳琢把燈的開關關掉：沒，就燈泡突然炸了。

　　冀小北不知道碎片在哪裡，不敢往前走，探手往前摸了摸：啊……你人沒事吧？

　　陳琢跨過去一把抓住了他懸在半空的手：沒事，我剛沒站在燈下。等會兒我要去樓下把燈泡屍體給埋了。

　　冀小北：什麼燈泡屍體……？你說這些碎片啊？為什麼？

　　陳琢：因為它是個特別聰明的燈泡，知道在我進來的時候再炸，要是早個五分鐘你肯定要嚇死了。

　　冀小北：我、我才不會嚇死！

　　陳琢兩手一環，把他往懷裡一摟：哎，我說錯了，你那麼厲害肯定一點都不怕。那我被嚇死了，我好害怕哦，貝貝抱抱我。

　　冀小北手放到他背上，摸了摸，再摸了摸，光溜溜，居然沒穿衣服：你又耍流氓！

92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冀小北戳戳陳琢的腰：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陳琢：我知道，明天是禮拜一，上班的日子！

　　冀小北：不對！

　　陳琢：我知道，明天是20號，發工資的日子！

　　冀小北：……再見，不理你了。

　　雖然陳琢無情無義，但是冀小北有情有義，第二天下午去超市給陳琢買了個大榴蓮做520禮物。

　　下午，無情無義的陳琢終於發現了今天是520。於是冀小北的手機開始狂響：

　　支付寶收款五百二十元。

　　支付寶收款五百二十元。

　　支付寶收款五百二十元。

　　支付寶收款五百二十元。

　　支付寶收款五百二十元。

　　……

　　冀小北忍無可忍，給陳琢回了一個二百五，拍了一張豎中指的自拍，附送語音：我是用金錢可以收買的嗎？

　　陳琢回了他一條語音：今天發的工資都拿來收買你了[可憐]給個面子吧

　　這事兒本來到這裡就完了，陳琢非要皮一下。晚上回去以後，他跟冀小北說：其實今天只有我過節，明天才是你的節日。

　　冀小北：為什麼呀？

　　陳琢：因為今天520，明天521。我愛的是0，你愛的是1。

　　冀小北：………………

　　去你的大榴蓮！

　　陳琢洗完澡看見冀小北蓋著一塊小毯子撅著屁股趴床上，於是一個展臂就往人身上壓，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掀開毯子看見冀小北倆屁股蛋上各扣著半個榴蓮殼。

　　哼，扎不死你。

93

　　陳琢晚上要加班，等外賣的時候，他給冀小北打了個電話。

　　冀小北：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吃西瓜。

　　陳琢：我回去時候給你買吧，要大西瓜還是小西瓜？

　　冀小北：不是，我已經買了。

　　陳琢：那等我回去給你切。

　　冀小北：不是，不用切，走路上摔碎了。

　　陳琢：……

　　陳琢思考了兩秒鐘，發現這是一道送命題，類似於「我今天吃藥的時候看到一條新聞」。他飛快地在內心分析了一下，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出摔跤這個詞，但是顯然包含了摔跤的意思，屬於隱含條件，粗心一點可能會漏掉。

　　一番分析，有理有據。

　　陳琢連忙關切道：人沒事吧，沒摔到吧？

　　冀小北愣了一下，然後哼了一聲：是瓜摔了，又不是我摔了。你覺得我走個路也會摔跤？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陳琢：………………

　　不是，這劇情怎麼好像和想像中不一樣？！

　　陳琢只好硬著頭皮問：那瓜怎麼摔的？

　　冀小北：塑料袋破了，瓜摔地上了，瓜就破了。

　　陳琢：那你把瓜撿起來抱回家了？

　　冀小北：塑料袋五毛錢買的！居然敢破了！氣死我了！然後我就抱著瓜回超市，讓他們賠了我一個塑料袋！

　　陳琢：……那瓜幾斤？

　　冀小北：十斤吧。

　　陳琢：………………

　　冀小北：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吃西瓜！

94

　　眾所周知，一個人講話的聲音是可以隨心意而改變的，但打噴嚏的聲音不能。

　　比如冀小北打噴嚏是特別man的一聲啊欠，陳琢打噴嚏是特別嬌羞的一聲啊秋~尾音還拖得很長。

　　陳琢第一次感冒的時候遭來了冀小北無情的嘲笑，原話是這樣的：陳琢你打噴嚏的聲音好像皮卡丘啊哈哈哈。

　　陳琢倍感恥辱，從此不敢輕易感冒，畢竟這聲啊秋十分有損顏面。

　　有一次陳琢早上睡過頭，趕著去上班，一不小心拿錯了手機。電梯裡，一聲無比響亮的啊秋。

　　陳琢震驚了，居然碰見了第二個啊秋的人，他簡直想上去和對方交流一下。

　　……這個人怎麼還打個不停了，而且這聲音怎麼和自己的這麼像？！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冀小北居然把他打噴嚏的聲音設置成了手機鈴聲……？

　　電梯裡太擠了，他掏了半天也沒能成功把手機掏出來，於是整個電梯安靜得詭異，只有循環播放的啊秋聲久久迴蕩……

　　好不容易出了電梯，陳琢接起電話，是冀小北用他手機打過來的：你是不是把我手機帶走啦！

　　陳琢：別問我，我的心已經死了。

95

　　六月底的時候，陳媽媽說半年沒見冀小北了，邀請他去家裡做客。陳琢心裡是一百個不情願，可是冀小北自己也想去。

　　陳琢嘆氣：「為什麼我沒有暑假！我也想回家！」

　　冀小北拍拍他的肩膀：「因為你長大了，是大孩子了！」

　　陳琢：「……」

　　本來陳媽媽是準備親自過來接人的，陳琢怕她太奔波，準備週六把冀小北送過去，自己住一晚上，週日再趕回來。結果被冀小北無情拒絕，冀小北說不要陳琢送，要自己坐飛機回去。

　　冀小北是開開心心收行李去了，陳琢都快愁死了。出發那天兩個人很早就到機場了，工作人員確認的時候問了一句：「是冀小北小朋友嗎？」

　　冀小北：「啊？」

　　陳琢：「嗯。」

　　冀小北：「你瞎嗯什麼啊……那個，我不是小朋友，我成年好久了！」

　　工作人員抬起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趟航班上還有一位無人陪伴的兒童，我剛剛看岔行了。」

　　陳琢心情非常複雜：「唉，你知道啥叫兒行千里母擔憂嗎？」

　　冀小北：……不知道。

　　冀小北歡歡樂樂跟著工作人員走了，絲毫不能理解身後這位老母親的心情。陳琢已經提前把行李寄回去了，所以冀小北只背了一只十五歲時候背的小書包，走起路來在屁股上一顛一晃的。

　　兩個人還連著麥，冀小北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回過頭「望」一眼，叫一聲「陳琢」。

　　「陳琢，你還看得見我嗎？」

　　「看得見。」

　　「現在呢？」

　　「看得見啊。」

　　「現現現現在呢？還看得見嗎？」

　　「看得見。」

　　「大騙子！我都上飛機啦！」

　　「……」

　　「我坐在窗戶旁邊，我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窗戶。一會兒外面會有雲嗎？」

　　冀小北很興奮地自己在那兒嘚啵嘚啵得，過了一會兒：「啊，廣播說要關機了。」

　　陳琢：「包放好了吧？一定要聽工作人員的話，落地了就給我打電話，東西別忘了，爸媽都過去接你了，下飛機不要自己亂跑知道嗎？反正先給我打電話，還有包裡……」

　　「等等，等等，你先聽我說一句，」冀小北嘆了口氣，「我想你了。」

　　說完就咔嚓一下萬分果決地掛斷了，陳琢舉著手機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96

　　陳琢送完冀小北，心情十分慘淡，回去以後就變成一尊望妻石捧著手機焦急地等電話。

　　終於，手機響了，那頭傳來冀小北的聲音：「我到了，掛了！」

　　陳琢：？？？

　　好酷一男的，然後電話就打不通了，佔線了。

　　陳琢捧著手機度秒如年，八百年過去了，手機響了，那頭傳來他媽的聲音：「接到了，掛了！」

　　陳琢：？？？

　　他很憂傷，給自己煮了兩包香菇燉雞面，慢吞吞地吃完手機終於又響了。他故意晾了一會兒才接起來：「喂，哪位？」

　　冀小北：「帥哥，你對象。」

　　陳琢：「什麼對象？」

　　冀小北：「你男朋友。」

　　陳琢：「什麼男朋友？」

　　冀小北：「你老公。」

　　陳琢：「什麼老公？」

　　冀小北：「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哄。」

　　陳琢：「你還能想起有我這號人，不容易。」

　　冀小北：「都怪媽媽太熱情啦，我都沒機會打給你！」

　　然後冀小北用八百字描述了自己在飛機上吃的擔擔麵、串串烤玉米、牛肉飯、冒菜、茉莉花茶……

　　最後打了個飽嗝：「我還給媽媽打包了一份擔擔麵！可是太辣了，我只好自己吃掉了！」

　　「傻乎乎……」陳琢想把他按懷裡呼嚕呼嚕毛。

97

　　四天後，陳琢接到了陳爸爸打來的求助熱線，讓他回家一趟，幫忙吃雞蛋。

　　陳琢：「啊？吃什麼雞蛋？」

　　陳爸爸：「你去問你媳婦兒吧，反正我是不敢問我媳婦兒。」

　　陳琢：「……」

　　晚上他和冀小北通話，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家裡煮茶葉蛋了？」

　　冀小北：「哇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想喫茶葉蛋了！」

　　陳琢父母住的那小區，中老年人比較多，經常有賣健康器材、養生補品的人在小區門口搭棚子做推銷。

　　冀小北：「媽說以前她只有一個人，只能領一份雞蛋。帶上我就有兩個人了，可以領兩份雞蛋！」

　　陳琢頭都大了：「不是，你們在那兒買什麼東西了，是正規廠家嗎？有資質嗎？過質檢了嗎？安全嗎？你回去讓咱媽拍照給我看一下。」

　　冀小北搖了搖頭：「咱媽說了，咱們只領雞蛋，不買東西！」

　　陳琢：「……」也行吧。

98

　　有天吃過飯以後，陳琢一個人在陽台上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

　　冀小北跟過去，聽見刨土的聲音：陳琢你在種花嗎？

　　陳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你要種嗎？

　　冀小北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到陳琢跟前，靠進他懷裡。他手裡抓著鏟鏟，陳琢手裡抓著他的手，兩個人磨磨唧唧在花盆裡挖了個坑。

　　陳琢把種子埋好，蓋上土。

　　冀小北：這是什麼植物？多久會開花？開什麼顏色的花？大不大？香不香？好看不好看？

　　陳琢：我也不知道啊，得等它開了花才知道。

　　冀小北對這盆花十分上心，又是澆水又是施肥，每天還抱著花盆去樓下曬太陽。

　　等啊等，盼啊盼，小花兒終於萌芽了，他摸到了頂開土壤的第一片葉子，不敢用力，只敢很小心地摸。

　　這植物長得很快，幾乎每天都在長高。冀小北很興奮，一天要問好幾遍：它怎麼還不開花？它什麼時候開花？

　　有一次和陳媽媽視頻，他忍不住想炫耀自己養的花，把花盆捧到手機前面讓陳媽媽看。

　　陳媽媽說：這大蒜長得真好。寶貝兒，媽媽給你點讚！[good]

99

　　冀小北是特別招蚊子的那種體質，陳琢是那種扔蚊子堆裡蚊子也懶得理他的體質。

　　一到夏天，冀小北的受難日就來了，身上的蚊子包包比陳琢種的草莓還多。

　　他不痛快了就去找陳琢不痛快。陳琢：是蚊子咬你的又不是我咬你的，有本事你咬回去啊！

　　冀小北：就怪你，誰讓你不幫我分擔火力！

　　夜裡冀小北被蚊子咬醒了，一巴掌糊在陳琢臉上把他拍醒了。

　　陳琢一臉懵：啊？怎麼了？

　　冀小北半夢半醒地咕噥：有嗡嗡……

　　陳琢坐起來：有什麼？

　　冀小北哼哼：哎呀你下去插電蚊香！

　　陳琢爬起來去插電蚊香，一番折騰以後十分清醒，回來以後把冀小北抱懷裡搖啊搖，然後開始傻笑。

　　冀小北：幹嘛？

　　陳琢：你還記得我那個同事嘛，老趙，他媳婦兒給他生二寶了。

　　冀小北：啊……然後呢？

　　陳琢：然後他就跟我說，他媳婦兒每天半夜起來餵奶，就一巴掌把他拍醒，踹他去開燈。

　　冀小北：……你想說啥？

　　陳琢：我想說，其實差不多，人家餵兒子，你餵蚊子。

　　冀小北：陳！琢！

100

　　自從有一次冀小北趁陳琢不在家一下午偷吃三塊冰磚，到了晚上緊急送醫以後，陳琢就對他的冰棍攝入就進行了嚴格把控。

　　家裡不批發冰品了，一個禮拜只能吃一次，現買現吃。

　　那天從超市買了一塊光明冰磚，一回家冀小北就吵著要吃，一分鐘都等不了。

　　陳琢拆了包裝把冰磚放在小玻璃碗裡，配了一把迷你咖啡勺，每次只能吃指甲蓋那麼一小口。

　　然後端過去給冀小北：吃吧。

　　冀小北掘了一勺：這要吃到什麼時候？！一會兒就化完了！

　　陳琢：那你三口就吃完了一會兒又要肚子疼。

　　陳琢去樓下倒垃圾，回來的時候看見冀小北把整個臉埋在碗裡啃。聽見開門聲轉過頭的時候，鼻子上一片白，嘴邊一片白。

　　陳琢給他拍了一張，後來存到電腦裡的時候，他把這張照片命名為：古有烏鴉喝水，今有小冀吃冰。

糖水101-110

101

　　冀小北雖然一年到頭喝不了幾次酒，但是每次喝都會醉，每次醉完都夠陳琢笑一年。

　　有一次喝醉了，他爬到陳琢身上，兩隻手放在陳琢的膝蓋上，一路摸到腳踝，再從下往上摸回來。

　　陳琢被他摸得心裡毛毛的：你幹嘛？

　　冀小北打了個酒嗝：陳琢，你腿上的毛能不能分我一半？

　　陳琢：……乖，等你長大就有了。

　　他特別羨慕陳琢的毛毛，好酷好男人啊！為啥他就不長呢？

　　有一次，他半夜起床上廁所，踩到了毛拖鞋，非說床下面有隻狗，嚇得不敢去尿尿。

　　陳琢樂死了：不是狗，你看它都不叫。

　　冀小北：就是狗，它有毛。

　　陳琢：又不是只有狗長毛。

　　冀小北：你說得對，你也長。

　　還有一次，他自己爬到了窗檯上，叫陳琢過來。

　　冀小北：愛愛！

　　陳琢：……

　　冀小北：要在窗檯上愛愛！

　　陳琢就在窗檯上把他辦了。

　　結果第二天冀小北屁股開花，翻臉不認帳，大罵陳琢：你好變態啊！

102

　　天越來越熱了，冀小北覺得汗如雨下已經無法描述自己的狀態了，於是造了個新詞。

　　晚上他和陳琢媽媽視頻：我今天去接陳琢下班，太熱了，我站在樓下汗如瀑布下，嘩嘩的！

　　陳媽媽：你去接他幹嘛呀！沒必要，真沒必要！乖，你就在家吹著空調就行，別受這個罪啊！

　　陳琢：您兒子也熱啊，咋不關心關心您兒子……

　　然後第二天去超市買QQ星，冀小北又說：好熱啊，我都汗如黃果樹瀑布下了，嘩嘩的！

　　陳琢笑死了：又升級了啊？

　　夜裡兩個人進行了一整晚的深度交流，陳琢把汗津津的冀小北撈起來，到浴室去洗澡。

　　陳琢：怎麼這麼愛出汗呢寶寶？嘩嘩的？

　　冀小北：唉我現在汗如尼亞加拉瀑布、維多利亞瀑布、伊瓜蘇瀑布下，嘩嘩的！

　　陳琢：……還挺有文化？

103

　　陳琢發現這幾天冀小北怪怪的，具體表現在：那個的時候他喜歡……舔人？

　　第一次在他的眼角舔了一下；

　　第二次在他的耳垂上舔了一下；

　　第三次在他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後來開始舔他的手指，吧唧吧唧的，好像在啃胡蘿蔔。

　　陳琢：你這一天天的舔啥呢？也不嫌髒？

　　冀小北：髒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你怎麼不把自己洗洗乾淨？請你反思一下！

　　陳琢：靠，我竟然無言以對。

　　冀小北：你知不知道，一隻貓舔另一隻貓，意思就是你是我小弟，我罩著你，大哥才能給小弟舔毛毛。

　　陳琢：不，我不知道。

　　冀小北：你現在知道了。

　　陳琢：那你又不是貓貓，你是北北。北北舔人是什麼意思呢？

　　冀小北：北北舔人就是最喜歡他啦。

　　陳琢：還有呢？

　　冀小北：好想他，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想他。

　　陳琢：還有呢？

　　冀小北：要親親。

　　陳琢：還有呢？

　　冀小北：大哥永遠罩著小弟！

　　陳琢：不行，你不是貓貓！

104

　　冀小北去超市買了霸王，陳琢覺得他在暗示什麼，心裡十分不平。

　　他抓著冀小北的手讓他摸自己的頭髮：你看我可茂密了，你這是在羞辱我！

　　冀小北懶得搭理他：起開！又不是給你用的！

　　陳琢又把他拉懷裡呼嚕毛：那給誰用？你自己用？你也挺茂密的啊，用不著吧。

　　一個禮拜後的一個夜晚，冀小北在浴室裡洗澡，陳琢進去拿吹風機，對天發誓真不是他故意偷看的。

　　他看見冀小北擠了點霸王，彎下腰均勻地抹在小腿上，用力搓搓搓，好一會兒才用水沖掉。

　　洗髮水洗腿這是什麼神奇操作？！

　　陳琢懵了，拿了吹風機出去打開了百度：霸王洗髮水可以洗身體嗎？用洗髮水洗身體會怎麼樣？為什麼要用洗髮水洗身體？

　　冀小北洗完澡，擦乾身上的水，摸了摸光溜溜的小腿，非常生氣：為什麼用了一個禮拜了，腿毛還沒長出來！！！

105

　　夏天的夜晚，陳琢和陳爸爸去河邊夜釣，冀小北非要跟著去，就把他帶上了。

　　到了河邊，陳琢分給冀小北一個小馬紮：坐好，不准亂動，小心掉河裡去。

　　冀小北哦了一聲：給我魚竿！

　　陳琢幫他穿好魚餌：手抓這裡，我幫你甩出去。

　　三個人排排坐釣魚，冀小北隔三十秒就要問陳琢一遍：有魚了嗎？

　　陳琢壓低聲音：噓！你一說話魚都跑啦，我幫你看著浮標呢。

　　冀小北又哦了一聲，不說話了。好多蚊子圍著他嗡嗡亂飛，他還是身心堅強地端坐在小馬紮上，一動不動。

　　陳琢已經釣了兩條了，冀小北快急死了。終於，他的浮標動了一下，魚竿變得好重！

　　冀小北哼哧哼哧把東西拉上來，陳琢過來幫忙，手電筒照著一看，冀小北的魚竿上勾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半兜子水……

　　冀小北超興奮：是什麼魚啊？大不大？

　　陳琢開始編：鯽魚。

　　冀小北伸出手：給我摸摸！

　　陳琢把自己釣到的從桶裡撈出來。冀小北兩隻手去抓，那魚滑溜溜的，咻一下從他兩個手心裡飛了出去，掉在河邊，撲騰兩下就撲通一聲掉下水了。

　　冀小北：……

　　陳琢：……

　　冀小北：它跑走了😱

　　於是冀小北忙活了一晚上，被蚊子咬了一身包，一條魚也沒釣到。

　　冀小北：我覺得你就是想讓我來吸引蚊子。

　　陳琢：你在外面釣魚也是被咬，在家陪媽看電視也是被咬，有差嗎？

106

　　夜釣完回去，陳媽媽把陳琢訓了一頓，因為陳琢把冀小北拐走了，沒人陪她看電視。

　　陳媽媽把冀小北領到客廳，讓他坐在沙發上，給他抹花露水。

　　陳媽媽：今天玩得開不開心啊？

　　冀小北：……不開心，一條魚都沒釣到魚，我都快被蚊子吃掉啦。

　　陳媽媽：我就知道，到處是包，都被咬成赤豆棒冰了。明天還去不去了？

　　冀小北撲上去摟住陳媽媽的脖子：再也不去了，我以後都留在家裡陪媽媽看電視。

　　陳媽媽被哄得眉開眼笑，第二天去超市買菜的時候特意去生活用品區買了一大瓶寶寶金水。

　　陳琢被委以重任的時候嚴詞拒絕：媽，寶寶啥的，他肯定不肯用這個的……

　　陳媽媽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就不要讓他知道啊！

　　於是晚上陳琢幫冀小北洗澡，本來冀小北就覺得挺奇怪，為什麼今天不洗淋浴，要在浴缸裡洗，一進去他就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冀小北：水裡加了什麼啊？

　　陳琢想起媽媽的囑託，急中生智，想了個寶寶金水的反義詞：這是……威猛先生。

　　冀小北給了他一拳：威猛先生是潔廁的！！！你有毛病啊！

107

　　最近冀小北和陳琢兩個人在追一部懸疑日劇。

　　當然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冀小北逼迫陳琢陪他看的，陳琢心不甘情不願擔任解說。

　　晚上兩個人一起看完更新，躺下睡了。到了一點鐘，冀小北用手指戳了戳陳琢的腰。

　　陳琢迷迷糊糊的：幹嘛？

　　冀小北小聲說：要尿尿……

　　陳琢一開始沒懂他的意思，冀小北只好有話直說：你陪我去！

　　好吧，原來是怕了。

　　一般人看完恐怖片都會怕黑，可是冀小北不怕。一路上他也不開燈，拖著陳琢從臥室跑到了衛生間，刷一下脫下褲子，掏出小鳥。其實他憋了好一會兒了，本來沒想叫醒陳琢的。

　　冀小北開始開閘放水，嘴裡還叭叭個沒完。

　　冀小北：你是不是在看我？

　　陳琢：沒有。

　　冀小北：你就是在看我尿尿。

　　陳琢：誰要看啊。

　　冀小北：你啊。

　　陳琢：黑燈瞎火的怎麼看啊？

　　冀小北釋放完了，換陳琢，冀小北非要去給他扶著鳥，扶著扶著就把陳琢給扶硬了。

　　陳琢：……靠，尿不出來了。

　　冀小北：哎呀你怎麼這麼討厭，不等你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陳琢：冀小北？！

　　冀小北在黑暗裡飛快地逃走了……

108

　　快到中秋節了，陳琢帶冀小北去超市買月餅。陳琢一種一種唸給冀小北聽，冀小北聽到蛋黃的就說要，於是購物車裡堆滿了蓮蓉蛋黃月餅、豆沙蛋黃月餅、蛋黃流心月餅、火腿蛋黃月餅……

　　冀小北以前就喜歡吃蛋黃月餅，後來一個人就很少過節了，雖然小姑也會給他送月餅，但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過中秋節了。

　　中秋節前一個禮拜，冀小北就開始吃月餅，他不吃月餅皮，只吃月餅餡，準確地說是只吃餡裡的蛋黃。

　　兩個人坐一起吃月餅，陳琢把月餅掰成兩半，把蛋黃摳出來餵給冀小北，再自己把月餅皮吃掉……

　　冀小北吃完一個就張著嘴等下一個，陳琢啃餅皮啃到撐：寶寶，我能不能給你剝兩個鹹鴨蛋……

　　冀小北拒絕：不要，不一樣的，我不要吃蛋黃味蛋黃！我要吃豆沙味蛋黃、蓮蓉味蛋黃、火腿味蛋黃。

　　陳琢：可是我吃不下了……

　　冀小北：唉小陳你太不行了。

109

　　晚上散步的時候，碰見樓下徐阿姨，徐阿姨送冀小北一個石榴，特別大，要兩隻手才能包住。

　　回去以後陳琢把石榴切成四瓣，讓冀小北剝了吃，自己去廚房洗碗。

　　冀小北拿了個小玻璃碗過來，把石榴籽從殼裡摳出來。第一顆放玻璃碗裡，第二顆塞嘴裡，第三顆放玻璃碗裡，第四顆放嘴裡……

　　玻璃碗裡的是給陳琢的。

　　他摸摸索索剝得慢，好一會兒石榴籽才鋪滿碗底，陳琢已經洗好碗出來了。

　　陳琢問他：石榴甜不甜啊？

　　冀小北把一顆石榴籽放進碗裡：你嘗一下不就知道了。

　　陳琢走近了：哦，那我嘗一下。

　　他抓著冀小北的指頭嘬了一口：沒嘗出來。

　　冀小北幾個指頭浸了汁水都變成水靈靈的粉紅色。

　　陳琢又去嘬他水靈靈的粉紅色的嘴，嘬完還說：不甜。

　　冀小北不服：甜的！

110

　　冀小北以前表達思念就給陳琢發消息：我好想你啊。

　　陳琢每次都回他：乖，我也想你。

　　冀小北覺得這這種對話非常不具有可持續發展性，每次我想你你想我就結束了。

　　於是有天下午陳琢收到冀小北的信息：外面好像下雨了！

　　陳琢看了一眼窗外，不僅沒下雨，還烈日當空，他還沒來得及回消息，冀小北又發了一條過來：你有沒有帶傘呀？

　　陳琢回他：沒帶，辦公室放的那把傘上次帶回去忘了帶來了。

　　冀小北秒回：那我一會兒接你下班吧。

　　陳琢反應過來剛剛被他帶偏了：心肝，沒下雨啊。

　　唉，陳琢怎麼這麼笨。

　　冀小北又發一條：啊，聽錯了，是樓上的人在澆花，我還以為是下雨的聲音……

　　陳琢被頭兒喊去開了個小會，回來以後看見手機上彈出來冀小北可憐巴巴的消息：那不下雨了，我還能去接你下班嗎？

糖水111-117

111

　　兩個人放假的時候又回了趟陳琢家，晚上在陳琢的臥室睡覺。

　　床是陳琢高中時候睡的單人床，兩個人睡其實有點擠。冀小北怕自己擠到陳琢，所以很貼心地側躺著，結果睡了沒一會兒，陳琢就整個黏他背上來了。

　　冀小北：幹嘛呀！

　　陳琢：好熱，你身上涼快，抱會兒。

　　冀小北：哦……

　　又過了一會兒，陳琢本來摟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往下、往下，形跡十分可疑。

　　冀小北：你幹嘛呀！

　　陳琢：沒幹嘛呀。

　　冀小北：那你怎麼亂摸啊。

　　陳琢：沒亂摸啊，這不是在有計劃地摸嘛。

　　冀小北被有計劃地摸出反應了，陳琢把他按懷裡好一番揉搓作弄。小木床嘎嘎吱吱，冀小北嗚嗚嚶嚶，弄完了說要去洗澡。

　　夜深人靜，兩個人悄咪咪推開臥室門，只聽漆黑的客廳裡傳來一陣很克制地咳嗽聲。兩個人嚇得魂飛魄散，冀小北直接跳陳琢身上了，陳琢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琢：媽？你嚇死人了……

　　陳媽媽：所以我先出個聲，免得你一會兒看到了被嚇到啊。

　　陳琢：大半夜在客廳幹嘛……

　　陳媽媽：你爸打呼太響了，我換個地方睡！

　　陳琢：……你在客廳待很久了？

　　陳媽媽：嗯哼。

　　冀小北在這聲意味深長的「嗯哼」裡徹底傻掉了。

112

　　陳媽媽被迫聽牆角，冀小北羞得恨不得離家出走，一晚上沒搭理陳琢。

　　第二天陳琢醒的時候冀小北已經不在家了，一問說是跟著他爸去超市買菜去了，下午又跟著他爸去小區門口打麻將。

　　作為一個大麻將省的青年才俊，冀小北協助陳爸爸大殺四方。陳爸爸贏了三十六塊錢，兩個人去門口水果店買了個大西瓜風風光光回家，一切開，爛了吧唧的，又被陳媽媽抓住一頓訓。

　　反正就是冀小北一天都沒和陳琢說話。

　　晚上洗完澡，他發現忘帶內褲進來了。這要是在家裡就溜著鳥出來了，可現在在陳琢他們家。

　　他只好把浴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壓著嗓子叫：陳琢！陳琢！

　　陳琢沒聽見，他媽聽見了，問他：怎麼了？

　　冀小北又臊得想離家出走：沒事，媽，沒事！

　　這會兒陳琢聽見過來了：哦，沒事那我走了。

　　冀小北把鼻子嘴擠進門縫裡：有事有事！我沒拿褲子！

　　陳琢回屋去給他拿了褲衩送過去，本來門縫裡就能完成交接，他非要頂開門闖進去，看見冀小北戴著他媽的粉紅浴帽，圍了塊五彩斑斕的花浴巾。

　　陳琢憋笑憋得肚子疼：怎麼滴，終於樂意和我說話了啊？

　　冀小北摸著他的胳膊一路往下去抓他手裡的內褲：你知道什麼叫能屈能伸嗎？

　　陳琢舉高了手不給他：哦，你準備怎麼屈啊？

　　冀小北踮著腳去抓他的褲子：我忍辱負重親你一口吧。

　　陳琢湊上去：還忍辱負重，美的你。那親吧，照這邊臉親。

　　冀小北信以為真，一親上去才發現不是臉是嘴。冀小北氣得想罵人，一張口被陳琢親得話都說不出來。

　　陳媽媽之前聽冀小北叫人心裡就一直掛著，聽裡面一直沒動靜就放下手裡的事情過來看看，結果一來就看見自己兒子抱著人家的小腦瓜啃得起勁。

　　要不是冀小北還裹著浴巾，她真想過去搥她兒子兩下，現在只好在站在三米開外乾吼：陳琢你害不害臊！害不害臊！

113

　　冀小北洗完澡趴床上，右邊屁股上有個淡色的紅痕，陳琢看到了，兩隻手抓著他腳踝把人拖到面前，給他屁股上抹了點寶寶金水。

　　連著抹了三天，那蚊子包一點兒沒消下去。陳琢琢磨著這不是蚊子咬的？難道是自己前幾天失手掐出來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伸出罪惡之手，拇指按在了冀小北又白又軟的左半邊屁股上……

　　冀小北剛洗完澡熱乎乎的，被他涼颼颼的手一捏，嚇得捲著被子滾了半圈：幹嘛呀！

　　陳琢把他從被子裡薅出來，上下翻了個面，一看左邊果然多了一小塊粉紅色的指痕，現在一左一右對稱了。

　　陳琢說：腮紅屁股。

　　冀小北說：滾蛋！

　　又過了三天，左邊的腮紅都消了，右邊的居然還在，陳琢又抓著他的兩個腳踝拖到面前研究。

　　冀小北踹他：你摸我胎記幹嘛啊！

114

　　眾所周知，一個人的手是胖是瘦和這個人是胖是瘦沒有關係。

　　冀小北最瘦的時候手指也是胖乎乎的，手掌不大，手指也不長，跟小孩的手一樣。又因為骨架小，一摸上去全是軟肉。

　　小時候，冀媽媽抓著他的手說是旺仔小饅頭、五個蘿蔔丁、肉丸子。

　　現在陳琢抓著他的手，一會兒說是狗爪爪，一會兒貓爪爪，一會兒熊爪爪，一會兒無骨鳳爪……然後無骨鳳爪呼了他一臉。

　　冀小北人生中的恥辱時刻：

　　一是小時候有段時間去少年宮學鋼琴，一起上課的其他小朋友都能跨八度，就他不能。冀媽媽捏著他的白胖小手說：我們北北的手怎麼比女孩子還小呀。

　　二是現在，陳琢握著他的手握在小陳琢上，然後湊在他耳邊說悄悄話：寶貝的手太小啦，怎麼都圈不住呢。

115

　　今天是萬聖夜。冀小北上學那時候只在英語課本上學過，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兒都過這個節。

　　他們小區有個國際幼兒園，小朋友們都做了萬聖節打扮，一到晚上三波小孩上來敲門Trick or treat。

　　冀小北很鬱悶，抱著被子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

　　陳琢撲上去壓著他，兩個指頭捏著他腮上的軟肉，捏成一個小雞嘴：幹嘛？

　　小雞嘴努了努：我不開心！

　　陳琢：怎麼個不開心？

　　冀小北開始細數今天的慘痛損失：那個葡萄味的糖我還沒吃呢，包裝還沒拆！還有那個奶糖，昨天才買的！昨天！可樂糖我也不想分給別人吃啊啊啊啊！

　　陳琢就笑：不想給就不給嘛，沒事，明天就去買新的。

　　冀小北：可是他們是小朋友，不能不給！我是小朋友的時候怎麼沒這種活動，我太吃虧了！

　　過了一會兒冀小北抓著拳頭在陳琢左胸口敲了敲：不給親親就搗蛋。

　　陳琢溜他：那你搗蛋吧。

　　冀小北一記重拳捶他胸口：愛親不親！

116

　　陳琢從寫字樓裡出來，一眼就看見馬路對面撐著小花傘的冀小北。其實陳琢帶了傘，但是冀小北非要過來接他下班。

　　陳琢站在路口等紅燈，眼見著冀小北隔了條馬路在那兒踩水塘。第一腳是不小心踩到的，然後發現那兒有個水塘，就一直在那兒啪嘰啪嘰用力踩，水花濺起老高。

　　等陳琢走過去，冀小北褲管都濕透了。陳琢問：鞋子是不是進水了？冀小北點點頭，繼續在水塘裡蹦噠。

　　陳琢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還踩！還踩！

　　冀小北下一秒就吊他脖子上了：鞋子濕了，背背！

　　於是陳琢背著冀小北，冀小北撐著小花傘，兩個人慢悠悠走在雨裡。

　　冀小北：我小時候就愛踩水塘，但是我媽不讓我踩。有一次冬天，我在樓下踩水，把棉褲全弄濕了，回家的時候我媽就叉著腰像你剛剛訓我一樣訓我。

　　陳琢：等等，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訓你了？別栽贓陷害好吧。

　　冀小北：就是有！

　　陳琢：就是沒有！

　　冀小北：有！

　　過了好一會兒，冀小北抱緊了陳琢的脖子，臉貼上去在他頸窩蹭了蹭：可是我喜歡你訓我，我有點想媽媽。

117

　　在一起的一週年紀念日，陳琢給冀小北「寫」了一封情書。他買了盲文紙、盲文板和盲文筆，學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戳好了一封信。

　　陳琢特意買了冀小北喜歡吃的草莓蛋糕，把情書塞在蛋糕盒子裡。可是一直到冀小北扒著盤子舔完最後一口奶油，他也沒發現這封信。

　　最後陳琢只好把信從盒子裡掏出來送到冀小北手裡：就知道吃……

　　冀小北把信從頭到尾摸了好幾遍，嘿嘿傻笑，陳琢坐邊上撐著下巴看他，抽了張紙巾給他擦嘴上的奶油。

　　冀小北特滿足，傻笑著傻笑著說話就不過腦子了：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收到情書誒！

　　陳琢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什麼時候啊？

　　冀小北一邊摸著手裡的盲文紙一邊回憶：初中的時候，我們班裡的文娛委員寫給我的！用粉紅色的信封裝著，一打開那個信紙還香香的，也可能是圓珠筆芯的香……

　　陳琢不說話了，冀小北說完終於琢磨出來氣氛不對了：陳琢，你是不是生氣啦？

　　陳琢把他手裡的情書扯了回來：小小年紀就早戀！沒收了！

　　冀小北怕信給扯壞了，只好可憐巴巴地鬆手：沒有，沒早戀！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然後……反正後來我就沒去學校了嘛。

　　陳琢沒料到，早知道這樣就不說這個了。

　　冀小北摸到他的袖子，抓著晃了晃：能不能不沒收？

　　陳琢揉了揉冀小北的腦袋：辛苦了。

　　辛苦了，遇見我之前的你。

糖水118-123

118

　　天冷了，冀小北讓妹妹幫忙在網上買了兩頂厚厚的羊毛盆帽。陳琢冬天不愛穿秋衣秋褲，更別說圍巾帽子手套這些。

　　冀小北琢磨了好幾天怎麼哄陳琢戴帽子，結果帽子到貨了，他拆開包裝一試，戴不進去。他懷疑妹妹不小心買成兒童帽了……他把帽子放在門口的櫃子上，準備明天找快遞來退貨。

　　陳琢下班回來，看見門口的帽子：買了新帽子？網上買的？哪個顏色是我的？

　　冀小北從屋裡出來：我好像買錯了，太小啦，明天要去退。

　　陳琢順手抓起來扣在自個兒頭上：不小啊，挺好的啊？

　　冀小北愣了一下，伸著手去搆陳琢的腦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摸了一圈，發現確實挺合適。他不相信，把陳琢的帽子掀了蓋到自己腦門上，還是戴不進去。

　　冀小北兩隻手捏著帽簷使勁往裡懟：我頭好大啊……

　　陳琢試圖安慰他：這裡面大小可以調，拿來我給你鬆一鬆。

　　冀小北沉浸在悲傷中：我是大頭……

　　陳琢隔著帽子摸摸他的大頭：你不是，是帽子太小了，都是帽子的錯。

119

　　聖誕節淒風苦雨，兩個人沒出去玩，窩在床上看了一晚上電影。冀小北捧著一個不鏽鋼盆，吃了兩斤草莓，把自己吃撐了，滾到陳琢懷裡要他揉肚子。

　　陳琢去洗手間放了點熱水，把手捂熱了才回來伺候他，一邊揉一邊問：今年好像不太激動啊？不想過聖誕？

　　冀小北被他搓來搓去，昏昏欲睡：這不是響應咱媽的號召嘛，咱媽在微信說了，要少過洋節，多過傳統節日。

　　陳琢把不鏽鋼盆丟到床頭櫃上：我看沒啥差別，洋節土節都是你騙吃騙喝的節。

　　冀小北就抱著他胳膊嘀嘀咕咕：那我就是不愛過聖誕節了嘛，聖誕節你又不放假，我還是喜歡你放假的節。我心疼你。

　　陳琢故作驚訝，在他肚皮上啪啪拍了兩下：真的假的？我以為是因為沒人陪你玩呢。

　　冀小北超大聲反駁：當然是真的！你錯怪我了！

120

　　傍晚冀小北去甜品店買蛋糕，今天草莓慕斯賣完了，於是他給陳琢買了一個榴蓮千層。

　　非常不巧，包裝袋用完了，服務員問他要不要吃完再走，冀小北說不用，反正離家不遠，他可以小心一點托著蛋糕回去。

　　在冀小北眼中，榴蓮是全世界最難吃的水果，偏偏這蛋糕用料十分新鮮，榴蓮的味道撲面而來。他為了陳琢這般忍辱負重，這份真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

　　他一隻手握著導盲杖，一隻手托著蛋糕，慢慢慢慢地在盲道上走，中間成功繞開了三輛停在盲道上的自行車和一塊大磚頭。

　　走到半路後面來了一隻狗，汪汪汪叫得他好想跑，可是手裡拿著蛋糕，他不敢跑，只好加快腳步，抖抖嗖嗖嚇出一身冷汗。

　　走到小區門口，爆炒米的師傅出攤了，哄一聲巨響，又把他嚇得抖三抖，榴蓮千層也跟著抖三抖。

　　上樓梯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跤，冀小北趕緊把蛋糕端穩了。好不容易到家門口了，他把導盲杖靠牆放好，騰出一隻手揣到口袋裡拿鑰匙。

　　沒想到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冀小北躲閃不及，手被門板一撞，手腕一歪，守護了一路的蛋糕啪嘰掉在了地上。

　　陳琢歡天喜地地從裡頭出來：噹噹噹噹！今天公司停電了，提前下班，一會兒出去吃晚飯嗎？

　　冀小北人都傻了，保持著舉蛋糕的姿勢呆立在原地。

　　陳琢一低頭，看見了門口的蛋糕：這什麼東西？誰掉我們家門口的？我剛剛回來還沒有啊……

　　冀小北：陳琢！你……你！

　　陳琢：我？我怎麼了？

　　冀小北：你氣死我啦！！！

121

　　週末兩個人去下館子，吃炭火牛蛙，點了一個紫蘇味雙層牛蛙雞鍋，第一層是雞肉，第二層是牛蛙。這家店是上個月新開的，特別好吃，好幾個同事給陳琢推薦。

　　陳琢把牛蛙的大腿肉都挑冀小北碗裡，冀小北吃著吃著就想起一件往事。

　　冀小北：小時候，就是還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們老師說青蛙是專門吃害蟲的，是人類的好朋友，小朋友要愛護它們，不能吃青蛙。

　　陳琢：然後呢？

　　冀小北：然後我媽燒了田雞炒豆子，我不肯吃，我媽就騙我，說青蛙是青蛙，田雞是田雞，蛙是蛙，雞是雞。

　　陳琢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冀小北這頭還鬱悶著：我一直到小學二年級還以為田雞是一種很小的雞。

　　陳琢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我覺得咱媽這話沒什麼問題啊，田雞裡有個雞字不就是雞嗎？就像你叫貝貝，不就是我的大寶貝？

　　冀小北呆了三秒，臉刷一下紅了：你這人怎麼這麼土啊，趕緊閉嘴吃飯吧！

　　天哪不會有人看過來了吧，好想裝作不認識他啊……

122

　　陳琢不穿秋衣，凍感冒了，晚上兩個人分了兩個被窩，各自裹著一條被子睡覺。

　　半夜陳琢夢見自己在街頭賣藝表演胸口碎大石，被石頭壓醒了。睜開眼發現冀小北從自己被窩咕擁咕擁鑽到了他被窩裡，趴在了他胸口。

　　外面雨下得好大，閃電的光透過窗簾映進來，臥室裡忽然亮了一下，白花花一片，緊接著是轟隆隆的雷聲。冀小北皺了皺眉，哼哼唧唧把他摟得更緊，樹袋熊一樣掛他身上。

　　陳琢迷迷糊糊的，大概猜到他是被雷聲嚇到了。冀小北對聲音敏感，一點點響動他都會察覺，更別說雷聲。

　　陳琢在他後腦勺上揉了兩下：沒事了，寶寶，下雨，外面在打雷。

　　冀小北的眉頭一下就舒展了，賴在他懷裡安安心心繼續睡。

　　一覺睡到天亮，冀小北醒來不認帳，非要說陳琢半夜爬到他被窩裡來。

　　陳琢：你自己摸摸這是誰的被子！

　　冀小北蓋的是羽絨被，陳琢的是普通被子。自從換了羽絨被，冀小北再也不蓋普通被子，說太重，睡覺壓得慌，陳琢說被子還嫌重你是豌豆公主啊？

　　冀小北摸了摸，確實是陳琢的被子。於是他改口：那你幹嘛半夜把我弄你被窩裡來啊！

123

　　冀小北睡覺的時候把熱水袋抱在胸口，第二天一醒就開始咳嗽。陳琢又是出去買枇杷膏，又是給他燉雪梨，又是督促他多喝熱水，前前後後忙了四天，冀小北總算是不咳了。

　　結果好了還沒到二十四小時，陳琢下班回去沒找著人，推開臥室門，發現冀小北躲在裡面咳咳。

　　陳琢去給他倒了杯水：怎麼又咳了？擔白從寬抗拒從嚴。

　　冀小北一臉心虛：沒有咳，被口水嗆到了。

　　陳琢在屋裡巡視了一圈，檢查了一下放零食的小筐，發現最上面的一包泡椒鳳爪不見了……

　　陳琢把他叫過來訓話：咳嗽剛好就吃辣的！還不承認，你說你是不是欠打？

　　冀小北假裝聽不懂：吃什麼辣？我沒吃辣！

　　陳琢反問：那泡椒鳳爪是鬼吃的？

　　冀小北驚到了：可是……我明明吃完還特意把包裝袋扔到樓下垃圾桶裡去了！你怎麼發現的啊？

　　陳琢又好氣又好笑：哦，原來你是知法犯法？那你自己說吧，怎麼辦？

　　冀小北可憐巴巴：那我今天晚上自己睡沙發好不好……咳咳，我保證不會吵到你睡覺，咳咳咳。

　　陳琢：別的不會就會賣慘，這是真咳假咳啊心肝？

　　冀小北：沒有咳，被口水嗆到了。

糖水N1-N7

N1

　　還有人記得上次那塊啪嘰一下掉在門口的榴蓮千層嗎，冀小北氣得整一天都沒和陳琢說話。

　　陳琢在網上學了個法子，把家裡的罐罐都擰得緊緊的，這樣冀小北打不開蓋子就只能來找他幫忙，那不就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了！

　　第一天，他擰緊了鹽罐子，冀小北端著小碗去樓下徐阿姨家借了一把鹽。

　　第二天，他擰緊了米罐子，冀小北鐵骨錚錚放棄吃飯，煮了包方便麵還加兩個蛋兩根火腿腸。

　　第三天，他擰緊了裝橡皮糖的塑料盒子，冀小北每天都要吃的小零食，這天擰不開乾脆不吃了。

　　反正就不叫他唄。而且冀小北還特意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整套柴米油鹽醬醋茶，輔以瓜子飲料礦泉水。一大袋東西小山一樣擺在桌上，非常挑釁。意思是已經發現他的陰謀了，絕不會讓他得逞。

　　於是這天晚上，冀小北被陳琢制在床上撩撥得渾身發軟，捧著擰不開的XXX罐罐可憐兮兮地認錯：老公，開開！

N2

　　不能出門的日子裡，兩個人窩在家裡看了很多電影。

　　同時也因為過於沉迷電影，忽略了增進夫夫感情的某些運動。陳琢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終於決定反抗。

　　冀小北盤腿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抱著一大碗草莓。陳琢一抬腿從他後面跨過去坐到沙發上，從後面摟著他。

　　冀小北抬高了胳膊，反手往後塞了個草莓：今天看什麼？

　　陳琢湊上去把草莓吃了，貼上去摟著他晃啊晃：今天不看片子了，咱們演片子行不行。

　　冀小北脖子被他蹭得很癢，企圖把他扒拉開：你走開！你長毛了！

　　陳琢手腳並用，把他鎖死在懷裡：我是電影解說機器嗎？

　　冀小北縮成一團躲他的鬍子：你是長毛的機器！天哪你為什麼不刮鬍子！！！

　　陳琢把他脖子和下巴都蹭紅了：又不出去見人，為什麼要刮鬍子。

　　於是冀小北罵他：野人。

　　冀小北想起小時候，他爸也喜歡這麼用鬍子蹭他，又癢又扎。那時候他就下定決心等他長鬍子了也要這麼蹭他爸復仇。可是後來沒有機會了。

　　冀小北也不刮鬍子了，留了好幾天，留長了以後就去蹭陳琢。陳琢在刷牙，他揚著下巴湊上去剛好蹭在陳琢的喉結上。

　　陳琢：你也是野人嗎？

　　冀小北：不是，我覺得這樣會比較像你爸爸。

N3

　　在家待了好幾個月一直沒出去剪頭髮，瀏海都戳到眼睛裡了。吃個飯的功夫，陳琢看到冀小北揉了三次眼睛。

　　他一伸手握住冀小北的手腕：別揉了，該剪毛了。

　　冀小北甩了甩一頭亂毛：又不能出去剪。

　　陳琢三個指頭就把他亂動的腦袋固定住：我給你剪啊。

　　當晚，陳琢先把自己的腦袋當做試驗田練了練手，對著浴室的鏡子剪了一個多小時，自我感覺良好，甚至覺得以後都可以自食其力，這輩子不用去理髮店了。

　　第二天，陳琢準備了一件雨披，一把做手工的剪刀。

　　冀小北坐在椅子上，穿好雨披，把拉鏈拉到下巴，兩隻手抓住兩根帽線用力一抽，打了個蝴蝶結，一臉視死如歸。

　　他警告陳琢：你不要剪到我的肉！

　　陳琢咵嚓咵嚓揮了揮剪刀：剪掉一點也沒事啦，反正都是這幾天新長出來的肉。

　　要剪了哦！要剪了哦！要剪了哦！

　　陳琢預告了三遍，準備剪第一刀，結果一根頭髮還沒斷呢，冀小北先嚎上了。陳琢被他嚇一跳，手上一抖，咵嚓一刀下去了。

　　緊接著兩個人吵了將近二十分鐘，幾句話在那兒車軲轆：你幹嘛亂動！你要剪到我肉了！我還沒剪你就動了！就是因為你的剪刀碰到我我才動的！

　　冀小北不信任新手髮型師的技術，脫下雨披憤然離場。可以預見，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只能頂著有豁口的瀏海過日子了。

N4

　　由於去年有過忘記520的經歷，今年陳琢早早做好準備，不僅讓冀小北一醒過來就收到愛的大紅包，下班以後還安排了約會超市一條龍。主要是去買QQ星的，上次買的全喝完了。

　　回家以後，他往沙發上一趴，一邊咕嘰咕嘰吸著QQ星一邊給陳琢媽媽打電話，問他們今天有沒有過節。

　　陳媽媽：什麼節啊？沒聽說呢？

　　冀小北：520啊，爸爸沒給你過節嗎？

　　陳媽媽：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們不懂。他在洗碗呢，我一會兒得去問問他。

　　冀小北：勞模爸爸！那你給他過也一樣的，你現在過去撒個嬌嘛。

　　陳媽媽就笑得不行，特不好意思：老夫老妻了，一把年紀還撒什麼嬌啊，我可不會。

　　冀小北一本正經：那我教你啊，你跟我學！

　　他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情緒︰老公，我……

　　此時，陳琢從客廳門口飄過，無比自然地接了一句︰幹嘛。

　　冀小北擰過頭︰沒和你說話！

　　轉過來繼續講電話︰哎呀，重來，嗯哼，老公，今天……

　　陳琢又從客廳門口飄過︰老公在呢。

　　冀小北坐起來，衝門外吼︰沒叫你！

　　重來第三遍︰老公，520的意思就是……

　　陳琢再次飄過︰寶寶，我也愛你。

　　冀小北捏扁了手裡的牛奶盒︰陳琢你還要不要臉啊！

N5

　　這幾天小區附近的廣場很熱鬧，每天散步的時候周圍好像總是聚了很多人。

　　這天出去逛的時候，冀小北問陳琢大家在幹什麼啊？陳琢說現在可以擺地攤了，大家在買東西呢。

　　於是冀小北去每個攤子上親自視察了一番，買了一兜楊梅，一把上海青，一個吹泡泡機，兩把塑料刷子，一根棉花糖。

　　回去的時候，冀小北啃著一大團棉花糖，開始認真琢磨明天加入他們：我也想擺攤！

　　陳琢一隻手提著東西，一隻手牽著他：你賣什麼？

　　冀小北想了想：我賣鮮蝦干貝粥！

　　陳琢在他手心裡捏了一下：四個親親一碗？你賣給誰啊？膽子肥了你。

　　冀小北捏回去：我可以賣錢啊！那我賣茶葉蛋！

　　想起茶葉蛋陳琢就心如刀割：哎呀，家裡沒茶葉了寶貝。

　　冀小北愁啊：那你說我能賣什麼嘛？

　　陳琢看他一眼，認真地說：你……賣萌。

N6

　　又到了七夕，兩個人在商場裡浪了一圈，回去的時候順路去公園裡散步。

　　傍晚剛下過雨，石板路上隔個五米十米有就有一處積水，繞不開也很難跨過去。

　　陳琢伸手撈住冀小北的胳肢窩想把他直接提過去……沒想到一用力沒提起來，再用力還是沒提起來。

　　去年這個時候明明一隻手就能抄起來的！😳

　　最後陳琢用兩隻手把他抱過去的，一邊抱一邊笑，抱了五六次以後累了，兩人坐在靠椅上休息。

　　陳琢實在是憋不住笑，被冀小北發現了。

　　冀小北轉過頭問他：你笑什麼啊！

　　總不能說想起來去年抱你只要用一隻手，現在要用兩隻手了吧。

　　陳琢開始扯謊：就想到去年七夕晚上也在這兒散步，也下過雨，地上好多水，我抱你過去的。

　　冀小北摳著自個兒破洞褲的破洞裡嘟出來的肉，乖乖點了點頭：嗯嗯，對。

N7

　　萬聖節待在家裡沒出去玩。中午吃水果的時候，冀小北捏著兩粒石榴籽放在虎牙的地方：陳琢，看！吸血鬼！

　　下午把羽絨服上面的煙灰色毛領拆下來圍在腦門上：陳琢，看！狼人！

　　晚上，陳琢洗完澡，一轉頭就看見門外露出一小片毛絨睡衣的衣角，鬼鬼祟祟，形跡可疑。料到冀小北躲在門背後等著嚇他，走出去的時候，陳琢故意把腳步聲落得很重。

　　於是冀小北一聲怒吼，張牙舞爪地從門後面蹦噠到他面前，陳琢特配合地做出被嚇到的樣子，問他：這是什麼鬼啊？

　　冀小北想不出來：就是專門嚇人的一種鬼啊！

　　夜裡，兩個人躺在床上，陳琢從後面把冀小北一把撈進懷裡：我也給你表演一個鬼。

　　冀小北點點頭：好啊。

　　陳琢壓著他親完脖子又親嘴：看！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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